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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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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單煒晴 -【水家明珠(艷色無邊正傳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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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6-16 00:11:1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她的頭好疼。

  水珍珠眨了眨眼,從黑暗中迎向另一片火光。

  好痛!

  察覺自己倒臥在甲板上,水珍珠掙扎的想起身,一陣劇烈的痛楚襲上腦門。

  「噢……」她是怎麼了?明明是要穿過甲板走到滄瀾身邊,為何會感覺自己全身都在發疼呢?

  才想著,她猛地被人一把抓了起來。

  「唔!」對方哪兒不抓,偏偏一把纏著她潤順的髮絲,將她連拖帶拉的不知道要帶到哪兒去。

  「放、放開我……」話說得有些吃力,臉上有股濕潤感,她伸手摸了摸,再拿近有些失焦的眼前。

  ……是血?

  她流血了?

  「這妞兒還沒昏過去!」

  來不及反應,她整個人被往上一扯,跟著一把染血的大刀架上她纖細的頸項。

  「不准吵!」

  吵?她明明什麼話也沒說!

  紅艷艷的唇兒張了又張,她以為該吼出來的話,吐出口中卻是嘶啞的呼吸聲。

  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試圖睜開一雙大眼,想將那一片的火紅看清楚一點——

  她還身在滄瀾的船上,只是船身有多處起火,甲板上火勢蔓延,透過跳動的火光,她隱約發現了滄瀾的身影。

  記憶慢慢回籠,烈日當頭,撐著傘的她原本是要靠向他,但是在一聲巨響後,就變成現在的景象了。

  四周有好多人在打鬥,其中不乏許多她熟悉的面孔,她看見另一艘掛著海寇旗幟的船緊緊貼著他們的船,許許多多的海寇藉著繩索、木梯紛紛跳躍過來,讓整艘看起來就像一個戲場。

  而那些妖魔鬼怪則是興奮的嘶吼著,不顧仍日正當中,全往她身上聚集過來,因為它們的關係,讓她更為虛冷難受。

  血的氣味會讓它們失去控制。

  「滄……瀾……」她虛弱的開口喚著,心知如此細小的聲音傳達不到他的耳裡,卻發不出更大的聲音。

  但,他轉回身了,也發現她的存在。

  舉著那把鋒銳的劍,他一面劈倒所有朝他襲擊的敵人,一邊往她所在的地方靠過來。

  「娘的!」擄著她前進的海寇發現滄瀾的蹤跡,咒罵了聲,繼續在火焰竄延的甲板上尋找能夠回到自己船上的路。

  「放……開我……」水珍珠知道要是被帶走就完了,小手捏成拳頭敲打對方的手。

  糟糕,滄瀾離她越來越遠了。

  「我叫你……放開我!」她的意識隨著痛覺更加清楚,手勁也逐漸加大。

  不能被帶走,她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不准動,臭婆娘!」架著她的海寇賞了她一巴掌,當下令她的臉腫了起來。

  「唔!」她連痛呼都顯得微弱。

  不遠處的滄瀾見了,霎時理智彷彿被火燒個精光。

  那人竟敢打她!

  「放開她!」張揚的怒火揚起他身邊的火舌,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比修羅還要駭人三分。

  奉命前來擄人的海寇被滄瀾的霸氣給壓倒,差點抓不住水珍珠,幾次振作之後抬起嚇軟的雙腿,只希望能快點回到自己的船上。

  「不……放開我……」水珍珠因為疼痛而忍不住泛著淚光的眼瞅著滄瀾,無聲地要求他救她。

  他怎麼可能不想救她!

  偏偏這一片火海阻隔了去路,要在火焰之間繞路又怕離她太遠,她哀求的眼神,讓他深深痛惡自己的無力。

  她察覺了他眼中又急又怒的情緒。

  那表示……他很在乎她嗎?

  有一瞬間她忘了自己身在何處,妖怪魔物噬血的興奮,傷痕累累身陷危險的事也忘了,她只想看清楚在他眼底的,是否真為對她的她的在乎。

  「好痛!」又是一陣拉扯,絕艷的小臉上出現痛苦的神情。

  滄瀾的心,隨著她的表情而感到痛楚。

  他會失去她……

  明明她就在他的眼前,卻恍若天涯般遙遠,看著她受苦他卻無法靠近。

  「快走!」不敢回頭去看滄瀾,海寇只想快點擄走水珍珠。

  「不要……」她的手不死心的繼續捶打緊扣著她的海寇。

  不,她不想走,她想看清楚一點,她想知道在那反覆無常、陰晴不定的男人眼中所看到的究竟是什麼?

  她喜歡他,卻一直無法確認他的心。

  她把所有的事都拋到九霄雲外,水胭脂的交代、前額劇烈的疼痛感、倒楣被擄上這條海寇賊船、初時對他怨憤……此刻,她想弄懂的事再簡單不過,是在他眼底的心思,是那雙黑眸反映出的自己。

  所以她不肯走。

  就在她即將被拖上另一艘海寇船之時,一聲清亮的哨音響徹雲霄,接著尖銳刺耳的鷹啼劃破了天際,向下俯衝的獵鷹一頭撞向緊抓著水珍珠的海寇,然後又向上攀升,留下聲聲不祥的啼叫。

  海寇被這麼一撞,失了重心,他知道那個在虛海上封王稱霸的滄瀾就要來了,是以即使摔倒都不肯放開水珍珠這個保命符。

  「我說了,放開她。」

  冷冽的眸光迸射,不知何時來到他面前的滄瀾,肩上停著那隻羽翼豐碩的大鷹,分不清是怒氣還是霸氣的銳利氣息,靠近他多一點,越感覺能刺傷自己。

  她的臉上是額際被劃破時滲出的鮮血,姣好的面容有半邊被打得腫大。

  滄瀾瞇起的黑眸瞬間瞠大,瞳眸中染上了她的鮮血,既明亮又深沉。

  這下海寇哪敢再囚著她,扣著她的手一鬆,水珍珠軟軟的滑落,朝無邊無際也看不見底的深海墜落。

  利劍同時出手,劍尖沒入那名海寇的心窩,滄瀾來不及抓住她,眼睜睜的看著她失速下墜,轉眼間落入海中。

  「女人!」

  躍上船舷,他隨即欲跟著跳下——

  海面上,王琥抱著吃了幾口水的水珍珠載浮載沉。

  看見水面上的兩人,滄瀾沒發現自己鬆了一口氣,另一頭,攻擊的敵船逐漸被迫退了!甲板及船身被火給燒的地方也在老高跟老崔的全力搶救下撲滅。

  「喂!臭女人,快醒醒!」一邊要顧著她,一邊還要維持浮在水面上的王琥叫道。

  水嗆進咽喉,水珍珠咳了好幾聲終於清醒。

  「好難受……」額上的傷浸到海水,差點痛死她。

  聽聞,王琥氣得叫罵:「老子比妳還難受!」

  要是方才假裝沒看見讓她溺死在海中,便再也不會有人同他搶首領,偏偏……他不忍心看首領難過。

  「咱家就是命賤人好心腸軟,沒事還跳下來救妳!」她是人難受,他可是心難受呀!

  水珍珠這才發現自己是被王琥給救了。

  「咳、咳……要唸這些有的沒的……當初你就別跳下來……」嗆出了水,也嗆出聲音,雖然她全身疼痛的地方不少,但精神倒還挺好的。

  「所以說咱家心腸好呀!」王琥大喊,同時伸手抓住放下來救他們的繩索。

  「是是是,生眼睛沒見過像你這麼好心腸的公雞。」水珍珠就是不肯好好謝謝他,儘管她心裡是真的很感激王琥。

  「妳!」王琥還想說什麼,已經被拉到船舷的水珍珠讓滄瀾給接了過去。

  他仔細的檢查除了額頭和臉上的傷之外,她還傷著了哪兒。

  水珍珠難得乖巧溫順的窩在他懷裡。

  事實上,她也真的累了。

  從沒經歷過如此險境,她這才見識到海寇的生活跟出生入死差不多。

  確定明顯的外傷只有頭部之後,滄瀾打橫抱起水珍珠往自己的艙房走去,同時囑咐莫伯一同跟上。

  王琥心中又是一個重擊。

  想他辛苦跳下去救人沒換得一個擁抱就算了,首領連看都不看他一眼。

  走了幾步滄瀾回過頭來,朝王琥說:「謝了。」

  越過滄瀾的肩頭,水珍珠看見王琥一臉感動的神情。

  「不過,下回你再敢碰她試試看。」

  滄瀾的話落,水珍珠收回目光。

  唉,她實在不忍心看王琥由天堂瞬間跌入地獄的淒慘表情。

  ★★

  門被重新關上,滄瀾真盯著她瞧。

  浸了一身的海水,她的模樣狼狽極了。

  頭上的傷莫伯已經替她做過緊急的包紮,臉上被打腫的瘀紫除了擦藥之外,暫時得用冷水敷著。

  「脫了。」怕她著涼,滄瀾命令道。

  「你先出去。」已經可以順利發出聲音,水珍珠瑰麗的臉蛋一紅,連忙道。

  雙手環抱在胸前,他擺明了非留下不可。

  「快點,我沒時間陪妳耗。」他要親眼確定她身上沒有任何的傷才行。

  「不行!」她是個雲英未嫁的大姑娘,怎麼可以隨便在男人面前寬衣解帶!

  不想再耗下去,滄瀾乾脆自己動手。

  「你不能……滄瀾!」即便是想阻止,偏偏力道比不上,閃躲又被他重新制伏,未幾,他順利的扒光她,她則氣喘吁吁的抓起被褥裹著自己。

  「登徒子!」她咒罵。

  饒是她現下包裹著棉被又有何用,在他脫她衣服的過程中早就被看光了!

  「不脫衣服怎麼知道妳沒傷著。」他倒是理直氣壯。

  「我自己知道。」她明明就說沒事了。

  「反正妳也得換件乾淨的衣裳,這下不是省事多了。」

  「你!」水珍珠雖怒,卻不知該如何在口頭上贏他。

  末了,她又在他逼迫的視線下換上衣裳。

  床上是她賭氣背過的纖影,滄瀾在床邊坐下。

  「轉過來。」

  她不理。

  「女人。」

  她不睬。

  「看著我。」

  她不睞。

  原就耐性不佳的他,乾脆照舊強來,將她從床上抱起擁在懷中。

  背靠著他,水珍珠還是使著性子。

  在她受過的教育裡,可沒有哪一項是教她如何在被男人扒光了之後,還能厚顏無恥的和對方談天說笑。

  「抬頭。」知道她不會照做,他扣著她精巧無比的下顎,逼她仰首看著他。

  額上包裹著白色的布條,繞著她的小腦袋轉了幾圈,模樣煞是可憐,至於她的臉是腫了。

  「該死!」一想到她在自己的面前被打傷,滄瀾忍不住低咒。

  「唔……」她發出痛吟,因為他攤開擰濕的布蓋上她被打腫的臉頰。

  眉心一緊,他放軟聲說:「忍著點。」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又……不是你疼。」細皮嫩肉的她只是一個巴掌就能讓她痛得要命,像他這種皮粗肉厚的粗人哪懂。

  「還能說話就沒問題了。」他的話刺耳,但手勁很輕柔。

  「哼!」水珍珠不悅的哼了哼。

  滄瀾一手擱在她的腰際,另一手替她理了理衣襟,順順髮絲。

  「我想上岸。」掉到海水裡讓她的頭髮又濕又黏。

  「嗯。」他頭一次沒反駁。

  「要靠岸了?」水珍珠忙問。

  「船的損害不輕,船上的水也被拿來滅火,勢必得靠岸。」是他大意才會遇襲,不過眼下他也希望能上岸,至少找到好一點的藥材,讓她臉上的傷好了後能不留疤痕。

  「所以我們要去偽城了?」她不敢相信好運來得如此突然。

  「如妳所願。」

  聞言,水珍珠笑得合不攏嘴,臉上的腫痛彷彿好了大半。

  「妳不擔心臉上留疤?」一直沒見她提起過,連莫伯在替她上藥包紮時,她亦沒過問。

  誰說她不擔心,就是因為擔心才不照鏡嘛。

  「我有瑕瑜膏,不怕不怕。」那可是治疤的上等藥材,倘若連瑕瑜膏都無法消疤,她可能會崩潰。

  雖沒有四妹水綺羅那般病態的在乎自己的外貌,不過身為艷府水家的女兒,她愛美的程度比起其他人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所以她才會致力於研究治疤的藥,瑕瑜膏可是她的心血結晶。

  「既然那麼有效,妳何不方才就抹?」

  「那是治疤不是療傷。」她總要等傷口好了才開始塗。

  「總之,妳確定沒事就好。」他原本還擔心受了傷的她會難過疤痕的事,尤其是傷在臉上。

  他的話引起了她的注意。

  水珍珠一手捂著臉上的市,在他的懷中轉了半圈,面對著他。

  「怎麼,你擔心我?」

  他沒有避開她的眼,亦沒給她答案。

  擔心她?在她掉落海中的那一瞬間,他可不只是擔心而已——

  他深深的害怕失去她。

  當心中的恐懼緊緊擄獲住自己,滄瀾二話不說將她擁進懷裡,唯有如此靠近,再更靠近,他才能感受到她還在,遺在他身旁觸手可及的距離。

  「還好妳沒事。」

  他顫抖著。

  她清楚的感覺到這個抱著她的男人正在發抖。

  痠疼的兩隻藕臂好輕好輕的抱住了他,水珍珠若有似無的拍撫著他。

  他……是因為她而顫抖嗎?她可以這樣想吧!

  心中洋溢的暖流沖淡了適才的恐懼不安,他的在意令她宛如漫步在雲端般如夢似幻。

  「以後不准妳隨意離開我的視線範圍。」即使抱得再緊,他仍無法忘記稍早的景象。

  那一瞬間,他以為她倒臥在血泊中,已經沒有呼吸時,連自己的心跳彷彿也停止。

  他才知道她在心中佔據了多大的位置。

  他不能失去她。

  滄瀾的話聽在她耳中,讓她一陣竊喜。

  「我沒事。」水珍珠笑得甜美,卻沒讓他看見。

  呵,他是在乎她的。

  了解這點,她已經很滿足了。

  ★ ★

  水珍珠的頭上仍裹著白布條,帶給人一種病懨懨的淒美情調。

  老喬在旁替她撐著傘,老崔則搧著扇,她倚在船舷邊眺望著遠方。

  那兒有個黑點。

  是偽城。

  「姑娘,該上莫伯那擦藥了。」老喬用衣袖擦拭著滑落的汗水,邊提醒她。

  打從水珍珠上船之後,伺候她的工作不知何時全落到老喬的身上,而老崔則是看不過去才幫忙,久了,他們的工作由清掃晉陞為跟在水珍珠身旁,只要她渴了便上茶,熱了就搧涼,怕曬著還得替她打傘。

  「再等會兒。」水珍珠沒有移開目光,凝視著距離尚且遙遠的偽城,「反正都快上岸了,等上岸了再找大夫也行。」

  終於到了。

  也許她該慶幸碰上那群似是來尋仇的海寇,她才能在不算太久的時日內抵達偽城。

  雖然……她臉上的瘀紫還沒褪,額上的傷疤也大得嚇人。

  一想到前幾日不小心透過海面反射看到自己的模樣,水珍珠的心情沉重不已。

  她萬分寶貝的一張臉幾乎給毀了大半,雖說在那場兩船相爭的戰役中沒受重傷已算福大命大,但她的臉才是最重要的呀!毀了一張臉她該如何回到艷府水家?

  她在傷口還沒好之前便開始塗抹瑕瑜膏,臉上的瘀紫也是,即便每每觸碰都讓她疼得要命,但是為了盡快恢復一張白皙無瑕的麗容,所有的痛都不算什麼,她可以忍耐。

  「離靠岸還早。」滄瀾不知何時接過老喬的傘,站到她身側。

  「傘太高了。」個頭高出她許多的滄瀾撐傘,反而讓她曬到陽光。

  不然他以為幹嘛不給瘦高的老崔撐傘,而要老喬幫她?就是因為老喬的身高和她差不多嘛。

  斜睞了她一眼,滄瀾沒說話,傘也沒降低,人倒是往前幾步站在可以替她遮住陽光的位置。

  「這樣好多了。」水珍珠嬌哼,面向前方的小臉,因他的體貼染上一抹心滿意足的微笑。

  「為何不乖乖上莫伯那兒擦藥?」知道她很是在意臉上的瘀紫,滄瀾頗為不悅的問。

  一提起臉上的傷,水珍珠的心情便惡劣了起來。

  「擦了那麼多也不見得會好。」她半是賭氣的口吻,可瑕瑜膏擦得比以往更勤快。

  「所以妳該去擦藥了。」掃著她的下顎,滄瀾細細看著她原本腫脹的左臉,也不知是否真為瑕瑜膏的功效,她的臉消腫不少,雖然青紫還未完全褪去,但情況已經比前些日子剛被打的時候好多了。

  看著她臉上的傷,滄瀾心裡的怒火又燃起,直想將日子倒回前幾日,痛宰仇家一頓。

  「我剛剛擦過瑕瑜膏了。」藥再晚擦都無所謂,反正她每隔一刻鐘就會抹瑕瑜膏。

  「我是說妳的額頭。」那麼大的口子,是被木屑的碎片給劃傷,為了確保傷口裡沒有碎屑,清理時特別仔細,加上泡過海水的疼痛,她卻半聲也不吭,比男人還要有勇氣。

  說她好強高傲一點也沒錯,可他看了也心疼。

  要是以前的她,聽見這種帶有命令意味的語氣,絕對像貓被踩著尾巴,豎起全身的毛準備對抗外敵,如今知道他是在意自己的,媚眼滴溜溜的轉了一圈,她順勢窩進他懷中,仰起小頭顱,唇角勾起最美,也只為他一人展現的微笑,準備好好逗他一番。

  「我傷成這樣,你不喜歡我了?」

  不喜歡她?疼她寵她都來不及了,怎麼可能會不喜歡她。

  「我只是要妳去擦藥。」滄瀾沒有被她的話牽著走,重申自己的意思。

  絕美的笑容一垮,她試著模仿三妹在受了委屈或做錯事想逃罪的無辜神情,明媚的大眼泛起水霧,粉嫩的唇兒微微顫抖著。

  「所以說你是嫌我醜了……」連聲音都帶點哭泣的顫音。

  她從沒聽他親口承認喜歡,雖然他的舉動和保護的意味明顯,但她想聽,畢竟那種甜言蜜語聽幾次都不會膩的。

  「我沒那個意思。」滄瀾的語氣義正詞嚴,沒發現她是假裝,手已經撫上她的頰邊隨時準備接住落下的淚。

  「不然呢?你若不是嫌我醜了,又怎麼會擰著眉,彷彿見到我就跟見到鬼見愁一樣。」淚滴在眼眶裡打轉,可怎麼也掉不出來,這等高竿的技巧絕對是承襲三妹來的。

  說老實話,她當然也害怕臉上的傷治不好,就算好了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痕跡。

  女人天性愛美,尤其她生在艷府水家這個以「美」為行業的商業世家,更是愛美愛出名的,但如今她更在乎的是他的眼光,是他如何看待這張破相的臉。

  女為悅己者容呀!

  可現在饒是她再想妝點自己,看到鏡中那可怕的人影,也不知從何下手了。

  「妳不醜。」不解向來自信的她為何會突然這麼說,滄瀾怕她傷心,很認真的解釋了起來,「無論別人怎麼說,或是妳臉上的傷一輩子不會好了,我都不會覺得妳醜。」

  在他心裡,她永遠是最美的。

  「你——」她激動到愣了,不敢相信自己會聽見他如此真切的對她這麼說。

  「倘若真的永遠都不會好怎麼辦?」她順著他的話問。

  「我娶妳。」沒有猶豫,他隨即道。

  「你……愛我嗎?」水珍珠好不容易才問出口。

  對她而言,打小看著神仙眷侶的父母,讓她對婚姻自然有種憧憬。

  要嘛,就隨便嫁給能替她驅魔除妖的道士,要不就非嫁給愛她的男人不可。

  前者,他是沒機會了,後者倒可以考慮。

  聞言,只見滄瀾黝黑的面孔露出可疑的紅暈,俊臉微扭,卻沒說出半句話。

  「你……」她一定得問得這麼直接嗎?

  不過她已經懂了。

  會如此在乎一個毫不相關的人的生死,因她受了傷而大發脾氣的男人,不愛她?

  不,這男人不只愛她,還很愛很愛。

  「好,我嫁給你。」水珍珠開心的承諾。

  海風,輕輕吹著。

  滄瀾露出第一抹她所見到的笑容。

  於是,她跟著笑了。

  藍天碧海下,她首次如此確定自己要去的地方——那就是有他的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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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6-16 00:11:41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夜幕低垂,繁星點點。

  不過此刻吸引水珍珠視線的不是滿天的星斗,而是連綿不絕的燈火。

  雖然白日便能見到偽城的影子,他們卻是入夜才航近偽城的海域。

  偽城的唯一港灣,熱鬧非凡。

  像是早知道有船要回港,港口邊聚集了好多女人、小孩,還有老人。

  「他們怎麼知道有船?」這個港口看起來不像是隨時都有船停泊。

  水珍珠瞪大了眼瞧著陸地上的人們,這個視線的高度是前所未有的,她感覺新奇,像個孩子一樣心中泛起興奮的情緒。

  滄瀾注意到了,因她的愉悅,心情也染上了繽紛的色彩。

  「再往上一點的地方設有瞭望台,那裡終年有人留守,一發現船隻便會通報整個城鎮。」由後頭把她擁入懷中,他一手指著遠方。

  「這樣呀……」順著他所指的方向看過去,她頷首表示了解。

  視線往下,每一張臉上都帶有興奮和欣慰。

  也許是期待這艘船上會有他們的親人。

  光是這個想法便令人感到欣慰,所以才會出來這麼多人吧。

  「莫伯告訴我,男人停泊都是有理由的。」收回些微訝異的目光,想起莫伯之前說過的話,水珍珠媚眼如絲的睞著他。

  「你呢?你為了什麼靠岸停泊?」美食美酒?還是女人?

  滄瀾莫測高深的瞅著她,似乎不急著說,低頭先給了她一記火辣辣的熱吻。

  「唔!」這可惡的男人!可她無法拒絕他。

  誰要她不小心將自個兒的心遺落在他身上,愛上了他。

  一道道視線投向她。

  水珍珠從未有一刻如此深刻的覺得別人的目光放在她身上有種螫人的感覺,猛然驚覺他們正處在人潮蜂擁的港口。

  噢!這下肯定所有人都盯著他們瞧了。

  「好、好了!」嚶嚀了聲,小臉上紅霞可比天邊的雲彩,水珍珠捶了捶他厚實的胸膛,要他適可而止。

  他根本就是恣意妄為的最佳表率。

  把滄瀾推開後,水珍珠終於稍稍退離開船舷,不再堅持非站在那兒不可。

  此刻,她滿臉緋紅,更不敢去面對那些訝然的目光。

  凝視那張絕美的嬌容,滄瀾心頭一陣暖流震盪。

  心,因她而感到溫暖。

  「從今而後我停泊的唯一理由——只有妳。」他的聲音突然近在咫尺,就在她耳邊低喃。

  背著光,面向他,水珍珠笑了。

  對她來說,這句話,比更多的擁抱或親吻都還要來得有意義。

  是他把心交給她的承諾。

  ★  ★

  踏上岸後,水珍珠第一個遇見的是完全出乎她預料的人。

  「二當家,雨桓來接妳了。」溫文儒雅的溫雨桓站在港邊,像是早候在那裡。

  「溫師傅!」見到這個打小便跟在自己身旁的溫雨桓,水珍珠猶如見到家人一般親切,提起羅裙,快步奔向他。

  「雨桓來晚了。」溫雨桓面帶輕柔的微笑,明明是等人的人,卻說得好像是讓人等的罪過傢伙。

  溫雨桓眼尖的瞥見她左臉上已經淡了許多卻仍駭人的瘀痕,「二當家的臉是怎麼回事?」

  在艷城,所有當家的皮相可都是高檔貨,艷府水家的女人亦視傾城的容顏為命根子,不敢有任何閃失,偏偏水珍珠這可不是一點點粉可以蓋過的大傷疤呀!

  「出了一點事。」摸著自己的臉,想起滄瀾對她說過的話,水珍珠露出一抹嬌羞的笑,不在乎地輕輕帶過。「是大姊要你來的嗎?她怎麼知道我在偽城?」

  她正要勾住溫雨桓的手臂,在一旁見她和其他男人如此親暱的滄瀾,終於忍不住妒火,一把將她抓回身畔,翠綠的眼眸迸射出足以嚇退一艘海寇船的怒意,筆直射向溫雨桓。

  「他是誰?」滄瀾瞪著溫雨桓,話卻是問她,一隻手佔有性的環在她的腰際,宣示所有權的意思很明顯。

  望向他的側臉,那昭然若揭的防備和妒意,讓水珍珠心裡泛起甜蜜。

  哈!他在吃溫師傅的醋呢!

  抬手拍拍他的臉,水珍珠不疾不徐的解釋,「溫師傅是艷城的師傅。」

  只是這樣的解釋並不能讓滄瀾滿意。

  他想知道的不是溫雨桓的身份,而是和她的關係。

  發覺滄瀾不滿意她的解釋,水珍珠偏頭想了想。「溫師傅就像我的家人。」

  可這話更讓滄瀾誤解。

  「家人?」他們倆看起來不像兄妹,更不像姊弟,那麼一對男女稱得上是家人的關係,不就是……溫雨桓是她丈夫?!

  「嗯。」打小生活在一起,她確實拿溫雨桓當兄長看。

  她的輕應,換來他熊熊的怒火。

  「你是她……丈夫?」滄瀾幾乎快咬碎一口牙,才能勉強將那兩個他死也不願承認的身份字眼給吐出來。

  「啥?」水珍珠小嘴合不攏,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她想破頭的解釋他到底有沒有聽懂呀?

  但見溫雨桓還是笑容可掬,臨危不亂的解釋道:「二當家的意思是,因為在下是生在艷城,也替艷城工作,是以二當家才會拿在下當家人看,在下和二當家之間沒有半點兒女私情。」

  要他娶一個看得見那些有的沒的玩意兒的麻煩女人?他寧願剃度出家。溫雨桓把這話藏在心裡,聰明的沒說出來。

  溫雨桓的解釋瞬間消除滄瀾大半的不悅,但他仍半信半疑。

  「他說的是真的?」這次,他終於垂首望向她問道。

  想不到這男人還挺多疑的。

  水珍珠暗暗在心裡翻了個白眼,臉上卻堆滿笑容,「騙你我是小狗。」

  滄瀾審視著她精緻的臉蛋,最後才終於信了她。

  「嗯哼。」

  用鼻子噴氣了不起呀!水珍珠好笑的暗忖,卻也不忘拍拍他的手臂,露出安撫性的微笑,哄哄他。

  有人在乎的感覺,真的很好,所以她很乾脆的原諒他的多疑。

  只是僅此一次,下不為例。

  「是大姊要你來的嗎?」解決了滄瀾這邊,水珍珠終於有心思去問溫雨桓的來意。

  雖然瞧出水珍珠和眼前這高壯英挺,臉上帶有凶狠刀疤的男人舉止親密,可溫雨桓仍是有所顧忌,有些話不知道能不能當著滄瀾的面說。

  「你到旁邊等我,我和溫師傅有要緊事要說。」察覺溫雨桓的顧忌,水珍珠轉頭對滄瀾道。

  滄瀾對她半命令的語氣感到不屑,「我不介意。」

  聞言,水珍珠簡直哭笑不得。

  他不介意,但他們介意呀!

  看出滄瀾不願獨自留他們二人說話,水珍珠只好無奈的說:「沒關係,溫師傅,你就說吧。」

  「大當家要我帶口信和這封信來給二當家。」既然身為主子的水珍珠都這麼說了,溫雨桓聳聳肩不再堅持,並直接說明來意。

  接過信,水珍珠並不急著拆,反倒問起水胭脂留給她的訊息,「口信是什麼?」

  依她對大姊的了解,總是把重要的事托給她信任的人來傳遞,所以信可以稍後看。

  「偽城的分號確定由二當家來接管。」

  水珍珠愣了愣。

  「大姊不是要我來探路的嗎?」怎麼才剛踏上偽城,就有這麼一個天大的消息等著她?

  「其實偽城的分號早在去年便已開始籌畫,只缺一個主事者。」

  「大姊她……選擇了我?」選擇她這麼一個「麻煩人物」?

  「年初大當家曾在玄武廟問卜過,結果顯示二當家最為適合。」溫雨桓把一切全盤托出。

  「可是我……」水珍珠的猶豫是只有自己和溫雨桓才懂得。

  「二當家擔心的,可是那件事?」

  聽著他們說著彼此才懂的事,滄瀾又不爽了起來。

  「哪件事?」他不喜歡那種別的男人和她之間才懂的秘密,舉凡她的一切,就算他來不及參與,也想了解。

  不是她不願意告訴滄瀾,而是說了他也不信呀!

  「我等會兒解釋給你聽。」現在她還沒想出一個好藉口。

  「現在說。」他沒發現自己像個耍任性的孩子,忒是堅持。

  「滄瀾,你別逼人太甚。」這會兒水珍珠的耐性終於告罄,沉下一張小臉。

  「不過二當家現在的氣色看起來比在長安京時好多了。」溫雨桓趕忙出來打圓場,「或許偽城這兒比較適合二當家養生。」

  「是這樣嗎?」水珍珠的語氣很是懷疑。

  但看看四周,也許是因為燈火燦亮的關係,身旁的鬼魅確實少了許多。

  不,不對,似乎打從她遇見滄瀾開始,那些總愛黏著她的魔物不能說減少,但每當他在身旁,它們便不敢靠上來。

  所以,「過水」之意是指遇見他?

  得到結論,水珍珠多瞧了滄瀾幾眼,想推翻心裡的想法,卻又不得不承認遇上他後,她確實是比以前好多了。

  「總之,大當家的話雨桓已經帶到,先告退了。」知道主子現下是不會跟著自己走,溫雨桓也很識相,把空間留給他們。

  走了一段距離,溫雨桓又折了回來,「忘了說,大當家有交代,這封信,等到了重陽再拆。」

  「重陽?」為何要等那麼久?

  「雨桓告退了。」溫雨桓沒有回答她的疑問,行個禮後,這次終於離開。

  重陽……好吧,大姊做事總是有她的用意,既然說了那時候拆就等到那時吧。

  待溫雨桓走遠,水珍珠突然想到什麼,斜眼瞪向滄瀾。

  「這件事你知道?」他是偽城的人,沒道理不知道偽城設立艷城分號的事吧?

  「男人不過問陸地上的事。」滄瀾一句話推得乾乾淨淨。

  他確實有聽聞艷府水家在偽城裡的動靜,不過一上岸,偽城便是屬於女人的天下,輪不到男人管,是以他未曾過問,況且他停留在海上的時間比停留在陸地的時間多。

  「你知道艷府水家要在此設立分號,還敢動我?」要是她早知道這趟遠行的最終目的是要她就此定居在偽城,那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就算他們想拿她當人質交換,在偽城也早已有她艷府水家的人進駐,壓根毋須擔心。

  滄瀾想的則是另一回事。

  既然當初知道艷府水家在偽城設立了分號,那麼拿她來當人質自然最適合啦!

  不過這些話可不能告訴她。

  橫豎就結果來看,他們都不可能再離開對方,那麼過程如何又何須太計較呢?

  於是,滄瀾打定主意要打混過這件事——

  「女人,我有沒有說過,我愛妳。」

  他知道這樣的話能輕易的令任何一個女人轉移焦點。

  原本正要發怒的水珍珠果然大大一愣,隨後漾起絕美的笑容,卻又眼角帶淚。

  看見她如此的神情,他的心也酥麻了。

  「我以為你不會說了……」她沒想過會從他口中聽見如此動人的愛語。

  在她心中,他向來愛和她鬥嘴,否則便是說一些嘲諷式的話語,怎料他會突然這麼說。

  不顧其他人的目光,滄瀾輕輕的擁著她,低首附在她耳畔,告訴她唯一的回答——

  「我會,而且只說給妳聽。」

  相視一笑,愛意,在彼此的眼裡流蕩。

  兩顆心終於圓滿。

  ★  ★

  偽城的分號在緊鑼密鼓的準備下和水珍珠的到來,很快開幕。

  說這兒是海寇的根據地不合適,其實也很合適,畢竟偽城就屬女人最多。

  這是個男人靠海生活,女人在陸地等待的地方。

  分號開張,水胭脂特地由長安京趕了過來。

  不過,這會兒在張燈結綵,顯得熱鬧非凡的分號裡,遍尋不著水珍珠和滄瀾的身影。

  水胭脂只好坐鎮指揮,半晌後確定沒問題,才功成身退離開。

  從旁人的口中,她約莫知道那兩夫妻的去處。

  向來煩囂喧鬧的港口,一反常態只有三三兩兩的人在一旁收錨或是經過。

  港灣裡停著一艘嶄新的大船,船上飄揚著海寇的旗幟。

  那是準備出海的船。

  偽城港口停泊的船向來如此,突然靠岸,也突然離開。

  只不過這艘船很安靜,上頭也幾乎沒有人走動,只有岸邊佇立著一對男女的身影,似是話別。

  不是別人,正是水珍珠和滄瀾。

  月餘前,水胭脂替她和滄瀾在長安京舉行了只有家人和艷城七位師傅的小型喜宴,雖然大姊口中說嫁給海寇頭子這種不光彩的事不能敲鑼打鼓聲張,才席開兩桌而已,其實她知道,是因為自己不喜歡吵鬧,大姊才做了這種安排。

  但,能嫁給他,她已經非常滿意了。

  水珍珠細細的凝視著滄瀾。

  他是隻翱翔於大海的鷹,她困不住他,所以成為他靠岸的唯一理由。

  「要去多久?」她問。

  「最快三個月。」他道。

  滄瀾小心的刻畫下她的容顏。

  他不能離開大海,同時又捨不得她,所以他會永遠記得有她在的港灣。

  「不管多久,我等你。」

  他們已是夫妻,或許不能長久陪伴在彼此身旁,但她不擔心。

  「我會回來。」

  她是他的髮妻,雖然無法時刻伴著她,但他們給彼此的愛有多深,他知道。

  滄瀾無言的抱著她輕搖,像是那段他們共同在大海上的日子,海潮便是如此推送著船隻的前進。

  然後,他們鬆開了彼此的手。

  分別,也在船緩緩被潮浪推進中遠離港口。

  水胭脂來到妹妹身旁,視線順著她的,一同目送船隻離開。

  「妳真的要等他?」其實她可以多派些人手過來,讓水珍珠跟著上船的,畢竟他們才剛完婚不久,小倆口總會希望膩在一起,她可以體諒。

  水珍珠唇畔勾起一抹微笑。

  大姊的想法她也曾想過,但她能跟幾次?隨身總是跟著一堆妖魔鬼怪的她,壓根不適應海上的生活,跟著他,只會成為他的包袱。

  於是,她做出了選擇。

  「等。」

  望向那漸漸消失蹤影的船隻,水珍珠始終捨不得收回遠眺的目光。

  這是最後一眼,她要深深的記住他的模樣,一直到再見到他為止,她必須靠這一眼,撐過接下來千百個難熬空等的日子。

  「歲歲朝朝,無論多久,我等。」

  如同他說的,她是他的港灣,是他休憩的地方。

  所以,他會回來。

  ★  ★

  時逢重陽。

  「好熱……」橫臥在貴妃椅上的水珍珠顧不得氣質,即使有三名丫鬟拿扇子替她搧涼,她仍是忍不住舉起手對著臉頰猛搧。

  「夫人、夫人——」有些急切的呼喚由外頭一路嚷進來。

  身子底差的水珍珠沒有起身,冷眼看著矮胖的老喬絆倒門檻滾了進來,五體投地的身體。

  「夫人!不好了!」

  「什麼事?」擰起眉,水珍珠不耐的問。

  她知道老喬有把小事變大,大事變更大的壞習慣,所以並不特別感興趣。

  「港口出現一艘不屬於咱們島上的船!」

  不屬於偽城的船?

  「你確定?」水珍珠終於正視起事情的重要性。

  這種事在偽城是不可能發生的。

  老喬連連點頭,「我親眼看到了。」

  「能分辨是什麼船嗎?」

  老喬面有難色,囁囁嚅嚅地開口:「是、是……官船。」

  「官船……」水珍珠拔高嗓音,不敢置信。

  官府的船已經找到進入偽城的秘密水道了?

  水珍珠迅速站起身,直朝門口走去,「備轎。」

  不管怎樣她都得親自去看看,或許看在艷府水家的面子上,以及偽城人民的團結,即使官府的人來應該也無可奈何才是。

  心裡如此想著,但她心頭卻瀰漫著一股不祥的預感。

  思緒紛亂,水珍珠突然想起在長安京的時候,遇到這種緊急的情況總有一群手足可以依靠,只要看到大姊,再怎麼慌亂也能瞬間化為冷靜,仔細思考下一步。

  如果是大姊,這時候她會怎麼做?

  大姊……驀地,一句話在她心頭閃過。

  對了!那封信!

  「今日是重陽嗎?」她撩起轎簾,問向小跑步跟上轎子速度的老喬。

  「呼,呼……是、是啊!夫人有什麼事嗎?」老喬氣喘吁吁的問。

  「老崔呢?」她忙問。

  水珍珠記得自己將信小心收進錦盒中,放在分號的珠寶閣裡,沒有帶出來,今日是重陽,是該開信的時候了。

  「我在這兒,夫人有何吩咐?」腿長的老崔跨幾步就可以超過轎子,也沒喘半口氣,游刃有餘的模樣跟老喬形成強烈對比。

  「你腿長,快回分號去幫我取來收信的錦盒,鑰匙在溫師傅身上,跟他說是我說的,他會幫你開門。」雖然說得不慌不亂,但有些急促的語氣已經洩漏出水珍珠的擔憂。

  她想立刻看到大姐的信,雖然裡頭提及跟官船有關係的事機率微乎其微,但也許看到熟悉的字跡能令她安心一點。

  老崔領命,邁開步伐跑回去,沒多久便捧著錦盒跑回來。

  水珍珠揚聲停下轎子,接過錦盒,掏出一段火芯燃起火苗,點在綁著錦盒的細綿繩上,綿繩瞬間燒盡,錦盒上卻一點痕跡也沒有。

  那綿繩雖細,卻不易斷,只有用火燒才能斷掉,這是艷府水家為了保護裡頭的內容不被竊取的方法。

  小心翼翼取出信封,抽出信紙攤開,她迅速卻不含糊的看過整封信。

  信上的每個字都是在四個月前寫上的,但是傳達的訊息卻是現在正在發生的事,越看,水珍珠的臉色越難看。

  信上寫的都是真的嗎?怎麼會這樣?

  原本已經夠亂的思緒沒有變好,反而更慌張。

  「夫人,是不是要派人去找首領呢?」老喬的徵詢聲由轎外傳入。

  水珍珠猛然被拉回現實,眼前等待她處理的是官船入侵偽城的大事,可如果真像大姊信上所提的,那麼艷府水家現在……

  官船的事,家裡現在正面臨的問題,她該如何選擇?

  「夫人?」沒得到回應,老崔也出聲。

  「嗯……去找滄瀾,快去!」接著她說出了決定,「要他到湘繡城去,越快越好!」

  官船的事她可以自己應付,家裡的問題比較嚴重,既然大姊在信中已經交代她該怎麼做了,雖然不知道大姊的用意為何,也只得讓滄瀾盡早到湘繡城和嫁過去的五妹會合了。

  「嗄?」老崔和老喬不禁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還愣在這兒做什麼?快去呀!」水珍珠探出頭來催促。

  「是!」老崔和老喬不敢再耽擱,連忙去辦。

  水珍珠凝視著一高一矮的背影離開,才重新命轎夫起轎上路,繼續往港口行去。

  希望,眼前傷害艷府水家的這場劫難能平安度過才好。

  她只能這麼在心裡祈禱。

  「夫人,到了。」轎夫朝轎裡的水珍珠稟報。

  「嗯。」水珍珠輕應了聲,整了整心思,理理衣裳,暫時把艷府水家的事擱在腦後,步出轎子迎向靠岸的官船。

  現在,她得專心處理官船的事,才能讓偽城恢復寧靜。

  為了保護這個她的男人唯一心繫的陸地該有的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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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6-16 00:11:59 |只看該作者
尾聲

  「啊——」

  宛若殺豬般的尖叫聲劃破寧靜的空氣,轉瞬間,匆促的氣氛又流動了起來。

  「夫人,吸氣呀!」產婆蹲在水珍珠大開的兩腿間,不斷高呼提醒。

  一屋子女眷忙進忙出的,準備迎接他們偉大首領留下的新生命。

  「呃……呼、呼……」額際覆上一層香汗,雙手緊揪著床褥,水珍珠緊抿著快要咬出血的紅唇,克制自己別像個瘋婆子大呼小叫,但……真的很痛呀!

  早知道生孩子會痛得她哇哇叫,還不如一開始就別和他成親,孩子也就甭生了!

  「老、老天……好痛……」她都已經懷胎十月吃足了苦頭,如今要讓她解脫難道不能輕鬆點嗎?

  產婆同樣滿頭大汗,頻頻喊道:「夫人,撐苦點,別忘記吸氣。」

  吸氣吸氣吸氣……那麼痛,如果她還能記得吸氣,就無須她這個產婆了!

  「唔!老喬……那傢伙、那傢伙回來了嗎?」視線有些矇矓,長時間的陣痛讓水珍珠意識開始模糊不清,但心裡始終惦記著那個害她如此痛苦的男人。

  「老崔個頭高看得遠,已經去港口邊等著了。夫人,您放心,首領一回來,老崔就是拖也會把他拖回來。」

  老喬在屏風外急得團團轉。催促首領回偽城的信幾乎是一月一封的去,也不知道到底送進他手中沒有,若是收到了,也早該回來了才對。

  還沒回來?

  水珍珠一聽,火氣立刻上揚,眼神頓轉清晰澄澈。

  「呼,喝……老娘懷胎十月他都不在……孩子都快生了,給他的信是去了沒?」又是一陣陣痛,水珍珠免不了驚天動地的尖叫,連優雅氣質也不要,脫口而出的是句句粗話。

  「去是去了,就不知道首領收到沒有……」老喬喃喃低語,不敢讓水珍珠聽見。

  「夫人,用力吸氣!」產婆忙著拉回水珍珠的注意力。

  「嗯……呼、喝、呼、喝……鹵蛋呢?讓牠送信去,牠一定知道那個該死的傢伙在哪!」噢!她覺得自己快痛暈了,孩子怎麼還沒生出來?

  「不能啊,不能讓鹵蛋去的。」老喬為難地說道。

  「鹵蛋」是水珍珠替獵鷹取的小名,也是首領留下來陪伴她的,怎麼可以讓牠當「信鴿」送信去?

  「孩子是生出來沒有!」水珍珠痛得怒罵,壓根沒聽見老喬的話。

  「夫人,快了、快了……再吸氣呀!」

  咬緊牙根,她現下只想咒罵讓她如此疼痛難以忍受的男人——

  「該死的滄瀾!你最好別給我回來了!」用力的吼出最後一聲,襲來的是無止境的痛楚。

  緊扯的絲被,她的汗染濕了大片的床單,整個人無力癱在床榻上,紅艷艷的小嘴不忘照著產婆的話一吸一吐。

  「有力氣罵人是件好事。」低沉沙啞的嗓音由屏風外傳進來,在人聲吵雜的房裡準確無誤的竄進她耳中。

  滄瀾!他回來了!

  「首領,您總算回來了!」被留下來看顧水珍珠而未出航的老喬一見到滄瀾,激動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

  「嗯,那女人還好嗎?」故意報復她脫口而出的怒罵,滄瀾硬是不進去看她。

  「這……夫人她……」老喬睨了屏風一眼,不想介入他們夫妻間吵嘴。

  歡喜的心情不到片刻,水珍珠的臉色沉了下來。

  「老喬,叫他滾!把那個男人轟出去!」屏風後頭,嬌啞的嗓音一鼓作氣大吼。

  誰希罕!就知道他不想回來,只要出了海,他就像一隻被大海困住的鷹,飛不出那片深邃的湛藍,才老讓她惦記牽掛,如今回來了,在她生產的時候也不會安慰她幾句,偏偏愛跟她嘔氣!

  呵呵,她還是沒變。

  聽見她怒氣張狂的聲音,滄瀾放心了,也有了回家的踏實感。

  「溫師傅,你把產婆帶出去,我不生了!」

  水珍珠這話終於引起滄瀾的重視。

  高壯的身影快速來到屏風後,果不其然見到溫雨桓陪在水珍珠身旁。

  深邃的黑眸暗了下來,他的神情瞬間變得陰鷙。

  「出去!」滄瀾死瞪著溫雨桓。

  她生產時誰都可以陪在她身邊,就是溫雨桓不行!

  「是。」聳聳肩,溫雨桓行個禮後退下。他才不想和這對難搞的夫妻瞎攪和咧!

  水珍珠別過螓首,從他入內後就一直沒有看他。

  說到底還是怨他太晚回來。

  滄瀾來到床邊坐下,她立刻將腦袋瓜轉向另一邊。

  「看著我。」他道。

  「不要。」她使性子拒絕。

  「為何讓他進來?」對於溫雨桓,滄瀾還是抱持著戒心,每次見到溫雨桓都會令他特別不爽。

  他的妻子是屬於他的,不准任何人來搶!

  「溫師傅在能令我安心。」知道他吃醋,水珍珠偏偏這麼說。

  哼,他不在的時候可都是溫師傅陪著她的,若他真在意,就不該那麼久才靠岸一次。

  「若他能讓你放心,是誰一連送了十幾封家書催我回來的?」

  雖然知道她在嘔氣,滄瀾還是不高興。

  「既然你都收到了卻現在才回來,不覺得拖太久了嗎?」聞言,水珍珠立刻跟他算帳。

  看看她眼前的模樣,滄瀾吐出的話差點氣死她,「這不是剛好?」

  「你!」他不如別回來!

  不過,他在意的還有另一件事。

  「他什麼時候回長安京?」不是說好偽城的分號上了軌道後,溫雨桓那個礙眼的傢伙就要回長安京去了?如今都快兩年了,怎麼他每次回來還會見到他?

  他們一定要在這個時候討論溫雨桓的去留嗎?

  想是這麼想,但由丈夫臉上難看的神情,水珍珠了解到要是不解釋清楚,生完孩子以後有麻煩的是自己。

  「碰上我生產……大姊要他留下來……」唔,肚子好疼……

  察覺她又開始喘氣,滄瀾擰了一塊濕布在她額際來回擦拭。

  「覺得痛就生快一點。」冷淡的語氣背後是焦躁不安。

  頭一次遇上女人生產,又是自己的妻子,他怎麼可能不擔憂?只是他向來就不是個會把關心話語掛在嘴上的人,再加上夫妻倆見面總是先鬥嘴一番,安撫她的話哪裡說得出口?

  「呼……啊……」陣痛又開始,水珍珠邊喘息邊說:「哪有說生就生的……若真行的話……還輕鬆……嗚!」

  她已經痛了好久,為什麼還生不出來?

  「夫人,您再用點力呀!」趁著陣痛,產婆還是老話一句。

  水珍珠常窩著不動,身子骨陰寒虛弱,再拖下去怕她會撐不住。

  滄瀾從產婆猶豫的神情看出一二,連忙拍拍妻子的臉頰,發現她的眼神越來越渙散。

  「用力點,快把孩子生出來。」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嗚……」孩子還沒生出來,倒是她的淚水先給逼了出來。「好痛……好累……我不想生了……」

  打從遇見水珍珠,甚少見她哭泣,滄瀾更急了,轉頭看了產婆一眼,只見產婆面容難看的搖頭。

  「乖,聽話,再用點力……」大掌捧起她的螓首,他在她粉嫩的頰邊、鼻尖,落下好輕好輕的吻,希望能安撫她,也多少令她冷靜下來。

  「好痛……」少見他如此溢於言表的寵溺,水珍珠淚掉得更凶。

  「生出來就不痛了。」滄瀾握著她的手,才知道她的體溫過低。「該死!老喬沒幫妳補身子嗎?」

  她虛冷的身子是出門在外的他所擔憂放不下的,每到一個港口,他便會去尋找能夠治好她陰寒病體的藥材,或是能給她補身子的食材。

  「嗚……」水珍珠痛得說不出話來,貝齒緊咬著紅唇,發出嗚咽聲。

  現在哪裡是補身子的問題!

  不自覺間,滄瀾亦滿頭大汗,慌亂得不知如何是好,又怕她咬破了唇,他忙俯下身,深深吻住了她。

  水珍珠一陣暈然,感覺他的吻好輕好柔,然後——

  「哇——」嘹亮的哭聲融化了緊張的氛圍。

  「生了、生了!」產婆高興的喊著。

  滄瀾結束了吻,離開她的唇。

  「生了……」水珍珠愣了愣,眼神迷濛地看著自己平坦許多的小腹。

  好長一段時日以來,她終於能看到自己的腳了。

  產婆將清洗乾淨的孩子抱給水珍珠。

  「恭喜首領,賀喜夫人,是個漂亮的女娃兒。」

  水珍珠小心翼翼的接過孩子。

  「女孩?」滄瀾蹙起眉。

  「以後她就能繼承分號了!」太棒了!等到女兒長大,她便能和他出海。

  前一刻還痛得死去活來的水珍珠,現下則是眉開眼笑地抱著女兒,心中勾勒著早已計畫好的藍圖。

  是女孩?這可就麻煩了。

  他原想生個兒子,等到兒子長大了,船便讓他繼承,他就能留下陪伴珍珠,這下該如何是好?

  滄瀾蹙起眉心,黑眸帶著深思轉向水珍珠。

  凝視著她,他突然覺得是男是女似乎也沒那麼重要了,在這瞬間,他領悟到的只有——那是他此生摯愛的兩個女人。

  那就夠了。

  真的……

  「妳願意再生個兒子嗎?」

  和煦的陽光依舊,房內有著同樣心思,卻打著不同主意的一對男女又開始為了另一個問題爭執。

  再生一個男孩?

  算了,他們開心就好。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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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家偶爾亂七八糟的討論會 單煒晴

  演出成員:水姓眾人,某作,OS。

  OS:Test、Test。一、二、三……

  某作:……(眼皮根本沒睜開過)

  OS:五、四、三、二——(比出OK手勢)

  ON AIR——

  銅鏡:這次討論一開始,作者特地交代一定不能忘記聲明一件事……

  珍珠:怎麼每次開頭都是你?這次故事的主角是我,讓開!(繼上次再度推開水銅鏡)這次作者要強調的事是——「艷」和「豔」。

  銅鏡:沒錯沒錯……(在水珍珠的瞪視下,乖乖消音閃到旁邊)

  珍珠:在「艷色無邊」這個系列中,書裡所用到的都是(這個→)「艷」字,因為作者和朋友討論過,覺得這個字比較適合故事整體感。

  步搖:「艷」是「豔」的古字,所以這兩個字在意義上是沒有差別的。

  某作:(偷偷拉過水綺羅咬耳朵)

  綺羅:作者說這是古代稿,所以用古字是應該的。(代為傳達軟弱作者的話)

  蔻丹:真不知道作者為何這麼堅持。(一針見血)

  某作:嗚……他們都欺負我……(淚灑討論會收音現場)

  OS:乖乖!妳繼續回去睡覺好了。

  胭脂:好了,別又偏題。

  某作:還好還有水大當家。(崇拜)

  銅鏡:聽作者說,上一本三姐的故事是以「貪吃」為主題,而二姐的故事則是以「懶散」為主。

  珍珠:她什麼時候這麼說的?(斜眼)

  銅鏡:她一邊寫一邊就在這麼說啦!(趕緊撇清)

  某作:水銅鏡,你別陷害我!(逃)

  銅鏡:作者甚至說這次的故事簡直像是災難片,可以當選她所有作品中,女主角受最多傷的一本。

  珍珠:這下你們知道我有多用心在演出了吧!

  綺羅:二姐還能忍受被打得鼻青臉腫,要是我的故事出現這種橋段,我一定先毆飛作者。(銳利的眼神殺向某作)

  某作:嗚……她威脅我,抗議創作不自由!

  青絲:好了好了,作者這次也很辛苦的,聽說她寫到快哭了。

  步搖:她哪一本不這樣喊一下不開心?已經是放羊的孩子啦!

  某作:人家是真的很想哭呀……

  蔻丹:聽說作者是因為劇情太感人而哭。(睜眼說瞎話)

  珍珠:不是太血腥嗎?(對於額頭上的疤耿耿於懷)

  步搖:感人都是她自己在說的,讀者可是一點感覺都沒有。

  胭脂:作者同時感歎的事是——她多麼辛苦的在寫,而大家都說她在玩,殊不知她已經推掉好幾個出遊計劃來努力。

  珍珠:所以她的意思是為計劃被打亂而哭泣,而不是因為我演技精湛?(斜眼瞪著某作)

  某作:呃……緊酸!(台語)

  銅鏡:這系列會有完結的一天嗎?(擔心)

  胭脂:天知道,作者說這個系列開始無限的膨脹了,本來說只要寫我們的,卻不小心把算盤撥到其他小配角身上。

  綺羅:作者天生犯貝戈戈嗎?

  某作:就是說……我連你的故事都還沒想出來的意思……

  步搖:可以先透漏下一本要寫誰嗎?(心急)

  某作:這個嘛……依照你們的態度,老實說我不太想說。(拿喬)

  銅鏡:我記得大姐那兒有名單呀!

  水姓眾人:哼哼!(痛扁了某作一頓)

  某作:我好可憐……

  OS:誰教妳態度不好。

  某作:我態度有他們差嗎?

  OS:……(無言)

  胭脂:所以結論呢?

  珍珠:結論大概就是這個劇本寫得很該死,讓演員花費太多氣力吧!

  某作:隨便你們要怎麼說啦!(放棄掙扎)當然,最後還是不能忘記——

  水姓眾人:再次呼籲!本故事純屬虛構,如有雷同,實屬巧合!(齊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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