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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為了一口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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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夏娃-【交易淑女(趙家有難花田囍事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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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8 00:05:14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花,堆了滿室。

  卡片上,一句句的「對不起」,「我愛你」。

  送花的署名者——花蒲英。

  已經兩個禮拜了,每天早上一束「對不起」,晚上一束「我愛你。」

  早上,總是一大早就送來,收件人都還在睡……

  林綠墨代為簽收,讓送貨員離開後,兩手抱著那束花進到房裏。

  「你處理。」她把花隨便擺在房間角落。

  「……你別收了。」床裏的人兒趴著睡,連眼睛都沒張開。

  「不收,送貨員又站在門口,口渴了還跟我要水喝,更麻煩。」她抽出一張卡片,丟到床上給她。「看看。」

  「到底是誰這麼惡作劇?」柳芷蕓嘆了口氣,從床上爬起來,拿起卡片。

  「你這麼肯定不是花蒲英送來的?」

  「……他不做這種事。」她拆開粉紅色信封,看著那張卡片上的字句,惺忪睡眼瞪大了,腦袋清醒了過來。

  「寫什麼?林綠墨看她表情突然變了,忍不住問。每天早上固定的那句「對不起」,看樣子似乎換了詞了。

  「約我晚上吃飯。」綠荷堂是什麼地方?

  「哦,去看看吧。如果真的是花蒲英,就恭喜你。」

  「不可能是他。」

  「不管是不是,去了就能見到送花人。」

  「墨姊,為什麼是他,就恭喜我?」

  林綠墨看她一眼,「你嘴裏說花不是他送的,但心裏很渴望是他吧?」

  「沒有。」

  「那就算我猜錯吧。起床吃早餐。」她走出房間。

  柳芷蕓低頭,望著卡片上的宇……是花蒲英的字,但不是他寫的……他不可能會寫這些話,不可能……

  「綠荷堂」位在半山上,原來是一家還未開幕的觀景餐廳。

  這裏採用中式建築,一片綠意,有園中園,樓中樓,擁有絕佳的視野和隱私。

  「請在這裏稍候。」

  她望著門關上,耳邊飄著輕柔的音樂……她轉頭,看看她被帶進來的地方。

  墻上掛著綠荷水墨,珍品展示桌上擺著古董花瓶,半圓形拱門走出去是一個露臺,外面剛好是一輪銀輝色的明月;月下,擺著一組古色桌椅,桌上已經擺了幾道佳餚……

  砰!

  她回過頭去——

  門,被花蒲英推開了。

  他看見她,眼底閃過一絲詫異……她一眼便看出來,他是給騙來的。

  「芷蕓……」

  「最近,有人冒你的名字每天送花過來……挺困擾的,所以我才過來看看。」她很快的說,才對著他淺淺一笑。

  他攬眉,回頭把門給關上,走了過來,「我會解決的,以後不會有了。」

  「所以,花不是你送的,那些卡片也不是你寫的……」早知的事實,為什麼一顆心卻還是莫名的空了?她可真傻,難以控制的感情一部分還對他有所期待!

  他狐疑地低頭望著她,「你希望是嗎?」

  「不是!……我早就知道你不會做這種事了。」她垂眼,嘴角勾著俏笑掩飾了莫名的一股躁意,很快的說:「不過我想你知道是誰做的了,既然你會解決,那沒事了,我走了。」

  「如果是我做的,你會回來嗎?」他拉住她的手,緊緊的握住,不肯放手。

  「不會。」她瞪著他的手,緩緩抬起頭,露出一臉笑,「原來你希望我回去啊?沒想到我行情這麼好呢。」

  「不想被我直接帶回家,就別對我笑。」他熾熱的目光和低啞的嗓音裏毫不掩飾對她的渴望。

  她一怔,訝異地愣住,隨即慌亂了一臉,匆匆低下頭,心臟鼓動著狂跳聲,「很痛……你放手。」

  花蒲英緊緊抓住她的手,隨著她臉上的變化:心臟也跟著活絡起來!

  「原來,你希望我帶你回家。」他瞇起眼,眼裏有了光芒。

  「才沒有!」氣急敗壞的否認了,她羞憤的目光卻不敢看向他。

  「那為什麼你臉這麼紅?」他一把握住她兩只手,另一隻手撫摸著她柔嫩滾燙的臉頰。

  「那是腮紅!……討厭,你不要碰我!」無論她如何閃躲,就是躲不開他的手。

  「我跟你在一起那麼久了,你是不是有化粧,我會看不出來?」花蒲英瞅著她窘迫的模樣——一瞬間,他倣佛看穿了她在出門前心裏的掙扎和此時牽掛在心的思緒。「芷蕓,你現在是不是想起我們在一起時,我說,我喜歡你素凈的臉那時候……」

  一抹驚訝和慌亂抹入她眼底,她對他瞪著大眼睛,但嘴裏卻堅決否認,「你在說什麼?我根本不記得你說過這種話……我沒化粧,是因為這幾天皮膚過敏。」

  「哦……所以,臉頰才這麼燙、這麼紅?」他用指背輕輕摩著她的薄臉皮,瞅

  著她羞憤又倔強的模樣,眼裏升起希望的火光,他低頭緊密地貼著她的耳朵,用低啞火熱的聲音說道:「老實承認你還深愛著我不就好了嗎?」

  「你——你喝酒了?」她聞到他呼吸裏有著濃濃的酒味,立刻就沮喪地垮下臉來,「你喝醉了,難怪胡言亂語。放手啦,我要回去了!」

  他的確有喝酒,不過喝得不多,在那只狡猾的泥鰍打算灌醉他之前,就被他察覺了詭計……

  「芷蕓……」花蒲英 然一個重心不穩,拉了她一把。

  「啊……」她嚇了一跳!一瞬間確定他真醉了。

  「我愛你,回到我身邊來,我需要你!」他順勢把她給摟入懷抱裏,緊緊的鎖抱住。

  她掙扎的拳頭方才抵在他胸膛,卻動也不動了……內心深處沸騰著一股酸楚和疼痛,一下子眼睛就蒙上霧氣,再也看不清了……

  「你喝醉了。」只有喝醉了他才會說這種話……即使如此,她卻還是傻傻的深受感動……這算什麼?他真的知道他懷裏摟的人是誰嗎?

  「芷蕓,告訴我,你對我的感覺……你真的一點都不愛我嗎?」他沙啞地呼喚著她的名。

  她瞠大了一雙眼,眼裏:心裏全在這一刻熱了、融化了,在他喊著她名字的這一刻……反正……等他清醒,他就什麼也不記得了……

  「我以為對你而言,我一直都是當時那個提著行李、厚著臉皮硬要擠進你家門,被你看不起的女人,所以在你眼中,我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存在。」喉嚨一陣滾燙,如果不是他醉了,這些話她只會放在內心深處,不可能向他抱怨。

  他內心蕩著一陣訝異,他早巳忘了她當時怎麼接近他……

  「我從來沒有看不起你……就算有,那也只是在我還不瞭解你的情況下,只有一開始的時候。如果你對我而言是微不足道的,我不會讓你留下來?相處這麼久,你應該瞭解我的,我從來不讓礙眼的人在我面前晃。」他撫摸著她柔嫩的瞼,尋找著她的唇,吻著她,「我承認,我從來沒有好好的瞭解過你……也是因為我認為你會一直待在我身邊,我沒想過你會離開我……芷蕓,為什麼要離開我,你不愛我嗎?」

  她動也不動,緊咬著唇,任憑他吻著她的嘴唇,撲鼻而來的酒精彷佛也同時催化了她……反正他酒醒後,就都不記得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蒲英,我愛上了你。」她眼眶裏積了淚,鼻頭一陣酸楚。

  他眼裏閃起激動的光彩,終於重重地吐出一口氣,嘴角寬鬆了許多。「芷蕓,我——」

  「但是,你把我傷得好深。我知道你心裏始終只有一個女人,你的深情我很感動……所以你愛上和你的舊情人神似的李伶芝,我無法怪你……但是……蒲英……我的心真的很痛,你知道嗎?」她希望說出來、發洩出來以後,她可以不再那麼痛,她可以忘了他。反正,她以後不再見他了,這是最後一次了。

  「芷蕓……」她眼裏傷痛的痕跡,隨著滾落的熱淚灑得他一顆心沸騰,聲音哽咽。

  「我承認,我深愛著你,到現在仍然無法忘記你……但是……為什麼你愛上李伶芝了,卻不告訴我呢?……你把我一個人放在家裏等你……你知道我有多難受嗎?……我最恨,男人有兩心……我愛你,但是我無法原諒你。」她低頭,一眶淚浸溼了他胸膛。

  他緩緩擁緊她哭泣顫抖的身子,才知道他傷她多重、多深……

  「抱歉……芷蕓……我很抱歉,我沒有好好珍惜你……對不起……」

  她一怔,驚慌地瞠著溼熱的眼,瞪著他的胸膛……他灼熱嗓音裏含著聲聲歉意,卻一點也沒有換來她的安慰和欣喜,只是讓心軟的她更加難受罷了。

  「你喝醉了……你喝醉了才會跟我道歉……但我不要你道歉,我不需要……我想忘記你,接著過我自己的生活。等我嫁給方亞斯,我要過幸福的日子,我不要像我母親一樣,一輩子守著一個不再愛自己的男人,我不要……」

  「我愛你!」他本來以為只要是她的選擇,他願意尊重她,但直到此時他才發現他原來一點也無法承受她即將離他而去的事實!

  他從來不曾這麼大聲激烈而熱情的宣誓過他的愛情,一句話就喝止了她拚命鞏固內心城墻的喃喃自語。

  柳芷蕓有些慌亂,有些驚恐,緩緩別開了眼,「你只是喝醉了,等你醒來——」

  「我沒有醉!」花蒲英緊緊抓住她的肩膀,讓她看著他的眼睛,「芷蕓,我愛你,我愛的是你,不是李伶芝……我曾經以為我愛上她,但那只是錯覺。我和她在開始之前就已經結束了。芷蕓,我要怎麼做,你才肯回到我身邊?」

  他沒有醉嗎?她仔細盯著他的眼睛,是不是醉了,一雙眼睛騙不了人……但他的焦距的確毫無渙散的感覺,他深邃的眼神裏寫滿深厚濃情映著她,他雖然有一股酒氣,但的確看起來神智清醒……那他剛才……是騙她的?那她——

  她一臉又羞又惱,萬分不自在,沒想到他也會要這一招,把她的心事全給逼出來了!

  她幾乎是有些惱羞成怒了,但她很快就又藏住了自己。她深吸了口氣,「我答應嫁給方亞斯了,我不會反悔。而且我對你的信心,在我等待你回家的那幾個月裏,都已經磨掉了,再也找不回來了。所以,對我,你什麼都不用做,去找你自己的幸福就夠了。」

  她晶瑩淚眼閃著堅強和堅決的光芒,她是個理智勝過感情的女人。她曾經讓感情打敗過一次,才會在他這裏傷痕累累……她不再嘗試第二次了?

  「你愛我,你不可能嫁給我以外的男人,」他瞇起了眼,眼裏有著灼燒的疼痛和嗜血的痕跡。她的話像熾熱的火焰灼傷了他,而他想狠狠砍了那個她口口聲聲要嫁的方亞斯!

  「我跟方亞斯之間也許沒有愛的成分,但我們信任彼此,關心彼此。也許我們不會時時刻刻牽掛對方,但是這樣的婚姻,反而比較輕鬆自在。我應該要感謝你,讓我明白,這才是我要的幸福。」她重拾盔甲,把自己的心牢牢的守住。

  花蒲英緊緊抓著她的手臂,明知道她全說些虛話,故意惹惱他,打著激怒他的主意,要他拂袖離去!但是他卻無法不在此時想起他母親說的話……

  我可告訴你,你只剩下最後一次機會了!等她嫁給方亞斯,她就再也不會回頭了——因為,她最痛恨的就是背叛,她自己絕對不會這麼做!

  「芷童,你聽好——方德生沒有病!你父親早就向他的夫人坦承他的過去了,他們夫妻是為了逼你和方亞斯結婚,才假裝重病!」他絕不讓人要卑鄙手段得到她!

  柳芷童望著他,緩緩張大了嘴巴,不知道他什麼時候知道方德生是她父親,但她更訝異的是他驚爆出的內幕——

  「你……你怎麼知道……」

  「只要深入調查就知道了。」

  「這是……真的?」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呢?她父親怎麼可以拿這種事來騙她?這些日子她掉了多少淚?

  「芷蕓,你對我已經沒有信心了,我能在這種時候還編謊言來騙你嗎?」她蒼白的臉色道出了她決定嫁給方亞斯的重要因素,果然是為了方德生病重。他松了口氣的同時,也忍不住想緊緊抱住她,疼惜她……他俯身,親吻著她的臉、她的唇……

  她眼裏寫著慌亂和猶疑,目光早已遠離了他,想起這些日子……她從方亞斯那裏得知方德生重病不久人世以後,想起了過世的母親,想起萬一方德生往生了,她就真的變成孤女了。雖然她總是嘴硬不肯承認,但……其實從方德生頻繁的出現在「蕓姬十方」以來,她就無法再冷眼漠視他了。

  她無法讓他就這樣帶著遺憾過世,才和他相認,答應他嫁給方亞斯……但是,這是騙局?

  「芷蕓,你很清楚,那根本就不是你要的幸福,你只是不能原諒我而已。」他輕輕撥弄她的髮,撫摸著她臉兒,「你愛的人是我,我不許你嫁給我以外的男人!」

  一個重重的吻烙了下來,才把她的思緒給拉了回來!她瞪著他,慢慢消化他的話。他的意思……是說,她只能嫁給他嗎?——他是在向她求婚?

  她猛然推開了他!

  「芷蕓?」

  即使她愛他,但她從來都不喜歡他的強勢和自作主張。

  「我很感激你讓我知道事實真相,不過……我和方亞斯連結婚證書都簽好了。」她的心已經受傷了,再也禁不起再一次的碰撞了……

  「你說什麼?」

  「結婚證書上的日期壓在雙十節,當天律師就會把結婚手續辦妥。」她自己的心,她得好好守護才行。

  「你這個笨蛋!你為什麼要簽這種東西!」

  「與你無關。」她瞠視他。他憑什麼罵她?

  「你——現在是跟我賭氣的時候嗎?」他咬牙。

  柳芷蕓睜大眼睛,他到現在還以為她會回頭跟他,那他真的是太自大了!

  「我沒有賭氣,我是很生氣被騙了,不過反正嫁給方亞斯也——」

  「你只能嫁給我!」

  他怒聲咆哮,差點轟掉她的腦袋!

  她瞪著他的蠻橫和強勢,半句話也擠不出來。

  她明明應該很生氣,她應該要俏笑著告訴他,她只想嫁給方亞斯……但她卻莫名地漲紅了臉,噤口不語。

  謊言拆穿了。

  方德生得知是被花蒲英破壞了好事,氣得衝出醫院找他算帳!

  花蒲英被迫中止會議,回到辦公室來見——他未來的岳父。

  「既然芷蕓已經認了你,那我應該喊你一聲……爸。」

  「不必!花蒲英,你顯然忘了你曾經差點就和亞鰈訂婚了,當時我是怎麼告訴你的——我絕對不可能把我的寶貝女兒嫁給你這種人!」他差點就能和女兒團圓了,現在他把女兒再次不理他這筆帳,一並記在花蒲英頭上了。

  「爸,你誤會了,那時我已經跟芷蕓在一起,照片上的女生就是芷蕓,你可以問她。」

  「你還敢說!我從她十七歲起就把她交給亞斯照顧,你以為我為了什麼?我可不是為了把她交給你!」

  花蒲英瞇起了眼,眼裏閃過深冷的光芒。「原來你從那麼早之前就花盡心思想撮合他們。這麼說,你早就知道我和芷蕓在一起,還故意拆散我們?」

  「不錯!本來我一直以為他們兩人交往得很順利了,卻沒想到那只是亞斯放出來的煙霧彈!尤其芷蕓真正的同居人居然是你——我怎麼可能會允許!」

  「原來如此,所以你才裝重病迫他們兩人結婚……」而他,又因為過去未能完成的戀情:心中有著憾恨,迷失在李伶芝那裏,差點就失去了心中真正牽掛的人兒,讓方德生的計謀得逞了,千鈞一發,幸虧他及時回頭。

  在他攬眉思付,慶幸之餘,方德生卻故意不讓他好過,「就連伶芝也是我拜託她的!她只是覺得好玩,才答應我。她還特別搜集資料,把你的舊情人大大模倣了一番,沒想到你這樣就上當!你根本沒有資格和我女兒在一起!」

  花蒲英怔住了,他可萬萬想不到連李伶芝都是他用來拆散他和芷蕓的陰謀詭計——他瞇起的眼裏點燃了暴怒的火焰!

  他居然是被他給設計了!

  方德生瞅著他,眼看著他氣怒難平地緊緊掌握起火爆的拳頭,嘴角隱隱扯起一絲難以被察覺的詭笑。

  只要他一拳落下來,打掉的是他和芷蕓之間僅剩的一丁點機會。他住進醫院的同時,也能抓回他女兒的心。

  「果然薑是老的辣。不過,我也因此才能看清自己的內心世界,我真正愛的人只有芷蕓……這一點,我應該感謝你。」到底是他自己亂了心,可沒有人逼得了他,這他不能怪任何人。「不過……既然有了一次教訓,我不會再上當了。」

  一次錯,可以說是一時不察,兩次還錯,那他大可從這間辦公室滾蛋了!他脾氣火爆,可不代表他沒有腦袋,方德生想再次設計他,那可真是小覷了他!

  方德生登時惱火地瞪視他!

  「很可惜,亞斯已經答應我要娶芷蕓,他們連結婚證書都簽好了,你沒有任何機會了!」

  「那種東西,只要我在雙十節之前和芷童結婚,就只是一張廢紙。」

  「好!我就看這剩下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你怎麼讓我女兒點頭答應嫁給你!她心裏那股傲氣可一點都不會輸給她母親!」

  花蒲英扯起眉頭。這一點,他已經嘗到苦頭了……過去她幾乎什麼都依他,這次他以為他道過歉,她就會原諒他了。結果,他是太大意了,竟讓她跑得無影無蹤。

  為了保險起見,他應該先撕掉那張結婚證書。他可不想眼睜睜看著她當真和方亞斯步入禮堂!

  方氏集團總部大樓

  三十一樓的建築採用鋼骨結構,南側是花崗石之單元式帷幕墻,北、西面用的是鍍膜復層中空玻璃,整體提供了絕佳景觀、隔熱、隔音及透視度。

  總經理的辦公室在二十五樓,有一整面玻璃墻,前方沒有更高的建築物阻擋,擁有很好的視野。

  「把結婚證書還我!」她一進辦公室,就向辦公桌後那個男人伸長了手。

  方亞斯緩緩放下筆,冷不防朝她手心甩了一下!

  「啊……痛耶!方亞斯,你知道那是一場騙局了,還留著證書做什麼?」她實在不得不懷疑他設計一場婚禮背後的動機。

  「你這麼急著嫁給花蒲英?」他靠向椅背,身後就是玻璃墻。

  「我才不會嫁給他呢!但我也不要嫁進方家!」她的人生是她自己的,她厭惡被設計,被主宰。

  「哦?你不是不嫁給我,是不肯嫁進方家啊?」方亞斯嘴角揚著揶揄的笑容。

  「我——」

  嘟——他辦公桌上的電話,內線的燈忽然亮起,打斷她的話。

  「什麼事?」方亞斯按下擴音鍵。

  「總經理, 蛟龍的花總裁來了。」女秘書嬌滴滴的聲音傳了過來。

  柳芷蕓訝異地瞪大了眼睛。

  「好,請他進來。」

  「是的。」

  他一伸手按掉內線通話,柳芷蕓馬上繞過辦公桌跑過來,「你怎麼可以讓他進來,我不要見他!」

  「他跟我的秘書約了時間的,我總不能趕人走。別忘了你才是闖進來的人。」他一臉優閒地敲著椅把。

  「那你出——」

  喀……門被推了開來。

  柳芷蕓一臉慌亂,整個頭皮發麻,來不及叫他出去,她立刻就把他連同旋轉椅一起推出辦公桌外,穿著窄裙鑽入桌底下藏起來。

  秘書開了門,把客人給請進來,才又把門給關上。

  花蒲英一進門,看見一個怪異的景象……方亞斯原來喜歡玩轉椅子遊戲嗎?

  他坐在椅子上,轉了兩圈,伸手貼著大面玻璃才停了下來。

  方亞斯扯起眉頭,嘴角有些抖動,回頭往桌底下掃一眼,有一雙大眼睛正拚命瞪視他,警告他。

  他從椅子裏起身,拉了拉西裝外套。

  「方總經理的興趣……挺特別的。」花蒲英瞥向那張旋轉椅。

  「見笑了。請坐。」他走向沙發。

  花蒲英在他對面坐下來,「我希望你把芷蕓簽的結婚證書交出來,以後有任何需要,我全力配合。」

  方亞斯望他一眼,緩緩按揉眉心,「我和蕓姬的婚禮已經是進行式,禮服訂了、婚紗拍了,飯店也訂了位,菜色都選好了,就連喜帖也已經在印製當中。」

  「所有的損失我負責!」

  「所有的損失?現在除了新娘的身分列為最高機密以外,整個商業界都知道我要結婚的消息,全部人都等著拿方家的喜帖,一旦婚禮取消,有形的損失還不算什麼,但這當中包括我、方氏,不管是形象、名譽、信用都將受損。你說,你能負全責?」方亞斯蹺著腿垂眼,深不見底的眼裏隱約閃著一絲算計的光芒。

  「方亞斯,既然你沒有一口拒絕我,我當你沒有執意要娶芷蕓的意思。可以嗎?」

  方亞斯扯起嘴角。這就是他喜歡跟精明的人談話的原因,不用浪費太多時間。

  花蒲英攬眉看見他點頭。……他果然沒猜錯,方亞斯一開始就是以交易為目的,等著他上門來談。

  「不過,我先問你一句:你可是真心愛蕓姬了?」

  「我絕對是真、心的。」

  「你可以保證,不再三心兩意?」

  「當然!」

  「那就一切好說了。」他相信花蒲英的承諾。

  「那麼——」

  花蒲英本來已經要他開出條件來交換,卻忽然打住了……他的目光跟隨著方亞斯的視線,緩緩轉過頭去,焦距落在一面玻璃上——

  由斜側的角度,玻璃上清晰的照映出來方亞斯辦公桌底下的景物……一個縮著身子、長髮披肩的女孩蹲在那兒。

  那頭長髮,他一眼就認了出來!

  方亞斯好整以暇地抱起胸膛,蹺著雙腿靠向沙發椅背,眼看花蒲英一瞬間沉下臉來,起身走過去那副怒騰騰的模樣……看樣子他找人找到抓狂了。

  「呀啊——」

  「終於讓我逮到你了!」

  花蒲英像抓小雞一般把她從桌底下抓了出來。

  方亞斯的嘴角這才快意地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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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夕陽西斜,橙紅顏色灑在她臉上。

  她從方亞斯的辦公室被花蒲英「搬回」公司!

  他還有一場會議在等他,沒時間跟她「情話綿綿」,就先把她晾在辦公室裏,自己跑去開會了。

  等他回來,陽光都栘了位,她一張臉兒被曬得紅通通的,一雙大眼睛氣得狠狠瞪住上頭罩下來的暗影——

  花蒲英低頭凝視她,把塞在她嘴裏那團紙拿掉,「我找你好幾天了,你沒回去,都在哪裏?」

  「放開我!你跟方亞斯狼狽為好,我要告你們綁架!」氣死了,方亞斯竟然出賣她,不但讓花蒲英把她帶走,還解下領帶幫忙綁她,那個見色忘友的家夥!她總算看出他打什麼如意算盤了!

  她雙腳被方亞斯的領帶捆住,雙手也被花蒲英的領帶綁著,他還很惡劣的把她繫在一張四平八穩的紫檀嵌雲石的太師椅上,害她動彈不得,被逐漸移過來的陽光曬得都快暈了!

  本來已經動手要解開束縛了,在她「好心」的警告之下,花蒲英停了手,「等你考慮不告了,我再來解開你。」

  他一轉身離開,陽光又回到她臉上。

  「等等……我說說而已,怎麼可能去告。」她咬著唇,一臉哀怨地看著他回頭,他竟還一臉不滿足的樣子。

  「這幾天都在哪裏?」她不肯和他回家,他沒勉強她,但是她卻突然從林綠墨的住處失蹤了,跑去躲了起來不見他,讓他找得火大。

  「我跟方亞斯住。」

  「你想我沒去搜過嗎?」這個時候她還膽敢惹火他!

  「住在飯店。」

  「哪一間?」他倒要聽聽看他還有哪一間飯店沒去找過。

  「我——」一股氣軟了下來,笨蛋才會在這個時候跟他翻臉,「我手很痛耶。蒲英……你先放開我好不好?這椅子好硬,我坐得好痛。」

  他懷疑鬆開她以後,她的態度還能這麼配合嗎?答案絕對是否定的。

  花蒲英瞅著她一雙圓滾滾的大眼睛正可憐兮兮向他討饒……

  他終於好心的把她從太師椅上解開——

  「手……還有腳呢?」她把綁住的結伸向他,他卻把她整個人抱了起來。「蒲英……」

  他抱著她坐進沙發裏,卻讓她坐在他腿上。

  瞅著她紅通通的一張臉,他伸手撫摸她溫熱的肌膚,「不綁著你,你又跑了。我上哪去找?」

  他的手傳來一股冰涼的舒適,讓她差點就依賴過去,在驚覺的同時,她嚇得趕忙把臉撇開去。

  「我說嘛,這幾天我都和西美姨在她的別墅玩。」

  「原來如此。」是他疏忽了,他以為他母親是站在他這一線上的,卻忘了她們的關係比他還好。……看樣子以後他有苦頭吃了。

  「你快放開我嘛。」她伸長兩手都酸了,他還不肯幫忙松開束縛。

  他拉下她的手,掌握著她纖細的腰,額頭貼靠著她,「芷蕓,我不奢求你馬上就原諒我,但是我無法忍受你躲著我。」

  「我答應,我不再躲你。」人被他綁著,還被他抱在懷中,她想躲也躲不了。

  她挺直肩膀和下巴,還把瞼別開了去。……這叫不再躲他?他不是沒發現她疏離的態度和過去完全不同。

  花蒲英扯起眉頭。

  「跟我回去。」她的若即若離仍然教他難以安心了。

  「不要。」一答應她就完了,一旦跟他回去,她……這兩年來的日子,如跑馬燈匆匆閃過腦海:自食惡果在他的床上賠上了自己;痛哭著交出心的那一夜;決定愛他,無怨無悔為他付出的每一天:在她等待他的時候,他卻忘了她,身邊擁著別的女人……他真的確定他愛她了嗎?她卻無法確定他的愛。

  「不要?」他一手掌握著她的腰,另一隻手來到她胸口的鈕扣上。她穿著嫩綠色無袖襯衫,貼身的橘黃格子窄裙,身上有著他熟悉且迷戀的香味。

  他的眼神一深閣下來,她就知道他想要什麼了。柳芷蕓頓時全身緊繃:心臟狂跳,臉色煞紅煞白。

  「你、你要是碰我……我更無法原諒你了!你到現在還不明白,我最討厭你每次都不尊重我嗎?」她一急,脫口而出。

  他一怔,望著她,瞇起了眼,眼裏進出極度不悅的火光——

  她立刻就明白他誤會了,在他惱羞成怒之前,她趕緊解釋,「我不是……不是說我討厭你碰我……我喜歡你。只是你太專制了。……我希望你不要逼我,多給我一點時間。」

  雖然一張臉看得出來她說得窘迫又困難,但嬌細的聲音有著平時難以察覺的沉穩和堅持。……盡管手段卑劣,他還是想走捷徑,企圖誘惑她的人,軟化她的心,便可盡快把她帶回家……看來這一招不管用了。

  她都這麼說了,他能怎麼辦?

  花蒲英拉長了一張臉,解開她手上和腳上的束縛。

  她一重獲自由,立刻就從他身上爬了下來,大吐了一口氣,差點就拔腿想跑了

  「我不逼你,給你時間,你就願意給我機會嗎?」他坐在那兒,凝睇她往門口轉身的動作,薄涼地丟來幾句。

  他語氣平淡,但聽在她耳裏卻完全不是那回事,她幾乎聽到他另一個聲音在警告她說:我現在照你說的做了,你再跑跑看,看我會不會立刻把你抓回來。這回就別怪我不尊重你了!

  她背對著他,一個弓步在前……往後退一步,又往前進一步,完成腿部運動,再甩甩手,側身彎腰再動一動……才轉過身來。

  「你把人家綁太久了,人家全身好酸。」一雙哀怨的大眼睛對著他瞪,幾乎快能射出刀片來了,她嘴上卻笑著說:「蒲英……我出來太久了,墨姊會想我,我該回去了。」

  「我剩下一點工作,你等我……」他起身,專橫的口氣用到一半,在她的皺眉之下,他沉下臉,改了口,「我有這份榮幸送你回去嗎,柳小姐?」

  他瞇起了眼,握著拳頭,手指關節格格響。

  「……謝謝。」聽著他滿嘴譏諷的語調,她頭皮發麻,當然不敢拒絕。她忽然茫然,不知道她想不想要花蒲英的「尊重」了。唉,指望一個一直都頤指氣使的男人別對她發號施令,她是不是太強求了呢?

  「蕓姬十方」的咖啡廳裏,最近又擠滿了人。

  蕓姬回來上班了,跟著一堆澄清的謠言也出來了。

  原來,蕓姬是方氏集團總裁的私生女,這「蕓姬十方」其實是方德生送給女兒的禮物,方亞斯只是代為管理。

  原來,方亞斯要結婚了,但是對象並不是蕓姬,聽說是另有其人,婚期在十月十日。

  原來,重點來了——方大總裁出來說話了,蕓姬目前單身,只要有人贏得他女兒的芳心,保證將來前途不可限量。  

  方德生,就是不肯把女兒交給花蒲英——故意和他作對了!

  現在,她還是維持上下班,和林綠墨一起住的生活。只不過她每天下午四點一下班,就會有一通電話來,然後她就只好乖乖跟著等在外面的司機走。

  花蒲英沒有辦法每天跟著她,而她更不想他到「蕓姬十方」來影響她的生活,所以兩人才達成協議,他不要擾亂她平常的生活,她則在他有空的時候陪他吃一頓飯——

  但誰知道他每天都「有空」!

  最近她在蛟龍的總部大樓出入的次數,已經多到她自己都數不清了。

  和一群秘書打過招呼,她推開門,走進總裁辦公室,好像也已經成了她每天必做的事情——她一眼就瞧見他正在講電話,本來打算轉身溜出去找秘書聊天,他卻揮手招她過去。

  「嗯……宮董事長那方面呢?」他深邃的目光緊盯著她,看她握著門把還在猶豫,他攢眉擺出不悅,她才把門關上,踱了進來。

  他的心思這才回到電話上。「替我約個時間,我跟他當面談。什麼?……我沒聽清楚,你再說一次。」

  他皺著眉,兩眼瞅著她。她忽然擠進他座位裏,坐到他腿上,害他漏聽了電話。

  柳芷蕓一臉倩笑,摟著他頸項,在他的臉上親了一下又一下。

  「不行,要盡快。」他一手摟住她的腰,聲音有些變了調,「這種事你處理就可以了……嗯?什麼?……我說過幾次了,找程總去!……叫他安排時間!……好了,別囉唆!」

  叩!他一掛電話,就兩手抱住她,吻她——

  她一手貼住他嘴巴。她只是故意鬧他,可不是在誘惑他。

  「你有應酬,為什麼不去?」

  剛才貼近他,電話裏的內容她聽得一清二楚,原來他最近「有空」,都因為他把應酬推給別人去。

  「我去應酬,好放你去約會嗎?」他拉下她的手,眼裏盛滿醋意,「你不讓我去「蕓姬十方」,是怕我破壞你的行情嗎?你現在每天收到的花和禮物應該不少吧?」

  柳芷蕓訝異地瞠目,「你是為了我……不去應酬?」

  「不然呢?」他一想到每天那麼多男人圍在咖啡廳裏對著她流口水就很火大了。

  不然?……她望著他,忽然忘了言語。

  「怎麼了?」瞅著她呆傻了的模樣,他扯起眉頭。

  「你以前從來不在意這些事的。」她的心忽然暖烘烘地怦怦跳著一股感動,但也同時交織出一絲絲愧疚。

  花蒲英瞇起了眼,眼裏升了火,「你是說——這種情形從以前就有了?」

  「是啊,所以我早就習慣了。」所以他根本就不用擔心她會去跟其他人約會,要去的話早就去了。

  「我以為是你父親從中作梗的緣故,我可不知道你一直都在「蕓姬十方」裏享受著眾星拱月的滋味!」

  他一聲怒吼穿透耳膜,嚇掉了她難掩喜悅的笑容。

  「我哪有享受啊!你不要隨便冤枉我。」她想從他腿上起身,他卻牢牢扣鎖著她的腰。

  「沒有?你很習慣不是!」濃濃的醋味打他齒縫問飄了出來,他都快頭頂生煙了。

  「我只是讓你知道,你以前每天應酬的時候,我也不曾接受過任何邀請,我只是告訴你不用擔心嘛!」這麼近距離承受他莫名其妙的怒氣,她實在不想再招惹他,只好擺一臉無辜。

  「以前是以前,現在不一樣!」他蠻橫的口氣接近指責。

  「我還是我啊,我又沒有變。」她瞪大眼,面對他的指控,她只覺得飽受委屈。

  他瞅著她,緩緩嘆了口氣,伸手撫摸她細嫩的臉皮,「以前我沒發覺,但是現在我深愛著你。你說,我能不擔心你嗎?」

  他伴隨著沙啞深情的聲音親吻她的耳門,一下子就吻紅了她的耳、她的臉。當她感受到自己真的備受疼愛時,一顆心已經溢滿了甜蜜滋味,嬌羞得說不出話來。

  「芷蕓,這種情況,我真的很難安心。」他低啞的嗓音略帶深意溫柔地誘惑著她。

  她拚命眨著一雙大眼睛保持清醒,還是難敵他迷人的嗓音和眼神,傻傻地問:「那,你要我怎麼做?」

  「辭掉那份工作。或者……你願意回家了呢?」他瞇起深情款款的眼神凝視她。

  一句話,當場就像一桶冷水潑下來——

  「蒲英……中午好熱,我吃不下。現在肚子好餓了耶。」她眨了眨眼,一臉委屈。

  花蒲英隨即冷了一張臉,把她從腿上推下去,「到旁邊去等。」

  「好。」她笑嘻嘻地遠離了他。

  她的理智是及時回來了,但是一顆心仍然熱烘烘的難以冷卻。在她終於感受到他的心裏牽掛著她的時候,她剛剛差點就有一股衝動點頭答應跟他回家了……

  好險!

  「那就跟他回去,有什麼關係?」一早在餐桌上,林綠墨聽完她的話,就很爽快的說。

  「可是,我現在心情很平靜,我還不想改變現狀……我想維持現在這樣子就好了。」她端著碗,兩手靠著桌沿,緩緩嘆了口氣。

  「那就老實對他說,你還不能原諒他。」她吃了口稀飯,配著菜脯蛋,胃口很好。

  柳芷蕓訝然地望她一眼,「我沒有那麼小心眼。」

  「那你原諒他了?」

  「我……」她想說,她已經原諒他了,但是一句話就是卡在喉嚨無論如何出不了口。她不知道,如果她不是無法原諒他,為什麼始終無法答應他的要求?

  之前,那些花和卡片都不是他送的。不過後來,每天的一束花和卡片,就確實是他送的。

  不像過去那些卡片上的「對不起」、「我愛你」,他寫的卡片很實際,就是一句:什麼時候回家?我來接你。

  早上,他總是會打電話給她,即使聊幾句也好。

  下班後在一起的時間,他會陪她吃飯、逛街,陪她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陪她遊玩。

  他現在對她付出的關心、對她的呵護和疼愛,她都感受得到他的用情用心,她也相當感動……但就是無法點頭答應他的求婚,也沒有任何想跟他回家的意願。

  但是……她還是深愛他,這是確定的。

  林綠墨瞥一眼她的迷惘和遲疑,索性這麼說:「他讓你重重受了傷,你傷口還沒好,還在住院階段,他就急著接你回家去住,是他的錯,別理他。」

  是他的錯……她望著林綠墨,眼裏有抗議的痕跡,卻無法開口說什麼……內心卻為這句話而發疼。

  難道,她真的還在怪他,還不能原諒他嗎?

  「三心兩意的男人最不可原諒,你繼續懲罰他是對的,別讓他太好過。」林綠墨一口稀飯一口菜,配著數落花蒲英的不是,吃得很痛快。

  柳芷童端著碗筷,忽然顰眉。

  「我沒有想要懲罰他,也不希望他不好過。」

  不然呢?

  耳邊卻傳來花蒲英的聲音。雖然她並不是要為難他,或困擾他,但是他為了她,推掉了所有的應酬和聚會,每天守著她,等她回心轉意卻是不爭的事實……她能說,這不是在懲罰他嗎?

  「隨便你。不過,你可不可以叫那個姓萬的不要再來煩我……芷蕓?……芷蕓,你有沒有在聽啊……」

  今晚的月很沉很亮,像是載著重量沉浮在深黑的海面上,燦亮的銀輝光芒充滿迷魅魔力,倣佛包著甜美的糖衣的毒藥,散發著致命吸引力。

  她看著海上明月,總是會想到方亞斯那雙眼睛……

  「蒲英,我猜方亞斯他從兩年前就等著拿我簽的結婚證書來和你換你妹妹了。」她忽然轉過身來說。

  花蒲英低頭望著她,迷人的月光在她頭頂上,「你真認為他能算到兩年後我會愛上你,為了幫你「贖身」犧牲自己的妹妹?」

  「也許你不信,但我總覺得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她太瞭解方亞斯了,他為了讓花郁蘭臣服於他,肯定會花這個心思的。只是她想不到花郁蘭竟然答應嫁給方亞斯……方亞斯到底是怎麼說服她的?

  「那我明天去找他問,看你什麼時候肯嫁給我?」他還真希望方亞斯有這個本事,他也就不用提心吊膽的守著她,擔心她跑了。

  她背對著月光,一片陰暗在臉上。

  「蒲英,我不是在懲罰你,也不是不肯原諒你……我只是已經沒有把握能夠和你一起生活了。我對我自己失去信心,和你沒有關係。」她知道,是她心裏有障礙,因為她曾經輕率地把自己交給他,想為了他而活,卻摔碎了一顆心……所以現在,她已經做不到了。或者說,比起愛花蒲英,她現在更想保護自己。

  「我明白,我會等你的。」他摟住她,親吻著她冰涼的臉。

  她緩緩搖頭,推開他,「你不需要每天守著我,也不要對我太好……我是很感動,但是壓力也很重。」

  「這是什麼意思?你不願意每天跟我在一起?」他拉下了臉。

  「我是不希望你太勉強自己!……蒲英,我感覺你好像在贖罪,再這樣下去,對我們都沒有好處。」她凝望著他沉冷的神色。他的脾氣總是來得又急又快,他的耐性也只有那麼一點點,然而這些日子,他卻處處遷就她,配合她的時間,迎合她的興趣,她不相信他沒有任何壓力。

  「就算是贖罪,也是我欠你的,更何況我愛你。」他撫摸著她細致的玉頸,俯身吻住她的唇,不允許她再說下去。

  他深情火熱的吻著她,托住她的臉,不容許她拒絕。她柔軟溫熱的唇任憑他掠奪,她沒有迎合、也沒有拒絕他,她彷佛只是等待他宣洩夠了情緒似的毫無反應……他緩緩放開了她。

  「你想怎麼做?」

  「我想暫時離開這裏去旅行。」

  「旅行……目的呢?時間呢?」他瞇起了眼,凝視她圓亮的大眼睛:心底已經隱隱作痛。

  「沒有目的,沒有時間。」

  「不行!」想都別想!

  「我會每天打電話給你,我也會好好照顧自己。」

  「不可能!我絕對不答應!」

  「蒲英,我愛你……這一點請你相信是絕對不會改變的。」

  「這種時候你才要我相信你的甜言蜜語,我聽得進去才有鬼!」他別開臉不去看她迷人雙瞳,他要是軟化答應了她,他才會後悔!

  「蒲英,我愛你。」她投進他懷抱裏,雙手攀住他的頸項,仰望著他,乞求著他的眼光。

  「你休想!」

  「我愛你……我愛你……蒲英,我愛你……」她聲音哽咽,眼泛淚光。

  「……別想!」他咬牙切齒。

  「我愛你……不管我在哪裏,我都會想著你,愛著你……」她灼熱的聲音含著深濃的感情,他不會毫無感覺。

  「你愛我,就好好的留在我身邊!」他惱火地瞪住她——

  「我每天都跟你聯絡,我保證……不讓你擔心……」

  滿含著熱淚的雙瞳緊緊揪疼他的心!她眼神裏一抹堅決的光芒更是狠狠的刺痛他!

  她想暫時和他分開,離開他,歸期不定……這是他咎由自取,接下來等他的只剩下備受煎熬的日子,直到她能夠重新敞開心懷,願意為他歸來。

  他終於無言,降服在那雙大眼睛底下……一次又一次的吻她。

  隔天,他在她的無名指上套入一枚白金戒指,裏面刻著他的名字,宣示他的所有權。

  他也把家裏的鑰匙放入她的旅行箱裏,好讓她回來的時候不用等門。

  他終於放手。

  希望,她不要跑太遠……

  希望,她不要惹麻煩……

  希望,她過幾天就回來……

  但是他的願望,全部落空了。

  炆龍集團總部大樓的最高樓層,天天聽得到大總裁抱著手機磨著齒怒問——

  「你在哪裏?你到底什麼時候回來?」

  「蒲英,我愛你。」甜甜膩膩的嬌音愈來愈開朗,也愈來愈貼近自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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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8 00:05:41 |只看該作者
尾聲

  隔年,秋天的涼風吹起,安靜的清晨,突然有了聲音……

  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逐漸清晰。

  床上的男人緩緩張開眼睛……

  樓下確實有聲音,而且像是從廚房裏傳出來的炒菜聲——

  花蒲英立刻從床上彈起,連拖鞋都來不及穿,裸著上身跑下樓!

  「芷蕓——」他衝進廚房,鼓著心臟看見那綁著馬尾辮的身影,他難掩激動地跑上前把人抱個滿懷!

  「芷蕓,你終於回來了……芷蕓……」

  「啊……救……救命……非……非禮啊——」一聲尖叫刺穿了花蒲英的耳膜,他正扣著她的下巴,急切地搜尋著她的唇,正要索求她的吻……

  不是……芷蕓……

  瞬間,他全身僵硬,瞪著懷中放聲尖叫的女子,重重的失落和茫然席捲了他……

  一個短髮女子匆匆從外面跑進來,看見的就是花蒲英抱著女孩不放的畫面——

  「蒲英……你竟然……竟然……趁我不在……已經……」一雙大眼睛迅速埋入兩手中。

  花蒲英一瞼愕然,瞪著門口的女人掩面哭泣:心臟又恢復熱絡的跳動,他立刻像是燙手山芋般忙放了手!

  「不是!你聽我說,我以為她是你啊!」他跑過來,忙抱住她,「芷蕓,我真的不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真的以為她是你!我根本就不認識她,更不知道她為什麼會在我的廚房裏!」

  「她只是個小女生耶……你竟然連一個十幾歲的小女生也要……嗚嗚……」

  「沒有!我只要你!」他急切地拉下她兩只手想擁抱她,「芷蕓,我只愛你,我發誓——」他瞪著她,腦袋忽然空白。

  「哈——哈——哈——」看見他一副跳入黃河也洗不清,急著解釋的模樣,她終於受不了,捧腹大笑!

  「我被捉弄了嗎?」花蒲英扯起眉頭,整個表情冷了下來,但心臟依然跳著熱度。

  「先生你好,我叫小帝。」小女生趕忙過來打招呼。

  「蒲英,她是我撿到的女孩,我想讓她跟我們住,好不好?」她摟住小女生,打住笑聲。

  他不知道她從哪裏撿來這個小女生,也不管他剛才是否被捉弄了,他灼熱的焦距緊鎖著她……

  「一起住?」

  「嗯,一起住。」她放掉小女生的手,圈住他的手臂,「蒲英,我想把三樓我原來住的房間整理一下給小帝住,你說好不好?」

  「好……」

  「我行李還放在外面,我要搬到你房間,你來幫忙好嗎?」她拉著他往外走。

  「好……」

  她拉著他到門口,幾箱行李放在外頭。她放開手,轉身凝望他。

  他深邃眼眸裏激蕩著光芒,嘴角抖動著喜悅的笑容,對她展開了雙臂……

  「蒲英,我回來了。」她終於毫無猶豫地投入他懷抱裏。

  「芷蕓,我愛你。」他縮緊手臂,緊緊抱住了他。

  花家,終於可以辦第二樁喜事了……

  晨曦的陽光投射而下,一對白金戒指交錯閃著光芒。

  身後的小女生,害羞而靦 地望著這一對,眼裏充滿祝福與羨慕,不由得想起那個戴著橘色墨鏡的大哥哥。

  三年半了,她始終都珍藏著那年夏天從他手裏接過的一條手帕。

  不知道還有沒有見面的機會?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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