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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鈞蝦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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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章庭 -【敢愛就來】《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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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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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22 00:05:47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威廉發現自己「上當」時,已是後悔莫及,原就晦暗的心如今更罩上一層彆扭的惱怒。

    起先他把自己反鎖在偌大的書房裏,不論吃飯睡覺,只允許別人把東西放在門外的地上,用咆哮把所有想關心他的人趕走。

    就算是心有己心憚,可僕人們其實各個都或多或少關切著身心受創的男主人,但才一靠近,便會被他蓄意的猙獰凶相與粗暴的嗓門給逼退。

    「統統給我滾!」他憤恨地欲逼退所有的人——在他看來,這些關切的臉孔其實底下都是恐懼的、嘲笑的嘴臉吧?噁心噁心噁心!

    白天的他令人恐懼,但一到晚上,他卻陷入無法言喻的恐懼當中。

    快逃啊!再不走就要倒下來了——

    威廉倏地睜開佈滿血絲的雙眼,從睡夢中驚醒。

    從美國回來後,他就很難得睡上一場好覺,就算睡前灌了半瓶以上的老酒,他還是每每在夢中重回那倒塌的現場,總有自己被壓到窒息而死的錯覺。

    跟蹌地從床上翻下來,裸露的上半身有點冷,而且他空蕩蕩的右手邊——該死!

    他惱怒地拉開房間的門,腳下差點絆到一隻用餐託盤。

    和這段日子以來一樣,託盤裏滿滿地裝著各式各樣的餐點,已經擱了有段時間了吧?都已經變涼不再冒熱氣,但仔細一看,全都是他愛吃的口味。

    威廉抿著雙唇,硬著心腸不去理會,偏偏在繞過託盤時還特意放輕腳步,深怕自己踩到打翻,辜負某人的心血?不對,誰管那麼多,他高興不打翻就不打翻而已——他這樣告訴自己,一邊面無表情地往酒窖走去。

    「咦?威廉,你起來了嗎?」但他卻看見珍珠站在酒窖門前和僕傭們說話,一副和樂融融的模樣,這讓他心頭冒起無名火——尤其是那群僕傭大半都是男性的時候。

    「是啊!我起來了。」威廉的口吻就像正在發酵的葡萄酒——溜酸得很!「妳看起來很忙。」他用一種連自己都訝異的酸澀口吻道。

    「嗯,還好啦!因為今天要把桶裝的酒換裝成瓶,所以大家都很忙啊!」

    威廉這才想到他在屋內一路走來,的確都沒碰到什麼人。沒錯,大家都在忙,這種日子的確是全體總動員的日子,而他這個莊園主人……

    重重甩頭,他抿唇回復一臉的陰霾——那不關他的事!

    「威廉,你來得正好,可以到萄葡園裏——威廉?」珍珠想抓住他的左手。

    「滾開!」他頭也下回地用力甩開她,仍帶些不穩的步伐走入酒窖裏。

    珍珠先是不解地和其他人交換一個眼神,倏地恍然大悟,飛也似地跑進酒窖裏。

    「威廉,你想做什麼?不行,你不能再喝酒了!」她一看見他隨意打開酒桶取酒便猛灌的舉止,立即上前阻止。

    「滾開!」口氣很凶,但高舉的手卻怎麼樣都無法逞兇,他手中的酒仍被珍珠奪了下來。

    「適當的飲酒是可以,但過量就不好了喔!」像是面對一個小孩子,珍珠把拿著酒的手反剪到身後,另一手搖著指頭「教訓」他。

    「滾開!」他應該感到生氣的,卻偏偏夾雜著一絲好笑的情緒,只因珍珠的模樣太可愛了。

    「不要!」她癟著嘴,與他僵持對峙。

    「我會——」打她?儘管拳頭已經威嚇地舉高,但是威廉怎麼可能下得了手?尤其珍珠雙眼裏還寫滿了信任。

    「哼!」悻悻然地放下拳頭。不喝酒就不喝酒吧!反正喝了酒還是會做那些壓死人的噩夢,有什麼差別?

    珍珠也松了一口氣,將身子往前傾,小腦袋往他的身上磨蹭。

    「夠了沒!」應該要推開她的,但他又怎麼捨得呢?到最後,威廉只是落得口頭斥喝。

    「威廉。戴爾蒙,你沒事縮在裏頭做什麼?滾出來,裏格納有要事找你商量。」聞風而來的老夫人站在酒窖門口前叫陣,身邊跟的是葡萄圖的中年工頭。

    「老夫人,」珍珠捨不得威廉被罵,趕快咚咚咚地從酒窖裏奔出來。「對不起,他的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還是得工作呀!不然是要當廢人嗎?」老夫人話未竟,看見威廉終於從酒窖裏出來了。

    「誰是廢人?!」他被氣到了。儘管老夫人說的每一句話都是事實,但他就是受不了這種變相的嘲諷;儘管珍珠說的每一句都是體貼,但是他也不要這種變相的憐憫。「誰說我不能工作來著?」

    懷著如許複雜矛盾的情緒,不知不覺的,威廉卻被老夫人的「嘲諷」、珍珠的「憐憫」,給逼得開始振作起來。

    他穿著簡單的白衫長褲,墨鏡仍然戴得牢牢的,臉繃得緊緊的,從原先垂首的姿勢變為抬起頭,似乎故意要讓別人看見他一臉的恐怖,產生嚇阻的作用。

    但是出乎他意料的,他「曝光」的時間愈長,莊園上下反而愈來愈習慣,更在以為他沒注意到的時候,好奇地多看他一眼。

    哼!那是因為他們都在演戲!威廉如此偏激地斷定道。

    「嚇!」冷不防有一雙小手從身後抱住他。

    「威廉,你又在發呆了嗎?」珍珠習慣性地將小臉往他那挺直硬實的背脊揉弄。「跟我說話好不好?我跟你說喔!今天我……」

    若是以前溫和的自己,一定是會微笑以對,仔細聆聽她那喜孜孜的報告吧?可是今非昔比,威廉厭煩的只想叫珍珠閉嘴滾開.他對什麼都沒興趣……

    掉頭轉身,威廉無視於甩開珍珠時,她那黯然的表情。反正也沒必要愧疚,因為不一會兒工夫,珍珠又會露出「繼續加油」的表情,再次纏上來。

    「滾開!」

    「啦啦啦……」

    他吼她,她就裝傻。

    如果威廉有仔細看過她臉上一閃而逝的難過表情,就會明白其實珍珠並不是那麼的無動於衷。

    他不知道,當她這樣笑咪咪地裝瘋賣傻,背後需要多少勇氣?而她只希望當他看見自己的笑臉時,心情終會稍稍舒緩一些。

    以愛為名,天下男女會做出多少令人動容的傻事呵!

    夜深了,書房裏依舊燈火通明。

    誠如之前老夫人所說的,心情不好還是得工作。威廉正迅速拾回戴爾蒙莊園主人的責任感,更甚者,藉以工作來逃避……嗯,他也不知道自己在逃避些什麼?

    不,其實他清楚得很——結束越洋視訊會議,威廉一轉頭便看見堅持要陪著他工作、最後卻窩在沙發上打盹的妻子,整顆心像被人擰了一把,一種比被截肢更劇烈的空虛、痛楚,直逼得他喘不過氣來。

    「珍珠……」他的聲音是那麼的粗嗄難聽,卻又那麼的溫柔憐惜,他一遍又一遍的呼喊她的名字,和在白天裏叫她「滾開」的命令聲是截然不同的。「我該拿妳怎麼辦?」

    創傷症候群改變了他原先溫文有禮的性子,如今威廉更發現自己不知道要怎麼去愛她?便痛下決心,不如就此將她推開,讓別人來珍愛她。

    真的,就讓別的男人來珍愛她!每每他這樣告誡自己,但一轉身看見她和別人有說有笑的,又會讓他心頭妒火叢生,恨不得她趕快再回來黏著自己。

    「珍珠……」他忍不住將臉埋入她流長的發絲裏,而她的小手也很配合地繞上他的脖子。

    「我抓到你了!」珍珠哪里睡著了?眼睛眨巴眨巴的好不明亮呢!「不要走~~」嬌聲軟軟地哀求,小臉微仰,雙唇微嘟。

    威廉立刻發現血氣迅速往下竄流到雙腿間的某一點。

    要命!「妳在幹嘛?放開。」唔……

    他只有一隻手,推不開她,只好繼續跟她保持相親相愛的姿勢。

    珍珠將他掙扎卻憤怒、渴望又竊喜的微妙表情一一收進眼底,笑歎心裏。

    老夫人說得對,男人其實就某方面而言是個長不大的孩子,會鬧會拗、硬脾氣,所以老夫人用心良苦的使用激將法,好不容易才將意志消沉的他給推回正常的生活軌道上。

    「我叫妳放開!」

    「不放不放不能放。」珍珠像在唱兒歌,「絕對不能放,一放你就會飛了。」小手出奇的有力,硬是將他的上半身壓下,兩人眼對眼互望著。

    「我叫妳放開……」糟糕,被她那雙圓潤大眼一望,血氣就更旺盛了。「滾……」威廉努力想保持住自己的火氣。

    「不放不放……」珍珠看他有些動搖,笑意加深,微嘟的雙唇用力往上貼住他的。「不能放……」

    是呀!她怎麼放得開這個男人?即使是下輩子也辦不到啊!

    淺吻瞬間高張成狂熱,溫柔被野蠻取代。

    很好,不肯放是嗎?

    那就一起沉淪吧!

    整整兩個小時過後,「沉淪」才算暫告一個段落。

    他們狠狠的「蹂躪」了那張不怎麼舒服的沙發椅。

    「哼……」威廉親吻著伏在他身上的珍珠的頸側,下意識就要動手掄抱她起身,但手一勾才發現右手——

    他猛然清醒,狠狠倒抽口氣,瞪著嬌軀半裸、跨坐在自己腿間的珍珠,兩人仍然緊密地嵌合在一起。

    一切看起來都很完美,除了他少了一隻右手,無法抱起她回臥室裏的那張大床!

    「該死。」他輕輕地詛咒著自己,雙眼則是瞪著虛掩的房門。

    「……唔嗯?」她則是從高潮的餘波裏好不容易平復過來,就聽到這麼一句,小嘴一癟。「你怎麼罵人呢?」她仍圈在他腰際上的雙腿用力收緊,以示抗議。

    「該死!」前一句他是在詛咒自己,後一句可就是針對這小妮子了。「妳——呃!妳在做什麼?」她居然趁著上位的優勢搗蛋!

    他立即抓住她的一邊腰側固定住她。

    珍珠乘機將小手貼上他的雙頰,吐出舌尖在他的唇瓣上舐舔,雙峰圓潤的尖端來回別過他的胸膛,當男性乳首迅速硬挺的同時,威廉宣洩似地在她嘴裏暴吼,按在她腰側的手指像要掐入她皮肉之下。

    「嗯啊……」情欲焚燒得兩人幾乎要像汽球一樣爆破,不過稍稍停下來喘氣休息片刻後,交纏的肢體再度開始活動。

    一次又一次的,不管是哪一方,都竭盡體力極限的,非要搾光對方最後一絲精力才肯甘休。

    當然,那張可憐的沙發就只好繼續被他們「蹂躪」,吱嗄咿呀地響遍整間書房,直到窗外天邊翻出魚肚白。

    「唔呼……」珍珠累癱的掛在他身上,體力完全透支,掛點!

    「哼……」威廉則是好不容易平復下急遽的心跳及呼吸,這才發現她竟然就這樣睡著了?

    「……珍珠,妳醒醒……珍珠!」推也推不開,喚也喚不醒,他頓時有種變成那株被無尾熊攀爬的油加利樹的錯覺。

    天哪!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而是該想想怎麼樣為兩人「解套」才是吧?天都已經亮了,萬一有人從書房門口經過的話——

    「威廉?」說時遲那時快,早起的老夫人發現書房門扉裏透出的一片通宵燈光。「你是整夜都沒——」話聲倏然截斷。

    威廉及時拿起散在沙發椅背上的衣物遮掩——胸罩還是內褲?呃,聊勝於無,意思意思一下也好。

    「看起來你的確是整夜都沒睡。」

    該死該死該死!「麻煩您……嗯,幫我們蓋條被子。」

    小哈威、小安東尼、小鄧尼斯、小約翰——算了,反正都是在叫同一個小孩就對了,今天是他滿周歲的生日。

    四處擺上茉莉、滿天星、小雛菊等可愛柔和的花卉,再配上珍珠趕工縫製的大大小小動物布偶,佈置成一場活潑溫馨的生日宴。鄰近的莊園人家收到請帖前來祝賀,亦有不少人帶著孩子前來,一看見這許多的布偶,各個開心得像什麼一樣。

    珍珠任兒子在柔軟的草地上和其他孩童玩耍,用眼神時時關照,還得抽空和客人寒喧。已經有不少人在去年的新酒開瓶宴裏與她相識,再打起招呼來分外有親切感。

    但凡事都有例外。「哈囉,妳就是小戴爾蒙夫人?」一名棕發青年手持酒杯走了過來。「幸會,我是湯米斯•比豪斯,請叫我湯米斯就可以了。」

    他正是比豪斯家的一家之長,因為錯過上回的酒宴,此次才見到珍珠的廬山真面目。

    「比豪斯?」她對這個姓氏有印象……猛然想起一位驚鴻一瞥的大美女!「那個……潘朵拉!」沒錯,她想起來了,就是這個名字。

    「妳認識舍妹?」湯米斯好奇地打量珍珠,這位眾人口中的「東方娃娃夫人」——果真是名副其實啊!

    「呃,稱不上是認識。」她好奇地打量了下,湯米斯的五官輪廓確實和那位她曾驚鴻一瞥的美女有些神似。「她也來了嗎?」不覺緊張地多問一句。

    「誰?哦!潘朵拉今天有事不克前來。」湯米斯回答,忍不住多看她一眼。「夫人是哪里的人呢?日本嗎?」

    「不,我是臺灣人。」

    「哦!我也常去的,可是怎麼都沒遇到像夫人這麼美麗可愛的女性?」湯米斯自然地執起她的手一吻。「還有,聽說今天會場中的布娃娃都是夫人妳親手做的?真是了不起,我的大女兒剛剛才在跟我吵著要呢!不知道夫人願不願意割愛?」

    「咦?你的大女兒在哪里?」珍珠看向草地上玩鬧的孩子,有男有女,玩得不亦樂乎。

    「現在跟小戴爾蒙玩的那個紅發女孩。」為人父者的驕傲在語氣裏毫不保留地展露。「她是我可愛的甜心。」

    「是呀!孩子們真的好可愛。」珍珠點頭附和道。

    這一男一女說說笑笑,不經意落入第三個人眼底,全數化成驚人的妒火……

    原本不想出面,可是經過不斷的心理建設後,威廉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步出屋外,參加這場在花園中舉行的露天PARTY。

    天氣很好,陽光明亮得讓他有想摘下墨鏡的衝動。他不想引起太多人的注目,所以改走另一扇小門入場,卻沒想到立刻就看見教他火氣直線上升的一幕。

    珍珠跟一個年輕男人相談甚歡,而男人還對珍珠悄悄咬了一陣子耳朵後,她呵呵笑得明媚燦爛,連豔陽都為之失色。

    「該死……」管那傢伙是誰!他恨不得往那臭男人撲過去、掐死他,再把珍珠藏起來!

    「啊——」這時,某個不經意抬頭看見他的女客發出驚嚇的低呼,威廉也瞬間暴露在眾人面前。

    此時,怒火高張,威廉也管不了這許多。

    這些人如果真的那麼愛瞧他這張「鐘樓怪人」的臉,就讓他們去看個夠吧!他、不、在、乎、了!

    見狀,老夫人立即揚聲嚷著,「威廉,快來盡盡你身為男主人的職責,好好款待客人吧!」

    「威廉主人,請。」此時,巴倫適時出現在威廉身邊,遞上一隻盛滿醇液的酒杯。

    威廉咬牙接過酒杯,知道此時場面已經被他弄砸了氣氛,他是很想把酒杯損到地上砸了了事,只是,強烈的責任感卻又讓他無法這麼做。

    「威廉!」珍珠高高興興的朝他跑來,安撫了他即將失控的脾氣。「你終於來了,我給你介紹一個朋友,他是湯米斯•比豪斯……」說著,就這樣不著痕跡地把威廉帶入人群當中。

    「你好。」威廉又悍又直的視線,即便是透過一副墨鏡,依舊是盯得湯米斯渾身打寒顫。「很高興認識你,戴爾蒙先生。」咻!百聞不如一見哪!湯米斯只覺滿頭冷汗不斷冒出,伸手欲和他握手。

    威廉卻一直盯著湯米斯那只伸出的手,久久才把酒杯交給珍珠,與他互握。「非常——高興認識你,請盡情的享受這個PARTY。」如果你敢再色迷迷地盯著珍珠看的話,哼!

    對威廉平和表面下的風暴毫無所覺的珍珠,開心的舉起酒杯,朝眾人道:「乾杯!」

    「乾杯!」眾人一怔,旋即跟進,瞬間便沖淡先前小小緊張的場面,現場的氣氛再度恢復熱絡喧嘩。

    珍珠笑咪咪地將身子偎向他的臂膀,威廉身體一僵,隨後才把左手滑向她的腰肢,兩人像連體嬰一樣行動。

    威廉的臉色總算緩和下來,草地彼端卻突然傳來一陣小小的驚呼聲。

    「小鄧尼斯?」他們不約而同驚喊,並跑了過去,赫然看見前一刻尚在爬行的兒子,伸手抓住某個胖娃娃,拿對方的身體當拐杖,小屁屁蹭啊蹭的,一雙小腿赫然立了起來。

    「噢!」他低喊,她則是興奮地大叫。

    「他會走路了耶!」

    太好了!夫妻倆先前還在為兒子擔心,納悶他就要滿周歲了,卻還不會說話走路,如今,心中大石已然放下。

    「好棒!」珍珠沖過去抱起兒子,像高舉獎盃似的,再喜孜孜地抱到威廉及老夫人面前炫耀。「我的兒子好優秀,對不對?」

    樂昏頭的她將懷中那張小臉親得濕答答的。

    「哼!」威廉忍不住要插話了,「別忘了我可是小鄧尼斯的爸爸。」意思是若要引以為榮的話,他也有份。

    「還有我,」連老夫人也站出來搶功,「是我這個奶奶把小哈威照顧得很好。」平日有一半的時間都是她在帶孫子呢!

    於是三個大人開始搶功,而被抱在懷中的小小主角財是轉動著烏溜溜的大眼睛「觀戰」,很突然地吐出,「媽咪。」

    瞬間,三個大人震住,六隻眼睛全都不可思議地看著他。「他在說話?」

    「爸比。」仿佛意猶未盡,小寶貝又說。

    「奶奶。」統統都有獎,超級大樂透!

    大人們怔怔地面面相覷,確定不是自己的幻聽後,同時爆出一聲歡呼。「這真是太好了!」

    「音樂,快奏點音樂!」也不管自己素來嚴肅莊重的形象,老夫人回頭便對現場的樂團大聲吩咐著,「演奏支輕快的曲子。這是個大日子,我們可要好好跳支舞。巴倫,把酒窖裏的極品都搬出來開瓶。」

    天藍藍,風暖暖,普羅旺斯一片欣欣向榮的美景。

    花綻苞,枝抽芽,深黃色的金雀花在遠處山腹盛開,梨李桃杏為美景添上一筆絕豔。

    檸檬節的祭典剛過,以成千上萬顆果實搭建的泰姬瑪哈陸模型尚未拆除,另一波人潮及音樂聲就又一窩蜂洋溢在城裏。吉普賽市集開張,不少傳統的攤鋪林立,其中又以各式各樣的算命攤最受男女老少青睞。

    「啦啦啦啦!」珍珠一邊走著,一邊擺動雙臂,臂上戴著從首飾攤買來的鈴鐺飾品。

    威廉尾隨在活蹦亂跳的珍珠後頭,推著娃娃車——如果那張死板板的臭臉可以稍微緩和一下,那麼他看起來就是個十足的愛妻疼子的新好男人。

    威廉臉上的創傷日復一日淡化,時間是治療一切的靈丹妙藥,他的臉已從「恐怖」進步到「可以見人了」,相信只要不擺著張臭臉,就可以達到「我很醜,可是我很溫柔」的地步了吧?

    而這都是珍珠的功勞,眾人嘴裏不說,心裏卻都如此認定。

    威廉自從紐約回來後,本來還動不動就陰鬱發火,弄得人人草木皆兵,可終究慢慢融化在珍珠的繞指柔下,將戴爾蒙莊固的事裝經營得蒸蒸日上。

    「好熱鬧喔……」珍珠停下腳步等人,和威廉一起推著娃娃車前進。

    他們已經走到市集底端,逛得差不多了。「真可惜,安琪拉不在,不然她可以一起來逛逛該有多好?」

    自從安琪拉入學念書後,很快就以優異的成績趕上前幾年的學業進度,還連三跳級變成所謂的天才資優生,於是便在導師的建議與征得她本人同意之下,幫她轉到外地的學校,成為住宿生,只有放暑假與過耶誕節時才得以回普羅旺斯一趟。

    「孩子大了,總是要展翅高飛的。」威廉也很想念小侄女,等著收她的e-mail已經成為生活中的習慣之一了。「等放假時她就會回來了。」

    「也是啦!」珍珠的小小感傷立即煙消雲散,重拾逛市集的興奮,再度哼唱起來。

    「拜託,妳真的很吵耶……」不過,威廉不是很真心的抱怨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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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22 00:08:4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儘管白天的氣溫一天天回暖,但是一到傍晚仍然是涼風陣陣,今晚,更是少見地下起一場小雨。

    萬籟俱寂,除了書房裏的一片燈火及憲牽聲。

    威廉坐在書桌前工作,而執意要陪著他做事的珍珠,索性把一大堆布料、棉絮,連同大大小小的針線道具全都搬了過來。

    此刻,她正一派恬靜地窩在沙發上,認真地縫著布偶。

    不經意的,他發現她專注的態度跟他開會工作時有得比。

    威廉從電腦螢幕前數度抬頭,注視珍珠忙得不亦樂乎的模樣——有那麼好玩嗎?他很想這麼問。

    「——什麼?」原本埋頭苦幹的小腦袋抬了起來。

    威廉來不及板回酷酷的表情,有點狼狽的反問:「什麼『什麼』?妳是在跟我說話嗎?」做賊的反而喊抓賊。

    「哦!我以為你剛剛在跟我說話嘛……」無辜地被凶了一道,珍珠摸摸鼻子打算繼續埋頭苦幹。

    「哼!」威廉一見她不再搭理自己,大腳丫踹了下無辜的書桌。

    「怎麼了?」螓首嚇得再度抬起頭,拈在指尖上的針刺入了皮肉裏。「啊!」

    「珍珠!」男人立刻飛奔而來檢查老婆大人的傷勢。他小心翼翼地抓著她那滲血的指頭,毫不猶豫的放進嘴裏吸吮。

    他的舌尖溫潤濕熱,她的小臉則是一片紼紅。

    「好了……好了啦……」儘管夫妻間都那麼親密了,珍珠卻依然感到害羞。

    「看妳下次還敢不敢這麼粗心。」

    「我沒有!」珍珠為自己叫屈。「如果不是你突然出聲嚇我,我哪會刺到手。對了,你剛剛為什麼要踢桌子?」

    「我——」吃醋!可威廉哪里說得出口?「我高興可不可以?」

    「可以可以。」珍珠反正也習慣了他莫名的怒火。

    唯唯諾諾的,她試著把小手從他掌中抽出。

    「妳還想繼續?」威廉握緊她的小手,口氣不是很好。「妳已經縫了足足四小時又二十一分鐘了,妳到底這麼急著在縫個什麼鬼?」用字譴句還粗俗了起來。

    「威廉!」珍珠吃驚地抗議,還帶了點受傷的表情,看得威廉有點懊惱。

    「我是說——」深吸一口氣,威廉覺得自己在那場大災難中少掉的不只是一隻右手,還有以往引以為傲的理智及口才。「我只是搞不懂妳幹嘛急著要把這些娃娃縫好,又沒有人催妳。」她這麼辛苦,他心疼哪!

    「有啊!」不料珍珠語出驚人。「這些娃娃是人家訂購的,我當然要如期完成囉9

    「人家?」威廉立刻聽出不對勁。「誰在預先訂購這些該死的——」見到珍珠二度受傷的表情,他咬牙修正自己的說法。

    「我是說,是誰下了這些娃娃的訂單?」他好去掐死對方。

    「哦!有很多人呢!」珍珠一臉盈盈的笑意。

    上回小兒子的周歲生日宴會後,湯米斯因為相當欣賞珍珠的手藝,再加上女兒吵著要,珍珠便送給小女孩一隻小松鼠的吊飾。小女孩將它別在書包上,沒想到在學校造成轟動,每個人都在問她這造型獨一無二的布偶是從哪里買來的?結果,小女孩就帶了一堆訂單回家

    於是,湯米斯便與珍珠聯絡,並建議她以預購方式接下訂單,亦即變相地把「珍珠娃娃」搬到普羅旺斯來再度開張。

    而且才一開張,生意就好得很,雪球愈滾愈大。珍珠也沒想過自己的作品能受到這麼大的歡迎,對於這種成就感開心都來不及了,又怎麼會拒絕一張張如雪花般飛來的訂單呢?

    「原來妳最近就是在忙這些?」威廉口氣依舊很差。他不是反對她重拾以往的興趣,只是,珍珠對那個比豪斯家的男人的熱絡口吻,令他不舒服。

    「你在生什麼氣呢?」終於發現威廉的不對勁,珍珠那股與他分享喜悅的興致終於冷了下來。「威廉?」他猛然閃身避開她伸過來的小手。

    「你……」小手停頓在半空中,珍珠看丈夫重回書桌前,繼續埋首於工作,她不禁感到無奈。

    她知道威廉在生氣,不過他生的是什麼氣啊?

    小腦袋想了又想,最後還是宣告投降。珍珠很想直接向威廉問個清楚,可是他那張比平時更陰鬱的表情卻又讓她不敢再多說一句話,只好低頭繼續做自己的布隅。

    豈料,「睡覺!」「啪」地一聲,他粗魯地切掉電腦的電源。

    「啊?今天怎麼這麼早……欸,等一下,我收一下東西,你別拉……我唔……」

    聽不得女人繼續叨念,男人的嘴已經狠狠地堵住她的,舌尖強勢侵入甜美的紅唇。

    「唔思……」威廉一把拉起珍珠,大手探入她的衣服下襬,體內燃起欲望的火花。

    日光室裏彌漫著悠閒的氣氛,幾塊剛出爐的酥餅,一整套精美的瓷器茶具,一瓶戴爾蒙新酒,襯著遠處普羅旺斯的美景,人生夫複何求?

    夫複何求……閱讀著封面精美燙金的詩集,老夫人還不時用眼角瞄向呵欠連連的珍珠。

    「呵嗯……」她的腦袋點啊點的,昏沉沉的睡意害得她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幸好及時清醒,才沒難看地跌個狗吃屎。

    「對不起……」珍珠胡亂道歉著,老夫人看她振作起來繼續縫沒幾針,又開始猛打呵欠,昏然欲睡。

    「妳就先別弄那些布偶了。」再也看不下去,老夫人命令道:「妳需要的是睡眠。妳昨天晚上沒睡好嗎?」

    「嗯唔……」揉揉眼睛,她努力保持清醒,用力點頭。「人家已經好幾天沒睡好覺,威廉他都那樣……」她紅透一張臉,支支吾吾的,無法把話說完。

    嗯哼,有問題!老夫人又看了她一眼,重新埋首於詩集裏,心中卻開始倒數計時:十、九、八、七——

    「威廉他不知道為什麼生氣……」果然不出老夫人預料之外,珍珠在她喊到「四」時,就開始吱吱喳喳的說話,把所有該說的、不該說的全盤托出。

    「……您說對不對嘛?威廉他真的很莫名其妙對不對?我真的不懂他為什麼要生氣。」她抓著老夫人的手搖啊搖的,活像個小女兒般又嬌又嗔。

    敢情這小妮子還沒發現到嗎?老夫人一派平靜,實則悶笑得肚子都痛了。

    可憐的威廉,自己在那裏抱頭吃悶醋有什麼用?珍珠根本就不開竅嘛!

    「您可不可以幫我想想威廉是在發什麼神經啊?」好快快解救她吧!並不是說珍珠不喜歡「那樣」,可是凡事都要有個限度吧?每個晚上都被他「折騰」得好累好累,隔天起床睡眠不足的,做什麼事都懶洋洋的。

    「可憐的小孩。」老夫人喃喃道。

    「對嘛,老夫人,您也覺得我很可憐吧?」珍珠雙手捧臉,小嘴吸氣鼓頰。「我覺得自己好象變瘦了,都是威廉啦!」

    真的是可憐的小孩。老夫人在心中默默接續下文:我同情你啊!威廉,恐怕要等到你肯公開表達出醋意——再過一百年吧?

    不過,出乎老夫人預料之外的,這「一百年」的日子很快就來臨。

    一位不速嬌客拜訪戴爾蒙莊園。

    「真是好久不見了,戴爾蒙先生。」

    棕發綰成一個優雅簡單的髻,美眸明亮媚人。潘朵拉•比豪斯微笑的打著招呼,「還有小戴爾蒙夫人,這是我們第一次正式見面。您好,我是潘朵拉•比豪斯,請直接叫我潘朵拉就可以了。」她看起來跟兄長湯米斯一樣和善。

    「妳好……」珍珠瞪著對方那天使般完美的容貌,只覺心中泛起一陣不安,腦海中自動追憶起當時別人告訴她的話——

    ……妳算哪根蔥?站在戴爾蒙男主人身邊只會像個笑話!

    看看,他們站在一起才叫郎才女貌……而且只有她,才配坐上戴爾蒙莊園女主人的位子。

    ——妳知道她是誰嗎?她是比豪斯家的潘朵拉。

    沒錯,她可是記得牢牢的——她是比豪斯家的潘朵拉!

    嚴格說起來,對方可是她的情敵呢!珍珠滿臉的警戒。

    潘朵拉倒是笑容可掬,饒富興味地將視線從威廉慢慢移到珍珠身上,徐緩打量的視線讓後者「哼」地一聲,抬頭挺胸。

    看什麼看?身為女人的危機意識油然而生。

    不過,潘朵拉往前跨了一步後,竟然展開雙臂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還快速地「啾啾」給她兩記吻表示友善。

    「啊咧?」珍珠呆呆地張大小嘴,瞪著這個棕發美女。

    「真的,請叫我潘朵拉就可以了……哦!我可以叫妳的可愛名字珍珠嗎?」相較於她的呆愣,潘朵拉可就自動自發多了,熱切的態度讓珍珠不由自主將小腦袋點了又點。

    「很好,比豪斯小姐。」威廉介入這兩個女人之間,就算對方是個女的,可是他依然不願讓她占去珍珠太多的注意力,更何況她還是湯米斯那傢伙的妹妹,光憑這一點,威廉就沒好臉色。「請問妳大駕光臨有什麼事?」

    「欸,你不要這樣啦!」發覺潘朵拉頗為友善,珍珠立刻放下警戒,不希望威廉給客人擺太難看的臉色嚇人。

    然而,潘朵拉卻對威廉的臉傷外加差勁的表情視若無睹,美眸不見絲毫畏怯地回視他。

    「是這樣的,由於比豪斯家位在勃根地的產業出了些狀況,所以湯米斯先派我前來,跟您討論有關兩家合作新酒上市的方案。」

    私歸私、公是公,儘管威廉對湯米斯•比豪斯與珍珠的交情很「感冒」,但公事上卻照樣進行著。

    自從與「饗釀」合作,成功打入亞洲市場後,他便將腦筋動到直銷到紐澳大陸的比豪斯家身上,雙方有著極高的合作意願。

    只不過,威廉沒想到,今天的來者不是湯米斯,而是潘朵拉。好吧!這樣也好,他比較沒有想掐死人的衝動。

    這樣一想,威廉的臉色果然好看許多。「請跟我來,比豪斯小姐。巴倫,備茶跟咖啡到書房。」

    「那就打擾了。」棕發美女又對珍珠嫣然一笑,這才娉娉婷婷離去。

    「哇噢……」珍珠看著對方端雅又搖曳生姿的背影,單單是一抹背影,竟然連身為女人的自己也看目不轉睛的。「好漂亮!」

    「是呀!潘朵拉確實很漂亮,她從小就是個美人胚子。」一旁的老夫人點頭表示贊同。「想當初,我還屬意她來當戴爾蒙家的媳婦,但是保羅喜歡的是安琪拉的母親,至於威廉……」聳個肩,沒有再說下去,但老夫人給了珍珠一記別具含義的眼神。

    嗯,威廉喜歡的可是我哪!

    珍珠原本沒自信而頹然垮下的肩膀突然又挺得直直的,像只驕傲又快樂的孔雀。

    潘朵拉一直到快吃晚餐的時候才告辭離去,向大家道別時,珍珠總覺得潘朵拉投給自己的笑容格外燦爛耀眼——嗯,她也想跟自己示好吧?畢竟兩家要開啟合作關係的話,至少要和平相處才行。

    這樣一想,珍珠也很友善、很甜美地笑給她看,而這一切盡入威廉冷然的眼隉。

    緊接著潘朵拉因為雙方公事上的合作,來訪戴爾蒙莊園的次數增多,珍珠跟她碰面的機會也多了起來。

    「嗨,潘朵拉!」帶著兒子在草地上玩耍的珍珠微笑著,把小傢伙放到肚皮上任他爬著玩,氣喘吁吁地仰頭看向潘朵拉。後者一身昂貴的絲質套裝,卻也毫不在乎地蹲坐下來。

    「啊!妳的衣服——」珍珠將兒子抱起來挪開。「會沾上草沫的。」

    「沒關係,衣服髒了再換。」潘朵拉不是很在乎似地笑著,兩個女人就地聊了幾句。

    而這一幕被來到門前迎客的威廉瞧得清清楚楚,一邊的唇角怪異地扭曲一下。

    哼哼!

    「噢~~威廉……噢噢噢噢~~」當晚吃過晚餐後,只要是恰巧經過門扉反鎖的書房,每個人都是面紅耳赤的離開。

    一直到天亮了,「可憐」的戴爾蒙夫人的聲音才安靜下來。
    ☆
    有一就有二,無三不成禮。
    潘朵拉找上了珍珠,「珍珠,我有個不情之請,我看過了妳送給我侄女的娃娃吊飾——真是太可愛了,我可不可以也跟妳預購一個呢?」
    「當然可以囉9呵呵!又有生意上門啦!珍珠立刻擺出商人臉孔。「妳喜歡什麼樣的動物啊?我跟妳說,其實妳美得好象月亮女神呢!我可以縫一對可愛的小花鹿給妳,如何?」
    珍珠說得頭頭是道,還驕傲地帶潘朵拉去參觀她親手縫製的得意之作,等參觀完畢時,兩個女人已經要好到一起手牽手步出房間。
    威廉瞪著她們挽得緊緊的手。
    當天晚上——
    「嗚……救、救命……」一波接一波的快感如電流股從她俏臀一路竄流全身,她疲累軟弱地隨他擺弄各種令人臉紅心跳的姿勢,承受他所給予的歡愉,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嚶嚀呻吟。
    最後一波高潮、痙攣……威廉用手臂緊緊環住她,全副身軀牢牢壓住她,但他仍然覺得不夠,又溫存了好一會兒,才從她身上翻下來,而珍珠已累得連雙眼都睜下開了。
    好吧!趁這個時刻,威廉終於肯對自己,也對珍珠承認,「我是該死的嫉妒……」他喃喃著,也沒想過自己的醋意會這麼強烈,一旦發作起來,也不管對方是男是女,就莫名其妙的吃醋。
    或許珍珠沒有自覺,但只要和她相處久了,人們都會發現到她的美好可貴之處,甜美、可人,宛如一顆真正的珍珠啊!
    威廉坐起身,換個盤腿的姿勢,裸身的昂藏之軀本是完整得如一座城堡,如今少了右邊的手臂,缺了一處城牆的城堡還能保護心愛的人嗎?
    每每望她,每每這樣問著自己,又每每幾乎失去自信,弄到現在,他自己的心還在不上不下,既期待又怕受傷害……

    「嗤!」五指用力往黑髮一爬,仍有幾繒從指縫間滑出,過長的劉海蓋過眉下。

    「真不是個男人。」他喃喃嘲諷著自己。

    他從不知道自己的肚量這麼小,不安感這麼濃,居然連個女人的醋也要喝。很奇怪嗎?那又如何?他就是受不了珍珠那麼關注別人,管那個潘朵拉是男是女。

    原來,他一直都沒有誠實地面對自己的心,什麼推開她是為了她好——偏偏在她黏著自己時又暗自竊喜,根本就捨不得放開她。

    望著她沉沉甜甜的睡容——現在,他再也管不了那麼多了,既然推不開她,而她也沒有離開自己的意願,那往後她就別想再離開他了。

    否極泰來,他突然想起她曾安慰過自己的一句話,但他直到現在才真正的相信。

    是的,一切都否極泰來了,往後還有什麼事情好擔心的?

    巴黎,歐洲的心跳,城中之城,世界時尚的首都。

    各式各樣的展覽、發表會、名流聚會,似乎每個角落都是一場時尚的演出。

    不僅僅是時裝、化妝品、精品而已,美酒的首賣會也是媒體追逐的焦點。

    「我穿這樣真的可以嗎?」身為列席的女主角之一,珍珠第N次不安地檢視身上的小禮服。「哦!我一定要出席宴會嗎?」儘管曾接受過老夫人的「特訓」,也再三演練過,可是她現在要面對的可是盛大的場合呀!「不去可不可以?」哇!光用想的,就算是坐著,腿都開始軟了。

    「不行,妳一定要出席。」同樣身在女性化粧室,接受造型設計師打扮的潘朵拉,眨著美眸望著她。「雖然只是一種象徵性的露面,不過,戴爾蒙與比豪斯兩大家族正式合併之事,等於是統領了整個普羅旺斯的葡萄酒市場、法國二分之一的市場,將來全球的市場肯定也是我們的天下。」滔滔不絕地,天使般絕美的外表下,潘朵拉的事業心是相當強烈的。

    「……哦!好吧!」小臉認命地一垮,珍珠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任人打點髮型與定妝。

    反正只要幾個小時就熬過去了,她這樣安慰自己,一邊下意識地撫向小腹,心情又開始變好。

    等這場美酒首賣會結束,她就要告訴威廉他……

    「煩死了!」無獨有偶的,男性化粧室裏,兩名男主角也在做最後的打扮。

    不過,如今威廉對公開露面再也無法如同以往一樣從容自在,猶帶傷疤的五官抽搐著,和珍珠有著同樣的心思——如果不是非出席不可,他恐怕早就帶著珍珠落跑了。

    「你人不舒服嗎?」一旁,湯米斯好心的問著,威廉悶不吭聲,不想把無端的怒火發在別人身上。

    和湯米斯認識愈久,威廉就不由自主愈欣賞這個坦率的男人。

    他和自己是完全不同的典型,跟他相處的人很難會有厭惡感。

    只是,他就是無法對湯米斯完全敞開心懷——哼!誰教這傢伙曾對珍珠表達出欣賞之意?活該!

    「威廉,如果你人真的不舒服就多休息吧!我們其他人上臺就可以——」

    「我去!」一骨碌從椅子上起來。教他放著只有湯米斯和珍珠(還有潘朵拉啦)一起上臺?威廉光是想像就覺得很感冒,不斷在心裏咕噥:門都沒有!

    他率先走出去,看見珍珠也從隔壁的化粧室步出,夫妻倆的眼光交會的同時,珍珠已經興匆匆地往他跑了過來。

    「威廉,你看我漂不漂亮?」

    威廉則是一臉擺酷,可眉宇間的壓力驟減,只是峻臉還拉不下來。

    「欸,你還沒說人家漂不漂亮——」

    「走了,別浪費時間了。」威廉發現比豪斯家兄妹也不約而同從兩個化粧室裏走出,而兩人的目光似乎都集中在珍珠身上?他當機立斷伸手攬上珍珠的腰肢,像在宣佈自己的所有權,才稍稍釋然的表情又緊繃了起來,摟著嬌妻就逕自往前走。

    「等一下……別走這麼快嘛!湯米斯和潘朵拉會跟不上的。」珍珠終於明白威廉為何這麼失禮,只是勸他他也不聽,她只能頻頻回頭,對比豪斯兄妹送上歉然的眼神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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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22 00:09:02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謝謝各位的大駕光臨,我們會場有免費提供的試飲酒,請大家好好品嘗。」

    首賣會的開場白結束,四人依序下臺,威廉走第一個,不一會兒工夫便被記者們重重包圍。

    「戴爾蒙先生,請接受FNC電視臺的專訪!」

    「戴爾蒙先生,聽說您的手是在雙子星大樓倒塌,為了搶救其他人而受的傷,能否談談您的感想?」

    「戴爾蒙先生——」

    「對不起,對不起……」他好不容易從人潮中脫困,立刻拉著珍珠閃到角落,讓比豪斯兄妹去應付那群蒼蠅。

    「吵死了!」威廉愈發厭惡這種應酬場面。

    「哇!你還滿受歡迎的耶!」珍珠吐吐舌尖,「以前你都是怎麼應付過來的?」

    哼了一聲,威廉倒是回答得一針見血,「以前我還沒有那麼『受歡迎』。」

    因為以前他的身分「只不過」是安琪拉的產業代理人,又是戴爾蒙家枱面下的私生子,所以記者們根本不會多注意他,哪像現在……果真是風水輪流轉呀!

    像是看出他自嘲的想法,珍珠不假思索地仰頭啾了他一下。「乖~~」安慰可憐的小孩囉!

    哼!威廉愣了一秒,旋即好氣又好笑地回應她。

    可憐他是吧?這種小兒科哪能安慰得了他?

    攬著她轉身退到牆邊,他低頭在她唇上蓄意來回騷弄,直到珍珠忍不住噘嘴索求更多……

    「戴爾蒙先生,原來你在這裏!」爽朗的招呼聲,而且還不只一人,從威廉身後響起。

    威廉倏然停下加深親吻的動作。

    「我只是來跟你打聲招呼,你——呃,哈哈!抱歉抱歉,你在忙嗎?」

    幾位衣冠楚楚、滿腦子生意經的男女,此時才注意到威廉摟著的小女人,各個尷尬的乾笑著。

    「沒關係,我們待會兒再過來……」

    威廉才覺得他們識相,欲點頭打發走來人,可珍珠卻推推打算壓回自己身上的丈夫,後者不高興地蹙眉,可已經被他「凶」習慣的珍珠,不甘示弱的「凶」回去,眉眼、鼻子,全都擠成一團以示抗議。

    「……對不起,各位,我剛才失禮了。」

    威廉先是對她吹鬍子瞪眼睛,明白故作兇惡狀對她無效,只好悻悻然地暫時放她一馬,端起沈著的架子與來人寒喧。

    不一會兒工夫,珍珠看著包圍威廉的人牆愈來愈厚,也看見他在應酬間還下時抽空對她丟來一記「給我記住」的眼神,她忍不住吃吃地笑個不停。

    欸,她其實一點都不擔心威廉會對自己發脾氣,因為,她知道威廉再火大,也不可能對自己動手的。

    咦?這麼說好象也不完全正確,珍珠小臉微紅。威廉他只會在關起門來的臥室裏對她「動手」……

    「妳在想什麼那麼專心?」潘朵拉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後,戲謔似地拍拍她肩膀,擠眉弄眼。

    「沒什麼啦!」珍珠不好意思地笑笑,已經將潘朵拉視為姊妹般,很自然地任她挽著手,避開人潮走到某個角落說話。

    ☆

    不知不覺的,已經到了傍晚,夕陽餘暉透過落地窗,將一切染上一層金黃,飯店的大廳中人山人海,外頭的花園飄來一縷縷框子花香。

    「……呼,好累好累。」

    珍珠平常也不是這麼長舌的女生,只是在潘朵拉很巧妙的誘導話題下,便不知不覺的愈講愈多,尤其對方聊的又是珍珠擅長的手工縫製布偶,讓珍珠是欲罷不能。

    「我好喜歡這樣跟妳聊天呢!珍珠。」潘朵拉看著她吐舌的可愛動作,美眸裏閃過一絲異樣的神色。「妳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可人兒。」

    「真的嗎?」珍珠有點錯愕地接受她的讚美。被一個絕色大美女贊「美」耶!好奇怪、好新鮮的感覺。「妳才是真正的大美人呢!」禮尚往來,珍珠也給予讚美。

    「是嗎?」潘朵拉笑笑,接著又聊了好幾分鐘後,看見珍珠口乾舌燥地直舔下唇,便好心的建議,「妳等我一下,我去拿些飲料。」

    「好啊!」珍珠點頭目送她離開,趁這空檔順便喘口氣,活動一下酸疼的脖子。

    她好久好久沒跟年紀相仿的女性大肆哈啦了呢!說說笑笑間,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啊!這麼想來,她也好久沒跟三個死黨聯絡了……不過,這一年的時間過得太快太緊張忙碌,不能怪她沒想到她們呀!但是,等從巴黎回到普羅旺斯後,她一定要好好寫封e-mail、打個長途電話……

    唉!話說回來,這場首賣會究竟什麼時候才會結束?

    想著想著,她環顧四下,發現圍在威廉身邊的人牆有不減反增的趨勢,她連他的人都看不見了呢!

    算了算了,還是先別去打擾他好了,反正她也不懂那些生意經,等她跟潘朵拉聊個過癮後,再過去找人也不遲嘛!

    百般無聊之下,以落地窗的玻璃為鏡面,她用手梳理散在頰邊的發絲,順勢撫向珍珠鑲鑽的耳環、項鏈……指尖未了滑過一模一樣款式的戒面。

    「很漂亮的小東西。」拿著兩杯葡萄酒回來的潘朵拉,注視著她攬鏡自照的動作。「這是戴爾蒙先生買給妳的定情物吧?」

    嗯?不知道是不是珍珠多心,總覺得潘朵拉在說那句話時怪怪的,似乎有點酸——

    「哈哈!」一定是自己想太多了啦!珍珠不好意思地笑笑,「妳會不會覺得太華麗了點?好象跟我不太搭喔……謝謝。」接過對方遞來的酒。

    「不會呀!」潘朵拉伸手撫向珍珠脖頸上的項鏈,吊詭的眼神不斷流連在那一顆顆精雕玉琢的寶石上。「和妳搭配得非常完美,真的。戴爾蒙先生眼光好,運氣更好,才能得到妳這顆完美無瑕的珍珠……別人可就晚了一步。」

    「哈哈!妳說得太誇張了啦!」珍珠揮揮手,不敢接受這樣崇高的讚美。

    珍珠小口小口啜飲著酒,微微皺眉,覺得酒的味道太甜了點,不過也沒想那麼多,抬頭繼續和潘朵拉天南地北地聊。

    可奇怪的是,不知道是怎麼了,珍珠只覺得體溫迅速上升,她反射性地將剩下的酒一口氣喝光,但口腔一點被滋潤的感覺也沒有,反倒愈來愈乾渴。

    而且,她開始覺得眼睛有點酸澀,小嘴一張,不由自主打了個呵欠。

    「累了嗎?」潘朵拉笑臉靠近一步,珍珠眨眨眼,只覺視線似乎有點模糊。

    這種不適的感覺讓她發出細細悶悶的聲響,只想找個地方坐下來好好休息。

    「威廉……」呵啊~~她下意識就想尋找丈夫的蹤影,嬌小的身體已經軟綿綿靠向落地窗,雙膝軟得就要站不住腳。

    「妳沒事吧?」潘朵拉的聲音遠得就像從大廳另一端傳過來。

    「威廉……」呵嗯唔啊~~真不好意思,要麻煩別人了……珍珠微微啟唇,想拜託潘朵拉去找威廉過來一趟。

    不過未語先淚,愈來愈不舒服的感覺仿佛一把火在體內悶燒,而且愈燒愈旺,難過得她只想學小孩放聲大哭。

    「……珍珠,好嗎?」潘朵拉的聲音忽遠忽近,不對,是愈來愈遠了吧?

    好?好什麼呢?什麼都好,好、好……

    「好……」珍珠軟軟地點一下頭,旋即不省人事。

    ☆

    「那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

    心滿意足的笑聲此起彼落響起,其實不只是威廉,連湯米斯也被拉入人海中。

    「以後還請各位多多照顧。」湯米斯和這些未來的大主顧一一握手致意,喜上眉梢,連威廉的唇角也無法克制地揚起滿意的弧度。

    這些人裏有些是歐盟的各大連鎖飯店、或私人高級旅館、餐館的大老闆,他們在試喝過戴爾蒙及比豪斯家共同釀制的新酒後,大為讚賞,便立即跟他們討論相關的合作事宜,這對一份新的事業開端而言不啻是份大禮。

    「乾杯!」好下容易等到眾人散去,湯米斯立即把握機會吩咐侍者拿來珍藏二十年的上好佳釀,當場開瓶慶祝。

    「乾杯。」威廉也舉杯同慶。啊!這杯酒是勝利的滋味,嘗起來格外甘甜。

    「一切都相當順利,我要好好感謝你才是,戴爾蒙。」湯米斯發自內心的說,因為比豪斯家的生意向來雖然穩當,卻一直苦於無法突破,如今借著和戴爾蒙家合作,總算是更上一層樓。

    「彼此。」威廉此刻也才得以松了口氣,眼神終於得空梭巡珍珠的蹤影。「你有看見珍珠人嗎?」他的心底莫名地緊張了一下。

    「珍珠?」湯米斯一愣,也跟著放眼梭巡會場一周,不是很在意的說:「我稍早前看見她跟潘朵拉在一起,大概是跑到哪個角落去聊天了吧?」

    「這樣啊!」威廉這才安下心,決定再等等,說不定待會兒那圓潤的小身影就會突然蹦出來。

    兩個男人倏地安靜下來,默默的啜酒,欲言又止,他們在公事上或許配合得很好,但私底下卻沒什麼交情。

    不過,僵局總是要有一方主動打破。

    威廉輕咳數聲。「比豪斯先生……我是說,湯米斯,這段日子來有時我的態度很差,不過請相信我並不是故意的,而是因為、因為……」

    直截了當的說,就是吃醋、嫉護,但是他要如何表達才比較婉轉?

    「我知道的,戴爾蒙……我是說,威廉。」倒是湯米斯不像威廉那樣彆扭,直率地搗入話題重點,「其實你真的太多心了,不必提防我跟珍珠會有什麼不當的感情。」

    湯米斯略略停頓一下,然後一鼓作氣地道:「儘管我離婚了,的確也很欣賞她,但任何人都看得出來,她愛你愛得極深,任何人都不可能有機會搶走她的。這點你應該也知道吧?」

    威廉大感意外地看著湯米斯,驀地覺得羞愧,套句中國的成語,自己真的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威廉低頭,猛地將杯中佳釀一口仰盡,不說話,兀自放下酒杯,改拿起酒瓶,當著微愕的湯米斯的面,親自為對方斟酒。

    「謝謝。」湯米斯回過神來,明白這是他表達友好之意.

    他們彼此相視,釋懷而笑,心結終於解開。

    另一力面——

    「唔嗯……威廉……」要醒不醒,珍珠被潘朵拉帶著遠離會場,刻意往較偏僻的地方而去。

    高大的潘朵拉不是很費力地摟著珍珠,來到大廳的電梯前,迅速進入其中一部電梯。

    「威廉……」事情好象有點……好象有點不對勁。珍珠嬌喘嚶嚀著,「我要威廉……」

    「好,」在電梯封閉的空間裏,潘朵拉的眼神似乎愈來愈危險了。「乖乖的,珍珠……」

    盡釋前嫌,把酒言歡的熱絡氣氛持續不了多久,兩個男人這才開始發現事情似乎不太對勁。

    「珍珠?」

    「潘朵拉!」

    奸吧!就算這兩個女人真的找個角落躲起來聊天好了,也未免聊太久了吧?

    他們這才真正緊張起來,尤其威廉更在心中暗罵自己的粗心大意,居然如此疏忽嬌妻,萬一有個萬一的話……

    於是,他和湯米斯各自分頭找人,為了怕引起與會賓客不必要的緊張,還得裝作若無其事的進行,在人群中穿梭著。

    尤其是威廉,表面上一派從容,還不時停下來跟別人寒喧,但又有誰知道他心中的不安?

    此刻,他正被另一個中盤商給纏住,對方不斷要跟他討論爭取地區性貨源買斷的交易,這讓他格外心煩,就在威廉幾乎惱怒之前,瞥見湯米斯面有異色地站在不遠處對他打手勢。

    「失陪。」太好了!威廉立即拋下滔滔不絕的酒商走向湯米斯。「如何?」

    「嗯,剛剛有個服務生告訴我,他看見潘朵拉扶著珍珠離開會場。」

    「扶?」威廉立即蹙起雙眉。「珍珠人不舒服嗎?」不會吧?她一向都是個健康寶寶呢!

    「或許。」湯米斯提議道:「你回房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這裏由我來應付就可以了。」

    ☆

    「珍珠……」

    仿佛情人般的愛戀口吻,潘朵拉坐在床邊看著終於沉沉入睡的人兒,單單只是這樣的凝視,棕發美女便感到滿足,卻又矛盾地想要更多。

    「威廉……」當潘朵拉低頭往那圓潤小嘴輕吻,還沒抬起頭來,就聽見珍珠迷糊又幸福的咕噥聲,而後再度靜下來。

    「戴爾蒙該死地運氣好,才能得到妳……」潘朵拉用手不斷摩挲對方的臉龐。「為什麼……為什麼我總是晚別人一步?」然後又自言自語道:「管不了那麼多了!」

    說著說著,潘朵拉竟然就爬上床,微顫的指尖用力地扯著珍珠小禮服的前襟,過於粗魯的力道弄得珍珠很不舒服,迷迷糊糊地張開眼,這才猛然驚醒。

    「潘朵……妳在做什麼?不要……」她是在脫自己的衣服嗎?珍珠在迷蒙間舉起無力的雙手抵抗,但赤紅了雙眼的潘朵拉,仍然得逞地剝掉她上半身的最後一道防線,手心直接罩住她的胸部。

    嗯!全身雞疲疙瘩都起來了!珍珠這一驚可非同小可,顧不了許多,十指成爪奮力往潘朵拉的臉部抓去,後者冷不防驚叫一聲,翻跌到床邊。

    「威廉……」珍珠一鼓作氣坐起來,從另一邊爬下床,但藥效仍然影響著她動作的靈活度,而略帶恍惚的視線,似乎怎麼都抓不住焦點。

    門呢?大門在哪里?

    威廉呢?她為什麼沒看到他的人呢?

    「威廉……」珍珠走沒兩步就噁心地蹲下來,那種虛弱的模樣教人看了就直覺到事情不對勁。

    「珍珠?」欲望霎時全消,潘朵拉趨前察看她。「妳怎麼了?哪里不舒服?」

    「不要!」珍珠奮力掙開潘朵拉搭上肩膀的手。「不要碰我,我只要威廉……威廉!」她使盡吃奶之力尖叫著。

    而奇跡的是,「珍珠!」門外的咆哮聲比房裏的更加響亮。

    威廉一發現夫妻倆下榻的房間裏空無一人,便轉向潘朵拉的套房,卻怎麼也沒想到裏頭會傳出珍珠的呼救聲。

    裏頭是發生什麼事了?「該死的,來人哪!開門哪!」

    沒有多加思考,威廉猛力撞門,聲音之大,驚動鄰近房間的房客,房客們紛紛開門探頭出來觀望,有人趕緊又縮回去通知櫃枱,有人則是杵在門外看熱鬧。

    撞不開門,威廉往後退了幾步,再用力撲過去撞門,「咚」地一聲,看似堅固無比的門板居然也發出木板裂開的可怕聲響,「咚」地第二聲,他索性抬腿直接往門鎖踹下去,「咚」地第三聲,老舊的鑰匙式門鎖應聲脫落,門扉大開。

    「珍珠……妳他媽的對她做了什麼?!」威廉一看見倒在地上的珍珠,立即發飆了,急忙奔到她身邊察看她的狀況,再暴怒地對著潘朵拉咬牙切齒——雖然他還搞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可絕對跟這女人脫不了關係!

    「我只是……」潘朵拉這才大夢——或者該說春夢初醒,又羞又愧的,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什麼好事。「我沒有要傷害她的意思,真的,我沒有!」

    「妳這樣還叫沒有傷害她的意思?」那真教人匪夷所思了,威廉急忙的將半裸的珍珠納入懷中,安慰地在她背上不斷拍撫,如果可以,他真想沖過去揍人!

    「那什麼才叫傷害?殺了她是嗎?」他惡狠狠地道。

    「當然不是!」潘朵拉氣急敗壞地為自己澄清,「我只是——只是給她吃了點興奮劑……真的只有一點點!」

    「妳給她吃興奮劑?J

    「對,可是我不是故意——」

    「妳給她吃興奮劑?妳他媽的幹嘛給她吃這玩意兒?」聽起來就是要作奸犯科呀!

    「我只是……」

    「只是什麼?說呀妳!」他臉孔扭曲地吼著。

    「我只是想一親芳澤而已!」

    「妳想一親——咦?」威廉激動的怒吼倏地中斷,滿臉錯愕地瞪著潘朵拉,腦筋全打結了。

    潘朵拉……她剛剛的意思是……應該不會吧?

    「妳——她——」威廉低頭看看蜷伏在胸前的小腦袋,難以置信地抬頭看著潘朵拉。

    「我第一眼看見珍珠時,就知道自己完了……偏偏她不是圈中人,絕對不可能愛上我;而我,卻愈來愈無法忍受只能當她的朋友……我再也忍受不下去了!每次跟她聊天,她開口閉口談的都是你!」

    潘朵拉的口吻還算冷靜,但雙唇卻不斷的發抖,淚水也不斷的流下,不但破壞了精心畫的妝,整個人也像被鬥敗的公雞般頹喪地委頓在地,口中不斷喃喃自語。

    「真的,我只想親近親近她,哪怕只有一次也好,就只是這樣而已……」

    搞了老半天,原來潘朵拉頻頻到戴爾蒙莊園走動的企圖不是在「肖想」他,而是珍珠?

    威廉不知道該做何反應了,或許等事過境遷後,他會笑得出來,可是現在他怎麼可能笑得出來?

    他還來不及答話,懷裏的珍珠突然發出細微的抽氣聲,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你們不要吵了奸不好……」倒是此時,半清醒的珍珠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她虛弱地舉起一手。「可不可以……先把我送到醫院去再吵……我肚子裏的孩子好——」

    「痛」字還沒說完,又開始抽氣連連,上排貝齒用力咬住下唇,泛白又滲血絲。

    「孩子?」兩道驚呼聲同時響趄,這才注意到珍珠潔白的裙面上染紅一片。

    「叫救護車,快!」威廉對潘朵拉咆哮,對趕過來的飯店人員咆哮,更對自己咆哮。

    「天哪!」珍珠就在他身邊,而他竟然沒能好好的保護她?「天哪……」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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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22 00:09:16 |只看該作者
尾聲

    幸好及時送醫,醫生成功地為珍珠穩住九周大胎兒的生命跡象,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還是讓珍珠住院觀察幾天。

    威廉肩負起照顧她的重責大任,尤如當初珍珠照顧他。

    「來,喝點湯。」用一隻馬克杯裝滿香濃可口的濃湯,威廉先吹涼了些,確定不燙口才敢遞給珍珠。

    「謝謝。」嗯~~珍珠只覺得她一雙小手接過來的,不僅僅是一杯湯,還有丈夫滿滿的關心。

    「妳慢慢喝。」威廉牢牢地盯著她喝湯的動作。

    被他盯得好不自在,珍珠只得放下馬克杯。「哎呀!你不要這樣一直盯著人家看嘛!」她半是撒嬌、半是安撫的口吻。「我就在你的眼前呀!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還俏皮地往丈夫肩上拍了拍。

    只可惜威廉此刻臉色死板板的,根本輕鬆不起來。

    「我怎麼能放心?我無法再忍受妳出事。」他斬釘截鐵的宣告,是那麼的深情萬千。

    哎呀!他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頑固了?珍珠張口欲言,卻在看見他有些憔悴緊繃的神情時,什麼責備的話都說不出口了。是呀!她怎能責備一個為她操心,甚至一度瀕臨失控的男人呢?

    唉!沒想到她原本打算在首賣會圓滿落幕後,送給威廉一個大驚喜,如今卻變成了「驚嚇」。

    珍珠很喜歡被威廉照顧、疼寵著的感覺,但還真有點受不了他緊迫盯人的態瞳。

    「你這樣整天待在醫院裏可以嗎?首賣會那麼成功,接下來應該會更忙才對吧?」他難道不必去處理那些源源不絕的訂單嗎?

    「誰管它!」威廉粗魯地打斷她的問話,臉色閃過一抹戾氣!「反正戴爾蒙絕不可能再跟比豪斯家合作!」

    「耶?」珍珠嚇了一跳,「首賣會不是很成功嗎?怎麼會——啊!」不必再看他的臉色,她明白了。「是因為我的關係?」

    像是要印證她的猜測,敲門聲響起——威廉在開門看清楚來者後,就立刻想把門甩上。

    「等等!」幸好湯米斯反應夠快,搶先一步用身體卡位,成功阻擋門扉關上,並探頭以哀求的表情面對他倆。

    「珍珠——」緊接著另一張臉孔隨後探出,赫然是潘朵拉!

    「滾!」威廉現在一看見那張天使般美麗的臉孔就渾身一繃,只想把人趕走——不,黑眼危險的瞇起——必要時,他甚至不惜採取非常手段來確保珍珠的安全……這麼一想,威廉還真的作勢欲行動。

    「威廉,不要!」珍珠急忙下床,搶著插身擋在威廉與比豪斯兄妹之前。「不要……」

    「妳做什麼?!」威廉原本想揮出去的拳頭急忙收勢,就差那麼一點點!「可惡,我差點就打到妳了,妳沒事吧?」

    「沒事。」珍珠餘悸猶存地點點頭,又搖搖頭。

    「妳為何要袒護她?」威廉沒好氣地道:「那女人對妳心懷不軌耶!」

    「可是她沒有成功啊……呃,我是說,那就不算數了嘛!」珍珠也不是對他氣炸的模樣沒有忌憚,但她仍堅持自己的看法。「這好肚子裏的小寶寶也沒事,更何況戴爾蒙與比豪斯兩家的合作哪能這樣子就結束呢?首賣會十分成功,兩家不是才有一個好的開始嗎?」

    「謝謝妳,珍珠……」比豪斯兄妹感激地看向珍珠。

    沒錯,這也是他們前來找威廉的主要原因,他們希望能說服威廉收回取消合作的決定。

    「那女人差點就傷害到妳!」威廉直直盯著棕發美女的雙手,想到他們曾在珍珠身上輕薄……真想砍掉!

    「是的,這點我由衷感到抱歉。」敢作敢當,潘朵拉白著一張臉站出來,眼裏寫滿訴不盡的歉意。「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她手中抱著一束鮮花,學日本人行九十度鞠躬。

    「這種事說聲對不起就有用嗎?」想到珍珠肚裏的孩子差點丟了,威廉實在難以釋懷。

    「好了啦!」珍珠索性投入他的懷裏,摟住他的腰。

    「妳……」威廉只能幹瞪眼,用眼神來殺人。

    「好了啦!過去就過去了,大家以後都還要見面、一起做生意的,依然是朋友呀!一珍珠努力勸說著。

    「但是……」

    「好了啦……」

    威廉終究拗不過珍珠的軟言勸哄,悻悻然地閉嘴,算是默許地退讓了,老婆最大嘛!

    「……算了。」他其實也知道自己先前是氣昏了頭,才會差點使用暴力。

    湯米斯頓時松了口氣,他等了好久,就是在等這一刻。如果戴爾蒙真的從合作案中抽腿,那些有形無形的損失是難以估計的。

    而且,幸好妹妹沒有真正傷害到珍珠,否則連他這個做兄長的也無法原諒她。

    「謝謝你,威廉。」湯米斯頻頻致謝著,「也謝謝妳,珍珠。」

    「呵!不客氣。」一看局面總算緩和下來,珍珠開心地笑了,依然吱吱喳喳地跟比豪斯兄妹說話,不過每每看向潘朵拉時,卻有了閃躲及緊張的情緒——不過這又能怪誰呢?潘朵拉在心中苦笑著。

    怕打擾珍珠的休養,比豪斯兄妹很快地告辭。

    珍珠突地開口喚人,「潘朵拉,妳……等一下!」

    潘朵拉一怔,轉身看見珍珠從威廉懷中掙開,往自己走了過來。

    「那個……我們還可不可以做好朋友?」珍珠希冀的問道。

    儘管她現在對潘朵拉還是有點怕怕的,但是她又不想就此失去這個好朋友。

    潘朵拉怔了怔,有些靦腆的反問:「我還以為……我已經沒有那個資格當妳的朋友?真的可以嗎?」

    「嗯,」珍珠用力點點頭,「等再過一陣子……我是說,不管我肚子裏的娃娃是男生還是女生,都要請妳來當他或她的教母喔!」她往潘朵拉伸出小手。

    「啊?這是我的榮幸。」潘朵拉遲疑了一下,這才伸出手與她互握。

    儘管兩家有了不愉快,不可能立即盡釋前嫌,不過沒關係,慢慢來,就將一切交給時間,相信這一切終將會被撫平。

    若干年後——

    年復一年,香甜的果實氣味四處飄散著,普羅旺斯依然是一座人間天堂。

    年復一年,成熟的葡萄圖孕育出一串串美麗的結晶,在陽光與露水的愛撫中成長。

    年復一年,新酒開瓶宴的規模愈來愈盛大,尤其是戴爾蒙及比豪斯家合併之後,普羅旺斯像是多了一個慶典似地,全民共襄盛舉。

    年復一年——

    此刻,大人們熱鬧他們的,小孩們玩耍他們的,而戴爾蒙家的小男孩拉著比豪斯家的小女孩,躲到葡萄園裏的一角。

    「哇!哈威~~你可不可以把娃娃借我玩?」當小男孩亮出媽媽精心縫製的「哈姆太郎」時,小女孩雙眼一亮,急呼呼地要求著。

    珍珠的手工布偶如今已經成為普羅旺斯的珍品,大人小孩都很喜歡呢!

    「可以呀!」賊賊一笑,「我甚至可以送妳喔!」小男孩開出條件,「只要妳親我一下。」

    真的嗎?「啵!」為了可愛的布偶,小女孩迫不及待地送上一吻。

    「還有,」看小女孩伸手要來搶布偶,小男孩連忙換手不讓她碰到。「親安東尼一下。」

    「啵!」

    「再親鄧尼斯一下。」

    「啵!」

    「還有親親約翰一下。」

    「啵啵啵啵……」

    小男孩被親得可樂了,這才心甘情願地將布偶雙手奉上。

    人小鬼大的他,怎麼樣也沒想過,其實這招「偷吻」的招數,他老爸小時候已對老媽施展過啦!不過,可喜可賀的是,他這個做兒子的可是青出於藍、更勝於藍!

    因為,「來,再親哈威•安東尼•鄧尼斯•約翰•戴爾蒙一下……」

    哇哈哈!也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會感覺到自己這串落落長的名字取得真好!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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