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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香彌 -【拐回前妻(趙家有喜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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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3 00:04:4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香彌 - 拐回前妻(趙家有喜之二)

當初在面試工作時,是她信誓旦旦保證絕不會對他有非份之想,
可當了他一年的助理,他的能力和魅力讓她不禁芳心暗許,
所以才會在拉斯維加斯的員工旅遊中,
任由喝high的他拉著她去結婚、滾床單,甚至脫口說喜歡他,
不過她知道此舉嚴重犯了他的大忌,只好黯然離職求去。
三年後再見,他迷人自信依舊,但她已不想再和他有所牽扯,
偏偏這時朋友被地下錢莊討債,她不得已只好向他開口求援,
不料他大方借錢不求償還,更允諾幫忙改善她麵包坊的生意,
只要——她答應當他的假老婆,替他應付家人的逼婚。
然而她哪知道這場假結婚搞得跟真的一樣,所有流程一樣沒少,
他還在拍婚紗照的現場莫名吻了她、陪她一同去挑婚戒,
甚至在她被遺棄她的母親攪亂心緒時,出借肩膀給她安慰,
他雖表明不要愛,她卻無法控制自己的心,再一次愛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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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3 00:05:2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七月盛夏,即使已傍晚六點多,酷熱的暑氣仍絲毫不減。

趙返坐在一輛黑色的休旅車裡,車內涼爽的冷氣將燥熱的空氣阻擋於車外。

他雙眸盯著後照鏡,檢視自己的儀容。

鏡子裡映照出他那張俊麗偏中性的容貌,他眉型細長,鼻樑挺直,唇瓣略薄,他五官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雙眼尾上挑的桃花眼。

伸手撥弄著那頭及肩的黑亮長髮,趙返滿意的注視著鏡中那張完美無瑕的俊容。

提著兩瓶礦泉水回來的張志恭打開車門上車,看見自家Boss又在自戀,已經很習以為常。

不過老闆的容貌確實很出色,當初他第一次見到他那張精緻中性的俊臉,也為之驚艷,一度弄不清楚他究竟是男是女。

想起一件事,張志恭興匆匆開口,「我剛才去買飲料時,遇到亞蓉了。」他有一張方正的臉孔,身形有些福泰,臉上總是掛著隨和的笑容。

見老闆沒什麼反應,以為他貴人多忘事,不記得林亞蓉是誰,忙又提醒,「亞蓉以前曾經當過你的特助一年。」

不過就在三年前他們去拉斯韋加斯員工旅遊,回來後她突然辭職,至於原因是什麼,大家都不清楚。

趙返橫他一眼,「我沒那麼健忘。」他當然記得林亞蓉是誰,也比任何人都清楚她當初突然離職的原因。

想起當年的事,他神色微沉。

敏銳的察覺到自家老闆臉色似乎不太好,張志恭沒敢再出聲。

趙返是個很大方的老闆,他在二十一歲那年創立了「威康企管顧問公司」,公司賺錢他一向不吝於分紅給他們這些員工,但他的脾氣很難捉摸,往往前一分鐘還面帶笑容,下一分鐘卻翻臉破口大罵。

在他心情不好或是他看不順眼的客戶,即使人家捧著白花花的鈔票上門求他,他也不接。

他在自己名片印上的頭銜不是什麼董事長或是總經理,而是「企業改造師」,顧名思義,他的工作就是幫助想轉型或是經營不善的企業進行改造。

他天生擁有敏銳的洞察力,只要親自到那家企業觀察幾天,幾乎就能馬上洞悉問題所在。

因此這幾年下來,經過他規劃改造的企業,想轉型者皆能成功轉型,經營不善者,業績都能大幅提升,起死回生。

因此打響了威康的知名度,口碑相傳之下,排隊上門求老闆改造的企業,國內國外都有。

身為業務部門的經理,他每天最煩惱的不是沒有客戶,而是要怎麼推掉那些絡繹不絕上門的客戶。

「她現在在幹麼?」隔了幾秒後,趙返出聲詢問。

「什麼?」啟動車子準備上路回公司的張志恭一時沒會意過來。

「我問你林亞蓉現在在做什麼?」有些不耐煩的把話重複一遍。

「她開了家麵包坊,喏,就是那一家。」他伸手指向對面一家麵包坊。

趙返那雙桃花眼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恰巧看見一名女子正推開玻璃門走出來,她容貌秀麗,一頭長髮綁成馬尾紮在腦後,懷裡抱著一個兩、三歲的孩子。

他的目光從她的臉龐移向她抱在懷裡的孩子。

她低下頭看著懷裡熟睡的孩子,在那小臉蛋上親了一口,朝左邊走去。

「她結婚了?!」收回眼神,趙返有些意外的問。

「不知道,剛才沒來得及問,不過孩子都有了,可能已經結婚了吧,那孩子看起來大約有兩歲多了。」思及什麼,張志恭再推測,「算算時間,也許她當初突然辭職,說不定就是準備去結婚吧,不過她也真見外,結婚居然沒通知我們。」

對他的臆測,趙返頗不以為然,「誰說有小孩就要結婚?這是兩碼子事,這年頭有小孩不結婚的人多得是……」話才說完,他突然被自己的話給震住。

想到什麼,他吃驚的回頭,眸光四處搜尋著林亞蓉的身影,卻怎麼都看不到她了。

「每次看見你這麼不愛惜自己,你知道我有多想把你抓起來,狠狠的把你打醒嗎?」看著好友蒼白消瘦的臉,林亞蓉滿臉的心痛。

因為男友不想要孩子,於是好友一次又一次的墮胎,她已經記不清,這是靜娟第四次還是第五次拿掉腹中的胎兒了。

陳靜娟抿著唇沒有反駁她的話。

林亞蓉越說越氣憤,「他不珍惜你,你至少要懂得保護自己,難道你就不懂得要避孕嗎?你知不知道你常常墮胎很傷身體,甚至更有可能會造成不孕!」

「他不喜歡戴套子……」臉色蒼白的陳靜娟囁嚅的說了句,而她吃避孕藥會過敏,所以也沒辦法服用避孕藥。

「他不喜歡戴你不會拒絕他嗎?」看見好友欲言又止,林亞蓉明白她心裡在想什麼,「你不敢拒絕他,怕惹他不高興對不對?靜娟,你醒一醒好不好,李訓德根本不愛你,完全不在乎你的死活,否則他怎麼可能會眼睜睜看著你一次又一次的承受墮胎的痛苦?」

陳靜娟被她直率的話說得啜泣起來。

「我知道,亞蓉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喜歡他,不想失去他。你放心,這次我去裝了體內避孕器,以後不會再不小心懷孕了。」

看見好友難過的低泣,林亞蓉狠下心不去安慰她,把話說得更狠,希望能讓她徹底清醒,不要再傻下去。

「他不值得你這樣對他,他根本沒把你放在心上,他對別的女人都比對你好,他會在下大雨的時候載女同事回家,卻要你冒著大雨自己回去,他甚至在你生病的時候還跟朋友跑出去玩,不管你發燒躺在床上奄奄一息,他心情不好的時候還會動手打你,你還記得上次被他打得整張臉都腫起來嗎?這樣的人你還眷戀什麼?」

「亞蓉,拜託你不要再說了……」每一句話都銳利得像針一樣狠狠紮在她的心上,陳靜娟哽咽的抹著淚哀求出聲。

其實好友說的這些她比誰都明白,可是誰教她就是愛上了這樣的男人,明知他有諸般不好,卻不願離開他。

看見她那雙帶淚乞求的眼神,林亞蓉心裡登時一軟,沒轍的舉起手。

「好好,我不說、我不說了,你就當我剛才說的那些話都是放屁。」她抽了張面紙,心疼的替她擦掉臉上的淚水。

「亞蓉,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才這麼說的。」她很清楚亞蓉是真心在關心她,才會把話說得那麼重想勸她。

她知道自己很沒用,明知道男友有多差勁,但就是狠不下心來擺脫他。

「算了,我知道很多事情不是幾句話就能勸解的。」愛情是一道魔障,在外面觀看的人努力想伸手將失足陷進裡面的人給拉出來,然而陷在裡面的人不肯出來,再用力也是枉然。

只有她自己大徹大悟了,才能從魔障裡爬出來。

當年的她不也是這樣嗎?

痛到極致,整個心和自尊都被無情的糟蹋摧毀了,才懂得要覺悟,將感情連根砍斷,不再傻傻的付出。

林亞蓉輕歎一口氣,從架子上拿了幾個麵包,裝進袋子裡遞給好友。

「靜娟,這些麵包給你帶回去吃。」

「這些都是你要賣的麵包,我不能拿。」陳靜娟不肯收下。

「這些麵包到晚上也不可能全都賣完,你就當幫我的忙吃掉一些。」林亞蓉直接將那袋麵包塞進她手裡。

她紅著眼眶收下,「謝謝。」她知道亞蓉是因為她最近手頭拮據,想幫她,所以才會塞這些麵包給她。

每次來找亞蓉,她其實都很不好意思,因為她還欠亞蓉一筆錢沒還,但亞蓉從來沒催過她。

林亞蓉再從皮包裡拿出了五千塊塞進她手裡,「你太瘦了,去買些補品補補身體。」

「亞蓉,我不能再拿你的錢……」陳靜娟想將錢還給她。

「我們從小一起長大,就像親姊妹一樣,你還跟我見外嗎?你不收,我會生氣哦!」板起臉孔佯怒。

她默默垂淚收下那些錢。

捧起好友的臉,林亞蓉正色的看著她要求,「靜娟,我對你只有一個請求,請你好好照顧自己好不好?」

「……」她抽噎的點著頭。

「媽咪,姨姨怎麼在哭哭?」在櫃檯邊一張椅子上睡覺的小孩醒了,揉了揉眼睛,看向她們,可愛的臉蛋露出一抹疑惑。

陳靜娟趕緊把眼淚擦乾,消瘦的臉上露出靦腆的笑容。「姨姨眼睛痛痛,平平讓姨姨抱一下好不好?」

「好。」林宣平張開短短的雙臂,讓她抱起來。

「平平好乖。」抱著他,想起腹中拿掉的胎兒再也沒有機會出生長大,陳靜娟眼裡忍不住再泛起淚光。

「姨姨眼睛很痛嗎?我幫姨姨吹吹。」他嘟著小嘴,用力朝著她的眼睛吹氣。

「好了,平平不要再吹了。」林亞蓉抱過孩子,寵愛的捏捏他粉嫩的小臉蛋。

深吸幾口氣平復心情後,陳靜娟揉揉他那頭褐色的柔軟細發,啟口問:「紫秀又出國了嗎?」

「嗯,昨天又飛到意大利去批貨了。」她拿了杯果汁給平平喝。

她是平平的乾媽,方紫秀才是他的母親,紫秀自己開了家服飾店,常常自己出國去批貨,她出去時便把她的寶貝兒子托給她帶。

看著平平一手摟著她的頸子,一手拿著果汁喝,神態親暱,陳靜娟笑道:「你常常幫紫秀帶小孩,他跟你親得就像真的母子一樣。」

「我是把他當親生兒子在養。」她與靜娟和紫秀是一起在育幼院中長大的好朋友,三人年紀相仿,情同姊妹。

靜娟因為同居男友不喜歡小孩的緣故不方便幫忙,因此紫秀出國,都將自己的心肝寶貝托給她代為照顧。

由於常常幫紫秀照顧平平,平平開始學說話時,她興匆匆地教平平叫她乾媽,但平平一直學不會,見狀,紫秀索性教兒子叫她媽咪,結果平平一學就會,於是從那以後平平就叫她媽咪,叫紫秀則叫馬麻。

注視著平平那張可愛的小臉,想起什麼,陳靜娟神色落寞的說:「如果我沒有拿掉那些孩子,我最大的孩子也有平平這麼大了吧?」

沉吟了下,林亞蓉想趁這個機會再開解好友,「靜娟,你知道你跟紫秀哪裡不一樣嗎?」

突然聽她這麼問,陳靜娟想了想回答,「紫秀遇到了一個好男人,而我卻遇人不淑嗎?」

「不是,你們兩個最大的差別在於個性,紫秀是個很獨立的人,即使不依附男人,她也可以生活得很好,所以當初她老公在她懷孕時意外過世,她也能自己一個人撐過來;而你的個性太過柔弱,不依附著一個人,你就沒辦法自己獨立生活,所以即使你明知道李訓德有多爛,還是沒辦法下定決心離開他。」

聽見她這番分析,陳靜娟黯然的垂眸。她明白自己確實沒有紫秀、亞蓉那麼堅強,所以才會把人生搞得一團亂……半晌後,她才抬起眼。

「亞蓉,我回去後會好好想想的。」

林亞蓉送她出去,準備走回店裡時,意外的看見一個三年不見的人。

三年不見,眼前的男人仍像以前一樣耀眼奪目,也同樣那麼傲慢和自以為是。

「我問你,這個孩子是不是我的?」瞄了眼她抱在懷裡的孩子,趙返那雙狐媚的桃花眼斜睨著她質問。

聽見他的話,她收回眼神,秀麗的臉上流露出一抹不可思議的表情。

「你怎麼會以為平平是你的孩子?」

「你不要妄想隱瞞我,他那雙漂亮的大眼睛跟我很像,還有他的鼻子跟我一樣很挺,嘴巴也跟我一樣完美,整個五官簡直就像我的翻版一樣。」

昨天乍見到她抱著小孩的那一幕,回去後他左思右想,總覺得她懷裡的孩子極有可能是他的,抱著這樣的疑惑,他今天才會特地過來問個清楚。

林亞蓉錯愕的瞪住他。三年不見,他的自戀指數又升級了。

他在形容平平五官的時候,竟然還不忘稱讚自己一把!

她白他一眼,「他不是你的孩子。」

她懷裡的平平也張著一雙骨碌碌靈動的大眼睛望向他,抬起短短的小指頭指向他說:「媽咪,叔叔好漂漂。」

趙返彷彿抓到了把柄,指控她,「我聽見了,他叫你媽咪,你別想抵賴。」

「平平叫我媽咪那又怎樣?他跟你半點關係都沒有。」林亞蓉鄭重申明。

對於她說的話,趙返一臉狐疑,「他兩歲多吧?」

「兩歲兩個月。」

他推算了下日期,更加肯定,「那就更不會有錯,你三年前離職,若是那時候就懷孕,生下的孩子,現在差不多也這麼大了。」他再盯著平平幾眼,越看越覺得這個孩子長得像他。

平平也目不轉睛的看著他,明亮的大眼睛裡充滿著好奇。

看吧,這叫做父子天性,他在看他,他也在看著他。

他忍不住伸出手戳了戳他粉嫩的小臉蛋。

平平臉頰被他戳得有點痛,噘起嘴撥開他的手。

林亞蓉實在弄不懂他為什麼會覺得平平像他,「可惜我那時候並沒有懷孕,我再說一次,這孩子絕對不是你的。」說完,她不想再理他,抱著平平走進麵包坊。

趙返不死心的跟著走進去。「你不要騙我,不論從時間上推算,還是從小孩的容貌來看,他一定是我的孩子。」

對他一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不休,林亞蓉臉上流露出一抹不耐的神色。

「我承認平平確實長得很可愛,不過那跟你一咪咪關係都沒有,你不要莫名其妙跑來認小孩。」

趙返不相信她的話,瞬向平平問:「你爸爸呢?」

「馬麻說把拔到天上當天使了。」平平不懂什麼是天使,天真的說出馬麻告訴他的話。

聞言,趙返回頭嗔怒她,「你居然跟兒子說我死了?!」

她沒好氣的嗔道:「他爸爸確實過世了。」

他臉色一沉,桃花眼裡射出兩道寒光,「你敢咒我?我還好好的站在這裡!」

她的耐性用罄。「到底要我說幾遍你才聽得懂人話!平平不是你兒子,你不要發神經在這裡亂認兒子!」三年了,她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把他的話當成聖旨、任由他頤指氣使的林亞蓉。

「我不相信,你敢讓我去驗DNA嗎?」

她怒極反笑,「他根本就不是你的兒子,你就算驗一百遍DNA也沒用。」她很納悶,他為何三年後一出現,就執意認定平平是她為他生下的兒子?這真的是很荒謬。

「拿剪刀給我。」他朝她伸出手。

「你要剪刀做什麼?」她狐疑的問。

「不剪一些他的頭髮怎麼去驗DNA.」

「你真的要去驗DNA?」她有些吃驚。

怕到了吧!他揚起下顎神態囂張,「你口口聲聲說他不是我的兒子,我只能自己求證他到底是不是。」

「你……平平根本不是我生的,他怎麼可能會是你的兒子?」

趙返那張精緻的臉上露出一抹怒色,「為了不讓我認兒子,你竟然連這種話都說得出口?!」

聽見他的指責,林亞蓉又好氣又好笑,「平平是我朋友托我照顧的,所以他不是我生的,跟你一丁點關係都沒有。」

瞅了瞅平平那張可愛漂亮的小臉蛋,趙返仍是不相信她的話。

「他是不是我兒子,驗過DNA就知道了。」

「你還是這麼蠻橫霸道,完全聽不進人家的話,自己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是不會為了這種莫名其妙的事就讓你剪平平的頭髮,如果你堅持要驗的話,可以拿平平的唾液去驗。」林亞蓉找來一個紙杯拿到平平面前,「平平,來,你吐一口口水在這個杯子裡。」

平平那雙黑亮的大眼睛眨了眨,「馬麻說不可以亂吐口水。」

「我沒有要你亂吐口水,你乖乖吐一口口水,待會我拿布丁給你吃好不好?」她溫言誘哄。

聽見有布丁可以吃,平平立刻大口大口的往紙杯裡吐了好幾口口水。

「好,夠了。」她趕緊叫停,接著將紙杯遞向趙返。「喏,拿去驗吧。」

他看著裝了口水的紙杯,眉頭嫌惡的皺起,遲遲沒有伸出手接過。

「你不是要驗DNA嗎?還不快拿去驗。」曾經當過他一年特助,她很清楚他有點潔癖,看見他臉上閃過那抹嫌惡時,她嘴角忍不住浮起一抹幸災樂禍的冷笑。

趙返將眼神望向平平那頭細軟的褐色短髮,堅持著,「我要剪他的頭髮。」

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傻傻愛著他的林亞蓉,別以為她還會對他的話言聽計從。

「你要驗,只能拿他的口水去驗。」看見他張口似乎想再說什麼,她挑起眉,搶先一步說:「我數到五,如果你不接過這個紙杯,我等一下就把它丟掉,不過你也別想再驗什麼DNA了,我不會讓你動平平一根頭髮,如果你敢動他,我就跟你拚命。」

以前她從不會違背他的話,現在居然敢跟他嗆聲,還把話說得這麼狠?趙返面帶恚怒的接過那只裝有平平唾液的紙杯。

「如果讓我驗出他是我兒子……」

他狠話還沒說完,林亞蓉便大笑打斷他的話,「哈哈哈哈,就算是天塌下來都不可能發生這種事。」

可惡!

那女人膽敢這樣對他!

拿著紙杯坐上車,想起林亞蓉剛才對他的態度,趙返越想越火大。

以前她當他特助時,對他說的話,可說是唯命是從,從不質疑,交代她辦的事她全都能辦好,沒交代她的事,她也都能事先想到,她可以說是他用過的特助裡,最讓他滿意的一個。

即使到現在,仍然沒有一個人的表現能超越她。

三年前她離職後,他的特助沒有一個能待超過三個月。

不是能力不夠,就是犯了他的忌諱,全都被他Fire掉了。

上個星期他才剛開除一個特助,現在他特助的職位正空下來,還找不到適當的人選。

瞟了帶回來的紙杯一眼,他瞇起眼說完剛才被她打斷的狠話,「如果讓我驗出他是我兒子,你就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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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3 00:05: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替平平洗完澡、哄他上床睡覺後,林亞蓉坐在沙發上,出神的回想起四年前她去應徵「威康企管顧問公司」特助的經過。

從遞履歷開始,經過筆試、電話口試、主管面試一連串的考驗後,她終於與其它六名競爭者,一起來到最後一關……由威康的創辦人親自面試。

親眼見到傳聞中那位凡是經過他規劃改造的公司,皆能脫胎換骨的神奇改造師趙返時,她緊張得手心都是汗,而更讓她驚艷的是他那張精緻出色的容貌。

好在她很快想起自己正在接受最後一關的考驗,趕緊收回眼神,鎮定心神,在回答了他詢問的幾個問題後,他對她似乎很滿意,於是說出威康公司最重要的員工守則,以及他個人的禁忌……

「我們公司嚴禁辦公室戀情,如果發現一律開除。」

「這我可以接受,我也希望辦公室的環境能單純一點,不要有太多男女的感情糾紛。」她連忙表示。

趙返接著再說:「最重要的是,身為我的特助,除了上司與部屬之外,不準對我有非分之想,如果一旦被我發現,我會立刻開除你。」

「請趙先生放心,我雖然很崇拜您在工作上的成就,但絕對不可能對趙先生有非分之想,因為您不是我喜歡的那一型。」為了贏得這份工作,當時的她信誓旦旦的這麼回答。

之後,她順利得到了這份工作,進入威康,成為他的特助後,她親眼看見一個又一個瀕臨倒閉的企業,經過他巧妙的規劃和改造後,在他手中起死回生、脫胎換骨。

她對他的崇拜日益加深,然而她也開始無法掌握自己的感情,那樣的崇拜,久而久之變了質,對他產生了情愫。

怕被他開除,她不敢讓他發現這份感情,苦苦壓抑著,直到那一天,為了犒賞員工,公司安排一趟八天七夜的美國旅遊。

最後一站來到拉斯韋加斯。

回來的前一晚剛好是個同事的生日,於是他們包下了附近一家酒吧替他慶生。

趙返也去了。

那晚氣氛很High,在壽星的帶領下,大家一個個都跑去向趙返敬酒,感謝他這位大方的老闆。

他就這樣喝了一杯又一杯的酒。

也許是因為酒精作祟,他的情緒整個很High,跑去舞池跳舞,還去跟人家搶麥克風唱歌。

她一直悄悄注視著他,發現他好像醉了,眼神微醺,步伐有些踉蹌,半晌後,見他往外走,似乎想出去,她趕緊跟過去想攙扶他。

他那雙漂亮的桃花眼盯著她看了須臾,接著不滿的指責她,「你不要一直動來動去,我看不清楚你是誰。」

心知他大概是喝醉了眼花,才會覺得她在動來動去,她耐著性子溫聲說:「趙先生,我是亞蓉。」

趙返歪著頭想了想,那張精緻的俊顏忽然綻開一抹笑容,指著她的鼻子,「亞蓉……我知道,你是我的特助。」

他臉上那抹絢爛奪目的笑容,讓她的呼吸為之一窒,胸口咚咚咚失速的鼓動起來,她貪婪的盯著他那張無儔的俊容,頷首道:「對,我是你的特助,你喝醉了,我扶你回去。」她伸手扶住他的手臂。

他瞪她一眼,撥開她的手,「我才沒有喝醉。」他身子有些搖晃的往外走。

她急忙跟出去,「趙先先,你要去哪裡?」

「裡面太熱了,我要去吹吹風。」

他雙眼因為喝太多酒而泛著血絲,腳步虛浮不穩,她擔心他會跌倒,所以緊緊跟在一旁。

「好熱……」他咕噥的說完,接著脫下身上的襯衫,赤裸著上身。

看見他竟然脫起衣服,她有點傻眼,撿起他丟在地上的襯衫,眼看著他要再解開腰帶脫下長褲,她嚇得立刻上前阻止他。

「趙先生,別脫了,我們回飯店休息。」

「我很熱,你走開!」他有些不悅的揮開她的手。

她耐著性子溫言勸他,「在這裡脫衣服不好看,我們回飯店去。」

「我不想睡覺。」他的腦細胞被酒精灌醉了,腦袋發燙,情緒高亢,很想做些什麼瘋狂的事。

「那你先把衣服穿上。」她把襯衫遞給他,試著想幫他重新穿上衣服,不過手一碰觸到他那身蜜色結實的上身,她便忍不住面頰發燙、心跳如鼓。

他不耐煩的推開她的手,像個任性的小孩抱怨著,「很熱,我不要穿衣服!」

「好好,不穿,那你披著就好。」她將襯衫改披在他肩上。

「我不要披著,拿走。」他扯下襯衫丟給她。

她沒有想到他喝醉了會這麼盧,但眼前的男人是她偷偷愛戀著的人,她用最大的耐心包容他。

正愁要怎麼哄他穿上衣服,突然想起他一向自戀,她試著說:「可是你不穿衣服很醜哦。」

「胡說,我哪裡丑了?」他瞪大那雙狐魅的桃花眼嗔怒。

她指著路人,用哄小孩的語氣說道:「不信你看,大家都穿著衣服,只有你沒穿。」

他睜著那雙醺然的桃花眼覷向四周。

「你看大家是不是都有穿衣服?」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迷糊的問:「我很醜嗎?」

「只要你穿上衣服,你就是世界上最美的人。」她輕笑的哄他,覺得喝醉的他雖然很盧,卻也很可愛。

他不滿的糾正她的話,「我才不是最美的人,我是最帥的。」

「對、對,只要你穿上衣服,你就是最帥的人,來,快把衣服穿上。」她拿著襯衫要遞給他。

他沒有接過,卻伸長手臂,她愣了下才明白他是要她替他穿上,心裡咚的跳了好大一下,按捺下心頭的激動,她小心的替他套上那件橫紋的淺藍色休閒襯衫。

穿好衣服後,趙返低下頭看著自己,拉了拉衣擺,抬頭問她,「我帥不帥?」

「帥,沒有人比你更帥了。」注視著他,她滿眼掩不住的愛慕。

聽見她的回答,他滿意的露出一笑,醺然的笑容裡透著一抹憨氣。

讓她情不自禁的癡看著,忍不住伸手輕撫著他的臉頰。

他那雙桃花眼瞇了瞇,似乎有些不解的看著她。

她慌張的收回手,結巴的開口,「我、我們回去吧。」

他沒理她,目光被左側的十字型亮光吸引住,舉步朝那裡走過去。

她只好跟上去。

那是一間小教堂,在拉斯韋加斯有一些類似的場所,專門提供那些一時被愛情沖昏頭的情侶們,辦理快速結婚的服務。

這時從門口走出來一男一女,兩人親密的手牽手,笑得很甜蜜的擁吻彼此。

趙返歪著頭看著他們,疑惑的出聲,「他們在做什麼?」

從那兩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甜得膩人的愛戀,她猜測,「他們可能剛在裡面結婚。」

「結婚?那很好玩嗎?」

「那不是用來玩的,那是……啊……」她話還沒說完,就被他拖了進去。「你要做什麼?」她不解的問。

「我們也去結婚吧。」他臉上咧開一笑。

林亞蓉抱著雙膝縮在沙發上,仍陷在回憶中。在拉斯韋加斯那晚,她跟趙返就這樣結婚了,但他們的婚姻僅僅維持了不到十個小時。

第二天一早,等他酒醒,她的美夢也隨之破滅。

他醒來,看見她睡在他身邊,他的神情先是錯愕,接著是震怒。

「你怎麼會睡在我床上?!」

「你忘了嗎?昨晚是你帶我進來的。」她無辜的解釋。

「我怎麼可能帶你進我的房間?」他不敢置信的怒咆。

知道他昨晚醉了,也許已經不記得事情的經過,她下床默默穿好衣服,一臉侷促困窘,不知該怎麼解釋。

瞥見床頭邊擺放了一份結婚證書和一張兩人的合照,趙返拿起來一看,臉色登時鐵青。

「這份結婚證書和這張照片是怎麼回事?」

「昨晚你拉著我到這間教堂去結婚。」她低聲說,不敢看向他那雙透著濃濃怒氣的眼神。

宿醉讓他頭痛欲裂,趙返那雙桃花眼陰沉的瞪向她,語帶責備,「你應該知道我昨晚喝了不少,醉了,為什麼還讓這種事情發生?」

面對他的指責,她委屈的說:「你強拉著我進去,我阻止不了你。」事實上,當他昨晚說要跟她結婚時,她整個人都昏了,根本沒有想過要阻止,就這樣愣愣的付了錢,跟他辦理結婚的手續。

趙返揉著脹痛的太陽穴,語氣很惡劣,「我昨晚喝醉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個婚不算。」對昨夜的事,他一點記憶也沒有。

她抿著唇沒有開口,心房隱隱的發痛著。昨晚她曾一度幻想過,他會拉著她去結婚,也許私心裡對她藏有那麼一絲絲的感情吧。

然而此刻她很清楚的瞭解到,那些果然只是她個人的幻想罷了!

下一瞬,趙返再改口,「不對,等一下我們立刻去離婚。」他想到既然有結婚證書,必須把它取消才行。

她強忍下心裡泛起的苦澀,開口表示,「不用麻煩了,在臺灣結婚是實行登記制,只有親自到戶政事務所辦理結婚登記婚姻才有效。只要我們沒去登記,昨晚結婚的事就不會有法律效力。」

他很固執的說:「不行,既然我們有舉行過儀式,就要去取消。」他望向她,神情嚴厲的接著命令,「還有,回去之後,你立刻辭職。」

「為什麼?!」她滿臉驚愕。

「在你進公司時我就警告過你,除了上司與部屬之外,不準對我有非分之想,昨天你竟然爬上我的床,你心裡存著什麼居心,不要以為我不知道,我不會因為我們曾經上過床就對你破例的。我讓你自己辭職已經算很給你面子了,你不要不知好歹。」

她被他無情的話震驚得一時失去了思考能力。

她對他滿腔的愛戀,得到的只是這樣的回報嗎?

他可以不響應她的感情,可是他怎麼能這樣對她?!

「昨晚是你拉我上床的!」她控訴。

他反問:「我喝得那麼醉,你如果想反抗逃走,應該能逃得掉,你為什麼沒有那麼做?」

他曾經喝醉過兩次,知道自己喝醉後會做出一些奇怪的行為。

一次是在國中時,他跟幾個堂兄堂弟偷喝酒,那時第一次喝酒,幾杯高粱下肚他就醉了,結果跑去抱著一根電線桿狂親。

那醜態還被拍下來,至今還是那些混蛋的笑柄。

另一次是在大學時,同學們在宿舍喝酒,喝著喝著變成拼酒,比誰的酒量好,他很快就醉了,結果拉著一個同學走向頂樓,嚷著要去高空彈跳。

那個同學嚇死了,把他打昏拖下樓。

因為有這兩次的酒醉經驗,之後他都盡量避免喝酒,要喝也是小酌,不曾再喝醉。

昨晚是因為氣氛太High,他不知不覺喝多了,沒想到竟會拉著她去結婚,甚至還跟她上床!

「我……」她難以辯解,她確實沒有反抗,只因為昨晚的一切都是她暗暗希冀渴求的,她根本沒有想過要拒絕他。

宿醉後的頭痛讓趙返臉色越來越難看,「你沒話好說了吧。」

她怔怔的看著他,感覺整顆心好像被他絕情的話語硬生生的劈碎了。

沒錯,她對他確實產生了不該有的非分之想,她愛上他了。

就在昨夜,她以為她的這份愛也許得到了他的回應,沒想到他醒來後的反應卻是狠狠的在她胸口刺上一刀。

痛得讓她連辯解的餘地都沒有。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那麼喜歡你……」她一時激動,脫口說出埋藏在心裡的情意。

聽見她的話,趙返臉色丕變,彷彿烏雲罩頂,凝結了一層寒霜,語氣冷峻得嚇人,「你喜歡我是你個人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有強迫你喜歡我嗎?別把你私人的感情強行扣在我身上!」說完,他無情的趕她出去。

事隔三年,再回想起那一晚,林亞蓉胸口還是難掩酸澀。

但她並不恨趙返,因為當初應徵時,他確實早已清楚告知他的禁忌。

從拉斯維加斯回來,她立刻遞上辭呈,第二天便離開了威康。

接著,她花了一個月的時間整理自己的心情,等漸漸平靜下來後,她去職訓中心報名學了烘焙,然後租下一間店面,開了間小小的麵包坊。

時間是最好的治療師,三年的時間早已沖淡了她對他的感情,這幾年來忙著做麵包、賣麵包,她的生活過得平淡而充實。

她曾經想過,也許有朝一日會再遇見他,只是千料萬想都沒有想到,再次見到他,他竟上門莫名其妙的要認兒子。

想到等他驗了DNA之後,發現平平不是他兒子,不知會有什麼樣的表情,這麼想著,林亞蓉不禁莞爾的笑出聲。

安心麵包坊外,有個人戴著一頂駝色鴨舌帽,坐在路旁一輛黑色房車裡,悄悄注視著麵包坊。

瞥見林亞蓉將坐在膝上的小孩放到椅子上,走出櫃檯,走向後面,那人連忙跳下車子,拿出自備的剪刀,迅速衝了進去。

來到平平的面前時,平平張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伸出手指著他,粉嫩的臉蛋上露出可愛的笑容,軟嫩的嗓音叫道:「漂漂叔叔。」

擔心小孩子的叫聲會把林亞蓉引出來,趙返趕緊伸出食指比了比嘴巴,示意他噤聲,「你乖乖,安靜一點,讓我剪一撮頭髮就好。」他低聲說著,拿著剪刀靠近平平。

看著他拿著一把剪刀越靠越近,平平突然害怕得大哭起來。

見他突然嚎啕大哭,趙返氣急敗壞的低咒,「該死的,你幹麼哭這麼大聲!我只是要剪你的頭髮,沒有要打你,快點給我閉嘴!」

平平沒理他,反而越哭越大聲,一邊哭還一邊大喊著,「媽咪,漂漂叔叔是壞人……」

聽見他的哭聲,林亞蓉連忙快步走出來,「平平,你怎麼了?」出來後,看見有個男人拿著剪刀對著平平,她抄起擺在角落的球棒,怒喝,「你想做什麼?」

趙返瞪了一眼準備衝過來跟他拚命的林亞蓉。

「我只是要剪他一撮頭髮,沒有要傷害他。」

剛才慌忙中沒看清眼前男人的臉孔,一聽見男人的聲音,林亞蓉這才發現那頂鴨舌帽下的男人竟然是趙返,她放下手裡的球棒,橫他一眼。

「你又來幹麼?」她上前將還在哭泣的平平抱進懷裡,一邊拍他的背輕哄著。

趙返指著平平,「我來剪他一撮頭髮,你叫他安靜一點,我剪完馬上就走。」

「你要他的頭髮做什麼?」她不解的問。

「驗DNA.」他臭著一張臉。

她詰道:「我昨天不是給你一杯他的唾液了嗎?」

趙返沒好氣的說:「不小心打翻了。」

昨天下車後,他準備將那杯裝有平平唾液的紙杯帶下車,就在準備進電梯時,有只不知死活的死蚊子一直在他旁邊飛來飛去,為了驅趕它,紙杯不小心掉了,就在這時,有人經過,沒長眼的踩扁了那只紙杯。

紙杯被整個踩扁,他嫌髒,不肯再把紙杯撿回來。

有鑒於她昨天死活都不肯給他一繒平平的頭髮,他只好今天悄悄跑來想偷剪。

聽完他的話,林亞蓉先將平平抱到離他比較遠的位子上,再回到他面前重新拿起球棒,冷冷的瞪著他,「你敢動平平一根頭髮,試試看!」

對她怒目相向的態度趙返非常不悅。「你一再阻止我驗他的DNA是不是心虛?因為他是我兒子。」

「我說過很多遍了,他絕對不是你兒子!再說,如果他是你兒子,我為什麼要不承認?」

「因為你在記恨,所以才不想讓我認兒子。」她一定還在為了當年他逼她辭職這件事怨恨他,所以才不願意讓他認兒子。

「我從來沒有恨過你,當年的事我早就已經不在意了。」她對他是有怨,但絕談不上恨。

聞言,趙返仔細打量她的神情。她對他的態度雖然不友善,但她的眼神裡似乎真的沒有恨意。

沉吟須臾,他拋出一個誘餌,「如果能夠證明他是我兒子,我可以考慮給你一個名分。」

聽見他這種近乎施捨的話,林亞蓉怒不可遏,寒著一張臉,一個字一個字的慢慢說:「你聽清楚,我再說一遍,他絕對不是你兒子,這件事我可以發毒誓。如果你這麼想要兒子的話,大可以去找別人生,不要在這裡跟我糾纏不清。」她接著指向大門,「聽清楚了就給我滾出去!」

當年鬼迷心竅跟他結了一次婚,得到那樣的侮辱已經夠她受了,同樣的錯她不會再犯第二次。

她毫不留情的拒絕惹怒了趙返,他那張精緻的俊容浮起怒色。

「如果孩子不是我的,你為什麼這麼急著趕我走?」鮮少被人這麼驅趕的他怒問。

「因為我已經不是三年前那個迷戀你的林亞蓉,現在看見你,只覺得你這個人非常討厭,不想再見到你。」她接著再說:「我已經把事實告訴你,至於你要不要相信是你的事,跟我無關,請你離開。」她放下球棒,回身抱起平平,走向前打開大門,下逐客令。

「你……孩子的事我不會就這麼算了!」撂下話,他狠瞪她一眼,面帶怒容的走了出去。

陪著平平玩了一下午,哄他睡著後,林亞蓉看著空蕩蕩的店裡,再望向對面不遠的那間連鎖麵包坊……裝潢時尚優雅的店裡擠滿了客人。

原本這附近只有她這家麵包店,她的店規模不大,裡面的麵包全都是她一個人親手烘烤出來的,她利用早上的時間做麵包,十點半開店後,再自己顧店,晚上六點以後,她請了個工讀生幫忙看店。

每個月繳了店租和工讀生的薪水,還能有些利潤。

但自從對面那家知名連鎖麵包坊開幕後,她這家安心麵包坊就變得門可羅雀,只剩下一些交情不錯的老顧客上門。

每天店裡都剩下一大堆的麵包,讓她很頭痛也很肉痛。

頭痛的是剩下太多麵包很難處理,肉痛的是那些麵包全都是用白花花的鈔票買來的麵粉和原料做出來的。

剩下這麼多的麵包,意味著那些錢全都浪費了,再這樣下去,這個月非虧本不可。

這幾天她努力想著要用什麼方法來改善這種情形。

她曾經當過一年趙返的特助,跟在他旁邊看著他怎麼挽救改造那些瀕臨倒閉的企業,多少也學到一些。因此,她擬了幾個方案,想藉著降價促銷的方法來挽回客源。

可是幾天下來效果很有限,回流的客源還是不多。

看著架子上堆著滿滿她做的麵包,她不禁想著,如果換成趙返,他會怎麼扭轉眼前的劣勢?

想了半天,林亞蓉苦笑的歎氣。她沒有趙返那樣的天分和才能,實在想不出來該怎麼改善眼前的困境。

自從上次離開之後,趙返已經兩、三天沒來找她,看樣子他應該已經知道平平不是他的兒子了。

畢竟這種事要查並不難,左鄰右舍隨便打聽一下,或是托人調閱戶籍資料,就能知道平平不是她的孩子。

也不知道當初他怎麼會一看見她抱著平平,就片面的認定平平是他兒子……

發現自己的心思都在想著趙返的事,林亞蓉連忙收拾心神,拿起一張紅紙,在上面寫下買一送一的促銷廣告,決定跟對面的麵包店拼了。

拿出去貼在玻璃門上,她走回店裡時,接到一通電話。

聽完對方的話,她臉色頓時一變。

「好,我馬上就過去。」

掛上電話,她匆忙的往外走,走到門口才想起來忘了平平,回頭抱起還在熟睡的他,拉上店門,招了輛計程車即趕往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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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3 00:06:0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他跑了!他利用我的名義向地下錢莊借了五百萬,然後人就跑了,這兩天我拚命找他都找不到,地下錢莊的人找上門討債,我根本沒有那麼多錢還,他們很兇的說,我再不還錢就要我好看,我不知道該怎麼辦……」躺在病床上,陳靜娟掩面哭訴。

看她哭得這麼傷心,林亞蓉又心疼又氣憤,「所以你就跑去撞車想自殺?!」

幸好對方緊急煞車,她只受了些輕傷,沒有大礙,若是那個駕駛來不及煞車,她可能已經成為車下亡魂了。

「我那麼愛他、對他那麼好,他卻這樣對我,留下一大堆的債給我,我走投無路,實在活不下去了!」陳靜娟流淚滿面,抽噎的泣訴。

「發生這種事你怎麼不來找我商量?」她氣壞了,那個混蛋竟然這麼對靜娟!

「你已經幫我夠多了,我怎麼有臉再找你……更何況五百萬這麼多錢,你也拿不出來呀,沒必要讓你跟我一起著急。」

是她沒聽亞蓉的勸,鼓不起勇氣離開李訓德,才會造成這樣的後果,她這是自作自受,這次她的心真的徹底被他傷透了。

林亞蓉怒斥,「我是沒那麼多錢,但我可以幫你一起想辦法呀,你怎麼可以這麼傻,做出這種蠢事,你既然有勇氣尋死,難道就沒有勇氣活下去嗎?」

「亞蓉……」被她臉上的怒氣嚇到,一直流個不停的眼淚也瞬間止住。

板起臉孔,毫不留情的再斥責,「一遇到問題你就想以死來逃避,你就不能勇敢一點嗎?你的命難道只值五百萬嗎?為了一個那麼爛的男人你就這樣死了,你覺得值得嗎?在你眼裡,我跟紫秀是不是一點都不重要,所以你可以輕易地拋下我們去死?」

從來沒見過她發這麼大的脾氣,陳靜娟慌了,急忙想解釋,「不是、不是這樣的,亞蓉,你別生氣,你跟紫秀是我最好的朋友,就像我的親姐妹一樣,我只是沒臉見你們,不想拖累你們,對不起,以後我不會再這樣了。」

坐在病房椅子上吃著水果的平平也被她的怒氣嚇到了,他抬起小手,拉了拉她的手,軟嫩的嗓音哄著她,「媽咪,乖,不要生氣。」

「好,我不生氣,平平乖乖吃水果哦。」林亞蓉輕聲哄著他,接著抬頭望向好友。「你剛才說的話都是真的,以後都不會再做出這種傻事了?」

陳靜娟用力的點頭承諾。

林亞蓉神色這才稍轉,放緩了語氣,「你這兩天好好在醫院靜養,那五百萬我會幫你想想辦法。」

「亞蓉,對不起,我一直都在麻煩你……」她握住她的手,滿臉歉疚。

「我只希望這次的教訓能讓你徹底的覺悟。」雖然代價很大,但能讓靜娟離開那個人渣,也許算是因禍得福吧。

「我的心已經徹徹底底的死了。」陳靜娟含著淚指著自己的胸口。

「那就好。」再安慰好友幾句,林亞蓉心情沉重的牽著平平走出醫院。

出來時,天色已經暗了。

站在路邊,看著滿街的招牌燈都亮了起來,她有些茫然,不知道該上哪去籌那五百萬。

失神了須臾,她回頭轉身想走到附近的公車站牌,猛然間撞上了一個人,踩到對方的腳。

「你沒把眼睛帶出來嗎?」對方不悅的出聲。

耳邊傳來熟悉的嗓音,她抬起頭,原本要道歉的話縮了回去,有些意外的看著眼前那張精緻的俊容。

「怎麼是你?」

「怎麼是你?」

兩人同時出聲。

說完,想到什麼,林亞蓉沉下臉說:「我今天心情很差,你不要再拿平平的事來煩我。」

看見她擺了張臭臉給他看,趙返沒好氣的開口,「你給我搞清楚,不是我去煩你,是你不長眼撞到我,還踩到我的腳。」

「漂漂叔叔,你不要罵我媽咪。」平平仰起小臉,噘著嘴瞪他。

「不準叫我漂漂叔叔,我是帥帥叔叔。」趙返糾正他,附送一枚白眼。

當初也不知道怎麼會覺得這小鬼長得像他。

現在再看他,那對眼睛大而無神,鼻子塌塌的,嘴巴扁扁的,根本一點都不可愛,沒半點像他。

林亞蓉沒心情跟他多說什麼,「好,撞到你是我不對,我道歉。」敷衍說完,她便牽著平平繼續往前走。

趙返突然叫住她。

「發生什麼事,你心情為什麼不好?」那雙桃花眼覷向她,從她的神情裡可以看得出來,她的情緒似乎真的很低落,他忍不住問。

她冷淡的說:「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不妨說出來,說不定我可以幫得上忙。」他難得大發好心。

要查清楚平平是不是他兒子,除了驗DNA之外還有其他的方法,前幾天調查後,他已經得知平平確實不是她的兒子,而是她一個朋友的。

聽見他的話,林亞蓉微微一怔,想起她認識的人裡,趙返算是最有錢的一個。

五百萬對他而言只是九牛一毛,他可以輕易就拿出來,若是他願意借的話……

這念頭閃過,沒有遲疑太久,她立刻將發生在陳靜娟身上的事簡單的告訴他。

「我一個朋友的男朋友,冒用她的名義向地下錢莊借了五百萬,結果她男朋友跑了,地下錢莊來找她要債,她還不出錢來,想不開去尋短,現在受了傷躺在醫院裡。」

聽完陳靜娟悲慘的遭遇,趙返沒有半分同情,反而冷諷,「你那個朋友也太蠢了吧,她男朋友的財務狀況一定早就有問題了,她居然都沒有發現。」

「你……」

見他這麼批評好友,林亞蓉正想反駁什麼,卻又聽見他接著再說:「地下錢莊都是吸人血的高利貸,她男朋友當初借的錢應該沒那麼多,利滾利的結果,才會變成五百萬,而且今天他們說欠五百萬,過了幾天可能就滾到六百萬了。」

聽見五百萬的債務可能變得更多,她眉心緊蹙,心知他說的沒錯,借這種高利貸,拖越久利息越重,想到事情的嚴重性,她猶豫了下,暫時先將自尊擺到一旁。

「你……可不可以借我這筆錢?」

趙返氣定神閒的頷首,「可以,不過……」

他話還沒說完,她便心急道:「利息的話,我們可以比照銀行還給你,可是希望你能讓我們分五年還完這筆錢。」

「我要說的不是這個,我可以完全不收你們利息,不過我有個忙希望你幫。」

「什麼忙?」

「我奶奶在催我結婚,只要你答應跟我假結婚應付我家人,我可以幫你朋友擺平地下錢莊的事。」趙返提出他的條件。

奶奶下了最後通牒,要他在十一月底前結婚,若是屆時他還沒結婚,奶奶跟老媽就會安排結婚對像給他。

對於被逼婚他很不爽,但又不好違逆奶奶和老媽,所以當他誤以為平平是她為他生下的兒子時,一度很高興,打算認了兒子之後就帶他回趙家,有了兒子,也許奶奶和老媽就不會急著催促他結婚。

沒料到他空歡喜一場,平平是別人的種,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不過就在剛才聽見她開口向他借錢時,他的腦海中飛快閃過了這個念頭……可以找她假結婚來應付奶奶她們。

聽見他的要求,林亞蓉的反應是滿臉憤怒,「三年前你喝醉了,硬拉著我去結婚,結果第二天你就翻臉不認帳,現在你又想耍我嗎?」

「這次跟那次不一樣,三年前那次我喝醉了,什麼事都不記得,這次我是在完全清醒的情況下跟你談這件事。」說到這裡,他那雙桃花眼瞄她一眼,「況且我也不是要你真的跟我結婚,只是要你跟我假結婚應付我家的長輩。」

她深吸一口氣,冷冷的拒絕,「你這個要求我沒辦法答應,如果你不想結婚,應該跟他們好好溝通,不該用這種方法欺騙長輩。」

他沒好氣的開口,「她們要是說得通,我還用得著找你幫忙嗎?」

他們趙家是一個五術家族,所謂的五術即山、醫、命、卜、相,家族裡的成員多半都擅長其中幾項。

像他自己便擅長堪輿風水。

而他的三姑姑則擅長八字與紫微斗數。

今年初三姑姑幫他還有小姑姑和趙遙排了流年,然後危言聳聽的告訴奶奶,說他們三個如果錯過了今年不結婚,以後就不會再有姻緣,讓奶奶和老媽緊張的逼著他們三人結婚。

原本他還不當一回事,但就在上個月,一向排斥男人的小姑姑竟然找到了個男人把自己嫁出去了,讓老媽頻頻打電話來關切他,有沒有適合的對象,令他煩不勝煩。

不過他之所以會向她提出這個要求,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她親口說過,她對他已沒有任何感情。

正因如此,他才會考慮選擇她成為假結婚的對象。

「我沒有辦法幫你欺騙你的家人。」上次跟他結婚,是她人生中最大的錯誤,同樣的錯誤她不想再犯第二次。

對她的拒絕,趙返有些不快,眼神微微瞇起,「你朋友應該急著想還錢吧,你確定不再考慮考慮嗎?我不收你們利息,如果事成之後,那五百萬你們甚至可以不用還我。」他利誘。

他的條件讓她有些心動,但是三年前那次心碎的經驗,令她心有餘悸,她不想再跟他有任何感情上的牽扯,於是她暗自決定要向其他朋友借借看。

而且明天紫秀就回來了,跟她商量一下,她那邊多少也可以籌到一些錢。

趙返目露慍怒。他都提出這麼優渥的條件了,她竟然不知好歹的一再拒絕,他不信說服不了她。略一沉吟,他那張精緻的俊容咧開一笑。

「我知道你那家麵包店的生意不太好,如果你答應,我可以免費幫你改造麵包店,讓你店裡的客人絡繹不絕,怎麼樣?」

他提出的條件太誘人,她實在難以抵擋這樣的誘惑,終於答應幫他。

為了要進行麵包坊的改造,這一次是她主動帶著趙返來到安心麵包坊。

麵包坊不大,他裡裡外外走上一圈沒花上幾分鐘,試吃了幾個麵包,下了一個評論……

「你店裡的麵包沒有特色,口味也不怎麼樣,難怪客人都被對面那家麵包坊搶走了。」

「那要怎麼辦?」她問。

「改善的辦法很簡單,換一個麵包師傅,店裡再重新裝潢,如果你找不到好的麵包師傅,我可以幫你介紹。」

「我沒錢請麵包師傅。」她只是小本經營,若是再請個麵包師傅,會吃掉大部分的盈收。

趙返有些意外,「你的意思該不會是……這些麵包都是你自己做的吧?」

「沒錯。」

「這樣的手藝你也好意思出來開麵包店!」他不客氣的嘲諷。

她懶得跟他計較,正色的問:「除了剛才的辦法,你就沒有其他的方法嗎?」

她不相信依他的能力,只能提出那樣的辦法。

這種小問題怎麼可能難得了他,他自傲的道:「當然有,不過你要先關店一段時間。」

「味道怎麼樣?」林亞蓉緊張的盯著趙返,看著他試吃擺在桌上的五種麵包。

他吃了一小塊蔓越莓哈斯,再嘗了核桃雜糧麵包和丹麥吐司,最後吃了一小口起酥奶油麵包。

嘗完後,他形狀優美的薄唇吐出幾句不滿的話,「我特地請來一位五星級的麵包師傅教你,結果你花了一個星期的時間,做出來的麵包只有這種程度,要怎麼吸引客人上門?」

聽見他的批評,林亞蓉很不服氣的切了一小塊丹麥吐司塞進自己嘴裡。

「我覺得很好吃呀。」她覺得比她以前做的進步很多。

「只有這種程度是不夠的,你覺得自己做的好吃,別人做的比你更好吃。」

為了證明他說的沒錯,趙返立刻到對面那家連鎖麵包坊買了幾種麵包回來,其中一種就是丹麥吐司。

他切了一小塊遞給她。「你自己吃吃看。」

她將那塊麵包送進嘴裡,吃完後,低頭看著自己做的那些麵包,剛才的自信全都沒了。

「我很努力在做了……」

這幾天她不用照顧平平,所以每天都很認真的在揉麵團做麵包,可是她都已經很拚命的在做了,為什麼還是比不上別人?

「有些事不是努力就能做到,還需要天分。」趙返一針見血的說,「你沒有做麵包的天分。」

學習任何事天分都很重要,當然有些事也可以苦學而有所成,但有天賦,在學任何事上都可以事半功倍。

像他雖然會排命盤、會卜卦,但他卻不太會解讀命盤和卦象,他學法術也學不來。

可他在學習堪輿風水幾乎一學就會,因為他在這方面很有天分,學起來便格外得心應手。

至於林亞蓉,就他觀察,她在處理行政事務上很有天分,她能化繁為簡,將細瑣的事務全都處理得有條不紊。

微一沉吟,趙返建議,「你要不要考慮回鍋當我的特助?」她是他用過的特助裡能力最好的一個,每次有新來的特助,他都忍不住會拿來跟她比,結果三年來,沒有一個比得上她。

聞言,她抬頭,眼裡有些不悅,「當初是你親口逼我辭職的,現在竟要叫我回去?」

「那是因為你當時犯了我的禁忌。」

「現在你就不怕我再犯你的禁忌?」她不懂他的標準到底在哪裡?三年前Fire了她,現在居然要她回去?

他從容不迫的出聲,「不怕,你上次不是親口說了,你對我已經沒感情了,所以我允許你再回來上班。」

林亞蓉一愣。她確實曾經這麼說過,但,「我不會再回去當你的特助。」她沒恨過他,但當初他對她造成的傷害,她也很難忘記。

垂眸看著桌上那些親手做出來的麵包,回想起幼年時父親還在世時的事,她幽幽開口,「我喜歡做麵包,看著辛苦做出來的麵包剛出爐時熱騰騰的樣子,我會有一種很滿足的感覺,因為我小時候很喜歡吃麵包,可家裡經濟不好,不能常常吃,每次經過麵包店,我都會一臉渴望的看著裡面那些好吃的麵包吞口水。」

瞥見她臉上流露出一抹透著感傷的神情,趙返胸口莫名升起一抹異樣的心疼,沒有多想,他下意識的伸手揉揉她的頭髮。

她有些詫異的抬起臉瞬向他。

發覺自己做了什麼,趙返的手有一瞬間尷尬的僵住,但很快就收了回來,神色迅速恢復。

「我是看你剛才好像很難過,算了,我再幫你想想辦法。」

趙返成功改造過不少瀕臨倒閉的企業,要挽救她的麵包店,對他而言,只是小菜一碟,沒有太大的難度。

考慮到她喜歡做麵包,但又請不起專業麵包師傅,趙返最後利用關係請出了一位大師級麵包師傅,花了七天的時間親自培訓她。

林亞蓉不敢浪費這難得的機會,她努力學習,然後埋頭一次又一次的自己試著做,每天都從一大早做到深夜。

這晚,經過她的店門口,看見她的機車還停在門前,趙返下車,走進麵包坊後面的廚房。

進去後,看見她專心的揉著麵團,心無旁騖的做著麵包。

他被她臉上那抹專注的神情吸引了眸光,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她有一雙黑亮明媚的大眼睛,鼻頭圓潤秀挺,菱形的唇瓣微微上翹著,頭上戴著白色的帽子包覆住她一頭長髮,露出飽滿的額頭。

他不禁回想起當年第一次看見她的情景。那時,她來威康應徵,在與他的對答中,她思路清晰流暢,用很簡短明瞭的話一一回答了他的提問,因此他對她留下十分好的印象,錄取了她。

她後來在工作上的表現也很令他滿意。

直到三年前的那天,他在拉斯維加斯宿醉醒來,聽見她說……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那麼喜歡你……

他厭惡這種一廂情願的感情,藉著喜歡的名義,就以為他理所當然的應該接受她的感情。

喜歡他是她自己的事,關他什麼事?他沒有責任為她的喜歡負責,也沒有理由因為她喜歡他,就必須要對她另眼相待。

是她自己要喜歡他的,跟他無關,不是他要求她喜歡他……

聯想起多年前發生的一什往事,趙返目露一絲陰鷙。

他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才讓自己忘記那件事,今晚不知為何,該死的又突然再想起來。

他下意識的伸手揮了揮,想驅趕那曾經糾纏他多年的夢魘。

將做好的幾個麵團送進烤箱裡,林亞蓉輕吐一口氣,回頭才發現他來了,眼睛一亮,秀麗的臉龐綻起笑容。

「這麼晚了,你怎麼還過來?」已經快十一點,她以為他今天不會來了。

「過來看看你有沒有在偷懶。」他輕描淡寫的說。這陣子他每天都會過來,試吃她做的麵包,今天忙到很晚,原本不想過來,但是坐上車後,開著開著,不知不覺就又開到她的麵包坊。

他心忖大概是因為這陣子已經習慣在下班後繞過來看看,並不是因為心裡惦記著她。

「我才沒有偷懶。對了,你試試我今天做的麵包。」她興匆匆切來五塊她不久前做好的五種麵包,遞給他品嚐。

他慢條斯理的吃下那五塊麵包,看見她那雙黑亮的眼睛張得大大的,期待的等著他的回答,他突然覺得她這種表情好可愛,他那雙桃花眼裡閃過一抹笑意,故意慢吞吞地開口。

「是比之前進步了一些。」

見她一喜,他立刻再潑了她一盆冷水。

「不過還不夠好到讓人想再吃第二口。」

她臉上的喜色頓時斂去。

他假意安慰她,「你不用沮喪,像你這樣一天進步一點,等到半年後,做出來的麵包應該就能達到標準了。」

「你說什麼,還要半年,怎麼可能要那麼久?」關店休息兩個多星期,這段時間沒有一塊錢進帳,已經讓她很肉痛了,半年?!那她豈不是要餓死了。

看見她睜大眼睛瞪著他,趙返唇邊洩出一抹笑。

捕捉到他臉上的那抹笑,她跳腳,「你在騙我對不對?」

「誰教你這麼好騙。」他嗓音帶著笑意,看見她鼻頭沾到些麵粉,他下意識伸手替她擦乾淨。

她的呼吸有一瞬間滯住,怔怔的注視著他,胸口不爭氣緊張的顫動著。

趙返沒察覺到自己的舉措透著一絲親暱,擦完後,瞥見她不自在的眼神,這才發覺自己剛才好像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

「你的鼻子剛剛沾到麵粉。」他神色如常的解釋,心裡卻為自己反常的舉動皺了皺眉。

他最近是怎麼回事,似乎很喜歡碰她?

林亞蓉怔愣的表情很快恢復過來,出聲道謝,「哦,謝謝。」她有些懊惱,剛才怎麼好像傻了一樣…

她早就對他沒有感情了不是嗎?為什麼被他輕輕一碰,她竟然會心跳加速?

沉默的空氣中隱隱蕩漾著一絲曖昧的氛圍。

她不知該說什麼,安靜的沒有再開口。

趙返再吃了幾口她剛才做的麵包,指著其中三種說:「這種咖啡核桃吐司和紅豆雜糧麵包還有起司乳酪蛋糕,可以當成你店裡的招牌麵包,你以後的重心可以放在這幾樣麵包上,兩天後,我會幫你安排一場免費試吃的活動。」

終於得到他的認可,林亞蓉歡呼了一聲,臉上露出欣喜的笑容。

看見她唇邊綻起的笑靨,趙返臉上也不由自主的跟著揚起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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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3 00:06:1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由於這陣子趙返找人幫她的店面重新改裝,她平常進出時,店裡總是一團亂,再加上她一心只想著要怎麼做出好吃的麵包,也沒特別留意,直到今天和他一起從後面的廚房走出來,看見煥然一新的店面,她才忍不住吃驚的張大了嘴。

店面的裝潢很簡潔,以白紫兩色當基調,佈置出一種簡約浪漫的風情。

驚訝過後,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令她心驚膽顫,「這……要花不少錢吧?」

「不用,我是以你的預算請人做的。店裡的裝潢是我親自設計,省下了給設計師的錢,還有這些材料也是我特地去找一個開建設公司的朋友要來的,所以材料費也省了,只要付工錢,十天的工錢總共八萬八。」

聽見他說出來的金額,她緊繃的神經立刻放鬆,漾開笑顏,「謝謝你。」她知道若是沒有他幫忙,裝潢費絕對不只這些。

也不知道為什麼,她一句感謝的話,竟然讓他覺得為她做的這些事都值得了。

他接著指著擺在店裡的幾個盆栽交代,「我擺在那幾個地方的盆栽不要移動位置,如果盆栽有枯萎的情況,就要立刻更換一盆茂盛的,還有,櫃檯旁那個圓形的小魚缸你要小心照顧好,裡面的小魚如果死掉,要立刻撈出來再補上新的。」這是他特地為她店裡做的風水擺設,用來擋煞招財。

「好。」林亞蓉毫不猶豫的點頭。她知道他會看風水,以往在他替那些企業進行改造規劃時,他都會另外設置一些特別的擺設。

有些就像她店裡擺的盆栽和魚缸,有的是在門口掛上凸透鏡或是山海鎮,有的會擺設水晶、玉器、八卦劍或是其他的物品。

曾有人猜測,那些經過他改造的公司之所以會起死回生,也許是因為被他改了風水。

不過她很清楚,原因絕對不只有這樣,他在進行一家企業改造的時候,都能很準確的抓出每家企業的問題,然後針對這些問題,擬訂一份改造計劃書給業主。

幾乎每個業主在收到他的改造計劃書時,都對他提出的意見和見解,佩服得五體投地。

然後依照他的計劃書一項一項的進行改善,這才是那些企業能夠轉型成功和脫胎換骨的真正關鍵。

趙返接著再指出一件最重要的事。「你的店經過重新裝潢,在外觀上已經不輸給對面那家店,現在就要看你做出來的麵包口味,能不能迎合客人的喜好。」

她很有自信的說:「你這麼挑嘴的人都說OK,我想應該沒問題了。」經過國寶級麵包大師親自指點,她再做不出好吃的麵包,就該慚愧的去撞牆了。

「我只是說勉強及格。」

看見她神采奕奕,他心情也跟著輕快起來,莫名的很想揉揉她的頭髮、捏捏她的臉頰。

按捺下奇怪的念頭,他想起一件事提醒她,「對了,你別忘了答應我的事。」

「我知道,下個月我會跟你回苗栗去見你家人。」猶豫了下,她說:「不過你覺得這樣真的好嗎?用假結婚的方式欺騙長輩,如果被他們發現的話……」

「你不說他們不會發現,而且,只要撐到明年就可以。」屆時就算奶奶及老媽她們發現,也不會再逼著他結婚了,因為已經過了那個時機。

「你為什麼非要挑我跟你假結婚?」林亞蓉問出心中的疑惑。

「這個問題我記得我回答過了。」

她回想了下,「你是說因為我對你已經沒有感情?」

「沒錯。」

「我不懂,你為什麼會這麼排斥別人對你的感情?」這個困惑在她心裡盤踞很多年了。

在當他特助的那一年裡,她就發現他身邊並沒有交往的對象,若是有女孩向他表達愛意,一律都會遭到他無情的拒絕。

他從不接近那些愛慕他的女孩,更不給她們機會,把她們當成了洪水猛獸般看待,避之唯恐不及。

她曾一度猜測他說不定是個Gay,但暗中觀察他一年,她發現他並沒有這方面的傾向。

因為以他出色的外表,也有一些同性向他告白,但同樣都被他拒絕。

「我的生活裡不需要那種麻煩的感情。」聽林亞蓉提起這件事,趙返臉色冷了下來。

他的神情令她不由得猜想他一定是遭遇過什麼事,才會這麼排斥感情,也說不定他曾受過感情的挫折,才會變得這麼極端。

她想勸他什麼,但話到唇邊又嚥回去。以他的個性,一定聽不進別人的勸告,再說她對他過去曾發生過什麼事也不瞭解,不該妄加評斷。

趙返神色冷峻的警告她,「你只要記住,不要再愛上我,我討厭那種沒用的感情。我跟你假結婚只是為了要應付我家人,等過了明年,這件事就作廢。」

「你放心,你那麼自以為是又傲慢自戀,我才不會再愛上你這種人。」在他身上受過一次傷害,她沒那麼笨,不會傻傻的讓他再傷害她第二次。

他沒計較她對他的批評,頷首道:「那樣最好。」說完,他轉身離開,走到門口他停下腳步回頭,「這麼晚了,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住在附近,自己騎機車回去就好了。」

他不接受她的拒絕,「少囉唆,我說送你回去就送你回去,動作快點。」

林亞蓉只好快步走過去,心裡嘀咕著,他還是跟以前一樣霸道,一旦決定一件事,就不讓人有說不的餘地。

趙返特地找來四個長相甜美可愛的工讀生舉辦試吃活動,四個可愛的工讀生站到店門口,用甜美的笑容捧著剛出爐的新鮮麵包請路過的行人試吃。

試吃的活動一共舉辦了三天,試吃加促銷,成功的吸引絡繹不絕的客人上門,門庭若市的場面比起對面那家連鎖麵包坊,有過之而無不及。

林亞蓉主打的那三樣招牌麵包,一推出很快就被搶購光了,吃過的人都讚不絕口,連帶的也帶動其他種麵包的買氣。

到了晚上,看到架上的麵包大半都賣光,林亞蓉笑得闔不攏嘴,她的生意從來沒有這麼好過。

一連幾天生意都好到爆,她忙不過來,不得不請一個麵包師傅幫忙做麵包,而她則專心做那三樣主打的招牌麵包。

一邊清點著收銀機裡的鈔票,她一邊接著電話,笑吟吟的告訴好友,「靜娟,你放心,不要擔心錢的事,借你的那五百萬,趙返答應過我,只要我幫他應付了他的家人,就不用我們還了。」

聽好友憂心忡忡的再說了幾句話,她鄭重的表示,「你放心啦,我不會再愛上他的,他最近是幫了我很多忙,我也很感謝他,但已經痛過一次,我不會傻得讓自己再陷進去,我會把持住自己的心。」

再聊幾句,林亞蓉掛上電話,抬起眼,喃喃自語的對著自己說……

「林亞蓉,你已經不是三年前的你了,絕對不會再愛上那傢伙。」

沒錯,事過境遷,她對他曾有的感情都在三年的時光裡消磨殆盡,現在有的頂多只能算是……恩情。

等履行完答應他的事後,她跟他就兩不相欠了。

八月,艷陽高照,車外的氣溫高達三十七度。

趙返開著車,載著林亞蓉準備帶她回苗栗老家見奶奶和老媽,向她們證明自己已經有結婚的對象。

途中,他特地將家中長輩的個性告訴她……

「我奶奶很強勢,她說話的時候,不喜歡別人中途插嘴,還有她很討厭不懂禮貌的人,我媽媽就比較隨和,不過她很精明,想騙她沒那麼容易,我三姑姑應該也會在,她是個笑面虎,臉上笑吟吟的,但實際上她心機最多。」回來前他特地詢問過,大伯外出,其他的幾個叔嬸也不在,今天只有她們三人在老家。

「那你帶我去騙她們,不是很快就會被拆穿?」聽起來他家人都不太好應付,她很擔心自己瞞不過她們。

「所以我現在要教你怎麼應付她們。」

「要怎麼應付?」林亞蓉有些緊張,她很少說謊騙人,很怕穿幫。

「你就實話實說,你曾經當過我的特助,後來因為喜歡做麵包,所以就離職去學做麵包,然後開了家麵包坊。」

她一臉狐疑,「這樣說就可以嗎?」

「如果她們追問我們是怎麼再遇上的,你就說我去你店裡買麵包,你這三年來一直忘不了我,再看見我,再也藏不住心裡的感情,就不顧一切的向我告白。」

「我才沒有一直忘不了你,更沒有向你告白!」她駁斥。

對她這麼急著否認他的話,趙返那雙桃花眼裡閃過一絲慍怒。

「這只是要應付我奶奶她們的話,又不是真的,你在急什麼?」

林亞蓉立刻冷靜下來。剛才聽他那麼說,她下意識的就急著想反駁,完全忘了他只是在教她要怎麼應付他家人。

明知不是真的,也不知道自己在在意什麼,反應有些激烈了,反而顯得不太尋常。她悄悄握緊擱在腿上的雙手,再一次告訴自己,她對他已經完全沒有感情,現在跟他在一起,純粹只是要還他人情而已。

看她一眼,趙返接著再續道:「總之,到時候你不用說太多,其他的我會看情況應付,你只要幾句重要的話有說到就好。」

「哪幾句是重要的話?」她連忙請示。

「你要讓她們知道你有多愛我,我決定跟你結婚時,你有多驚喜。」

她丟給他一枚白眼,「這種話我怕我說不出口,就算勉強說出來,只怕聽起來也很假。」

「你只要把心態調到三年前不就好了?努力回想一下你那時候的心情。」雖然他正是看在她對他已沒有非分之想,才找上她假結婚,但對她此刻這種急著想撇清什麼的態度,莫名的感到很不快。

那段過去她根本不想再想起,他居然還要她回想當時的心情?她沒好氣的說:「事過境遷,我早就忘了那時候為什麼會昏了頭,喜歡上你這種自大自戀又蠻橫傲慢、目中無人的傢伙。」

不只一次聽見她這麼批評他了,趙返眼神危險的瞇起,「看起來你對我好像有很多不滿?」

她假笑的望住他,「也沒有很多,只有一點點。」以前她哪敢對他這麼不敬,現在能當著他的面把心裡的話說出來,真是舒坦。

「我不管你對我到底有多不滿,這次的事你要是給我搞砸了,借給你的那五百萬不只要立刻給我還清,還有我幫你改造麵包店的費用,我也會一筆一筆跟你算清楚。」他威脅。

也不知為什麼,被他這麼威嚇,她竟然一點都不覺得害怕,還笑瞇瞇的開口。「你放心,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個道理我懂,我一定會盡力幫你瞞過你家人。」

也許是因為她已經不再是他的部屬,也或許是因為這陣子他幫了她很多忙,讓她明白他並沒有她想的那麼不近人情,所以她對他少了一分敬畏,多了分親近吧!她心忖。

來到苗栗老家,下車前,趙返照著鏡子,仔細檢查自己的儀容。

見他攬鏡一照就好幾分鐘,等在一旁的林亞蓉忍不住揶揄道:「要不要我把口紅和腮紅借給你?」

他斜挑起眉,眸光銳利的瞬向她,「你現在越來越大膽了。」

竟敢開他這種玩笑。不過比起以前那個總是對他必恭必敬的她,他對現在這個常常敢跟他大小聲嗆聲的她更為欣賞。

林亞蓉秀麗的臉上漾開一笑,聳著肩答腔,「因為你已經不是我老闆了,沒有必要再對你戰戰兢兢。」

「我雖然不是你的老闆了,但現在我是你的債主,別忘了你還欠我一個很大的人情。」他提醒她。

她嘟囔道:「我現在不就正要還嗎?」

整理好頭髮,下車前,趙返回頭對她丟下一句話,「記得把你的膽子帶下車,不要被我奶奶她們嚇到了。」

她拍拍自己的胸口,「放心,我帶了熊心豹子膽來,絕對不會被嚇到。」

她俏皮的話令趙返的俊容盪開一抹笑,領著她穿過院子,走進一棟白色兩層樓的洋房。

走進玄關,來到客廳,裡面的陳設很簡樸,擺了一組看得出歷史十分悠久的雕花紅木桌椅,牆上掛了一幅山水畫,靠牆的位置安設了一張供桌,上面供奉著趙家歷代的祖先牌位,牌位前有個插香的青玉香爐。

客廳裡,有三名女子正在泡茶。

趙返開口依序叫著,「奶奶、媽、三姑姑,我回來了。」

滿頭銀髮的趙家奶奶抬起頭朝他點了點,目光輕輕的掃過林亞蓉,淡淡開口,「回來就好。」

看見兒子,簡春蘭圓潤的臉龐帶著親切的笑容站起,走過來。

「小返,這位就是你女朋友嗎?她叫什麼名字?」她熱絡的問。

「她叫亞蓉。」趙返接著出聲為林亞蓉做介紹,「這位是我媽媽,那位是我奶奶。」他再指向坐在一旁、蓄著一頭及肩大波浪捲發,有著一張明麗臉龐,看起像二十幾、實際上已經四十好幾的趙茗說:「那邊那位是我三姑姑。」

林亞蓉彎著腰一一向她們問候,「奶奶、伯母、三姑姑你們好。」

「外面很熱吧,喝杯茶消消暑。」趙茗微笑的斟了兩杯茶,遞給他們。

林亞蓉喝了幾口稱讚,「這茶好甘醇。」

「這是我們自己種的烏龍茶,用有機栽培的方法種的,完全沒使用農藥哦。」

趙茗的表情顯得十分得意。

「真的很好喝,我喝下去到現在還齒頰留香呢。」她連忙再讚美兩句。

簡春蘭招呼他們入座,「來來,都過來坐吧,別站著說話。」

坐下後,趙家奶奶看向林亞蓉,「我聽小返說,他準備跟你結婚?」

「是。」她頷首,臉上保持著得體的微笑,身子坐得直挺挺的。

「你們認識多久了?」老人家輕描淡寫的再問,那雙炯炯有神的雙眸不動聲色的觀察著她。

「大概四年多了,我以前曾經當過他一年的特助。」林亞蓉覺得她的眼神彷彿兩盞探照燈,在她注視下,自己有種無所遁形的感覺,好像整個人都被看透了。

「那你現在在做什麼?」三姑姑趙茗接腔問。

「三年前辭職後,我去職訓中心上烘焙班,學成之後自己開了家麵包店。」

「我聽小返說,你們是前一陣子再遇到的,怎麼會這麼快就決定結婚?」簡春蘭接續問。

「因為……那個……他來我的麵包店買麵包,所以我就……」

被她們三人輪流問著話,林亞蓉頓覺壓力很大,在來的路上想好的說詞,突然間因為太過緊張而忘了,結結巴巴的說不完整。

趙返從容的替她把話說完,「她以前就暗戀我,離職這三年來一直對我念念不忘,前陣子再看到我,她再也藏不住心裡澎湃洶湧的感情,就忍不住向我告白。」

原本在車裡聽到他這麼說,不覺得有什麼,此刻見他在他家長輩面前這麼說,林亞蓉耳根整個都漲紅了。

趙茗揶揄的出聲,「所以你很感動,就決定接受她的感情?」

「我會答應的原因還不是因為你們。」提及這件事,趙返有些悻悻然,「你們一直在催我結婚,一時之間我也找不到更好的人選,剛好她又那麼喜歡我,所以我就決定選她。」他很清楚如果說太多假話,是絕對瞞不過家裡這三個精明的女人,所以他說的泰半都是真話,除了她仍對他念念不忘這件事。

聽見兒子的話,簡春蘭瞪了兒子一眼,「哎,你這孩子怎麼這樣說話?」也不顧顧人家亞蓉的面子。

她接著溫言安撫未來的兒媳婦,替兒子剛才說的話緩頰,「小返說話一向口沒遮攔,你不要在意,他從來沒有帶過女孩子回來,你是他第一個帶回來的女孩,這表示你在他心裡是很不一樣的。」

「謝謝伯母,我瞭解他的個性,不會在意的。」林亞蓉感激的道謝,知道她是怕她難堪才這麼安慰她。

她很清楚趙返為什麼要帶她回來,本不該對他適才說的那些話有感覺,可剛才聽見時,心裡卻還是忍不住有些小小的受傷。

趙家奶奶看向趙返,命令她,「你給我過來。」

「奶奶叫我過來做什麼?」他起身走到奶奶面前。

她伸手打了下他的嘴巴。「你呀什麼都好,就是這張嘴巴壞,以後說話要多考慮別人的感受,不要再隨便亂說。」

「奶奶,要不是你們一直催我結婚,我也不會……」

趙返的話還沒說完,趙家奶奶隨即沉下臉教訓孫子,「催你結婚是為了你好,錯過了今年,你就會光棍一輩子,』日後就算想娶也沒人肯嫁你。人家亞蓉肯答應跟你結婚,你要感激她,她可、麓黔是你的貴人,以後如果讓我知道你沒有好好善待她,奶奶饒彳i了你。」

看見老人家喝斥他,林亞蓉有些怔住,但更多的是感動。她們才第一次見面,奶奶竟然就這麼維護她。

在奶奶訓斥下,趙返連忙投降,「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奶奶,我絕對不會虧待她,可以了吧。」在趙家,奶奶是最有威嚴的人,趙家上下所有人都對她敬畏有加,包括他也不敢惹奶奶生氣,因為惹她生氣後果會很嚴重。

老人家臉色這才稍轉,轉而瞬向林亞蓉,溫聲開口,「如果這小子對你不好,你不要怕,儘管打電話回來告訴我,我會替你主持公道。」

林亞蓉心頭頓時一熱,上前恭敬的說:「謝謝奶奶。」

趙家奶奶頷首,接著吩咐,「你們把八字給你們三姑姑,讓她幫你們挑個吉日結婚。」

她原本以為只是假結婚而已,沒想到會搞那麼大,趙家請來了婚顧公司,所有的程序都依照正式的流程來辦理,不僅有婚禮,還要宴客。

「那現在怎麼辦?萬一正式宴客的話,這樣一來,大家不就都知道你跟趙返結婚的事嗎?」陳靜娟一臉擔心。

「就是呀,除了我們沒人知道你們是假結婚,所有人都會信以為真,這樣對你很不利。」方紫秀也附和。趁著假日,她帶著兒子來跟兩個好友聚餐。

「我跟趙返提過取消宴客的事,結果他居然要我自己去跟他媽媽說。」

「他怎麼可以這樣?太不負責任了!」陳靜娟很替好友抱不平。是趙返找亞蓉幫忙的,他應該自己擺平這些事才對,怎麼能推給亞蓉?

林亞蓉輕啜了口咖啡,沉吟了下,替趙返緩頰。

「也不能全怪他,我們去他家那天,他三姑姑當場就幫我們合了八字,接著就挑了個吉日,把婚禮訂在十月三十日,然後他媽媽就興高采烈的跟他奶奶討論起要邀請哪些客人,在那種情況下,他很難開口說要取消宴客。」

「可是一旦宴客,這樣大家真的會以為你們結婚了。」方紫秀皺起眉。以後萬一亞蓉遇到適合的對象,這段關係恐怕會影響到她。

「他說等明年再對外宣佈我們分開了。」抱過平平,林亞蓉拿起桌上的葡萄剝給他吃。對於這件事她並不太在意,她比較介意的是,要跟他走紅毯進禮堂。

明明是假的居然要弄成像真的,讓她這幾天的心情一直都有些躁動不安。

「對不起,亞蓉,要不是為了替我還債,你也不會答應跟他假結婚。」陳靜娟愧疚的握著她的手。

林亞蓉拍拍她的手,老實說:「靜娟,我答應他不只是為你,也是為我自己。你看,我的麵包坊經過他的改造,現在每天生意都很好。」

因為生意太好,盈收增加很多,她又再請了一個工讀生來幫忙看店,今天才有空能跟她們一起出來吃飯聊天。

方紫秀的臉色有些嚴肅,注視著她問:「亞蓉,你是不是又對他動了心?」

「我不可能再喜歡他啦。」她揮著手,強調自己不可能再對他動情。

「我怕你會情不自禁又陷進去。」她提醒她。

指著自己的胸口,林亞蓉笑道:「你放心,我把這裡鎖起來了,現在就算他脫光了想用美男計引誘我,我都無動於衷啦。」

「如果你對他真的完全不動心,何必把心鎖起來?」方紫秀若有所思的問。

「我……」林亞蓉一滯,接著擠出一笑,「哈哈,你也知道他長得秀色可餐,人又是視覺的動物,難免有時候會被他的男色誘惑一下嘛,不過我現在對他真的只是純欣賞啦,我在他那邊受過一次傷,現在已經免疫了,不會再被他勾了魂。」說完,她捏了捏平平粉嫩的小臉蛋,笑瞇昧的表示,「現在我最喜歡的異性就是我們可愛的小平平了。」

聽見她的話,正在吃葡萄的平平抬起小臉,甜甜的出聲,「平平也最喜歡媽咪了。」

「那馬麻呢?」方紫秀有些吃醋的問兒子。

「平平也最喜歡馬麻了。」看見一旁的陳靜娟,不等她問,他便伶俐的再說:「還有姨姨。」

三人全都笑了。

林亞蓉又愛又憐的親了口他的小臉蛋,很羨慕他的天真無邪。

她剛才把話說得很輕鬆,卻只有她自己才明瞭,她曾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將趙返這個名字從心版上刮除。

但最近這兩個字彷彿又重新烙上了心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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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3 00:06:34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這一套怎麼樣?」在更衣間換穿了一套露肩的香檳色禮服出來,林亞蓉連鏡子都懶得照,直接詢問趙返。

因為這已經是她換穿的第十套禮服。

為了十月份的婚禮,婚顧公司安排他們今天來試穿禮服,她原本打算隨便挑一套就好,但趙返卻不容許她這麼隨便就決定,於是她只好一套套的換穿。

雖然有工作人員幫她,但這樣穿穿脫脫真的很累人。

瞅她一眼,他優美的薄唇吐出幾個字,「很難看,再換一套。」

她受不了了,「又不是你穿,是我要穿,你幹麼那麼挑?」

「如果你穿成這樣站在我旁邊,別人會質疑我的眼光。」

聽見這樣的理由,她很火大,「那又怎樣,反正我們又不是真的……」話說到一半,被他凜銳的眼神一瞪,她急忙打住差點要脫口而出的話。

這家婚顧公司是趙家一個遠房親戚開設的,若是不小心被人聽見,說不定會傳回他家,那樣一來,他們假結婚的事情恐怕就穿幫了。

她忍耐著再進更衣室換了另一套。

不久,她換上一套鑲著蕾絲的禮服再走出來,她瞄了眼鏡子,覺得這套應該可以了。

但趙返還是不滿意,詢問服務小姐。

「你們店裡沒有高級一點的禮服嗎?怎麼每一套她穿起來的感覺都很廉價?」

「趙先生,剛才林小姐穿的這幾套已經是我們店裡最好的禮服了。」說完,服務小姐建議,「如果您還是不滿意,要不要考慮請設計師另外訂做?」

趙返毫不遲疑的決定,「就請設計師另外訂做吧。」

「沒必要這麼麻煩啦。」她很不解,他們只是假結婚,敷衍一下就好了,他何必這麼挑剔。

「這是態度問題,不管做什麼事,既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完美。」即使他們只是假結婚,可一樣要舉行婚禮和宴客,他可不想在這麼多人面前丟臉。

明白他要求完美的個性,林亞蓉也沒再反對。

看見他這麼認真的對待這場婚禮,她心頭有種莫名的感動,還有一絲慚愧,跟他相比,自己的心態確實很草率,只想草草應付了事。

可太投入,她又怕自己會不自覺的入戲太深,屆時等這場婚禮結束,她很擔心自己會無法抽身。

所以她才一直以一種抽離的態度來看待這場婚禮。

決定直接訂做新的禮服,服務小姐請設計師來替林亞蓉量過尺寸後,婚顧公司一名女經理接著拿來一疊喜帖的樣式要他們挑選。

「你喜歡哪一款?」兩人並肩坐在沙發上,趙返詢問她的意見。

「這一款不錯。」她指著其中一張燙金的喜帖。

「金光閃閃的太俗氣了。」

「那這一張呢?」她再指著另外一張粉紅色的喜帖。

「很醜,而且質感很差。」

她選的都被他無情的批評,她沒好氣的說:「我喜歡的你都看不上,你自己挑吧,不要再問我。」

「你自己眼光差還亂發脾氣。」

「對,我眼光很差,你眼光最好了。」林亞蓉說著再補上一句,「所以才會挑到我。」

「你這是在變相的稱讚你自己嗎?」

「不是,我在稱讚你眼光好。」

「你覺得我的智商退化了嗎?」他有蠢到這麼好唬弄嗎?

她很自信的微微一笑,「沒有,是我的智商進化了。」

「我倒覺得是你的臉皮進化了,越變越厚。」他不客氣的嘲諷。

在一旁服務的女經理聽見兩人的話,忍不住笑出聲。

「你在笑什麼?」趙返看向她問。

「你們兩位看起來很恩愛。」

「我們看起來恩愛?」兩人異口同聲的質疑。

「你從哪裡看出來的?」趙返質問。

被他那雙桃花眼一瞪,女經理的心卜通一跳,不知道自己哪裡說錯話了。

「呃,你們雖然在拌嘴,可是感覺很甜蜜。」

「哼。」林亞蓉輕哼一聲,嚴重懷疑女經理在瞎掰。

「哼。」趙返挑眉冷哼。他覺得這女經理八成智商有問題,才會覺得他們之間存在甜蜜那種東西。

兩人不以為然的看向對方,眸光在半空中交會,有絲異樣的火花在目光的撞擊中爆開。

她胸口顫動了下,有些不自在的別開眼。

趙返則藉著低頭瀏覽那些喜帖的樣式來掩飾心頭莫名湧起的騷動,須臾,他隨手拿起一張金色的喜帖,「我們的喜帖就用這款的。」

那不是她最先挑的那一款嗎?林亞蓉訝問:「你不是說這款很俗氣?」

「你不是覺得好看?」

她微微怔了下。因為她覺得好看,所以他才挑那款嗎?

「好的,兩位的喜帖我們就依照這款喜帖的樣式來製作。」隱約感覺到這對新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古怪,女經理不敢再多說閒話,收起那張喜帖,接著說:「趙先生、林小姐,我們接下來要安排兩位拍婚紗照,不知道兩位什麼時候有空?」

林亞蓉有些意外的望向趙返,「我們要拍婚紗照?」婚禮和宴客也就算了,婚紗照也要拍嗎?

「是的,趙夫人將兩位的婚紗照也委託我們全權來安排,不知道兩位哪一天方便?」她口中的趙夫人指的就是趙返的母親。

他查閱了下手機裡的行事歷,說了個日期,「下星期五。」

「那林小姐可以嗎?」女經理禮貌的詢問她。

「我要下午才可以。」早上的時間她要做麵包。

於是拍婚紗的時間就安排在下星期五下午。

談完這件事,趙返開車送林亞蓉回麵包坊。

「還要拍婚紗,怎麼弄得好像我們真的要結婚一樣……」坐上車,她抱怨著。

他輕描淡寫的說:「你就當在拍沙龍照就好。」

母親只生了他一個孩子,父親又早逝,他結婚的事,母親一定會盛大安排,所以對此他一點也不意外。

她苦笑,「你媽媽花了這麼多錢和心思請來婚顧公司安排我們的婚禮,我真不敢想像以後你媽媽知道你跟我只是假結婚來應付她,不知道會有多失望和生氣。」

「你放心,我不會讓她知道我們是假結婚,到時候只要說我們個性不合分手就行了。」趙返接著警告她,「你只要記住,在這段時間裡把你的嘴閉緊一點,不要再像今天一樣,差點給我說溜嘴。」

「我知道了啦,從今天開始,我會把這個秘密打上死結,絕對不會再不小心洩露一個字。」那天去他家,他奶奶和媽媽還有三姑姑都對她很好,這樣幫著他瞞騙他家人,她覺得很過意不去。

但現在已經騎虎難下,只能把這個秘密緊緊守住,不要讓她們失望。

不久,回到麵包坊,林亞蓉準備下車前,不經意瞥見從店裡走出來一名五十幾歲的婦人,她的目光頓時一震,不敢置信的瞠大了眼。

察覺她臉上的表情有異,趙返出聲問:「怎麼了?」

「那個女人……」她十指下意識的緊握,指甲微微陷入掌心,神色很激動。

趙返忍不住多看了那婦人幾眼,回頭問:「怎麼?你不會是欠她錢,她跑來追債吧?」

「才不是!」她深吸口氣,雙眉緊蹙,臉上流露出一抹複雜的表情。

「她到底是誰?讓你這麼驚訝。」他彷彿在她臉上看到一閃而逝的恨意,有些好奇那婦人為何能引起她這麼強烈的反應。

「她是……我媽媽!」她有十幾年沒見到她了,但第一眼見到她時,她幾乎立刻就認出她了,此刻的她蒼老了很多,身材也不像以前那麼好,變得臃腫肥胖。

聞言,趙返有些意外,「你不是在育幼院長大的嗎?」他還以為她父母都已經過世。

林亞蓉沉默著,沒有開口回答他的話。

趙返也沒催促她,他看得出來,她心裡似乎在掙扎著什麼。

靜默了半晌,她才低聲啟口。

「她在我八歲那年不顧我苦苦哀求,執意要和另一個男人走,離開我跟我爸。

她告訴我,她受不了再跟著我爸過苦日子,她遇到了一個有錢的男人,她決定去追求自己的幸福。」她啞著嗓頓了下,接著再說:「如果只是這樣,我還不至於無法原諒她,可是那年我爸得了肝癌,正在接受治療,她就這樣把我爸爸丟給我一個人照顧。」

「聽起來確實很過分。」怪不得她臉上的表情會這麼複雜。

「一年後,我爸過世了。」提起往事,林亞蓉忍不住紅了眼眶,「她替那個男人生了一個孩子,她不希望我破壞她的家庭,所以不肯接我過去,後來,我就被送到了育幼院。」她不是孤兒,她還有個母親,可是母親為了自己的幸福,不要她這個女兒。

怪不得看見那女人,她會有這麼強烈的反應。明白原因,趙返心頭生起一抹憐惜,有股衝動想將她摟進懷裡,安撫她的情緒。

他沒空去想此刻這種反常的心思意味著什麼,看向那婦人的眼神透著抹厭惡,因為她的出現讓林亞蓉變得那麼難過。

打量那婦人幾眼,他說:「她站在門口是不是在等你?」

「我不知道,我們都這麼多年沒聯絡,她突然來找我想幹麼?」自從被送進育幼院後,母親不曾去探望過她一次,事隔這麼多年,她不懂她為何會突然來找她。

「我猜也許跟錢有關。」趙返臆測。

「那個男人很有錢,她怎麼可能來找我要錢?」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吧,你看她現在神情侷促,身上的衣著很廉價,看起來似乎過得不太好,說不定經過這麼多年,那男人早就甩了她,另結新歡,也或許他沒錢了,又或者他已經死了,她沒人可以依靠。」

林亞蓉不確定是不是真如趙返所說,母親是來找她要錢的,猶豫了一會兒,她下車,決定親自去問個清楚。

看見有個女子從一輛昂貴的進口轎車上下車,朝她走過來,那名婦人目不轉睛的看著,直至來到她面前。

不太確定對方是不是她在等的女兒,婦人遲疑的開口,「你是……」

「我是亞蓉。」她表明自己的身份。

「你是亞蓉,太好了,我等你好久,你終於回來了。」蔡玉琴臉色一亮,「我是媽媽呀,你還認得我嗎?」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林亞蓉神色很冷淡。

抿了抿唇,蔡玉琴一臉熱絡的開口,「我聽人家說,你在這裡開了家麵包店,所以就過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

「我過得很好。」她漠然出聲。

「看得出來,我剛才過來,看見你店裡的生意很好,你應該賺了很多錢吧?」

瞥了眼麵包店,心中暗自盤算著,等一下要怎麼跟她開口。

「我沒有賺很多錢,麵包店的生意是最近才好轉一些。」林亞蓉眼裡流露出一抹失望。趙返似乎沒猜錯,她是為了錢才來找她的。

「至少你有自己的店,收入應該不少。」

「你來找我到底有什麼事?」她索性直接問。

臃腫的臉上堆滿討好的笑,蔡玉琴抿了抿唇開口,「我在外面欠了一筆債,你能不能先借我五十萬應急?」

眉心皺起,林亞蓉強忍住心裡的怒氣,「你怎麼不找那個男人要?」

提起這件事,她突然滿臉憎恨的咒道:「那死鬼背著我在外面偷養了個女人,結果他去年一死,他的財產都被那女人搶走了!」

「你不是還有個兒子?」她記得她當初替那男人生了一個兒子,她就是為了那個兒子,所以不要她。

「他幾年前在外面跟人家打架,一刀被人砍死了!」蔡玉琴拉住她的手,低聲下氣的說:「我現在只剩下你這個女兒了。」

原來她是沒有了依靠,才想起她這個被她遺棄的女兒!

明白原因後,壓抑住快爆開的怒火,林亞蓉冷著臉提醒她,「你還記得當年你決定跟那男人離開,我求你不要走的時候,你是怎麼跟我說的嗎?你說,要我就當你已經死了,所以我早就沒有媽媽了!」說完,她甩開她的手。

胸口一陣窒悶,分不清對她是痛心多一些,還是憎恨多一點。

「我當時只是胡說的,怎能當真。」聽她提起往事,又擺著張冷臉給她看,蔡玉琴也惱羞成怒,「我再怎麼說都是生你養你的媽媽,你有扶養我的義務!」

林亞蓉不敢相信她竟然有臉說出這種話,「當年爸爸過世,我無依無靠時,你這個媽媽有扶養過當年才九歲的我嗎?」她憤怒的質問。

蔡玉琴被她問得一滯,「你……我那時也是不得已,而且你後來不是平平安安長大了嗎?」

無法相信她對當年拋棄她的事,竟然半點都不覺得愧疚。「你沒有扶養過我,憑什麼要我扶養你?」

知不知道當年她一個才八歲大的孩子,要獨自照顧生病的爸爸有多辛苦,還有爸爸過世後,她有多驚慌無助,可她竟然狠心不要她這個女兒!

「你是我十月懷胎生的,光是把你生下來這點,你就要感激我了,沒有我哪有你今日。」蔡玉琴嗓音尖亢的怒駁她的話,接著語帶威脅的再撂下狠話,「你如果不給我錢,我就去法院告你棄養,我要讓所有的人都知道你有多不孝,我看你以後要怎麼做人!」

「你……」林亞蓉被她的話氣到整個人都在顫抖。這是她的母親嗎?她怎麼可以無恥到這種地步!

突然有雙手握住了她輕顫著的雙肩,耳旁傳來趙返的嗓音……

「你儘管去法院告吧。」他再告訴對方一件事,「你不知道吧,法律早就做了修改,對於那些棄養子女,還有家暴、性侵的父母,子女有權拒絕扶養他們。」

他慢條斯理的再說:「一旦鬧到法院,你過去所做的事就會一件件被查出來,到時候丟臉的恐怕會是你自己,人家看不起的將會是你這個不盡責的母親,不會是亞蓉。」

聽見他的話,蔡玉琴面色很難看,惡狠狠的瞪著他,「你是誰?這是我們母女的事,你這個外人最好不要多管閒事!」

握起林亞蓉的手,趙返那張精緻俊顏咧嘴一笑,「我跟亞蓉即將在十月結婚,我們就快是夫妻了,你說我是不是外人?」

蔡玉琴求證的望向女兒,「亞蓉,他說的是真的嗎?你要跟他結婚了?」

沒料到他會過來幫她,林亞蓉抬眸望他一眼,輕輕頷首,「嗯。」

打量趙返一身名牌,再瞅了眼他開的那輛名貴進口車,蔡玉琴眼裡流露出一抹貪婪,瞬間斂去怒色,臃腫的臉上重新堆滿熱絡的笑容。

「你是做什麼的?」他看起來似乎是個有錢人。

「我做什麼跟你無關。」趙返眼神裡毫不掩飾對她的厭惡。

「你這是什麼態度?你給我搞清楚,如果你娶了我女兒,我就是你的丈母娘,你給我放尊重一點!」

他毫不客氣的反駁,「你有什麼值得讓人尊重的地方?你想要別人尊重你,至少要自重一點。」

「你、你……」蔡玉琴被他的話氣得臉色鐵青,瞪向女兒,「不準你嫁給這種男人,你如果真的嫁給他,以後有你的苦頭吃,他對我這個丈母娘都這種態度了,怎麼可能會對你好!」

「要不要嫁給他是我自己的事,與你無關。」冷淡的說完,林亞蓉從皮包裡拿出五張千元鈔票遞給她,「我身上只有這些錢,請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

「用五千塊就想打發我,你當我是要飯的乞丐嗎?」蔡玉琴瞪著那五千塊嗔怒。

「你不要就算了。」

林亞蓉作勢要收回五千塊,卻被她一把搶走。

「不管怎麼樣,你都是我女兒,這是改變不了的事實!雖然你對我這麼無情無義,但我不會跟你計較,以後我還會再來找你。」滿眼怨恨的丟下話,她拿了錢走人。

她一走,林亞蓉整個人彷彿虛脫了一樣,面無表情的走進店裡。

直接走向後方的廚房,蹲在牆角,把臉埋在雙膝裡,再也壓抑不住的淚水洶湧的奪眶而出。

當年母親丟下她和爸爸離開時,她曾經恨過她,但這麼多年過去,恨意早已隨著歲月的流逝而消滅了,可她為什麼還要再出現在她面前?

當年她既然棄養了她,現在就不該再回頭要求她扶養她。

她怎麼能這麼厚顏無恥的提出這種要求!

只因為自己無依無靠就回來找她,她就沒有想過當年才九歲的她也無依無靠,她卻狠心棄她於不顧,不管她的死活!

她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

不放心跟著她進來的趙返,看見她一個人縮在牆角躲起來哭,胸口無端的湧起一陣強烈的憐惜,他輕聲走過去,抬起手輕揉著她的頭髮,想安慰她。

「你走開,不要管我。」她嗚咽的出聲。

看她明明傷了心,卻倔強的不想被別人看見,趙返心口隱隱發疼,拉起她,將她摟進懷裡。

「我的肩膀暫時借給你,不要自己一個人躲起來哭,看起來很可憐。」

「我才不可憐,我只是生氣!」她抽噎的說。

「生那種人的氣不值得。」他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

「我知道,可是我控制不了自己。」她把臉埋在他肩頭,淚水流個不停。「她怎麼可以這麼過分!當年她不要我,現在沒錢了才想到回來找我,還要我養她!」

想起當年父親過世後,她孤零零一個人被送進育幼院的情景,她又委屈又心酸。

感覺肩上的衣服都被她的淚浸濕了,趙返語氣不知不覺變得溫柔起來,「你不用給她錢,就算她去告也沒用,你不用怕她。」

「我不是怕她,我只是沒想到我的親生母親是這樣的一個人。」她很痛心也很失望。

「你是在擔心以後你也有可能變得跟她一樣嗎?你放心吧,我相信你是歹竹出好筍,不會像她一樣的。」

誰會去擔心這種事,他到底有沒有聽懂她話裡的重點?

「我才不是擔心這個!」她抬起淚眼,沒好氣的白他一眼。

瞥了眼她臉上的淚痕和鼻涕,趙返那雙桃花眼微微一瞇。

「你把鼻涕擦在我衣服上?」

瞄了眼他肩頭的那片水漬,她心虛的否認,「我沒有。」剛才哭得太傷心,眼淚和鼻水一起流出來了。隱隱發覺鼻子下方又有鼻水要漫流出來,她趕緊抽來一張面紙擤鼻涕。

擤完,抬頭看見他那雙桃花眼危險的睨著她。

「你要賠我一件襯衫!」他語氣有絲陰森。

林亞蓉被他的眼神看得發毛。「剛才是你自己要摟著我讓我哭的,又不是我自己要求的,何況你的衣服又沒有破,洗洗就乾淨了嘛。」

「上面沾了你的鼻涕!」他指控。

「我可以幫你洗乾淨……喂,你、你幹麼脫衣服?」她目瞪口呆的看著他脫下襯衫,露出赤裸的上半身。

「你不是要幫我洗?」

她一臉錯愕,「你確定要現在洗嗎?難道你等一下要穿濕衣服?」她是知道他有些潔癖,但是要她馬上幫他洗,會不會太誇張了?

「我怎麼可能穿濕衣服,我車上有件備用的POLO衫,你去拿來給我。」他掏出車鑰匙遞給她命令。淚水也就算了,他沒辦法忍受自己穿著一件沾著鼻涕的衣服。

林亞蓉翻翻白眼,接過鑰匙,去他車上拿來那件POLO衫。

拿著衣服走回來的時候,剛才難過低落的心情已經一掃而空。

走進廚房,看見趙返赤裸著上半身站在裡面,那精實修長的身材一覽無遺,配上那張精緻的俊顏非常賞心悅目。

想起他剛才陪著她一起面對她母親,還有讓她靠著肩膀哭,她心裡頓時被一股暖意填滿。

她心上的那把鎖在無聲中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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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3 00:06:5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男人臉上有著一道刀疤,嘴角邊有顆長毛的黑痣,穿著一件花襯衫,腳上踩著一雙藍白拖,嘴裡嚼著檳榔,手裡拿著一把西瓜刀隨意揮動著,方正的臉上露出兇狠的表情,撂著話,「林北剛才說的話你聽清楚了沒有?給林北滾遠一點,如果再讓林北知道你去找亞蓉,看見一次,林北就砍一次,你要是不信邪,就試試看,看你有幾條命可以給林北砍。」他刻意拿著西瓜刀在她面前比畫兩下。

看著那把銳利的西瓜刀,蔡玉琴嚇得臉色都白了,「你到底是什麼人?憑什麼管我跟我女兒的事?」

「你問林北憑什麼?」他一腳踩在一旁的機車踏板上,腿還抖了兩下,「就憑亞蓉是林北罩的人,誰讓她不爽,林北就砍誰。」

雖然很害怕,她還是說:「我是她媽媽,憑什麼我不能去看她?」

「丟下她這麼多年不管,你現在回來找她還不是想要錢?林北查過了,你在外面欠了一筆三十五萬的賭債。」他從花襯衫的口袋裡掏出了一張支票,在她面前揮了揮,「這裡有五百萬,只要你省著點花,應該足夠你以後的生活了。」

看見那張支票,蔡玉琴雙眼發亮,伸手想接過。

「想要?」男人把支票拿高,斜睨著她問。

她用力點頭。

「這些錢可以給你,不過你要在這張切結書上簽名,承諾拿了這筆錢後,不會再出面在亞蓉面前。」

「這……」考慮了下,那張五百萬的支票誘惑力太大了,蔡玉琴算了算,就算去找女兒要錢,恐怕也拿不到這麼多,盤算過後她點頭答應。

「你拿了林北的錢,就不準再出現在亞蓉面前,要是讓林北知道你違背承諾,再去找她,林北就剁了你的手和腳,再挖了你的眼睛,割了你的鼻子和耳朵,把你丟到海裡!」男人臉色猙獰的恐嚇。

畏懼的吞了口水,蔡玉琴接過那張切結書,簽下了名字,然後貪婪的搶過他手裡的支票。

「你拿了錢就給林北記住,不準再出現在亞蓉面前!」

「我知道,我不會再出現在她面前。」緊緊抓著支票,蔡玉琴飛快的離開。

送走她,男人轉過身朝停在附近的一輛休旅車走去。

打開車門進去後,男人扯下臉上那顆長著黑毛的痣和假刀疤,剛才還兇狠的臉上,揚起了邀功的笑容。

「Boss,我剛才表現得不錯吧,那女人被我嚇得屁滾尿流,簽好切結書拿了錢就走了,她親口答應不會再出現在亞蓉面前。」

趙返嫌惡的驅趕他,「你嘴巴臭死了,離我遠一點。」

張志恭找了個杯子吐掉嘴裡的檳榔,委屈的想著,他還不是為了要逼真的扮演好流氓混混,才不得不吃檳榔,Boss居然嫌他口臭。

想他堂堂威康企管顧問的業務經理,居然被抓來扮演黑道恐嚇婦人,這要是傳出去,不笑死人了。

「切結書拿來。」趙返沒理他臉上那抹哀怨的表情,朝他伸出手。

「噢。」張志恭趕緊遞上。「Boss,你為什麼要替亞蓉出面擺平她老媽呀?」

他也是剛剛被抓過來,才知道要他對付的人竟然是她母親。

趙返看了眼蔡玉琴簽下的切結書,輕描淡寫的開口,「因為我十月份要跟她結婚了。」

張志恭被這天大的消息給震到了,「蛤,你要跟亞蓉結婚?你們什麼時候有姦情的,我怎麼都沒聽說?」在看見老闆投來的眼神後,他才發現自己說了多不敬的話,連忙打哈哈。「我是說Boss你的保密功夫怎麼做得這麼好,之前都沒聽說你跟亞蓉在交往。」

「你現在知道也不遲,而且公司裡你是第一個知道這個消息的。」

「那我真是榮幸。」他就知道,公司裡Boss最器重的人就是他,所以今天才會把這麼重要的事交給他來辦。

趙返接著讚許的開口,「你今天做得不錯,這個月我會加發你兩個月獎金。」

「謝謝Boss.」張志恭趕緊謝主隆恩。話剛說完,他的手機響起,連忙接聽,「喂。」傾聽片刻,他皺起眉頭,「我知道了,我會跟Boss說,嗯,事情辦完了,我們應該待會就會回公司。」說完,收起手機,他覷向老闆報告,「蘇家的人又去公司鬧了。」

聽見「蘇家」這兩個字,趙返神色頓時一冷,「我不是交代過,他們再來就叫警衛趕走嗎?」

「可是他們這次居然在我們公司前面撒冥紙,實在太過分了!」

蘇家在半個月前曾經找上門,希望Boss能想辦法幫他們提升公司的業績,但被他拒絕了。

從那以後,蘇家隔幾天就來鬧一次,而且蘇家似乎跟Boss有什麼淵源,每次一來就罵他是殺人兇手,害死他們的女兒。

不過公司的人沒人敢直接詢問自家老闆究竟跟蘇家有什麼過節,因為Boss每次看見他們,臉色都很陰沉。

趙返目露寒光,「他們若是再來亂,就報警處理。」他對蘇家的忍耐已用罄,若蘇家敢再來挑戰他的耐性,他不會再客氣。

今日下雨無法外拍,因此兩人的婚紗照暫時先拍棚內的部分。

趙返穿著一襲白色燕尾服,身材顯得更加頎長健美,整個人看起來優雅貴氣,彷彿從童話故事裡走出來的王子。

攝影師在第一眼見到他時,就忍不住發出驚歎,兩名女助理的目光更是頻頻瞄著他。

剛換好一件鵝黃色禮服的林亞蓉也屏息的注視著他,她努力壓抑著胸口湧起的那抹悸動,叮囑自己近來已經有些蠢動的心,不要被他的美色誘惑了,千萬要守住自己的心,不要重蹈覆轍,再次淪陷。

看見她站得遠遠的,趙返出聲叫她,「你還站在那裡幹麼,要拍照了,還不快過來?」

「喔。」她提著裙擺小心走過去。

站在他身邊,她的心跳快了好幾拍,就像個小女生一樣,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手腳該怎麼擺。

攝影師指導兩人的姿勢,「請兩位靠近一點,新郎的手搭著新娘的肩,新娘把手放在新郎的腰上,抬起下巴,看著新郎。」

她照著做,秀麗的臉龐因緊張而有些僵硬。

趙返搭著她的肩,察覺到她僵硬的四肢和表情,低聲在她耳邊提醒,「放輕鬆一點,臉部的表情不要緊繃得像個殭屍。」

她沒空反駁他的批評,大大深吸一口氣,試著想放鬆。

他忽然摟著她跳起舞來。

林亞蓉愕道:「你在幹什麼?」

「幫你做熱身,跳一下舞你就能放鬆了。」趙返接著為自己反常的行為補充說明,「你表情那麼緊繃,會影響到拍照的狀況,耽誤到我寶貴的時間。」

她還來不及開口說什麼,便聽見攝影師稱讚,「很好,你們就這樣跳,我拍幾個鏡頭。」

她愣愣地跟著他的腳步移動,兩人的距離近到她幾乎能感受到他身上傳來的體溫。

她甚至還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卜通卜通的鼓動著。

趙返摟著她的腰的手收緊了些,有些不滿的提醒她,「專心一點,你已經踩到我的鞋子三次了。」

「對不起。」她連忙道歉,接著說:「我不太會跳舞。」以前在學校時學過簡單的舞步,可是畢業後就沒再跳過了。

「你只要記住我進你退、我退你進這個原則就行了。」他的腳步移動得很慢,好讓她跟得上。

漸漸的,林亞蓉有些適應了,不再注意腳步,抬起眼,迎上他投來的眼神,她有些羞怯卻又捨不得移開眸光。

不知什麼時候棚內響起了舒緩的音樂,在樂聲的伴奏下,她的心也響起一片音符,演奏著動情的旋律。

她注視著他的眸光,柔和得彷彿月光,他凝覷著她的神情也溫柔似水。

他們沒有交談,但彼此交會的眼神卻彷彿在無聲的傳遞著什麼。

她的心神沉浸在這一刻浪漫的氛圍中,忘了拍照的事,忘了此刻置身在攝影棚內,她的眼裡只有他。

原本單純的只是想幫她放鬆緊張的心情,但跳著跳著,趙返忽然忘了初衷,想摟著她一直這麼跳下去,不想停下來。

她彷彿一塊磁鐵,牢牢的吸引住他的目光,她那張櫻紅的唇瓣,甜美得令他忍不住想品嚐一口,他忘情的俯下身輕吻了她。

喀擦,在這一瞬間閃光燈亮起,捕捉到了這個精彩的鏡頭。

亮光閃過,驚醒了趙返的思緒,也驚回了林亞蓉的心神。

兩人霎時分開。

臉上同時閃過一絲尷尬。

蓄著一臉落腮鬍的攝影師沒發覺兩人不自在的表情,笑道:「很好,剛才拍下好幾張不錯的照片,先休息一下,待會繼續拍。」

看她一眼,趙返遲疑了下,最終還是沒有為剛才那吻多作解釋。

該死的,他剛才怎麼會突然鬼迷心竅吻了她!

「這幾枚對戒都是今年最新的款式,設計新穎,造型優美,很適合兩位。」喜瑞珠寶公司的經理親自拿出幾枚對戒,放在兩人面前供他們參考。

昨天才剛拍完婚紗照,婚顧公司的人今天接著便安排他們來挑選婚戒。

林亞蓉將其中一枚鑲鑽的星形戒指拿起來看。

見她拿起那枚戒指,趙返說:「你戴戴看。」

她輕輕握了下手指,有些猶豫。她看得出這枚婚戒價值起碼百萬以上,她跟他只是假結婚,似乎沒必要挑選這麼好的戒指。

見她猶豫著沒立刻試戴,趙返索性抓著她的手指替她戴上。

她怔了下,看著他替她戴上戒指,莫名的有種他在向她求婚的錯覺。

「我、我自己來!」她耳根驀地發紅。

「誰教你慢吞吞的。」他沒放開手,垂眸看著她戴在手上的戒指,然後下了個評論,「勉強還可以,不過好像有點大。」

「嗯,我也這樣覺得,挑小一點的就好。」取下戒指後,她假裝在看其他的戒指,悄悄偷吸口氣,撫平過於急促的心跳。

趙返拿了幾枚戒指在她手上比了比,都不太滿意。

店經理再取出幾枚戒指介紹,「這兩對婚戒都是國外知名設計師設計的,款式都很優雅、簡潔。另外這兩對的樣式比較繁複華麗。」

她拿起一枚彎月形的戒指,上頭沿著彎月形的邊緣鑲了七顆小碎鑲,看起來簡單大方。

趙返也拿起另一枚同款的男戒戴上,他點點頭。「這枚還不錯,你也戴戴看適不適合。」

她依言小心地戴上戒指。

他把戴著戒指的那隻手湊過來與她擺在一起,當下決定。

「好,就這對吧。」

兩人取下戒指交給店經理包裝起來。

店經理將兩枚戒指分別裝進兩隻精緻的盒子裡送到他們面前。

趙返拿出信用卡簽完帳,準備要跟林亞蓉離開時,忽然有個身形矮小、體型微胖的女子跑進店裡,一開口便指著他疾言厲色的咒罵……

「趙返,我妹妹為了你而死,你竟然帶著別的女人來這裡買戒指,你的良心是不是被狗咬了?」

林亞蓉有些錯愕的看著對趙返破口大罵的女子,不明白是怎麼回事。

對於對方的怒咒,他的表情十分冷靜,眉毛連抬都沒有抬一下,語氣冷淡的譏諷,「我的良心還好好的待在我胸口,倒是你這只瘋狗,怎麼到處追著人亂吠?」

「我如果是瘋狗,也全都是被你這個狼心狗肺的人給逼出來的,我真替我妹妹的死不值,她實在太傻了,竟然為了你這種人而死,你還我妹妹的命來!」蘇惠敏惡狠狠的咒罵完,隨即將手裡的包包朝他丟過去。

趙返拉著呆住的林亞蓉俐落的往旁邊一閃,讓她丟來的包包撲了個空,掉在地上。

他嫌惡的瞥她一眼,冷冷的開口,「我從來沒有要你妹妹為我而死,是她自己的愚蠢害死自己,跟我無關。」

聽見他冷漠的話,蘇惠敏狂怒,「你怎麼能這麼冷血?你還是不是人啊!當年要不是我妹妹救了你,死的就是你了,你竟然說出這種話,我真懷疑你的心是不是黑色的!」

見她竟顛倒黑白,趙返那雙桃花眼透著一抹寒意,「我根本不需要她救,當年是她硬扯住我,才會出事。」

「你不感激我妹妹捨身救你也就算了,還這麼說她,你這麼沒良心,你會有報應的!」她詛咒。

「我會不會有報應還輪不到你來評斷,現在有麻煩的是你,顧好你自己吧。」

丟下這句話,他拉著林亞蓉走出去,不再搭理她。

坐上車後,瞥見趙返神色陰沉,林亞蓉遲疑了一會兒,關心的出聲問:「你還好嗎?」

「嗯。」他冷哼了聲,啟動車子駛向馬路。

「剛才那個女的是……」

她話還未說完,就被他冷冷打斷。

「不要煩我,我不想說話。」

「噢。」她安靜的閉上嘴巴。

不時悄悄的偷覷著他,她很少看見他臉色這麼陰霾。

她不知道他跟方纔那女人有什麼糾葛,但約略能從他們的對話中聽出,似乎是那女人的妹妹死了,而且跟他有關。

說實在的,從他剛才對那女人說的那些話裡,她也覺得他好像太無情了些。

怎麼說人都死了,不管是不是因為他而死,都不該那麼批評一個死者,也難怪那女人會那麼氣憤。

半晌後,趙返突然憤怒的說:「以喜歡為名義就可以隨便對別人糾纏不休嗎?

別人就必須要為那種愚蠢的後果負起一切的責任嗎?」

她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似乎是在說剛才那女人的事,連忙認真傾聽。

他朝她瞪去一眼。「你變啞巴了嗎?回答我呀。」

林亞蓉一怔。他要她回答什麼?他剛才說的話嗎?

「我、呃、我覺得如果喜歡一個人,會想親近對方也是難免的,可是若糾纏不休,那就不太好。」他後面說的那句,她就不知該如何回答了,因為她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趙返那雙桃花眼因為想起什麼事而佈滿陰霾。「喜歡一個人是自己的事,誰都沒有權利去強迫別人回應和承擔那樣的感情。」

「你說的沒有錯……」她喃喃道。

她想起類似的話,他三年前曾對她說過。

那時聽見他逼她辭職的當下,她脫口說……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那麼喜歡你……

當時聽見她的話,他臉色整個都變了,陰森得嚇人。

她至今仍記得他那時對她說的那幾句話……

你喜歡我是你個人的事,跟我有什麼關係?我有強迫你喜歡我嗎?別把你私人的感情強行扣在我身上!

此刻再聽見他說出相仿的話,勾起了當時心痛的回憶,她眼神有些黯然。

下一瞬,一個隱約的念頭猛然閃過……

莫非當時那些話並不是針對她?而是跟剛才那女人的妹妹有關?

「剛剛那女人的妹妹曾經對你糾纏不休嗎?」她忍不住脫口問。

趙返卻一語不發,神情冷峻的開著車。

「亞蓉姐,有位太太來找你哦。」工讀生文文揚聲朝後方的廚房喊了句。

將麵團送進烤箱裡,設定好時間後,林亞蓉問:「文文,是誰找我?」

文文朝對方詢問了聲後回答,「她說她姓簡。」

「簡?」林亞蓉沒想起對方是誰,擦了擦手,走出來,看見站在店裡的人竟然是趙返的母親時,她很意外,「伯母,您怎麼來了?」

「我來附近辦事,就想順道過來看看你,你現在方便說話嗎?」簡春蘭那張圓潤的臉龐漾起爽朗親切的笑容。

「方便。不好意思伯母,請等我一下,我進去交代下事情馬上就出來。」

她走回廚房,交代麵包師傅一些事情後,便快步再出現,同時特地裝了幾個自己親手做的麵包遞給她。

「伯母,這是我今天早上做好的麵包,請伯母嘗嘗。」

「謝謝。」簡春蘭微笑的道謝接過。

兩人一邊說著話一邊朝附近的一家咖啡館走去。

各自點了杯飲料、找了個位子坐下後,簡春蘭看著身旁的那袋麵包笑道:「你的麵包好香哦,可惜這裡不能吃外食,不然我真想馬上嘗嘗看。」

林亞蓉笑了笑,老實回答,「其實我很笨,沒有什麼做麵包的天分,偏偏又喜歡做麵包,趙返為了幫我,特地找來一位很厲害的麵包師傅教我做麵包,我才有點開竅,做出來的麵包進步很多。」

簡春蘭溫柔的輕輕握住她的手,語氣很誠懇的說:「亞蓉,我知道小返的毛病很多,脾氣也不太好,又很挑剔,請你多包容他一點。」

她連忙回應,「伯母,您千萬別這麼說,他很聰明又能幹,幫了我很多的忙,我很感激他。」

「我知道他很能幹,可是我知道他不是個很好相處的人,難得他能遇到你,是他的福氣。」說到這裡,簡春蘭語氣微頓了下,才接著說:「你們就快結婚了,有一件事我想應該讓你知道。」

「是什麼事?」林亞蓉忍不住有些擔心。該不會伯母已經知道她跟趙返是假結婚騙她的吧?

「事情發生在小返高二那年。」簡春蘭緩緩提起一段多年前的往事,「他讀的學校有個學妹很喜歡他,於是每天都纏著他,這讓小返很厭煩,有天放學後,為了躲開她的糾纏,他特地繞路走,但那名學妹還是追上了他,就在一處工地前,拉住他。」

聽到這裡,她隱約感覺出後來一定發生了事情,但見伯母停下來喝了口咖啡,她不敢催促她,靜靜等她喝完,聽她繼續往下說……

「那女孩扯住了小返的手臂不放,要小返陪她去逛街,小返不肯,甩開了她的手,就在這時候,旁邊正在施工的工地掉落了一塊很大的水泥塊,不偏不倚的砸到了那女孩的頭部。」

「啊!那後來呢,她受傷了嗎?」林亞蓉低呼一聲的追問。

簡春蘭面色有些沉重的開口,「她頭部受創太重,送進醫院不久便過世了。」

「她死了?!」她猛然間聯想起那天去挑選婚戒時,遇見有個女人朝趙返破口大罵的事。

莫非這名女孩就是那女人的妹妹?!

「雖然責任不在小返,是那處工地施工中,卻沒有做好安全防護,才會造成不幸,但是我們仍出面料理了那女孩的後事,也支付了一大筆慰問金給女孩的家屬,可那女孩的姐姐跟小返同班,她不停的拿這件事責怪小返,鬧得小返後來不得不轉學。」

說到這裡,簡春蘭輕輕歎息一聲,語氣流露出一個母親對兒子的關心。

「小返嘴上雖然沒說,可我知道這件事對他造成了很大的影響,從此以後,只要是有女孩子喜歡他,他都會嚴厲拒絕,並且避得遠遠的,不讓她們有親近他的機會。」

「原來是這樣。」聽了她的話,林亞蓉這才明白,為何趙返會那麼排斥那些喜歡他的女孩,還在公司訂下了那樣的規矩……不準任何人對他有非分之想。

「亞蓉,你一定很奇怪為什麼我會告訴你這件事吧?」簡春蘭望著她溫聲問。

「是有些意外。」她頷首承認。

「我是個女人,但同時也是個母親,所以為了自己的兒子,我會有點自私。我告訴你這些,只是希望你能多體諒小返並且開解他,今後如果發生什麼事,也希望你能多包容他一些。」坦白說出自己的心思。

林亞蓉正色的表示,「聽了伯母這些話,以前有些我想不通的事,如今都有了答案,我不敢說我能開解得了他,不過我會盡量努力。」

她的話讓簡春蘭欣慰的點點頭。第一眼看見亞蓉,她就很喜歡她這女孩,她相信她一定就是那個能改變兒子想法的貴人。

「亞蓉,小返就拜託你了。」她鄭重的把兒子托付給她。

被她這麼信任,林亞蓉胸口湧起一股暖意,一時忘了她跟趙返假結婚的事,不由自主的輕點螓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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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送走簡春蘭,林亞蓉慢慢走回麵包坊。

與伯母的那番談話,讓她的思緒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

她不禁思及趙返前幾天曾說過的那兩句話……

以喜歡為名義就可以隨便對別人糾纏不休嗎?別人就必須要為那種愚蠢的後果負起一切的責任嗎?

看來他當時指的就是這件事吧。

現在她覺得自己能明白他當年為何會對她說出那些話了。

沒錯,喜歡一個人是自己的事,因為那是屬於自己的情感,跟任何人都沒有關係,即使再深愛對方,也不能擅自把自己的感情片面強加在對方身上。

再回頭想想她當年的反應,她突然覺得自己很愚蠢。

她喜歡他是她的事,他完全沒有理由必須對她的喜歡負責,正如他所說,他並沒有強迫她喜歡他,是她自己要喜歡他的。

當初在拉斯維加斯,他在酒醉的情況下拉著她去結婚,又帶著她回飯店發生了關係,當時他醉得意識不清,她並非不能拒絕,也不是不能反抗,而是因為她喜歡他,所以才沒有抗拒任由著他。

這一切都是她對他單方面的感情所致,是她自己造成的。

想通了這些,她對他僅存的一絲怨氣至此完全消散,敞開了心扉,不再抗拒對趙返的感情,承認自己又再度愛上了他。

心境前所未有的清明,她神情輕鬆的回到麵包坊,剛好看見好友帶兒子過來。

「媽咪。」平平看見她,親密的上前張開短短的手臂要她抱抱。

她微笑的抱起他,見到他背了個小背包,望向好友,「你又要出國批貨?」

「嗯,我這次是去日本,明天就回來,亞蓉,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平平。」

「好,沒問題。」

留意到她臉上漾著愉快的笑容,方紫秀笑問:「亞蓉,你看起來好像很高興,是不是有什麼好事?」

林亞蓉把簡春蘭來找她的事簡單的告訴好友,最後總結自己的心情,「所以我想通了一些事。」

方紫秀若有所思的睇著她,「你該不會因此又愛上趙返了吧?」

「紫秀,你這麼聰明,我就知道什麼事都瞞不了你。」她大方的頷首承認了。

「不過我現在的心態跟以前不一樣了,對他付出感情是我自己的事,他能回應我的感情當然是最好,若是不能,我也不會強求。」

「說歸說,但你真的做得到嗎?」方紫秀語重心長的問。說的總是比做的還容易。

她坦白說出自己剛剛體認到的心得,「我不知道,但愛本身應該是件很美好的事,我會好好享受這次付出的愛,把它變成我正面的能量,而不是負面的消耗,最重要的是,我不想讓我的愛變成會讓趙返覺得不舒服的負擔。」

不過在愛著一個人的時候,也不能失去自我,像靜娟便是失去了自我,不停的把自己的感情灌注在李訓德身上,卑微的依附著他,任由他予取予求,把自己完全消耗殆盡,這樣的愛就會變成是一件痛苦的事。

方紫秀沉吟著,似在思考她說的話。

「紫秀,祝福我吧。」林亞蓉笑吟吟的朝好友伸出手。

遲疑了下,在她清澈的眼神注視下,方紫秀這才伸出手握住她的。

「我想能說出剛才那些話,這表示你應該已經想清楚了,所以祝福你,希望你這次的愛能開花結果,不過如果沒有成功,我希望你記得,不管發生了什麼事,你都還有我,還有靜娟,你不是孤單一個人。」

一道稚嫩的嗓音在這時插了進來,「還有平平哦!」

「對,還有平平。」林亞蓉寵溺的揉揉他可愛的小臉蛋。她很感動,無論如何她不會是自己一個人,她身後還有平平和好友們。

接到婚顧公司通知,要約時間去挑選婚紗照的毛片,趙返看著行事歷上安排的行程,很快決定取消掉其中一個。

聽見他要取消這天的行程,目前暫時兼任特助的張志恭叫道:「Boss,這天國際知名的XX雜誌要來幫你做專訪耶,不能取消啦,一旦登上了這家雜誌,就等於幫我們威康做免費的行銷。」

趙返橫他一眼,「我們公司的案子多到都消化不完了,還需要借助雜誌專訪來行銷嗎?如果案子變得更多,是不是你來負責?」

張志恭頓時垮下臉,「我哪有這個能力。」雖然跟著Boss這麼多年,他多少學了一些皮毛,但他很有自知之明,還是遠遠比不上Boss的能力。

一家企業要改造,牽涉的範圍很廣,因此在決定要不要接下一個Case時,趙返會親自與業主當面詳談。

洽談之後如果發現對方的魄力和決心不夠,他就會推掉。

因為即使有再完善的改造計劃,但業主若沒有大刀闊斧的整頓能力和魄力,所有的計劃都將會是白忙一場,不可能成功。

通常一家企業會想轉型或是經營不善,泰半都有積弊許久的問題存在,要徹底改善,需要相當的手段。

正因擁有如此非凡的能力,趙返可說是整個威康的靈魂人物,威康都是靠他在支撐,也因為他一再成功的改造經驗,而使威康成為業界的一個傳奇。

現在捧著現金上門求他改造的企業一堆,都應接不暇了,確實是不需要再做其他的宣傳。

「那就取消雜誌的專訪,以後也不要再接這種訪問。」趙返吩咐。

「我知道了。」張志恭點頭,看見他對著辦公室裡的一面鏡子整理起儀容,便問:「Boss,你要出去哦。」

「嗯,我不進公司了,有什麼事再打電話給我。」看見鏡中的自己一切都很完美,趙返這才走出辦公室。

不久,他驅車來到安心麵包坊。

就在一個小時前,林亞蓉打電話給他,說她研發出了一種新口味的麵包,問他要不要過來試吃。

接到她的電話,他莫名的有些坐不住,一直想過去她那邊……試吃麵包。

沒錯,他是去試吃麵包,不是去看她……他這麼告訴自己。

來到麵包坊,看見她那笑吟吟的臉龐,他那雙桃花眼也不自覺的流露出笑意。

嘴裡吃著她新研發的一款雜糧麵包,他毫不客氣的批評,「口味這麼普通,你也敢打電話叫我過來試吃?」

「會普通嗎?我覺得味道不錯啊,文文他們也覺得很好吃呀。」

「人家說的是客套話,你也聽不出來。」

別人說的是不是客套話她不知道,但她指著他又拿起第二塊的手質疑,「你不是說難吃,幹麼還吃第二塊?」

他斜睨著她,「你的耳朵是怎麼聽的,我只說普通,沒說難吃,你難道分不清這兩個形容詞的差別嗎?」

她抬了抬眉,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說的普通就是好吃對不對?」

他不留情的糾正她,「離好吃還差了一截,只是勉勉強強還能吃而已。」想起一件事,他說:「對了,後天下午兩點我過來接你。」

「幹麼?」

「那天拍的婚紗照洗出來了,要去挑選毛片。」

「好,那我們要挑幾組照片?」他們一開始先拍了棚內,後來又補拍了外景,她記得他們拍了很多張照片。

「到時候看了毛片再說。」

在一旁的平平睡醒,揉揉眼睛,看見趙返,甜甜的叫了聲,「漂漂叔叔。」

「我說過我是帥帥叔叔。」趙返糾正他。

「你是漂漂叔叔。」平平很堅持。

「你聽不懂我的話嗎?」他走過去沒好氣的瞪著平平那張可愛的小臉,威脅著他,「再叫我漂漂叔叔,我就打你屁股。」

「不可以打平平屁股!」平平小臉皺了起來,看向林亞蓉控訴,「媽咪,漂漂叔叔壞壞,你打他屁股。」

林亞蓉失笑,「好了,你們不要吵了。」她笑睨趙返一眼,「你一個大人幹麼跟一個小孩子計較。」

他很嚴肅的說:「就因為他小不懂事,所以才要教他,不能讓他一錯再錯。」

「只是稱呼而已,哪有那麼嚴重。」

「如果有人稱呼你醜丑阿姨,你生不生氣?」他反問。

「他是在稱讚你。」

「我不喜歡這種稱讚。」

她笑著投降,「好好,我讓他改過來可以了吧。」

他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覺得她今天的笑容似乎比以前柔和了很多,她注視著他的眼神,柔煦得彷彿晨曦,不像正午的烈陽那般炙人,透著抹淡淡的暖意。

「這張不錯。」林亞蓉指著一張兩人坐在草坪上的合照說。

「這張我拍得很好看,但你手臂很粗,表情也不對。」看去一眼,趙返褒了自己一句,貶了她兩句。

她默默的把這張移到一旁,接著挑了幾張自己的獨照。他總該沒意見了吧。

趙返卻湊過去,指指點點,「這張你看起來很胖,這張你的嘴巴開開的,看起來很傻的樣子,還有這張,你的手看起來好像抽筋了一樣。」

她終於忍無可忍,伸出手把他的臉推開,「你去看你自己的照片,別來煩我,就算照得再醜也是我自己的事,你少囉唆。」

他只好拿起自己的那些個人照,邊看邊搖頭讚歎,「完美、完美,每一張都很完美。」

如此自戀的話,她聽不下去了,硬是湊過去說:「你看你這張,鼻子感覺有點歪掉,還有這張,表情好像吞了蒼蠅一樣,這張呢眼睛無神,好像三天沒睡了。」

他笑得很親切的瞬住她,「還有呢?繼續說呀,怎麼不說了?」

他投來的危險眼神讓她識趣的改口,「呵呵,其實我剛才說的那些都只是小瑕疵,整體看起來,你還是很完美,帥到沒有天理,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車見車爆開。你看,站在你這麼完美的人旁邊,我都快變成醜八怪了。」

他用力捏了下她的臉頰,「算你會說話。」

他親暱的動作讓她的心卜通的跳著,雖然臉被捏得有點痛,但胸口卻情不自禁冒出一個又一個喜悅的小泡泡。

她翹起嘴角得意的說:「我本來就很會說話。」

「你臉皮果然進化很多。」趙返揶揄的鬆開手,瞥見旁邊擺著一張兩人在棚內的合照,他拿起來。

這張是那時他摟著她跳舞時,一時鬼迷心竅吻了她的照片。

她也看見了,照片上他俯下臉輕吻著她,而她則怔怔的瞪大眼望住他。

「我那個時候神經突然搭錯線了……」他像想要解釋什麼的說了這句話。

「嗯,沒關係。」她輕應一聲,唇邊噙著抹包容的微笑。

他把照片放下,側眸望見她臉上那抹淺笑,彷彿一陣微風,淡雅和煦,透著抹寬容。

他直勾勾的盯著她那張粉嫩的唇瓣,莫名的湧起想再次吻她的念頭。

他下意識的順著那抹慾望而行,傾過身,覆上她的唇。

一旁接待他們的小姐捂著嘴偷笑,立刻很識相的假裝轉過身去整理資料。

林亞蓉悸動的輕合上眼,承接著他突如其來的吻。

幾秒後,趙返回過神,對自己反常的行徑很錯愕,面露一絲尷尬。

「剛才我……」他想解釋什麼,卻不知道該怎麼說。

她體諒的接腔,「我知道,你的神經又搭錯線了。」

趙返俊臉上掠過一抹可疑的暗紅,他站起身,對婚顧公司的小姐丟下一句話,「這些照片我都要了。」說完,便逕自往外走。

第一次吻她可以說是鬼迷心竅,剛才又忍不住吻她,再用鬼迷心竅當借口就說不過去了。

該死的,他究竟怎麼了?

「啊,你等我一下啦,別走那麼快。」林亞蓉叫道。

他用不耐煩的表情掩飾不自在的心情,「你快一點,我還要回公司開會。」腳步卻不自主的放慢,等著她跟上來。

她追上他,「你要開會哦,那等一下我在你公司那邊下車,再自己坐計程車回去就好了。」

趙返稍微猶豫了下,出聲說:「如果你不趕著回去,等我開完會,我再送你回去,我開會只要半個小時就好。」

「好。」林亞蓉毫不遲疑的答應。

就在剛才他吻她時,她開心得整個人都要暈過去。

以他的個性,他會吻她,雖不敢說他愛上她了,但至少也代表他多少對她存有好感。

思及也許她的感情有可能得到他的回應,她很興奮,快樂得想大叫出聲。

但她不敢喜形於色,她會用她最大的耐心和包容,一點一點溶解他僵硬的心。

不管花多久的時間她都可以等。

跟著趙返回到威康,闊別三年,再次走進這裡,林亞蓉的心情不禁有些忐忑,因為當年她離職得很突然,不知道這些同事會怎麼想。

結果才走進去,不少同事一看見她,就馬上熱絡的圍上來,七嘴八舌的說……

「亞蓉,你怎麼來了?」

「我剛才看見你是跟Boss一起進來的對不對?」

「聽說你要跟Boss結婚,是真的嗎?」

「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怎麼都沒先通知一聲啦!」

「哎,你三年前突然辭職,該不會就是那時候跟Boss有了姦情吧?」

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猜測著。

她很驚訝,公司的同事竟然已經得知她要跟趙返結婚的事。

趙返瞄了眼包圍著她的眾人,慢條斯理的出聲,「兩分鐘內,還沒有到會議室的人,我就當遲到處理,這個月的全勤獎金就別想拿了。」

聞言,包圍著她的眾人全都一哄而散,立刻全速奔向會議室。

林亞蓉微笑著目送他們離開。

幾個不用去開會的同事則留下來跟她閒聊。

她好奇的看向張志恭,「張經理,你怎麼不用進去開會?」

「今天是財務部和專案組開會,跟我們業務部無關。」他接著一臉佩服的調侃她,「亞蓉,你居然收服了Boss,實在太厲害了。」

她搖頭,「我才沒有收服他。」

「你都快成為趙太太了,還說沒有收服他?」另一名女同事插嘴道。

她笑了笑,「他不是我能收服的。」

況且愛情用收服這兩個字並不太妥當,因為它是一種心甘情願的付出,不能用這麼輕率的字眼來形容。

「那他怎麼會跟你結婚的?」一個女同事好奇的追問。依老闆的長相和他的能力,喜歡他的女人不少,但這麼多年來,從來沒有人能讓他動心,他甚至把那些喜歡他的女人當成瘟疫一樣隔離,不讓她們接近他。

所以當傳出他要娶林亞蓉的消息時,公司裡的同事爆開一陣驚呼聲。

林亞蓉攤攤手笑著建議,「你們如果想知道,就自己去問他吧。」

在等趙返的這半個小時裡,她就這樣被其他的同事拷問著她跟趙返的戀情,像從什麼時候開始交往,什麼時候決定結婚等等。

但她都無可奉告。

見她守口如瓶,怎麼問都問不出來,那些人也興致缺缺了,各自回到座位去。

只有張志恭特地留下來,悄悄告訴她,關於她母親的事。

聽完他的話,林亞蓉一臉震訝。

「他拿了五百萬給我媽媽?」

「咦,你不知道嗎?」張志恭是本著邀功的心情告訴她這件事,想表示當初擺平她母親的事他也有出到力,沒想到她似乎完全不知情。

糟糕!他不會是捅破了Boss不想讓她知道的秘密吧?

「我不知道。」她茫然的搖頭。怪不得這陣子母親沒再來找她,原來是他暗中替她解決了這件事。

五百萬,加上上次靜娟借的那五百萬,她不就欠他一千萬了嗎?

可他為什麼沒告訴她這件事?

張志恭低叫一聲,「慘了,看來Boss是不想讓你知道,亞蓉,拜託你就當沒聽我說過這件事好不好?要不然我一定會被Boss當死!」

「嗯。」她頷首。既然趙返不想讓她知道,她會配合暫時假裝不知道這件事。

得到她的承諾,張志恭鬆了口氣,隨即回到自己的座位,不敢再亂說話。

剛才還很熱鬧的會客室裡,此時只剩下林亞蓉自己獨自坐著。

她沒有想到趙返會出面幫她處理她母親的事。

她是不是可以把這當成他對她的心疼和關心?

她的眸裡燃起一抹明亮的神采,甜美的漾開笑靨。

有些激動的握緊拳頭,替自己打氣,「加油,林亞蓉!」她心忖,也許她不會等太久,就能盼到他回應她的感情了。

就在這時,外面忽然傳來一陣喧鬧聲……

「叫趙返滾出來見我們!」

「今天他不給我們一個交代,我們絕對不走!」

「叫他賠我妹妹的命來!」

兩男一女一路叫囂著往裡面闖,警衛連忙上前攔住他們,「請你們快點離開,否則我要報警了。」

蘇惠敏揚聲道:「你們要是不怕事情鬧大、有損公司的形象,就去報警呀,誰怕誰,我們要讓大家看看趙返有多冷酷無情,害死了我妹妹還一點都不愧疚,什麼企業改造師,他根本就是一個黑心大騙子。」

蘇家三人一路闖進威康,林亞蓉轉頭望過去,認出那天在珠寶公司見過的那個女人。

剛才的話就是她說的。

從趙返母親那裡得知事情的經過,此刻再聽見她的話,她不禁覺得她很過分。

明明不是趙返的錯,她卻緊咬著他,把責任都推到他身上,這很沒道理。

她忍不住站起來走過去,想替趙返說話。

「小姐,當年的事根本就不能怪趙返,是你妹妹硬纏著他不放,才會發生那種不幸的事。」

細看她一眼,蘇惠敏認出她,「我認得你,你是那天跟趙返一起買戒指的那個女人!」那天她其實在珠寶公司外面站了一會兒,看見她和趙返兩人挑選戒指的情形,「你算哪根蔥!你有什麼資格批評我妹妹!」她怒目相向。

「我只是希望你們不要把責任全都推到趙返身上,發生這種事他也很遺憾。」

「XXX,他遺憾個屁。」旁邊一個五十幾歲的男人爆粗口。「他如果真的覺得遺憾,我們來找他幫點小忙,他為什麼不幫?」

「因為我找不到幫你們的理由。」趙返不知何時走出了會議室,他沉著一張臉走了過來。

「你害死我妹妹,衝著這點,你就該為此贖罪。」蘇惠敏惡狠狠瞪住他。

趙返眼神一冷,「我又沒有罪,為什麼要贖?即使你妹妹現在站在我面前,我還是會說一樣的話,當年的事是她自己造成的,與我無關。」

「干XX,你敢說這種沒良心的話!」另一個年輕的男人怒目咒罵,火爆的衝上前想揍他。

警衛連忙上前攔下他。

蘇惠敏憤恨的指著他破口大罵,「趙返,你不要以為自欺欺人就可以抹消我妹妹是你害死的事實,當年要不是因為你,她也不會年紀輕輕才十六歲就死了,你是害死她的兇手,就算法律無法制裁你,我相信老天也會懲罰你!」

趙返那張精緻的俊顏面無表情,「都十幾年了,你們還抬出你妹妹的死,難道真的是想替她討公道嗎?」他一語道破他們的目的,「你們無非是想藉著她來要脅我幫你們挽救快垮掉的公司。」最後他慢條斯理的開口,語氣透著一抹寒意,「我告訴你們,你們別想拿她的死再來勒索我,就算你們來一百次一千次都一樣,我絕對不會幫你們。」

說畢,不讓蘇家三人再有開口的餘地,他命張志恭和警衛帶其他幾名男同事將他們強行趕出去。

被趕出去的蘇家三人,一路不停的詛咒……

「趙返,你會不得好死!」

「你出去會被車撞死!」

他們離開後,趙返掃一眼伸長頸子在觀望的員工,「還看什麼,都閒著沒事做了嗎?」

所有的人都趕緊低下頭,假裝認真做事。

趙返接著覷向林亞蓉。

「我送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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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林亞蓉默默跟著他走向電梯,搭乘電梯來到地下停車場,兩人坐上車後,猶疑了下,她關心的出聲,「你沒事吧?」

「不過應付幾個人,我能有什麼事。」趙返望住她質問:「你剛才怎麼會說出那種話,你知道當年的事?」

遲疑須臾,她坦白告訴他,「你媽媽前幾天到麵包坊附近辦事,順道來看我,也向我提起這件事。」

「她怎麼會突然跟你說這件事?」他眉峰微皺。

「你不要怪她,她是希望我能多瞭解你一點。」注視著他,她接著再說:「你媽媽很愛你,不像我媽媽……」跟他母親對他的關愛相比,她的母親只在乎錢。

趙返發動車子,駛離了停車場,「誰教你不會投胎,笨笨的選到那種女人當媽媽。」

聽起來他好像在罵她笨,但她現在明白他其實沒有惡意。「這種事又不是自己能選的,你當初投胎的時候一定有賄賂地府的官員吧?」

「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你沒聽說過嗎?」他抬眸瞅她一眼。

林亞蓉失笑,「我想我上輩子一定很窮,所以才沒有錢可以賄賂那些地府的官差。」沉吟了下,她接著說:「剛才他們那樣確實很無理取鬧,不過如果你能採用比較平和的態度,也許能化解他們的不滿。」

她知道事情的責任不在他,不過若是家屬一直來鬧,對他和公司也不好,如果他能用溫和一點的手段來解決這件事,也許能平息他們的怨怒。

她的話瞬間引燃了他的情緒,憶及往事,趙返臉色透著抹陰怒。

「當年蘇惠潔死後,那家肇事的建設公司賠了蘇家一筆錢,但他們還不滿意,不停到我家來鬧,口口聲聲罵我是殺人兇手,我媽媽為了安撫他們,付了一大筆慰問金給蘇家,同時也負責處理蘇惠潔的後事。」

蘇惠潔就是當年那名不幸過世的女孩。

林亞蓉詫問:「既然如此,你們也算仁至義盡了,他們怎麼還能怪你?」錢都賠了,又事隔這麼多年,他們實在沒有理由再來鬧事。

提起這件事,趙返的臉色變得更加冷沉。

「蘇惠潔是個私生女,她是在十二歲那年被她爸爸帶回蘇家,由於不是一起長大,她大姐和弟弟都很排斥她,她跟蘇家姐弟常場吵,她的父親愛喝酒賭博,很少管他們,因此她死後,蘇家的人並不是那麼在乎,除了下葬那天蘇家的人有來,整個喪葬過程蘇家都不管,全都是我家在處理,就連她死後這麼多年,她的家人也沒去祭拜過。」

儘管厭惡蘇惠潔當年的糾纏,但這些年來,每逢她的忌日,他都會請人送花過去,後來得知她家人從來沒有去替她掃墓後,每年清明他都會請人去整理她的墓。

林亞蓉從他的話裡聽出他對蘇家人那麼冷漠的原因。

「你是因為他們沒去祭拜過她,所以才不願意幫他們嗎?」

趙返沒回答,只是沉著臉說:「蘇惠敏,就是剛才那個女人,她開了家服飾代理公司,代理外國的幾個知名品牌,但因為經營績效不佳,國外的公司打算要收回她的代理權,所以她前一陣子找上了我,希望我能想辦法幫她提升業績,不過我拒絕了她。」

她總算明白為何蘇家的人會一直拿這件事來責怪他了。

「所以她就開始拿她妹妹的事來攻擊你?」

「我最痛恨被人勒索,她以為三天兩頭帶著她爸爸和她弟弟上公司來鬧事,我就會妥協,她想錯了,當年我沒有能力阻止我母親給他們那筆慰問金,現在他們別想再從我身上得到任何好處。」

當年的事,責任根本不在於他,他沒必要扛起這種莫須有的罪名。

更何況把錢給生前沒有善待過蘇惠潔的蘇家,他覺得沒有任何意義。

看見他臉上流露出來的憎怒,林亞蓉忍不住伸手握住他的手想安撫他。

「別為這種人生氣,不值得。」為了一己私慾,蘇家的人不停地把已過世的人抬出來攻擊他,這種做法很不厚道,也很自私。

趙返陡然甩開她的手。

她神色頓時僵住。

沒有回首去看她,他的嗓音透著一抹冷漠,「你不要忘了,我們結婚的事只是假的,不要對我抱有非分之想。」蘇家的人來鬧事,讓他再次想起蘇惠潔當年對他的糾纏不休而釀成的慘劇。

她當年慘死的那一幕又重現他眼前,令他的情緒無端惡劣起來,不想再碰觸任何與感情有關的事。

林亞蓉心裡漫開一抹苦澀。

就在她以為兩人的關係似乎漸漸好轉,甚至她對他已開始隱隱有了絲期待後,突然間所有的一切又退回到之前的情況。

當晚,兩個人都失眠了。

蘇惠潔剛死的那幾年,趙返常常作惡夢,一次又一次的夢見水泥石塊砸到她的頭部時,那猩紅的血從她的頭部炸開的情景。

她臨死前的那聲慘叫,一度在他的夢魘裡迴盪不休。

他花了好幾年的時間,才驅逐了這個不停重複著的惡夢。

她剛過世的那一年,他曾經不停的自責,若是當時他答應陪她去逛街,那麼這一切就不會發生了。

或者,若是那天他沒有為了避開她,特地繞遠路,她也不會被掉落的水泥石塊砸死。

有一整年的時間,他幾乎快得了憂鬱癥。

後來他才漸漸擺脫了那種自責和內疚。

甚至開始恨起蘇惠潔,要不是她的糾纏不休,他也不需要背負這件不幸的事。

他也因而開始視那些對他糾纏不清的女孩為毒蛇猛獸,避之唯恐不及。

只要一發現這樣的女孩,他立刻將對方當成瘟疫,隔離得遠遠的。

因為他不想再承受一次同樣的事。

根本與他無關,一切都是她們自己要喜歡他,憑什麼他就要為她們的喜歡而負責……他開始有了這樣的想法。

感情對他而言,只是多餘的累贅,他不需要這種麻煩的東西。

但他今晚的失眠卻不是因為蘇惠潔,而是因為林亞蓉。

「你放心吧,我沒忘記我們只是假結婚,我不會造成你的困擾。」這是她下車前對他說的話。

開車回來的路上,他腦袋裡像被誰按了重複播放的按鍵,這句話不停的在他腦袋裡響起。

她親口承諾不會再喜歡上他,他應該放心才對,卻覺得異常的煩躁。

明明是他這麼要求她的,但是當她這麼說時,他卻感到非常的不痛快。

這種矛盾的感覺,令他難以入眠。

這就像你拒絕別人給予的一件物品,可是當對方真的要收回去時,卻突然間覺得不捨……真是見鬼的比喻。

怎麼想都不對,他揮了揮手想驅趕那種莫名的焦慮,卻一點用都沒有,於是他閉上眼,可眼前浮現的始終是林亞蓉那張秀麗的臉龐。

相同的夜晚,躺在床上,林亞蓉靜靜的看著天花板。

不停的一次又一次做著深呼吸。

在吐息之間不斷的告訴自己,她已決定即使他無法回應她的感情,她也要好好的享受這份愛,這份屬於一個人的愛情。

雖然兩情相悅是最美好的結局,但若是無法得到,她也不能心存怨懟,因為是她自己決定要愛他的。

是她自己要付出感情,他沒有要求她、逼迫她,一切都是她自己決定的,所以她要為自己的行為負責。

她不能讓愛變成一種負面的能量,因為愛是一件高貴而美好的事。趙返之所會那麼對她,是因為他經歷過一次可怕的經驗,所以他排斥感情。

她可以一點一點的幫他消除掉那些不好的回憶,就算他不可能愛上她,她也希望能幫助他走出那樣的陰霾,讓他能夠重新接納別人的感情。

隨著這樣的想法,她緊蹙的眉心漸漸舒展開來,胸口的窒悶也慢慢舒緩。

不經意抬眸,她發現窗外的天色已微亮。

她下床推開窗子,瞥見乍現的晨曦,她做了個深呼吸,臉上綻露了一抹豁達的笑靨。

「這種幼稚園程度的問題還拿來問我,你是不是沒把大腦帶出來,忘在家裡的床上了?」

挨了一頓罵,專案組長摸摸鼻子,從趙返的辦公室走出來。

張志恭向他投了個同情的眼神。最近Boss好像得了咆哮癥,不吼人就不舒服。

連他也逃不了被吼的命運,每天要挨刮兩、三次。

「志恭。」

聽見Boss召喚的聲音從辦公室裡傳了出來,張志恭硬著頭皮走進去。

「我不是說過這家公司的Case不接嗎?為什麼你會接下來?」趙返冷眼睨瞪著他。

張志恭很無奈的回答,「那天你是說不接,可是後來你又改口說,如果第二天出太陽的話,就接下來。」

沒錯,事情就是這麼誇張,他們家Boss要不要接一件Case,除了看心情,還要視天氣的好壞。

這種情況是從五天前開始的。

他也不知道他們家Boss是吃錯了藥,還是嫌公司太賺錢,準備搞垮公司,每一個上門求助的客戶都被他刁難。

不是提出說如果五分鐘內,公司的電話響起二十次他就接下Case,要不然就是弄了個籤筒要人家抽,如果抽到特定數字,他就接下改造的委託。

再不然就是說什麼如果第二天好天氣他就接之類的。

弄得大家都快瘋了。

聞言,趙返哼了聲,絲毫不為自己完全忘了這回事而感到一絲的抱歉或慚愧,「既然你接下來了,這個案子就由你負責吧。」

張志恭哀嚎一聲,「可是這家公司的情況很複雜,我恐怕力有不足。」這是家生產家用電器的老牌公司,因經營不善,面臨周轉困難,業主想改善公司的情況,才會來尋求威康的協助。

趙返訓斥,「都還沒試過,你就對自己這麼沒信心,以後你要怎麼帶領其他的同事?」

他不是對自己沒信心,而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目前的能力勝任不了這份改造的工作,而且他是負責業務的經理,為什麼要把改造的工作交給他啊?

張志恭試著跟他溝通,「Boss,我只對業務方面的工件比較熟悉,這種改造工作不是我擅長的。」

「不懂就學呀,多一項長才對你以後也有好處。」下一瞬,趙返立刻加派工作給他,「從今天開始,你每天到專案組見習兩個小時。」

他一聽都快哭出來了,平常要負責業務工作,還要兼任Boss的特助,因為Boss到現在還找不到滿意的特助,他只好一直兼任。

現在居然還要去專案組見習兩個小時?他不得不懷疑boss其實是想謀殺他,讓他過勞死吧。

張志恭戰戰兢兢的開口,「Boss,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心事,不妨說出來,小的可以幫你分憂解勞。」Boss心情差,他就沒好日子過,現在他只希望用盡一切辦法讓Boss的心情好起來,也好讓自己脫離這樣的苦日子。

「你要幫我分憂解勞?」趙返那雙桃花眼瞇了瞇。

張志恭小心翼翼的陪笑著。「就算不能幫忙,Boss說出來至少也能發洩一下情緒。」

他站起來,扳了扳手指,「我現在確實需要一個人體沙包來發洩一下情緒,既然你都這麼說了,那我就不客氣了。」

見狀,張志恭驚呼一聲,「Boss,我身體很虛的,可禁不起打,我先出去辦事了!」他慌慌張張的逃出老闆辦公室。

趙返沒好氣的罵道:「真是沒用。」他最近這幾天晚上都失眠,心情確實很惡劣,看誰都不順眼,他也知道公司的員工個個都在抱怨,但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

至於導致他失眠的原因……他不想承認是因為從那天之後,他就沒再見過林亞蓉,她也沒主動找他。

他才不可能因為她而失眠,絕不可能!

他煩躁的爬了爬頭髮,在辦公室裡來回踱步。

可惡!

他不去找她,她可以自己打電話過來呀,一通電話都沒有是怎麼回事?她難道忘了他們還有假結婚的約定嗎?

睇向手機,他猶豫著要不要打給她,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起來。

看見來電的號碼正是她的,他飛快的接起電話。

「喂。」

「紫秀,不好了,平平不見了。」手機裡傳來林亞蓉急切的嗓音。

聞言,趙返詫道:「平平不見了?」

聽見他的聲音,林亞蓉愣了下,「噫,你不是紫秀,啊,對不起,我按錯電話了。」

見她要掛斷電話,他連忙追問:「等一下,你剛才說平平不見了,這是怎麼回事?」

「紫秀今天早上有事,就把平平托給我照顧,我因為要做麵包,所以就讓他自己在店裡玩,可是等我做完麵包出來時,平平就不見了。我問文文,文文因為都在忙著招呼客人,也沒有特別留意。我剛才四處找了好久,都找不到他。」林亞蓉的語氣很著急。

趙返當機立斷,「你先不要急,叫隔壁鄰居也幫你留意一下,我現在馬上趕過去幫你一起找。」

「好。」

掛斷電話,趙返以最快的速度驅車趕到麵包坊,來到附近,就看見林亞蓉正沿街找著平平。

他停下車,替她打開了副駕駛座的車門,「上車,我載你沿著馬路兩邊找比較快。」

她滿臉憂急的坐上車,從車窗裡探出頭,睜大眼尋找平平。

趙返則注意另一側。

約莫十分鐘後,他瞥見一家糖果店裡有個小小的身影,連忙出聲,「你看那個是不是平平?」

林亞蓉趕緊轉過頭,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

「沒錯,就是平平。」他今天穿了件黃色的衣服,她一眼就認出來了。「你快停車。」

他將車子調轉回頭,停在那家店前。

她立刻下車衝進店裡,一把抱起平平,就朝他的小屁股打了幾下,板起臉孔怒斥,「你怎麼這麼不乖,自己跑出來,你知不知道媽咪急死了!」

平平嚇到了,放聲大哭。

走進來的趙返抱起他,勸道:「你不要罵他,先把事情問清楚再說。」他接著覷向他,溫言詢問:「平平,你怎麼會自己一個人跑到這裡來?」

那可愛的小臉蛋都哭花了,抽抽噎噎的說:「我想要買糖糖給媽咪吃。」

「你怎麼有錢買糖果?」聽見他的話,她問。

「有人給平平錢錢。」他攤開小手掌,掌心握著十塊錢的銅板。

這時一直沒開口的胖胖女店主笑呵呵出聲,「這孩子剛才拿了十塊錢想來買糖果,我看他只有一個人,沒有大人跟在旁邊,就問他是哪家的小孩,他說不清楚,所以我就暫時讓他留在這裡,想看看會不會有人來找他,等了半個多小時,一直等不到他的家人,我正準備要報警呢,你們就過來了。」

「謝謝、謝謝你。」林亞蓉拚命向胖胖女店主道謝。

離開前,趙返買了一大袋的糖果。

從趙返懷裡抱回平平,坐上車後,她心疼的擦乾他哭花的小臉,一邊叮囑他,「以後不可以再自己一個人跑出來哦,媽咪剛才找不到你,真是快嚇死了!萬一你被壞人帶走,就看不見媽咪還有你馬麻了。」

「平平以後不敢了。」他嘟著嘴在她懷裡蹭著。

等回到店裡,林亞蓉才弄清楚平平手裡那十塊錢是怎麼來的。

原來之前有個太太到店裡買麵包,工讀生找了零錢給她,她見平平可愛,就順手把找回來的十塊錢給他。

拿了錢,在工讀生沒注意的情況下,平平就開心的跑出店裡,想去買糖果給她和馬麻吃。憑著以前她曾帶他去過那家糖果店幾次的記憶,他就這樣一路走過去,自己一個人來到了路程約十幾分鐘遠的地方。

找回了平平,林亞蓉先打電話告知方紫秀,接著回頭向趙返致謝。「謝謝你幫我一起找回平平。」

「小事一樁。」他將剛才買的那袋糖果遞給她。「這些糖果給平平吃。」

見到那些糖果,平平眼睛發亮的伸出小手想拿,她馬上拿出一顆糖果,替他剝開包裝紙餵進他嘴裡。

「我們算和好了?」趙返突然出聲。

林亞蓉愣了下,有些納悶,「我們有吵架嗎?」

「你不是在生我的氣嗎?」他反問。

「我什麼時候生你的氣?」她一臉疑惑。

「就那天……」難道她沒在生他的氣?那為什麼這幾天都不打電話給他?

她恍然大悟。「你以為我在生氣,所以這幾天才都沒來找我?」她失笑的接著說:「我沒生氣,你那種話又不是第一次對我說,我早就習慣了。」

「說得好像我常對你說那種話。」他有點不滿,她好像一點都不在意那件事,讓莫名在意的自己有點蠢。

「你忘了,你之前確實跟我說過好幾次。」注視著他,她眸裡透著一抹體諒,「我說過我不會造成你的困擾,你放心吧。」她不會讓自己對他的感情造成他的負擔,所以她決定要把這份感情默默放在心裡就好。

聽見她的話,趙返莫名覺得很……不爽。

但對自己究竟在不爽什麼?他也不是很清楚。

看著今日帳上的金額,蘇惠敏臉色很難看。她代理的品牌已經對她下了最後的通牒,非常清楚的表明只願再給她一個月的時間,要是下個月的業績再沒有起色,他們就要把臺灣的代理權交給別家公司。

也不知道走了什麼霉運,從半年前開始,業績就像溜滑梯一樣一路往下滑。

什麼打折促銷的方法她都用過了,業績就是沒有好轉,她甚至還找人來看過風水,可是依然沒有用。

所以才會聽人介紹找上威康,業界把趙返形容得很神奇,但凡經過他改造的企業全都能脫胎換骨、起死回生,因此她才找上他。

可趙返竟然拒絕接她的Case,即使她抬出已經過世的妹妹,希望他能看在妹妹的情分上幫忙,他也不願意。

他八成還在記恨當年她在學校不停拿妹妹的死來怪罪他,逼得他不得不轉學的事,所以才不願意幫她。

由於是同父異母所生,她跟妹妹常常吵架,姐妹倆的感情並不好,那時她也不是多想為妹妹抱不平,只不過是想藉著這件事引起別人對她的注意,因為這件事,長相平凡、功課也很普通的她,果然很快就成為學校的名人。

背負著受害者家屬的這個身份,她理直氣壯的責備當時在學校可說是白馬王子的趙返。

最後把他罵到轉學,她一度得意揚揚,但是她很快就被學校裡那些喜歡趙返的女生排擠。

因為害他轉學,一時之間,學校裡的女生都開始排斥她,導致她後來的高中生涯過得非常痛苦。

事隔多年再見到趙返,她又抬出妹妹來,要求他幫她度過這次的難關,但他連考慮都沒有,立刻就拒絕。

這逼得她惱羞成怒,不斷拿妹妹的死來攻擊他,她原意是希望他會因為內疚而幫她,但他卻比她更強硬,最後弄到撕破臉……

「大姐,我聽說趙返要結婚了。」蘇清全快步走進她的辦公室,告訴她這個消息。

「都鬧翻了,他結婚難道還會發喜帖邀請我們嗎?」蘇惠敏臉色不太好看。

蘇清全興匆匆地開口,「不是,我想到了一個辦法,可以讓他答應幫忙。」

「什麼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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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3 00:07:4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你明天要去高雄呀,那沒關係,我自己過去拿照片就好了……好,我拿回來之後再打電話給你,嗯,再見。」林亞蓉有些依依不捨的掛上電話。

她其實還想跟趙返再聊一下,但是怕他嫌她煩,所以長話短說。

抬頭看見掛在牆上的日曆,離結婚那天只剩下十天,她有些緊張。

他們就要結婚了。

下一瞬,想起這一切只是假的,她眸裡的光芒黯淡了些。

「如果是真的就好了……」盯著牆上的日曆,她喃喃說。

禮服、婚戒、喜帖、喜餅、婚紗照一樣都不缺,接下來還要舉行婚禮和宴客,一切的流程都像真的一樣,令她常常會不由自主的忘記,她跟他只是假結婚。

愛是件美好的事,但也是件很折磨人的事!她輕吐一口氣,再次提醒自己,是她自己決定要愛他,所有的一切都要概括承受,縱使以後得不到他的感情,也不能怨他。

門鈴突然響起,打斷她的思緒,她有些奇怪,都晚上十點多了,這時候怎麼會有人來找她?

她從門孔上看見站在外面的竟是蘇惠敏,很意外。

打開門,她不解的問:「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只要你說服趙返答應幫我的忙,這些錢就是你的。」蘇惠敏從袋子裡取出了幾疊現金擺在桌上。

看著放在桌上那些白花花的鈔票,林亞蓉有些目瞪口呆。沒想到她竟然會想到拿錢來賄賂她,真虧她想得出來。

她收回眼神,攤攤手苦笑,「這些錢你拿回去吧,我沒辦法幫你。」

「你是不是嫌錢少?」陪同前來的蘇清全語氣不善的開口。

「不是,而是你們就算給我再多的錢都沒有用,他不可能聽我的話。」

「你們都要結婚了,你說的話他多少會聽吧。」蘇惠敏質疑。

她記得那天在珠寶公司看見他們挑選戒指時,彼此之間的互動很親密,趙返甚至還親自為她戴上戒指,兩人的感情似乎不錯。

「你太高估我了,我在他心裡恐怕沒有那麼重要,而且以他的個性,一旦決定的事情,是不太可能再聽別人勸的。」最重要的是,趙返對蘇家人沒好感,她也沒有,一點都不想幫他們去當說客。

「他都要娶你了,怎麼可能不在乎你?」蘇惠敏絲毫不相信她說的話,從袋子裡再掏出幾疊鈔票,「我再加三十萬,只要你去勸他,這些錢都是你的,成功後我再給你五十萬。」

過來之前她調查過林亞蓉,是在育幼院長大,沒有什麼家世背景,開了一家麵包坊,生意還不錯,但之前她的麵包坊被對面那家連鎖麵包坊逼得一度快倒閉,還是趙返出面幫她,這才讓她的麵包坊生意好轉,由此可知,趙返確實很有能耐。

她忍不住將自己公司的希望寄托在趙返身上,只要他肯出手,她一定能度過這個難關。

林亞蓉看也不看那些堆在桌上的鈔票,搖頭拒絕,「你就算再給我一千萬也沒用,這個忙我真的幫不上。」心知趙返有多討厭蘇家的人,她不會為了他們去惹他生氣。

聽她一再拒絕,蘇清全神色兇戾的指著她的鼻子怒斥,「你不要給我敬酒不吃吃罰酒。」

見他這麼不客氣,林亞蓉也板起臉孔,起身送客,「我是真的沒辦法幫忙,你們把錢帶走。」

「干,給你臉你不要臉!」蘇清全爆粗口,激動的拍桌站起來,下一瞬,他一拳朝她揮過去。

從高雄回到公司,已經快下午六點,趙返拿出手機,眉峰微蹙。

「Boss,你在等誰的電話嗎?」張志恭早就察覺自家老闆一直頻頻留意自己的手機,像是在等電話。

「沒有。」他沒打算承認自己確實在等一通電話。「高雄那家公司的情況,你就依照我擬好的這幾項重點,交給專案組的人去辦就可以了。」

「好。」張志恭拿了他寫的文件走出辦公室。

趙返再看一眼完全沒有動靜的手機。

昨天林亞蓉曾答應他今天會打來,他原本以為她下午去取回婚紗照後就會打給他,但卻一直等不到她的電話,他按捺住想主動打給她的衝動,不斷在心裡告訴自己說,也許她正在忙,晚一點就會打來了。

等到七點多,林亞蓉還沒打來,他終於按捺不住,撥打她的手機。

響了很久都沒人接。

他正準備打到店裡給她時,他的手機響起,以為是她打來的,他沒有先查看來電便飛快的接起。

「你剛才在做什麼,怎麼沒接電話?」他一開口就質問。

對方愣了下才吶吶出聲,「趙先生,我是陳靜娟。」

「是你,找我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我來麵包坊找亞蓉,可是她店裡的工讀生說,亞蓉今天一整天都沒進店裡,我想請問她是不是跟你在一起?」

「她沒跟我在一起。」趙返神色一凜,「她沒交代店裡的人說要去哪裡嗎?」

「她完全沒交代。我打她的手機一直沒人接,她沒跟你在一起,那會去哪裡?

「她店裡的員工也急著要找她。」陳靜娟的語氣流露出濃濃的擔憂。

「她不是還有一個好朋友,那個叫平平的孩子媽媽那邊,你有找過嗎?」

「我打電話去問過了,她沒去找紫秀。」她想了想接著說:「我去她住的地方看看好了。」

掛上電話後,趙返馬上拿了車鑰匙,快步走出辦公室,飛快的驅車前往林亞蓉的住處。

不久,來到一棟五樓的老公寓,他爬上五樓,來到她住處,大門開著,他走進去,看見有個女孩在裡面四處看著,他沒見過陳靜娟,不認得她。

見到他進來,陳靜娟從他那張精緻的俊顏認出他的身份,好友曾跟她形容過趙返的長相,「你是趙先生?」

「你是陳靜娟?」

「對。」沒空跟他寒暄,陳靜娟神色著急的開口,「亞蓉不在家,我剛才來的時候,發現她的大門沒上鎖,她的手機就擺在桌上,皮包也放在沙發上沒帶出去,她會不會是出事了?」

趙返走過去拿起桌上那支銀白色的手機,查看了下,發現上面留有幾通未接來電,除了他打的,還有另外兩個號碼。

他想起一件事,「她昨天跟我說要去婚慶公司拿婚紗照。」

「那你快打電話去問問她有沒有過去。」陳靜娟催促。

趙返打到婚顧公司去詢問,得到的回答是她尚未過去。

還是沒有她的消息,陳靜娟急得快哭了。「亞蓉怎麼會突然失蹤呢?她到底去哪裡了?她不可能不說一聲就整天都沒進麵包坊。」

遲遲沒有她的下落,趙返也很心急,「我們再分頭找找,一個小時後再找不到就報警。」

「好。」

除了麵包坊和她的住處,趙返不知道林亞蓉還有可能會去哪裡,他回想,昨晚她打電話給他的時候,說已經到家了。

她今天沒進麵包坊,他推測她不是昨晚出去,就是今早離開。

這種老公寓沒有安裝監視攝影機,無法確認她究竟是何時離開的,趙返只好用最笨的方法,一家家的按門鈴詢問,想知道有沒有人在這段時間曾見過她。

一戶一戶的問,直到問到三樓時,才有一個女孩說,昨晚曾看見有兩個陌生人上樓。

聽見有可疑的線索,趙返連忙追問:「你還記得那兩個人長得什麼樣子嗎?」

女孩想了想,「大約記得……他們是一男一女。那男的挑染了一頭淺咖啡色的頭髮,他穿了一件無袖的T恤,左邊肩膀有刺青,什麼圖案我沒看清楚;那個女的留著短髮,她的眼睛不大,但是嘴唇很厚,臉有點圓,很矮,比那個男的矮了快一個頭。」

聽完她的形容,他眸裡透出一抹寒戾之色。

「謝謝你,我知道他們是誰了。」

「她在哪裡?」

看見趙返一進辦公室,臉色就陰鷙得嚇人,蘇惠敏下意識的後退一步。

「你在說什麼我不知道。」她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

「你很清楚我在說什麼,把亞蓉交出來!」他眸裡燃著洶湧的怒火,語氣寒冽凍人。

「她怎麼會在我這裡?你是不是找錯地方了?」在他迫人的注視下,蘇惠敏有些害怕的抿了抿唇,但還是不承認她知道林亞蓉的下落。

砰……

桌上的一具電話機被趙返抓起,重重砸向地板,他那張精緻的俊顏,帶著滿面的震怒,厲喝,「不要讓我再說第二次!把她給我交出來,我知道你昨天帶著你弟弟去找過她,如果你敢傷她一根頭髮,我絕對饒不了你!」

「我、我……」在他可怕氣勢的威嚇下,蘇惠敏不禁有些腿軟,再也無法假裝鎮定,嚇得脫口說:「她昏過去了,但是不關我的事,我們昨晚是去找過她,但是她自己突然暈過去的,我們沒有打她。」她試圖撇清責任。

「她在哪裡?」語氣一沉,趙返的目光凜銳得駭人。

「她、她現在在仁和醫院。」

「她送進醫院時就昏迷不醒,我們替她檢查過,她頭部曾遭到撞擊,不過暫時應該沒有生命危險。」

「那她什麼時候會醒來?」趙返詢問。

「雖然我們替她檢查過,她顱腔沒有出血的情況,腦部看起來也沒有受損,但因為是頭部遭到撞擊,所以情況很難說,還要再觀察看看。」

聽完醫生的話,看見好友緊閉著眼躺在病床上,陳靜娟好心疼,握住她的手,在她耳邊輕聲呼喚,「亞蓉,我是靜娟,我和紫秀還有趙返一起來看你了,你快點醒醒。」

趙返緊抿著唇不發一語的站在病床邊,垂眸注視著她。

有種疼痛的感覺從心臟蔓延開來,他眼裡蓄滿怒意,不是對她,而是對自己。

他沒想到蘇家姐弟竟然會找上她,是他連累了她。

「靜娟,亞蓉怎麼會發生這種事?」剛才接到她的電話便匆匆趕到醫院來,不明白亞蓉好端端的為什麼會突然昏迷不醒。

「我也不知道,你要問趙先生。」剛剛是他通知她亞蓉在醫院的,她也還沒來得及弄清楚是怎麼回事。

「趙先生,這是怎麼回事?亞蓉為什麼會這樣?」方紫秀抬眸望向他詢問。

「我會找傷害她的人算帳!」他滿臉陰沉的吐出這句話。

「是誰傷害她的?沒聽說亞蓉有得罪過什麼人呀。」她不解的追問。

「那些人是衝著我來的,她只是遭到波及。」他現在心情很差,無心談太多。

「所以說是因為你的關係,亞蓉才受傷昏迷不醒?」方紫秀聽出原因。

「嗯。」他輕應一聲。

不捨好友遭受這樣的罪,陳靜娟神情有些激動的脫口責備他,「你為什麼沒有保護好亞蓉?你怎麼可以讓那些人傷害她?你知不知道亞蓉有多喜歡你,三年前你那樣無情的傷害她,你知道她有多痛苦嗎?當年她被你逼得被迫辭職的時候,她有一個月的時間都把自己關在家裡不肯出去。」

她又心疼又自責的接著再說:「她好不容易熬了過來,結果為了我的事,她答應你的要求跟你假結婚,然後她又陷進去,她說我傻,愛上一個不值得的爛男人,可是她更傻,同一個男人她連續愛上兩次……」

「靜娟,不要再說了,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方紫秀制止她再說下去,覷向趙返,「趙先生,你先回去吧,亞蓉我們來照顧就好。」

「你們回去吧,我來照顧她。」他緊緊凝睇著昏迷中的亞蓉,頭也不抬的說。

「我來照顧……」陳靜娟話還未說完,就被他打斷。

「她是因為我而受傷,照顧她是我的責任。」他不容置疑的揮手要她們離開。

微一沉吟,方紫秀拉著還想再說什麼的陳靜娟離開。

「靜娟,我們走吧,亞蓉就交給趙先生照顧。」

來到病房外,陳靜娟不解的問道:「紫秀,你在想什麼,怎麼可以讓他照顧亞蓉?」

「你沒聽他說亞蓉是他的責任嗎?放心,我相信他會照顧好亞蓉的。」

她們離開後,病房裡只剩下趙返和躺在床上的林亞蓉。

剛才聽見陳靜娟提起亞蓉又再次愛上了他,他很錯愕,因為她親口說過,她對他已沒有感情,她已不是三年前那個傻傻愛慕著他的林亞蓉。

她是何時再愛上他的?

是在他幫她改造她的麵包坊,一次又一次試吃她做的麵包的時候?

還是他們一起去試禮服選喜帖時?或是他們去拍婚紗照那時,他鬼迷心竅親吻了她的那次?

抑或是他們去挑毛片時,他再次鬼迷心竅的吻了她?

他企圖想從兩人相處的記憶裡,搜尋出她是從何時又開始愛上他的?

然後他驚訝的發現,他腦子裡有一個區塊專門收藏著與她相處的記憶,每一個細節,他都記得一清二楚。

他第一次發現,她在他心裡是如此的鮮明,不知何時,她已佔據了一個如此重要的位置。

他有些生氣,氣惱自己的心竟然在不知不覺被她入侵了。

他目不轉睛的瞪著她質問:「你給我醒過來把話說清楚,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又愛上我的?還有,我有允許你擅自侵入我的心嗎?」

她那雙黑亮的眼緊緊閉著,以無聲的沉默回應著他。

注視著她蒼白的臉色,他胸口無端的發疼著。

「算了,等你醒來,我再找你算帳。」

緊握著手上剛收到的終止代理權通知,蘇惠敏神情激動的打電話向國外公司抗議,但得到的回答卻是……

「蘇小姐,你代理的這三年來,業績一直平平,尤其這半年來更是每況愈下,經過公司評估,決定收回代理權。」

對方也許是看在與她合作三年的份上,稍稍透露了一件事……

「蘇小姐,你是不是得罪過誰?這項命令是我們執行長親自下的,連原本要讓你延長一個月的事,也被執行長一併取消了。」

經對方這麼提醒,蘇惠敏臉色鐵青的掛上電話。

想起前兩天趙返為了林亞蓉來找她時的神色,她莫名打了個寒顫。

一定是趙返,他在報復她弄昏了林亞容!

憶起他那天離開時的駭人表情,她有些驚慌的站了起來。

她打聽過了,林亞蓉到現在還沒有醒來,若是她一直沒清醒,她不敢去想趙返還會用什麼手段來對付她!

都怪清全,他那天如果不打林亞蓉,她就不會昏過去,事情也不會鬧得這麼大了!

怎麼辦、怎麼辦?

蘇惠敏現在已經不只擔心代理權被收回,更擔心接下來趙返會怎麼對付他們。

病房裡擺著鮮花,散發著淡雅的清香,還流洩著柔和的音樂聲。

明亮的陽光從窗外灑進來,照亮病房裡的每一個角落。

病床上的林亞蓉安靜的躺著,秀麗的臉龐彷彿睡著一樣的安詳靜謐。

然而守在床邊的人卻無法像她那樣安詳,趙返的俊容流露出一抹焦躁。

她昏迷四天了,再次詳細檢查的結果,她的腦部還是查不出有損傷的情形,對她仍一直昏迷不醒的情況,醫生們也感到很疑惑,因為找不出原因,他們也無法提出更積極的治療方法。

可是有件事是毫無疑問的,昏迷越久對她的病況越不利。

趙返急得對她低吼,「你答應我要跟我結婚應付我家人,你再不醒來就趕不上婚禮了,你敢說話不算話,我絕不會原諒你!你快點給我起來!」

與方紫秀帶著平平剛走進病房,聽見他的話,陳靜娟一臉不滿的上前。

「亞蓉都變成這樣了,你怎麼還可以只在乎自己,難道你就這麼不關心她的死活嗎?」

方紫秀趕緊勸道:「靜娟,冷靜一點,我看趙先生也是因為太擔心亞蓉,才會這麼說。」

「他哪裡擔心亞蓉了?他只擔心自己的事!」陳靜娟憤怒的瞪著趙返。剛才他說的那些話,分明是怕亞蓉再不醒來會耽誤到他的婚禮。

抬眸睨向他,方紫秀見他沒有出聲為自己辯駁,她忍不住微微歎息,低聲向好友說:「如果他不關心亞蓉,就不會丟下自己的工作,連續四天都守在醫院照顧亞蓉,他大可將亞蓉推給我們,或是隨便找個看護就行了。」

「可是他剛才還說那種話……」

「我想他只是著急,才想用那樣的借口叫醒亞蓉。」

在她們說話時,平平爬上病床,伸出小手摸著林亞蓉的臉,嘟嘴說:「媽咪,你睡好幾天了怎麼還不醒?平平很想你,你快點起來陪平平玩啦。」

趙返皺眉,抓下平平在她臉上亂摸的手。

「不要碰她!」

平平張著大眼睛,骨碌碌的看著他,稚嫩嗓音忽然吐出一句話,「漂漂叔叔,你怎麼變醜了?」

他下顎冒出胡碴,神色有些憔悴,因為睡眠不足,那雙桃花眼泛著血絲。林亞蓉昏迷的這幾天,他全心全意守著她,根本沒有心情再去管自己的容貌。

聽見平平稚氣的話,他沒有任何回應,把小孩抓下病床,塞回給方紫秀,同時丟下一句話。

「醫院細菌很多,不要常帶這小鬼來。」

方紫秀點點頭表示知道。她忽然有些明白,為何亞蓉會再愛上他了!他看起來很自私自大,但其實他是個會替身邊的人著想的人吧。

再看一眼安詳昏睡著的好友,她忽然有種預感,亞蓉這次也許會因禍得福、得償所願。

她付出的愛,或許已經得到回報了。

離去前,方紫秀神色認真的詢問趙返,「趙先生,我聽說你曾要求過亞蓉不要對你有非分之想,你現在知道亞蓉又愛上你了,等她醒來你打算怎麼對她?要再像三年前那樣趕她離開嗎?」

「……」這突如其來的疑問,讓思緒一向敏捷的他,竟一時找不到適合的話來回答。

「這個問題請你好好想一想,如果你的決定還是跟三年前一樣,請你不要再留在亞蓉身邊,讓她能盡早收回自己的心。」說完,方紫秀抱著平平,和陳靜娟一起走出病房。

她丟下的話彷彿一顆震撼彈,震得趙返思緒一片紊亂。

等她醒來,他要怎麼對她?

沒錯,他曾親口對她說過,不要對他有非分之想,當年正是因為她對他有非分之想,他才逼她辭職。

但事過境遷、時移世變,如今她早已不在他的公司,他不可能再叫她辭職。

要她離開他……他辦不到,因為他還需要她跟他假結婚,應付家人。

沒錯,他還要她配合他演一場假結婚的戲碼來應付家人。

不到一秒,這個想法就被他自己否決了。不,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他眸光定定的凝視她,胸口有個聲音在猛烈地叫囂著……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你分明對她也有感情,還想自己騙自己嗎?

他神情變幻不定,從驚疑、驚愕,到最後彷彿想通了什麼,他神色漸漸舒緩開來,語氣輕緩的在她耳邊說:「亞蓉,如果你在明天以前醒過來,我就允許你繼續留在我身邊,允許你對我有非分之想,允許你可以喜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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