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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紀樂芸 -【幸福要冒險(愛情變數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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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10 00:06:2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紀樂芸 - 幸福要冒險(愛情變數之二)

在的千金大小姐都這麼令人厭惡嗎?  
初次見面,桑景蘭就單刀直入問他結婚了沒、年收入多少,
完全把他當作待價而沽的商品,
心情超不爽正想轉身離開,她卻撂下一句更勁爆的話--
“能不能請你跟我交往半年?”
嗟!原來他不只是待價而沽,還是有保存期限的,
這富家千金未免侮辱人侮辱得太徹底!
他改變主意了,他要加入她冒險的小遊戲,
但,遊戲規則得由他來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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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10 00:06:53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她對愛情沒興趣,成長過程所見的婚姻真相,讓她徹底嘲弄愛情的存在。愛情是神話,而且不曾永久,而她,也無意去追逐神話。 畢竟,神話終究只會是神話……

太陽西沉,無邊的黑暗逐漸籠罩這座城市,街燈、招牌霓虹燈紛紛亮起,為夜生活拉開序幕。

一個豔麗的女子提著幾個袋子,從百貨公司走了出來,她的臉上沒有任何瘋狂購物過後的喜悅,有的只是冷漠。

在馬路旁等了半天,計程車卻遲遲不來,偶爾來了一台,也早已載了客人。這種情況不常見,讓女子覺得困惑,想了想,她穿越馬路,打算穿過對面公園,到另一條路上招車。

涼爽的微風徐徐吹著,女子走過公園,對四周景物視而不見,更對路人的驚豔目光毫無所覺,只是一個勁兒的踩著細跟高跟鞋走著。

彎過一個轉角,女子這才注意到,不知何時起只剩下她一個人單獨走著,心裏不禁有些發毛,她加快腳步,卻被前方涼亭裏的景象吸引祝

陰暗的涼亭裏,居然擺了一個小算命攤,後頭坐著的,是一個全身黑漆漆、整張臉全是皺紋,好像已經超過百歲的老婆婆。她的臉皺成一團,看起來像是在笑,見到女子,老婆婆用沙啞滄桑的聲音問:「小姐,要不要算個命?」

女子看看四周,無法想像居然會有人將算命攤擺在這兒。看著老婆婆,她想起自己的奶奶,想到老婆婆這麼大把年紀還要出來擺攤子賺錢,她心一軟,表情變得柔和,走向小算命攤,掏出錢包,略過一堆金融卡,將裏頭僅有的五千元放在老婆婆面前。

「老婆婆,這兒不會有什麼客人的,你還是到熱鬧些的地方好。」女子嗓音清脆溫和,說完話後轉身就走,豔麗臉蛋上方才的溫情逝去,又恢復慣常的冷淡。

「小姐,不算命嗎?」老婆婆啞著嗓子喊。

「不用了,我不需要算命。」她搖頭,繼續往前走。

「小姐啊,你喜事將近,恭喜你了。」老婆婆不以為忤,依舊笑呵呵的說。

喜事將近?女子覺得好笑,「那是不可能的。」

「你的命運很快會改變,而改變你的那個人就是你的真命天子,你們深深相愛,但在撥雲見日之前,將會有一點波折。小姐啊,不冒險是不會有收穫的,你要記住了啊!」老婆婆像是沒聽到女子的話,繼續說道。

女子停下腳步,轉身看向隱身在黑暗中的老婆婆,表情有些譏諷地說:「我不會結婚的。」

結婚?她想到這兩個字就覺得噁心。女子的菱唇抿起,想起家中那兩個互看對方不順眼的父母,越覺得這個老婆婆肯定是胡說八道。

還說什麼「深深相愛」呢,真是太可笑了!

她不可能結婚,打死她都不要。

「你會的。」老婆婆異常的堅持。

女子放棄跟一個老婆婆爭執自己的未來。她不結婚,何必管這個老婆婆胡言亂語?她轉身繼續走,卻聽到老婆婆的聲音響亮地從身後傳來──

「不要抗拒自己的心,那對你沒有好處的。」

女子懊惱,覺得自己似乎是幫錯了人。這個老婆婆怎麼不死心?就跟她說她不可能結婚的,更不可能愛上誰!她從小看父母的婚姻生活看到大,難道還不夠讓她知道,這個世上是沒有愛情存在的嗎?女子不打算再說什麼,繼續往前走。

在她走出公園的那一瞬間,耳邊傳來了老婆婆的最後一句話──

「小姐,金會帶你找到你的真命天子,不要忘記了。」

金?什麼意思?女子皺起眉頭,走出公園,立刻攔到一輛計程車。她坐進車內,車子駛離,方才公園內那個奇怪的老婆婆,還有那些奇怪的話,已經被女子擱在腦後。

結婚,肯定是她這輩子會做的最後一件事,至於會愛上誰……女子彎唇譏嘲的笑了。

那是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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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10 00:07:0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你要搞女人就不要讓我發現,居然讓她找上我,你是什麼意思?」

「我懶得跟你吵架,今天回來只是告訴你,下星期有一場慈善義賣,我要你跟我一起出席。」

「你讓那賤女人這樣羞辱我,還要我跟你出門,你想都不要想!」

樓下傳來的爭吵聲將桑景蘭吵醒,她睜開眼睛,見到牆上時鐘走到2的位置。原來才下午兩點啊,她這麼努力睡懶覺,沒想到醒來還這麼早,不……她是被吵醒的,吵醒她的,就是她那一對「恩愛」的父母。

隱隱約約,還可以聽到他們爭吵的內容,桑景蘭下床,到盥洗室漱洗,一點兒都沒有下樓勸架的意思。

「……你混蛋!我真懷疑你怎麼會沒得病,一天到晚搞女人,要搞也要找有格調點的,居然找上酒店的女人,簡直丟人!」

「閉嘴!你還敢說我!上次是誰跟我要一百萬去堵牛郎店小白臉的嘴?不就是你嗎?還敢惡人先告狀!」

原來,父親又換了新情婦;原來,母親跟小白臉有金錢糾紛。桑景蘭面無表情,像在聽其他人的事情。她換上香奈兒最新一季的秋裝,坐在梳妝鏡前,用幾分鐘將本就無瑕疵的臉蛋妝點得更加明豔動人。

她該去哪兒?這個家她一點都不想待下去,快要讓她窒息。

曉珞才剛生完孩子不久,她老公黏她黏得可緊了,她不能那麼不識相。那還能找誰?若杏?算了吧,她已經快三個月沒消息,大概戀愛談得很順利,況且,她對若杏那堆關於她男友的話題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我真是倒了八輩子楣才會嫁給你!」

「彼此彼此!」

既然這樣,那就離婚啊!桑景蘭抿唇,秀眉攏起,眼眸閃過一絲黯然。算了,一個人也能去逛街。她拿起皮包,走出房門,爭吵聲越來越大聲,讓她既覺得悲哀,又覺得可笑。

「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跟你去什麼慈善義賣的!」

「隨便你!如果大家對我們這對模範夫妻沒一起出席感到奇怪,或者到時候被那些八卦雜誌查出來你不檢點的私生活,對你可沒有好處。」

「你還敢說!你自己呢?花心風流,還裝什麼好丈夫好爸爸,看了就噁心。」

「你還不是?在外頭是一個樣,回到家又是一個樣,我敢說在你小白臉那兒,你又是另一個樣吧?」

「你混蛋!」

桑景蘭冷著臉,讓這些難堪的話從左耳進右耳出。即使從小到大已經聽這些話聽到麻痺,但還是不免感到幾分諷刺──這就是報章雜誌報導的,桑家幸福家庭、恩愛夫妻的真實生活。

她的父母都是高級知識份子,各自在事業上有所成就,可是他們爭吵的內容既無聊又空泛,她真不明白,既然互相看不順眼,為什麼不離婚算了?還是他們太過好面子,不願意營造出來的恩愛假像被拆穿?

她走下樓,看也不看正在客廳中央大吵的兩人,逕自走向大門。

「站住,看到爸媽不會叫嗎?」

桑景蘭停下腳步,回頭看向父親。她父親,桑志博,桑氏企業總裁,歲月並沒有在他身上留下太多痕跡,依舊高大英俊,除了鬢邊染上白霜,看不出他是個年過五十的男人。

但他的眼眸裏沒有溫暖,瞪著她的眼神兇悍,十分不滿。

「我不想打擾你們說話。」桑景蘭淡淡的說,聲音自製,自製到沒有人發現,她的心裏其實波濤洶湧。

「景蘭啊,你要去哪兒?我聽銀行的人說,你上個月刷了二十幾萬?媽不是不讓你花錢,但是每個月都這樣花,實在太浪費了一點。」

桑景蘭望向她母親──魏育蓮,出名的法律顧問,專門處理企業的爛帳,但是卻管不好自己的家務事。母親同樣年過五十,仍然豐姿綽約,就算沒有美貌,她知道錢也能讓母親在男人堆中吃得開。

「對不起。」桑景蘭丟出簡單一句話,轉身繼續走向大門。

「我叫你站住!誰讓你這樣沒大沒小的?」她父親在身後吼。

「你這麼凶幹麼?有本事去吼外頭的女人,不要回來發威!」她母親不滿的吼回去。

「我才要問你怎麼教孩子的,居然看到我也不會打聲招呼。」

「唷,孩子是我一個人生的?你又做了什麼好榜樣?在外面養女人嗎?哼!」

「怎麼,你還不是在外頭養男人?」

桑景蘭斂下眸,沒有停下腳步。她已經一星期沒見到她父母,但是他們沒有人問問她過得怎麼樣,一個訓她,一個覺得她太浪費,沒有人問問她,這幾天做了些什麼、有沒有什麼煩惱……

「我真後悔跟你結婚!」桑景蘭聽到她母親大聲這麼說。

「我當初一定是鬼迷心竅,才會愛上你這種女人。」她父親不屑的回答。

桑景蘭握住門把,美麗的臉上浮起一個淡淡的譏刺笑容。

這就是她「幸福」的家庭生活,最最可笑的一點是,她的父母二十幾年來爭吵不休,各自在外有愛巢,當年居然是戀愛結婚的。

戀愛結婚?老天,真是太可笑、太荒謬了。

桑景蘭走出家門,剛想伸手招計程車,卻見到一輛騷包的白色保時捷緩緩駛近她,一個男人探頭叫她:「景蘭,你想去哪兒?我載你去。」

很好,剛擺脫爭吵不休的父母,又跑來一個陰魂不散的追求者。桑景蘭冷冷的瞥他一眼,往反方向走,站在路邊等計程車,連一句話都不想跟他說。

「我等你一上午了,你不要拒絕我,要去哪里坐我的車,上車吧!」吳紹建,桑景蘭最新的追求者,某上櫃公司小開,殷勤的為她開了車門。

剛好,計程車來了,桑景蘭伸手攔了計程車,不管吳紹建在身後鬼喊什麼,全部當作沒聽到,直接坐進車裏離開。

在百貨公司晃了一圈,桑景蘭狠狠刷了好幾萬,但是她很快就覺得沒意思,她走到一樓露天的咖啡廳,坐著喝咖啡、看風景,讓來往的人聲麻痺她的知覺。

「小姐,我能和你一起坐嗎?」一個男聲插入她安寧的空間。

抬頭一看,是個衣冠楚楚的男人,正誠懇的對她微笑,不待她回答,已經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桑景蘭不說話,站起身就走,男人連忙追了上來,「小姐,你不要走,我只是想跟你交個朋友。」

交朋友?桑景蘭眉一挑,差點譏笑出來,因為她看見他的目光在她胸前流連,不屑的轉身想離開,卻差點撞上人。

吳紹建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環住她的肩,宣示所有權似的對那男人說:「你想幹嘛?」

男人摸摸鼻子,識相的轉身離開。

厭惡的甩開吳紹建的手,桑景蘭瞪他一眼,「不要碰我!」沒想到他這麼變態,居然一路跟著她。

「景蘭,你給我機會,我對你是真心的。」吳紹建指天對地,差點沒當場發毒誓,不死心的纏在她身邊。

桑景蘭望向他,對他彎唇一笑,那嬌媚的笑容讓吳紹建看呆了。她向來冷若冰霜,這是她給他的第一個笑容,現在她還靠近他,吐氣如蘭,魅惑的氣息縈繞他鼻間。「那如果……我要你抱我呢?」

吳紹建先是一愣,隨即眸色變深,掛在臉上的誠懇面具卸下,換上自大的笑容,他環上桑景蘭的肩,低聲在她耳邊說:「你之前都是在試我?我知道一家很棒的賓館,我們一道去。」

這就是男人!根本沒有真心,他喜歡的,只是她的身體。

不屑的哼聲,桑景蘭揮開他的手,表情比冬天的霜更冷,「下輩子吧!」

花了十幾分鐘,終於擺脫掉陰魂不散的吳紹建,桑景蘭走出百貨公司,看看手錶,才七點。天色已暗下來,她突然覺得好孤獨、日子過得好沒意思,她竟然不知道該到哪里去,她不想回家,家裏永遠只有她一個人,就算父母在,也是永無止盡的爭吵,而她聽了二十年,已經聽夠了。

桑景蘭漫步在人行道上,讓來來往往的行人淹沒她的存在,她手上提著今天的戰利品,但是那沉沉的重量,並沒有讓她的心也跟著沉穩下來。

手機突然響起,桑景蘭看看來電顯示,按下通話鍵,「喂。」

「景蘭~~嗚嗚~~我好難過,你在哪里?可不可以來聽我說話?你知道嗎,健豪居然腳踏三條船,還跟他的前女友藕斷絲連!嗚嗚~~我好可憐矮~」

杜若杏,她高中同學,跟她一樣,是個無所事事的大小姐,不一樣的是,她避男人如避毒蛇猛獸,若杏卻義無反顧的一次次被愛情撞得滿頭包。

「這種爛男人值得你哭嗎?」桑景蘭罵,每次跟若杏講電話,總讓她氣得不得了。

「嗚嗚~~你不要對我那麼凶嘛,人家已經很難過了。」杜若杏在另一頭哭得抽抽噎噎,好不可憐。

桑景蘭歎息,「你出來走走吧!我現在在東區,不要一個人躲在家裏哭,我想你也沒有吃飯對不對?」

「嗚嗚~~景蘭,還是你對我最好,我現在就去找你。」

半小時後,桑景蘭忍耐的坐在咖啡廳椅子上,聽杜若杏第三次重複男友的惡行惡狀。

「我好難過,他明明說會愛我一輩子的,可是我們交往才三個月,他居然跟他前女友死灰復燃,這就算了,竟然還被我、被我撞見他跟一個女服務生在床上……」杜若杏又開始啜泣,「更過分的是,他居然還凶我,說男人就是這樣,一個女人是不能滿足的,他居然說成都是我的錯耶!嗚嗚~~他以前對我很好的,溫柔又體貼,還說很愛我,一定要跟我結婚,為什麼不過三個月他就變了?他已經三天沒有跟我連絡了,他真的很過分,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杜若杏眼睛腫得像核桃,一邊抽面紙擦鼻涕,一邊哀怨的碎碎念,還不忘問桑景蘭的意見,「景蘭,他為什麼會變那麼多?以前他真的對我很好,還說我是他到現在為止最愛的女人,沒有我他活不下去,還說如果要結婚的話,他一定要跟我結,為什麼他現在會變那麼多?」

桑景蘭翻翻白眼,冷冷地說:「男人說的話如果能聽,屎都能吃了。你該慶倖三個月就讓你看清他的真面目,要是不幸結了婚,你這輩子就毀了。」

杜若杏睜大眼睛,一張娃娃臉滿是驚詫,她噁心的吐吐舌頭,「大便哪能吃啊?」

「所以男人的話不能信!」桑景蘭瞪著她說。她真不懂若杏,每次談戀愛總是傷心收場,卻還是整天為了男人哭哭啼啼,真是讓她生氣。若杏真的太沒用了,喜怒哀樂全被男人控制在手中,偏偏每次勸過她沒多久,卻又見她跟男友合好,或者又交了新男友,讓她已經無話可說。

「可是我知道他那時候是真心的啊,那時他的眼裏只看得見我,我真的以為這一次找到我的Mr.Right了,沒想到他卻還是變了……」杜若杏扁扁嘴,眼看又要開始哭。

桑景蘭決定受夠了,她站起身,「你再哭我就要走了。」

「景蘭,你不要生氣啦!」杜若杏匆匆抽了兩張面紙,跟在她身後走出咖啡廳。

兩個女人沿著街走,杜若杏還是不斷抱怨男友前後言行不一,不斷講著過去甜蜜的回憶,然後對照現在的無情無義,聽得桑景蘭快要發瘋。

走到一家珠寶店前,杜若杏突然停止抱怨,興奮的拉著桑景蘭走進店裏去,「我跟你說,之前他帶我來這裏,買了一組對戒,上面刻了我們的英文名字,他說這是我們的定情戒,讓我好感動。」

「可是他現在腳踏多條船,你再感動也沒用了。」桑景蘭潑她冷水。

杜若杏扁嘴,瞪桑景蘭一眼,又開始哽咽,「你好討厭,人家已經很難過了,你還這樣說。」

「看你什麼時候會清醒啊,他會帶你來、買戒指送你,也會帶其他女人來,說不定他現在正在店裏挑東西,打算去騙下一個像你這樣的笨女人。」桑景蘭嚇她。

杜若杏尖叫,「你不要亂說啦,他不會那麼過分的!」一邊說,杜若杏的視線卻沒信心的在店裏客人身上轉,一副下一秒就會發現她男朋友的模樣。

桑景蘭又氣又好笑,視線不經意落到一個男人身上。這男人吸引她目光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正不悅的瞪著她。

向來是被男人色瞇瞇的眼神看著,她倒是頭一遭被男人瞪,這讓她不禁多看了那男人一眼。

即使她討厭男人,還是必須說這男人很有型。他至少有一百八十五公分,身材健壯、臉龐方正俊逸,有著濃眉、高挺的鼻子、堅毅的薄唇,他將頭髮剪得很短,服貼在耳後,很像當兵的男人剪的那種小平頭,但是這簡單的髮型卻更襯托出他深邃的五官。

他不是那種娘娘腔的俊美,而是粗獷、很有男人味的類型。他穿的衣服講究,看得出所費不貲,他真是……符合所有爛男人的條件!

英竣有錢、傲慢,這種男人一看就是爛男人中的極品,他身邊有個打扮時髦的女人,正低頭對著玻璃櫃裏的飾品指指點點,應該是他女朋友吧?是第幾號呢?桑景蘭嘲諷的想著,不服輸的與他對瞪。

「景蘭,這男人好帥,他為什麼一直看你?」杜若杏小聲問,眼睛興奮得發光。

「不知道,大概是我們說話吵到他了。」桑景蘭再瞪那男人一眼,見到他面無表情的回過頭,低下頭跟女友聽店員的介紹,不禁覺得有些氣悶。

「那我們要不要去跟他說聲對不起?」杜若杏雙眼發亮,顯然只是想跟帥哥搭訕,並且開始移動腳步朝那男人走去。

「杜若杏!」桑景蘭喊,「我要走了。」

男人因為這一喊,再度回頭,視線定在桑景蘭身上,這回他濃眉皺起,薄唇抿起,眼神不屑的瞪了她一眼,再度回過頭去。

杜若杏走到一半,匆匆回頭,一臉驚奇,她跟在桑景蘭身後走出珠寶店,嘰嘰喳喳地說:「景蘭,你知道嗎?我看到那男人脖子上掛著跟你一模一樣的項鏈哩。」

「那有什麼稀奇,這款式男女通用,我能戴,他當然也能戴。」桑景蘭低頭望一眼垂在胸前的白金項鏈,冷淡地說。

「你不覺得很巧嗎?說不定他就是你的真命天子哦!」杜若杏傻呼呼的笑,浪漫的歎息。

真命天子?桑景蘭頗覺荒謬,噗哧一聲笑了。前不久好像才聽過這四個字,是在哪兒呢?她想不起來了,將這疑問拋到腦後,她十分肯定的搖搖頭,「不、可、能。」

◎ ◎ ◎

桑家大宅內,氣氛冷凝對峙。

「我不要!你不能逼我。」桑景蘭美眸噴火,站在客廳,對著她父親大喊。

桑志博表情冷淡,一根煙銜在他指間,坐在沙發上,悠閒的抽了口煙,瞪了女兒一眼,「坐下!」

桑景蘭心裏很亂,她不敢相信,父親從來不管她,這是第一次說有話跟她說,沒想到居然是命令她結婚8我不會結婚的!」

桑志博用極冷的表情望女兒一眼,「我叫你結你就得結,不是你能選擇的。」

「為什麼?」桑景蘭努力維持面無表情,不讓父親看出她的心慌。

「你已經二十四歲了,整天無所事事,只懂得逛街,得找個丈夫來管管你,何況你也到適婚年齡了。」桑志博蹺起二郎腿,愉快的吞雲吐霧。

「我可以去找工作,我不要結婚,這輩子我絕對不要結婚!」桑景蘭激烈的抗議,胸部上下起伏,腦筋亂成一團。

「別傻了,女人都是要結婚的,你媽媽也是二十四、五歲結的婚,女人這種年紀結婚最好,我不容許你學那些前衛的女人,說什麼要一輩子獨身。」

媽媽是結了婚,但是她的婚姻幸福嗎?桑景蘭忍住將這些話脫口而出的衝動,「你不能逼我,而且我也沒有物件。」

「我可以幫你安排。」桑志博透過煙霧望著自己唯一的女兒。上回她的態度讓他非常不悅,找個丈夫管管她的念頭,就這樣自然成形,既然他已經決定了,就不容許任何人更改。

什麼?桑景蘭不敢置信,父親不會要把商業聯姻那一套用在她身上吧?「要我嫁給不認識的人,絕對不可能!」

桑志博不怒反笑,「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不過你錯了,桑家已經夠有錢,不需要再靠你來賺錢。」

「我不結婚!」桑景蘭第N次重複,但是她無助的發現,父親完全不放在心上,這樣下去的話,她是不是真的會被強迫嫁給某個爛男人,然後一輩子就這樣過下去?

這念頭讓桑景蘭冷汗直流,她咬咬唇,沖口而出:「你如果要強迫我,我就……我就離開這個家!」

桑志博薄唇彎起,表情絲毫不在意,「你不管你奶奶了?虧她那麼疼你。要是你真的逃家,我會很傷心、很失望,可能會考慮把你奶奶送到國外去,這是你希望看到的結果嗎?」

桑景蘭全身發寒,父親是吃定她了,他居然威脅她8爸爸,你太卑鄙了!」

這個不像家的家,多虧有奶奶在,才讓她感覺到一絲溫暖,奶奶好疼她的,可是自從她在兩年前患上老人癡呆症後,父親就強硬的把她送到養護中心去,讓奶奶孤零零的一個人待在那裏。

她知道父親一直不諒解奶奶,認為她偏心,對十年前在一場車禍中過世的叔叔比較偏愛,這恨一直擱在他心裏,讓他對奶奶並不孝順。

可是奶奶才不會偏心,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奶奶,一定是父親太過偏激。

「這是你對父親說話的態度?簡直目無尊長!」桑志博氣得臉色鐵青,「幸虧我就要把你嫁掉了,以後由你丈夫來管你,不必我再操心!」

「你不能把奶奶送到國外,她現在身體有病你又不是不知道,送到國外沒有人陪在她身邊,萬一出了什麼事怎麼辦呢?」桑景蘭眼眶泛紅,想到七十多歲的奶奶即將孤零零的一個人被丟到國外去,簡直要心痛死了。

「那就要看你了,如果你敢逃家,那就表示你不關心奶奶的死活,既然這樣,我把她送到國外去,也落個清靜。」桑志博語氣平淡地威脅。

桑景蘭好慌,她深呼吸,要自己鎮定下來。她絕對不能讓奶奶被送到國外去,父親不只是威脅,他說得出做得到!那麼她該怎麼辦?就這樣聽父親的安排嫁給某個小開,然後忍受丈夫在外拈花惹草,從此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或者她會走上媽媽的後路,為了報復,去牛郎店找小白臉排遣寂寞?

不!桑景蘭在心裏吶喊,她沒辦法過這種生活的。她到底該怎麼辦?

「明白了嗎?真不懂你為什麼這麼倔強,女人都得要結婚的。」桑志博站起身,顯然談話已經到此結束。

「爸爸,你給我一點時間,我要自己找物件。」桑景蘭脫口道,一心只想多拖一些時間。

「哦?」

「要生活一輩子的,至少……至少我要找個自己喜歡的人。」桑景蘭目光堅定,只有她心裏知道,永遠不會有這個人的出現。

桑志博哪會不懂她的心思,他點頭,加上但書,「我給你半年時間,如果到時候你還沒有找到物件,我會替你安排。還有,雖然我給你自己找物件的自由,但是我不許你找個窮酸小子,明白了嗎?」頓了下,他又說:「我看你就從那群追求者裏面挑一個就成了,他們個個年輕多金,不會委屈你的。」

「半年?」桑景蘭驚呼,其他的話一概沒聽進去,「半年太短了!」

「你可以選擇要半年的時間,或者我直接幫你安排婚事。」冷淡的說完,桑志博轉身離開。

桑景蘭無力的跌坐沙發,腦筋亂成一團。老天哪,她必須在半年內給自己找個老公,不然奶奶就要被送到國外,她被逼到絕境去了,卻不知道該怎麼解套。她知道母親不會違抗父親的意思,他們雖然貌合神離,見面總是爭吵,但是經濟大權握在父親手中,母親不會幫她的。

誰來告訴她該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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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齊簡完全沒有想到,當他跟韓文鎖上診所大門,走到一樓,居然會見到那女人在等他。

他記得這個女人,兩星期前,在葉欣薇還沒甩了他、找上其他金主之前,他們曾經一起去珠寶店買首飾,就在店裏,他見到了這個女人。

那時候她跟朋友在一起,提著一堆百貨公司的袋子,她們說話聲音很大,但讓他不悅的是,這女人竟然瞪著他看,一副傲慢不可一世的樣子。

儘管這女人美豔不可方物,有張豔若桃李的臉蛋跟凹凸有致的火辣身材,但對他而言她什麼都不是。事實上,他對自己居然會記得她,其實也有些驚訝。

剛剛在診療室見到她,他幾乎是立刻想起她是誰,但他為什麼會記得她?他懶得去想,只當是巧遇,倒是沒想到她會在樓下等他。

見到韓文跟他一同下來,女人的臉有些驚訝,但她很快恢復鎮定,表情冷靜,「可以耽誤你一點時間嗎?」

韓文看看齊簡,再看看眼前的年輕美女,「朋友?」

「不是,不過我可以聽聽她想說什麼。」齊簡跟韓文揮手,等韓文離開,他雙手環胸,冷冷地問:「什麼事?」

桑景蘭沒想到他會跟朋友一起下來,不過她沒有時間多想,因為齊簡已經開始舉步往前走。「等等。」

齊簡停下腳步,表情冷淡,「你有什麼事?」說要耽誤他一點時間,卻什麼都不說,他沒那時間跟她耗下去。

向來討厭跟男人打交道,她怎麼也沒想到,生平頭一次找男人談話,竟然被這樣無禮對待。桑景蘭咬咬唇,壓下惱怒的情緒,直截了當的問:「你結婚了嗎?」

齊簡挑眉。哪有人第一次見面就問這種問題?他對她的壞印象又加深。「沒有。」

「那你的年收入呢?」桑景蘭接著又問。

齊簡的臉拉下來,「你到底想做什麼?」

桑景蘭放棄這個問題。他是醫生,照今天患者幾乎擠破門的情況看來,他肯定很有錢,這樣一來,就符合父親的條件。她望著他,表情冷靜的問出最後一個問題,「能不能請你跟我交往半年?」

齊簡的表情轉為厭惡,他皺起濃眉,看桑景蘭的日光變得不屑,「我沒興趣。」他不再囉唆,轉身就走,自嘲的想著他可真是不缺女人,剛走了一個葉欣薇,另一個又自己送上門來。

這輩子他最討厭的女人有兩種,一種是幼稚驕縱的大小姐,另一種就是像她這樣拜金的女人,腦裏只有錢錢錢。

「等等,我話還沒說完。」他傲慢的態度實在讓人很生氣,不管自己穿著三吋高跟鞋,桑景蘭硬是追上去。這男人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裏,雖然她是因此才想找他幫忙,但是他也未免太不尊重人了!

「我說了沒興趣,你還想說什麼?」齊簡猛然停下腳步,跟在後面的桑景蘭也緊急煞住腳步,卻因重心不穩差點跌倒,齊簡冷眼旁觀她搖晃著身子重新站穩,「要找金主去找別人,我不奉陪。」

找金主?他以為她是哪種女人?桑景蘭驚愕地瞪向他,諷刺地哼聲,「抱歉,你誤會了,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

小巷子很暗,齊簡瞪著她,只見到她晶亮的眼睛裏滿是嘲諷,他眉頭不悅地皺得更緊了。「什麼意思?」

「我父親逼我結婚,我不願意,所以想找人陪我演場戲,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給你兩百萬的報酬。」

「為什麼不願意結婚?」齊簡注意到她穿戴的儘是名牌,難道她不是他所想的拜金女人,而是千金大小姐?半年兩百萬?真夠大方的,可惜他還是沒興趣。

「因為我討厭男人,這輩子我不可能結婚。」桑景蘭昂起下巴,表情冷凝地道。

她討厭男人?齊簡一愣,對她傲慢冷淡的態度覺得很感冒,他繼續往停車場走,丟下一句:「就這麼告訴你父親不就得了?」

「我父親威脅我,我不能違抗他!」桑景蘭雖然腳開始痛,還是追上去,但頗想踢他一腳。她沒見過比他更討厭的男人,不但冷漠還沒有同情心。

「那就結婚啊!」齊簡繼續走,冷冷丟下話。

「我討厭男人、看不起男人,要我跟男人綁在一起一輩子,我寧可去自殺…你聽不懂嗎?」桑景蘭這回真的生氣了、他到底有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就算他不願意幫忙,直接說一聲她也明白了,何必這樣耍著她玩?

「我也是男人,請問你為什麼找上我?」齊簡停下腳步反問。他注意到她差點撞上他,反應過來馬上急急退開,像是他身上有傳染病似的。

「因為你傲慢自大冷漠,還有我討厭色瞇瞇的男人,到現在為止,只有你看我的眼光不淫邪。」桑景蘭寒著臉說明,卻見到他的臉色更臭了。

傲慢自大冷漠?這些是給他的評語?齊簡不怎麼高興,瞪著眼前的女人。她確實美豔,但他不是沒見過美麗的女人,倒是她的性子勾起了他的興趣。這女人看不起男人、討厭男人?她吃過男人什麼虧?是不是她被人玩弄過,所以對男人深惡痛絕?

真是幼稚!齊簡冷哼,遇到一個爛男人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更別提她現在還是得找個男人來幫她,這女人太矛盾。

「你願意嗎?你不需要做什麼的,只要半年後陪我演幾場戲,兩百萬就是你的,怎麼樣?」桑景蘭表面很冷靜,其實心裏著急得很。

她的話讓齊簡表情一凜。她的確不是他一開始所認為的拜金女,但他對她的觀感並沒有改變,因為她仍是他所厭惡的那種幼稚驕縱的大小姐;這女人以為只要有錢,什麼事情都會照著她的心意走,可惜她找錯了人,他齊簡不是會被錢打動的男人。

但如果……齊簡深思,這女人冷若冰霜,又充滿矛盾,倒激起了他的征服欲,如果能見到她將臉上那冷淡的面具卸下,一定會很有趣。

「你的答案呢?」桑景蘭看他的表情從一開始的冷淡,到現在變得若有所思,他眼裏的光芒讓她很不舒服,她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她也不在乎,她只想知道,他到底願不願意幫這個忙?

「要我幫忙可以。」齊簡緩緩地說,見到她睜大眼睛,冷淡的表情微微鬆懈,唇角彎起,那淡淡的笑容讓她看起來變得孩子氣,而且美得讓人轉不開視線……

這笑容並沒有打消齊簡剛剛才興起的念頭,事實上,反而更加堅定。

「那麼,請給我你的聯絡方式,也請你將銀行帳戶號碼給我,我會先匯一百萬進你的戶頭。」桑景蘭抑住微笑,努力維持聲音的平穩。

「我不需要錢。」齊簡淡淡的說。

「不要錢?什麼意思?」桑景蘭困惑。

「我要你。」齊簡深幽的黑色眼睛緊盯著桑景蘭。

桑景蘭皺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要我?」

「沒錯,我不需要你的兩百萬,簡單來說,我要你的身體,期限同樣是半年,半年後,交易完成,誰也不欠誰。」齊簡說得很直接,甚至沒有降低音量。

桑景蘭愕然,腦中一片空白,然後感覺想吐。她瞪著他,覺得他真是噁心,竟然當她的面說這種不要臉的話!更氣的是,她居然看錯了人,還跟他浪費這麼多時間。

沒有第二句話,她轉身就走,齊簡目送她離開。

她的身體緊繃,腳步又急又僵直,看得出她有多憤怒,她會拒絕他是意料中事,但他居然覺得有絲惆悵,莫非他跟她口中那些色瞇瞇的臭男人是一個樣?齊簡薄唇彎起,笑意卻沒有到達眼中,他轉身走向停車場,不知道為什麼,他有預感還會再見到她。

◎ ◎ ◎

「哇,你爸真夠狠的,居然威脅你要在半年內找到對象,不然就要把你嫁給他指定的人。」杜若杏舒服的躺在大床上,大口啜飲著手裏的珍珠奶茶,喝得不亦樂乎。

「嗯,已經四個月過去了,我只剩下兩個月,上哪兒去找人?」桑景蘭坐在沙發上,眉頭緊皺。要不是時間緊迫,若杏又剛好來找她,她也不會跟若杏說這事兒。

「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啊,我認識很多男人哦,可以幫你介紹,不過從現在開始也不遲,你等等哦,我幫你找找有沒有適合你的人。」杜若杏拿出手機,開始按通訊錄流覽人名。

「不用了,若杏,你認識的男人大概沒一個好的。」桑景蘭漫不經心的說道,咬著豐潤的下唇,繼續努力想適合的人眩四個月來,她試探過很多人,全都是她的追求者,當然她沒笨到告訴他們事實,但光聽到「結婚」兩字,他們的反應便太過興奮、太過熱情,讓她立刻打消要他們幫忙的念頭。

既然是追求者,結婚自然是他們的最終目的,哪可能答應陪她演戲?跟她結婚,不但能得到她,還得到桑家女婿的頭銜,不管從哪方面來說,對他們都有利無弊,她已經放棄從那群追求者中尋找。

「你怎麼這樣說啦,我是要幫你耶!」杜若杏很不高興,嘟起嘴,吸了滿口奶茶,然後用力嚼著珍珠,一邊口齒不清的說話:「那你打算怎麼辦啦?真的要嫁給不認識、也沒感情的人哦?」

「當然不要!」桑景蘭搖頭,心裏卻越來越沒把握。她的想法是不是太天方夜譚?她是不是不可能找到願意幫她的人?

願意幫她的人……桑景蘭想起一個人,齊簡,那個不要臉的醫生,他當她的面說他不要那兩百萬,他要她的身體,那時候她氣衝衝的離開,可是現在,她驚訝的發現,自己居然在認真考慮要齊簡幫忙可能性。

「所以啦,你要趕快找人嘛,不然你要選哪條路?嫁給不喜歡的人,還是眼睜睜看你奶奶被送到國外去?」杜若杏不記仇,還是熱心的繼續看她的通訊錄,努力幫桑景蘭找適合的人。

「若杏,其實……有個人願意幫我。」她好猶豫,她不想出賣自己的身體,但是比起這個,更重要的是她一輩子的自由,還有奶奶。

「什麼啊?你有人可以幫你啦,那你還在擔心什麼?」杜若杏放下心來,又吸了口奶茶。

「可是他要我用身體交換。」她真的很掙扎。

「嗄?」杜若杏瞪大眼睛,從床上快速的翻身下床,坐到桑景蘭身邊,「你說什麼?我沒有聽錯吧?」

「你沒有聽錯,那個男人不要錢,只要我陪他睡六個月。」現在應該變成兩個月了,因為時間只剩下兩個月。她無聲的歎氣,無法相信自己居然淪落到考慮起齊簡這個無恥男人的地步。

「嗄?」杜若杏好吃驚,「誰啊?有夠不要臉,是我認識的人嗎?他是不是長得很醜?不然為什麼要靠這種手段來得到女人?」

「我不知道你記不記得他了,有一次我們去珠寶店的時候,不是有個男人一直瞪我們嗎?」

「哦~~」杜若杏剛剛還義憤填膺的,現在卻雙眼發亮,只差沒流口水,「是那個帥哥啊,那你還考慮什麼?問題解決了,又可以亨受帥哥強壯的身體,這麼好的事沒有了啦!」

「杜若杏!」桑景蘭瞪大眼睛,打她的頭一下,「你在胡說什麼啊?」

「唉喲,你幹嘛打我啦?我說的沒錯啊,這樣一來,你的問題都解決了,他也不會纏你,這樣不是很好?反正女人終究要做那回事的啦,跟帥哥做總比跟豬頭做好,你說是不是?」杜若杏瞋她一眼,扁嘴揉揉頭。

「杜若杏,我真是以你為恥,你這個滿腦子做愛的色女。」桑景蘭噓她。

然而,杜若杏的話卻不知不覺在她心中生了根。她想不出任何好辦法,她要找的男人必須有錢,願意在最後放她自由,並且不侵擾她,能夠符合這三個條件的男人根本找不到!

她的追求者不用說了,除了有錢之外,其他兩個條件都不符合。她也想過找其他不認識的男人,但她無法確定他們會配合她,何況個性人品都不瞭解,後遺症應該不少,她不想要一直為這事心煩。

這樣想的話,齊簡或許是一堆差勁的選擇中,比較不那麼爛的選擇,他雖然跟其他男人一樣壞,只想要她的身體,但至少他很坦白,她知道他會說到做到,過了這段時間,他們將會各走各的路。

只是,她要付出的代價,是她的身體。

桑景蘭咬唇,想到有男人碰她,就讓她覺得噁心。但是,如果忍耐一段時間,可以換來她接下來的自由與清靜,還能讓奶奶安穩的待在療養院,這樣的犧牲應該是值得的。

又過了一星期,發生一件事讓桑景蘭做出了決定。

待在療養院裏的奶奶不知怎麼地,把自己跌傷了,桑景蘭知道消息,匆匆趕到療養院去,見到奶奶腳上一大片淤青,難過得當場哭了起來,奶奶卻還笑呵呵的摸她的頭,一點兒也不覺得疼的模樣,讓她更難過了。

她恨自己沒有能力照顧奶奶,想到要是她不能在期限內找到人,不是奶奶會被送到國外,就是她要賠上自己的一輩子,這兩個都是她絕對不樂意見到的結果。

她下定決心了,她願意跟齊簡耗這兩個月,只要他願意幫她,要她跟他……上床,她也可以忍耐。她也想過拖到最後一刻再眼他連絡,這樣可以減少她必須跟他「相處」的時間,但她不知道他會不會改變主意,或者嫌時間太短而提出其他條件,她冒不起這個風險。

於是,桑景蘭查到了診所電話,在星期五的晚上打過去。

診所裏正忙得不得了,護士小姐忙著掛號、結帳、應付病患的所有問題,分身乏術,因此藥師韓文接起了電話,態度客氣的說:「『健康美膚』你好。」

「你好,我找齊簡。」桑景蘭聲音冷靜,心卻劇烈的跳著。

韓文一愣,打來診所直接指名找齊簡的,她是第一個。「請問有用藥上的問題嗎?我是藥師,問我就行了。」

「不是,我有緊急的事要跟他說,我姓桑。」桑景蘭怕齊簡不願意接,又加上一句,「我要跟他談筆交易,請你務必請他接聽。」

交易?韓文不明所以,但聽她的口氣相當嚴肅,他直覺這事很重要,於是將無線電話帶進了診療室,交給齊簡。「一位桑小姐,說有要事跟你談。」

「喂。」齊簡接聽,口氣不是很好,他認識的人裏面,沒有人會在他看診的時間打來。

韓文好奇的站在一旁,只見到齊簡從一開始的不悅,到困惑,然後恍然大悟,最後一臉古怪的結束通話,讓他實在好奇得不得了,他不禁好奇地開口問:「剛剛打電話來的女人是誰?不是患者,但也不是你的朋友吧?」他見到齊簡抄下一組手機號碼,說會再跟她連絡。

齊簡搖頭,薄唇勾起笑,「你記得四個多月前在樓下等我的那個女人嗎?她……」齊簡簡單扼要的跟韓文說明整個經過。

聽完整個經過,韓文搖搖頭,不表贊成,他皺眉問好友:「你真的要這樣做?」

「有何不可?」齊簡聳聳肩,「就當陪驕縱的大小姐玩場性遊戲,你情我願,沒有人吃虧。」

「我聽她的聲音好嚴肅,聽你這樣說,她似乎是真的走投無路,我覺得她不像你說的,是那種驕縱的千金小姐,你還是別那麼做吧?對她不公平。」韓文皺眉。

齊簡笑了,拍拍好友的肩膀,「你想太多了,這是她的選擇,別把我說的像是逼良為娼的大壞蛋,你放心吧,我會有分寸的。」他愉快的期待著跟那女人……不,她現在有了名字,叫桑景蘭?他期待跟她的會面。

她也姓桑……齊簡驀然想起另一個姓桑的男人,表情陰沉下來,但沒多久他就將不愉快的回憶拋到腦後,告訴自己別再想了,不可能會有這麼巧的事。

韓文不再說話,齊簡如果真的執意這麼做,他說再多都沒用,他只希望,在這場荒謬的遊戲中,不會有人受到傷害。

◎ ◎ ◎

晚上十點,桑景蘭照著齊簡給她的地址,搭計程車來到一棟高級大廈。 管理員幫她通報後,便讓她進去。她按下十八樓的電梯鍵,全身發寒,腦筋一片混亂,她緊張的咬唇、握拳,實在很想轉身逃跑,昨天跟他講過電話後,她一整夜沒睡,今天白天也是一整天魂不守舍、心亂如麻。

她走出電梯,來到一扇門前,想到進了這扇門後,她整個人都會不一樣了,不禁雙腿發軟,她痛恨自己的軟弱,但是她實在沒有辦法。

還沒有按鈴,門就開了,齊簡穿著駝色家居服,靠在門邊,點頭示意,「進來吧!」

他欣賞地看著她,她穿著針織粉色上衣,配上蛋糕裙,長長的褐色捲髮束起,看起來美麗又清新,如果她的表情不要那麼僵硬又冷淡,會讓他更開心。

桑景蘭沉默不語的進門,寬闊的客廳全是灰色調,冷得教人發抖,她深吸一口氣,轉頭看向齊簡,他的頭髮微濕,散亂的覆在額前,看起來英俊又嚇人。

想起他沐浴動作背後的意義,她覺得全身更寒了。

「我要跟你談條件。」桑景蘭深呼吸,指甲掐入手心,痛楚讓她冷靜下來,她望向齊簡,清楚地說。

齊簡一愣,挑挑眉,不置可否,「說吧!」

「我父親給我的期限只剩下兩個月,所以……我同樣給你兩個月。」

「你想了四個月,最後還是找上我,你覺得我應該聽你的,就這樣減少四個月的時間?你會不會太天真了一點?」齊簡慵懶的走到沙發坐下,面無表情的問她。

桑景蘭咬緊牙關,冷淡的說:「不然你想怎麼樣?不要得了便宜還賣乖,兩個月的時間已經是我的極限,要是我有其他辦法,根本不會答應你這種下流的要求。」

齊簡雙手攤開,靠在沙發頂上,表情同樣冷冰冰。「我齊簡向來不需要強迫女人,你來這裏是你心甘情願,不要說得那麼難聽。」他注意到她雖然一臉鎮定,緊握的雙手卻在微微發抖,思索一下,他說道:「這樣吧,你說兩個月就兩個月,但是,我要你隨傳隨到。」

隨傳隨到?桑景蘭睜大眼睛,憤怒不已,「我又不是妓女!」

齊簡的唇一彎,覺得她的激動很有趣,「我沒這樣說你,不要太敏感。兩個月很短,我診所的事也很忙,頂多是平常晚上,還有週末假日,我想這樣的條件並不會太委屈你才是。」

抿著唇,她承認他說的是事實,但是她還是很生氣。壓抑下自己的怒氣,她從皮包裏拿出、張折迭的紙,將之攤開,放到他面前,「我要跟你簽約。」

齊簡覺得有趣的拿起來看,沒多久放肆的大笑出聲,因為上面的條文荒謬得讓他大笑不止。

他的笑聲好像在說她很幼稚,桑景蘭惱怒的瞪他,覺得自己矮了一截,「你笑什麼?」

「我齊簡絕不會纏著女人不放,你想太多了。」齊簡哼聲,雖然她想要掩飾情緒,但是光看她緊繃的表情和抿起的唇,就知道她氣得不得了,忍不住想逗她:「我倒擔心你愛上我,纏著我不放,你說,我是不是也該寫個鬼合約要你簽?」

桑景蘭皺眉,真的很想隨便抓個東西往他頭上砸。他輕佻的態度好讓人生氣,她厭惡的瞪著他,對現況覺得很無力,她一點也不想讓這討厭的男人碰她,但是她沒有選擇,這一切都要怪她的父親!

「我們達成共識了?」齊簡將合約撕個粉碎,揉一揉丟入垃圾桶。

他站起身,高大的身體迫近桑景蘭,讓她本能的後退,全身警戒。

「這麼害怕?你還有最後的一分鐘可以考慮。」齊簡雙手環胸,故意看看牆上的鐘。

「我沒有!」桑景蘭不服輸的回嘴,努力維持面無表情,冷冷的問:「從今天晚上開始?」

齊簡點頭,「沒錯,你有其他意見嗎?」

她討厭死他了!但是她打死不讓他看出她的害怕,她仰起頭淡淡的說:「當然沒有,我只希望速戰速決。」

速戰速決?她把他當作什麼?齊簡靠近她,見到她後退一步,然後固執的站在原地不動,纖細的雙手環在胸前,彷佛這樣可以保護自己不受他侵犯似的。

侵犯?齊簡頓覺自己像是個強暴犯,他冷冷的說:「進房間吧!」

跟著他進了房間,桑景蘭一眼就注意到中央那張黑色的大床,她臉紅的將頭撇到一邊,隨即覺得自己太過孩子氣,又將視線轉回來,沒想到卻見到他正在脫衣服,露出古銅色赤裸的強壯胸膛,上頭覆蓋著細細的胸毛,他接著脫掉褲子,讓她忍不住驚呼:「你幹什麼?」

「脫衣服。」齊簡沒好氣的說,瞧她的模樣,活像是沒見過男人裸體的處女似的。他脫下褲子,全身只剩一條內褲,「你要自己脫還是我幫你?」

他只穿性感黑色三角內褲的強壯身體,對她的刺激實在太大,她轉開視線,僵硬地說:「我自己會脫。」

「那請你快點,我耐性有限。」齊簡走到床邊,掀開絲被,大剌剌的躺了上去,雙手枕在腦後,眼睛一瞬也個瞬地盯著她瞧。

很顯然的,他是要欣賞她的「脫衣秀」。

桑景蘭不讓自己猶豫,她知道,表現出害怕或者怒氣,只會讓他覺得有趣。

這沒有什麼的,她告訴自己,聽說第一次會痛,不過忍過就好了,她假裝自己是一個人在房間,快速的脫下身上衣物,只穿著內衣褲,不看他,走向大床,將身體縮進絲被裏。

齊簡看到她雪白的身體,不由得欲望勃發。她包裹在紫色胸罩下的胸部豐滿誘人,細腰豐臀,雙腿修長勻稱,他早知道她是個美人,但不知道的是,她的身體更美得讓人轉不開視線,幾乎要奪走他的呼吸。

她可憐兮兮的縮在床邊,幾乎要掉下去,齊簡將她摟過來,雙手撐在她兩側,居高臨下的望著她,她秀髮披散,難掩慌張的看著他,嘴唇誘人的顫抖著。他心一動,低下頭想吻她,沒想到她卻將頭轉向一邊,讓他皺起眉頭。

「怎麼了?」他問,乾淨的氣息噴在她臉上,讓她更加心慌意亂。

她一雙大眼睛瞪著床頭燈,表情僵硬地說:「你可不可以不要親我?我們又不是情侶,我不想跟你接吻。」

很好!齊簡懊惱,這女人還真是有個性。既然這樣,他也不堅持,他用一手撐著自己的重量,另一手撫上她的胸,感覺到她的顫抖,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害怕,她不知道他不會傷害她嗎?

桑景蘭閉上眼睛,覺得羞辱極了。她不喜歡他看她的眼神,他的眼裏有火光在跳動,像是想吃了她似的。

「不要!」桑景蘭推開他。

「你最好有非常好的理由。」齊簡生氣了,他從來沒有在做愛中三番兩次被打斷,他瞪著她,懷疑她是不是故意惹他。

「你……直接做完就行了,不需要這些多餘的過程。」桑景蘭強裝冷淡地說。

很好、很好!齊簡氣壞了,她把這些前戲叫作「多餘的過程」?想必她早已經驗豐富,才會大膽的叫他「直接做完」!很好,既然她不需要他的溫柔,那他又何必忍耐欲望、顧慮她的感受,只怕她不舒服?

齊簡臉色一沉,三兩下脫掉自己的內褲,然後不管她的驚呼聲,往前一挺……

「礙…」桑景蘭忍不住尖叫,那可怕的疼痛讓她覺得全身像要被撕裂一樣,痛得讓她幾乎要昏過去。

她皺緊眉頭,小臉痛楚的皺起,緊緊咬住牙關,不讓自己再叫出聲來,但即使她能控制自己不叫出聲,卻沒辦法控制眼淚,豆大的淚珠就這樣順著她的臉頰滑了下來。

齊簡凍住,簡直不敢相信,不需要她痛楚的叫聲,他也清楚感覺到,自己衝破了一道障礙。她為什麼會是處女?不,她現在已經不是了!齊簡思緒混亂,見到她臉上的淚珠,還有痛楚的表情,覺得自己像個大變態,強暴了一個純真無辜的少女。

但是老天,她從來沒有說過,他一直以為她早有經驗,畢竟她那麼美,而且還同意了他的條件不是嗎?他還以為她很開放,畢竟她也不是十七八歲的少女了。

他將自己緩慢的退出,見到她疼得不住抽氣,眼淚止不住,他的心情糟透了,他低下頭,清楚見到自己染上的血跡,咬牙問道:「你他媽的為什麼不告訴我你是處女?」

桑景蘭只覺好痛,痛得沒力氣武裝自己,她將身體縮成一團,悽楚地問:「我可以回家了嗎?」

真該死!齊簡在心裏咒駡,她讓他覺得自己既下流又無恥。他口氣粗魯地說:「你就睡在這裏吧,媽的,真該死!」

他下床,到浴室拿了條毛巾,用溫水浸濕,扭到半幹,然後回到她身邊。

「你要幹嘛?」桑景蘭不解地問,私處傳來的痛楚像是被火燒一樣。

「幫你擦乾淨。」齊簡粗魯回道,一把掀開絲被,見到斑斑血跡染紅了床單,讓他又是連聲咒駡。

「我不要!」桑景蘭見到他低頭注視她腿間,尷尬地想要併攏雙腿,卻被他強硬的分開,雖然他動作溫柔,語氣卻是粗暴的。

「你他媽的不要亂動,除非你想更痛。」齊簡輕柔的用毛巾拭淨她,感覺到她不時地畏縮還疼得抽氣,他眉頭擰得更緊了。

幫她拭淨後,齊簡用絲被蓋上她赤裸的身體,到浴室洗淨毛巾,然後回到床上。

「我要回家。」桑景蘭掙扎著想要起床,卻疼得不時吸氣。

「不要胡來,除非你想讓自己更痛。我今天不會碰你了,你可以安心睡。」齊簡沒好氣地說。

桑景蘭也累了,她痛得根本不想動也動不了,於是無助地躺在床上,偷偷轉過頭去,不讓他看到自己的淚水。

她從今天開始再也不一樣了,她出賣了自己的身體,這真的是對的決定嗎?她不知道,將自己縮成一團,她悄悄挪離他遠一點。她從來不知道做愛是那麼痛苦的一件事,真不曉得其他女人是怎麼忍受這種事的。

齊簡見到她掛在床邊,幾乎要掉下去,該死的覺得很有罪惡感,他低咒著下了床,「我去睡其他房間,你不用擔心,我不會煩你。」

見他頭也不回的離開房間,桑景蘭莫名覺得更冷了,她閉上眼睛,以為自己會睡不著,但是她驚訝的發現,睡意很快席捲了她。

生平頭一次,躺在男人的床上,桑景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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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10 00:07:4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齊簡是被窗外的雨聲吵醒的。

他睜開眼睛,一時間困惑自己怎麼會睡在客房,然後他想起桑景蘭,還有昨夜的事,他低咒一聲。

不知道她怎麼樣了?

想到昨夜他毫不憐香惜玉的侵佔她的身子,齊簡懊惱不已。昨夜她並沒有動情,在乾澀的情況下被他一舉沖入,那種痛楚肯定是他無法想像。

下了床,齊簡隨便套上一件晨袍,赤腳無聲走向自己的臥房,輕輕開了門,齊簡看向大床,卻沒有見到她的人影,這讓齊簡莫名的有些慌。

她是不是趁他還在睡時偷偷溜走了?

走進房間,齊簡注意到絲被已經被整齊的鋪在床上,顯然她已整理過。可是她究竟在哪兒?這時,他聽到主臥室的陽臺上有動靜,走過去一看,齊簡放下了心,因他見到她了。

她穿著昨天的衣服,倚在陽臺邊,正在看雨。

陽臺的門沒有關上,齊簡悄聲走出去,靜靜站在一旁望著她。她沒有注意到多出一個人,依舊放鬆的靠著陽臺邊,望向遠方,不知道心裏在想什麼,然後齊簡見到她伸出雙手,接住淅瀝淅瀝落下的雨,等手裏的雨滿了,手微傾,注視著雨水從地手裏流出。

看她像個小女孩一樣,歪著頭,天真爛漫的玩著雨水,齊簡心裏泛起一陣異樣的柔情。

她不那麼冷淡的時候,其實還挺可愛的。

「礙…」

齊簡聽到她歎息,不再玩雨,身子靠在陽臺邊,雙手交迭,將頭靠在上面,視線望向遠方,順著她的視線一看,齊簡明白了她歎息的原因。

一道彩虹掛在遠處的山邊,在灰濛濛的天空中顯得特別耀眼美麗。她搖晃著腦袋,輕聲哼歌,聽起來心情似乎不錯。

齊簡沒有發現自己唇邊掛著笑,他忍不住想靠近她,剛想出聲喚她,她感覺到有人,轉過頭來,驚呼一聲,瞪著他,原本放鬆靠著陽臺邊的身子猛然站直,她挺直得像根木板,表情同樣僵硬,她甚至不看他,低下頭想要越過他進房間。

「等一下。」齊簡粗聲說,她防衛的態度讓他很不是滋味,伸出手擋住了她的去路,她剛剛的天真像是曇花一現,現在她又恢復了慣常的冷淡樣子,還瞪著他。「你還好嗎?」

很清楚他在問什麼,桑景蘭抿著唇,瞪他一眼,冷冷地說道:「我很好,如果你不擋我路的話會更好。現在請你讓開,既然你醒了,我要回去了。」

見到他,就讓她想起昨天的事,她的身體現在仍有些痛楚,天剛亮沒多久她就醒了,要不是不想像個不成熟的小孩偷偷逃跑,她才不會留在這裏。

齊簡不想讓她回去,他爬爬頭髮,低頭看著她倔強的小臉長久,終於想到一個她不能離開的理由。

「今天我還沒要你。」

這話讓桑景蘭覺得不可思議地望向他,口氣鄙夷地問:「你還想那樣對我?你一天沒女人會怎麼樣?」

這話讓齊簡瞇起眼睛,青筋浮上額際。「今天我不會讓你再痛了。」他冷冷地說,率先走進房裏,等她進來後,將通往陽臺的門鎖上,不讓外頭的冷風吹進來。

桑景蘭瞪著他,昨天可怕的痛楚還殘留在她的身體,今天又要來一次?老天,她不行,她一定會連路都走不了。她皺眉咬唇,不想對他示弱,但是她不認為自己還能忍受第二次,「就今天,你放過我行不行?」

她的口氣顯然把他當作大色魔,齊簡告訴自己他不在乎,搖搖頭,「我說過我不會再讓你痛。」

他走到桑景蘭身邊,冷靜的開始脫她的衣服,桑景蘭本能地想抗拒,但是她悲哀的想起自己跟他的約定,她在這兩個月中,不管他何時要她,她只能認命。

她咬牙,閉上眼睛,一副要從容赴義的表情。

齊簡見到她牙關緊閉,用力咬著下嘴唇,覺得自己真像大壞蛋。他一開始會對她提出這種要求,本來只是想要卸下她臉上高傲的面具,經過昨夜,他的目的達成了,他原本打算只要羞辱她一次,然後各走各的路,兩個月後,他該幫的還是會幫,那是他介入這場遊戲的代價。

但現在好像不一樣了,他竟然不想放她走,為什麼?只是為了兩個月的肉體歡愉?齊簡拒絕再想下去,他讓她變得一絲不掛後,彎身將她抱起,引起她一聲驚呼,本能的摟住他的脖子不讓自己掉下去,她的眼睛對上他的,但兩個人都沒有說話。

到了床上,齊簡低頭想吻她,桑景蘭還是撇過頭去,齊簡一頓,唇角勾起一個嘲諷的笑,轉而吻上她的頸子。

桑景蘭身體一陣顫抖,困惑他的唇帶來的電擊般的感受,可憐兮兮的抗拒:「請你像昨天一樣趕快做完它!」

這話讓齊簡失笑,她真是個傻女人。「傻瓜,沒有足夠的前戲,你會跟昨天一樣痛,這不是我的目的,今天我要讓你知道做愛的愉悅。」

「我寧願你停止。」桑景蘭抿唇道。

「你不會,反而會希望我不要停。」齊簡肯定地道。他順著她的頸子吻下來,一邊輕輕的啃咬她細緻的肌膚,喜歡她不由自主的顫抖,他對自己發誓,這一次他一定要讓她嘗到歡愉,他要讓她忘掉昨夜的痛苦。

「自大狂!」桑景蘭喊,決心要抗拒他。

但不知怎麼地,很快的,她忘了該怎麼說話,甚至忘了該怎麼抗拒,齊簡的手、齊簡的唇無所不在,在她身上到處放火,讓她的身體變得好熱、好潮濕,像在期待什麼、需要什麼來填滿她身體深處的空虛感。

怎麼會這樣?桑景蘭臉蛋潮紅,腦袋昏昏沉沉,她的身體悸動潮濕,變得快不是她自己了,而他還不滿足,還繼續撫摸她的身體,帶來那麼多、那麼多的快感,她就快要不能承受了。

「不要了……」她好難過,空虛的感覺變成痛楚,就在他昨夜傷害她的地方,但是那痛楚異於昨夜,那是種需要某種東西來填補的空虛疼痛。

齊簡沒說話,他很清楚她在渴望什麼,因為他自己也快爆炸了。她滿臉春情蕩漾,渾身泛起美麗的粉紅色,眼睛緊閉,小嘴低喃著要他停止的話,齊簡分開她虛軟無力的雙腿,不再擔心這次會讓她疼痛,他一點一點的推進她的體內,帶給她這輩子從未體驗過、翻天覆地的快感……

良久,齊簡終於從她身上翻下來,躺在她身邊,將她拉進懷裏,她掙扎著,但是她已經被方才的歡愛弄得沒了力氣,最後只能像只小貓似的靠在他的肩窩處。

「我說過不會再讓你疼的。」齊簡說,臉上掛著自得的笑容,那讓他看起來竟有些孩子氣。

桑景蘭懊惱,幾乎要恨起自己的身體來。剛剛的快感讓她現在很後悔,她覺得自己輸了,更覺得自己很骯髒,居然在男人的身下狂亂申吟,簡直放蕩至極。

「我要回去了。」她掙扎著離開他懷裏,僵硬的要下床,下床時腳突然沒了力氣,差點兒摔下地板,桑景蘭驚呼,一時間只能靠坐在床上,生氣自己的無助。

「你在跟誰賭氣?」齊簡將她拉回來,笑得像個惡魔。

桑景蘭很生氣,幾乎要忘記自己慣常對付男人的冷漠,但她很快就板起臉,不悅地說:「齊先生,我需要休息,如果你真的精蟲沖腦,請你自行解決。」

精蟲沖腦?齊簡先是一愣,繼而氣得想要掐住她的小脖子,她竟把他說成了一個用下半身思考的禽獸!他臉色一凜,忍不住也想要挫挫她的高傲,於是很快起身,不理會自己的赤裸,拿起皮夾,抽出一張金卡丟在她面前,「這張卡給你,雖然我們倆是交易關係,但我對女人向來大方,你需要什麼東西,儘管去買。」

如果他意在羞辱她,那他成功了,桑景蘭臉蛋漲紅。他讓她覺得自己像個妓女,她咬咬牙,難過的發現,自己竟然沒有話可以反駁他。

「我不需要,桑家財大勢大,不需要你的臭卡。」桑景蘭冷冷地說,忽視身體的酸痛,起身穿衣服。

桑家財大勢大……這話讓齊簡的心一凜,想起那個害他們家破人亡的男人,眼神變得冷硬。他看著她穿衣服,她全身都是名牌,心裏揣想:既然她家境富裕,為什麼會淪落到出賣自己的身體,也要逃避婚姻的窘境?

「你還沒告訴我要我怎麼幫你。」

穿好衣服,桑景蘭思索幾秒,雖然她不想跟他待在同一個地方,但正事比較重要,於是她走向沙發坐下,望著他,冷靜地開始說:「我父親以我奶奶要脅我,逼我結婚,或許他只是想為桑氏企業找一個接班人,但是我沒興趣結婚,我……」

齊簡聽到了關鍵字,心裏發寒,粗魯的打斷她,「桑氏企業?」

桑景蘭瞪著他,覺得他粗魯又無禮,但是還是忍著氣回答:「沒錯,桑氏企業。」

「你父親叫什麼名字?是不是桑志博?」齊簡無法相信會有這麼巧的事情,他甚至希望她的回答是否定的,他心跳如擂鼓,迫切地等著她的回答。

「你怎麼知道?」桑景蘭有些驚訝。

她的回答讓齊簡的表情變得鐵青,他微喘著氣,咬緊牙關,向來冷靜的頭腦亂了,他想起一直不願意回想的過去,頭更痛了。

他想起在他讀小學的時候,某一天,他賢慧溫柔的母親突然離家不歸,留他和生病的父親兩個人,窩在破舊的小屋子裏相依為命;他又想起,幾個月後,母親終於回來,卻讓他覺得好陌生,母親穿得好漂亮,見到他卻只是抱著他哭,然後她進去跟父親說話,他很害怕,靠在門上偷聽,聽到他父親生氣的叫母親再也不要回來。

但是他知道的,父親一直在等母親回來,為什麼現在反而趕她走呢?他還聽到,母親哭著一直說對不起,然後,當母親再出來的時候,手上提著一個旅行包,看起來像要出遠門。

他還記得,他哭著問她要去哪里,她卻只是流著淚摸摸他的頭,然後就走了出去,父親在身後用微弱的聲音生氣地叫他不要求母親回來,但是他還是跟著跑了出去,他見到他母親坐進了一台好漂亮的轎車;他追過去,只見到他母親一直哭,而駕駛座上的男人,面無表情的瞥了他一眼,便無情地發動車子頭也不回地離開。

那是他最後一次見到他母親。

「既然你知道,那更好。總之,我父親要我結婚,所以我希望你幫我,騙他說我們已經結婚,然後……」桑景蘭繼續說著計畫。

但是齊簡已經聽不進去,一徑瞪著她,心裏不斷迴響著一句話:桑志博是她父親,她是桑志博的女兒……他臉色陰沉,突然有股想大笑的衝動。

現在她落入他手中,是不是天意?

◎ ◎ ◎

齊簡最近心不在焉,讓韓文很擔憂。他還是照常看診上班,但是總是一下班就立刻離開,像是要赴約會;若真的是約會那就罷,偏偏齊簡看起來又不像是戀愛中人,一張俊臉總是臭著,還常常神思不寧,不知道在想什麼。

作為一個朋友,韓文終於忍不住了,某天下班後,他叫住齊簡,問他:「你跟那女孩現在怎麼樣了?」

齊簡面無表情,收拾著東西,淡淡地說:「沒怎麼樣。」

「你最近是怎麼了?不能告訴我?」韓文皺眉,「我知道你有心事,而且肯定跟那女孩有關。」

齊簡頓住,放下手上的東西。他進醫學院後就認識韓文,他是他最好的兄弟,也知道他家的事情,沒什麼不能跟他說的,他剛好也為這事心煩得很,不如就聽聽他的意見。「她是那男人的女兒。」

這沒頭沒腦的話讓韓文一愣,「誰的女兒?」

「玩弄我母親,還害我父親抑鬱而終的男人──桑氏企業總裁桑志博。」齊簡咬牙道。這事實讓他覺得荒謬,卻又無法自己地產生掙扎。他究竟該怎麼對她?

她的父親玩弄過他母親,這事實讓他那一天早晨,曾對她起了柔軟感情的心門關起,雖然軟弱的母親不該紅杏出牆,但是他忘不了那個早晨,那個桑志博冷酷地帶走他母親的早晨。

之後,他本就有肝病的父親病情惡化,抑鬱而終,一切都是因為母親的出軌。

桑志博引誘他母親,讓她拋家棄子跟著他離開,但是他並沒有好好對待他母親,隔了一年,他母親跳樓自殺,從此,他在這個世界上,完完全全是孤獨的一個人。

他力爭上游,考上醫學院,成為一個醫師,幾年前開始自己獨立執業。他以為自己擺脫了過去,他已經不再是那個無助又貧困的小男孩,但是現在他發現,原來他並沒有遺忘過去,過去的痛楚像毒瘤,寄生在他的心裏,他以為可以和平共處,但現在那毒瘤卻痛得他全身發寒,恨不得挖開心肝,將之連根刨除。

桑志博的女兒落入他手中,這一切太過巧合,巧得讓他以為,會不會是父親在天之靈,要他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桑志博玩弄你母親,所以你現在打算玩弄他女兒作為報復?」韓文聽完,覺得不可思議地問。

「如果你是我,你不會想這麼做嗎?」齊簡反問他。

韓文微愣,搖搖頭,「我不是你,沒有受過跟你一樣的傷害,所以我不會跟你講大道理,要你不要這麼做。但是齊簡,我真的覺得你是在玩火,你們這段關係太過荒唐,除非你確定自己完全不會涉入,否則我勸你不要傷害她比較好,她畢竟什麼都不知道不是嗎?如果你執意復仇,我擔心的是,到最後你不只傷害了她,也傷了自己。」

韓文的話並沒有在齊簡心裏生根,他回到家,見列桑景蘭坐在客廳等他,小臉憂愁,見到他進門後,表情鬆懈下來,但隨即換上一臉冷漠,她站起來冷冷地說:「齊先生,我不是一天到晚等你召喚,請你不要讓我白等。」

因為跟韓文說話,還有繞到珠寶店取東西的緣故,他比平常晚了一小時。她臉色焦慮,是不是擔心他發生什麼事?齊簡的心剛變得柔軟,她的話卻又讓他的表情倏地陰沉。她是桑志博的女兒,他不應該被她影響心情,剛剛甚至有一瞬間,他居然想要對她交代他的行蹤。

她是桑志博的女兒,真該死!她父親害他們齊家家破人亡,現在她竟然還對他擺出那種高傲的態度,簡直讓人生氣。

齊簡滿腹怒火,莫名的想要傷害她。他走過去,將提包放到一邊,抿著唇,惡狠狠的抓住她的肩,將她推倒在沙發上,殘酷地說:「你就這麼饑渴?我來滿足你。」

桑景蘭使力掙扎。她討厭這樣的感覺,他不會想在沙發上做吧?他究竟把她當什麼?「不要碰我!」

「你不是等得很心急,等著要男人來滿足你?我不會讓你失望的。」齊簡不理會她的掙扎,制住她的雙手,開始在她身上燃起一道又一道的烈焰……

翻天覆地的強烈歡愉過後,是一陣尷尬的沉默。

她覺得自己好低賤,他這樣對她,她竟然還在他懷中申吟,達到高潮。默默的將被揉皺的衣服穿上,她低著頭,覺得很想哭,但是她不能在他面前哭,她唯一還保有的就是自尊,不能再連自尊都失去了。

他這幾天好奇怪,像是故意要傷害她似的,這讓她莫名的難過,但是她一再告訴自己他倆純粹是交易的關係,她不必在乎他怎麼看她。「我可以走了嗎?」

齊簡爬梳頭發,一時間說不出話。他想傷害她,也知道他做到了,但是卻沒有預期的快感,他只感覺糟透了。

「等等。」他翻身下床,拿出剛剛從珠寶店帶回來的珠寶盒遞給她,「給你的。」

桑景蘭瞪著他手上的珠寶盒,表情一片木然,「為什麼?」

她一點開心的表情都沒有,甚至連接都不接過去,這讓齊簡非常不悅,為了桃這條鏈子,他跑了珠寶店兩三趟,她卻連看都不看一眼。「沒有為什麼,我喜歡送東西給我的女人。」

「我不是你的女人!」她突然崩潰,憤怒地喊,不敢相信他竟這樣侮辱她。他把她當什麼?她覺得自己像是他的情婦……

不,她的確是他的情婦。桑景蘭悲哀地想著,深呼吸試著平穩情緒,而後拎起皮包,走向大門。

「站住!這是我要送你的東西,拿回去!」齊簡動氣了,他第一次主動挑東西送給女人,她居然是這種反應?

「我不要,你可以拿去送給其他女人,我桑景蘭不要!」桑景蘭朝他吼回去。

齊簡憤怒地瞪著她,惱怒地發現自己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真該死!她為什麼這麼難搞?他只是單純想要送個東西給她,想要見到她的笑容,沒想到她居然這樣回報他!

話說回來,她是桑志博的女兒,他為什麼想讓她開心?簡直是瘋了!齊簡握拳,將珠寶盒狠狠丟向牆壁,「混帳!」

桑景蘭瞪著他,轉身欲離開,但是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停下腳步,道:「明天我要去見我奶奶,不能過來。」

去見她奶奶?齊簡還生著氣,覺得她一定是在找藉口。「我不許!」

「你不許?」桑景蘭好生氣,「我要去看我奶奶,療養院今天打給我,說她最近沒什麼食欲,算我請假行嗎?」

療養院?齊簡繃著臉,瞪著她憤怒的小臉,一點兒也不想讓她去,但是他想到她說為了奶奶,所以找上他幫忙,顯然她奶奶對她而言很重要,只是她奶奶同時也是桑志博的母親……

想到這一點,就讓齊簡對她奶奶沒什麼好感,但是他告訴自己,他只是想知道她是不是說謊,如果她是說真的,那他可以順便會會桑志博的母親,瞭解她是什麼人物。

「我陪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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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10 00:07:5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天色灰濛濛的,看起來像隨時會下雨,桑景蘭坐在車內,望著窗外的景物,忙著跟自己生悶氣。

她去看奶奶,他為什麼一定要跟來?她又為什麼沒乾脆的拒絕他?

想想這是他們第一次一起外出,她甚至為了該穿哪一件衣服而煩惱了一下。桑景蘭暗罵自己莫名其妙,她管這男人怎麼看她?他又不是她的誰!

而且明明是他自己要跟來,一見到她,卻口氣差勁地說:「你以為現在是夏天?」

桑景蘭咬著嘴唇,忍不住回頭瞪他一眼。她穿的衣服哪里不對了?他居然嫌她暴露?可問題是他有什麼資格管她!從見面到現在,他一直臭著一張臉,快要讓她氣壞。「你不高興我隨時可以下車自己去!」

齊簡分神看她一眼,見到她的衣服,火氣又開始上升。這女人在近冬的現在,居然穿著一件胸部上方鏤空的羊毛衫,乳溝看得一清二楚。之前總是在他家見面,他壓根兒沒注意過她穿些什麼,反正終究是要脫下來,但這次一起出門,他才意識到這女人穿衣服真是大膽,要不是他是她的第一個男人,他真要懷疑她其實是個放蕩女。

他深呼吸,努力壓制自己的怒火。她就這麼愛露給男人看?他很焦躁,不明白自己幹嘛管她穿什麼,她要袒胸露乳逛大街也跟他沒關係,他又不是她老公還是男朋友,生什麼氣?

將車子轉了彎,齊簡不睬她的話,問:「你奶奶怎麼會在療養院?」

「她……得了老人癡呆症。」桑景蘭低下頭,情緒低落。

「哦……」齊簡沒料到是這樣的答案,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十分鐘後,齊簡將車開到療養院,一停好車,桑景蘭立刻下車,拎著一盒買來的栗子,像陣風似的直接推門進入療養院。

難不成她把他當司機?這女人真是有辦法惹火他!他下車鎖上門,走向療養院,這間療養院位於郊區,占地頗大,看來桑志博對他母親還頗大方,但是為什麼桑志博沒讓他母親跟自己一起住呢?這樣景蘭也不必常常大老遠跑來這兒了不是嗎?

推開療養院大門,齊簡照著醫護人員的指示上了二樓,一上二樓,就在二樓大廳見到桑景蘭,她蹲在一個坐在單人沙發的老太太面前,挽著她的手臂,正低聲地說著話。

齊簡走過去,聽到她用他從未聽過的撒嬌語氣說苫:「奶奶,我好想你,你想不想我?」

沙發上坐著的,是一個白髮皤皤的老太太,花白的頭髮梳得很整齊,若除去她身上穿的療養院灰色袍子,看起來跟一般的老太太沒什麼兩樣。

「你有沒有看到志忠?我昨天叫他早點回來,但是他沒有回來。」桑老夫人皺著眉頭,皺巴巴的雙手緊抓住孫女的手。

桑景蘭一愣,表情很憂傷,她輕聲的哄她奶奶:「奶奶,叔叔已經過世了,你忘記了嗎?他不會回來了,你不要再等他了。」

桑老夫人顫巍巍的歎氣,深陷的眼眶裏滿是淚水,「志忠在哪里……」

「奶奶,你不要難過,來看看我今天穿的新衣眼,你喜不喜歡?」桑景蘭站起身,故意在她奶奶面前擺誇張的姿勢,逗得她笑起來。

「我聽護士說,你最近都沒怎麼吃東西,這樣是不行的哦,知道嗎?你看,我帶來你最喜歡的食物哦,我剝給你吃好不好?」桑景蘭將盒子打開,取出裏頭的糖炒栗子,剝開殼,遞到桑老夫人面前。

「不要。」桑老夫人固執的把頭轉到一邊。

「奶奶,這是你最喜歡的栗子哦,吃一個好個好?又甜又軟又好吃哦,來嘛,為我吃一個嘛。」桑景蘭撒嬌,哄騙桑老夫人張口,當桑老夫人不情願地張口吃栗子時,桑景蘭開心地笑出聲,見桑老夫人津津有味地嚼著栗子,忍不住湊上前去,親了她皺巴巴的臉頰:「我最喜歡奶奶了。」

齊簡站在一旁看,說不出話來。他不想打斷她跟她奶奶說話,他從來沒見過她那麼溫柔甜蜜的樣子,聲音又嬌又嗲,像小女孩似的,看她哄騙她奶奶吃東西,讓他的心起了異樣的變化。

她奶奶對她有多重要,光看她們的相處就知道了。她在他面前總是冷著一張臉,不然就是說話嗆死人,沒想到在她奶奶面前,卻是那麼愛撒嬌的小女人,這才是真實的她?齊簡暗想,莫名產生一股渴望,他真希望……能夠得到她的溫柔,能夠得到她甜蜜的笑容。

「你是誰?」桑老夫人終於注意到一直在旁邊站著的齊簡,開口問道。

桑景蘭回頭,雙頰染上紅暈。她壓根兒忘了他的存在,她剛剛的傻樣是不是都被他看光了?「你怎麼不出聲?」

「我不想打擾你們說話。」

「你是誰啊?」桑老夫人繼續堅持地問。

齊簡的注意力回到桑老夫人身。這是桑志博的母親,但是他對她並沒有任何恨意,對他來說,她只是一個普通的老太太,「我姓齊,是景蘭的……朋友。」

桑景蘭跟他互看一眼,他在她眼裏見到感激,不禁有些著惱。她以為他是哪種混蛋,會把他們兩個的關係洩漏出去?何況對方還是她奶奶!

「景蘭是誰?」桑老夫人茫然地問。

桑景蘭呼吸一窒,眼淚浮上眼眶,她抓住桑老夫人的手,一迭聲地說:「奶奶,我是景蘭啊,是你唯一的孫女啊,你最疼我的,你忘了嗎?奶奶,你不要忘記我、不要忘記我……」

見她這麼難過,齊簡大手撫上她的肩,無言地傳達他的安慰。

或許是桑景蘭的眼淚發揮作用,也或許是她一聲聲的「奶奶」讓桑老夫人清醒了,她雙手緩慢抬起,拉住桑景蘭的手,蒼老的聲音說著:「景蘭……?」

「奶奶,你認得我了?」桑景蘭握住她奶奶的手,抹掉眼淚,臉上滿是驚喜的笑容。

「你是誰啊?」桑老夫人捏捏桑景蘭的手,望向齊簡,再次問道。

呃?齊簡一臉錯愕,他剛剛才說過呀!不過對方是個已經癡呆的老太太,齊簡還是禮貌的點頭,再回答一次。

「男朋友啊?」這回桑老夫人滿意地點點頭,招招手要齊簡過去,拉著他的手左右端詳,讓齊簡渾身不自在。

「老太太,我不是景蘭的男朋友。」齊簡澄清,知道她一定不高興被誤會,他很清楚她對他的觀感。

「叫我奶奶。你多大年紀啊?在做什麼呀?」桑老夫人不理會他的話,繼續問道。

「我……」齊簡手足無措,轉頭看向桑景蘭,卻見到她無聲的要他多跟她奶奶說話,還對他露出一個鼓勵的笑容。

「她看起來挺喜歡你的,跟她說說話呀!」桑景蘭小聲的催促。

齊簡回過頭,看向桑老夫人,俊臉上的表情滑稽,「呃……奶奶,我三十一,當醫生。」他硬是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

「當醫生啊,真優秀。你這小子真俊,你喜歡我們景蘭嗎?」桑老夫人笑得瞇起眼睛,「我最疼的就是景蘭了,你說,你喜不喜歡她?」

這問題真尷尬。桑景蘭搶在齊簡之前回答:「奶奶,你該吃飯了,我陪你去飯廳吃。」

「欸欸,等會兒,我在問他話呢!」桑老夫人固執地看著齊簡,皺巴巴的雙手還緊握著齊簡的。

齊簡真是進退兩難,但見到桑老夫人期吩的目光,他只好低聲地說:「奶奶,我喜歡她。」

聽到這話,桑景蘭的心一跳,見到他表情嚴肅,她知道他肯定只是不想讓奶奶難過,才這麼配合她。反正也無所謂,奶奶說不定下一刻就忘了現在的事。桑景蘭這麼告訴自己,卻無法遏止怦怦加速的心跳。

「我看你俊得過分,你可不許傷景蘭的心,跟其他女人亂來胡搞,知道嗎?你答應我只對景蘭一個人忠實。」桑老夫人表情很嚴肅,說話很直接,直接得讓齊簡被口水嗆到,嗆咳起來。

桑景蘭臉很紅,她懊惱地想著今天真不該讓齊簡跟來的,瞧瞧她把自己逼到什麼處境,現在可好,齊簡會願意在奶奶面前發誓嗎?但一想到齊簡可憐的處境,還是讓她忍不住想笑。

這實在……齊簡臉色難看,但還是有禮貌地點了頭,他看了桑景蘭一眼,惱怒地發現她一臉調皮的笑意。「好的,奶奶。」

這回答讓桑老夫人滿意了,她拍拍他的手,要桑景蘭過去,讓他們的手交握,慈祥地說:「我看你是個好人,我把我最寶貝的孫女景蘭交給你了。」

桑景蘭的手微微顫抖。他的手很大,包著她的小手,熱力傳到她手上,她慌張地抬頭看著他,見到他正對她奶奶微笑,沒有拆穿這可笑的騙局,然後聽見他溫柔地對她奶奶說:「奶奶,你放心。」

得到滿意的回答,桑老夫人露出微笑,心情看來比一開始好多了,還直呼肚子餓了,起身讓桑景蘭扶到飯廳吃飯去。

◎ ◎ ◎

回到齊簡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回程的路上,她好幾次都想跟他道謝,但是一直說不出口,陰暗的車裏充斥著一股噯昧的氣圍,齊簡也不說話,甚至沒有看她,但是她的心卻跳得好快。

不管他是個多麼差勁的男人,至少今天在療養院,他幫了她大忙,即使是謊言,奶奶的心情的確因為他而好了起來。

但,她對他的觀感還是沒有改變。桑景蘭很堅定的告訴自己,但是她沒辦法解釋,自己怎麼會讓他載回家。

「今天謝謝你,我要回去了。」桑景蘭鼓起勇氣道謝,說完話,伸手想打開車門,卻被齊簡給阻止,他的大手伸過來壓住了她放在門把上的小手。

他靠得她好近,陰暗的車內,只見到他眼裏熠熠眸光,他在她耳邊低喃:「如果你真的感謝我,今晚留下來陪我。」

桑景蘭無語,低下了頭,告訴自己她跟他有約定,她不能拒絕他。

沉默的回到屋內,才關上門,燈都還沒扭亮,齊簡就回頭將她壓在牆上,低頭吻住她的頸子,大手熟練的探入她的上衣內,不停地挑逗愛撫……

她覺得全身又開始虛軟無力,他的動作堅定但溫柔,反而讓她更無力抗拒,她甚至站不穩身子,只能靠在他身上支撐著。

他的動作好熟練……她昏沉沉的想著,他一定是經驗豐富,不知道他有過多少女人?能夠這麼輕易挑起女人的欲望,到底經過多少「練習」?想著想著,她咬住嘴唇,突然抗拒起來。

「怎麼了?」齊簡低聲問,男性清新的氣息縈繞在她鼻間。

「我不想做了。」桑景蘭的聲音很哀怨。

齊簡不明白剛剛還很柔順的她,怎麼突然變了?他想了想,自認為找到了答案,彎身橫抱起她,嗄聲說:「我們進房間去。」

桑景蘭攬著他的脖子,不再說話,他溫柔的將她放在床上,不知道為什麼,他難得的溫柔讓她很難過,甚至有點想哭,她告訴自己一定是因為今天去看奶奶的緣故,所以她的情感比較脆弱。

歡愛過後,桑景蘭在他的懷抱裏沉沉睡去,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清晨七點多。她看向齊簡,他睡得很熟,俊臉上沒有一貫諷刺的表情,下巴還有新生的胡碴,她好奇地伸手輕輕碰觸,感覺刺刺的……她小臉不可自抑地浮現微笑。

咕嚕~~肚子發出響聲,桑景蘭想起昨天他們沒吃多少東西,齊簡說不定也餓了,她悄悄下床,想到廚房去弄些東西來吃。

這是她第一次進他家廚房,飯鍋跟碗盤鍋子等調理器具是一應俱全,但全都是嶄新的,很顯然齊簡只是把廚房當裝飾。她打開冰箱,忍不住笑起來。

冰箱裏除了幾罐啤酒,就是泡面,她還沒見過有人把泡面冰在冰箱的哩!她暗笑,但是隨即皺起眉頭。廚房這麼大,卻什麼都沒有,甚至連幾顆蛋跟一點青菜都沒有,看來她沒有其他的選擇──有泡面吃總比沒有好吧!

桑景蘭拿出泡面,研究著上頭的食用方法。很簡單,把熱水倒進去,等三分鐘就能吃了,她找了半天,找到一個中型鍋,注滿水之後放到瓦斯爐上,開大火等水滾。

齊簡不知道醒了沒?她看著兩包已經被她拆開的泡面,調味料也都放進去了,但是泡面總不能一直泡著等他醒吧?肯定會糊得不能吃。她心情愉快地回房間想看看他是不是還在睡,下廚的感覺讓她很興奮,雖然只是煮個泡面,但是對向來「手不動三寶」的她來說,已經是很了不起的成就。

況且,她今天還幫他煮呢!雖然泡面味道都差不多,但是她忍不住期待,說不定他會稱讚她煮得好吃。

齊簡是被她開門的聲音吵醒的,他睡眼惺忪,揉著眼睛,撐起上半身皺眉看著她,「怎麼這麼早起來?」

「沒事。喂,你餓了沒?」見到他赤裸健壯的胸膛,桑景蘭還是覺得不自在,她把視線轉向一邊問道。

齊簡搖頭,然後他聽到某個奇怪的聲音,便問:「那是什麼聲音?」

桑景蘭也聽到了某種「滋滋」聲響,她猛然想起自己在燒開水,那奇怪的聲音顯然是水滾了溢到瓦斯爐上所產生的聲響。「慘了慘了!」桑景蘭驚叫,然後就沖了出去。

齊簡沒見她這麼慌張過,被她嚇得整顆心提得老高,也不管自己沒穿衣服,便從床上跳起來,跟在桑景蘭身後沖出去。

來到廚房,他沒見到任何危險,卻見到桑景蘭關了火,慌張的伸手拿起鍋子把手,他驚恐的注視這一幕,還沒來得及警告她,已經見到她吃痛地尖叫,雙手本能的把鍋子放開……

「小心!」齊簡大吼,腎上腺素激增,讓他瞬間有如神助,迅速沖上前,將傻兮兮愣在當場的桑景蘭給拉開。

鍋子摔到地上,發出不小的聲響,裏頭的沸水全數灑出,齊簡心跳劇烈,想到這鍋水要是灑在她的身上……「你是白癡嗎?」齊簡忍不住大吼,鼻翼歙張,轉頭瞪著桑景蘭。

她覺得很委屈,瞪著他,不甘示弱的罵回去:「你這麼凶幹嘛?我只是想弄泡面來吃。」

「泡面?」齊簡瞪大眼睛,見到飯桌上兩包拆開的泡面,火氣更大了,「為了兩包泡面,你要把自己給燙死嗎?誰准你亂動我東西的?」

桑景蘭氣得跺腳。她好心要泡泡面給他吃,他不領情就算了,居然還這麼凶!剛剛太慌張,忘了鍋把是燙的,不小心把水灑掉,她已經很沮喪了,他卻還來跟她計較!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這麼小氣,連兩包泡面都生氣,我現在就去買一整箱來還你行不行?」桑景蘭氣得紅了眼睛,轉身跑出廚房,到他房間拿了皮包想要離開。

齊簡追過來,在她離開房間前將她攔下,緊緊的抱著她,「不許你走。」

桑景蘭用力打他,生氣地說:「我去買來還你啊!你不是很生氣、不高興我亂動你東西嗎?我鍋子也買新的還你好了,免得你不敢再用了,因為我都碰過了。」

「你這個笨蛋!」齊簡又吼,吼得桑景蘭耳鳴,整個人傻了。他稍微推開她,表情惡狠狠的,「我齊簡是那麼小氣的男人嗎?媽的!我是擔心你知不知道?剛剛那鍋熱水要是灑在你身上,你要我怎麼辦?」

桑景蘭愣愣地看著他,見到他胸膛氣得上下起伏,他還光著身子呢!他剛剛緊緊的抱著她,氣呼呼地對她大呼小叫的,看起來真的是好滑稽、好好笑,可是他的話跟表情,卻讓她笑不出來,反而有點想哭。她傻傻地問他:「你這麼凶,是在擔心我?」

「廢話!難不成我是為了那兩包該死的泡面?」齊簡又吼,把她拉過來,確定她沒有地方受傷,鬆口氣重新抱住她,「我的老天,以後你別再嚇我行不行?我知道你討厭我,你可以用其他方式報復,再被你嚇第二次,我的老命真會沒了。」

他的聲音裏有強烈的釋懷,好像很高興她沒有受傷。她眨眨眼睛,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他為她擔心……她輕輕靠在他懷裏,心裏覺得好溫暖。雖然他剛剛對她又吼又叫的,比雷公打雷還要大聲,有夠討厭的,但現在她只覺得心暖暖的,身體暖暖的。

要是其他男人,一定會輕聲細語的安慰她,把她捧在手掌心呵護,而他呢?別說輕聲細語了,根本把她當小孩罵,臉色還鐵青得跟什麼似的,被他凶,她應該生氣的,但是她只覺得溫馨。

原來,還有人是真心關心她,原來,齊簡也不是真的壞到無可救藥……

「喂,女人,你傻啦?我要你跟我保證,以後不會再做這種蠢事,聽到沒有?」

齊簡的聲音把她喚回現實,仔細一看,他的表情傲慢,說話態度又開始惹人厭,桑景蘭瞪著他,收回前言。

她還是很討厭他,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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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10 00:08:1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那個女人出現的時候,桑景蘭正與齊簡在餐廳用晚餐,自從他陪她去看奶奶之後,遇到週末假日,他們偶爾會一同外出。

「簡,你怎麼都不接人家電話?去你家管理員也把我擋在門外,你好絕情啊!」

桑景蘭冷眼旁觀。這女人一點兒都沒有把她放在眼裏,逕自對著齊簡說話,她長得非常美麗,不過桑景蘭覺得那大部分是靠臉上的濃妝撐出來的;她的穿著時髦,彎下腰的時候,乳溝一清二楚;她的雙手搭在齊簡肩上,一副跟他很熟稔的樣子。

很顯然的,她是齊簡的女人,至於是現在式還是過去式,她就不知道了。

「葉欣薇,你沒看見我跟朋友在吃飯嗎?」齊簡臉色很臭,口氣不悅,暗示她快滾開。

這名喚葉欣薇的女人卻沒聽懂,她撒嬌的哼聲,附在他耳邊說話,聲音卻大得讓桑景蘭聽得一清二楚。「不要這樣嘛,我不也曾經是你的『好朋友』嗎?」

曾經?那麼說來,是過去式了。桑景蘭輕吐口氣,繼續吃她的飯,只是,不知是不是她胃裏泛酸的緣故,剛剛還覺得美味的菜肴,已經遠遠走了味。

「既然已經分手,你還來找我做什麼?我沒時間陪你耗,請你離開。」齊簡態度口氣都很差,他厭惡地瞪葉欣薇一眼,再轉向桑景蘭,見到她悶頭吃飯,一副沒聽到沒看到的樣子,這讓他心情很複雜。

他喜歡她的明理懂事,沒有眼葉欣薇一樣在公共場合發瘋;但另一方面,他也很嘔,景蘭的態度也可能只表示,她一點都沒把他放在心上,所以對他前女友找上門來,也絲毫無所謂。

她到底是哪一種反應?齊簡發現自己很在乎,很想知道答案。

「簡,別這樣嘛,我有話跟你說,給我一點時間嘛。」葉欣薇央求。

他真是後悔,當初怎麼會跟葉欣薇這女人交往?她是長得不錯、床上功夫也好,可就是個見異思遷的女人,誰能提供她較好的物質享受,她就轉向誰那兒去;交往沒多久,他看出她是個虛榮拜金的女人,便告訴她他不可能任她揮霍,一個月後,她就態度冷漠的說愛上了別人,轉而去跟某小開交往,現在又怎麼了?

「好,我給你五分鐘,到外面談。」齊簡站起身,對桑景蘭點頭,語氣轉而柔軟地道:「你等我一下。」

桑景蘭點頭,繼續假裝專心吃東西,下一刻,忍不住抬頭看著齊簡跟那女人漸漸走遠。他們要談些什麼呢?

到了外面,齊簡走到離入口稍遠的走廊下,雖然有些暗,卻很清靜,沒什麼人會來。他雙手環胸,冷冷的說:「有話快說。」

「簡,你不要生氣嘛,我知道之前是我錯了,我還是愛你的啊!你原諒我,我再也不敢了。」逮到四下無人的機會,葉欣薇整個人攀在齊簡身上,誘惑地在他耳邊吐氣。

齊簡冷笑,將她推開,「怎麼,你被人甩了,所以又回頭來找我?葉欣薇,你知不知恥?」

葉欣薇變了臉色,她氣得很,但是只能隱忍怒氣。齊簡說對了,她被那個花心浪蕩的小開一腳踢開,現在什麼都沒有,想一想,還是他對她最好,雖然是自己先甩了他,但是她有自信他對她一定還有感情,所以她決定吃回頭草。

「你不要這樣說啊,人都有做錯事的時候嘛,我現在改過啦,你說話別那麼難聽嘛,你原諒我,我們繼續在一起,像以前一樣甜蜜快樂,你說好不好?」

他並不覺得以前有多甜蜜快樂。齊簡在心中冷哼,這女人真是讓他大開眼界,臉皮厚的程度無人可比。他桃眉,問她:「我的現任女友呢?你要我拿她怎麼辦?」

葉欣薇眼睛一亮,以為齊簡已經心動了,「如果你要跟我在一起,那當然要把她的事解決掉。」

說的可真是理所當然,齊簡搖搖頭,覺得自己的眼光差勁。他沒愛過她,當初只是因為她主動黏上來,他也不特別討厭她,就這樣跟這女人浪費了幾個月,現在她還想要繼續回來浪費他的時間?可惜他不會再被騙第二次,葉欣薇這女人他已經摸透了,她就是個不甘寂寞、愛慕虛榮的女人,不會變的,何況現在他對她一點感覺都沒有,只覺得她下賤。

「你答應我了?嗯?明天,明天我就搬回你家,我們可以……」葉欣薇語帶挑逗,伸手輕撫他的胸膛。

齊簡抓住她的手,把她推坐在走廊的涼椅上,大手鑽進她的衣服下,不帶感情地揉撫。

葉欣薇申吟,滿臉春情,「簡,我們回去做。」

「我就是想在這兒做,不行嗎?」齊簡挑眉問。

「這兒?」葉欣薇表情妖媚地看他一眼,咯咯笑起來,「簡,你變大膽了。」

「還有更大膽的呢!」齊簡手嘴並用,引起她放蕩的申吟,倏地,齊簡收回手,雙手環胸,冷冷地看著她欲火焚身的模樣,等著她回到現實。

葉欣薇睜開眼睛,還是一臉春情蕩漾,「簡,怎麼了?」

齊簡冷冷一笑,慢條斯理地說:「葉欣薇,你真是讓我佩服,隨便在哪里都能被搞。只可惜,我已經不要你了!」

「齊簡……你耍我?」葉欣薇皺眉,終於察覺不對勁。一陣寒風吹來,她開始覺得羞恥,趕緊撈起衣服穿上。

「沒錯。葉欣薇,我要你知道,我對你已經沒興趣,你把心思放在其他男人身上,機會還大一點。」說完,齊簡不睬葉欣薇在後頭憤怒的尖叫,掛著冷酷的笑容回到餐廳裏。

可是桑景蘭沒在位子上,齊簡以為她去洗手間,但是他等了又等,經過了二十分鐘,她還是沒回來,他打手機給她,她沒接,齊簡咒駡著起身付帳離開,不明白她去了哪里。

桑景蘭去了哪里呢?她待在杜若杏的房間裏,一臉消沉,臉頰上還有淚痕。

「你怎麼啦?突然打電話給我,什麼也不說,就一直哭,還有,你手機一直響耶,你不接嗎?」杜若杏皺眉,很擔心桑景蘭。她從來沒有見過景蘭這樣子,向來都是她打電話給景蘭訴苦,這是景蘭第一次主動打給她。

桑景蘭沉默,她一想到剛剛看到的情景,又想哭了。

在餐廳,她等齊簡好久,他一直沒回來,因為擔心,她到處找他,沒想到……沒想到在外頭讓她見到那噁心的一幕!直到現在,他們說的那些挑逗的話,都還殘留在她耳裏,讓她快要痛苦死了。

「怎麼了?你跟那位帥哥醫生不順利?」她只想得到這個可能。景蘭一臉難過、手機狂響卻不接,這情景太熱了,她自己也經歷過不少次,可是……景蘭耶!她總是說她最討厭那個醫生,怎麼會被他惹哭了呢?

「他……跟前女友藕斷絲連。」桑景蘭消沉的說。

我勒,這話好熟悉呀!杜若杏歪歪腦袋,猛然想起,這不就是前陣子她找景蘭出來訴苦時說過的話嗎?她想了想,景蘭那時候是怎麼回答她的,而後清清喉嚨,義正辭嚴地說:「這種爛男人值得你哭嗎?」

「我才沒哭!」桑景蘭立刻說,還瞪她一眼,「我只是覺得他很噁心下流,讓人想吐!」

哇哦!景蘭連生氣都還是那麼強悍,淚水還留在她臉上呢!杜若杏不敢惹她,安靜了一會兒,試著建議:「那你跟他講清楚呀,要跟前女友藕斷絲連就不要碰你,他把你當什麼嘛!」

「我對他而言根本什麼都不是,我沒有立場管他、跟他說這些話的。」桑景蘭說著,更難過了。齊簡果然是爛男人中的極品,居然可以在戶外做……做那種事,真的好變態、好噁心!

「那你也找個男人氣氣他呀,看他會不會生氣,哼!男人以為只有他們能亂搞嗎?我們是不要而已耶。」杜若杏講得很激動,顯然這是她這幾年來談戀愛的感觸。

桑景蘭瞪杜若杏一眼,「餿主意!」

杜若杏委屈的扁嘴,「人家是幫你耶,你卻罵人家,討厭死了。」

桑景蘭眸色黯然。齊簡不是她的誰,她為什麼會為了他傷心難過?她根本不應該在乎他的,剩不到一個月,要是事情順利的話,他們就會各走各的路,她管他跟幾百個女人胡搞!

可是……為什麼她就是會在乎、心會痛呢?

◎ ◎ ◎

齊簡心浮氣躁。

他走在街上,身邊是始終面無表情的桑景蘭,即使他跟她說話,得到的回應也總是不痛不癢的單音節。他真不明白她是怎麼了,他以為那天去看過她奶奶後,他們的關係已經有所改善,沒想到她現在又恢復讓人生氣的冷淡態度。

正確來說,是從遇到葉欣薇那天後,她的態度就又變得冷淡高傲,後來見面時,他問她去了哪里、為什麼不接他的電話,她的回答很簡單──「我去找朋友,沒空接你電話。」

很好、很好,她沒空接他電話,甚至不告訴他一聲就跑掉,這都無所謂,可是她的態度為什麼要這麼氣人?而且已經持續好幾天了,連上床時,她要不是抗拒不想要,就是僵硬的躺在床上動也不動,讓他很憤怒。

齊簡一肚子火,寒著臉開口:「我他媽的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說啊!」

桑景蘭面無表情,走在他身邊,卻始終隔著一段距離。她淡淡地說:「這話應該是我要問你的,齊先生,你要我陪你出來,我也出來了,我不明白你還有哪里不滿意的?」

媽的、媽的!齊簡在心裏爆粗口,氣惱得不得了。她明明知道這樣的態度會讓他很火大,偏偏她就是要故意惹他,還一副是他自己莫名其妙的樣子!

今天是週末,他特地帶她出來吃午飯、逛街,想讓她開心些,但她卻除了「嗯」、「好」、「隨便」之外,其他的話都懶得多說,快讓他抓狂。

走著走著,齊簡越來越不是滋味,他努力想著要怎麼打破她的冷淡面具,卻聽到一個陌生的男聲叫著桑景蘭的名字。

那男人年紀頗輕,大概跟她差不多,他理著小平頭,站在桑景蘭面前,表情很驚喜。

齊簡見桑景蘭也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便恢復面無表情,只是點了點頭,繼續往前走。

男人跟上來,聲音中有些懇求意味地說:「景蘭,我好久沒見到你了,你好不好?我們找個地方談談好嗎?」

「我有朋友在。」桑景蘭冷冷地說,覺得自己真夠倒楣,臺北那麼大,偏偏她就會在街上遇見王昱凱這傢伙。

王昱凱這才注意到齊簡的存在,他的表情瞬間變得黯然,輕聲地問:「是你男朋友?」

齊簡皺眉。這兩個人是怎麼回事?當他是隱形人嗎?尤其是這個毛頭小子,眼睛死盯著景蘭,一副癡情的模樣,讓他覺得很礙眼。

「跟你沒有關係。」桑景蘭繼續往前走,擺明不想理他。

王昱凱沒什麼變,跟高中時候一樣英俊,除了他現在理平頭,她猜想他大概正在當兵,不過話說回來,那一點都不關她的事,她跟王昱凱不算朋友,說嚴重一點,應該是仇人。

他和她同樣是讀明星高中,還是隔壁區的男校,他們根本沒見過面,他卻莫名其妙的盯上她,熱烈的追求起她;她並不喜歡他,但是他很有才華,而且不管她一再的拒絕,追求攻勢持續了半年多,讓她終於心軟,答應跟他出去看展覽。

結果在展覽會場,幾十個臭男生跑出來,吹著刺耳的口哨,你一言我一語的,她這才知道,原來王昱凱根本不喜歡她,只是跟朋友打賭,賭他能把她這個知名的冰山美人給約出來,所以才纏她纏了半年多。

這件事讓她覺得很難堪,而這件事過後,她從此對男人這種生物更是心灰意冷。

奇怪的是,隔了六年再見到他,她卻一點生氣的感覺都沒有,只覺得很厭煩,想趕快離開。

「你還在怪我嗎?景蘭。」王昱凱低聲的問,表情很頹喪,「我不是有心的,其實到後來我真的喜歡上你了,但是……」

「我沒興趣聽你說這些,請你不要再打擾我。」桑景蘭打斷他的話,冷冷瞪他一眼,轉過身往前走。

齊簡沉默地看著這一幕。他見到那個男人垂下肩膀,傷心失意的停下腳步後,還繼續失魂落魄地望著她的背影,心裏疑雲重重。這男人是景蘭的前男友嗎?他們是什麼時候分手的?交往了多久?看這男人對景蘭還是舊情難忘,一副沒用的樣子,真是讓人瞧不起,而景蘭呢?她又是怎麼想的?

齊簡幾個大跨步追上桑景蘭,雖然她仍舊冷若冰霜,他還是忍不住開口問:「他是誰?」

「跟你沒有關係。」桑景蘭一句話把他堵死。

齊簡氣壞了。這句話她剛剛也對那男人說過,怎麼,她是把他跟那男人擺在同一個等級嗎?他不悅的停下腳步,臉色鐵青地說:「你可以回去了,我不想再看你的臭臉,晚上十點你再來我家。」

他說完話,轉身往反方向走。他要去開他的車,至於這個莫名其妙的女人,隨便她怎麼回去,他不必拿熱臉貼她的冷屁股!

桑景蘭愕然,見他頭也不回的往回走,輕咬住唇。他竟然這樣對她!他把她當什麼了?說走就走,還敢命令她晚上直接過去他家,她桑景蘭對他而言,就只是一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而已嗎?

可惡!桑景蘭惱恨極了,想要追上去狠狠打他一巴掌。他跟女人不要臉的在屋外做那種噁心事,現在居然用那種自以為了不起的態度對她!

想到那天的情景,她又再度覺得想吐。齊簡這混蛋,當真以為她桑景蘭毫無骨氣,任他這樣玩弄在手掌心?她有股衝動,很想爽約,讓他等到天亮,可是……是她有求於他,她沒辦法不去赴約。

桑景蘭咬牙,若杏說過的話在此時浮現她腦海,她衝動的做了決定──她會去赴約,但她不會是自己一個人!

晚上十點半,齊簡在家憤怒的踱步。已經超過半小時了,景蘭卻還沒有出現,這讓他非常火大,她從來沒有遲到過,她是不是今天不打算來了?齊簡拿起手機撥給她,她很快就接起來,聲音還異常的高亢。

「喂!」

「你在哪里?已經十點半了!」齊簡從牙縫裏迸出聲。

「你等等,我快到了,我忘了帶你家鑰匙,能不能下來接我?」桑景蘭假裝很愉快的說,還故意對旁邊的男人說話:「你開快點,我朋友不耐煩了。」

她不是一個人?她在誰的車上?齊簡皺眉,她今天好怪,說話好輕佻,她是不是喝酒了?剛想要問她,卻發現手機已經被切斷,他愕然的瞪著手機。

很好,居然掛他電話!

在一陣莫名焦躁的驅使下,齊簡下了樓,想要看是誰送她過來。應該是計程車吧?可是聽她的語氣不像在跟司機說話,那麼是朋友了?是男是女?這問題縈繞齊簡心頭,他不耐煩的一直看手錶──她剛剛不是說快到了嗎?到底要讓他等多久?

忽地,一輛賓士停在大廈前,齊簡見到桑景蘭下了車,手上提著一堆袋子,她低頭對車裏的人揮手,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甚至,還對車裏的人拋了一個飛吻!

她走到大門前,見到他,一臉驚訝,「你真的下來等我啦!」她笑了笑,一臉不在乎,「抱歉我遲到了。」

「剛剛那男人是誰?」齊簡質問,臉色很難看。她居然輕浮的對車裏的男人拋飛吻,這根本不像平常的她,她究竟是怎麼了?

「哦,我朋友啊!」桑景蘭心不在焉地說,「你不上去?」

「哪、一、種、朋、友?」齊簡一個字一個字的迸出口,沒有意思要移動。

「好朋友。」桑景蘭站到他面前,笑笑地舉高手上的袋子,得意地說:「這些都是他買給我的,我今天的戰利品。」

好朋友?!戰利品?!齊簡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這不是平常的她,但問題是,他也不知這平常的她是什麼模樣,「是今天遇到的那個男人?」

「誰?」桑景蘭一愣,隨即想起,搖頭笑道:「不是,是另一個朋友。」

另一個明友?她有多少這種「好朋友」?齊簡雙手緊握在側,一股非理性的憤怒席捲了他,「你跟他去哪里了?」

「不是很明顯嗎?」桑景蘭再次舉起手上的袋子,「他帶我去買東西,你要說是約會我想也行吧,因為玩得太開心了,所以不小心忘了時間。」

掃一眼她手上的袋子,齊簡一臉不屑。他都差點忘了她是多麼愛亂買東西,她跟那男人玩得很開心?齊簡開始磨牙,氣得眼前升起紅霧,她跟他在一起時可從來沒有開心過!

齊簡粗聲問她:「下午我跟你分手後你就找上他陪你?」

「嗯,你到底要不要上去?」桑景蘭問。

齊簡臉上的肌肉不由自主地抽動,惡狠狠的瞪著表情平常的桑景蘭,「你們上床了?」

桑景蘭莫名其妙的看他,「這跟你沒有關係吧?」

她沒有否認!齊簡惱恨的想著,她不是他的老婆,連女朋友都不是,說難聽一點只是床伴,但是她現在跟他有那兩個月的約定在,當然不能隨便跟其他男人上床。齊簡將自己不尋常的怒氣合理化,他告訴自己,她對他至少有這樣的責任在。

「告訴我,你們是不是上床了?」齊簡咬牙命令,氣得表情扭曲,「你就這麼犯賤,幾小時沒有男人會怎麼樣?」

這話很侮辱人,桑景蘭感到很難過。他把她想得真放浪,她要是真那麼放浪,壓根兒從一開始就不會找上他這個陌生人了;不過,在難過的同時,她也有種報復的快感,他氣得要命,這表示他信了他自己的推測,她總算是小小扳回一成。「齊先生,你要在這裏講整夜的話?我已經累了,可以上去了嗎?」

她還是沒有否認……齊簡手指陷入掌心,明明是氣到極點,但很奇怪的,怒氣像是太過飽和,一下子抽空,讓他感覺空蕩蕩的,冷空氣轉而侵入他的肺裏,寒冷席捲他全身,讓他連語氣都變得冷颼颼。「不用上去,你可以走了,我不想要別人剛用過的女人。」

剛用過的女人?桑景蘭咬唇,不願承認這句話傷到了她。她以同樣冷淡的表情回報他,小嘴輕啟,吐出一句:「彼此彼此。」

說完話,她昂首像個女王走過他面前,攔下一輛計程車,絕塵而去。

齊簡瞪著越來越小的車影,不明白她剛剛說的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彼此彼此」?他轉身走進大廈,跟自己說,他不需要去想她是什麼意思,他該死的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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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10 00:08:2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這天,桑景蘭突然被父親召見,她心中充滿不解地回到家,剛進門,便見到她父親冷著一張臉坐在客廳,見到她連一句關心問候的話都沒說,劈頭就是一句:「我要你跟他分手。」

這話莫名其妙,桑景蘭皺起眉,「我不懂你的意思。」

桑志博惱怒得很,他厲眼瞪向女兒,一連串刻薄的話從嘴裏吐出:「你跟一個叫齊簡的男人在交往對吧?你知道他是個孤兒嗎?即使他現在是醫生,還是改變不了他是個窮孤兒的事實,這種人沒有一點家世背景,配不上桑家,我真懷疑你是不是故意跟他交往來氣我的!」

這一長串的話讓桑景蘭愕然,她消化她父親的語意,震驚不已。她從來不知道齊簡是孤兒,他們從來沒有過問對方的私事,她連他家有幾個人都不知道,她從來不知道……不知道他居然是一個孤兒。

桑景蘭莫名的感到心痛,但她猛然領悟到一個事實,倒抽一口氣,憤怒的質問她父親:「你派人跟蹤我?」

桑志博冷哼,大言不慚的說:「我是關心你,當然必須知道你在跟誰交往,只是我沒想到,那麼多人追你,你居然選了個窮醫生!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心裏一陣寒,桑景蘭心跳開始劇烈。父親該不是發現了她的計畫吧?可是又不像!要是他已經發現的話,一定會說出來,那麼,他真的只是嫌棄齊簡的身世了?「你答應我讓我自己找物件的!」

「是沒錯,但是別忘了,我要你找的是家世背景、財勢各方面都能配上桑家的男人!」桑志博大吼。

「就算齊簡是孤兒,但他現在是個醫生,我不覺得他有哪里配不上我!」桑景蘭大嚷回去,不知道自己只是想氣父親,還是真心這麼想。

「你居然敢頂嘴?」桑志博氣得吹鬍子瞪眼睛,大手一拍桌子,「真是反了、反了,看來我應該把你關在家裏,等時間到了就找個人把你嫁掉!」

「你不能這樣,我們明明說好,讓我自己找物件的。」桑景蘭聲音小了些,但還是一臉氣憤。

「我不喜歡你找的對象,我寧願再給你半年時間,你去找另一個物件,找個家世背景能配得上桑家的!居然給我找個窮孤兒,真是!」桑志博不屑的哼聲,皺緊眉頭,顯然沒有桑景蘭辯解的餘地。

「你寧願再給我半年時間,也要我跟他分手?」桑景蘭不可置信的問。他不是很急著把她嫁掉嗎?現在卻寧願再給她半年,也不要她跟齊簡繼續來往,究竟是為什麼?

「沒錯。」桑志博斜眼看她,「或者你要放棄自己找物件的念頭,讓我給你安排也行。」

「當然不要!」桑景蘭大聲的說。

「那個就得了?就這樣,我再給你半年的時間,但是你一定要跟那個窮小子分手,聽到沒有?」桑志博命令道。

「……」桑景蘭已無言以對。

◎ ◎ ◎

晚上,桑景蘭前去找齊簡的路上,思緒依然紊亂。她覺得事情好像漸漸脫出了她的掌握,這真是太荒謬了,她好不容易找到齊簡幫忙,也付出了不該付出的代價,現在就因為父親一句話,好不容易進行至今的計畫就要付諸流水?那她跟齊簡上床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到了齊簡家,桑景蘭還是心亂如麻,沒有一個底,她見到齊簡之後,不管他寒著一張臉、也不管他們已經冷戰好幾天了,她只想找個人商量該怎麼辦,便直接道:「今天我父親找我,他說要我們立刻分手。」

齊簡挑眉問:「為什麼?」會不會是桑志博知道他的身分,做賊心虛,所以想要逼他們分手?齊簡突地感到一股復仇的興奮感,桑志博敢告訴景蘭實話嗎?他倒想知道,他用的是什麼理由。

「他說……他說你沒有家世背景,只是個窮醫生。」桑景蘭不想傷他,但是她又找不到其他藉口,只能老實說出來。

齊簡瞇起眼睛,這桑志博可真是眼高於頂,居然嫌他窮8就這樣?他沒有說什麼其他的話?」他到底是不是認出他了?

「沒有。」桑景蘭搖頭,一臉苦惱,「他說願意給我另一個半年,但是……」她看他一眼,沒有說出口,但是一切盡在不言中。

桑志博會不會……根本沒有認出他是誰?齊簡想到另一個可能性,感到一陣苫澀,對他的恨意壓過一切。桑志陣害他們齊家家破人亡,若連他母親是誰都想不起來,那他真是為母親太不值了。可現在他該怎麼辦?他望著她憂鬱的小臉,告訴自己他最終的復仇還沒有完成,他要讓桑家唯一的寶貝女兒身敗名裂,他要讓桑志博知道,就算世上沒有天理,他也能為自己討一個公道!

「你的意思呢?你願意聽他的話,中止我們的關係嗎?」齊簡溫柔的問,拉她坐到自己身邊,右手環上她的肩。

「我不知道,我怕他又拿奶奶來威脅我,但是……」她好苦惱,望向齊簡,突然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要掙扎,又在掙扎什麼,她只是單純因為不甘心白白付出身體嗎?

「我不想離開你。」齊簡望著她的眼睛,摸摸她的臉,低聲溫柔地說,「你呢?離開我你也無所謂?這些日子對你一點意義都沒有?」

「我……」桑景蘭迷惘,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別離開我,好嗎?我很在乎你,我甚至懷疑自己已經愛上你了。」齊簡低喃,傾身吻上她的臉頰,像陣和風般溫柔的拂過。

他告訴自己,這些全是謊言,目的只是為了報復,但他卻沒有發現,自己看著她的眼神有多溫柔。

桑景蘭的心更亂了。她知道男人的話不能信的,何況一開始他們之間就只是單純的交易,她不該在乎他說的任何話,更不能相信他,更別說他還跟前女友藕斷絲連,在外頭做那種噁心的事……

「景蘭……」齊簡低喚,握住她的纖手,「別離開我,我不想失去你。」

他從來沒有用那麼溫柔的聲音喚過她……桑景蘭的心軟弱了,她說不出拒絕的話,甚至沒有力氣將自己的手從他手中抽出來。

「好不好?答應我。」齊簡的聲音輕柔得像魔咒,讓桑景蘭不知不覺的點了頭。

她告訴自己,父親總是想要擺佈她,但就這一次,她不會乖乖聽他的。

她會找另一個物件,但是在兩個月的期限結束前,她不會跟齊簡分手,這一切都是為了氣她的父親。

只是,她沒有察覺,在點頭之後,她的臉上勾起微笑,心在歡唱高歌,那絕不只是為了氣她父親的緣故。

◎ ◎ ◎

老天,怎麼會這樣?!

桑景蘭驚恐的瞪著手上的驗孕試紙。試紙變了顏色,這表示她……懷孕了?!

她這幾天老覺得不太舒服,早晨總是起不來,吃到較腥的東西就會反胃,這才猛然想起經期已經遲了一個多月,她的經期向來很准,跟齊簡在一起後,不但遲了,還遲了一個多月,這背後代表的意義可怕得讓她幾乎要崩潰,她不敢去看醫生,偷偷買了驗孕試紙,一心希望只是情緒上的壓力讓她經期亂掉,沒想到……沒想到……

老天,現在她肚子裏有了個小生命!桑景蘭震驚得腦中一片空白,不自覺的伸手輕撫仍平坦的肚子,她該怎麼辦?怎麼會懷孕呢?齊簡一直有買避孕藥讓她吃啊!

她不能要這個孩子的,桑景蘭驚慌的想著。她跟齊簡什麼都不是,不可能考慮結婚這條路,別說她最不想要的就是婚姻了,齊簡也不見得願意結婚,何況父親不可能會答應,這個孩子……是不被歡迎的。

她必須墮胎!桑景蘭得到這個結論,撫著肚子,驀地傷心起來。都怪她不好,太不小心了,才會讓情況變成這樣,她不想要殺死自己的孩子,但是她真的不能要。

齊簡呢?桑景蘭突然想到,她是不是應該告訴他這件事?不!桑景蘭告訴自己,他不會開心的,何況她都已經決定墮胎了,沒有必要告訴他。

知道自己懷孕後,桑景蘭心亂成一團,卻沒有一個可以傾訴的人,她把一切悶在心裏,整天憂愁著肚裏的孩子。理智要她墮胎,但是她的感情又放不下,在她肚子裏有一個生命,那是她跟齊簡的孩子,一個活生生的小生命,她怎麼能那麼冷血地將他打掉呢?

齊簡不是遲鈍的男人,他注意到桑景蘭這幾天總是眉頭深鎖,但他以為她是為如何找到其他男人來幫她而煩惱。想到她像找上他一樣找上另一個男人,跟他上床,這念頭莫名地讓齊簡惱怒,但他決心不表現出來。

她是桑志博的女兒,他根本不該在乎她的,況且,他跟她在一起,不過是為了報復。

這天晚上,齊簡跟她上床時,注意到她的乳房似乎變大了。

齊簡皺眉,隱約有著預感,他停下動作,撐起上半身望著她,想起這幾天她總是吃得少,有幾次她吃到一半便匆匆跑去廁所,他還以為她是吃壞肚子,現在想來,這些全都是預兆。

「你怎麼了?」桑景蘭不解的問。

他表情嚴肅,態度冷靜的問:「你是不是懷孕了?」從一個半月前第一次跟她上床以來,他幾乎每天都要她,這表示她懷孕的可能性很大。

桑景蘭的臉色乍然慘白。她不知道齊簡怎麼會注意到,一時之間也忘了要否認,只是沉默的望著池。

光看她的表情,齊簡就知道他說中了。她懷孕了?顯然她早已經知道自己懷孕,為什麼不告訴他?他想到另一個可能性,嚴肅的問她:「是誰的孩子?」

啪!桑景蘭想也沒想,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她憤怒的瞪著他,搖頭心痛地說:「你居然敢問我這種問題?」

這巴掌讓齊簡的臉頰登時變紅,他卻不覺得痛,只緊盯著她,提醒:「別忘了,你有很多『好朋友』,況且要是我的孩子,你為什麼不敢告訴我?」

「你混蛋!」他居然這樣侮辱她!桑景蘭好生氣,幾乎無法思考,「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下流,可以同時跟好幾個人上床?」

她居然反過來罵他?齊簡莫名其妙,但是比起這更重要的,是她話裏的意思,「你只有我一個男人?可是那天你讓男人送你回來,沒否認你們上床了。」

桑景蘭瞪著他,「我故意氣你的,我從來也沒說過我們上床了,不是嗎?」

什麼?齊簡一愣,強烈的釋懷感讓他放鬆下來。他為了這件事介意到現在,沒想到這只是景蘭用來傷害他的手段。

傷害他的手段?齊簡苦笑,自己怎麼會用這種詞?她有那能力傷害他嗎?他不是一點都不在乎她的嗎?她故意要氣他,只是證明她有多麼討厭他。

齊簡吐口大氣,視線不由自主的望向她平坦的小腹。既然她這麼說,就表示她肚裏的孩子是他的,他相信她不會說謊的。

他終於……完成了他的復仇,他如願的讓桑家唯一的寶貝女兒未婚懷孕,他徹底的玩弄了她,他完成了復仇,一切該結束了。現在,他應該狠狠嘲笑她,讓她知道實情,讓她知道她不過是他報仇的工具,她對他而言一點意義都沒有,至於她肚子裏的孩子,要怎麼解決是她……還有桑志博的問題。

齊簡這麼告訴自己,但是望著她苦惱的小臉,他卻說不出口。他是怎麼了?這是他成功的一刻,應該要用她震驚絕望哭泣的小臉來當獎品,為什麼他卻沉默了?

「其實你怎麼想我都無所謂,我已經決定要把這孩子打掉。」桑景蘭冷靜下來,憂愁地說。

「不許你把他打掉!」齊簡大吼,卻被自己的激動嚇了一跳。

「你有其他更好的主意?」桑景蘭嘲諷地問。

未經思考,齊簡沖門而出:「跟我結婚。」

這四個字一出口,兩個人都嚇了一跳。齊簡不懂自己,他騙她維他命丸是避孕藥,每天在毫無防護措施的情形下跟她做愛,也如願的讓她懷孕了,達到玩弄她、讓桑志博痛苦的目的,他應該可以抽身了,但是現在他在說什麼?他居然想跟她結婚?為什麼?齊簡自問,卻沒有答案。

他在說什麼?桑景蘭睜大眼睛,一副他已經瘋了的樣子,「為什麼?」

為什麼?這問題他也想問自己,齊簡冷哼,譏諷的一笑,選擇了最安全的答案,「還有為什麼?當然是因為你肚子裏的孩子。」

因為她肚子裏的孩子,所以他願意娶她、跟她綁在一起一輩子?桑景蘭坐直身體,將剛剛被他脫去的衣服慢慢穿上,她面無表情,可卻無法控制心裏強烈的失落感,那失落感將她整個人往下拖,幾乎要墜入一個無邊的黑洞,讓她絕望的就此沉淪。

他要跟她結婚,是為了孩子,為了孩子……

前不久他才說過不希望她離開他,他說得那麼好聽,現下卻說跟她結婚的理由,只是為了孩子,這才是他的真心話吧!是啊,他那時候說,他「好像」愛上她了,畢竟只是「好像」啊,她怎麼會被愚弄呢?早知道男人的話不能信的,他剛剛還懷疑她肚裏孩子是其他男人的,一個男人願意娶他懷疑不檢點的女人,理由當然只會是為了孩子。

桑景蘭不說話,她站起身來,覺得四周的景物像在浮動,一切都好不真實。她盯住齊簡,看起來勢在必得的齊簡,冷冷地說:「謝謝你的好心,我不需要一個像你這樣的丈夫,我先告辭了。」

「你要去哪里?」齊簡察覺不對勁,警覺地問。她的表情看起來很空茫,還帶著一種決絕,這讓他有不好的預感。

「我?我去打掉這個孩子。」桑景蘭拿起皮包,轉過身,像陣風似的,沖出了房間。

這話讓齊簡的心涼掉,他赤裸著上半身,追了出去。「你站住,聽到沒有!」

齊簡在門口抓住了她,顧慮她肚子裏有孩子,他不敢太用力拉扯,只是松松的抓住她的手腕,沒想到她小嘴一張,狠狠的咬住他的手,他痛得鬆開手,不敢相信她竟然咬他。

桑景蘭趁這機會,打開大門走了出去,她來到電梯前按下鈕,回頭見到齊簡跟了出來,心念一轉,寒著臉轉而走向樓梯,決定走樓梯下去。

齊簡追上來,但是她已經開始走下樓梯,她走得飛快,嚇得齊簡膽戰心驚,他皺眉,怒氣衝衝地吼:「桑景蘭,你給我站住!」

「我不必聽你的話!」桑景蘭吼回去,一心一意只想趕快離開,走下十七樓、十六樓……

齊簡在十五樓的樓梯間抓住她,臉色鐵青地吼道:「你任性也要看時機,現在你肚子裏有孩子,不要胡來!」

孩子、孩子,他心裏就只有孩子,根本不是真的關心她!桑景蘭瞪他,一直掙扎,想要往下走,齊簡力氣比她大,但是不敢太用力拉她的結果,是讓他們兩個人在拉扯間離階梯越來越近。

「我叫你不要胡鬧了!」齊簡失去耐性,怒吼道。

「放開我!」桑景蘭大叫,用力推開他,卻一個重心不穩,搖搖晃晃,整個人往後傾倒……

「景蘭!」齊簡驚駭地看著她往後倒,伸手想要拉住她卻已經來不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摔下樓梯。

「啊──」桑景蘭尖叫,直滾到樓梯間才停下,整個人軟綿綿地倒在地上。

齊簡慌得三步並作兩步沖下去,心臟劇烈的狂跳。他全身冒出冷汗,小心的將桑景蘭抱起,痛苦的看著她蒼白的臉,「景蘭?你沒事吧?你出聲啊!」

桑景蘭抱著肚子,不斷痛楚的申吟,「好……痛,肚子……好痛……」

將視線轉向她的肚子,齊簡震驚地看見血正沿著她的大腿流下,他倒抽一口氣,腦中一片空白,只知道他必須趕快把她送到醫院去。齊簡抱起她,見她無力地在他懷裏難過地申吟,讓他心痛極了。「我現在就送你到醫院去,你不要動,我很快就找醫生來醫治你,聽到了嗎?」

桑景蘭很快地被送進醫院急診室,醫生判斷情況後馬上又送進手術室,齊簡焦慮的在手術室外等待,經過漫長的一小時,醫生出來了,卻帶來壞消息。

「她有幾處外傷,不過都不礙事,只是……她肚子裏有孩子,你知道嗎?」醫生表情凝重,「孩子才一個多月,撞擊力道太強,我沒辦法保住他。」

桑景蘭已從手術室轉至普通病房,齊簡跌跌撞撞的走進病房,見她臉色蒼白的躺在病床上,還昏睡著,他走過去,一個腳軟,撲跪在病床前,滿心痛苦悔恨,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過了半小時,桑景蘭緩緩睜開眼睛,她轉過頭,見到齊簡將頭埋在被單裏,半天不說一句話,她回想起剛剛的事,她記得她的肚子好痛,然後就昏過去了,她的孩子呢?她慌張地推推他,問道:「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齊簡抬起頭來,眼睛裏滿是紅色血絲,他痛苦地啞著聲音說:「孩子已經……沒了,對不起。」

孩子沒了?桑景蘭伸手撫向肚子,表情木然,喃喃白語:「我的孩子死了?他已經不在我的肚子裏了?你告訴我,這是騙人的、這是騙人的!我的孩子還好好的待在我的肚子裏,是不是?你告訴我,我的孩子沒有死!」說到後來,她開始激動起來,她緊拉著齊簡的手,表情狂亂,豆大的淚珠順著臉頰流下,悲傷的嚎啕大哭。

「對不起……對不起……」那哭聲讓齊簡鼻酸,他恨自己讓她受傷,更恨自己沒有能力保護他們的孩子,他緊緊抱著她,閉上眼睛,除了「對不起」之外,再也說不出任何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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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7-10 00:08:3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桑景蘭流產入院的事不知怎麼地,登上了八卦雜誌頭條,被大幅報導著。

向來形象良好的桑氏企業總裁桑志博的寶貝獨生女,竟然未婚懷孕,還因為意外流產被送進醫院,這件醜聞鬧得沸沸揚楊,讓桑志博氣得跳腳,忙著到處滅火,並且命令桑景蘭立刻回家。

由於剛失去孩子,桑景蘭心情非常沮喪,她知道回去一定只會被責備,但是她又不能一直逃避,加上齊簡堅持要陪她回家,於是兩個人在八卦雜誌發行的當天下午,一起回到桑家。

桑景蘭長袖善舞的母親魏育蓮忙著應付媒體,家裏只有桑志博一個人在,他氣得臉色漲紅,見到她回家,跳起來破口大駡:「你在搞什麼鬼?居然給我未婚懷孕,還搞得人盡皆知,你要丟盡我桑家的臉是嗎?」

桑景蘭沉默的進門,一句話都不想說,她才剛流掉孩子,父親卻連問她「身體好些了沒」都沒有,光顧著罵她,反正事情都發生了,她也不想再跟父親爭吵了。

桑景蘭冷著一張臉,默默的站在門口。

「你說話啊!」桑景蘭的沉默讓桑志博怒上加怒,他氣得走過去要給她一巴掌,卻在巴掌落下的瞬間被一隻男人的大手截下,他憤怒的看向那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男人,質問道:「你是誰?」

二十年了,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桑志博。齊簡沉默的瞪苫他,桑志博變老了,頭髮黑白交雜,臉上的皺紋也變多了,但是他眼裏的殘酷沒變,顯然歲月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外表,卻不太可能改變一個人的性格。

「我在問你話!」桑志博不習慣被忽視。這個陌生男人冷冷地看著他,眼裏有著恨意,讓他寒毛直豎。

「我是齊簡。」齊簡冷冷的說。他在等,等桑志博認出他,但是他失望了,他只見到桑志博恍然大悟,然後是一臉的輕視。

「原來你就是那個窮孤兒!」桑志博嘴角扭曲,眼神鄙夷的望著齊簡,不屑地說:「你來我家做什麼?」

窮孤兒……齊簡嘴唇抿起,心裏漲滿恨意。桑志博毀了他全家,卻一點也不記得自己做過的事,一點都不記得他,態度還是那麼不可一世,好像窮人都不是人似的。

「爸,你怎麼可以這樣說話!」桑景蘭生氣地說,抱歉的望向齊簡。

「哼!你被這個窮小子搞大肚子,我還沒跟你算帳,你竟敢先頂撞我?」桑志博轉而暗向女兒,「幸好你流掉這窮小子的雜種,否則我一定叫你打掉他!」

雜種?桑志博是以為自己多麼高貴?不過是個始亂終棄的花心浪蕩子!只是這次,他齊簡將會扯下他臉上那高傲的面具,讓他知道,天理還是存在的。

齊簡的唇緩緩彎起一個殘酷的微笑,他知道景蘭就在旁邊,也知道他將要說的話一定會傷害她,但是他忍不下這口氣,這口怨氣憋在他胸中已經憋了二十年,今天是他一吐怨氣的時候,他無意傷害她,只是桑志博那種高高在上的態度,讓他沒辦法再繼續忍下去。

「桑志博,你不記得我了?」齊簡逕自走進桑家客廳,坐在沙發上,雙腳蹺起,表情深不可測。

這話讓桑家父女同時愣祝桑景蘭非常困惑,他怎麼會認識她父親?而且他現在的樣子,跟他平常的樣子好不一樣,表情好冷酷,帶著惡意,好像想傷害誰似的。

桑志博瞇起眼睛,看著齊簡傲慢的態度,氣得聯手都在抖,「我的名字不是你能叫的,你給我滾出去,桑家不歡迎你!」

「桑志博,看來你是忘得一乾二淨了,我想也是,你玩過太多女人,不記得我這個被你玩弄過的女人之一所生的孩子,也是理所當然,要不要我提醒你,我母親是誰?」齊簡慢條斯理地說,很享受謎底揭曉之前的快感。

這話讓桑志博愣住,瞪著齊簡瞧,皺起眉頭,陰沉沉地問:「說,你到底是誰?」

這意料之外的對話讓桑景蘭傻祝齊簡像變了一個人,他說的話也讓她不明白,他到底是什麼意思?她父親玩弄過他母親?怎麼會呢?如果是真的,為什麼他沒有告訴過她?

一個可能性讓桑景蘭臉色刷白。她想起齊簡知道她父親是誰後,臉色乍變,該不會……該不會……他明知道她父親是誰,卻什麼都個說,還繼續跟她在一起,這其中代表的意義讓她全身發寒。

不可能的,齊簡不可能這樣做的,他不會這樣傷她的。

「我母親是郭乃真,你真的不記得了嗎?二十年前,你誘拐她,讓她丟下我與重病的父親,後來卻拋棄了她,讓她在極度傷心之下,選擇跳樓自殺,這些你都不記得了嗎?」齊簡語氣輕柔,一個字一個字的說,桑志博的表情從皺眉到震驚,到臉色鐵青難看,讓他有種殘酷的滿足感。

桑景蘭倒抽一口氣,她不敢相信地望向臉色蒼白的父親,痛心地問:「爸,齊簡說的是真的嗎?」

桑志博終於想起來了,二十年前,郭乃真在他公司做事,她美麗溫柔不多話,他利用上司的權勢,將她拐上了床,甚至在一時興起之下,將她金屋藏嬌,只是沒多久他就膩了,沒想到她因此看不開,跳樓輕生。眼前的男人……是她的兒子?

「你是她的兒子?你要什麼?你接近我女兒有目的對嗎?為了報仇?」桑志博質問。

齊簡對他搖搖食指,表情嘲諷,「你錯了,是你女兒自己找上我的。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跟她上床的時候,她還是處女呢!你女兒讓我白玩了快兩個月,你感覺好嗎?」

桑景蘭倒抽口氣,搖搖晃晃站不穩,跌坐在沙發上,她表情痛楚地望著齊簡。他太殘忍了,居然說這種話。

即使聽到桑景蘭的抽氣聲,齊簡還是選擇繼續把話說完,他望著桑志博,臉上是大大的滿足笑容,「你玩弄我母親,我玩弄你唯一的寶貝女兒,還搞大了她的肚子,怎麼樣?這樣是不是很公平?桑志博,你想像一下,你的寶貝女兒每天躺在床上任我玩弄……」

桑志博整張臉漲紅,他氣憤地沖上前,「你這混蛋!」

齊簡輕鬆的一手攔下他的拳頭,語氣一轉為兇狠,「桑志博,你玩弄女人,害我齊家家破人亡,這只是給你的小小報應!」他手一推,將桑志博給推倒在地。

桑景蘭緊咬唇,心都要碎了。她在今天知道了齊簡的過去,但她寧願不知道,這事實太殘酷了。害他變成孤兒的,竟然是自己的父親;而他跟她在一起,只是為了玩弄她,只是為了向她父親報仇……

這一切太荒謬,讓桑景蘭只能傻傻地坐在沙發上。她想起孩子流掉後,齊簡對她好溫柔,他甚至流下淚,說都是他的錯,他以後不會再讓她受這種傷害,他們要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呵……是以這樣的方式嗎?桑景蘭心痛地望著他,說不出一句話。這一切實在太過諷刺了,她看不起天下男人、發誓這輩子絕對不要跟任何男人扯上關係,卻找上了他,更諷刺的是,在她流掉孩子之後,她才發現自己對他有著感情。

桑志博狼狽地站起身,氣憤地朝齊簡吼:「你滿意了嗎?你馬上給我滾!不然我不保證會對你做什麼!」

他還敢威脅他?齊簡覺得好笑,「你要我走嗎?如果我現在走出去,可能會直接找上八卦雜誌的記者,你知道他們很想訪問我,訪問你孫子的父親……」齊簡一頓,惡意的瞟桑志博一眼,「你想想看,要是我不小心說漏了嘴,將這一切都說出來,你桑志博的名聲怎麼辦?嘖嘖,桑氏企業總裁桑志博,玩女人玩出了人命,你想這會有多精采?」

向來只有威脅別人、命令別人的份,這回桑志博可真是嘗到了苦果,他惡狠很的瞪著齊簡,很清楚他在威脅他。「你敢這麼做,我一定會讓你診所開不下去!」

齊簡聳肩,「你想我會在乎嗎?有你陪我,這代價很值得。」

桑志博看出他是真的不在乎,惱恨地問:「你要什麼?」

「很簡單,我要跟你女兒結婚。」齊簡說。

桑景蘭猛然抬頭,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他要跟她結婚?為什麼?孩子已經沒了啊,為什麼他還要跟她結婚,甚至不惜威脅她父親?他還想要繼續折磨她嗎?他的復仇還不夠嗎?還是這次……他是想要報復她呢?因為她害死了他的孩子,要不是她任性,孩子不會死的。

「我不可能答應!」桑志博一口拒絕,「我不可能答應讓你這雜種娶我女兒。」

「是嗎?」齊簡一臉無所謂,站起身,「那我走了,我想你是同意我將這些事情都說出來了?不知道他們會挖出什麼樣的醜聞,那真是很令人期待,你說是不是?」

齊簡笑笑,轉身走向大門,直到握住門把,才聽到桑志博怒喊──

「站住!」

齊簡如他所願地回過頭,看見桑景蘭一臉傷心地望著他,不禁對她感到愧疚。她才剛失去孩子,他不應該在她面前跟桑志博攤牌的,他只希望她能原諒他,他的復仇是針對她父親,他不會虧待她的。

「我答應你,但是有條件。」桑志博對自己居於劣勢、受人威脅,非常的不悅,他惱怒地瞪著齊簡,等著他的回應。

「什麼條件?」齊簡覺得可笑。桑志博這傢伙可真是狡猾,明明已經沒退路,仍然愛擺那種了不起的高姿態。

「我要你們一年後秘密離婚。」桑志博的態度轉而冷酷,「我讓你跟景蘭結婚,不過是為了壓住這次流產惹出的醜聞,你不要以為這樣就可以吃定我。」

一年後離婚?齊簡覺得荒謬地笑了出來,同時替景蘭覺得可悲,居然有這樣的父親。他不是為了她的幸福,一切都只是為了他個人的名聲、桑家的名聲,好一個上流社會,什麼樣荒謬的事都做得出來。

「怎麼樣?你答應嗎?」桑志博問。

「好。」齊簡爽快地答應。景蘭找上他就是不想受婚姻束縛,她肯定不會答應嫁給他,但是他不想放開她,或許……這一年的約定會讓她比較容易接受跟他結婚這件事。

◎ ◎ ◎

「要不是看到雜誌上的報導,我根本不知道你發生了那麼多事。景蘭,對不起,我真不是個好朋友,總以為沒消息就是好消息,沒想到你那麼煎熬,真的對不起。」路曉珞的眼睛紅紅的,握著桑景蘭的手,滿臉心疼。

桑景蘭拍拍她的手,「你別胡說,是我自己不跟你聯絡的,你好不容易過得幸福,我不想拿這些事來煩你。」

「你怎麼這樣說呢?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呀!」路曉珞嚷,表情很難過,「景蘭,我一想到你這兩個月來受到的創傷有多大,又有多掙扎心碎,我真的好難過你知道嗎?」

「你別難過啦,一切都過去了,沒什麼好提的了。」桑景蘭強裝開朗,硬擠出一個笑容。今天是曉珞主動連絡她,約她出來見面,不過也幸虧她這麼關心她,否則她不會知道有人聽自己說話的感覺是這麼好,肩上的壓力好像去掉一半似的。

「你還騙人!我知道你心裏苦,但是你真的要嫁給齊簡嗎?我覺得他真是太差勁了,竟這樣對你,你父親犯的錯,為什麼要你來償還?」路曉珞說得義憤填膺,小手握拳,一副要是齊簡在這裏,她就會毫不客氣給他一拳的模樣。

桑景蘭歎口氣,痛恨自己的軟弱。她一直以為自己很獨立,沒想到現在卻得任由她父親眼齊簡這兩個男人來決定她的生活。「反正……就是一年嘛,忍一忍也就過了。」

「這就是最奇怪的地方呀!」路曉珞睜大眼睛道,「既然要離婚,那又何必結婚呢?我真不曉得你父親跟齊簡在想什麼。好吧,勉強可以算是你父親為你著想,希望你一年後就解脫,但是齊簡呢?他在想什麼呀?簡直把婚姻當遊戲嘛!」

是呀,這也是這幾天來一直縈繞在她心頭的疑問。一年後就要離婚,那齊簡何必堅持硬要娶她?他要這短短的一年做什麼?這整件事太荒謬,但是她為什麼不開口拒絕呢?想著想著,桑景蘭神色黯然。

「景蘭,你……是不是愛上齊簡啦?」路曉珞小心翼翼地問。她從來沒有見過景蘭這樣憂鬱,整個人幾乎瘦了一圈,那表情活脫脫是為情所困,讓她覺得好不習慣;景蘭向來討厭男人,沒想到頭一回栽下去,卻損失慘重,眼看還得賠上自己的一生……嗯,至少是一年吧,但是她反常的任人安排,只有這個可能。

「我不知道,我只是不想離開他,雖然他是個混蛋,但是我還是在乎他,我看不起自己,明明嘴上老是說厭惡男人,為什麼卻獨獨對他提不起放不下?」桑景蘭心碎地說。

「你別這樣說,人的感情不是理智能左右的,不然也就不會有那麼多傷心事了。只是我很擔心你,你確定真的要這樣做嗎?齊簡到底在想什麼?他會不會打老婆、還是虐待你之類的啊?」路曉珞的想像力一飆千里遠,她現在對齊簡可是一點好感都沒有。

這話讓桑景蘭失笑,鬱悶減輕了些。「你想太多了,齊簡就算再差勁,也還不至於會對女人動手,何況我也不是會乖乖忍受暴力的女人。」她想了想,籲了一口氣,「你問我他到底在想什麼,我還真的想知道呢!我跟他結婚,是因為我在乎他,但他呢?我真的不明白他為什麼要跟我結婚。」

「你就問他呀,如果答案讓你不滿意,那你就把他休了,反正婚禮還沒舉行嘛,隨時可以反悔,你說是不是?」路曉珞建議道。

然而,桑景蘭終究沒問出口,一直到婚禮前幾天,她還在為這件事憂愁,她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結婚,以後他們該用怎樣的方式一起生活。

這一天,桑景蘭去看過奶奶後,回到家便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儘管這樁婚姻有這麼多不堪的內幕,但是好面子的父親仍然十分注重排場,一群不認識的人每天在她家穿梭,快要讓她煩死。

她父親還對外放出消息,說她跟齊簡交往已經好幾年,他也早已經認定齊簡是桑家的女婿,知道她懷孕後原本就打算讓他們結婚來個雙喜臨門,沒想到發生意外流產,不過婚禮還是會照常舉行,她父親甚至對媒體說,相信很快會有好消息再傳出。

全是謊話!

她還有幾天就要嫁給齊簡了,但是到現在她還是覺得好不真實,好像在做惡夢一樣。從那天跟她父親攤牌後,她已經好久沒見到齊簡了,他究竟想怎麼樣呢?或者他……他該不會想在婚禮上臨陣脫逃,讓桑家冉添一樁醜聞吧?

如果……如果他真要這麼做,她又能怎麼樣呢?這是桑家欠他的,如果這樣做能讓他平復心裏的恨意,那倒是挺值得的,要是她彼人害得家破人亡,她一定也會想報仇的。桑景蘭讓自己站在他的立場想。

只是……為什麼偏偏是他和她呢?這世界這麼大,偏偏她就是找上他,這是不是某種宿命呢?

桑景蘭孤單的待在房間裏,覺得好寂寞。雖然她一直是寂寞的,但是在即將舉行婚禮的現在,那種感覺更強烈。她究竟是哪里不好呢?為什麼沒有人愛她?唯一愛她的人只有奶奶,偏偏父親說奶奶已經癡呆,怕會發生什麼意外,不許奶奶來參加婚禮。今天她才去看過奶奶,告訴奶奶她快要結婚了,奶奶卻只是對她笑,她不知道奶奶究竟聽懂了沒有。

她就快要結婚了,卻感受不到一絲新嫁娘的喜悅,她最重要的家人、最愛的奶奶也不能來參加婚禮……

齊簡打開她房門的時候,見到的就是桑景蘭一個人默默坐在床上流淚的畫面,這畫面讓他的心整個揪了起來。要嫁給他讓她這麼不開心?甚至一個人偷偷躲起來哭?

見到他來,桑景蘭慌張的伸手將淚抹去,一臉鎮靜的問他:「有什麼事嗎?」

有什麼事嗎?齊簡自問,覺得他們之間生疏得可笑。他們就快要結為夫妻了,見面卻沒有任何話好說,齊簡懊惱得很,爬爬頭髮,走到她身邊,問道:「你這麼不想嫁給我?」

這是什麼可笑的問題?他丟下她一個人,又莫名其妙出現,現在竟這樣問她?桑景蘭瞪他,忍不住幽怨又嘲諷地說:「不,我想嫁你想得要命!」

齊簡當然不是笨蛋,聽出了她話裏的譏諷。他惱怒地瞪著她,小喜歡她話裏強烈的嘲諷,「你是不是……另外有想嫁的人?」他有些艱難地問。

他想起上次在街上叫住她的那個男人,還有送她到他家的男人,天知道她還有多少個像這樣的追求者!依景蘭的美貌、家世,追求者肯定是數也數不完,那其中有她喜歡的人嗎?

他這幾天不人好受,他忘不了那一天景蘭臉上的表情,那是種震驚絕望混合背叛的幻滅表情,他不想傷害她的,但是從認識到現在,他似乎一直在傷害她。到了現在,他還是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強迫她結婚,他只知道他不想離開她,不想讓他們的聯繫從此斷了。

這是什麼話?桑景蘭驚愕地看著他。再過幾天就是婚禮了,他現在居然還問她這種問題!如果她說是,難道他就會放過她嗎?桑景蘭語氣酸澀地反問:「你呢?」

齊簡不明白,皺著眉說:「當然沒有。為什麼這樣問?」

當然沒有?桑景蘭想到那大見到的淫蕩景象,忍不住道:「是嗎?那位葉欣薇小姐呢?」

葉欣薇?這關她什麼事?齊簡擰眉,不明白這八竿子打不著的名字怎麼會被提起。想了半天,他終於記起上回在餐廳,她們兩個見過面,莫非景蘭在吃醋?齊簡忽地有絲莫名的欣喜,但是他並沒有意思解釋,他知道只會越弄越擰。

「她跟我們的事無關。」齊簡用一句話帶過,「你為什麼哭?」這才是他關心的重點。

她為什麼哭?她有很多答案,其中大部分跟齊簡有關,但是她不想讓他知道,於是她選了一個最安全、也最接近事實的答案。「我奶奶不能來參加我的婚禮。」

「為什麼?」齊簡問,聽到她是為了這原因而哭,不知為何,感到安心了些。「把她帶來不就行了?療養院又不是監獄,你為了這而哭?真是傻瓜。」

「我爸爸不許她來。」桑景蘭回道。

「為什麼?」

「他怕她……鬧笑話。」桑景蘭難過的說,覺得父親好無情,竟怕奶奶給他丟臉。

這回答讓齊簡愣祝什麼樣的兒子會不願意讓母親來參加自己孫女的婚禮?只因為怕她鬧笑話?桑志博這混蛋,對外人冷酷無情便罷,連對自己的家人都這樣無情無義,何況那還是自己的親生母親哩!

外表風風光光的桑家,看來有著不為人知的複雜問題,這段日子以來,除了對媒體放話將為寶貝女兒舉行婚禮外,他沒見過桑家夫妻私下同時露臉過,這一家子看來都不太單純,他能為景蘭做什麼呢?

「我去找你父親談。」齊簡道。

「不用了,我爸爸不會改變主意的。」他去找他只會製造另一次衝突而已,她很清楚。

齊簡停住往外走的腳步,回過頭來,見到她眉頭深鎖的模樣,忍不住脫口而出:「景蘭,我不會虧待你的,你可以放心。」

桑景蘭望著他。她知道他不會虧待她,可是她要的,他能給她嗎?而自己究竟想從這樁可笑的婚姻中得到什麼呢?桑景蘭問自己,卻沒有得到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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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不管桑景蘭希望從這樁婚姻得到什麼,但她從來沒想過,自己居然會得到一個不到夜深不回家的丈夫。

從結婚隔天開始,他就不到三更半夜不回家,留她一個人守著一屋子的寂寞,就算回家了,也總是不跟她說話,寧願自己一個人跑去睡客房,而早上總是一大早就出門,擺明不想跟她打照面。

他曾經說過不會虧待她,沒想到竟是這樣對她!桑景蘭好痛苦,她覺得自己變成了一個可憐的棄婦,整天等待已經變心的丈夫回家。

她父親為她買了一棟大別墅,但是齊簡不要,他說他自己有住處,不需要靠妻子的嫁妝。她知道齊簡有骨氣,反正他家她也很熟悉,就這樣跟著他回來住,不料他給她的居然是這樣的新婚生活。

他們沒有人想要度蜜月,蜜月就這樣無異議地取消,她對這樁婚姻並沒有太多期待,畢竟這是樁只有短短一年就要結束的婚姻,可是……為什麼齊簡連一點尊重都不給她?

他不但深夜不歸,而且連一次都沒有碰過她!以前他們在一起的時候,他至少一個晚上會要她一次,現在卻連一次都不碰她,他是不是已經對她失去興趣了?還是……他在外面有女人?

生活苦悶,無所事事,讓桑景蘭整天淨往牛角尖鑽,她想到葉欣薇、想到那天晚上他們在外面做的齷齪事……現在他們是不是又勾搭上了?他每天三更半夜才回來,是不是都待在那個女人的香巢?

桑景蘭活得像是行屍走肉,她想念齊簡卻又怨恨他;她想要像個老婆質問他究竟去了哪里、為什麼不跟她上床,但是她又告訴自己,這只是為期一年的權宜婚姻,她管他跟幾百個女人在一起!那不關她的事,她不要拋棄自尊去問他這種事。

可,她偏偏該死的在乎礙…齊簡說過,他一開始就是為了報復,他對她顯然沒有一點真心。諷刺的是,她不相信愛情、嘲笑愛情,也讓自己變成了一個得不到愛情的女人,事實也證明她是對的,愛情不存在這世上,但是呵……她卻已經陷下去了。

由於生活極度的苦悶,加上沒有其他生活目標,桑景蘭又回到了以前桑家大小姐的生活,她白天就跑去百貨公司的精品專櫃大買特買,借著買東西來麻痺她已經沒有知覺的心。

每天毫不間斷的刷卡、刷卡、刷卡的結果,她帶回了一堆衣服、鞋子、首飾配件,價錢再高、再不合理,她也不在乎,總是大方的拿出卡讓店員刷,她告訴自己她過得很快樂,這種少奶奶的生活是多少女人夢寐以求,所以她很幸福、很幸福……

買回來的東西開始堆在家裏,一個又一個的袋子擺滿了客廳,幾乎要淹沒地板跟沙發,快可以開一間精品店了!桑景蘭想到齊簡會有多不高興、會有多生氣,她就很開心,於是更加放縱的買、買、買,家裏的東西也越積越多,甚至到了打開大門如果不注意,會一腳踩到東西的地步。

齊簡的耐性有多少呢?桑景蘭想著,她期待見到齊簡爆發的那一天,那一天她要冷冷的對他,一定要。

桑景蘭繼續等,她要看他什麼時候會主動來跟她說話。

這一天,齊簡終於受不了了。他深夜回來,一開門就差點被地上擺著的袋子給絆倒,他低聲咒駡,搬亮燈,惱怒的看著自己不再熟悉的家。

她把他家變成了高級垃圾場,成堆的精品佔據了他家的地板、沙發、茶幾、櫃子,甚至連廚房也不能倖免。

齊簡皺眉,心裏一陣厭惡。他最討厭的就是物質欲望太旺盛的女人,景蘭可以算是其中的佼佼者,能夠在短短一個月內把他家弄成這副德性,她應是每天大買特買,否則不可能有這樣的「成就」。

她怎麼會這麼幼稚?他很生氣,已經沒辦法再坐視不管,他這麼辛苦的克制自己、壓抑自己,就是希望她過得舒服一點,他不希望她因看見他而不舒服,所以他早出晚歸,希望給她更多的空間,不希望她不自在,他也不敢去碰她,擔心會傷到她的身體,怕她太快又懷孕。

現在看一看,他根本不用擔心她「適應不良」的問題,她根本是適應得太好了,好得要讓他開始憂鬱了!

齊簡沉默的走向主臥室。他真是不懂她,她總是一直刷卡,拚命買東西,可是他買給她的珠寶首飾她從來沒動過,而且客廳裏堆滿的東西,根本連拆都沒拆過,完全原封不動。

她究竟在想什麼?他又為什麼該死的要在乎呢?齊簡咒駡著推開房門。他討厭這種女人,偏偏又放不下她,真是見鬼了!

「桑景蘭,你究竟在搞什麼鬼?」齊簡吼。

桑景蘭揉揉眼睛,坐起來,她看著齊簡,心裏有種報復的快感。 過了一個月,她的丈夫終於肯來跟她說話了。

「現在很晚了,我不想跟你說話。」桑景蘭冷冷地下逐客令。

她竟然用這種態度對他?齊簡氣炸了,他目眥欲裂地走向她,惱怒地將她身上的絲被一把掀開,「你給我解釋解釋,你到底在搞什麼鬼?」

桑景蘭生氣地瞪著他,忘了自己要維持冷淡的態度,她一見到他理所當然質問她的模樣,就什麼都忘了。「齊簡,這話你應該問你自己,你到底把我當作什麼?供在家裏的神像嗎?既然你不想理睬我,何必娶我回來?」

她穿著黑色的透明薄紗睡衣,裏頭沒有穿胸罩,柔軟的胸部隨著她憤怒的吸氣吐氣而起伏,這景象讓齊簡眸色變深,他很渴望她,努力壓抑了一個月,現在見到她這嬌媚的模樣,他突然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需要忍耐,時間已經過了這麼久,她身體應該已經療養好,應該不會傷到她了才是。

「你說話啊?你如果不高興,不用一年,我現在就可以跟你離婚!」桑景蘭氣得口不擇言。

齊簡憤怒的望向她,「我不會離婚的,既然你為我冷落你而不高興,我現在就可以補償你。」他將她推倒床上。

桑景蘭氣壞了。他把她當什麼?她死命掙扎,不讓他碰她,但是她敵不過他的力氣,他將她的雙手壓在身側,她根本動彈不得,只能用嘴罵他:「你下流,不要碰我!」

「我下流?很好,今天我就讓你看看我有多下流。」齊簡表情很邪惡。

桑景蘭有不好的預感,但是她仍然繼續罵他:「你放開我,我不想要你、我討厭你!」

他為她著想,忍耐自己的欲望,她卻還是討厭他?既然如此,那他又何必繼續忍耐?齊簡一咬牙,決心今天一定要得到她……

徹夜的纏綿讓桑景蘭昏睡過去,當她再醒來的時候,房內只有她一個人,她拖著酸痛的身體,下床尋找齊簡,卻找不到他。

他走了?桑景蘭頓悟,絕望的回到房間,跌坐在床上。他居然在跟她做愛後立刻離開?他究竟把她當什麼?一個沒有感情沒有思想的充氣娃娃?

桑景蘭趴住床上,哭了起來,她不知道這樣的婚姻要怎麼走下去,她曾經以為自己不需要愛情,但是遇上他後,她才明白,原來自己是那麼渴望被愛。

但是,但是她感覺不到他的愛……

他要折磨她到什麼時候呢?她痛哭失聲,想起他連她的唇都沒有吻過,他對她……有任何一丁點的感情嗎?

◎ ◎ ◎

那一次熱烈的做愛並沒有改變什麼,齊簡依然深夜不歸,桑景蘭依然繼續放肆的購物,日子看起來很平靜,卻暗潮洶湧,一有任何風吹草動,就會爆發出來。

這天,門鈴驟然響起,讓桑景蘭心猛然一跳。是齊簡回來了嗎?可是他有鑰匙呀,況且現在才……桑景蘭看看牆上的大時鐘,下午三點哪。

儘管覺得不可能,桑景蘭還是抱著期待,她整整頭髮,深呼吸一口氣,捏捏臉頰增加血色,走到玄關開了大門,只是一打開門,她就愣住了。

門外站的不是齊簡,而是上回在餐廳見到的女人,齊簡的前女友。

「你來這裏做什麼?」桑景蘭表情緊繃地問。她是齊簡的前女友,知道他家很正常,可現在她來做什麼?難道她還跟齊簡不清不楚的?齊簡深夜不歸,是為了她嗎?

葉欣薇嘴一努,給了桑景蘭一個白眼,將她推到一邊逕自進屋,她見到地上散落的袋子,冷哼一聲,「看來齊簡還真是疼你啊,給你買這麼多東西。」

桑景蘭很生氣,她寒著一張臉,懶得去糾正她的誤解,「請你出去,這是我家,不歡迎你。」

葉欣薇當作沒聽見。她今天好不容易趁管職員不注意偷偷溜進了大樓,就是要來給齊簡的新婚妻子一個下馬威,怎麼可能這麼輕易離開?她將沙發上的東西揮到地上,找了個地方坐下,道:「不久之前,這也是我家呢!」

這話讓桑景蘭變了臉色,她從來沒有想過,齊簡的前女友會跑來示威,她閉上眼睛,穩住自己,語氣平穩地說:「可惜現在是我家,而我不歡迎你,能不能請你出去了?」

葉欣薇瞪著她,「你別得意,你不過是因為流掉小孩,齊簡可憐你才娶你。」

提到已經失去的孩子,桑景蘭的臉色變得雪白,她望著葉欣薇那惡毒的嘴臉,再也忍不下去了。「你給我出去,誰准你跑來我家的?你再不走的話,我就要叫管理員上來了!」

「哼,我看你能夠抓住齊簡的心多久!」葉欣薇的表情一變妖媚,聲音微低,「你知道嗎?上次我們在餐廳外做得好激烈呢!」她表情陶醉,帶著勝利的笑容,「就在入口旁邊的涼椅上,他弄得我快不行了,他的技巧是我遇過的男人中最好的,他……」

「住口!」桑景蘭尖聲喊,小手握緊,氣得全身都在發抖,有股衝動想給這個女人一巴掌。她太不要臉、太過分了!居然跑來跟她炫耀她跟齊簡的關係,她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羞辱過。

她走到對講機那裏,拿起對講機對管理員道:「有人闖進我家,請你上來趕人。」

葉欣薇站起身,看著桑景蘭蒼白的臉,覺得十分滿足,她走到大門口,回頭撂下最後一句話:「你等著吧,我一定會把齊簡搶回來的。」

葉欣薇走後,桑景蘭坐在沙發上,將臉埋在手掌心中,無聲的垂淚。齊簡不理她,他的前女友跑來跟她示威,這樣的生活算是什麼生活?她為什麼要日復一日過著這種煎熬的日子?她結婚了,但是她比以前更寂寞,痛苦得快死掉。

良久,她抬起頭,擦掉臉上的淚,小臉上出現堅毅的表情。她不要再過這種生活了,她寧願自己一個人寂寞到死,也勝過這種日子!

齊簡幾天後,才發現桑景蘭不見了。

他向來早出晚歸,一回到家也是直接進客房睡,從來沒有跟她打過照面,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什麼,但是這幾天來他一直思考,覺得這樣的日子不能再過下去,他因為不想跟她分離而娶了她,結婚後過的卻是這種生活,真是太矛盾。

雖然他們有個不好的開始,但只要兩個人有心,還是可以重新來過的,他不確定自己對她是什麼感情,但是他知道,他願意為了這段婚姻努力,只是不知道景蘭是怎麼想的?他知道她很討厭他,不過如果她願意跟他談,至少就是一個機會。

這天晚上,他提早回家,卻見到客廳黑漆漆的。景蘭這麼早就窩回房間去?齊簡半覺得困惑地開了主臥室的門,迎接他的同樣是漆黑一片,這讓他開始覺得不對勁。

景蘭還在外頭嗎?他等了好幾個小時,過了十二點、淩晨一點,她還是沒有回來,他一直打她手機,卻總是無人接聽,這讓他焦慮起來。她會去哪兒了?

她不聲不響消失的第一天,齊簡告訴自己,她可能覺得悶,跑去朋友那兒過夜去了,但是過了三天她還是沒有出現,他開始變得焦慮。她去了哪里?

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她回娘家了,齊簡沖回桑家,客廳裏只有桑景蘭母親一個人在,他焦急地劈頭就問:「景蘭呢?」

魏育蓮皺眉瞪著他,一臉莫名其妙。「景蘭在哪兒你怎麼會問我呢?」

「我已經好幾天找不到她了。她沒有回家嗎?」齊簡很焦急,繼續問。

「你不會管老婆,把老婆弄丟了,現在卻跑來我家找?」桑志博從門外進來,聽到齊簡的話,冷冷的諷剌他。

「唷,你今天是怎麼了,居然會回家睡覺?」魏育蓮見到丈夫回來,忍不住酸他。

桑志博冷著臉,逕自走向樓梯,「我懶得跟你吵。」

「誰希罕跟你吵?我告訴你,你不要帶著外面的騷味上床,那會髒了我的床!」魏育蓮吼。

「我寧願睡外頭,也不想上你的床,你可以放心。」桑志博冷冷的說完,便走上二樓。

「你這個混帳!」魏育蓮罵,讓齊簡傻了眼。

「景蘭真的沒有回來?」齊簡問,「你想她會去哪里了?有沒有她比較親近朋友的電話?我很擔心她。」

魏育蓮被丈夫氣著,深呼吸順順氣,而後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對齊簡揮揮手,「景蘭一定又是跑去玩了,說不定還出國了,你應該知道她多愛買東西,別管她,她很快會自己回來的。」

別管她?齊簡愕然。景蘭不見了,但是她的父母一點也不關心,只當她是去玩了。他算是大開眼界了,這是一對什麼樣的父母?對景蘭毫不關心,剛剛甚至當著他這個外人的面大吵,這就是景蘭的家庭生活?風光亮麗生活的真面目?

齊簡生氣地瞪向魏育蓮,她又坐下來開始看電視,一副什麼事都沒發生的樣子。「你女兒不見了,你一點都不緊張?」

「我告訴你了,她一定是去玩了,你要是真緊張她,自己去找啊!」魏育蓮反過來瞪他。

很好、很好,齊簡放棄繼續追問,怒氣衝衝的離開桑家。他們根本不關心景蘭!

深夜,齊簡開著車回家,苦惱著該怎麼樣找桑景蘭。

她會去那兒呢?想起她父母的態度,齊簡火氣又上升。他不知道桑志博不但遊戲人間,甚至連父親的角色都做不好!至於她母親,跟她父親是半斤八兩,兩個人見面總是吵架,想來是不太將心神放在景蘭身上,要不是他親眼見到,真無法想像景蘭會在這樣的家庭裏生活了二十幾年,難怪她會那麼依賴奶奶,看來這個家裏,也只有她奶奶是真的關心她。

景蘭……其實過得一點也不好,她也是無辜的受害人啊!桑志博放蕩花叢,對家庭一點責任感都沒有,造成她母親在傷心之餘,選擇張牙舞爪的跟丈夫狂吵架,自然也沒有心思放在景蘭身上。

齊簡握緊方向盤,覺得自己很差勁,只想到自己吃過的苦,一心想報復,卻忘了去關心景蘭、站在她的處境想。

換個角度來說,他媽媽也曾經是她家庭生活中的第三者,間接造成了她家庭的不幸福,如果真要清算的話,他是不是也該為此贖罪?這筆攪不清的爛帳,又要怎麼樣才算得清?

但,還有必要算嗎?齊簡自問,忍不住重重的擊了方向盤一拳,心裏悔恨交加。

不管怎麼樣,現在最重要的,是得先把景蘭找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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