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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凌霄 -【千金情人(異邦惑情之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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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6-30 00:06:36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凌霄 - 千金情人(異邦惑情之八)

雷柏生,"雷迅集團"最年幼的繼承人,溫和熱心,集寵愛於一身,
躲在溫室拈花惹草是他最大的興趣,"與世無爭"是家人對他的一致的評語。
樂琉璃,被嚴密保護的千金小姐,柔順乖巧、心思單純,
自小體弱多病,幾乎"與世隔絕"的生活是她心中最大的遺憾。
哇……這活像白雪公主的女孩就是"惡人之女"?真是歹生出好筍!
哥哥們常說他對陌生人毫無戒心,可這名喚琉璃的女孩還略勝他一籌!
他謊稱走錯病房她居然當真,還向他傾訴心事——
體弱多病的她沒有朋友,甚至被嚴禁各種戶外活動?
想不到那個撞傷的胖男人看似兇惡無禮卻是個疼女兒的好父親,
可惜他保護的方式有待商榷,成天關在屋裏就算沒病也會給悶出病來!
不過欲話說:"君子不和惡人鬥",人家不喜歡的事他最好是"暗著來"——
現在才明白被過度關心的感覺是這樣——提心吊膽!
為了避免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兄長們叨擾他的琉璃,
每回他出門總得先找好藉口。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他如此小心翼翼還是被逮到他和琉璃在草地上做"劇烈運動",
那個胖惡人這回不但揍了他還威脅他這個"窮小子"不准再接近琉璃?
他相信琉璃不是個拜金女,不過非常時期就得用"非常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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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6-30 00:06:59 |只看該作者
 序

  春暖花開。

  時序進入三月初春,正是大自然的花季開始、欣欣向榮之際。

  雷家大宅的庭園在最小的兄弟雷柏生的裝飾與細心照料下,也顯得生氣蓬勃。

  植花栽草向來是雷柏生的最愛,每逢假日必上花市,這已是他的例行公事。比起商業、政治、打扮,他更愛處於大自然中。

  大學畢業後他沒再繼續進修,不是不想多增加點智慧,而是對單純的知識研究感到厭煩。

  對他來說,能夠用心與自然交流,才是最重要的課題,所以與其成天埋在書堆中,他寧可多花時間與花草相伴。

  他的個人興趣並沒遭到家人們的反對,只因雷家兄弟已經有太多個站在商界的頂點,沒必要連他這個單純的人都拉下去趟渾水。

  所以在雷家兄弟中,他算是最悠閒的一個。

  成天照顧心愛的花草,心情好時窩在溫室一整天,再不然就是拿著新品種的香草,要管家溫仲熙下廚。

  與世無爭的雷柏生,這是雷家人對他的評語。

  除了與自家兄弟偶爾開玩笑似地耍耍嘴皮子外,除非是遇上不合理的事,否則他鮮少出口傷人。

  所以在雷家人中,他的個性算是最和善可親的一個。

  當然,他也有雷家人的優良遺傳,那就是天生的好運氣。

  他沒有刻意去進行品種改良,卻總是能培育出特別的花草植物,而且株株都品質優良,那是雷柏生與生俱來的能力。

  他有雙巧手。

  更重要的是,他有一顆想要融入大自然環境的誠心。

  所以在空氣污濁的都市中,雷家大宅的庭園依然百花繽紛、令人眼花撩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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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6-30 00:07:3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柏生!柏生!你在哪里?”

  雷家的萬能管家溫仲熙端著沙拉三明治在溫室裏來回穿梭,試圖找出雷家最小兄弟的蹤跡。

  驀地,一抹身影自前方橫列的花圃中鑽出,沾染著塵土與泥巴的娃娃臉上,一雙紫槿色的瞳眸有著絕對自然的清靈色調。

  他就是雷柏生,悠閒服下套著輕便的牛仔長褲,由於一直蹲在花圃中,所以全身上下自然也沾滿了泥巴,連腦後的那束金髮都無法倖免於難。

  “溫大哥,你在叫我嗎?”雷柏生不好意思地拍拍身上的泥土,看見溫仲熙手上的沙拉三明治,他乾笑了兩聲,“如果你是來送便當的,那我可能得先去洗個澡才有辦法吃。”

  溫仲熙對雷柏生這副模樣早已習以為常了,他跟著雷柏生出了溫室往主屋走,邊道:“不要緊,洗澡水我幫你準備好了,先去洗個澡吧!移植盆栽的工作都弄好了嗎?”

  “嗯,都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些收尾的工作。”雷柏生站在後門門口,盡可能地拍掉一身灰塵泥土,就怕把溫仲熙好不容易擦乾淨的地板給弄髒了。

  “那你今天下午有空嗎?學校社團有沒有事要忙?”溫仲熙很想叫雷柏生直接進屋洗澡,但他也明白,雷柏生一定會堅持這麼做,因為他太善良,也太體貼別人了,為他人帶來任何困擾都是他不樂於見到的。

  “我記得今天下午沒有任何社團活動,學校的花草也有人整理和照顧,所以我這個指導老師算是偷得一天空閒吧!”雷柏生偏著頭將發梢末端的塵土拍掉,甩甩馬尾,確定身上的泥土已經減到最少,這才推開後門走進去。

  溫仲熙跟著走進後門,穿過廚房時順手將沙拉三明治擱到餐桌上,在雷柏生上樓前出聲詢問:“那我可以請你幫個忙嗎?”

  “幫忙?幫什麼忙?”

  “夕恒要我替他送些資料過去。”溫仲熙解釋道:“他說下午要用的,偏偏家裏的人都出去了,你有空嗎?”

  雷柏生點點頭應道:“當然有,要送到哪里去?三哥工作的醫院嗎?”

  “沒錯,可以麻煩你嗎?”

  “沒問題!難得三哥開口求助於我們,這個忙我怎能不幫呢?”雷柏生興致勃勃地道。

  雷家三少雷夕恒原本是個個性陰暗無比的人,不過在日前娶了妻子後,待人處事的態度上可說是進步許多,已不像之前那樣孤僻,這對生性和善又熱心的雷柏生來說,算得上是個喜訊。

  “那待會兒就麻煩你了,我會把資料放在檔夾裏讓你帶去,現在快點去洗澡吧,不然水要涼了。”

  “我知道了,等我十五分鐘就好。”雷柏生匆匆跑上二樓,卻在中途又折了回來,對樓下的溫仲熙喊道:“對了,溫大哥,你要不要順便讓我帶些下午茶點心去給三哥和三嫂?”

  溫仲熙看了看時鐘,時間真的快到下午兩點半了,等雷柏生把資料送到醫院去,也差不多可以休息喝午茶了,而且雷夕恒也有這個習慣,讓雷柏生帶些點心去也好。

  “這倒是個好主意,那我去準備點心了,你慢慢洗吧!”

  “對不起,請問雷夕恒醫生在幾樓?”

  雷柏生抱著溫仲熙特製的茶點和文件夾匆匆跑進醫院,在人來人往的大廳中找著了服務台,連忙上前詢問雷夕恒的辦公處。

  服務台的護士小姐有禮貌的翻著手邊的資料,“請問你是哪位病患的家屬,與雷醫師有約嗎?”

  “不是的,我是他弟弟,可以麻煩你告訴我他在幾樓嗎?”雷柏生笑了笑,揚揚手裏的便當和文件道:“我替他送東西來。”

  “那請你搭電梯到五樓,我想他現在應該在休息室。”

  “我知道了,謝謝你。”雷柏生道過謝後,轉身在大廳裏梭巡著電梯的位置,好不容易瞄到一部正要關上門的電梯,他連忙抱緊便當匆匆趕上前。

  可惜得很,在他來得及踏入電梯前,突然有個人從旁撞上他,在沒有防備的狀況下,雷柏生自然是跌倒在地。

  “好痛!”雷柏生撫著手肘,為了保護手裏的茶點,他的手撞上地板,現在只感到一陣又熱又麻的痛楚傳遍半個身子。

  “先生,你沒事吧?”一道年輕的男中音打頭頂上傳來,溫和的語調讓雷柏生忍不住抬頭。

  一名身著鐵灰色筆挺西裝的年輕男子正彎下腰擔心地瞧著他。

  秀氣而斯文的臉孔上架著一副細邊眼鏡,自男子身上散發出來的柔和氣質,讓雷柏生在第一時間內聯想到自家的藝術家——六哥雷雅鑲。

  而且這男人看起來好面善,似乎在哪兒見過。

  “對不起,我們在哪里見過面嗎?”雷柏生忘了自己還窩在地板上,一心只想解開心裏的疑惑。

  “啊?”年輕男子先是微愣,隨後搖搖頭,伸手拉起雷柏生,“我想應該沒有吧!”

  “但是我覺得你好面熟……”雷柏生輕蹙著細眉,他還是覺得這男人很眼熟。莫非是他的氣質和外在與自家六哥太過相似使然?

  “喂!你這個小鬼,別妨礙人走路好不好?”粗聲粗氣的語調平空冒出,讓雷柏生嚇了一跳。

  一個身材圓胖的中年男人正以不悅的表情怒視著雷柏生,臉上淨是不以為然的表情。

  “樂伯父,剛才是你撞上這位先生的,我想我們至少應該關心一下他有無大礙。”年輕男子低聲同中年男人說道。

  “關心什麼啊!都是這個小鬼,害我們沒搭上剛才的電梯。我可是要到八樓去看我們家的小寶貝哪!難道要我爬樓梯不成?”姓樂的中年男人極度不高興地白了雷柏生一眼,續道:“喂,我說你,沒事別站在這裏礙旁人的路,還有啊,你跟他是絕對不認識的,人家路懷恩可是鼎鼎大名、世界級的小提琴家,你這個臭小鬼有什麼資格認識他?”

  “樂伯父,這裏是醫院……”路懷恩輕聲勸道。

  雷柏生挑挑一雙金色細眉,在聽見“路懷恩”這個名字時,心底稍稍有了個譜。

  由於六哥雷雅鑲長年在世界各地表演,所以也認識不少音樂界名人,路懷恩便是其中之一,而且他還跟六哥同台表演過;因為他曾經在六哥的相簿裏看過,所以才會對路懷恩感到面善。

  只是這樣有氣質的人,為什麼會陪在這個沒禮貌又自以為是的男人身邊?而且路懷恩好像還跟這個男人挺熟的。

  雷柏生拍拍自己身上的灰塵,心裏淨是不解。

  而且當著這個男人的面,他也不想和路懷恩多解釋什麼,就讓這個沒禮貌的人去自以為是吧!他得快點送點心和文件去五樓給三哥才是。

  “也許是我認錯人了,再見,路先生。”雷柏生朝路懷恩打過招呼後,很快地抱緊點心,轉身往樓梯走去。

  “啐!真是個沒禮貌的小鬼,認錯人連聲道歉都不會!”

  “樂伯父……”

  直到雷柏生踏上往二樓的樓梯前,還一直聽見男人的抱怨聲,以及路懷恩的勸阻聲。

  忍不住搖搖頭又歎口氣,雷柏生心想,真是難為了那一身好氣質的路懷恩啊!竟要忍受這種噪音;要是今天那個姓樂的男人撞上的是脾氣暴躁的八哥雷軍,兩人不在醫院裏互相叫駡起來才怪!

  雷家共有九名兄弟,如今除了最小的雷柏生與六少雷雅鑲外,都已經覓得良緣、娶了妻子;而雷家三少雷夕恒因為上班時間不一定,所以偶爾會帶著妻子谷月寒一起到醫院去。

  雷柏生找到雷夕恒的休息室時,穀月寒正在收拾雷夕恒的書本,一見到小弟來訪,連忙倒了杯茶給他。

  “怎麼突然到醫院來?”穀月寒拉過椅子給雷柏生坐,“身體不舒服嗎?”

  “不舒服倒沒有,但是剛才手肘撞了一下,到現在還很痛。”雷柏生蹙起眉問:“三哥在不在?正好請他幫我擦個藥。”

  “他去內科巡房了,等會兒才會回來。”谷月寒看著雷柏生擱在桌邊的文件夾,笑道:“你是送資料來給夕恒的嗎?謝謝你。”

  雷柏生笑了笑,應道:“不用客氣啦,我們是一家人嘛!互相幫忙是應該的,而且我怎麼可以讓溫大哥為了跑腿送檔,而浪費做菜的時間呢?”

  “你的傷沒事吧?要不要先請別的醫生看看?”穀月寒有點擔心地瞧著雷柏生。

  “我想應該沒事吧!”雷柏生搖搖頭,“對了,我帶了茶點來給你們喔!是溫大哥親手做的,保證美味;大家正好可以一起喝下午茶,不錯吧!”

  “謝謝你,柏生。”谷月寒將桌子清理一下,騰出一方空間來擺放雷柏生帶來的下午茶。

  “還好啦!做點心的又不是我,你該跟溫大哥道謝才是。”雷柏生笑道:“對了,我順道帶了些小盆栽過來喔!正好可以裝飾三哥的辦公室。”

  說罷,雷柏生連忙從身上的小背包裏拿出幾個小袋子,將迷你仙人掌從裏頭拿出來放到桌上。

  “好可愛喔!只是,不知道夕恒會不會反對?”谷月寒知道雷夕恒對這類小東西向來沒什麼感覺,說不定還會覺得太麻煩呢!

  “不會啦!如果你常來幫他照料,我保證三哥一定不會反對的。”雷柏生笑道。

  “那也要我可以常來這裏才行吧!”穀月寒笑道:“如果我沒有常來,我擔心植物會枯萎。”

  “嗯,也對,三哥最討厭麻煩了,他說不定連仙人掌都種不活。”雷柏生也開始擔心了。

  “我有那麼懶嗎?”低沉的嗓音打門口傳來,讓雷柏生縮起脖子。

  “啊,三、三哥,你回來啦!”雷柏生乾笑了幾聲,“病房巡視完畢了嗎?”

  “怎麼是你來?”雷夕恒關上門,繞過雷柏生走到辦公桌旁,看見桌上那堆茶點,他不用猜也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隨手拿起一塊餅乾,他擱下文件夾問道:

  “仲熙在忙嗎?”

  雷家人都知道,要打掃那麼大一個家,可是挺不容易的事,所以溫仲熙向來是忙碌地穿梭在各個房間中,只是他總帶著一張溫和的笑臉,所以讓人感受不到他的忙碌,倒覺得他很清閒。

  “溫大哥說今天下午他臨時有事分不開身,而我又剛好有空,所以就派我過來送便當啦!”雷柏生見雷夕恒沒再追問自己方才的失言,所以就自動自發地打開便當盒蓋,開始挑選想吃的點心。

  “但我記得我只叫仲熙送資料過來。”雷夕恒無奈地看了眼小弟,瞧他雙眼直盯著便當盒裏的燒賣,也不想再為難他了。

  “可是都快到喝下午茶的時間了嘛!所以我才請溫大哥順便做些點心送過來呀!正好可以跟你們一起喝下午茶。”雷柏生看雷夕恒似乎沒有生氣的樣子,於是輕鬆地夾起燒賣往嘴裏丟。

  “你是因為一來一往絕對趕不及仲熙泡午茶的時間,所以才要他做點心帶過來吧!”雷夕恒哪會不明白自家兄弟的心思?賴在溫仲熙身邊要東西吃已經是雷家兄弟的習慣了,更別提錯過他的任何一頓美食饗宴,尤其是下午茶點心,溫仲熙的手藝簡直可以媲美五星級飯店的廚師。

  “三哥,別把我說得那麼好吃好不好?”雷柏生皺了皺眉頭,指著雷夕恒手裏的點心說:“你自己也很想吃,不是嗎?”

  “好了,你們兩個先喝杯茶吧,別光講話,茶都要涼了,到時候不是浪費了溫大哥的手藝和柏生的力氣嗎?”穀月寒好笑地瞧著兩人一來一往的對話,這似乎已是雷家人的平日嘴皮運動之一,只是不愛吵鬧的雷夕恒向來鮮少參與戰局,他會開口說話,甚至是和自家兄弟閒扯,就代表他今天的心情還算不錯。

  “三嫂說得對極了,哪,三哥,先喝茶吧!”見有人出手相助,雷柏生連忙抓住救命浮板,兔得雷夕恒繼續發動攻擊,讓他連吃東西的時間都沒有。

  “來,夕恒,這杯給你。”穀月寒笑盈盈地遞上茶杯,沒料到突然有個護士匆匆敲門進來,中斷了大夥兒的茶會氣氛。

  “對、對不起,雷醫生……”

  “怎麼了?”雷夕恒擱下茶杯,轉身看著這兩天剛報到的護士小姐,“出了什麼狀況嗎?”

  “是、是八樓的樂琉璃小姐……”護士小姐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著。

  “又來了。”雷夕恒蹙起眉,隨手抄起桌上的資料,便跟著護士離去。

  雷柏生咬著小籠包,邊用含糊不清的語調向穀月寒問道:“又有緊急狀況了嗎?三嫂。”

  “大概吧!”穀月寒偶爾會來這兒探班,所以對醫院裏的狀況已頗能適應。

  “那個護士剛才說是八樓的樂琉璃小姐……”雷柏生皺起眉自言自語者,心裏總覺得有那麼點不對勁,因為他明明沒聽過這個名字,卻莫名其妙地對它產生厭惡。

  “有什麼不對勁?”穀月寒不解地問。

  “沒事。”雷柏生搖搖頭,邊啃著味美多汁的蝦仁燒賣和小籠包,邊在腦海裏搜尋著這個名字。

  “柏生?”穀月寒輕輕推了推雷柏生,指指他的手肘,“你剛才不是在喊手痛嗎?要不要我先幫你包紮一下?不然萬一你又撞到……”

  一聽見穀月寒提起傷口的事,雷柏生突然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啊!一定是他!”那個明明把人撞倒在地卻又死不肯認錯,還超級拜金、說話粗魯沒禮貌,而且一副狗眼看人低表情的胖男人!

  雷柏生想起在一樓大廳撞到他的那個中年男人,記起他也是姓樂,而且有個親人在八樓。

  樂這個姓並不多見,那麼那個叫“樂琉璃”的小姐,八成就是那個胖男人的家人了!

  他雖然是雷家人中最可親的,但是那僅限於合理的事,今天可是那個胖男人犯錯在先,這就怪不得他嘴上不留情、私下抱怨了。

  “柏生,你在說誰呀?”穀月寒用手在雷柏生面前晃了晃。

  “啊?沒、沒什麼啦!我只是突然想到我還有事要忙,所以……”雷柏生匆匆抹了抹嘴,把杯裏的熱茶喝掉,然後抓起外套,急急忙忙地跟穀月寒告別:“三嫂,不好意思,你慢慢用吧,我有事先走一步,麻煩代我向三哥說一聲!”

  “啊?柏生?”穀月寒不明所以地愣在原地,不懂原本還一副悠閒樣的雷柏生怎麼會突然緊張起來。

  看著桌上剩下三分之二的茶點,穀月寒心想,下午是不會感到無聊了,因為在便當盒底,她瞧見貼心的溫仲熙放了份用塑膠袋包起來的食譜,想來是怕她一個人沒事可忙,所以才準備了食譜讓她可以待在醫院裏研究吧!

  因為這個便當盒到最後一定是她洗嘛!所以很難讓雷夕恒或雷柏生發現。

  輕笑一陣,穀月寒攤開食譜,一邊享受溫仲熙準備的下午茶點心,一邊開始研究功能表……

  “嗯,應該是在這邊吧!”雷柏生偷偷的從走廊另一端探出頭。

  長長的走道上是一排單人病房,少數幾位家屬混在醫生與護士之間穿梭而過。臉上的表情因親人的病況而起伏。

  就在雷柏生鬼鬼祟祟地左右張望時,走廊末端的病房門被打開了。雷夕恒身後跟著兩位護士小姐由病房中走出,最後跟出來的,則是先前在一樓大廳撞上雷柏生的中年男人與路懷恩。

  “果然是他們!”雷柏生自言自語著,視線也跟著往病房飄。

  不否認自己是好奇心使然,想瞧瞧那個沒禮貌又狗眼看人低的男人會生出什麼樣的女兒來。

  等到雷夕恒等人由走廊末端的另一邊樓梯下樓後,雷柏生小心翼翼地摸到病房旁,由半掩的門縫中,他看見一個若隱若現的身影藏在布簾後面,讓他根本看不清病人的臉孔。

  仗著有那道隔開視線的布簾,雷柏生放大膽子,舉步走入病房。

  反正就算被發現,只要說自己是迷了路的病患家屬就行了。

  邊想著退路,雷柏生邊往病床挨近。

  說實在的,他很好奇那樣的男人會有什麼樣的子女?會像他一樣圓胖又不懂禮儀嗎?

  一邊猶豫著要不要繞過布簾偷看,雷柏生邊細細留意著房內的動靜。

  從病床上的人影看來,對方似乎正在沉睡,病房內除了雷柏生自個兒急促的呼吸聲外,就只有輕微的鼾聲。

  壯著膽子走近,雷柏生偷偷繞過布簾,原以為會看見一個與胖男人差不多樣子的女孩,沒料到在病床上熟睡的,卻是張如同娃娃般細緻精巧的臉蛋。

  粉嫩的雙頰帶點蒼白,卻有著看起來滑溜的觸感;細細的發絲帶著柔軟的卷度與透黑的色調,與那淡玫瑰紅的唇瓣相映襯,讓人在第一時間內,聯想到童話中的白雪公主。

  “真是不可思議!”雷柏生看傻了眼,忍不住喃喃自語起來。

  眼前這女孩真的是那個胖男人的女兒嗎?要說她是路懷恩的女兒,可信度還高一點。

  不過這女孩看起來也有十八、九歲了吧!怎麼說都不可能是年輕的路懷恩的孩子,這麼說來……

  “那個姓樂的男人一定有個漂亮的老婆。”雷柏生看著熟睡中的公主,只能搖頭苦笑。

  如果以雷夕恒的解釋方法,他絕不會說這叫遺傳,而是“基因突變”。

  好奇地看了下病床上的名牌,上頭清楚地寫著公主的名字。

  “樂琉璃?”雷柏生回頭看看公主的樣子,心想這名字取得還真是適合。

  晶瑩剔透,一摔即碎。

  這女孩給人的感覺以琉璃為名再適合不過了。

  若要說她是尊仿造真人下去雕塑的等比例娃娃,他都相信。

  而且……

  雷柏生仔細地打量著病房,不自覺的頭皮發麻。

  “這簡直就像個娃娃屋嘛!”雷柏生苦笑地看著樂琉璃身上的鵝黃色毛毯,以及窗邊刻意換過的淡黃色窗簾,再加上堆滿屋子的花飾與禮物,還有角落的特大號熊布偶,一時間有種時光錯置的感覺。

  真不知道這些裝飾品是樂琉璃的嗜好,還是樂父的品味?

  不管怎麼樣,這樣的房間要是教篤信簡單、俐落的八哥雷軍看見了,不抓狂才怪。

  搖了搖頭,雷柏生決定在公主還沒醒來之前開溜,免得被樂父撞見,到時候不知道又要鬧出什麼亂子來。

  他可不想讓三哥把他拎回家去被兄弟們嘲笑。

  想著,雷柏生的腳步也跟著移向門口。

  只是……

  冷不防地,在他剛繞過布簾時,一道細柔滑嫩的聲調幽幽地自他身後傳來——

  “誰?是誰在那裏?”

  很不幸地,公主已經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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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章

  要走,還是留下?

  雷柏生的思緒只停頓了五秒鐘,隨即緩緩地從布帝後探出頭去,盡可能小聲地說道:“呃……那個,小姐,不好意思,我走錯病房了。”

  “走錯病房?”樂琉璃眨了眨眼,“你也是來探病的嗎?”頓了下,她上下打量著雷柏生,“你會說中文?”

  “當然會,我在臺灣住三年了。”雷柏生覺得有點哭笑不得,這女孩似乎一點防備之心都沒有,還跟他聊起天來了。

  在雷家九個兄弟中,他已經算是對陌生人最沒有戒心的一個,但這個叫樂琉璃的女孩似乎比他還沒戒心。

  不過這倒是幫了他一個大忙,否則她一尖叫,肯定讓全醫院的人都趕過來幫忙捉賊,到時候還得請三哥出面解釋、救人,那他一定會被三哥念到腦袋發暈!

  “那個,我姓樂,樂琉璃。”樂琉璃認為先報上自己的名字是種禮貌,倒沒去多想陌生人在房裏走動的問題,所以她只是略微點頭示意,“初次見面,你好。”

  “你、你好,我叫雷柏生,打擾了。”或許是受到這個女孩的影響吧!雷柏生不知不覺地跟著打起招呼來。

  “別說什麼打擾不打擾的,我常常都是一個人,所以剛才我還以為你是來找我的。”樂琉璃的眼底流露出一絲失望神色,“你是來找家人還是朋友?”

  “我來……呃,我是來找家人的。”這應該不算說謊吧!畢竟三哥確實是在這裏當醫生呀!只不過沒住院而已。

  “是嗎?你家人也生病了呀!”樂琉璃皺起眉,指指雷柏生的手肘問道:“是急診嗎?我看你的手肘也受傷了,是因為急著趕到醫院所以被撞到的嗎?”

  “啊?這個呀!”雷柏生這才想起自己被樂父撞到的事,想想這件事又和樂琉璃沒啥關聯,他可不想像個沒風度的男人一樣遷怒于她,於是他搖搖頭笑道:“放心吧,沒什麼大不了的啦!只是點小傷罷了。”

  “可是傷口好像在流血,要不要叫護士小姐幫你上藥?”樂琉璃擔心地瞅著那個半大不小的擦傷,對怕痛的她來說,只要是會滲出血絲的傷口她都會哀叫不已。

  “真的不用啦!”雷柏生慌忙阻止,免得她按鈕叫人,到時候三哥一來,他可沒辦法說明自己為何在這裏。

  “那你要到幾樓的病房?這裏的護士小姐都很親切喔,你要不要問問她們?不然等會兒我的主治醫師會來,你也可以問問他,雖然他看起來有點可怕,但是他人很好的!”樂琉璃滔滔不絕地說著,熱心地想提供雷柏生一點幫助。

  一聽見自家三哥的事,雷柏生忍不住好奇地道:“哦,你覺得他人很好?這麼說來,你不怕他羅?”這倒是挺有趣的,平常他鮮少有機會聽見外人對自家三哥的評語,這下子正好可以問問看。

  “嗯,有一點怕,但是他人真的很好,雖然他說話時都沒什麼表情。”樂琉璃笑了笑,“不過他在說明病情的時候都很親切。”

  “對呀,他說話時真的都沒有表情。”雷柏生頗有同感地點點頭,偶爾他和自家兄弟還會懷疑三哥的臉是用陶瓷做出來的哩!上頭根本沒有半根神經附著,難怪會成天沒表情。

  “你也認識雷醫生嗎?”見雷柏生似乎不趕著離去,樂琉璃索性指指旁邊的椅子,“要不要坐下來休息?如果你不是很趕時間。”

  “啊,謝謝你。”雷柏生不好意思地拉過椅子,沒想到自己竟會跟樂琉璃聊起天來,不過看她那副寂寞的表情,想要立即離去也挺難的。

  “嗯,雷柏生先生,你也認識雷醫生嗎?剛才我聽你在說……”

  “啊,那個呀,那是因為……呃,因為我的家人也是他的病患嘛!”雷柏生乾笑了幾聲想蒙混過去。反正他也沒說謊呀!自家兄弟要是生病,找三哥醫就行了。何必大老遠跑到醫院來呢?

  樂琉璃點點頭應道:“原來是這樣,其實剛才我還以為你是他的兄弟呢!因為你們都姓雷,可是你們長得又不太像……”

  “對呀,我們長得一點都不像,是吧?所以說這不過是巧合嘛!”雷柏生松了口氣,頭一次打心底感謝老爸的花心。

  “如果可以的話,我倒希望雷醫生是我哥哥,那我也不用常常住院了。”樂琉璃歎了口氣,續道:“你有兄弟姐妹嗎?雷先生。”

  “叫我柏生就好了,不用加先生。”雷柏生耐心地陪著樂琉璃繼續聊:“我嘛,我有很多家人,所以家裏每天都很熱鬧。”甚至可以說是吵死人了。

  “真好。”樂琉璃羡慕地道:“我是獨生女,母親生下我沒多久就去世了,爹地又沒有再婚,所以我一直沒有其他兄弟姐妹。”

  “哦,那你爹地一定很疼你吧!”瞧這房問到處堆滿禮物,和剛才在大廳裏,樂父談起樂琉璃時自傲的語氣,雷柏生就可以窺知一、二。

  “爹地是真的很疼我,明明工作很忙,還是每天都來看我。”談起父親,樂琉璃忍不住看了下房間的擺飾,“你看到的東西幾乎都是我爹地拿來的,每回我住院,他都會擔心我在醫院睡不習慣,所以盡可能地替我把房間堆滿這些娃娃,連床單都用跟家裏一樣的。”

  “你這麼喜歡這些東西嗎?”這可是雷柏生心裏的頭號大疑問。

  “嗯,我是很喜歡花和布偶,但是……”樂琉璃露出帶點為難的表情,“你是不是也覺得我爹地做得太過火了?這裏好像娃娃屋。”

  “可是你又不好意思拒絕,對吧?”想想也對,若他父親真的只剩下女兒一個家人,會把全部的愛放在她身上也是無可厚非。

  而且看樂琉璃又是屬於生性柔順乖巧的類型,要她向父親抗爭更是不可能的事。

  “爹地也是因為疼我,什麼都想給我最好的,所以……”樂琉璃的笑容雖帶著一絲無奈,卻又蘊含著些許幸福。

  “說的也是,天下父母心嘛!”雷柏生點點頭,續道:“只是每個人愛子女的方式都不太相同就是了。”

  而這些不一樣的照顧方式,也要看子女是否能接受了。

  就像他當初被送到雷家時一樣。

  離開原本的大家庭固然令他感到不舍,但如今……

  相處三年多下來,現在的雷家人一樣教他捨不得。

  若說要他現在馬上選擇一邊的家人,他想,他可能了死也不願做出如此殘酷的抉擇吧!

  畢竟他們都是他的家人啊!

  “柏生,你剛才說你是來看家人的,那……是誰生病了?嚴不嚴重啊?”樂琉璃見雷柏生突然沈默不語,還以為生病的人就是他的雙親。

  “哦,還好啦,不是什麼太嚴重的病,大概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雷柏生想起自己剛才亂扯一通的謊言,沒想到這女孩絲毫不懷疑他,真教他一時間有股想道歉的衝動。

  “那你以後也不會再來囉?”聽見他的回答,樂琉璃眉間的寂寞更添幾分。

  “是啊,不過我的工作還挺閑的,如果你一個人覺得很無聊,我可以來陪你聊天喔!”不忍心見她失望的表情,雷柏生毫不考慮地做出承諾。

  “真的?”樂琉璃吃驚地問道:“但是,不會妨礙到你的休息時間嗎?”

  “放心,不會的。”反正三哥每天都得上醫院嘛!他大不了找藉口來送便當就是了,就算被捉到也不會有人把他和琉璃聯想在一起。

  不過他最好避開琉璃的父親。

  以那個胖男人這麼自以為是的個性,絕不會讓他接近琉璃的。

  “那我們就這麼說定囉!”樂琉璃露出欣喜的表情。

  看來她真的悶很久了,那個胖男人到底是怎麼對待女兒的?八成是保護過度,說不定琉璃什麼病也沒有,只是樂父擔心過度。

  雷柏生邊想邊點頭應道:“放心,我一定會再來看你的,不過……”

  “不過?”

  “你父親大概不會喜歡我打擾你休息吧!所以你千萬別把這件事告訴你父親,可以嗎?”

  “我知道了。”好不容易為自己找到一個伴,樂琉璃自然無異議地點頭答應,

  “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再來看你。”雷柏生跟著露出笑容,心想回去後要是有機會,一定要問問三哥樂琉璃的病情。

  把這麼清靈可愛的女孩子無緣無故地關在醫院裏,是多麼不人道的事呀,他怎能坐視這種事情發生!

  “雷迅集團”這個名詞,在商界是傳奇性的代表。

  不只是因為它每年扶搖直上的業績令同業眼紅嫉妒,連在經濟蕭條時還得以在海外開設分公司的能力,都教人詫異不已。

  但是在雷迅集團的傳說中,最為人所津津樂道的,不是它的豐功偉業,更不是它富可敵國的資產,而是前任總裁,也就是己去世的雷法光生的風流韻事,最廣為人知。

  不過大家茶餘飯後的話題並非著眼于雷法的對象,而是他那九個擁有異國血統的兒子。

  一切都是因為他們的父親雖然都是雷法,但母親卻來自不同的國家,而且國籍從北美到南歐、東亞都包括在內。三年多前,雷法突然宣佈要將自己的私生子接回家中,而且人數多達八人。在商界刮起一道狂風,將一些依賴雷迅集團生存的小企業吹得差點站不住腳。

  試想,一個大企業有九位繼承人,那將是多麼可怕的事!.兄弟間的爭名奪利向來是企業界的頭條新聞,也常是各個企業破產的主因,所以當雷法宣佈這個消息時,著實令人吃驚不已。

  而最令人抱不平的,自然是原本被認定為唯一繼承人的原配之子,雷旭的繼承權喪失一事。

  當時大家都認定,雷迅集團只能維持到雷法這一代,而且即將面臨分裂的命運。

  只是事情總是出乎人意料之外,雷家的九位繼承人,不但個個有著天生的優異才能,而且外貌出色,更有著無與倫比的吸引力。

  最重要的是,他們絲毫不為自家財產所動心,進而引發兄弟哄牆的醜聞。

  雖然不知道這樣的狀況是否為雷法所料,但可以確信的是,原先準備大加渲染的八卦題材自然沒有下文,而媒體注意的焦點,也因此轉移到這九位兄弟身上。

  有了媒體的強力宣傳,再加上雷迅集團所代表的龐大財產與權勢的誘惑,使得他們成為八卦小報鎖定的目標,也是眾多千金少女的理想情人。

  可惜的是,九位兄弟對於企業聯姻向來“有求必拒”,而且是敬而遠之,教許多企業財團的大家閨秀心碎不已。

  但緣分總是來得突然,在認祖歸宗多年後的今天,雷家兄弟也一個個地成家立業了;在這種情況下,雷家大宅人口自然是無限制地暴增,目前已有十七個成員了。

  長子雷少陵有張標準的東方臉孔,雖是三年前才認祖歸宗,但由於年紀硬是大上次子雷旭一點點,所以被雷法認定為雷迅集團的總裁。

  不過向來喜好和平的他唯一的興趣是看書,收集各式各樣的書籍與知識是他人生最大的樂趣,所以要他當總裁簡直是在虐待他,要他處理公事更是比登天還難;漸漸地,他成了掛名總裁,舉凡公司內部大大小小事務,幾乎都交由二弟雷旭在掌管和下決定。

  他的異國妻子玫•凱茵•羅恩斯,來自遙遠的柯倫國,陰錯陽差地相識相逢後,兩人的感情在緩慢的蘊釀,以及自家兄弟大力鼓吹下,總算有所進展,終至踏上紅毯的另一端。

  次子雷旭是雷法生前英籍原配的獨生子,原本該是雷迅集團的唯一繼承人,卻被突如其來冒出的八位兄弟搶走了不少權利;但儘管如此,有著守舊個性的他依然毫無異議地接受了父親的安排。

  如今他雖是雷迅集團的副總裁,但因為自幼起的商業訓練,加上他與生俱來的果斷決策能力與經營長才,讓他成為公司裏的掛名副總裁,兼任實質總裁;一板一眼的他是雷家人眼中的工作狂,好像一天不上班、不看公文就會要他的命似的。

  但是這樣嚴肅的雷旭所要娶的物件,卻是年紀小他十四歲的單純少女伊澄心,而且原本的工作還是酒店公關小姐;消息一傳出,自然是跌破大家眼鏡。

  目前兩人已訂下婚約,準備在伊澄心二十歲生日那一天結婚。

  三子雷夕恒原是個沉靜寡言的醫生,由於執刀動手術時曾經讓一名少年失去生命,致使身為醫生的他受到極大的打擊,自此不再執刀。

  他陰沈的外表與個性總讓人質疑他的存在,家族會議時不在場的次數更是數也數不完,也因此使得他與恪守禮教的雷旭非常合不來,兩人吵架的次數直可以媲美國定假日之多。

  不過這樣的雷夕恒依然在命運的安排下娶了妻子。

  在一場車禍意外中,他破例救起的少女谷月寒,因家族遺傳而遭人追殺,使得父母雙亡,甚至失去語言能力。

  經由雷夕恒的細心醫治,以及好管閒事的雷家兄弟們的大力相助。谷月寒總算重新恢復生氣;自然而然地,成天照顧她的雷夕恒成了她以身相許、報答恩惠的好對象。

  四男雷以秋是位名聞遐邇的服裝暨珠寶設計師,喜好化妝與流行算是他特立獨行與受人注目的原因之一,但他的成就也是有目共睹的。

  雖然他有著開朗的性格,平日又喜好惡作劇,種種外向脾性讓人感覺容易親近,可事實上,他卻有著與誇張外表極度不符合的冷靜。

  自從娶了旗下模特兒端木淩為妻後,雷以秋與端木淩這對夫妻幾乎是形影不離地在世界各國奔走,不論大小展示會上都能看到他們的身影。

  至於雷家的五少爺雷熾,得自父親雷法的風流基因,其花心的程度絕不遜于雷法,他的女友來來去去,平均每個月要換上二、三次。登上八卦雜誌頭條的譏率更是高達百分之九十九。

  這樣的他雖然也有認真工作的一面,卻鮮少用到,不過對家中的工作狂二哥雷旭來說,除去好色風流這個缺點,他還算是個好幫手。

  雖然他喜愛絕豔美女,最後卻意外地娶了個長相中性、外表中性,連個性脾氣都極度男孩子氣的女人尹湘,這點直教雷家兄弟大呼不敢置信。

  雷家六少雷雅鑲是個長相秀氣、個性溫柔的人,不過必要時他也會表現出毒舌的一面,罵人不帶髒字可算是他的另一項專長,雖然大部分時候都用在雷熾身上;他與雷熾不合的程度,就如同雷旭與雷夕恒一般。

  自小學習音樂的雷雅鑲,最擅長的是繪畫、鋼琴和小提琴,其優越的音樂才能,使他得遍世界各國獎項,而且時常被世界各地的藝術盛會主辦單位邀請參加表演;加上他本身又喜歡到各國參觀美術展及音樂演奏會,所以十天半個月不在家是很正常的事。

  至於結婚的打算,雷家人一致的評語是,要找到個比雷雅鑲漂亮的女人還真是不容易,所以要他脫離單身漢的生活,只能向上天祈禱。

  雷家七少雷夏風大概是雷家人中最正常的一個。身為運動員的他,對各種運動都很拿手,尤其是籃球,三分神射幾乎無人可及,所以常受邀出賽。

  生性單純的脾氣讓他的女人緣向來是家中排行倒數第一,理由是無法讓女孩子獲得安全感,因為他那不可抗拒的正義感和單純天性,令他對每個人都愛護有加。

  但是月老的紅線終究還是綁上他的手,前不久他與過去任課的社團學生展思音結了婚,總算抹去了心頭多年來的陰影。

  雷家八少雷軍有著無人可及的火爆脾氣,卻也有著靈巧的雙手,專好研究發明新式儀器的他,被二哥雷旭列為家裏的恐怖份子,還因此為他蓋了間專用的實驗倉庫,兔得他做實驗時將家給炸了。

  原本被迫相親的他,意外地喜歡上宮家文靜乖巧的千金小姐宮靜夜,結婚後夫妻倆如膠似漆,算來也是個讓雷家人大呼不可思議的意外之一。

  而雷柏生,雷家排行最小的他,在八個兄長的“愛護”下,幾乎是處於全天候無憂無慮的狀態:成天除了栽花植草外,只差沒在家裏開起農場來。

  雖然有著溫柔善良的個性,卻總是偶發驚人之語,想來他的個性並不如外表那般柔順可親也說不定,不過這一點通常會被他那張娃娃臉孔與柔軟金髮,還有那雙紫槿色眸子給遮蓋過去。

  而結婚,就算問了雷柏生這個問題,他也只會抱著肥料和盆栽喊沒空。

  至於雷家的第十七號成員——溫仲熙,他身兼雷家的管家表大廚,有著五星級飯店廚師的手藝與再溫和不過的脾性,圓融成熟的處事方式,曾為雷家兄弟排解不少爭執,而他所“變”出來的美食,更是雷家人捨不得離開雷家大宅的主因。

  他在二十歲時,便破大荒地成為雷法認定的管家,不但對他極為信任,甚至連身後九位兒子的照料,都全數交由他去打理。

  也因此,媒體甚至傳聞雷法與溫仲熙之間有著什麼不可告人的曖昧關係存在。

  但這一切都隨著雷法的去世而成為永不可解的謎題,因為雷家九兄弟對過去的一切並不知情,溫仲熙更不可能自己說破。

  媒體向來現實,在九兄弟繼承雷家後,注意力與報導焦點自然轉移到九兄弟身上,至於溫仲熙,他恢復了平常的生活,不再于出門採購時被八卦記者追逐,不再被人在背後議論紛紛。

  盡心照料雷家人,是溫仲熙的唯一工作。

  所以雷家人公認,溫仲熙不只是個管家,也是他們的長輩。

  這樣的尊敬,不只是因為他打二十歲起,就在雷法的認可下當了雷家的管家,更因為他真誠的態度。

  所以,雷家大宅今天依然在萬能管家溫仲熙的打理下,顯得和樂融融、熱鬧非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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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雅鑲哥,我記得你有個朋友叫路懷恩,是吧?”

  晚餐時間,雷柏生端著飯後甜點跟雷雅鑲到庭園,邊看著他在月夜下優雅地拉著小提琴,邊提出心裏的疑問。

  說實在的,他很不能理解,路懷恩為什麼會跟看起來一副暴發戶模樣的樂父在一起。

  “懷恩?他是個小提琴家,在音樂界頗受好評。怎麼了?突然提起他有什麼事嗎?”雷雅鑲停下動作走到桌邊,低頭看著雷柏生,“你見到他了?”

  “對呀,上回我到醫院找三哥的時候……”雷柏生沒多加隱瞞,反正人一生當中,總會生個幾次病嘛!說他在醫院碰到,總比說在街上巧遇來得能說服人。

  “醫院?”

  雷雅鑲擱下小提琴,端起溫仲熙泡來的香草茶淺啜了一口,問道:“他生病了嗎?”

  “我想不是,他看起來很健康。”

  雷柏生不想造成六哥無謂的擔心,索性應道:“大概是去探望朋友吧!我看他手上還抱著花。”

  “探望朋友?”

  雷雅鑲略沉思了下,然後像是想起什麼似地輕笑道:“哦,我知道他是去看誰了。”

  “你知道?”

  雷柏生紫眸大張,定定地瞧著六哥那抹不明所以的柔笑。“他是去看誰呀?雅鑲哥。”

  “你為什麼那麼想知道?”

  雷雅鎮水眸微眯,像在打探著雷柏生,笑容雖是溫和,看起來卻有股不容忽視的力量。

  “呃……”

  總不能說他好奇吧!

  雷柏生輕咳了幾聲,露出不在乎的表情應道:“因為他是你認識的人嘛!照片上常看到你們兩個一起登臺表演,所以我擔心囉!如果他真的生病了,六哥也可以慰問關心一下;就算不是他生病,在這種時候人總是會寂寞的,而且你們兩個好歹也算朋友,關懷他也是應該的吧!”

  說了好長一串,聽起來理由很冠冕堂皇,實際上卻是廢話連篇;雷柏生其實只想知道路懷恩去探望的人是不是樂琉璃罷了。

  最好還能順便從雷雅鑲那邊套出話來,看看樂家和路懷恩到底有什麼關聯。

  “只是因為這樣?”

  雷雅鑲對這個善良小弟的個性算是摸透了,他單純而不增說謊,平時雖然偶爾多話些,但大多數是和雷軍與雷夏風吵鬧才會多言,或是兄弟們在聊天時,他總會開心地加入。

  今天為了知道路懷恩這個陌生人的事,他一下子冒出這麼多理由來,老實說,很不尋常。

  “雅鑲哥,你多心了啦!”

  雷柏生埋首回布丁中,低頭猛吃著。

  “那你還想知道懷恩的事嗎?”

  雷雅鑲重新抬起小提琴,架上了肩膀,作勢欲拉,“不然我要開始練習了。”

  “那、那等你練習完再說好了。”

  雷柏生哪敢打擾六哥的練習時間,何況雷雅鑲已經開始起疑了,再繼續追問只會讓自己被逼問。

  “可是等我練習完就十一點了,我記得你明天一大早就要起來照料溫室的花不是嗎?雷雅鑲暗暗在心裏竊笑,心想這個小弟還真是一點都沒進步,聽不出來他只是逗著他好玩嗎?

  “那就明天好了,明天你有空嗎?不會突然又跑到維也納或威尼斯去吧?”

  雷柏生知道,雷雅鑲一出門就是十天半個月不回家,要逮到他問事情可得把握機會才行。“這個我就不知值了”

  雷雅鑲露出不確定的微笑,再度放下小提琴,在雷柏生面前坐下,“你果然瞞著我什麼事,對吧?”

  “這個……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啦!”雷柏生見雷雅鑲一臉認定的表情,乾脆從實招來。

  “既然如此,那就說出來吧?我不會告訴雷熾和以秋他們的,你放心好了。”雷雅鑲知道家裏兄弟中,就這兩個人最愛惡作劇,不管什麼事,只要一到他們手中,絕對能鬧得滿城風雨。

  有了雷雅鑲的保證,雷柏生總算放心了點;瞧瞧四周,他確定沒有人在旁偷聽後才安心地道:“其實上回我去找三哥時,看到路懷恩和一個中年男人走在一起。”

  “所以?”

  雷雅鑲不懂,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問題是那個男的狼狽地撞了我一下……”雷柏生把手舉高,露出僅剩淡淡瘀痕的手肘給雷雅鑲看,“喏,你看,那時候的瘀傷還沒退呢!”

  “不要緊吧?”雷雅鑲的細眉因此而蹙起,“後來呢?你們吵起來了?”

  雷柏生聳聳肩,應道:“也不算吵起來,因為我趕著替三哥送資料所以沒理他們,但是那個男的,老實說,他說起話來的樣子實在很像個暴發戶,而且一副很瞧不起平民百姓的模樣和態度,明明先撞倒我還惡人先告狀!”

  聽著小弟的連番抱怨,雷雅鑲忍不住笑道:“我知道,那個人姓樂,是吧?”

  說實在的,他沒想到雷柏生會這麼容易記恨,看來那個男人一定給他很不好的印象,不然平常的雷柏生可是雷家人中最和善可親的一個。

  “雅鑲哥,你果然知道!”雷柏生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只差沒翻倒圓桌。

  “我是知道一點,但不是非常清楚。”雷雅鑲苦笑道:“你那麼想知道?”

  “嗯……我只是好奇。”

  “那我就告訴你好了,雖然詳細狀況我也不是很清楚。”

  “我想聽!”

  雷柏生連忙點頭。

  雷雅鑲啜了口茶,輕聲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個人應該是懷恩的贊助人,簡單來說,懷恩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全是因為樂靖的幫忙。”

  雷柏生挑了挑金眉問道:“樂靖?那個男人的名字嗎?”聽起來跟本人真是不相符。

  “懷恩在年輕時因為背負雙親的負債而不得不中斷學業,是樂靖看出他的音樂才能而幫了他一把,後來懷恩也不負眾望的成為知名小提琴家,而樂靖又有意將唯一的女兒嫁給他;不久前聽說懷恩已經訂婚了,我想他應該是陪樂靖去醫院探望他那體弱多病的女兒吧!畢竟她是他未來的妻子。”

  “什麼?她訂婚了!”

  雷柏生訝異地問:“他們真的訂婚了嗎?”那個女孩看起來才十八歲左右耶!這麼早就訂婚,是因為樂靖想把這個好女婿訂下來,所以強迫她嫁給路懷恩嗎?

  “詳細情況我也不清楚,不過我記得懷恩曾經問過我訂婚戒指的事,他說想先買下來,再找個適當的日子跟未婚妻正式求婚。”雷雅鑲笑道:

  “想來應該是他還記得我們家有個精通珠寶衣飾的以秋吧!所以我就把這個問題交給以秋了,其他的事,或許你問以秋或他本人會更清楚一點”

  “是嗎?”問以秋哥?拜託!他是最會作亂的一個了,問他還不如別問,免得給自己添麻煩。

  “我知道的就這些了……”

  雷雅鑲微傾身子,湊近雷柏生耳邊輕聲問道:“你呢?柏生,你的實話只有剛才那些嗎?”

  “啊?呃……”

  雷柏生被雷雅鑲突如其來的質問給嚇壞了,連忙跳離座位後退了幾大步,“雅鑲哥,謝謝你告訴我這些事,我明天還要早起,所以要先睡了,那你……慢慢練習吧,別太晚睡了!”

  說罷,雷柏生飛也似地拔腿沖回主屋,活像見了鬼似的。

  雷雅鑲苦笑著搖搖頭,心想自己有這麼恐怖嗎?可以讓小弟嚇成這樣。

  拿起小提琴,翻開新譜的曲,雷雅鑲在月色蟲鳴的伴奏下,繼續他的練習……

  “這是我種的鬱金香。”雷柏生把手裏的花盆遞給樂琉璃,為她詳細解說照料的方法。“雖想還沒有開花,但是已經結花苞了,只要好好照顧,它會開出很漂亮的粉紅色鬱金香喔!”

  “真的嗎?我很少看到花開的樣子。”樂琉璃驚喜地接過鬱金香,“謝謝你,柏生,我會好好照顧它的。”

  “不用客氣,我家裏還有很多種花,可惜你得住院,不然我可以帶你去看看。”雷柏生拉過椅子坐下,雙手靠著椅背交疊在下巴處,看著樂琉璃那一臉欣喜的笑容,忍不住想起雷雅鑲的話。

  她就要結婚了?

  嫁給路懷恩?

  這是真的還是假的?還有……這是不是她本人的意願呢?

  雖然這跟他沒什麼關係,但是……

  “柏生,你在想什麼?為什麼不說話?”樂琉璃擔心地瞧著雷柏生,“是不是因為待在這裏陪我,讓你覺得很無聊?”

  “當然不是!”雷柏生連忙搖頭,“沒事啦,我只是……”怎麼辦?要問她嗎?關於結婚、訂婚的事,雖然他很想知道真相,畢竟人總有好奇心的。

  可是,就算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若她不願意嫁給路懷恩,他也幫不上忙,不是嗎?

  歎了口氣,雷柏生斂起愁容,露出一個特大號的笑臉,“天氣這麼好,你要不要到外頭走走?老是悶在房裏對身體也不好吧!”

  “可是……”樂琉璃有絲猶豫,“你不是說萬一被爹地撞見了,會很麻煩嗎?”

  “我想應該沒關係吧,你不是說他都是下午才來嗎?現在才上午十一點,我們去散個步,回來正好可以吃午餐。”再說,成天把樂琉璃悶在房裏,沒病都給關出病來了。

  人呢,就應該多做點健康的戶外活動、多接近大自然和花草植物,最好能再多曬點太陽,這樣才是最好的養生之道,也是最佳的生活方式。

  成天待在密不透風的房間裏吹冷風和看電視,只會讓自己的四肢僵化罷了。

  “既然你這麼說……”

  樂琉璃被雷柏生挑起了興致,“那我們走吧!我一直很想出去看看……你真的能陪我去嗎?”

  從小到大,她一直被父親捧在掌心呵護著,雖沒想過要反抗,但偶爾總會有股透不過氣來的感覺。

  原本她就不是外向的性子,加上自幼身體便比別人虛弱,想到戶外活動也成了夢想和奢求,但這副身子是去世的母親費盡千辛萬苦才生下來的,她不能也不應該抱怨些什麼。

  所以她學著讓自己有其他的興趣,不限於戶外活動,看看書、聽聽音樂,她一樣過得很快樂。

  不過再怎麼樂觀,她仍然有著來自心底,那一點些微的期盼。

  不是想自由自在地跑跳,而不是上山下海的激烈運動。

  可以的話,她很想上學。

  從小,因為是早產兒的緣故,她常常動不動就昏倒在課堂上,受了點小傷就被抬進保健室觀察,像個易碎的陶瓷娃娃。

  她住院的時間永遠比待在教室課桌椅上的時間還長,所以她幾乎沒什麼機會和同學一起上下課。

  也因此,她沒有朋友。

  雖然父親對她的照顧可說是無微不至,但偶爾她也想要有年齡相近的友人,一起談談天、聊聊喜歡的東西,或一起去逛逛街、買些可愛的裝飾品和衣服。

  對其他女孩子來說,這應該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但對於她來說,那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所以當雷柏生在無意間進駐她的生活時,她著實為此感到歡欣不已。

  “你的語氣好像被關了很久的犯人。”雷柏生歎道:“你住院的時間很長嗎?”

  “嗯,因為我的身體不太好,所以……”樂琉璃眉頭微斂。“你會不會覺得我很麻煩?”

  “怎麼會呢!”雷柏生搖頭應道:“生病是每個人都不喜歡的事嘛!這跟你沒有關係,何況我覺得你還是很樂觀呀!沒有因為住院而變得憂鬱,能夠一直保持愉快的心情,這才是最重要的。”

  “是嗎?”聽見他這麼說,樂琉璃總算松了口氣,“太好了,我還以為……”

  “你以為什麼?”

  雷柏生見她似乎有點遲疑,以為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連忙解釋道:“沒關係,如果你不想說的話……”雖然他很想知道內情——好奇嘛!

  “我從小就沒什麼朋友。”樂琉璃苦笑著輕聲回道:“因為我不常去學校,沒機會認識同學,倒是換過不少家庭教師。”頓了下,她帶點羞澀地道:“所以老實說,你肯來陪我,我真的很高興,只是怕給你添麻煩……”

  “放心好了,我不會覺得麻煩啦!”

  雷柏生偏著頭看了她好一會兒,才接著問道:“話說回來,你到底是生了什麼病?”

  因為不敢去問三哥雷夕恒,所以他只能直接問樂琉璃了。

  “其實也沒什麼大毛病……”樂琉璃的聲音透著些許落寞。

  雷柏生露出了然於心的表情,心想:果然被他猜中了!

  當初他就想過樂琉璃可能根本沒生病,現在看來果然如此!那三哥到底是在醫什麼呀?一切可能都是樂靖自己窮緊張而已吧?

  “你是不是覺得我看起來不像有病?”樂琉璃笑了笑,“很多人都這麼認為。”

  “那你是真的病了?”雷柏生蹙起金眉,“是哪里不舒服?”

  “這裏。”樂琉璃撫著心口,“因為我是早產兒,加上母親產前身體虛弱,導致我的身體狀況不佳,在器官還沒完全發育健全的情況下出生,身體自然就差了。”

  “你的心臟有問題?”雷柏生的眉心皺得更緊了,因為連他這個沒什麼醫學常識的人都知道,心臟有病是最難醫的了,也難怪樂靖會這麼緊張了。^H^

  “我的心臟瓣膜有天生性的缺陷,所以必須動手術,但是……”樂琉璃頓了下,細緻的臉蛋上有掩不去的愁思,“因為我的身體原本就很虛弱,所以即使要動手術也很困難,才會成天待在醫院裏。”

  “對不起。”雷柏生歉然道:“我還以為你只是……”這跟他猜想的差多了,沒想到樂琉璃看似樂觀的外表下,卻有著一副柔弱的身體。

  “你不用跟我道歉。”樂琉璃擠出一抹笑容,“不是說要帶我出去散步嗎?現在你還想陪我嗎?”

  不是她刻意排拒旁人的關心,而是她已經習慣了,要長時間陪伴在一個病人身邊,對看護者來說也是種精神上的壓力。

  所以她的家庭教師每半年就換一次,為的也是要避免這種情況發生。

  因此,她已經很習慣旁人在她身邊來來去去了,真正會留下的人,到目前為止也只有她那溺愛自己的父親、以及父親非常欣賞的路懷恩大哥,和自小陪伴她、看著她長大的管家奶奶罷了。

  不過至少他們都是真正關心她的,少了虛情假意的噓寒問暖,心情反倒輕鬆自在。

  所以就算雷柏生要離她遠去,她也是諒解的。

  畢竟他們甚至連朋友都算不上,雷柏生只是偶爾來看看她罷了。

  哪天等他累了,自然會離開,那她又是孤獨一人了……

  “你放心好了!”出乎樂琉璃意料之外的堅決語氣打雷柏生嘴裏發出。

  “柏生?”樂琉璃眨了眨眼,“你……”

  “我會陪著你的,你要對自己有信心,有三……呃,有雷醫生的治療,你絕對可以痊癒的,所以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要保持一顆愉快的心,知道嗎?”

  雷柏生難得說出這樣驚人的話語,二話不說地抓起椅背上的薄外套遞給樂琉璃;他從椅子上起身,朝她伸出手笑道:“走,我們出去散步吧!”

  樂琉璃先是微愕,隨後匆匆將外套披上,臉蛋微紅地將手伸了出去,搭上雷柏生的掌心。

  “那,我們走吧!”

  如果可以,她很想祈禱,讓雷柏生永遠留下來陪她。

  如果這個願望太過奢求,那她希望這一刻的記憶可以永遠烙印在她心底。

  那是一種說不出的滿足感。

  幸福——她只想得到這個字眼,足以形容現在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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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6-30 00:08:2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柏生!柏生!你在家嗎?”

  溫仲熙繞遍家中裏裏外外,就是沒瞧見平常總花上半天時間窩在溫室栽培植物的雷柏生。

  “怎麼了?仲熙。”雷雅鑲正巧在自家水池邊作畫,聽見溫仲熙的叫喚聲,他擱下畫具繞到主屋外,“你在找柏生嗎?”

  “他拜託我做點心,人卻不知道溜哪兒去了,我本來想問問他巧克力蛋糕要甜一點還是苦一點的。”溫仲熙歎了口氣,“算了,等他回來再問吧!”

  “他一大早就出門了,你沒瞧見嗎?”雷雅鑲穿越落地窗走進屋內,瞧見溫仲熙一臉擔憂,忍不住失笑,“反正他只是去趟花市,下午應該就會回來,用不著擔心吧!”對雷柏生而言,往花市的路他已經熟到會背了,閉著眼睛走都不會迷路。

  溫仲熙一頭霧水地道:“花市?怪了,上回我們去的時候,明明聽見老闆說這個星期假日花市的場地要進行維修,所以暫不開放的。”

  “暫不開放?”聞言,雷雅鑲也被弄糊塗了,“那柏生……”

  “你們在找柏生?”一道溫柔的女音從客廳裏飄出來。

  雷雅鑲側過臉去,瞧見是雷夕恒的妻子谷月寒,他點點頭以示打招呼。

  溫仲熙回身往客廳走去,“月寒,你知道他去哪里嗎?”

  “早上我本來要送東西去給夕恒的,可是柏生卻說他可以順路幫我送去,我想他應該是去醫院了吧!”穀月寒偏著頭想了想;又笑道:“我想他大概忘記花市休息的事了。”

  雷雅鑲跟著走近,在溫仲熙身旁停下,聽見穀月寒的話,他忍不住睜大一雙水眸瞧向溫仲熙,“柏生他……”

  “忘記花市休息?”溫仲熙會意地接續了雷雅鑲的話,苦笑道:“不至於吧,他是個會忘記自己生日,但不會忘記植物花期的人。”

  “而且我記得花市跟醫院根本是反方向。”雷雅鑲低頭沉思了起來。

  雷柏生真是忘了花市休息嗎?就算好心代穀月寒跑腿,又不想讓她覺得麻煩到他,也沒必要刻意找這樣的理由。

  或許他是有什麼說不出口的理由吧!

  但是……如果今天編這種理由的人是雷熾,他會覺得很正常,可是柏生?雷家最人畜無害的柏生?

  不行,他找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釋。

  “好了,雅鑲,別遇上點小問題就東想西想的。”溫仲熙拍拍雷雅鑲的肩,笑道:“反正晚餐時間他一定會回來,不用擔心了。”

  “雅鑲,我想柏生應該只是忘記這件事了,不過麻煩他真是不好意思,回頭我得謝謝他才行。”穀月寒帶著歉意說道。

  “要是那麼擔心的話,不如打通電話到夕恒那邊問問吧!”溫仲熙深知以雷雅鑲多慮的個性,一遇上問題沒獲得答案是不會停止煩惱的,要是讓他繼續鑽牛角尖下去,只怕他會以為雷柏生出事了。

  雷雅鑲點點頭應道:“說得倒是,那我打通電話給三哥好了,如果柏生還在那邊沒去花市,也可以順道提醒他,免得他白跑一趟。”

  “如果找到柏生,順便替我問問他的蛋糕要甜一點還是苦一點。”溫仲熙說罷,回身便往廚房走去,打算繼續調理今晚的晚餐。

  “要準備晚飯了嗎?那我也來幫忙。”穀月寒匆匆擱下手裏的雜誌,跟著溫仲熙鑽進廚房內。

  而雷雅鑲,他仍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但腦袋卻一時記不起來自己是為了什麼事而感到怪異。

  歎了口氣,雷雅鑲轉身朝客廳的電話走去。

  “不管怎麼樣,先打通電話給三哥吧!”

  接到六弟雷雅鑲的電話時,雷夕恒正巧在休息。

  “柏生?他十分鐘前剛到。”說著,雷夕恒瞄了一眼在旁邊吃中飯的雷柏生,“要叫他聽電話嗎?”

  “什麼?找我的嗎?”雷柏生從義大利炒飯中抬起頭,“是誰呀?三哥。”

  “雅鑲打來的,問你是不是在這裏。”雷夕恒打了個手勢要他等會兒,又繼續跟雷雅鑲對話。

  “十分鐘前?可是柏生不是一早就出門了嗎?這麼說來他是去過花市才到你那裏去的囉!”

  雷雅鑲禁不住苦笑,心想這麼一來他也用不著提醒雷柏生了。

  雷夕恒挑了挑眉回道:“花市?他說他待會兒才要去啊,有什麼不對嗎?”

  “待會兒?那柏生一早到哪里去了?”這下于雷雅鑲感到更迷糊了,因為雷柏生為了不讓家人擔心,向來都會光告訴溫仲熙或其他家人自己的去處,怎麼今天卻一反常態?難不成他上醫院時迷了路?不可能吧!

  “三哥,怎麼啦?雅鑲哥說了什麼?”雷柏生解決完一盤義大利炒飯,正在喝香甜的柳橙汁,聽見雷夕恒的話忍不住湊近。

  “雅鑲問你早上去了哪里?”雷夕恒把從雷雅鑲那邊聽來的話轉述一遍,“還有,今天花市不是休息嗎?你下午到花市去幹什麼?”

  “啊!”雷柏生反射性的叫出聲。

  他是真的給忘了,今天花市明明就休息的!

  早上急著趕到醫院找樂琉璃,一時間倒忘了這慣用的藉口今天行不通,偏偏剛才他又跟三哥說了下午要去花市。

  這下可好,謊言被拆穿了,要怎麼解釋才好?

  還是照實情說出來?反正他又沒別的意圖,只是覺得琉璃一個人無聊,所以來醫院陪陪她、聊聊天罷了,這應該不要緊吧?三哥不會因為他“騷擾”他的病患,所以就跟他斷絕兄弟關係吧?

  “你在啊什麼?”雷夕恒眯起暗紫的瞳眸,越來越覺得小弟今天怪怪的,雖然說不上哪里不對勁,但總覺得他心不在焉。

  “呃,三哥……”雷柏生吞了吞口水,最怕雷夕恒沒表情的樣子了,“其實、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就是……”話正要說出口,冷不防地,兩張可怕的臉孔突然跳進雷柏生的腦海裏,讓他打住了說出實情的念頭。

  如果時間沒算錯,他記得過兩天四哥雷以秋就要從義大利回來了。

  那個性好搗蛋兼惡作劇的四哥。

  另外,一直關在實驗室裏的雷軍聽說實驗進展得很順利,所以這幾天就會離開實驗室回主屋住了。

  也就是說,雷家人中,除去出差的五哥不算,最喜歡惡作劇的兩大魔頭都要回來了!

  不行!絕對不能說,要是讓他們知道了,不徹頭徹尾的搗蛋才怪!

  樂琉璃可是禁不起他們可怕的惡作劇的柔弱病人耶!他絕不能讓雷以秋和雷軍接近她!

  “柏生?”雷夕恒見小弟突然又沈默,忍不住輕敲了敲桌面問:“柏生,你剛才想說什麼?”

  他的印象中,雷柏生難得會有這種陷入沉思狀態的情況出現。看來就如雷雅鑲所說,他果然是藏著心事沒有說出口。

  雖然他不像雷熾或雷以秋那樣雞婆,但好歹是自己的親弟弟,而且還是善良到無藥可救的雷柏生,至少也得表示一下關懷之意。

  雷柏生慌張地搖頭,“沒什麼啦!真的沒事,我只是、只是因為今天出門時太匆忙,所以忘記今天花市休息嘛!”

  雷夕恒可沒這麼好打發,看慣雷柏生沒心機的笑臉,一見到他慌亂得手足無措的樣子,他就明白其中有鬼了。“那雅鑲的問題呢?剛才掛電話之前,他問你早上去了哪里。”

  “我在來醫院的路上遇見以前的同學,所以才晚到的。”雷柏生心虛的說著說服不了人的謊言,“三哥,我都二十幾歲了耶,你們別再把我當成十幾歲的小毛頭好不好?我不會像雷軍那樣鬧出什麼大亂子來啦!”

  “是嗎?”雷夕恒意有所指地反問:“那你一臉慌張又是為了什麼?”

  “我?我沒有啊!”雷柏生很快地收拾起桌上的餐盒,“三哥,你慢慢吃吧,我下午還有事,要先回去了。”

  眼見情況對自己越來越不利,雷柏生一心只想開溜。

  “有事?是指逛花市嗎?今天花市休息不是嗎?”

  “當然不是那件事啊!我跟早上那個朋友約好了,說下午要去看電影的。”唉,三哥,請原諒我一再的說謊吧!為了保護樂琉璃的安危,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哦,那你快點去赴約吧,別太晚回去,仲熙和少陵會擔心的。”見雷柏生硬是不肯招認,雷夕恒也識趣地閉嘴不再提,反正日後自然會有人替他解開心裏的疑惑。

  在雷家,要有什麼私人秘密是很困難的。

  所以想作亂也得有雷軍那種火山般的爆發力才成,不然早在事情鬧大前就被解決了。

  “謝謝三哥,那我先走了。”逮到機會開溜,雷柏生說什麼也不敢再待下去,否則只怕雷夕恒會一時心血來潮,拿起手術刀嚇人!

  不過看這樣子,在家裏的雅鑲哥和仲熙大哥八成也在想著同一件事,他下午最好乖乖地去看場電影,否則沒劇情可以交代啊!

  趁著空閒,又是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雷柏生帶著拜託溫仲熙特別製作的橘子松餅和可哥餅再度往醫院跑。

  想當然耳,這回他可是很小心地找了個不會被拆穿的藉口。

  只是偶爾會覺得有點可笑,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想太多了?

  有必要躲自家兄弟躲成這樣嗎?

  幾度深思熟慮下來,雷柏生的結論卻永遠只有一個——

  一定、非常、絕對有必要。

  歎了口氣,雷柏生拍拍臉頰,試著讓自己振作一點,否則生病的琉璃看了自己這副樣子也不會高興的。

  “柏生,你在擔心什麼嗎?”

  樂琉璃從剛才就一直在觀察雷柏生,只見他一會兒蹙眉,一會兒又視線遊移不定的,實在令人擔心。

  “我?沒什麼,只是有點事覺得很煩罷了,不用擔心。”雷柏生不想讓樂琉璃有無謂的不開心,於是連忙挑起一塊餅乾送進嘴裏,“倒是你,身體沒什麼問題吧?要是有什麼地方感到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我好送你回房去。”

  “不會的,今天天氣好好喔!所以我的心情也跟著變得好輕鬆。”樂琉璃做了個深呼吸,臉蛋上淨是亮眼的笑容,“而且你帶來的點心也好好吃喔!這是在哪里買的?”

  “這是我們家的萬能管家仲熙大哥做的。”提到溫仲熙,雷柏生就忍不住要大力讚美一番,這已是雷家兄弟們的共同習慣之一了。

  “真的嗎?那你不就天天都可以吃到這麼好吃的點心了!”樂琉璃笑得很開心,“他的手藝一定很好吧!”

  “那當然,下回我再帶別的點心過來,你還想吃些什麼?仲熙大哥會做各國料理喔!當然也包括點心在內。”

  “可是,會不會太麻煩他了?”樂琉璃指著餐盒裏的點心問道:“而且,你不用留一些帶給你生病的家人嗎?”

  “生病的家人?”雷柏生眨了眨眼,心想自己家裏什麼時候有人生病了?

  “我們剛見面那一天,你不是說你是來探望家人的嗎?”樂琉璃好心地提醒道:“還是留一半下來吧!不然你的家人就吃不到這麼好吃的點心了。”

  “你是指那個啊!”雷柏生暗暗吐了吐舌頭,沒想到樂琉璃還記得那件事,那只是他隨口扯出來的謊言罷了。

  不過,虧她還記得這麼清楚,真會為人著想。

  雷柏生笑著搖了搖頭,“不用了,我的家人已經康復了,所以你放心的吃吧,別擔心了。”

  “已經康復了?那真是太好了。”樂琉璃松了口氣,“原本,我還很擔心呢!”

  “謝謝你這麼關心我的家人,他已經沒事了。”雷柏生翻過身躺在草地上,仰望著朗朗晴空,耳邊聽著樂琉璃的輕柔音調,讓他原本的抑鬱一掃而空。

  或許是因為樂琉璃夠單純吧!

  身體虛弱使她經年累月住在醫院裏,雖然鮮少與人接觸,卻也因此保有一顆純真的心,絲毫沒有被先天的身體不適所影響,而變得自暴自棄,甚至遷怒他人。

  所以和她談天時,他只感到無比的輕鬆,就如同躺在柔軟的棉絮上。

  “你這個臭小鬼!”

  明顯被列入噪音管制範圍的高分貝怒吼,在距離雷柏生與樂琉璃野餐的草地不遠處爆開來。

  “爹地!”樂琉璃驚叫著。

  “什麼?”雷柏生嚇了一跳,聽見樂琉璃的叫喚,他連忙從草地上翻身站起。

  他明明看見樂靖在中午時離開醫院,怎麼又折回來了?

  還來不及細想其中緣由,雷柏生的衣領已經被樂靖給揪住,勒得他差點喘不過氣來。

  “臭小鬼!你竟敢隨隨便便把我的寶貝女兒帶出來,說!你到底安的什麼心?說呀!別給我裝死!”樂靖暴跳如雷地吼道。

  “樂伯父!”路懷恩匆匆上前拉住樂靖,“請你先放手,這裏是醫院啊!”

  “是醫院才好!就算打他一頓也死不了人,反正醫生多得很!”樂靖氣憤地丟開雷柏生,一把拉起樂琉璃仔細檢查,語氣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你沒事吧?小璃,怎麼可以隨便跟陌生人出來呢?不是告訴過你要小心一點嗎?”

  “爹地……”樂琉璃擔心地瞧著雷柏生,看他因為喘不過氣而跌坐在地上的樣子,讓她忍不住出聲抗議:“爹地,他是我的朋友,你這樣對他太過分了啦,人家是特地來陪我聊天、散步的!”

  “要聊天、散步,找爹地或路大哥不是更好嗎?為什麼要找這個沒禮貌又渾身髒兮兮的小鬼?他也不過就那張臉長得好看一點罷了,你的路大哥還長得比較英俊,你有什麼好不滿的?”樂靖邊叮嚀著,邊拉著樂琉璃往病房走去,絲毫不給她二度接觸雷柏生的機會。

  “琉、琉璃!”雷柏生連咳了幾聲,總算得以發出聲音。

  “你沒事吧?”路懷恩扶起雷柏生,歉然道:“對不起,樂伯父只是關心琉璃,所以……”

  “我沒事。”雷柏生連做了幾個深呼吸,吐出一口大氣,“我還以為自己要窒息了呢!”

  “抱歉。”路懷恩彎下腰去,替樂琉璃撿起忘了帶走的外套,“幸好你沒事。若是覺得不舒服,我可以替你叫醫生來。”

  “不、不用了。”雷柏生連忙搖頭

  開玩笑,到時候要是給三哥看見了,他又得找理由開溜,那多累呀!

  不過那個樂靖也真是可怕,保護女兒的方式有待衡量啊!

  而且聽他說話的語氣,好像真的把路懷恩當成未來的女婿看待了。

  “先生,你真的沒事嗎?”路懷恩看雷柏生一直咳嗽,心裏免不了感到焦慮。

  “放心吧,我真的沒事,倒是……”雷柏生瞄了眼樂家父女消失的方向,問道:“那個人向來都這麼保護琉璃的嗎?”

  路懷恩微愣,“呃,請問你是?”明明就是陌生人,卻突然問起這種問題,聽起來好像這個青年已經和琉璃很熟似的。

  “我是琉璃新認識的朋友,只是偶爾會來探望她、陪陪她而已,不用擔心,我對她沒有任何企圖。”雷柏生自我介紹道:“你叫我柏生就行了,”他沒有報上姓氏,就怕路懷恩見了六哥雅鑲時會不經意提起,到時候他努力隱瞞住家人的苦心可就白費了。

  “原來如此。”路懷恩松了口氣,指指附近不遠處的長椅笑道:“有空嗎?如果你真想知道內情的話。”

  “你就這麼放心地說給我聽?”雷柏生是很好奇啦,但是這個叫路懷恩的也太沒有戒心了吧!難怪樂靖會想把他跟琉璃湊成一對。

  “我想,琉璃會放心的跟你出來,而且還和你有說有笑的……”路懷恩微頓,想起方才的情景,忍不住輕笑,“更重要的是,她很少反駁樂伯父的話,可是剛才她卻出聲替你抱不平,所以我想你應該可以信賴才是。”

  “我該謝謝你的信任嗎?”雷柏生也跟著笑了。

  “不用客氣,我們到那邊坐一下吧,我告訴你樂伯父為什麼會管琉璃管得這麼嚴。”

  “不是因為她天生身體虛弱,而且又是獨生女的緣故嗎?”

  “這當然也是原因之一,但重點不在此。”路懷恩跟著樂靖多年,偶爾也會聽他談起過去,所以這些陳年往事,他即使不能算非常清楚,但也大略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

  “那重點是什麼?”雷柏生暗忖,看來他今天可以得知事情的真相了。

  “重點是……”路懷恩輕歎,在長椅上坐下聲調飽含著無奈。

  “是什麼?”

  “其實樂伯父非常討厭醫生。”路懷恩微頓,又補上一句:“或許應該說,他非常討厭‘見錢眼開的勢利眼醫生’。”

  “嘎?”雷柏生真是越聽越迷糊了。

  樂靖討厭見錢眼開的勢利眼醫生,和他對女兒的過度保護,兩者之間應該扯不上任何關係吧!

  唉,路懷恩不愧是和六哥同行的人,連說個話都這麼藝術,教人一點都聽不懂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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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6-30 00:08:4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據我所知,樂伯父非常愛他的妻子;當初樂家只是個小康家庭,不像現在有個小型企業,但是樂伯父他們的生活卻遠比現在還要快樂。”

  “真是令人不敢相信,你說的人和剛才拉走琉璃的人竟然是同一個人。”

  雷柏生歎了口氣,“時間果然會改變一個人。”

  路懷恩瞧著雷柏生,禁不住苦笑道:“與其說是時間改變了樂伯父,不如說是錢改變了他。”

  “啊!果然,你不說我都忘了有這個罪惡的根源了!”雷柏生頗有同感地點頭。

  路懷恩只是輕笑,“對樂伯父來說,錢確實是萬惡的根源,因為就是錢害死了他最摯愛的妻子。”

  “怎麼說?”

  “當初樂伯母的身體不是很好,在堅持生下琉璃後,身體狀況也急劇惡化,因此得了重病。”

  路懷恩輕歎,“小康家庭自然付不起龐大的醫療費用,由於得在醫院來回奔波,使得樂家的經濟狀況越來越糟,最後幾乎連住院費都付不起。”

  雷柏生的金眉因此糾結了起來,“後來呢?”

  “後來,因為付不出治療費用,那家私人病院便將樂伯母趕出醫院。”路懷恩蹙了蹙眉,“儘管樂伯父再三懇求,也告訴過院方,只要再過幾天,他就能由朋友那邊借到一筆住院費用,但是那家醫院的院長……雖有技術,卻是個缺乏道德良心的人,也就是樂伯父最討厭的‘見錢眼開的勢利眼醫生’,所以他拒絕了。”

  “太過分了吧!”

  雷柏生從長椅上跳了起來。

  “是很過分。”路懷恩吐出長歎,“雖然後來好不容易在一家公立醫院找到空病房,肯先收留樂伯母,但由於連續幾日奔波,使得病情急劇惡化,所以……”

  不用路懷恩再往下說,雷柏生也知道後來發生了什麼事。

  當初樂靖因為缺錢遭人看輕、受到不平等待遇,加上女兒的體質天生虛弱,所以今天他才會對錢如此執著吧!

  “原來是這樣。”

  雷柏生頹喪地跌坐回長椅,“那也不能怪他了。”

  “其實他人很好的,看他對琉璃無微不至的照顧就知道了。”路懷恩笑了笑,“畢竟他只有這麼個女兒,而且又跟妻子一樣身體虛弱,總是會比較擔心嘛!”

  “嗯,說的也是。”雷柏生點了點頭,就這一點,他是不會反屈的,但是……

  “你好像還有所不滿?”

  路懷恩低頭瞧著雷柏生,“怎麼了?”

  “再怎麼樣,他也不該妨礙女兒交朋友吧!琉璃老是一個人間在病房裏,很寂寞的。”

  不說別的,就這件事,他雷柏生可是管定了。

  “你為什麼那麼關心琉璃?”

  路懷恩知道這個大男孩沒有別的意思,應該只是純粹想跟琉璃交朋友罷了,因為琉璃那善良而單純的脾氣與略顯病容的蒼白,看起來確實很令男人憐愛,所以這個金髮男孩會被琉璃吸引也沒什麼值得吃驚的。

  “嗯……本來我只是走錯病房而已,可是我看她一個人好像很寂寞似的。”

  雷柏生復述著上回拿來說服琉璃的藉口,“其實我有很多家人,成天熱鬧得不得了,可是大家一忙起來常是三天兩頭見不到面;平常熱鬧慣了,一旦獨處,似乎格外容易感到寂寞。”

  “所以?”

  “所以我很能體會那種寂寞的情緒,我想,她一個人成天悶在病房裏,只能隔著一扇窗子張望外面的藍天白雲和草地野花,一定也很寂寞吧;所以我就……”

  雷柏生不好意思地扯了扯頭髮,“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奇怪?說了這麼長一串。”

  “不,不會的。”

  路懷恩笑道:

  “你是個很會體貼人的好孩子。”在這人人只求自保的社會裏,他算得上是個異類。

  “我都二十四快二十五歲,不是孩子了。”

  雷柏生苦笑道:“不過,由於我生來就是這張娃娃臉,所以說出去也沒人相信。”

  “不會的,至少你的思想比孩子成熟。”路懷恩站起身,“抱歉,我得到病房去了,不然樂伯父找出來,看見我們倆在一起,怕又要勒著你的脖子不放了。”

  “啊,抱歉,耽誤了你的時間。”

  “沒關係。”

  路懷恩搖搖頭,邊往病房走去,邊回頭叮嚀道:“可以的話,還是請你找時間陪陪琉璃好嗎?她真的很寂寞。”

  “嗯,我會的!”

  他絕不會因為樂靖的小小阻撓就放棄的!

  看著路懷恩的背影消失在大樓樓梯口,雷柏生在心裏下了決心。

  只是在同時,他也忍不住想起雷雅鑲的話。

  直到這一刻,他才想起自己忘了問路懷恩是不是和樂琉琉訂了婚。

  不過想想這也不是什麼太重要的事。

  管他那麼多,先想想下回應該什麼時候來探望琉璃比較重要。

  身為男人,就該用堅決的態度,對自己所給予的諾言信守到底!

  而且他已經跟琉璃約好,說他會常常來看她了,所以他一定要說到做到!

  “小璃,你就聽爹地的話,別再跟那個髒兮兮的臭小鬼來往了,好不好?”

  樂靖找盡一切藉口,就是無法令摯愛的女兒點頭。

  “不要!爹地平常不是最疼我的嗎?為什麼今天卻這麼對待我的朋友?”

  樂琉璃搖搖頭,臉上還帶著沮喪。

  她好不容易才交到雷柏生這個好朋友的。

  剛才爹地那樣凶他,不知道他還會不會來探望她?

  如果他不再來了,那她又要一個人了。

  一個人待在這裏……

  “小璃,算爹地求你好不好?那個臭小鬼有什麼好的,你要找人陪也應該找懷恩,不是嗎?”

  樂靖好說歹說,就是希望女兒別再見那個臭小子,卻沒料到平日乖巧的女兒,今天竟然一反常態地使起性子來。

  一定是那個沒禮教的小鬼教壞了他的寶貝女兒!說什麼都不能再讓他們來往了!

  “你跟路大哥成天都在忙,不是嗎?”所以她才一直忍著不提這件事的。

  “可是最近懷恩比較少出國了,你可以叫他拉小提琴給你聽呀!不然你們也可以一起散散步,不也很好嗎?何必一定要那個臭小鬼陪?萬一他不安好心眼,那該怎麼辦?”

  樂靖不懂,那個臭小鬼到底有什麼魅力?以往女兒總是粘著路懷恩的,怎麼臭小鬼一出現,她馬上就陣前倒戈了?

  不過就是年輕了點,頂著張很能騙女孩子的娃娃臉罷了!都幾歲人了還一副髒兮兮模樣的在草地上打滾,一點禮儀都不懂,而且腦後還垂著一束長髮,看起來有夠流裏流氣的。

  他最不欣賞的,就是這類型的年輕人,說什麼趕流行?根本只是盲目追求流行而已!

  一點自我主張都沒有。

  “爹地,我說了很多次了,他是特地來陪我的,不是你想的那樣啦!”

  樂琉璃直替雷柏生抱不平,因為雷柏生其實已經用不著到醫院來了,但他還是特地帶了點心來看她。

  他是那麼好的人,怎麼可能像爹地說的懷著什麼陰謀呢?

  他明明就有著陽光般的燦爛笑容,連金髮都在陽光的映射下閃耀著她最嚮往的明亮光芒,而那雙紫眸更是如同初綻的紫樓般漂亮、吸引人。

  還有他是那麼溫柔、善良、體貼……

  雷柏生絕不會騙她的!

  “小璃!”

  樂靖忍不住歎起氣來。

  他已經快要無法可想了,偏偏女兒卻一點都不聽勸。

  “樂怕父。怎麼了?”

  當路懷恩走進病房時,看到的便是一臉沮喪的樂靖,以及被迫躺回床上,卻始終背對著門口的樂琉璃。

  “啊,懷思,你來得正好。”

  樂靖將路懷恩拉到一旁,悄聲說道:“快點想個辦法吧,那個小鬼把我的寶貝琉璃迷得暈頭轉向了。”

  “別擔心,樂伯父,我想琉璃只是一時氣不過,過些天就好了。”

  “唉,孩子大了,就不聽話囉!”

  樂靖歎著氣,拍拍路懷恩的肩膀,叮嚀道:“她平時還挺聽你的話,你就幫我勸勸她吧,懷恩。”

  “我會的,伯父,你就別再擔心了。”

  路懷恩點點頭,續道:“要不要我到樓下買些飲料回來給你?你忙了一天,先休息一下比較好。”

  “不用了,我下去買吧,正好運動運動,你就待在這裏陪我們家小璃。”

  樂靖輕咳幾聲,壓低嗓音說道:“反正將來你們就是夫妻了,多照顧她一點,別老是忙於工作;瞧瞧現在,因為最近你太忙,她的心思就全轉到那個臭小鬼身上去了!”

  “我知道了,伯父。”

  路懷恩勉強擠出一抹微笑,“那就請你順道替小璃帶她愛喝的飲料回來吧,說不定她的氣馬上就會消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們倆獨處一下,培養培養感情吧!”樂靖用力拍了下路懷恩的手臂,笑著離開病房。

  路懷恩確定樂靖已經下樓,這才關上房門,走到病床邊。

  “琉璃,你醒著吧?”

  路懷恩輕聲探問道。

  “嗯。”

  樂琉璃緩緩轉過身,鑽出被窩,臉上淨是委屈的表情,“路大哥,爹地是不是又罵你了?對不起,都是因為我的緣故。”

  她曉得父親愛她,也很欣賞路懷恩,因為如此,父親一直想把她嫁給路懷恩。

  她並不排斥這件事,因為路懷恩真的對自己很體貼,她也相信他會是個好丈夫,可是……

  她對他並沒有心動的感覺。

  路懷恩對她而言,就像個兄長。

  她能嫁給一個自己視為兄長的男人嗎?

  她不知道,更無法確定。

  但是不管如何,父親卻總是以肯定的語氣在談這件事,她一有什麼變化,父親也會責怪路懷恩,這讓她一直很過意不去,畢竟路懷恩沒有義務扛下照顧她的責任啊!

  就算路懷恩是為了償還父親的恩情,但是這些年來他也還清了當初父親借給他的錢,更常上醫院陪她,這些就夠了吧!樂家沒有必要再以恩情為由綁著路懷恩。

  “傻孩子,你說這是什麼話!”路懷恩在床邊坐下,輕探著她的額頭,“你今天在外頭吹了一天風,沒發燒吧?”

  “沒有,因為柏生叫我要記得帶外套出去,他很細心吧!”一提起雷柏生,樂琉璃的精神全來了。

  “哦,是柏生啊,我還在想你怎麼會記得帶外套去,原來如此。”看來柏生是真的很細心在對待琉璃,他可以放心了。

  “路大哥,後來……你有跟柏生講話嗎?他……是不是生氣了?”樂琉璃擔心地問。

  “放心好了,柏生沒有生氣。”路懷恩輕聲應道:“他只是被你爸爸的舉動嚇到了,不過我已經跟他解釋過了,他也很能理解。”

  “真的嗎?”樂琉璃松了口氣,“太好了,我還擔心他再也不會來了呢!謝謝你,路大哥。”

  “謝什麼,我都照顧你幾年了,這點小事不用道謝。”這些年來、他將這個女孩當成自己的親妹妹一樣在照顧,對他而言,她確實是個特別的存在。

  不過還沒有到談感情的地步。

  她是個很好的女孩,只是就相伴一生的物件而言,他們之間少了戀愛的感覺。

  只有手足之情,沒有男女之愛。

  可是他又找不到理由來拒絕這件婚事。

  就算柏生與琉璃能喜歡上彼此,過不了樂靖那一關也是不行的;而且著柏生的經濟能力無法負擔琉璃的生活,那他也不忍心將琉璃交給柏生呀!畢竟她身子虛弱,不可能幫著工作賺錢的。

  “路大哥,你在想什麼?眉頭皺得像打了死結一樣。”樂琉璃輕扯著路懷恩的衣袖,悄聲問道:“是不是爹地又對你說了些什麼?”

  “沒有,還不就是那些話,他總是叮嚀我,要我好好照顧你,不是嗎?”

  “哦。那他是不是也叫你別讓柏生接近我?”樂琉璃失望地垂下雙肩。

  “這個”

  “果然有吧!”

  路懷恩只能苦笑廣伯父其實是關心你的,只是方式跟別人不太一樣。”

  “我知道,是因為媽咪的關係,對吧?”樂琉璃點點頭,“那以後我就見不到柏生了嗎?”如果連路懷恩都站在爹地那邊,那她就根本沒機會再見到雷柏生了。

  “不會的,我說過他還會再來看你的,不是嗎?”

  “那……”樂琉璃的眸光透出期盼。

  路懷恩會意的輕點了下頭,“我會幫你的,放心好了。”

  “哇!真的嗎?謝謝你,路大哥!”樂琉璃欣喜地叫道。

  “所以你要跟伯父和好,知道嗎?畢竟他就你這麼一個獨生女了。”路懷恩不放心地叮嚀。

  “嗯,我會的。”

  “那待會兒記得跟他道歉,這樣一來,伯父也比較不會對這件事起疑,對吧?”

  樂琉璃默點頭應道:“那你會幫我囉?如果柏生再來看我的話。”

  “那就要看你有沒有乖乖聽話了。”路懷恩拿她甜美的笑靨沒轍,“藥得按時吃,飯也要好好吃,該休息時就不許貪玩,這樣才有體力和抵抗力,知道嗎?”

  “我知道,我一定會做到的。”

  “很好,那下回伯父要來醫院的時候,我會先通知你的。”路懷恩寵溺地摸摸她的秀髮,“這樣你跟柏生見面時,就不會被伯父撞見了。”

  “嗯,我會叫柏生先逃。”樂琉璃心裏充滿期待,只因這一切對她而言實在是太過新鮮的經驗。

  這是她初次有了父親不知道的小秘密。

  “是呀,免得柏生被你爹地掐死了。”路懷恩打趣地應道。

  “說到這個,剛才我好擔心喔!柏生的脖子上會不會留下痕跡呀?”

  “我想應該不會,頂多因為衣服摩擦的關係,會有點紅腫而已,過兩天就沒事了。”

  “那就好。”

  “瞧你關心他的!”路懷恩有絲感慨。

  唉,吾家有女初長成唔!

  瞬間,他覺得自己好像一下子老了十幾歲,搖身一變成了樂伯父了。

  想來,樂伯父應該也是抱著這樣的心情在看待琉璃的吧!

  看著她一天一天的成長,由嬰孩變成幼兒,由幼兒長成少女,再由少女蛻變為女人。

  看樂琉璃快樂的表情,很明顯是陷入戀情中了。

  不過她自己似乎沒什麼自覺。

  也難怪了,因為她一直待在醫院裏,鮮少跟人群接觸,不像普通女孩;上學、交友、談戀愛,對一般人來說只是很平常的事情罷了。

  他不知道自己這麼幫琉璃和柏生,到底是好還是不好,但是至少琉璃現在展露出來的笑容,是他所見過最燦爛的。

  就為了這一點,他情願幫她一把。

  成天待在醫院已經夠可憐了,至少現在讓她高興一點也無妨。

  就算初戀的美夢向來容易破碎,但是她也得到寶貴的回憶了。

  是吧?琉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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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6-30 00:09:0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每隔二、三天,雷柏生就會帶著禮物和點心到醫院探望樂琉璃。

  沒有什麼特殊原因,只是覺得看到她的笑容,會讓自己也跟著感受到幸福,所以雷柏生著迷成天往醫院跑。

  “哇!這張照片好漂亮喔!是在哪里拍的?”樂琉璃抱著雷柏生帶來的相本,如獲至寶般一頁頁翻閱著。

  “那是我們到奧地利旅行時拍的,這是布魯賽爾,是我五哥到那邊出公差時帶回來的照片,還有這張……”雷柏生細心地為她解說。

  “真漂亮!我以前只在電視和書上看過這些照片,而且都是風景名勝,根本沒有機會看到其他的街景什麼的;謝謝你,柏生,我好高興喔!”樂琉璃笑得極為開心,仿佛自己已置身於照片中。

  “你喜歡就好,原本我還擔心看了這個反而會讓你不開心。”

  “為什麼?”

  “因為在你的身體沒有健康起來之前,你根本不能搭飛機出國,不是嗎?”雷柏生吐出一口大氣,“所以囉,看到你高興的樣子,讓我放心多了。”

  “不會啦,我很感謝你的!”樂琉璃拉住雷柏生的手笑道:“以後如果還有其他照片,可以再帶來給我看嗎?”

  掌心傳來樂琉璃的體溫,那纖細的手指令雷柏生保護欲頓生,他忙不迭地點頭道,“當然好啊!下回我帶錄影帶來吧,四哥到英國和義大利走秀的時候,偶爾會帶V8去,所以我們家有不少錄影帶,還有四哥他們展示會場的實況演出喔!”

  “真的嗎?太好了!”聽了雷柏生的話,樂琉璃的黑瞳更是閃著喜悅的晶亮。

  指著照片上的陌生人,她拉拉雷柏生問道:“這是你的家人嗎?還是朋友?”

  照片中的背景是深秋的楓紅,雷以秋和溫仲熙、雷柏生站在湖畔,三個人笑得極為開心。

  “這個染了頭髮的人是我四哥,他是模特兒喔!而這個是做出好吃點心的管家,仲熙大哥,他就像我們家的大家長一樣,這張照片是我們去加拿大看楓葉時拍的。”回憶往事,雷柏生忍不住笑出聲來

  “那是兩年前的事了,二哥本來還想留在家裏工作,可是我們家難得一同出遊,只留他一個人多沒意思,所以四哥就把仲熙大哥一起拉出門,家裏沒人煮飯,吃慣仲熙大哥的手藝的二哥只好也跟出來玩了。”

  “聽起來你好像有很多個哥哥,好熱鬧喔!”

  “我有八個哥哥、七個嫂子,再加上仲熙大哥,所以我等於有十六個家人。”雷柏生扳著手指數道。

  “十六個!怪不得這麼熱鬧。”樂琉璃吃驚地道。

  “不過大家因為工作忙碌的關係,聚在一起的機會也不多,所以家裏不是每天都這麼多人的,偶爾也會有只剩下我和仲熙大哥的時候。”

  這種時候對雷柏生而言是最難熬的了,因為不論是來臺灣前或是住進雷家後,他向來習慣熱鬧的大家庭,所以一旦少了吵鬧聲,似乎就容易覺得沒精神,甚至連做事都提不起勁來。

  “那,你會寂寞嗎,柏生?”樂琉璃打量著他略帶落寞氣息的側臉。

  “偶爾啦!”雷柏生搖搖手,“但也沒有到寂寞的程度吧!”

  “沒關係的!”樂琉璃拉起雷柏生的雙手用力握住,用一副十分認真的表情說道:“如果你覺得寂寞,可以來找我!”

  “琉、琉璃……”雷柏生一時間也傻住了。

  不是因為雙手被她抓得太緊,因為以樂琉璃的力氣,根本無法對他的手造成任何負擔;不是因為她的柔荑太過纖細,使人心疼想保護,因為早在剛才,他就保護欲高張了。他在意的,是那雙看起來晶瑩閃亮的幽黑瞳眸。

  她的眼,有著不輸給外表的美麗,以及遠勝過內在虛弱病體的堅強。

  “我會陪著你的,就像你陪在我身邊一樣,這樣你就不會再寂寞了,好不好,柏生?”樂琉璃沒有察覺雷柏生的異樣眼神,一心只想著要如何回報雷柏生的關懷。

  能找到她可以幫得上忙的事情,讓樂琉璃高興不已。

  “啊?”雷柏生回過神來,“是呀,我還有琉璃陪著我。”透入掌心的溫度在他失神的一瞬間似乎變高了,讓他的雙額不由自主地發燙。

  熱度蔓延到整個身體,持續高升的結果,是惹來一陣口乾舌燥。

  吞了吞口水,雷柏生發覺自己竟說不出話來。

  是什麼樣的感覺,驅使他的身體產生變化?

  他相信不是因為天氣太熱、也不是因為空調太冷、更不是因為衣服穿得太多或太少,而是樂琉璃。

  是她的純真與體貼。讓他感受到短暫的呼吸停頓,以及突地心跳加速。

  只是,為什麼?

  “柏生?”樂琉璃發覺雷柏生非但沒有任何回應;反倒只盯著自己瞧,讓她不由得也跟著發愣。

  她不知道雷柏生是因為想什麼事情而出神,但是……

  “柏生,你的臉好紅喔!”樂琉璃忍不住抽出一隻手撫上他的臉頰,“你發燒了嗎?”

  “啊?不、不是的,我很好,沒有發燒!”雷柏生連忙搖頭否認。

  “可是……”樂琉璃把手按在雷柏生的額頭上,“真的有點燙呢!你確定嗎?要不要叫醫生來看看?”

  “我、我只是覺得有點熱而已。”雷柏生回避著樂琉璃,視線直勾勾地盯著握住自己雙手的另一隻纖白手掌。

  “可是你……”樂琉璃正奇怪雷柏生為何突然做出奇怪的舉動,當她沿著他的視線看去,才發現問題的所在。

  “啊!”樂琉璃驚慌地將手從雷柏生的手掌上抽開。

  她完全忘記了,忘了雷柏生並不是路懷恩,她不能拿對待路懷恩的態度與舉止來面對雷柏生。

  畢竟路懷恩算是她半個家人、她的兄長,而雷柏生……

  樂琉璃的思考突然停頓下來。

  雷柏生對她而言,應該算什麼?

  朋友?

  可是他對她那無微不至的關懷和體貼的心意,已經遠勝普通朋友了。

  那他應該算是她哥哥嗎?

  跟路懷恩一樣,如同她的家人?

  不,不是這樣的,她不希望把雷柏生放在跟路懷恩一樣的位置上。

  雷柏生對她來說,應該是更特別一點的存在,只是她說不上來那是什麼。

  但是她可以確定,雷柏生對自己而言不是父親、不是兄長,而是不含任何家人關係的“男性角色”。

  這麼說來,雷柏生不就是她的“男朋友”?

  一陣緋紅迅速爬上樂琉璃的頰,她發覺自己想得太深入了。

  她和雷柏生還沒有到那樣的關係吧!

  所以應該說,雷柏生是她的“男性朋友”。

  應該是這樣沒錯吧?

  兀自思考了一堆事,倒讓樂琉璃沒空去注意雷柏生的反應。

  在她將手抽離雷柏生手掌的那一刹那間,以及她後來的沈默不語,都讓雷柏生頓生失落。

  可能的話,他多希望能一直握著她的手。

  那份暖洋洋的感覺,和家人不同,卻有著絕對的溫馨存在。

  但是他們既不是家人也不是親戚,只是朋友。

  而且說得古板一點,男女授受不親嘛!

  琉璃一定是因為這個原因才鬆開手。

  叩叩叩——

  敲門聲傳來,讓病房內的兩個人同時回過頭去。

  “哪位?”

  “琉璃,我是懷恩。”

  “路大哥?快點進來吧!”

  病房的門應聲而開,路懷恩踏入病房,分別跟兩人打過招呼。

  “你還好吧?琉璃,今天的狀況怎麼樣?”

  “我很好呀,柏生帶了好多東西來給我看喔!”樂琉璃一臉幸福的抱著手裏的相本說道。

  “那就好,我還在擔心接下來得出國比賽,沒空陪你,有柏生在我就放心了。”路懷恩拉過椅子在床邊坐下,轉向雷柏生說道:“接下來我可能有一段時間無法替你們通風報信了,你打算怎麼辦?”

  “我還是會來看她,不過我會盡顯小心,不被樂伯父捉到。”雷柏生聳聳肩,“反正我一定跑得過他嘛!”

  “說的也是。”路懷恩輕笑,“對了,琉璃,你真的沒事嗎?我看你的臉有點紅,該不會感冒發燒了吧?”說著,他伸手貼上樂琉璃的前額,“溫度有點高喔!”

  “沒有啦,路大哥,你多心了。”樂琉璃笑道:“你跟爹地都一樣,老愛操心。”她伸手想扳開路懷恩的手,卻怎麼也拉不動。

  “你看吧,連拉開我的手的力氣都沒有。”路懷恩輕歎,“所以我才要你好好吃飯、好好休息啊!”

  “我知道了,不用量體溫了,我很好啦!”

  “不行,還是拿體溫計來量一下比較妥當。”

  雷柏生瞧著路懷恩與樂琉璃和樂融融的畫面,再加上樂琉璃的手緊貼著路懷恩的手,心口倏然萌生不舒服的感覺。

  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的一雙金眉已經蹙得死緊。

  他感到相當不悅。

  樂琉璃拒絕他的接近,卻對路懷恩的親呢絲毫不以為意。

  也對,他們是未婚夫妻嘛!而且是樂靖認定的未婚夫妻,只差沒進禮堂了。

  說穿了,其實他們倆跟夫妻無異,只是差一張薄紙罷了。

  就因為這個原因,很正常,沒有任何不合理,但他就是沒來由的為此吃味。

  酸澀的情緒在胸口發酵成型,讓他感到極度不愉快。

  “對不起,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雷柏生抱起樂琉璃手裏的相本,將它丟進背袋裏。

  “柏生,你要走了?為什麼這麼快?再待一下不行嗎?”樂琉璃從玩笑中回眸,瞧見雷柏生略帶抱怨意味的眼神,心中感到十分不解。

  “我真的還有事,所以……”雷柏生盡可能不讓自己的情緒顯露出來,但效果不大。

  他畢竟還是沒有上頭幾位擅長周旋于美女之間的兄長們那種功力。

  寂寞,佈滿他的臉龐,寫在他眼底。

  “反正路大哥來陪你了,不是嗎?”帶酸的語氣從他的口中流瀉出來,“我先走了。”轉過身,連多看樂琉璃一眼都沒有,雷柏生像逃難似地奔出病房。

  “柏生!”樂琉璃想起身攔下雷柏生,但她哪里追得上他。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為什麼雷柏生的態度在一瞬間轉變那麼大?

  她不明白,這樣的雷柏生讓她心痛極了……

  “所以我說他不對勁呀!”

  剛自實驗室閉關出來的雷軍在自家客廳裏煩躁地來回踱步。

  “雷軍,你給我坐下,走來走去的不累呀?你又不是小猴子,就不能安靜點嗎?”

  遠從義大利奔回老家的雷以秋邊玩著愛妻端木淩的頭髮邊抱怨道。

  “是呀,軍,你生氣也無濟於事的,不是嗎?”雷軍的妻子官靜夜看不過去,扯扯他的衣袖輕聲勸道:“先坐下吧,我知道你擔心柏生,但是……”

  “啐!誰擔心他。”雷軍大刺刺地往沙發上一坐,整個人埋進椅墊堆裏,“我只是看不慣他擺著一張世界末日的臉孔而已,看了心情就不好,害我晚餐的胃口全沒了。”

  “說的也是。”雷雅鑲放下手裏的樂譜,輕聲說道:“剛才的咖哩炒飯你竟然只吃了兩盤。”

  “雷、雅、鑲!”雷軍丟過去一記大白眼,“雷熾不在,所以你找不到人和你吵是不是?”

  “你們統統都給我住口!”還在忙公事的雷旭受不了這種嗓音,只得出聲制止。

  “話說回來……”雷旭的妻子伊澄心擔心地往二樓的方向望去,“柏生今天真的很反常。”

  “是呀,少了他那張笑臉當佐料,還真是讓我食不下嚥呢!”雷以秋丟下梳子,往後靠倒在沙發上,“虧我特地趕回家,想好好品嘗一下仲熙的手藝。那小傢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

  “天曉得。”雷軍氣呼呼地抱怨道:“問他話也不回答,叫他也不吭聲,不曉得他是出門時撞壞了腦袋,還是下樓時跌傷了臉蛋!”

  “雷軍!你說話留點口德行不行?柏生好歹也是你小弟耶!”雷以秋仰出長腿踹了雷軍一腳,“再說,你用那種兇神惡煞的態度問他,誰都會逃之夭夭的好不好!”

  “我就是天生嗓門大,不行啊?”雷軍不甘示弱地踢回去。

  “好了,你們倆都別吵了,先想想柏生出了什麼問題吧!”溫仲熙忙完了廚房的工作回到客廳,原想問問他們有何進展,沒料到聽見的只有兄弟吵嘴,讓他禁不住搖頭苦笑。

  “說到這個,仲熙,我們不在家的時候,柏生是不是遇上了什麼麻煩?”雷旭合上檔夾,心想反正今天的工作鐵定是毫無進展,不如專心處理小弟的事。

  溫仲熙細細回想了下,卻也只是搖頭,“麻煩?這倒沒聽他提過,但是……”

  “但是?”

  瞬間,所有人的視線都往溫仲熙身上聚集。

  “他最近常常出門,而且從來不提要去哪里,只是每回都帶著我做的餅乾或蛋糕;起初我以為他是拿來當點心,但是好像又不是那麼一回事。”

  “你的意思是,他是去見某個人嗎?”雷以秋挑高用問。

  “如果要我猜,我會說‘是’。”溫仲熙肯定地點頭。

  “為什麼?”雷軍好奇不已。

  “因為剩下來的東西不一樣。”溫仲熙揚起一抹得意的笑,“上回我故意做了櫻桃派和青椒沙拉讓他帶去,可是野餐籃裏剩下的卻是柏生最喜歡的櫻桃切片,而且沒有他最討厭的青椒。”“真有你的、仲熙。”雷以秋忍不住大笑,“你竟然設這種陷阱!”“那麼,那小子是去找誰了?如果只是找朋友,沒有必要刻意隱瞞吧!”雷軍抓了抓頭髮,開始對沒有進度的推理感到不耐煩。

  “既然他不肯說,就表示他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囉!”雷以秋笑得眯起了藍眸,“這小鬼頭也到了有秘密的年紀啦?”“以秋,柏生又不是小孩子。”端木淩一看雷以秋的表情,就知道他又在動歪腦筋了,“我想他做事會有分寸的啦,你別又想攪和喔!”

  “對呀,他又不是軍,我相信不會有問題的——”

  宮靜夜話還沒說完,雷軍已經一把將她撈過,讓她跌進自己懷裏。

  “你剛才說我什麼?”雷軍露出一臉猙獰的邪笑,“你是說我沒分寸是吧?”

  “怎麼會呢?”雷雅鑲打斷雷軍的威脅,在一旁輕聲笑道:“我們家最知道分寸的不就是你了嗎!”

  “那是因為他最會惹事。”雷旭皺起眉頭,“每次都是事後才學到教訓,哪天也學學事先預防吧!”

  “喂!你們兩個,今天的問題主角是柏生吧?怎麼變成在教訓我啊!”雷軍咬牙切齒地吼道。

  “因為你每次都露出一堆把柄等人來抓。”雷以秋毫不留情地給了雷軍重擊,“不過你說的也有道理,我看小鑲,你就上樓問問柏生那小子吧!家裏少了他的笑聲還真是冷清得嚇人。”

  “我?”雷雅鑲微眯的水眸微微睜大,一臉無辜的反問道:“你覺得柏生會說嗎?”

  雖然柏生確實是挺信任他的,但是他不認為柏生遇到的煩惱是說出來就可以解決的,不然他應該早就說出來了,不會等著讓自家兄弟“嚴刑逼供”。

  “哎呀?哪來那麼多廢話!”雷軍從沙發上跳了起來,“你不問的話,就讓我去問,省時又快速!反正他若不說,就等著挨揍吧!”

  “雷軍,你給我站住!”雷旭叫住正想往二樓跑的雷軍,喝止道:“誰都可以去問,就你不行!”

  雷軍不服氣地反駁道:“為什麼?讓我去問才是最快速有效的解決方法!”

  “但是傷亡也最慘重。”雷以秋好心地解讀雷旭話中的涵義。

  “那你們到底想怎麼樣啊?”雷軍站在樓梯口,一臉火大的掃視自家人。

  “好了,都別氣了,我看……”

  溫仲熙放下手裏的託盤、解開圍裙,歎了口氣說道:“我去問吧,免得你們傷了自家人的和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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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6-30 00:09:2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幸好你還沒睡。”溫仲熙放下熱騰騰的熏衣草茶,在床邊找了個位置坐下,“我有點事情想問你。”

  “是雷軍他們叫你來問的嗎?”

  雷柏生早料到了,他今天的失常是過去幾年來最嚴重的一次,例如在蛋糕上澆醬油、在咖啡里加辣椒……也難怪兄長們會擔心。

  雖然明知道自己的反常會引來家人追問,但他就是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心緒。

  腦海裏,樂琉璃與路懷恩相處融洽的畫面一直繞著他打轉,讓他無法專心思考對與錯。

  所以對溫仲熙的來訪,他是早有心理準備了。

  溫仲熙松了口氣,因為這樣一來,他也不用花心思突破雷柏生的心防了。“既然你都已經知道了,那可以告訴我嗎?”

  雷柏生苦笑道:“如果我告訴你,你會跟哥哥他們說嗎?”

  “你不希望他們知道?”

  雷柏生很肯定地搖頭,“我是很希望有人能解決我的疑惑,可是我不想讓他們在我還沒弄清楚自己的心態前就來攪局。”

  “那……”溫仲熙拉過雷柏生,讓他跟自己背對背坐好,“今天我就充當神父聽你告解吧!”

  “你不會告訴他們?”

  “神父是不能洩密的。”溫仲熙故作嚴肅地應道。

  雷柏生放心了。

  他知道,想從口風緊的溫仲熙那裏套出話來,根本是不可能的事。

  “可是我現在一點頭緒都沒有。”雷柏生歎道:“我甚至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開始說。”

  “那我問你答,可以嗎?”

  雷柏生閉上了眼。“我沒有異議。”

  “好,那第一個問題,你最近都到哪里去了?”

  “我去了三哥的醫院。”

  這個答案倒教溫仲熙感到不可思議,“你應該不是去找夕恒吧?我沒聽他提過。”而且穀月寒也沒說過這件事。

  “我去探望三哥的一個病人。”雷柏生輕笑,“我知道,接下來你是不是要問我那個病人是誰?”

  “你既然知道了,要不要自己說?”溫仲熙苦笑。

  “她叫樂琉璃。”雷柏生動了動肩膀,換了個姿勢,繼續回憶道;“記得前些時候我曾經撞傷手肘嗎?”

  溫仲熙點點頭,“當然記得。”因為傷藥還是他替雷柏生上的。

  雷柏生續道:“我去替三哥送文件那天被樂琉璃的父親樂靖撞倒在地,而且受了傷;後來我聽說三哥負責的病人當中有個女孩姓樂,所以我就猜——”

  “你覺得她就是那位叫樂琉璃的小姐?”

  “我那個時候只是好奇。”這點他可沒說謊。“我想看看那個撞傷我又不肯道歉的男人的寶貝女兒,是不是也跟她父親一個樣子。”

  “所以你就認識她了?”那麼他就可以理解雷柏生時常往外跑的原因了。

  原來這孩子戀愛了!

  外頭等消息的雷軍他們一定會很吃驚吧!

  不過他們得失望了,因為他答應了柏生不說出去的,看來除非柏生和那個叫琉璃的小姐有什麼火花迸出,不然這些兄長是一輩子都別想知道柏生反常的原因了。

  “她是個很可愛的女孩子,因為身體虛弱而住院,卻從來不抱怨什麼。”

  “那你今天的反常,是因為跟她吵架了嗎?”

  “也不算是吵架。”事實上,他連自己在生什麼氣都不曉得。

  “那是意見不合嗎?”

  溫仲熙問得很心虛,因為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

  雷柏生太過好心、太過善良,要說他會跟人鬧意見或使性子、發脾氣,實在是令他無法相信。

  就連自家兄弟,他都是僅止于開玩笑時笑笑鬧鬧罷了,這樣的雷柏生,有可能跟一名少女因意見不合而吵起來嗎?雷柏生只是搖頭,“我不知道。”這是真話,今天要是他知道問題出在哪里,也用不著在“神父”面前“告解”了。

  “不知道?”溫仲熙微挑金眉,心裏有了個譜。

  看來這才是問題所在。

  “所以我才煩惱呀!”雷柏生咕嚕咕嚕地喝著熏衣草茶,仿佛要把煩惱一同吞入肚裏。

  “你肯說說當時的情況給我聽嗎?”不然他是無法幫上忙的。

  “當時的情況?”

  就只有他跟琉璃、路懷恩的對話而已,有什麼好說的?

  “對,當時的狀況和你那個時候的心情,你肯說嗎?”溫仲熙微頓,“不然完全不知道情況的我,該怎麼幫你?”

  “說的也是。”雷柏生點點頭,開始回憶當時的情景,“其實那個時候……”

  “你戀愛了,柏生。”溫仲熙用肯定的語氣說道。

  在聽了雷柏生詳述經過後,他證實了自己先前的猜測。

  只是這孩子卻渾然不覺。

  也許是成天與花草為伍,所以讓他對人與人之間的種種感情變得遲鈍了吧!

  因為比起自然的美麗,人類不過是地球上渺小的一員罷了;人在懷抱著遠大夢想時,總是很難注意到眼前的小事物的。

  “仲熙大哥,你、你是說我……”雷柏生瞪大紫眸盯著天花板瞧,“我愛上琉璃了?”

  “難道不是嗎?”溫仲熙吐出一口長歎,覺得沉重的擔子像在瞬間被卸下,他總算可以安心了。

  “我不知道。”雷柏生感到有絲迷們,因為他對這種事根本沒有經驗。

  “所以你才嫉妒的,不是嗎?”溫仲熙很有耐性地指點道:“看見琉璃小姐和路先生感情

  那麼好,你覺得生氣,是吧?”

  “嗯。”雷柏生用力地點頭,“我是很生氣。”

  “那是嫉妒。”溫仲熙笑道:“柏生,你喜歡琉璃小姐嗎?”

  “喜歡。”雷柏生點頭點得更用力了,“但是她似乎比較喜歡路大哥。”說著,他心口又酸澀了起來。

  “胸口發疼了沒有?”

  溫仲熙像是早已料到,語氣裏含著戲謔。

  “仲熙大哥!”雷柏生覺得好像有把火燒透了他的腦子,甚至熱到骨頭裏去了。

  “瞧,你生氣了,是吧?”

  “嗯。”雖然不怎麼甘心,但雷柏生也只能承認,因為溫仲熙說的一點都沒錯。

  他是喜歡樂琉璃。

  只是這份感情到底在何時轉化為愛情的?這點他也不清楚。

  但可以確定的是,他為樂琉璃的喜而喜,為她的憂而憂。

  她的情緒同樣支配著他的感情。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卻不因為她喜歡路懷恩而感到高興、欣喜。

  這足以證明,他並不樂見這樣的情況。

  吃醋、嫉妒,這些都是很適合形容他現狀的字眼。

  雖然他並不怎麼想承認。

  “為什麼?”溫仲熙不解,“為什麼不想承認愛情的存在?”

  “我只是……”雷柏生垂下眉,悄聲道:“我不想傷了別人。”

  愛情於他來說,並不是全然的喜悅。

  兩情相悅當然是最圓滿的情況,但是若遇上一方單戀呢?

  愛情這回事是強求不來的,有人說一切隨緣,有人說一切靠自己,更有人信奉愛情至上的論調。

  不管抱持著哪一種想法,緣分總是來得太過突然,愛情更是常常令人措手不及,所以再怎麼不識情愛的人在愛情的攻勢下,也經常都是輸家。

  在愛情的世界裏,喜悅與心碎的機率是百分之五十比百分之五十。

  而他,不想傷人。

  看著旁人歡笑,他會跟著快樂,所以當旁人憂傷,他也會跟著難過。

  壞情緒總是受到人們排擠的,不是嗎?

  他不想帶給其他人無謂的困擾,所以對於愛情不強求也不迎合,與其說一切隨緣,倒不如說他是在逃避。

  他藏身于美妙的自然中,隱身於綠油油的生氣後。

  只是花苞終究有盛開的一天,而後結果、落地生根、再成長。

  就因為一直壓迫著自己,所以這些年來,他根本沒有成長多少。

  至此,雷柏生只能深深地歎息……

  “仲熙大哥,我是不是太天真了?”

  “不是的,你只是太善良,而且溫柔體貼,因為從小你就生於自然。長於自然。”

  溫仲熙緊貼著雷柏生的背,從他細微的呼吸變化、甚至是輕微的顫動,感受到他深沉的無奈。

  驀地,溫仲熙感到身後突然一空。

  雷柏生從床上跳至地板,當他回過身面對溫仲熙時,臉上綻放的是今晚眾人未會見到的燦爛笑容。

  “仲熙大哥,我決定了!”

  少了謊言滾出來的雪球,雷柏生感到輕鬆多了。

  對著家人,他毫不掩飾地說出自己與樂琉璃的事,而兄長們也很夠意思地沒對他的謊言多加指責。

  甚至沒有攪局和鬧場的念頭。

  對於雷家兄弟來說,這是很難得的。

  “所以我才覺得納悶呀!你們竟然不打算胡鬧,那我防備那麼久到底是為什麼啊?像個笨蛋一樣!”

  雷柏生抱著三層盒裝的點心快步走在前頭,臉上淨是哀怨神情。

  “我們特別對你‘放水’,你不高興呀?那我們天天到醫院胡鬧好了,讓你跟小璃璃連半句話都說不到!”雷以秋跟在雷柏生身後,邊整理著一頭剛燙直的長髮邊應道。

  他們幾個兄弟可是看在雷柏生難得有了初戀小情人,而且好不容易表現出一點男子氣概,所以才“痛下決心”耶,這小鬼竟然不領情!

  “那算了,你們還是繼續放水吧。”雷柏生苦笑道:“不管你們是基於什麼理由,我還是很感激。”

  “知道我們疼你就好了。”雷以秋挑掉右側的分叉,指指前方的建築物說道:“快走吧,都中午了,你不是來跟夕恒說明情況的嗎?”

  “對喔,那我們快點進去吧!”雷柏生點點頭,帶著雷以秋匆匆踏入醫院。

  他今天來的目的可不是跟雷以秋閒扯這些,而是為了告訴當天因為值夜班不在家的雷夕恒這件事。

  因為他不想讓樂家人知道自己是雷迅集團的繼承人。

  要是被見錢眼開的樂靖知道了,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樂琉璃送到他面前,但他不想這麼做。

  他要的是有張快樂笑臉的樂琉璃,所以為了讓她高興,他願意做任何事。

  因為搶奪希望的一切並不是實踐愛情的最佳方法,他認為無私的付出才是真愛。

  所以他只要當個旁觀者就好,繼續讓樂靖認為他是個不起眼的小鬼、讓樂琉璃對他的事一無所知、讓路懷恩完全不知道他是雷雅鑲的小弟,甚至不知道雷夕恒是他雷柏生的三哥。

  因此,為了避兔雷夕恒穿了這件事,他得先一步跟雷夕恒說,並請他合作。

  雖然這是個有點艱難的任務。

  不過今天雷夕恒的妻子、他的三嫂谷月寒也在醫院陪著雷夕恒,所以他的心情應該挺好的,這件事理論上應該是沒問題才對!

  “唉,戀愛果然會使人成長呀!”雷以秋發出好長一聲歎息。

  雷柏生停下腳步,回頭瞧著一臉頓悟似的雷以秋笑道:“以秋哥,你不是早就成長過了嗎?”

  “你這小子!”雷以秋向前跨了幾步,一把勾住雷柏生的頸子緊緊勒住,“竟敢取笑我?是活得不耐煩了,還是想讓我當新化妝品的試用人偶?”

  “我兩個都不要!”雷柏生放聲大笑,“放開我啦!萬一點心盒打翻了,大家都沒得吃了!”

  “真是,就會拿仲熙的點心壓人。”雷以秋拿他沒轍地鬆手。

  雷柏生安然脫身,感激地抱著手裏的點心盒笑道:“因為大家都愛吃嘛!有什麼辦法?”

  “沒有。”

  路懷恩歎了口氣,拉過床邊的椅子坐下。

  “是嗎?”樂琉璃的表情看起來更加陰鬱了。

  “抱歉,因為柏生根本沒有留下任何資料,所以我無法知道他是打哪兒來的。自然也找不到他了。”

  路懷恩至此才發現,柏生根本是個謎樣的存在,而他們卻一直沒去注意到這點。

  依他的年紀看來,應該是大學畢業在工作了吧!可是他來見琉璃的時間卻總是很詭異,要不就是早上,不然就是下午,都是一般人在工作的時間。

  當然,這不算什麼太過奇怪的事,也許柏生的工作時間比一般上班族來得自由,尤其他的外表看起來實在不像個上班族,所以說他是個藝術工作者也不無可能。

  那他會連續一個星期沒有出現,也可能是真的忙於工作了。

  看來只能這麼猜測了,因為他們既沒有他的電話也沒有住址,要想找出柏生,是難如登天。

  只是看著樂琉璃顯得憂鬱的側臉,實在令人感到不舍。

  “琉璃,柏生那天走時,不是告訴你他還有事要忙嗎?我想他一定是去工作了,不用擔心,他一定很快就會回來看你了。”路懷恩出聲安慰道。

  “嗯,謝謝你,路大哥。”樂琉璃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心裏卻感到酸澀。

  她知道,事實不是那個樣子的,

  那天,柏生離去時的眼神很清楚地說明了一切。

  他在責怪她。

  所以才會匆忙離去,所以才不再來探望她。

  只是,她做錯了什麼?她說錯了什麼?為什麼都不告訴她呢?

  他竟然這樣無情的什麼都沒說就離開,連道歉的機會都不給她!

  “琉璃……”

  路懷恩愧疚地瞧著這如同自己妹妹的少女,心裏有著千百個不解。

  為什麼柏生會好端端地突然不再來看琉璃?也難怪琉璃會著急成這樣。

  “我沒事的,路大哥,讓我一個人休息一下。”樂琉璃說著,將視線調向窗外,沒想到竟看見令她驚愕的人。

  是雷柏生!

  她幾乎要尖叫。

  但就在聲音即將出口的那一刹那,喉嚨卻梗住了。

  一個身材高挑的長髮身影貼在雷柏生旁邊,親呢的模樣令人看了忍不住多作猜測。

  那個人是雷柏生的女朋友嗎?

  心日突然像是血管打了結,感到運作困難。

  她的呼吸像是停住了。

  四周靜得讓她什麼也聽不見,就連路懷恩離去的開門聲都是。

  砰的一聲。

  關門聲讓她清醒過來。

  眨眨眼,一瞬間,樂琉璃還以為自己是在作夢。

  但是雷柏生確實跟那個女人在一起。

  趴在窗邊,樂琉璃感到痛楚正在侵襲她的身子。

  正確說來,最痛的地方是她的心。

  “柏生……”她喃喃自語,卻令心臟感到更加疼痛。

  雷柏生這些日子沒來,就是因為在陪伴他的女朋友嗎?

  她不是沒有想過這種可能性,但事實總是教人難以面對。

  雷柏生從沒跟她提過那個長髮女人的事情,是因為沒有必要告訴她,還是刻意瞞著她?

  想來是沒有必要吧!

  畢竟她與雷柏生之間什麼都不是。

  她不過是個病弱又會給他添麻煩的女孩,怎麼比得上他身邊那位看起來活潑健康的長髮女人?

  樂琉璃越想越是落人自我嫌惡的漩渦裏,幾乎無法自拔。

  雷柏生帶著那個女人到醫院來,是為了什麼?

  來探望她嗎?

  不,這多可笑啊!不可能的。

  誰能忍受自己的情人天天往其他女人身邊跑呢?

  那麼,他是為了什麼來醫院?

  莫非是那個女人懷孕了?

  她想都沒想過這樣的問題。

  說不定雷柏生早就結婚了!

  從他帶來的那些家庭照裏,以及他的談話當中,她看得出來,雷柏生應該不是爹地所說的窮酸小鬼,相反的,他應該是來自一個極為富裕的家庭,否則何來管家與每年的海外旅遊?

  所以,說不定他早就認識許多千金小姐,也早就結了婚。

  至於探望她的事,或許只是他閑得發慌,偶爾拿來當消遣罷了。

  發暈沉重的腦袋負荷不了過多的思考,此刻樂琉璃只覺得頭疼不已。

  過去雷柏生對她的好,如今碎裂成有缺角的碎片散落回憶深處,緩緩、緩緩地沉人她記憶深處,烙下磨滅不了的痕跡,以及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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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6-30 00:09:3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琉璃!”

  雷柏生踏著輕快的腳步進人病房。

  雷以秋原本也打算跟著進房,卻被雷柏生暫時擋在門口。

  “柏生?”

  樂琉璃被雷柏生的出現給嚇了一跳。

  他不是陪著他的妻子來醫院嗎?

  為什麼又跑到這裏來了?

  “怎麼了?你臉色好差,是不是我沒來的這幾天,你都沒有好好吃東西?”

  雷柏生走近病床邊坐下,將點心盒擱到桌上,“真是的,這樣身體怎麼會好呢?來,我帶了仲熙大哥做的點心來喔!算是為我那天匆忙離開道歉——”

  “不用了。”

  樂琉璃看也沒看點心一眼,只是低下頭落寞地回應。

  “琉璃,你怎麼了?”雷柏生察覺到她的不對勁,連忙問道:“心情不好嗎?”

  “沒有。”

  樂琉璃壓抑著不讓眼淚落下,卻仍免不了因鼻酸而引來的滿眼氤氳霧氣。

  “琉璃?”

  雷柏生慌了,“你怎麼了?告訴我好不好?身體不舒服嗎?”

  “我不是你消遣的對象!”樂琉璃咬著下唇,覺得胸口悶得如被重物壓著般。

  雷柏生訝異地瞪大眼,“什麼消遣!我——”

  “你不要再來了,我知道自己是個麻煩,但是我不想當你的玩具!”熱淚落在手背上,樂琉璃匆匆抹去。

  “你今天是陪著你的妻子來醫院的,對吧?那就別再來了,我、我不想當你打發無聊時間的對象!”

  “你在說什麼呀?什麼妻子?什麼打發時間的!”雷柏生覺得自己完全被她搞糊塗了。

  怎麼才一個星期不見,樂琉璃的態度就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他還以為只有自己對那天的事感到吃味,怎麼這會兒樂琉璃倒指責起他來了?

  “我說柏生,可以容我打個岔嗎?”

  高音打身後飄來,雷柏生回過頭,瞧見雷以秋正靠在半敞的門邊朝他招手。

  樂琉璃聞聲,偷偷地抬頭,很快地瞄了眼陌生的聲音來源。

  是剛才那個長髮女人!

  雷柏生為什麼要帶她來?

  “以秋哥,你突然跑進來會嚇到琉璃啦!”雷柏生揮手要雷以秋出去等待。

  以秋哥!?

  這個稱謂在樂琉璃的腦海裏炸開來。

  怎麼覺得這名字好像似曾相識?

  還有這個稱謂……

  男人!

  這個金髮美人是個男的?

  而且還是雷柏生的哥哥?

  思緒來不及理清,雷以秋的腳步已經移向她。

  “有什麼關係,而且你們這個誤會聽起來好像跟我有關。”雷以秋大刺刺地往床邊一靠,貼近樂琉璃,一把勾起她的下巴,沖著她便是一個微笑,“嗨,我說可愛的小璃璃,你剛才提到的‘柏生的老婆’,指的該不會是我吧?”

  “啊?”近距離瞧見那略微瘦削又化著淡妝的臉龐,樂琉璃總算驚醒過來。

  是雷以秋!

  那天雷柏生提過的,當模特兒的四哥!

  真糗!

  雷柏生甚至拿照片給她看過,她剛才卻沒認出來!

  樂琉璃真想挖個地洞把自己給埋進去。

  “哦,原來你是誤會四哥跟我……”

  雷柏生挑高金眉,傾身湊近樂琉璃,“放心吧,我才不會那麼倒楣跟四哥結婚呢!”

  “喂,柏生,你說什麼?”雷以秋轉移目標,繞到雷柏生身後去,“再說一遍試試看,你說我什麼呀?”

  “哇!我什麼都沒說啦!”

  雷柏生驚叫著跳離雷以秋。

  “算你反應快。”

  雷以秋決定放過雷柏生一馬,“我先出去了,你呀,該說的話快點說清楚,別拖拖拉拉的,聽見沒有?”

  “我知道了,以秋哥。”

  雷柏生朝他行了個舉手禮。

  雷以秋離去後,樂琉璃依然沒從剛才的打擊中回過神來。

  天哪,她犯了多大的錯!

  竟然誤會雷以秋是個女人,還以為雷柏生……

  真是丟臉!

  嗚……現在她不是因為難過而想哭,反而是因為太過丟人而想哭了。

  只是她感到方才胸口的那份疼痛,竟也奇異似地隨誤會解開一起消逝了。

  雷柏生的到訪似乎比醫生開給她的藥方更有效。

  偷偷瞥了雷柏生一眼,樂琉璃紅著臉說道:

  “對不起,剛才我……”

  “沒關係啦!反正以秋哥被人誤會成女人又不是頭一遭了。”

  而且雷以秋甚至是因為這樣才娶到老婆的,所以大家也都很習慣了,唯一不習慣的反倒是外人。

  “真、真的嗎?”

  “當然啦!我騙你做什麼?”

  “可是我還是覺得很抱歉……”

  “放心啦!他早就習慣了,而且還樂此不疲,老是用這招來欺負人。”雷柏生微頓,朝樂琉璃眨了眨眼,“不過說真的,沒想到你會這麼生氣,所以我好高興呢!”

  “高興?”

  樂琉璃疑惑道:“為什麼我對你生氣,你卻感到高興?”她真是越來越搞不懂了。

  “因為那表示你在乎我呀!”雷柏生笑道:“我很喜歡你,琉璃,只是待在你身邊看著你,我就感到很高興,當然,看到你幸福的表情,我會更高興的!”

  怦怦!

  怦怦!

  樂琉璃聽見自己的心跳聲。

  在雷柏生說出“喜歡你”的時候,她確切地感受到胸口傳來的壓迫感。

  但與以往病發時不同的是,她沒有感到任何不適,相反的,幸福感卻滿滿地填塞著她的胸口,只為了雷柏生的話。

  “所以啦!”

  雷柏生逕自往下說:

  “如果你這麼喜歡路大哥,覺得嫁給他你會很幸福的話,我還是會祝福你的。”

  “啊?”

  樂琉璃覺得自己好像一瞬間從天堂直落地獄。

  她?

  嫁給懷恩大哥?

  沒錯,爹地是這麼打算的,但是雷柏生為什麼會知道?是路大哥說的嗎?可是她跟路大哥之間根本沒有任何男女之情……

  “你不用吃驚,我已經知道了。”

  雷柏生感到有點心酸,畢竟他難得找到一位跟自己合得來的女孩,可惜對方早就心有所屬。

  “知道?知道什麼?”

  樂琉璃是越聽越迷糊。

  “你不是就要嫁給路大哥了嗎?其實你是很喜歡他的,對吧?我看得出來,你們的感情真的很好。”

  雷柏生的神情突然變得黯淡,“我知道你們的婚宴,樂伯父是不會准許我參加的,不過你放心,我自有辦法,我一定會當面恭喜你的!雖然我很嫉妒你們的感情,不過為了你的幸福著想,我還是會祝福你的。”

  “等等!”

  樂琉璃忍不住出聲叫停。

  “怎麼啦?”

  “那個,路大哥的事……”她不想讓雷柏生誤會,因為路懷恩和她之間根本什麼都沒有!

  誰都可以誤會他們,唯獨雷柏生,她不想他錯認這份感情啊!

  她是喜歡路懷恩沒錯,但那只是兄妹情誼罷了;相反的,對於雷柏生,她……

  她對雷柏生到底抱著什麼樣的感情?

  樂琉璃沈默了。

  雷柏生不在時她感到寂寞,雷柏生在時她感到高興,但是看見他跟別的女人在一起,她又覺得生氣、嫉妒,這不就是……

  她喜歡上雷柏生了嗎?

  “琉璃,你還好吧?你的臉好紅喔!”

  雷柏生沒能察覺情竇初開的樂琉璃的心思,只擔心著她的身體狀況。

  “怎麼啦?嚷得那麼大聲。”

  雷以秋從門外探頭進來問道。

  “以秋哥,快點叫醫生來,琉璃好像發燒了!”雷柏生連忙按下緊急鈴。

  “我沒事啦!真的沒事!”

  樂琉璃不好意思地拉住雷柏生。

  “到底在吵什麼?”

  雷夕恒低沉的嗓音在門口炸開來,“以秋、柏生,你們當醫院是什麼地方?”

  “哇!夕恒!”

  雷以秋被突如其來的聲音給嚇了一跳,驚魂未定地嚷道:

  “你這個人幹嘛走路不出聲!人嚇人會嚇死人的你知不知道?”

  “嚇死人?那你怎麼還好端端的站在這裏?”

  雷夕恒推開雷以秋說道:“柏生,你也是,統統給我離開,我要檢查樂小姐的病況。”

  “是,我知道了,三……呃,雷醫師。”

  雷柏生心虛地吐吐舌頭,心裏倒是挺感謝三哥的合作,沒當場拆穿他是雷家小弟的事實。

  “等等,柏生,我有話要告訴你!”樂琉璃急著想下床解釋清楚,無奈卻被護士小姐制止了。

  “有話待會兒再說。”雷夕恒走近病床邊,“放心,以後的機會多得很。”

  說實在話,他作夢也沒想到,自家小弟竟會愛上自己的病人。

  只能說是生物本能迫使雷柏生做出如此的抉擇吧!

  因為雷柏生在雷家兄弟中算是最小、最常受到大家保護的一個,所以他會看上的物件,應該是比自己弱小,且需要保護的吧!

  而樂琉璃算是雷柏生的最佳選擇了。

  目前的狀況,大概只剩下該如何說服樂靖,還有路懷恩。

  不過這應該不是什麼大問題,聽雷以秋和雷柏生大略描述當天“家族會談”的過程時,他很清楚地記得,雷以秋曾笑著提起,那晚雷雅鑲說過這樣一句話——

  放心吧,茱莉葉與羅密歐若非處於敵對立場,就沒有自殺的理由和必要了,不是嗎?

  寓意深遠呀!雷雅鑲說起話來總是帶著兒分暗示,這回又在暗喻著什麼?

  是說以雷家的財勢作為後盾,雷柏生就一定娶得到樂琉璃嗎?

  但是比起家族問題,更重要的是,如果茱莉葉不愛羅密歐,也成就不了莎士比亞的著名悲劇了,是吧?

  所以眼前的大問題應該是,這個叫樂琉璃的女孩到底對自家小弟有沒有意思?

  “雷醫生,樂小姐的一切狀況都很穩定,沒有什麼問題。”護士小姐做完例行檢查後,收拾好物品對雷夕恒報告著。

  “是嗎?好,你光到下一間病房去,我有點問題要問問樂小姐。”

  “我知道了。”

  護土小姐說罷,很快地轉身離去。

  雷夕恒松了松領帶,吐出一口長歎,拉過椅子坐下後,指指一旁雷柏生帶來的點心盒說道:

  “既然身體沒什麼大礙,你可以吃了。”

  “謝謝你。”

  樂琉璃拿過點心盒,抬頭看看雷夕恒,輕聲問道:“雷醫生,你也認識柏生和雷以秋先生嗎?”

  “我們是很熟的……朋友。”雷夕恒微頓,“最近你的身體狀況還不錯,應該可以出院了。”

  “是嗎?”

  出院的意思是從此她又要被關在家裏,而且爹地一定不會允許柏生來看她的。

  “你似乎不是很高興。”

  雷夕恒瞧著她若有所思的臉龐,問道:“剛才柏生一臉驚慌的樣子,他到底在叫什麼?你並沒有不舒服,不是嗎?”

  “嗯,我是沒有不舒服,是柏生他誤會了。”

  事實上,她是因為想到自己喜歡上柏生的事,再加上想起柏生說喜歡她,才會心跳加速、臉紅到像在發燒。

  “這個小子,就會窮緊張。”

  雷夕恒忍不住想碎碎念。

  “雷醫生,你好像跟柏生很熟?”

  樂琉璃好奇地瞧著他,“而且好巧,你們都姓雷耶!”若非柏生說過他和雷醫生不是兄弟,她一定會這麼猜。

  雖然他們的外表相差得實在有點多,因為雷柏生和雷以秋都是一頭金髮,但雷夕恒卻是黑髮。

  不過血統遺傳這種事很難說嘛!或許他們一部分兄弟是遺傳父親,另一部分遺傳母親。

  “我們認識四年了。”雷夕恒一語帶過,拿起病歷翻了翻,問道:“剛才是怎麼一回事?”

  “呃,我只是……”

  “只是?”

  雷夕恒暗暗觀察著樂琉璃,瞧她一提到雷柏生就臉紅的表情,應當是很喜歡自家小弟才對,為什麼雷柏生會認為她喜歡的人是路懷恩呢?

  這只能說是旁觀者清吧!

  “沒、沒什麼。雷醫生,如果你看見柏生,可以替我轉告他,說我有話想告訴他嗎?”

  “當然可以。”

  雷夕恒答得很是乾脆。

  看來這件事根本用不著操心,真不曉得他那群兄弟是在擔什麼心。

  “買結婚禮物?不會太早了點嗎?”

  雷以秋跟雷柏生漫步在街道上,道路兩旁淨是精品名店,看得雷柏生眼花撩亂,但雷以秋卻大打呵欠。

  因為他的設計室就在附近,所以這裏根本是他天天來報到的地方,他早就逛膩了。

  “才不早呢!誰知道樂伯父什麼時候會把琉璃嫁出去?先買下來比較保險,不然萬一琉璃要結婚時你又不在家,我找誰出主意去呀?”雷柏生拉著雷以秋來回穿梭在精品店之間,一邊制止他繼續喊無聊,“以秋哥,你能不能認真點啊?”

  “知道了,你別一直叫行不行?我頭都給你喊疼了,真是!要找這個到我店裏去找不是更快嗎?”雷以秋聳聳肩,跟著雷柏生開始梭巡起店面的櫥窗擺飾。

  “你的設計太華麗了,不適合單純的琉璃。”雷柏生不以為然地應道。

  “敢情你是在批評我?”

  “不敢,我還想留著小命參加琉璃的婚禮。”

  “那就少說話多看!喏,我們到那邊去看看……啊!”

  雷以秋突然指著其中一家珠寶店叫道:“那不是路懷恩嗎?他在這裏做什麼?”

  “以秋哥,你問得真奇怪,他一定是來買要送給琉璃的訂婚戒指啦!”雷柏生歎了口氣,“先前雅鑲哥不也提過,路大哥想拜託你設計禮服和戒指嗎?”

  “所以我才問他在這裏幹什麼呀!他又不是在珠寶店裏,而是在一旁的巷子口,喏,自己看看,他身邊還有個大美人哩!”

  “那個女人是誰呀?”雷柏生眯起雙眼,看他們兩個一副很親密的樣子,莫非是……

  “該不會是情人吧?”

  雷以秋猜測著。

  “以秋哥,我們過去看看!”

  雷柏生二話不說地拔腿沖了過去。

  “喂!柏生!”

  雷以秋根本沒有拉住他的機會,只得跟著小弟跑。

  “路大哥!”雷柏生在雷以秋來得及喊出聲前,跳進了路懷恩的視線。

  “柏生!你怎麼會在這裏?”

  路懷恩有絲驚訝,因為他已經找了他整整一個星期了。“太好了,琉璃一直想見你,你快點去醫院吧!”

  “我們已經見過她了。”

  雷以秋把手搭上雷柏生的肩,對路懷恩打了聲招呼,“嗨,路先生,我們又見面了。”

  “雷先生!”路懷恩訝異地看著眼前兩人一副甚為熟稔的樣子,“你們一起去看過琉璃?這是怎麼一回事?你們認識嗎?”早知如此,他就打電話去問雷以秋了!

  “我們不只認識,而且還熟得很。”雷以秋一把摟住雷柏生的頸了,“是吧,柏生?”

  “別鬧了,以秋哥,我有重要的問題要問路大哥。”雷柏生推推雷以秋,示意他鬆手。

  “以秋哥?你們是兄弟!”這下子路懷恩更加驚愕了。

  若說柏生是雷以秋的兄弟,那他不就是堂堂雷迅集團的九名繼承人之一?

  若非今天他們說穿了,他根本看不出來,因為雷柏生身上一點商業氣息都沒有。

  “好啦,驚訝夠了吧!”雷以秋打量著躲在路懷恩身邊的美人問道:“可以請教你身邊的小姐是誰嗎?”

  “啊,我忘了介紹,不好意思。”路懷思笑道:“她是康萍,在這裏工作的。康萍,這兩位是雷以秋先生和雷柏生先生。”

  “兩位好。”康萍點點頭算是和他們打招呼。

  “你好,康萍小姐。”雷以秋快速地打量康萍,最後將視線定在她的手指上。

  “路大哥,你們是……”雷柏生問不出口,他無法接受路懷恩背叛樂琉璃的殘酷事實。

  “你們是未婚夫妻,對吧?”雷以秋搶白道。

  “以秋哥!”這下子雷柏生可傻住了。

  “不是嗎?路先生,康小姐。”雷以秋指指康萍手上閃閃發亮的戒指道:“除非你想告訴我,那只訂婚戒指不是出自我的設計。”

  “這個……”路懷恩面有難色地沈默了。

  “路大哥,你真的背叛了琉璃嗎?”雷柏生拉住路懷恩的衣領叫道:“為什麼?琉璃是那麼喜歡你!”

  “你誤會了,柏生,我沒有背叛琉璃。”路懷恩拉開雷柏生的手,表情有著無限的愁思,“雖然我跟琉璃有名義上的婚約,但事實上,我們之間只有兄妹之情,而且她真正愛的人是你。”

  “什麼?”雷柏生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你是說琉璃她……”

  “你沒有發現嗎?”路懷恩不敢相信,琉璃的表現是那麼的明顯。

  雷柏生堅決地搖頭,“不可能的!她那天明明就拒絕我的碰觸,可是卻跟你相處得那麼融洽,怎麼可能會是喜歡我!”

  “她可能是因為害羞,才不敢靠近你吧!”雷以秋聽著雙方一來一往,猜出了大概。

  “我想應該是這樣沒錯,因為我跟琉璃談過這些事,我們都對樂伯父的一廂情願感到很煩惱,卻又不知道該如何拒絕這門婚事,否則……”路懷恩拉起康萍的手,輕聲說道:“否則我們兩個應該已經結婚了。”

  “這……”雷柏生在短時間內受到那麼多的衝擊,只覺得腦袋好像快炸掉了。

  “好啦,柏生,咱們先回去吧,你休息一晚,好好想清楚,然後再到醫院去向琉璃重新說明白,知道嗎?”雷以秋推了推神情恍惚的雷柏生,“聽見沒有?”

  “我知道了。”雷柏生機械化地點頭。

  他是很高興琉璃喜歡自己,但是一天中心情大起大落的,教他已經不知該如何反應了。

  “清醒點吧你!”雷以秋拍拍雷柏生的肩,對小弟的單純性子感到沒轍。

  “我說你呀,必要時把‘雷迅集團’這四個字拿出來用吧!反正你跟小璃璃是兩情相悅,又不是在逼婚,拿雷迅集團出來唬唬她那見錢眼開的老爸有什麼不好?說不定改明兒個她就成了你的老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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