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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青微 -【夫君想要了(四千金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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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微 - 夫君想要了(四千金之一)

她嫁他,不過是一句戲言,反正她等著休書一紙;
他娶她,不過是一時良策,反正他打算三妻四妾。
指腹為婚?由她代嫁?向幼菡以為她耳背聽錯了,
明明跟慕家公子有婚約的是她家大姊,不然也有二姊跟三姊頂著,
憑什麼要她這老麼草草代嫁?還有代嫁的理由竟只因為她家爹爹,
一時手癢,收了人家幾幅好畫俗物!這天理何在啊?
可惜,人家大姊有老相好等著雙宿雙飛,二姊的男人是皇上的愛弟惹不起,
三姊也有深情的竹馬等著私奔。只有她,平時只會胡作非為,
女扮男裝惹事生非,現在好了,報應上身,一向爽快的她,
除了坐上花轎當新娘外,哪還逃得了?她想不過就是個男人嘛,
大不了,給張休書,她再回家吃她爹爹老本!
可傻人沒有傻福的她,竟然被自家老公慕晨玄的俊朗外表給唬住,
又被他的溫柔給騙了,一時糊塗,不只是她的身子,
連心都給慕晨玄強佔了。然後才發現,這男人竟然是只花心狐狸,
為此向幼菡決定,這休書她也不要了,等她收拾好細軟,她要親自休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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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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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25 00:00:51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向府書房外,貼身侍候的僕人懶洋洋打著瞌睡,身體也隨著左右搖晃。

  「砰」的一聲響,裡面傳來東西落地聲,僕人受了一驚,猛地驚醒,透過門縫往裡瞧,一方硯台正在地上打著旋,濺了一地墨汁,不過這不是最奇怪的,細眼瞧去,書桌前硯台邊站著的是自家四小姐,向幼菡。

  看著向來爽朗可愛的小主子一臉驚懼,心裡越發好奇,附耳過去細細聽著。

  「菡兒,妳沒有聽錯,要嫁的人,就是妳。」這是向老爺無奈的聲音。

  雙眸圓睜,向幼菡消化不了這個突如其來的消息,呆呆看著自家老爹的臉,企圖找到一點被捉弄的痕跡。

  可惜,她失望了,向老爹臉上只有深深的為難和不捨,所以她深吸口氣,握緊拳頭倏然轉身,在心裡默念百遍要冷靜,這才又微微笑著轉回來,無視自己淺藍袍袖上沾染的墨汁,溫言說道:「爹爹,您在捉弄我,對不對?」

  看著愛女鄭重其事的模樣,向老爺一愣,原以為會迎頭一陣狂風暴雨,卻沒想到小女兒還能保持冷靜,心裡更加確定自己這個決定的正確性,乾脆就硬著頭皮摸摸乖女兒的肩頭,「乖菡兒,爹爹的乖女兒,我知道妳最孝順了,這件事情還真的非妳不可。」

  「非我不可?」向幼菡繼續微笑,卻在下一刻將原本凝重的表情換成一臉懺悔,上前緊握老爹的手,琉璃般晶亮的眼珠轉來轉去,泫然欲泣,「爹爹,菡兒知道自己不該弄髒您的字畫,摔碎您的硯台,也不該假扮男子捉弄姨娘、調戲二姊,更不該賴在書房內耽誤您正事,我這就走,女兒保證三個月內絕不會再做一件壞事,爹爹您不要開這種玩笑,好不好?」

  「當真?」聽到這些發自肺腑的懺悔,向老爹感動的差點落淚,「我就知道菡兒最乖巧,不枉費爹爹這些年的疼愛。」

  聽到這些話,向幼菡緊繃的心思終於放鬆一些,感動了;能有所感動就說明是騙自己玩,說不定嚇唬自己也未可知,思及此,她拍拍向老爺的肩膀,灑脫的笑笑,「爹爹,就知道您又捉弄我,哼,不理您了,我自己玩去。」

  「捉弄妳,爹爹怎麼捨得捉弄妳。」向老爹一臉無辜的說道。

  「那您剛才還說什麼嫁人、嫁人的。」她又不是七老八十的人,怎麼能瞬間遺忘剛聽到的消息,何況那消息對自己來說簡直是晴天霹靂。

  「那不是捉弄。」向老爹瞪眼表示自己的真誠,「爹爹的感動是真,可婚事也是真的。」

  聽到這消息,真想兩眼一暈直接倒地,不過向幼菡身體一向康健,怕是只能打暈了。

  不過她不暈倒,並不能代表不吃驚,如果此時此刻還能保持冷靜,她向幼菡就不是古靈精怪的向幼菡了。

  「見鬼的,這竟然不是騙局,我為什麼要嫁人?」

  嫁人,嫁鬼吧!

  她向幼菡是誰,她是卞城府向家最寶貝的小女兒,且不說這卞城府有沒有男的可以匹配自己,就說家裡上面還有三個姊姊,個個才華卓著、貌美如花,這婚事怎麼也不會落到自己頭上呀。

  絲毫不奇怪愛女的不滿表現,向老爺一臉沉痛,完全沒有嫁女兒的喜悅感,看著愛女來回踱步,欲言又止,終究還是長歎一口氣,「是爹爹對不起妳。」

  「幼菡不要聽對不起,我想知道原因,簡直莫名其妙,姊姊們都還沒嫁,怎麼突然提起這件事?」向幼菡很不開心,不是氣極也不是惱怒,只是覺得眼前的事情簡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怎麼是莫名其妙呢?乖菡兒,來來來,隨爹爹坐下,我仔細講給妳聽。」抓住女兒的輕柔纖手,向老爹有些愧疚的拉她坐到一邊木椅上,語重心長說道:「事情要從十年前說起,說起那一年呀……」

  「打住。」舉起雙手打斷老爹的話語,向幼菡翻翻白眼。

  十年前,開玩笑,別說從十年前開始說,就是從一年前說起也能嘮叨一整夜,老爹就是有這個本領。

  「爹爹,我只想聽重要部分。」她乾笑。

  「好吧,簡單說就是,慕家逼婚了。」向老爹聽從女兒的話,言簡意賅的說明。

  口中的香茗差點噴出口,向幼菡愣住,逼婚?慕家逼婚關自己什麼事?讓他直接說,老爹也不能這麼直奔主題,人家要知道理由啦。

  「逼婚?這麼嚴重?」她一臉懷疑看自家老爹。

  在她看來,事情怎麼也不會到逼婚的地步,倒像是他的陰謀,說不定是嫌棄這麼多女兒都賴在家裡不肯出嫁,所以想出辦法恐嚇。

  向老爹沉沉歎口氣,「就是有這麼嚴重,而且妳爹爹我一生的清白都要毀在這事情上了,活了這麼多年,我向來是言出必行,沒料到會壞在這件事情上面。」

  「爹爹,如果幼菡沒記錯,嚮慕兩家的婚事不過是當年一句戲言,怎麼會弄到今日逼婚的地步?」

  她可不傻,管家老伯早就說過,當年兩家長輩只是玩笑話說是要訂下婚約,怎麼今天變卦了?何況那婚約還不是針對自己,而是大姊向幼藍。

  「就是呀,爹爹也一直以為當年婚約不過一句戲語,才任由妳大姊找了心上人,誰知妳慕伯父卻是當真,這不,前幾日就有媒婆上門要咱們應下婚事。」

  「我怎麼不知道?」

  「妳前幾日不是扮男裝出去玩了嗎?」向老爹很無奈。

  不守府內規矩,女扮男裝隨意外出,這在民風淳樸、教化深嚴的卞城府來說,簡直算得上肆意妄為、丟人現眼,可對於自己這個頑劣搞怪小女兒,他實在是捨不得多說一句。

  平時惹了禍,不等她哭著求饒,單是看著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模樣,都忍不住心起憐惜,更別說什麼斥責之類的,那可比要自己的命更嚴重。

  「對喔。」向幼菡可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妥,毫無愧意,「爹爹原來您知道我偷偷出門呀。」

  「我不只知道妳出門,還知道妳錢包被竊,不然妳以為幫妳追回錢包的壯士是天上掉下來的?」向老爺的表情又委屈又無奈。

  「原來如此,怪不得我每次被偷,總有好漢從天而降。」恍然大悟感慨一句,向幼菡腦筋轉了幾圈,終於又轉到原來的問題上,「別攪亂話題,爹爹您還沒說清楚逼婚的事情。」

  「哎,菡兒呀,說來還是爹爹對不起妳,那婚事爹爹原本只是隨口一說,再者說也確實不是給妳訂下的,只是前幾日妳慕伯父遣人來逼婚,又送了爹爹最喜愛的書畫茶具……呃,最重要的是,爹爹覺得慕家小子人品不錯,所以就答應了。」向老爹遮遮掩掩說道,目光不甚坦然的看向自己的寶貝女兒。

  「所以,您就因為幾幅古畫和一些俗物,就把自己的女兒賣了?」向幼菡一臉黑線,毫不留情揭穿自家老爹,「那把大姊嫁過去不就好了,喔,我忘記大姊心有所屬,那二姊、三姊也都不錯呀。」

  「妳二姊……」向老爹欲哭無淚,「她也有了心上人,若不是這婚事出現,我還被那丫頭蒙在鼓裡呢,妳二姊上次遠遊被人搭救,荒山野嶺的兩人相處下來,日久生情,這……實在是不好辦呀。」

  「三姊呢?」向幼菡默然,二姊的性子向來剛烈,勉強她做一些事情簡直比殺人還難,不過三姊一向溫婉賢淑,如果自己去哀求,肯定會手到擒來。

  「沁兒嘛……」向老爹呵呵一笑,「沁兒的婚事早有了打算,爹爹我最近才問出來,她與管家的長子情投意合,兩人又是兩小無猜……」

  這意味著,自己所有的退路都被封死了。

  向幼菡目瞪口呆,「爹爹,您……我……」欲言又止半晌,終究低呼出聲:「那為什麼是我?」

  「爹爹沒有另外的女兒了呀。」

  走出了書房,向老爹無奈的聲音還在向幼菡耳邊一次次盤旋,她卻只有發愣的分。

  昨天還相邀好友遠遊,今日就被告知:向幼菡,妳要出嫁了!

  天呀,這世上還有這麼古怪的事情嗎?明明是大姊和慕家公子訂下的婚事,為什麼一眨眼就變成了自己的?不過,此時自哀自怨可沒有什麼效果,她必須自救。

  於是,心急火燎找到疼愛自己的大姊。

  聽完自己的哀求,大姊向幼藍一臉風蕭蕭兮的壯烈,「菡兒,妳放心,姊姊自己嫁,絕不會委屈我心愛的小妹,雖然我對妳一向疼愛,可那都是不求回報的,我絕不會以此要挾妳回報姊姊,只是以後每年的這一日,妳一定要記得給妳苦命的大姊和文公子上香,我們早已約好,若此生無緣,那只有黃泉路上……」

  「大姊!」差點一口鮮血吐出來,向幼菡趕緊打斷大姊的悲慼感慨,「天晚了,您早些安歇吧,放心,這輩子妳和文大哥一定是雙宿雙飛的,用不著泉下相會。」

  變臉速度一流快,聽到這保證,向幼藍立刻變身溫柔大姊,「既如此,時候是不早了,菡兒妳也早些歇息吧,妳出嫁的那日,妳文大哥定會給妳準備一份厚重的嫁妝。」

  「喂喂!」被人推出門,向幼菡一臉不爽,可也只能自認倒霉,誰讓大姊和文家少爺感情深厚,也只能……

  於是,在一個月黑風高的晚上,她敲開了二姊向幼薇的房門。

  「二姊……」看著眼前英姿颯爽的二姊,她低聲裝可憐。

  「臭丫頭,什麼事情?」可惜應聲的女子毫不溫柔,擦拭著手中的長劍,「要是婚事就不必說了,我不會幫助妳的。」

  喂,搞什麼!明明是她這個小妹被這些無良姊姊坑了好不好,為什麼她還一臉不樂意?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她也只能英雄氣短了。

  湊上前,向幼菡搖晃著向幼薇的手臂,「二姊,我知道妳最疼愛菡兒了。」

  高深莫測看了小妹一眼,向幼薇突然詭異一笑,「菡兒,妳知道皇帝姓什麼嗎?」

  「這誰不知道,當朝皇族乃是景姓。」向幼菡有些摸不著頭腦,這件事和自己的事情有關係嗎?

  「好乖。」放下手中的劍,向幼薇捏捏小妹的臉頰,「那妳知不知道,妳二姊我的男人就叫景澤?」

  「景澤……景澤!」把這個名字在口中琢磨兩下,向幼菡瞪大眼睛,「景澤,那不是皇帝的愛弟七王爺嗎?妳竟然勾搭他。」

  毫不客氣捏住她的軟綿臉頰,向幼薇陰笑著說道:「誰說是我勾搭,明明是他死纏著我好不好?哼,妳說他那麼霸道驕傲的人,要是哪天找到這裡,卻發現爹爹把我強行嫁給別人,一氣之下咱們家……抄家滅門、滿門流放,哎呦,真是不堪設想呀!」

  「二姊妳沒有這麼重要吧,我覺得事情不會這麼……」不過略有遲疑,最後一句質問還來不及說出口,她已經被人毫不留情推出門。

  「就是這麼嚴重,敢瞧不起我,妳立刻離開,不然小心我刀劍無情。」

  摸摸鼻子,向幼菡對著房裡的某人吐吐舌頭,不過還不到山窮水盡之時,她可不會罷休。

  因此,在隔日的花園中,嬌弱的向幼沁被人攔住了。

  「三姊!」抹上口水當眼淚,向幼菡撲進向幼沁的懷抱,「妳要救人家啦,菡兒不要嫁到那蠻荒之地,三姊,妳最疼人家啦!」

  向來溫婉的向幼沁哪裡受得住這樣的哀求,眼淚汪汪就要答應,只可惜千鈞一髮之際,那討厭的冷臉管家大哥出現。

  「小小姐,沁兒身體最是嬌弱,多走幾步路都要喘上半天,妳確定要她嫁過去?我聽說那地方雖然繁華,可環境較之咱們這裡冷冽得多,我就怕沁兒嫁過去撐不了幾日……」

  「不捨得三姊出嫁就直接說,哼,拐彎抹角做什麼!」向幼菡向來不待見這冷臉的管家兒子,沒好氣的反駁。

  可再看看自家三姊,那一激動就咳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好吧,剛才的哀求算她沒說。

  於是,向幼菡沉痛的發現,自己是真的一條後路都沒了。

  「爹爹,那姓慕的我壓根不熟悉。」

  「乖菡兒,晨玄那孩子的為人處世,還有品性都是極好的,爹爹可以保證。」向老爹不遺餘力的誇讚自己未來的女婿,要知道慕兄弟對這件婚事催促得緊,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他也只能放下心中的不捨。

  要說幼菡的心思古靈精怪、不喜約束,他這個做爹爹的,還真擔心要是有朝一日嫁到別家會不會受欺負,若是嫁到慕家,哎呀,簡直再合適不過,就憑兩家的關係,慕老弟對待幼菡一定會比自家孩子還好,自己也省得日日擔憂。

  這婚事是越想越完美,簡直就是歪打正著,這樣想著,向老爹最後一絲猶豫也消失不見。

  「可那什麼慕晨玄一次都沒見過我,他就肯答應?」

  「妳慕伯父那麼喜歡妳,怎麼會不答應。」關於慕晨玄的態度,向老爹也不甚肯定,早些年就聽說那孩子在婚事上謹慎得很,這一次不會是慕老弟心急自作主張吧,他猶疑著顧左右而言他說道。

  「我才不信。」向幼菡半信半疑,兩個人之間都是陌生的,她不信那個男人會這麼痛快答應,「既然爹爹這麼肯定,那好,只要那男人心甘情願迎娶,我就嫁。」

  「此話當真?」向老爹拍案而起。

  「當真。」向幼菡信心滿滿。

  此時的她尚且堅信自己的看法,誰會娶一個天上掉下來的妻子,卻不知姻緣之事,本就來的那麼古怪,讓人措手不及。

  要說這樁婚事,其實也並非慕家處心積慮,說來說去,也算得上誤會一樁,只是解來解去解不開,就當了真。

  事情還要從一個月前說起,就說卞城府的向幼菡為了這樁婚事不堪其擾,而在千里之外的肅州府,有一家人也在為同一件事煩惱了幾個月。

  肅州府,這個邊陲小地,二十年前名不見經傳的地方,近年來卻聲名鵲起,為世人津津樂道,究其緣由,竟因為一戶人家的遷入,肅州慕家。

  說起慕家,府內盡人皆知,乃是舉國聞名的商賈世家,家中生意遍佈南北,近些年更被元隆帝欽點為皇商,慕氏一族曾居卞城,後因戰亂遷居此地,此後便一直久居,已達十餘年之久。

  他們世代經商,早先便做些絲綢生意,只因先帝重農抑商一直無大作為,到了元隆帝登基農商大盛才真正大顯身手,尤其在當家少主慕晨玄治理下更是鼎盛無邊。

  慕晨玄,這位慕家少當家,肅州府內真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論品性,他義字當頭,果敢剛強;論手段,他機智多謀、仁義為先;論長相,他相貌堂堂、英姿不凡。

  這樣一個男人,怎麼說都稱得上一句人中龍鳳,才讓慕老爺心無顧忌的把家業交到他手上,不提別的,就那副身家樣貌,這些年不知迷倒了多少名門閨秀。

  可惜,人無完人,只一件讓人深為費解,這被贊為天人的男人卻二十有三仍未娶妻,甚至身邊連個紅顏知己都沒有。

  相貌英俊又家世顯赫,再加上潔身自好的習慣,越來越多的名門淑女傾慕不已,紛紛不惜名聲上門說親,一個個舌燦蓮花極盡誇張,偏偏慕晨玄什麼都瞧不上,既不拒絕也不答應,只是婉言推托,言語間毫無破綻,讓人氣也不是喜也不是。

  要說這不近女色也不算什麼壞事,只是時日久了難免引人猜測,有人說他是眷戀舊情,還念著當年偶遇的一位小姐,理由是那位神秘的不知名小姐曾是慕家座上賓,足足在府上住了半月之久才悄然離開。

  當然,這事情有些玄乎,有人信就有人不信,更有甚者懷疑他身患斷袖之癖,陪在身側的男僕也都拿出來質疑一番。

  清者自清,濁者自濁,這樣的閒言碎語慕晨玄向來不去理會,只是閒話傳得多了,就連喜歡雲遊四處的慕老爺都忍不住懷疑獨子身有怪癖,幾次明究暗探後不得要領,乾脆就強做主張招來媒婆相親,可惜獨子機智太過,幾番鬥智鬥勇之後,皆以自己慘敗告終,乾脆就想起了各種歪門邪道。

  比如一月前,慕家大堂。

  「哎!」

  「這道翡翠蹄筋不錯,爹多吃一點。」

  「好。」

  「味道如何?」

  「哎!」慕老爹長歎一口氣,哀怨地瞥一眼自己兒子,才喃喃說道:「味道還行,可惜心緒難寧,山珍海味也食之無味。」

  「是嗎?」不為所動,慕晨玄淡淡一笑,「許是這些天太過疲累,您多多歇息就好了。」

  「哎,那些身外之事怎能壞我心情,反倒是你的……你不懂為父的心啊!」依舊長歎一聲,慕老爹皺眉,放下手中的竹筷,眼巴巴看著長子,卻只得到一個淡然的笑臉,頓時一張老臉萎頓下來。

  此情此景,若是別人定然大為好奇窮加追問,偏偏他這個兒子非尋常人,竟然面不改色,讓慕老爹又惱又怨,偏偏還無能為力。

  「晨玄,你都不好奇我心中煩悶些什麼?」慕老爹鼓足精神再接再厲,一臉期盼地看著兒子。

  不慌不忙嚥下口中的飯,慕晨玄微微一笑,「莫非爹您又看中了哪家小姐?」

  「噗」的一聲,慕老爺一口茶水噴到飯菜上,看一眼四周紛紛憋笑的僕人,一張老臉瞬間漲成豬肝色,「你胡說些什麼?我哪裡……哪裡會做出這種事情。」

  「那就好,我吃好了,您慢用。」在侍從的服侍下淨手,慕晨玄優雅一笑,就要離開。

  好不容易逮住一個機會,慕老爹哪裡肯放過,連忙端起一家之主的架子,「慕晨玄,你給我坐下,為父還有事情與你商量。」

  「不知爹爹所為何事?」頓住腳步,慕晨玄轉身復又做好,一副恭敬的模樣,眼底卻閃過一絲促狹。

  慕老爹哪裡不瞭解兒子心思,乾脆就扯下臉皮,「你知道我為難的是何事。」

  「您的心思兒子怎麼能猜得出,還請明示吧。」慕晨玄淺淺一笑,那笑意卻未入眼眸深處。

  「你的婚事……」慕老爹一句話未說完,慕晨玄已經挑眉,「怎麼,爹爹又替我找到了合適人選?只是我近來事務繁忙,還是過段時日再相見吧。」

  「哼,你別給我來這一套,見不見面你總能說出不合適的理由,比如上次蘇家小姐貌美如花,你嫌棄太過高傲;文家小姐溫柔典雅,你嫌棄人家性子太過溫潤;張家……」

  「爹爹要細數我沒意見,只是書房事情還有很多。」

  「你……」慕老爹再次被堵住,好半晌才又平復情緒,「以往的就不說了,我就單問你到底要娶個什麼樣的女子,只要你說出來,就算是天仙我也去給你求來。」

  「那就請爹爹去求個九天仙女吧,我到時必無意見。」

  「九天仙女,我去哪裡求來。」一句話就啞口無言,慕老爹氣得鬍子翹起來。

  「那就慢慢等吧。」慕晨玄一直溫潤的笑,「婚姻大事向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兒子懂得這些道理,只是那些姑娘家實在不能讓人滿意,慕家未來的當家主母,也不能太過勉強吧。」

  「那若是……」慕老爹吹鬍子瞪眼,突然想起某個老友,腦中靈光一閃,一個念頭冒出腦海,「你說婚姻大事是父母之命,那若是早早定下的婚約呢,你可會答應?」

  「婚約,這有些可笑了,我沒有定下婚約吧。」慕晨玄哭笑不得。

  「你自然不記得,那是十幾年前的事情,只是我卻不能不當回事,要說向家女兒也已然長大,有道是好女不侍二夫,她既然許了我們家就不能再嫁別人,難道你忍心耽誤一個大好的女兒家?何況你向伯父多次催促,我想著不能勉強你才多次推脫,可女兒家的大好年華哪裡禁得住煎熬,你真的要做負心人?」慕老爹梗著脖子吼道。

  「看來您這一次是不得目的不罷休了。」慕晨玄一臉冷笑。

  「哼,怎麼,剛說出口的話你就反悔了!」

  靜靜地沉默,慕晨玄看著自家父親,要說起來,到他這年紀,也鮮少有人不成家,他何嘗不理解老人家的心思。

  只是婚姻之事,自小看慣了父親的多情,娘親的鬱鬱而終,他心底始終想要白首一人,只是眼前看來,怕是等不到那一日了,既然早晚都要娶一個不愛的女子,是誰又何妨。

  「好,我答應,如果向家同意這樁婚事,那就擇吉日迎娶吧。」

  看著說完話轉身就走的兒子,慕老爹終於笑逐顏開,心裡卻打起另外一個主意,那份婚約當年只是戲語,原以為做不得數,剛才也只是靈機一動想起來,可如果兒子一直不娶,那自己抱孫子的願望,恐怕這輩子都實現不了,倒不如試試這樁婚約。

  情非得已,他也只能鋌而走險,厚著臉皮讓人去向家求取婚事,還記得他向老兄喜歡古玩字畫,看來要從這方面著手了。

  這樣想著,慕老爹就大張旗鼓的張羅開來,心裡打著算盤,早早放出慕家娶親的風聲,鬧個滿城皆知,到時候就算向家不應婚,為了面子,晨玄也必須娶一個女人進來。

  哈,真是一個好辦法,慕老爹一臉狡詐算計著,這才有了向家的一番折騰。

  世人總道千里姻緣一線牽,有時候,還真是不得不信,就在這陰差陽錯之下,嚮慕聯婚已成定局。

  於是,整個向府陷入一片慌亂之中,各種忙碌折騰,很快就等來了黃道吉日前一晚,奶娘攆走所有侍候的丫鬟小廝,面對著眼前向幼菡和夙玉純潔的目光,開始傳授起所謂的御夫之術。

  「小姐呀,其實那事情也沒什麼好說的。」奶娘還沒說出口已經紅了老臉,可惜,另外主僕兩個毫不在意,依舊玩著自己的。

  「夙玉,別忘了我精心買的小玩意。」

  「好的,小姐,都帶著呢。」

  「小姐妳平時沒接觸過外面的男人,到時候難免驚惶,可只要安安分分聽從慕家少爺的心思就不會出錯。」

  「不要啦,那個太舊了,不要了。」向幼菡恍若無聞。

  「那我們再去買一套。」陪嫁丫鬟夙玉也是無所謂的模樣,兩人都沒注意奶娘的無奈。

  「小姐,這有一本春宮圖,來來,奶娘教妳一些東西。」

  順手接過那本春宮圖,向幼菡看了一眼,都是些古古怪怪的小人,沒意思,一甩手就丟到一邊,又忙著招呼夙玉,「夙玉,我的書妳都要帶著呀,可都是我精心挑選的。」

  於是念叨半個時辰後,奶娘的臉色終於恢復正常,殷切的看著向幼菡,「小姐妳都聽懂了吧,床幃之事可都要記清楚了,不然新婚之夜,妳一定慌了手腳」

  玩得不亦樂乎,向幼菡推著奶娘出房,敷衍說道:「奶娘妳放心啦,我聽明白了。」

  然後主僕兩個接著鬧騰,直到忙得昏昏欲睡,夙玉終於想起來奶娘欲言又止的模樣,彷彿是有什麼話要說,「小姐,奶娘說了些什麼呀?」

  「給了我一本書。」向幼菡爬到床上,懶洋洋說道。

  「還有呢?」

  「沒有了。」回應她的,是清淺的酣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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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肅州府繁華處,沿著寬闊的大街往南走,不出半里路,道旁矗立一座大宅子,紅磚碧瓦、威武氣派,上書龍飛鳳舞兩個大字,「慕府」,一看就知道不是尋常人家,非富即貴。

  再往台階上面瞧,四五個守門人靠牆站,一個個身材魁梧,膀大腰圓,雄壯又不凶悍,更不時有僕婦小廝進進出出,忙碌熱鬧。

  突然一陣叮咚響,有成群的乞丐圍上來,嘴裡說著吉祥話,眼珠子還不住往裡面瞟,看著那往來的下人,聽著隱約傳來的笑鬧聲,眼底滿是艷羨。

  見他們走上台階,守門的壯漢倒不含糊,從身邊一個籮筐裡掏出一把銀錢撒過來,大嗓門喊著府裡有喜,老少爺們沾沾喜氣。

  瞧這氣象,要說肅州府裡誰能做到,絕對是慕家獨一份,至於府裡為何入夜還這麼熱鬧,還不是向來不貪戀女色的慕家少爺大婚。

  提起慕晨玄,肅州府跺一腳都要震三震的主兒,他大婚誰敢不給臉,還不是巴不得來賀禮。

  這會兒院子裡到處懸掛大紅綢緞,賓客盈門坐滿了前院,鑼鼓喧天,真正是張燈結綵,笑聲滿堂,洋溢著婚宴的喜慶之氣。

  慕老爺子笑得合不攏口,大口喝酒的同時還不忘使個眼色給下人,讓人扶著喝得腳步虛浮的兒子回新房。

  「來來來,咱們喝。」看著兒子離開的身影,慕老爹笑得意味深長,客人們誰也不傻,自然知道凡事有度,雖然當地鬧新房的風俗慓悍,可主人家勢力太大,人家擺明不想給鬧誰也不敢開口要求,只是慕晨玄商場上相熟的幾個年輕至交還不肯罷休,也喧鬧著跟在新郎後面去了後院。

  兩個丫鬟駕著慕晨玄緩步往後院去,走過長廊,穿過石門,眼前豁然開朗,彷彿到達另一個地方。

  前院的喧鬧聲依舊不絕,後院卻靜悄悄的,雖是張燈結綵,卻只有新房門口有丫鬟等著侍候,遠遠瞧見一行人過來,面露喜色。

  此時此刻,客人、主人的心緒都是歡快的,只有兩個人的心情卻緊緊繃著,有些人在屋簷下的不自在。

  要說這兩個人是誰,除了倒霉嫁到肅州府的向幼菡、陪嫁丫鬟夙玉,還能有誰?

  向幼菡當初答應婚事太大意,原想著誰會胡亂娶個一面都沒見過的女人,心裡存了幾分僥倖,可有句話怎麼說的,人倒霉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

  慕晨玄是個有主意的人,向來有所堅持,估計這輩子是第一次答應這麼不實際的事情,就讓她向幼菡攤上了,還是一輩子的終生大事。

  不過話說出口也不能回轉了,加上老爹的軟磨硬熬,她也只能一咬牙一閉眼上了花轎。

  顛簸搖晃一路,腸子都快攪成一團,幾度想要逃跑,可惜把守嚴密,終於還是到了這肅州,讓這場看著有點兒戲的婚事成了定局。

  這時,她正有些忐忑的坐在新房裡,等著見自己夫君的第一面,至於以後的事兒,走一步算一步吧,她可不是什麼深謀遠慮的細心人,人生本就麻煩,何必再想那麼多未來的事情,無端讓人更加煩亂。

  可話雖然這樣說,她畢竟還是個有心有肺的大活人,要想真的心靜如水也還是不容易。

  一陣窸窣聲傳來,大紅蓋頭覆面的向幼菡,動了動坐到僵硬的身體,低聲說道:「夙玉,什麼時辰了?」

  夙玉是向家侍候她的丫鬟,小姐出嫁,她這個貼身丫鬟陪嫁自然是義不容辭,再加上她古靈精怪、腦筋靈活,向老爺讓她跟過來,也是想著能讓她幫襯著自己的寶貝女兒,如實在不濟,這跳脫的性子也能做個伴,不至於讓幼菡覺得煩悶。

  聽到這聲音,站在一邊昏昏欲睡的夙玉猛然驚醒,不甚規矩的打個哈欠,「小姐您嚇死人了,也不知道什麼時辰,反正前院還熱鬧著呢。」

  「還在鬧,真能折騰。」蓋頭下的向幼菡輕聲嘀咕一句,口氣裡有些不滿。

  「可不是,這家業大了規矩也大,瞎折騰。」夙玉也是個待不住的性子,口無遮攔的拿自家小姐調笑,「不過小姐您是心急了吧,急著看自己的如意郎君是個什麼樣子。」

  聽著聲音揮出手,向幼菡氣惱,「臭丫頭,妳才急,不過是個男人,當我沒見過似的。」

  「那可未必,說不定姑爺就是那話本裡的俏郎君呢。」

  想著一會兒進來的男人是自己的枕邊人,要走一輩子,誰的心裡能不忐忑,可夙玉嘴巴招人恨,這話聽得向幼菡又心虛又羞惱,幾乎要掀開蓋頭撲將過去。

  剛要動,忽聽門外突然一陣拖沓腳步聲,顯然是有人走來,還伴著笑鬧聲。

  「張兄,你說咱們這次要怎麼鬧新房,難得謹之兄這次肯乖乖娶妻,不鬧可不就便宜了他。」一個年輕公子的聲音傳進來。

  「哈哈,咱們也別太出格了,我瞧著謹之老弟醉得不輕呀。」

  「一會兒佳人在懷,抱得美嬌娘,他自然是高興多喝幾杯,一定要鬧。」

  「鬧。」另外幾位自然起哄,笑鬧著吆喝。

  這些人說著笑著,卻偏偏沒有那個被調笑的人開口,向幼菡屏住呼吸細耳聽那些聲音,想著自己的新郎官怕是醉得不省人事了,心底倒不自覺鬆了一口氣。

  「各位公子,我家爺醉了,就饒過這一次吧。」有丫鬟嬌滴滴勸說,語帶笑意。

  「不可不可……」

  聽著那些不依不饒的笑鬧聲,房內的向幼菡直皺眉,夙玉更是大著膽子,躡手躡腳趴在門上聽壁角。

  心裡止不住的嘀咕,早聽肅州民風慓悍,此刻一聽果然非同一般,只可憐自家嬌滴滴的小姐,嫁到這荒野地方。

  趁著那些人還在糾纏,夙玉輕步走回到床前,扯扯自家小姐的喜袍,「小姐,妳聽聽,果然都是些荒蠻之人。」

  「夙玉。」紅蓋頭下的向幼菡歎口氣,加重聲音以示警告,「他們就在門外,小心被聽到,那些蠻荒男人中就有妳家小姐的便宜夫婿,妳也該收斂一下吧。」

  夙玉輕哼一聲,知道向幼菡這話就是說著玩,才不吃這一套,嘟起嘴巴不甘不願的說道:「好。」

  說著再次靠近門口,聽著門外兩個丫頭從中斡旋,連哄帶勸,終於說動那些公子哥離開,她這才安心走到床邊站好,俯首低眉。

  「吱呀」一聲,新房門被人推開,一陣冷風徑直撲來。

  紛亂腳步聲,新郎官被兩個丫鬟攙扶進來,心底繃緊一根弦,向幼菡強忍著掀開蓋頭的衝動,卻聽見一旁站立的夙玉低聲的抽氣。

  心裡越發有些煎熬,像是被貓爪子在心底搔著,心癢難耐,夙玉看到了什麼,為什麼會吸氣?難道是自己的便宜郎君三頭六臂、容貌醜陋?還真是讓她有些好奇了。

  「爺,您坐好。」兩個丫鬟攙扶著慕晨玄走進來,晃晃悠悠坐到太師椅上,又端了茶奉上。

  兩個丫鬟好一番折騰,專心致志侍候著自家主子,眼裡似乎只有慕晨玄,瞧不見任何人,那邊向幼菡主僕兩個都有些不耐煩,耐著性子等她們收拾完。

  聽著那窸窸窣窣的聲音,紅蓋頭下的向幼菡眉梢輕佻。

  呦,看來她這個未來夫人不是很招這些丫鬟的待見呢,這態度完全可以用「旁若無人」四個字表示,看來以後的日子有得熱鬧了。

  她向幼菡是沒打算在慕家混得轟轟烈烈,可也沒想過學烏龜躲在龜殼裡,要想以後日子過得舒坦,以後還要一番較量呀。

  不過,她可不怕,有什麼招數儘管來,惹不起還躲不起,實在不行來了兩敗俱傷,心裡有了計較,也踏實了幾分。

  「嗯,春惜,妳們都下去吧。」正胡思亂想著,有男人低低的聲音響起來,帶著些醉意。

  好耐聽的聲音,低沉威嚴中還存著幾分儒氣,聽入耳中倒是很熨貼,向幼菡心念一動,越發好奇這個聲音的主人該是個什麼樣子。

  不過是一句輕聲吩咐,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兩個丫鬟順從的點點頭,其中一個走到床邊,扯扯還在怔怔發呆的夙玉的衣袖,「走吧。」

  猛然被人拉動,看人看得有些癡了的夙玉受了一驚,這才想起自己還有保護自家小姐的義務,「我家小姐還在這裡呢。」

  看夙玉不時偷瞄自家爺,有些呆愣的模樣,那春惜丫鬟冷哼一聲,恨不得用鼻孔鄙視她一番,「主子們的洞房花燭夜,妳在房裡守著,吃錯藥了吧,門口待著去。」說著一陣拉扯,三個人先後走出去,留下向幼菡還來不及說話,手臂半抬僵住那裡,內心無語凝噎。

  洞房花燭,她可以不洞房花燭嗎?

  夙玉妳這沒出息的,平日裡伶牙俐齒、驕橫潑辣,怎麼關鍵時刻偏偏像隻兔子,被人拎著就出去了,丟下妳家小姐我獨自面對。

  說真話,她一開始還真忘了洞房花燭夜這回事,一路上累得要死,心裡就想著終於可以好好睡一覺,卻忘了離家前奶娘羞紅了臉隱晦的提示,這會兒才意識到今晚是自己的洞房花燭夜,一時心緒大亂。

  就這樣,房內一對新人各佔一方,手臂粗的紅燭閃爍搖曳,恍惚了靜坐的身影。

  想起洞房花燭幾個字,心裡就難掩焦躁,還有些慌亂怯意,向幼菡就盼著坐在一邊的新郎官醉得厲害,起碼先安安穩穩度過這一夜,明天該怎麼辦,等明天再和夙玉商量。

  原想著自己的想法過於幼稚,新郎官怎麼可能大醉,可隨著時間慢慢流逝,那個男人還是一動也不動,向幼菡覺得自己的期盼也許成了真。

  這樣的靜謐,就連那人的略有沉重呼吸聲都清晰可聞,讓她實在有些不自在,盡量放輕呼吸,隱藏自己的存在感。

  可四周環繞在身側的陌生氣息,昭示著她已嫁為人婦的事實,從今以後,她不再是向幼菡,而是慕向氏,算不上好聽的一個稱呼。

  她不是靜得住的性子,若不是出嫁前奶娘千萬囑咐嫁為新婦要等新郎掀蓋頭,她一定會自作主張揭下蓋頭躺下就睡,不過看眼前的情況,要是他真的醉得睡著了,難道自己還枯坐一夜?不行,太吃虧了,累了這麼些天,總不能再委屈自己。

  爹爹說此地民風樸素、性情熱烈,怕只怕自己的新婚夫婿是不勝酒力,抵不過客人的勸酒醉倒了。

  要不要過去瞧瞧,她在心裡給自己找借口,心緒左右搖擺之際,卻有腳步聲慢慢靠近,打破了她的猜想。

  新郎官越走越近,停在了自己身前,透過蓋頭只能瞧見他喜袍下襬,紅艷艷的顏色。

  又是一陣安靜,向幼菡屏住了呼吸,一動也不動。

  終於,有秤桿緩緩挑起喜帕,遮擋自己視線的障礙慢慢離去,眼前剎那光亮起來,忍不住瞇起眼睛皺著臉,略一歪頭,看著那紅蓋頭慢悠悠滑落到床下,艷麗的耀眼。

  眼前的新娘子身材嬌小,一張臉皺成一團又慢慢舒展,眼睛因為不習慣光亮微微瞇著,長長的睫毛忽閃忽閃的像兩把小扇子,儘管抹了略濃的妝仍然掩飾不去那嬌俏的面容,表情瞬間變化多次,豐富多彩,讓慕晨玄吃了一驚,心底某根弦彷彿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亂了心緒。

  這個女子,好奇怪,除了奇怪,他想不出別的形容詞來描述自己的新娘子!

  人都說新婦洞房花燭夜是中規中矩、含羞帶怯的,不敢多看別的東西一眼,怎麼眼前看著不是那麼一回事,他的新娘子似乎很活潑,讓他產生幾分好奇,好奇那張臉上還能有多少豐富的表情。

  更奇怪的是,自己竟然不討厭,還有笑的衝動,於是,他嘴角輕輕上揚一點點。

  向幼菡忍不住抬頭看過來的時候,眼前看到就是這樣一幅畫面。

  風華正茂的年輕男子,一張俊朗清晰的面龐,瞧著氣勢不凡,不怒自威卻又有幾分溫潤如玉;舒額俊顏,斜飛入鬢的修眉墨黑筆直;雙眸目光銳利,帶著幾分超脫的淡然;挺直的懸膽鼻下是緊抿著的薄唇,淡淡的唇色映著紅燭閃爍;看在別人眼裡,有些魅惑人心的感覺。

  這樣的一張臉應該是極冷漠的,讓人不敢直視,可向幼菡偏偏覺得他在笑,只因那一閃而逝的嘴角輕揚,彷彿曇花一現,卻狠狠地釘在了她的眼睛裡,想忘也忘不掉。

  向幼菡不喜歡娘娘腔的男人,也就習慣裡很不待見穿得花俏的男男女女,可眼前的這道風景倒讓她有些意外,只因從未見過一個男人能把艷紅衣衫穿得這麼英姿挺拔,明明是俗艷的大紅色,穿在他身上卻絲毫沒有陰柔氣息,倒越發襯得那張臉俊美無儔。

  心底隱秘的角落怦然一動,向幼菡就有些不知所措了,幾度張口,卻想不出要說些什麼。

  看她雙唇翕動卻又欲言又止,慕晨玄不動聲色的等待著,有點惡趣地掩飾自己的笑容,一點開口衝破這沉默的意思都沒有。

  「我……」鼓起勇氣,向幼菡咽嚥口水。

  眉梢一挑,慕晨玄一副認真傾聽的模樣,心底忍不住好奇這丫頭會說出什麼話,也許,會嬌聲喚自己一聲夫君。

  看著眼前這張閒適淡定看笑話的臉,再聽聽自己怦怦跳的心,向幼菡又羞又惱,心裡尷尬,乾脆就硬下頭皮開口:「我好累,臉上也乾巴巴的不舒服。」

  還等著新娘子嬌俏撒嬌,慕晨玄千算萬算也算不到吐出口的會是這麼一句話,一時怔住。

  回過神來就看到向幼菡表情痛苦的活動著脖頸,驀地失笑,低沉的聲音無意識輕聲溢出:「我幫妳。」

  說著就伸出手幫她輕柔的摘下沉重的鳳冠,等到手底下觸摸到如瀑般滑落,手感極好的青絲,才慢慢回過神,想著剛才這句話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倒像是身體裡另一個的想法,可當時胸口的那顆心似乎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看她不堪受累的模樣,想那麼做就那麼做了,再回過頭來計較,已然晚了。

  束縛了幾天的鳳冠終於離開自己的腦袋,向幼菡感動得都要落淚,當初爹爹是下足了金銀幫自己打造鳳冠,卻沒想到太華貴就意味著重,白白累得她脖子酸痛。

  感覺整個腦袋都輕鬆了,向幼菡啟唇一笑,站起身看著眼前高大的男人,輕聲說道:「我臉上有些干,先去淨面。」

  「好。」伸手一指,慕晨玄示意她水盆放置的角落,居高臨下看她緩步與自己錯身而過,一股淡淡清香撲鼻而來,手中的長髮慢慢滑落,搔動著手心,平白透漏出一股纏綿的味道,讓那股癢癢的感覺直撲心底,紛亂了心緒。

  等到向幼菡淨面回來,慕晨玄已經靜靜坐在床上,眼眸低垂,目光定定看著某處虛無,聽到腳步聲又朝她看過來,眸光一亮。

  雖然剛剛也能看出眼前女子的大致美貌,卻沒料到除去脂粉後的她竟然明艷如斯,恍惚中好似墜落九天的仙子。

  彼此四目相對,那道驚鴻一般的眸光好似能直直看到人心裡,心底的那一抹慌亂越發明顯,讓向幼菡更加無所適從,站在床邊,吶吶說道:「我有些累,早點……」

  「嗯。」這一次的慕晨玄倒是乖順,主動接起那未盡的話,「妳一路上折騰怕是累壞了,咱們早些歇息吧。」

  「好。」終於不用這樣相對發呆,心中頓覺輕鬆,向幼菡微微一笑,「你也歇息吧。」說著就要往床上坐,可眼看就要坐上去,又猶豫著退回來,看著那個盤踞在床榻上穩坐一動也不動的男人,「你……」

  誰能告訴她,她接下來該怎麼做,寬衣解帶上床安歇,按說應該是這樣,可她以前房裡只有夙玉,眼下卻多了一個男人,雖然她不太介意男女大防,也還沒放蕩到在一個男人面前立刻解衣衫的地步。

  兩人之間還不熟識,怎麼也該以後同房吧,現在該怎麼辦,直接攆人還是撒撒嬌讓他走?或者說,自己去別的地方休息?

  她有些後悔奶娘傳授新婦之道的時候,自己的不在意,好吧,這才第一天就碰到了難題。

  「過來。」看著她踟躕不前的模樣,臉上紅暈淡淡,含羞帶怯,慕晨玄只覺得自己心底深處一下子柔軟的一塌糊塗,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柔感覺湧上心頭,臉上的笑意越發深了,伸手抓住了那雙柔荑,慢慢拉到自己眼前。

  看慕晨玄一臉神秘曖昧的笑容,哪裡還有半點喝醉的模樣,向幼菡心裡就更亂了,想著自己反正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乾脆就順從他的動作走到床前,想要挑個離他遠點的距離坐著,卻冷不丁那雙手使力一拉,自己整個身體都一個趔趄倒了過去。

  「啊。」輕叫一聲,向幼菡伸手想要穩住自己的身體,卻只能眼睜睜自己投懷送抱,一下子坐到了他的身上,兩具身體碰撞到一起,自己的雙手還不客氣的摁住了他堅實的胸膛。

  感覺到手掌下溫熱的觸感,臉上紅雲瞬間佈滿,向幼菡滿臉通紅。

  身體的重量都落在他腿上,整個人窩在他懷裡,耳畔是男人低沉暗啞的聲音,「別怕。」

  看著慕晨玄的雙臂毫不客氣把自己束縛在懷裡,週遭都是他的氣息,絲毫掙脫不掉,彼此呼吸都在耳邊,向幼菡無端想到一個詞,耳鬢廝磨,那麼親密的說法,想來就是他們眼前的模樣。

  感覺到懷中人的僵硬,慕晨玄心情越發的愉悅,勒緊了手臂,「妳叫向幼……」一時猶豫,這才發現自己竟然連新娘子的名字都叫不出,心底有些對自己不滿,完全把這些日子自己對這樁婚事的不在意拋之腦後,彷彿兩人合該是眼前親密的模樣。

  「向幼菡,菡萏的菡。」雖然心跳如鼓,向幼菡還是有些略微不爽,這個男人,竟然連自己的名字都沒有記住,太誇張了吧。

  雖然在見到他之前,自己也沒有很在意,可起碼還是知道對方名字的。

  「幼菡,好名字。」慕晨玄淺淺一笑,「我叫……」

  驀然抬起頭,向幼菡有些怨怪地看他一眼,「我當然知道你叫什麼名字,慕晨玄。」

  看到嬌美面容下的一絲不滿,慕晨玄禁不止嘴角輕揚,「妳在怪我沒記住妳的名字,是我大意了。」

  他都這麼直接的道歉了,向幼菡就是有些不爽也不能再說什麼,有些不自然的閃開對視的目光,「沒關係啦,我不在意。」想來慕晨玄對著門婚事也沒抱多大希望,記不住自己的名字應該也不是什麼意外,只是,為什麼心底會有一絲失落呢?

  「是我的錯,作為補償,我告訴妳另一件事。」久經商場,慕晨玄怎麼會看不出她的低落,輕笑一聲,攬住她的身體靠在自己懷裡,緊緊相擁不留一點間隙,柔聲說道:「叫我謹之。」

  那聲音魅惑溫柔,響在自己耳邊,癢癢的直入心底,向幼菡一愣,才想起剛才聽見門外謹之兄、謹之兄的,原來是他的名字,恍然大悟。

  「我的字是謹之,以後妳都這樣叫我。」慕晨玄搞不清楚自己是怎麼想的,對一個剛剛見面的女人說出這番話,即便這女人已經成為自己的結髮妻子,只是心底這樣想就這麼說了。

  說來向幼菡有一件事猜對了,那就是慕晨玄對待這樁婚事的態度,在今晚之前,這個准新郎官也是抱著可有可無的心情來面對自己的妻子,心裡就覺得那女人肯定不會如自己的心意,早做好了相敬如賓的冷漠打算,甚至想實在不好的話,就等兩年後和離,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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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25 00:01:2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在進入洞房後,也還是漠然的看著丫鬟,無視自己娘子的存在,因為怕給了這個女人一絲希望,若纏住了自己,定會惹來麻煩。

  可此時此刻,他早已忘記之前的一切,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對向幼菡好,珍惜這一段來得太過突然的好姻緣,想來都是緣分二字作怪,不然自己怎麼會有怦然心動的感覺。

  向幼菡猜不透他這突然轉變的心緒,只是覺得兩個人之間親暱得讓人羞紅臉,身體越發發燙,一句謹之怎麼都說不出口,心底百般糾結。

  這樣的一個妙人就在自己懷中,身軀微顫,香氣撲鼻,四目相對時,明眸亮晶像是琉璃般透明,巴掌大的小臉更是精緻的像天上的仙子。

  只見她櫻唇微啟,呼吸間就有馥蜜香氣吸入口鼻,讓慕晨玄心癢癢的,蟄伏的慾念洶湧而來,就連呼吸都沉重起來。

  「幼菡。」俯下頭聞著她髮絲的香氣,慕晨玄一向自傲的自控力完全崩塌,低迷的喚著她的名字,略顯粗糙的掌心已經撫摸上懷中的嬌軀,緩慢游弋在青澀誘人的身體上。

  炙熱的手掌順著身體慢慢滑動,帶著完全陌生的感覺,讓自己的心跳如擂鼓,想要拒絕,整個人卻癱軟沒有一絲力氣,只能任由他為所欲為,向幼菡只覺得眼前一暗,那雙淡色薄唇已經覆上自己的唇瓣,輕輕吮吸。

  這……這算什麼,讓奶娘滿臉羞澀,言辭隱晦的洞房花燭夜,就是眼前的模樣嗎?好陌生的感覺,還有點奇怪,但是並不覺得討厭。

  順應著心底的感覺,向幼菡並不反抗,只是安靜感受那陌生的感覺一波波襲來,直到……

  「啊,你做什麼?」胸前突然一陣涼氣襲來,向幼菡從迷濛的情緒中驀然驚醒,雙手推拒著眼前的男人,這才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被他抱入床榻上,正以一種羞死人的方式擁在一起。

  眼底的情慾越發濃烈,慕晨玄看著眼前驚恐護住胸前衣衫的向幼菡,低沉笑了,「傻瓜,洞房花燭夜我們還能做什麼,當然是行周公之禮。」

  「你……你為什麼脫我……」雙手忙亂的扯著自己的衣襟,向幼菡小臉通紅得說不出下半句話,從來沒有一個男人這麼囂張,竟然對自己做出這種不規矩的事情,太無恥了。

  「妳……」慕晨玄一愣,驀地又笑了,「出嫁前妳娘親、奶娘沒對妳講這床笫之事嗎?瞧妳嚇的,到我這邊來,乖。」腦中突然想起父親說過向幼菡的母親早些年已經去世,他趕緊說成奶娘,生怕惹她想起傷心事。

  剛剛還有些不解她的懼怕,可想想自己小妻子的年紀,身邊姊姊又都沒出嫁,想來對夫妻之事沒人對她講,心裡越發憐惜,更想著要百般溫柔的對待她。

  可惜向幼菡可不懂得他這些想法,只覺得在一個男人面前坦胸露乳實在是不雅的事情,這下死也不肯過去了,剛剛的美好情緒一下子消散,心裡只有戒備,遠遠地對峙著,「我……我很累了,要休息。」

  「哎,妳……」看著眼前那張小臉上寫滿戒備,儘管疲憊不堪卻依舊強撐著瞪著自己,慕晨玄歎口氣,心想今晚要難熬了。

  只是看她驚慌的模樣,心底竟然也不願意勉強與她,只能強吸一口氣按捺下暗湧的慾念,露出一個安撫的笑臉,「好吧,我今晚不碰妳。」

  「你說話算數。」向幼菡的目光中擺明了自己的不信任,讓慕晨玄一陣無奈,卻不覺得厭煩,看她累得夠嗆卻還防備自己,乾脆就走下床,「我去隔壁書房好不好?妳早些休息。」

  「書房?」不甚相信的重複一遍,向幼菡眼眸輕轉,一臉思慮,半晌後猶豫著開口說道:「你不能離開新房,奶娘說過,新郎官夜晚不宿在新房裡,以後我會被人欺負。」

  「不會的,有我呢。」慕晨玄有些好笑,「既不許我們同床共枕又不讓我出去,幼菡妳想我怎麼做?」

  「反正你不能出去,這是奶娘千萬叮嚀的,而且你也看到了,你的丫鬟對我都愛理不理的,如果你今晚不留在這裡,我明天怎麼辦?肯定會被人笑話。」雖然別的搞不清楚,向幼菡這一點卻是很明白,誰讓這婚事這麼不可靠,奶娘預料不會太幸福,乾脆就說了很多獲得家庭裡地位的方法。

  最主要的就是爭取到自己丈夫的認可,就算不喜歡,也不能讓他的態度默認對自己的忽視,讓丫鬟僕人們輕視。

  聽到這話,慕晨玄臉色有點難看,他並不生氣奶娘灌輸給幼菡的想法,心裡明白那個老人是真的對幼菡好。

  事實上,他從小看慣了父親的多位姨娘的爭寵,對女人之間的明爭暗鬥本就看得清楚,也不怪奶娘會這麼說,只是想到剛剛自己縱容丫鬟輕視她的行為,心裡難免有些自責。

  「好,我不出去。」

  他不能出去,自己又不太敢與他同床共枕,畢竟剛剛陌生的感覺還沒散去,那眼下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有點嚴重。

  她自認腦袋一向靈光,怎麼見到這個男人就覺得自己變笨了呢,一時竟然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向幼菡睫毛顫動,晶亮的眼睛看著慕晨玄,好似作了很大的決定,「你睡床上,我睡地下。」

  驚詫的看她一眼,慕晨玄默然一會兒,半晌又笑出聲,「妳睡床上吧,我睡地下。」他越來越好奇自己的這個小妻子的腦袋,還有多少有趣的事情,怎麼就想起來自己睡地下,而不是直接讓他睡地下。

  如果是別的女子,他會懷疑這是欲擒故縱的手段,可不知為何,看著她那雙眼睛,心底就是忍不住相信她是真的這樣想,而不是玩弄什麼手段。

  「我睡地下。」向幼菡態度堅決,「這是你家,我不能鳩佔鵲巢。」表面正直,向幼菡心裡卻有自己的堅持。

  開玩笑,她睡在床上不就被困住了,到時候慕晨玄還像剛才那樣做一些羞人的事情,唔,想到都有些臉紅,那自己怎麼能跑掉,可如果睡在地下,起碼跑掉的機會還大些。

  看她雖然言之鑿鑿,眼底閃過的一絲猶豫卻依舊沒逃過慕晨玄的眼睛,只是不想讓她不開心,也不去追問,輕聲說道:「好。」

  說著讓開地方看著向幼菡下床,又拎起床上的兩床錦被都給她,坐到床邊看她收拾好地方,衣服也不脫的躺進去背對自己,這才和衣躺下。

  閉著眼睛假寐,慕晨玄能感覺到遠處的向幼菡還未敢入睡,乾脆就做出酣睡的模樣,打起輕呼,終於,不遠處的呼吸聲慢慢變得平緩。

  輕輕坐起身,透過燭光看向那蜷縮成一團的身影,慕晨玄愣愣看著,眼底有些迷茫,為什麼,為什麼第一次見到她就有這種呵護的感覺?那麼強烈,排山倒海而來,讓自己的理智毫無抵抗力。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姻緣二字吧。

  新房外,微風吹拂樹梢,花香滿溢,整個慕府已經歸於一片寧靜之中,月影東移,灑在地上好似銀輝片片,映著大紅的燈籠,越發顯得美輪美奐。

  夜,已經深了!

  多日的折騰,身體早已疲憊到極點,這一覺,向幼菡真正是睡得天昏地暗,一夜無夢。

  只是昏睡中感覺到身體一輕,好似飄忽在白雲中,又慢慢滑落雲端,跌入更加柔軟的地方,週身越發溫暖,讓她頓覺舒爽,抓住身邊一個溫熱物事,轉個身,繼續睡了。

  倒可憐慕晨玄,一片好意把她抱到床榻上,手臂卻被這丫頭毫不客氣的抱在懷裡,櫻唇輕啟嘟囔兩句什麼,模樣瞧著越發憨態可掬,讓人從心底透出一股憐惜。

  昨晚一番折騰,夜裡沒怎麼睡好,慕晨玄精神倒還不錯,嘴角帶笑的模樣,顯得很是愉悅,又坐在床邊看著自己的新娘子好半天,這才輕輕抽出自己的手臂,替她蓋好錦被,戀戀不捨的離開。

  留下向幼菡獨自沉醉在夢鄉之中,長長地一次好眠,等到夙玉等不及來侍候,太陽已經升起老高。

  「夙玉,奶娘不是說還要拜見公婆嗎?」不甚舒服看著頭上的簡單婦人髻,向幼菡實在搞不清楚自己接下來該做些什麼,這髮髻還是奶娘早早教好的,簡單又輕鬆。

  「小姐,等到妳想起這事兒早就完了,姑爺剛剛遣人來說,讓妳好好休息,不用去拜見那群姨娘。」精怪的夙玉不住打量自家主子,想要看出什麼疲憊的痕跡,可向幼菡精神比前幾日好得多,好像一點痕跡都沒有,忍不住附耳到向幼菡耳邊調笑一番,「小姐,人家都說洞房花燭夜累,妳怎麼看著一點異樣都沒有啊?」

  這話說得向幼菡面紅耳赤,腦海中止不住想起昨晚慕晨玄的那些古怪動作,「能有什麼?」

  「那……那你們之間……」跟著向幼菡一起聽了奶娘的教導,她可不覺得眼前的情況很正常,和奶娘說的不太一樣。

  「我們之間怎麼了?」向幼菡只覺得夙玉笑得古怪,一臉無辜問道。

  「我……我怎麼知道。」要真讓夙玉說個清楚,她也是一知半解,奶娘每次一說這個就支支吾吾、遮遮掩掩,誰知道洞房花燭夜是該怎麼樣的。

  兩主僕湊到一起嘰嘰喳喳討論個不停,最終還是沒有什麼結果,待到慕家下人們送來飯菜,向幼菡這才想起來一件事。

  「夙玉。」停住筷子,向幼菡眼含奇怪的看看站在一邊的丫鬟,「他是什麼時候走的,我怎麼睡在……」話說到一半看見身邊還有慕家的僕人,趕緊停口,在心裡自己嘀咕一番。

  一覺醒來自己是睡在床上,那昨晚一定是慕晨玄把自己抱上去,只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走的。

  想想起來時自己的衣衫依舊整齊如此,只是衣角壓出痕跡,想來那慕晨玄倒是個正人君子,答應的事情就不會反悔,心裡對他的信賴更是蹭蹭的上升,好感越發濃烈。

  也許,自己這一嫁也不算什麼壞事嘛,起碼這新婚燕爾的夫君,自己還是挺滿意的。

  至於以後該怎麼做,既來之則安之吧。

  心裡既然有了打算,向幼菡原有些焦慮的心也慢慢平復下來,儘管剛剛遠離家鄉難免離愁,卻也覺得這邊的生活還算安逸充實,慢慢認同自己有了一個夫婿的事實。

  平日裡慕家生意事情多,以往慕晨玄忙起來是很少有時間走到後院,只是新婚後他卻讓人把所有帳目搬到後院書房,不至於離得太遠。

  雖不能日日陪伴,向幼菡也不怨憤,到越發覺得他心思細膩,打發掉那些原本有些小瞧自己的丫鬟,找來幾個年紀相當,嘴角伶俐且性子活潑的丫鬟伺候自己,更是不時遣書房伺候的小童來詢問左右,想吃什麼、想玩什麼儘管開口。

  偶爾閒暇半個時辰,就乾脆親自帶自己出去玩,懶得坐轎子,不過偶爾提起在家時會扮男裝出去玩,翻弄了慕晨玄的衣袍卻都太大,他就貼心的做了幾件合身的衣袍送來,讓她心口忍不住暖暖的。

  自從洞房那夜後,他每夜必定回到房間安歇,暗地裡卻讓人搬進另一方矮榻,平日裡各據一方歇息,有時執手寫寫字,聊聊天,雖然還是會時不時做出一些親暱讓人害羞的事情,卻慢慢也習慣了,心底坦然了幾分。

  慕晨玄是發自內心憐惜向幼菡,想著不可逼迫太急,卻又時不時親暱一番,想著讓她慢慢習慣,再圓了夫妻之實、這樣耐心等著守著,看在別人眼裡真正是新婚燕爾,深厚纏綿。

  再說起府中其它人,慕晨玄的娘親去世得早,幾個姨娘都要仰仗他生活,原本沒怎麼看得起向幼菡,可眼下兩人的親密卻讓她們吃驚得很,下意識就討好著新媳婦,自然不敢做出一些事情,再加上慕老爹對這個兒媳婦是千萬滿意的,見夫妻兩個金童玉女情意綿綿越發高興,對兒媳也是寵愛有加。

  如此一來,這府裡的地位自然無人可比。

  雖然新婚前少爺的態度冷漠,僕人們都看得出少爺的不用心,可過了這幾日,就算他們再傻也都看出來端倪,什麼叫不用心,少爺對新婚娘子簡直就是百依百順。

  且不說對她的悉心安排,就說原本身邊侍候的幾個大丫鬟,平日裡在府裡誰敢小瞧,比得上半個主子,可聽說她們只是新婚之夜對新娘子不甚恭敬,竟然就給慕晨玄降了身份去客廳侍候,讓人不得不對這新夫人產生幾分敬畏之心,想著必然是個高手段的主兒。

  可半個月侍候下來,卻覺得不是那麼回事,這新夫人別說是心機,簡直就是個菩薩,整日笑呵呵的,心無城府,瞧著都讓人開心。

  更別說那傾城的容貌,誰能不喜歡。

  這麼一來,府裡喜歡向幼菡的人越來越多,瞧著這新婚小夫妻簡直就是金童玉女。

  這樣的情況是有些出乎向幼菡意料之外的,她從來沒想到自己嫁人後的生活會那麼順遂,可眼前卻不得不滿足的歎息。

  只有一件事,來身邊侍候的小丫頭們年紀輕,平日裡說話也都沒什麼顧忌,高興起來說得停不住,竟讓夙玉打聽出一些不好的消息。

  府裡原本受寵的幾個大丫鬟,竟都傾心於慕晨玄。

  對於這個消息,向幼菡有些失落,想想這段日子那些人對自己的冷言冷語,心裡有些不舒坦,尤其是想到她們也許和慕晨玄……心底那股酸澀就越發濃重,心情都低落下來。

  可轉念一想,慕晨玄是一個這麼優秀的年輕男子,難免身邊的丫鬟愛慕,只要他沒別的想法,自己也無需庸人自擾,只是有了心結停留心中,竟不時黯然神傷起來。

  她沒想到,不過新婚,慕晨玄的一切會讓自己這麼反覆無常,至於理由,更是想不明白。

  等到這婚事的後續徹底落幕,恰逢府裡生意大忙,看著那個男人出現的身影越來越少,夜裡回來的時候也晚了很多,自然不能像往日一樣相談甚歡,親親膩膩,原本的安逸竟然消失殆盡,腦海中只有他的身影,一時一刻看不到都覺得煎熬。

  自己這是怎麼了?向幼菡有些搞不清楚,又無法說出口,一時鬱結。

  只因慕晨玄生意也實在太忙,也顧不得後院很多,察覺到她的失落也沒時間多問,想著趕緊忙完安撫自己的妻子,倒是夙玉,本就十分瞭解向幼菡,哪裡猜不出她的心思。

  趁著在入夜在花園遊玩的時候,忍不住開口勸說:「小姐,妳這模樣,我瞧著怎麼有點怪。」

  「我怎麼了?」向幼菡無精打采的回應。

  「妳怎麼了,這話說來可就長了。」夙玉一點不含糊,賊笑一番湊過去,「要說以往,我可從來沒見過小姐妳悶悶不樂的模樣,整天傻乎乎的,倒像個傻大姊,可如今妳瞧瞧,憂思煩悶多了,愁眉不展的時候也多了不少,再說這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剛剛昏睡時候,我明明就聽見妳叫一個名字。」

  怎麼也沒想到話題會說到這裡,向幼菡臉色微變,「我說了什麼?」

  「也沒聽著怎麼清楚,好像是慕什麼什麼的,總之我也聽得不是很清楚。」看她紅了臉,夙玉嘻嘻一笑,「瞧妳,額頭都有冷汗了,我騙妳呢,妳剛剛沒說什麼話。」

  「臭丫頭。」平白受到這一番驚嚇,向幼菡只覺得一顆心起起落落,不滿嬌嗔輕拍丫鬟兩下。

  「這有什麼不好說的,瞧妳這小家子氣。」夙玉倒不覺得怎麼的,還是嘻嘻哈哈的模樣,「要說姑爺人品模樣都是萬里挑一,惹得眾多姑娘們春心萌動可是在所難免的,妳心裡不舒服我瞭解,可防範外人倒不如守好家門,只要妳能抓住爺心思,到時候還愁別人勾引嗎?」

  「誰說我怕。」這樣的話說出來實在是有些不成體統,向幼菡再說大剌剌,也還禁不住這樣的調笑。

  「好好好,妳不怕,那是我這丫鬟想爺了,山不來咱們就往山去,不就得了,走,咱們去書房瞧瞧去。」

  眼珠轉個幾下,向幼菡垂下眼眸。

  這段日子,她何嘗察覺不到自己的古怪,可是,為什麼會這樣呢?她實在是搞不懂。

  在以前的十六年裡,她從來是別人寵愛的掌上明珠,自在開心,可自從見了慕晨玄,彷彿一切都有些不一樣了,其實這些古怪她自己都不習慣,何況夙玉。

  好,就去瞧瞧,反正心裡的想念是不能否認的,自己又何必躲讓,還是說,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直恨不得日日見面。

  活了十六年,第一次好似喜歡上一個人,此時此刻,還不明白情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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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25 00:01:3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在進入洞房後,也還是漠然的看著丫鬟,無視自己娘子的存在,因為怕給了這個女人一絲希望,若纏住了自己,定會惹來麻煩。

  可此時此刻,他早已忘記之前的一切,心中只有一個想法,就是對向幼菡好,珍惜這一段來得太過突然的好姻緣,想來都是緣分二字作怪,不然自己怎麼會有怦然心動的感覺。

  向幼菡猜不透他這突然轉變的心緒,只是覺得兩個人之間親暱得讓人羞紅臉,身體越發發燙,一句謹之怎麼都說不出口,心底百般糾結。

  這樣的一個妙人就在自己懷中,身軀微顫,香氣撲鼻,四目相對時,明眸亮晶像是琉璃般透明,巴掌大的小臉更是精緻的像天上的仙子。

  只見她櫻唇微啟,呼吸間就有馥蜜香氣吸入口鼻,讓慕晨玄心癢癢的,蟄伏的慾念洶湧而來,就連呼吸都沉重起來。

  「幼菡。」俯下頭聞著她髮絲的香氣,慕晨玄一向自傲的自控力完全崩塌,低迷的喚著她的名字,略顯粗糙的掌心已經撫摸上懷中的嬌軀,緩慢游弋在青澀誘人的身體上。

  炙熱的手掌順著身體慢慢滑動,帶著完全陌生的感覺,讓自己的心跳如擂鼓,想要拒絕,整個人卻癱軟沒有一絲力氣,只能任由他為所欲為,向幼菡只覺得眼前一暗,那雙淡色薄唇已經覆上自己的唇瓣,輕輕吮吸。

  這……這算什麼,讓奶娘滿臉羞澀,言辭隱晦的洞房花燭夜,就是眼前的模樣嗎?好陌生的感覺,還有點奇怪,但是並不覺得討厭。

  順應著心底的感覺,向幼菡並不反抗,只是安靜感受那陌生的感覺一波波襲來,直到……

  「啊,你做什麼?」胸前突然一陣涼氣襲來,向幼菡從迷濛的情緒中驀然驚醒,雙手推拒著眼前的男人,這才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被他抱入床榻上,正以一種羞死人的方式擁在一起。

  眼底的情慾越發濃烈,慕晨玄看著眼前驚恐護住胸前衣衫的向幼菡,低沉笑了,「傻瓜,洞房花燭夜我們還能做什麼,當然是行周公之禮。」

  「你……你為什麼脫我……」雙手忙亂的扯著自己的衣襟,向幼菡小臉通紅得說不出下半句話,從來沒有一個男人這麼囂張,竟然對自己做出這種不規矩的事情,太無恥了。

  「妳……」慕晨玄一愣,驀地又笑了,「出嫁前妳娘親、奶娘沒對妳講這床笫之事嗎?瞧妳嚇的,到我這邊來,乖。」腦中突然想起父親說過向幼菡的母親早些年已經去世,他趕緊說成奶娘,生怕惹她想起傷心事。

  剛剛還有些不解她的懼怕,可想想自己小妻子的年紀,身邊姊姊又都沒出嫁,想來對夫妻之事沒人對她講,心裡越發憐惜,更想著要百般溫柔的對待她。

  可惜向幼菡可不懂得他這些想法,只覺得在一個男人面前坦胸露乳實在是不雅的事情,這下死也不肯過去了,剛剛的美好情緒一下子消散,心裡只有戒備,遠遠地對峙著,「我……我很累了,要休息。」

  「哎,妳……」看著眼前那張小臉上寫滿戒備,儘管疲憊不堪卻依舊強撐著瞪著自己,慕晨玄歎口氣,心想今晚要難熬了。

  只是看她驚慌的模樣,心底竟然也不願意勉強與她,只能強吸一口氣按捺下暗湧的慾念,露出一個安撫的笑臉,「好吧,我今晚不碰妳。」

  「你說話算數。」向幼菡的目光中擺明了自己的不信任,讓慕晨玄一陣無奈,卻不覺得厭煩,看她累得夠嗆卻還防備自己,乾脆就走下床,「我去隔壁書房好不好?妳早些休息。」

  「書房?」不甚相信的重複一遍,向幼菡眼眸輕轉,一臉思慮,半晌後猶豫著開口說道:「你不能離開新房,奶娘說過,新郎官夜晚不宿在新房裡,以後我會被人欺負。」

  「不會的,有我呢。」慕晨玄有些好笑,「既不許我們同床共枕又不讓我出去,幼菡妳想我怎麼做?」

  「反正你不能出去,這是奶娘千萬叮嚀的,而且你也看到了,你的丫鬟對我都愛理不理的,如果你今晚不留在這裡,我明天怎麼辦?肯定會被人笑話。」雖然別的搞不清楚,向幼菡這一點卻是很明白,誰讓這婚事這麼不可靠,奶娘預料不會太幸福,乾脆就說了很多獲得家庭裡地位的方法。

  最主要的就是爭取到自己丈夫的認可,就算不喜歡,也不能讓他的態度默認對自己的忽視,讓丫鬟僕人們輕視。

  聽到這話,慕晨玄臉色有點難看,他並不生氣奶娘灌輸給幼菡的想法,心裡明白那個老人是真的對幼菡好。

  事實上,他從小看慣了父親的多位姨娘的爭寵,對女人之間的明爭暗鬥本就看得清楚,也不怪奶娘會這麼說,只是想到剛剛自己縱容丫鬟輕視她的行為,心裡難免有些自責。

  「好,我不出去。」

  他不能出去,自己又不太敢與他同床共枕,畢竟剛剛陌生的感覺還沒散去,那眼下該怎麼解決,這個問題,有點嚴重。

  她自認腦袋一向靈光,怎麼見到這個男人就覺得自己變笨了呢,一時竟然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向幼菡睫毛顫動,晶亮的眼睛看著慕晨玄,好似作了很大的決定,「你睡床上,我睡地下。」

  驚詫的看她一眼,慕晨玄默然一會兒,半晌又笑出聲,「妳睡床上吧,我睡地下。」他越來越好奇自己的這個小妻子的腦袋,還有多少有趣的事情,怎麼就想起來自己睡地下,而不是直接讓他睡地下。

  如果是別的女子,他會懷疑這是欲擒故縱的手段,可不知為何,看著她那雙眼睛,心底就是忍不住相信她是真的這樣想,而不是玩弄什麼手段。

  「我睡地下。」向幼菡態度堅決,「這是你家,我不能鳩佔鵲巢。」表面正直,向幼菡心裡卻有自己的堅持。

  開玩笑,她睡在床上不就被困住了,到時候慕晨玄還像剛才那樣做一些羞人的事情,唔,想到都有些臉紅,那自己怎麼能跑掉,可如果睡在地下,起碼跑掉的機會還大些。

  看她雖然言之鑿鑿,眼底閃過的一絲猶豫卻依舊沒逃過慕晨玄的眼睛,只是不想讓她不開心,也不去追問,輕聲說道:「好。」

  說著讓開地方看著向幼菡下床,又拎起床上的兩床錦被都給她,坐到床邊看她收拾好地方,衣服也不脫的躺進去背對自己,這才和衣躺下。

  閉著眼睛假寐,慕晨玄能感覺到遠處的向幼菡還未敢入睡,乾脆就做出酣睡的模樣,打起輕呼,終於,不遠處的呼吸聲慢慢變得平緩。

  輕輕坐起身,透過燭光看向那蜷縮成一團的身影,慕晨玄愣愣看著,眼底有些迷茫,為什麼,為什麼第一次見到她就有這種呵護的感覺?那麼強烈,排山倒海而來,讓自己的理智毫無抵抗力。

  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姻緣二字吧。

  新房外,微風吹拂樹梢,花香滿溢,整個慕府已經歸於一片寧靜之中,月影東移,灑在地上好似銀輝片片,映著大紅的燈籠,越發顯得美輪美奐。

  夜,已經深了!

  多日的折騰,身體早已疲憊到極點,這一覺,向幼菡真正是睡得天昏地暗,一夜無夢。

  只是昏睡中感覺到身體一輕,好似飄忽在白雲中,又慢慢滑落雲端,跌入更加柔軟的地方,週身越發溫暖,讓她頓覺舒爽,抓住身邊一個溫熱物事,轉個身,繼續睡了。

  倒可憐慕晨玄,一片好意把她抱到床榻上,手臂卻被這丫頭毫不客氣的抱在懷裡,櫻唇輕啟嘟囔兩句什麼,模樣瞧著越發憨態可掬,讓人從心底透出一股憐惜。

  昨晚一番折騰,夜裡沒怎麼睡好,慕晨玄精神倒還不錯,嘴角帶笑的模樣,顯得很是愉悅,又坐在床邊看著自己的新娘子好半天,這才輕輕抽出自己的手臂,替她蓋好錦被,戀戀不捨的離開。

  留下向幼菡獨自沉醉在夢鄉之中,長長地一次好眠,等到夙玉等不及來侍候,太陽已經升起老高。

  「夙玉,奶娘不是說還要拜見公婆嗎?」不甚舒服看著頭上的簡單婦人髻,向幼菡實在搞不清楚自己接下來該做些什麼,這髮髻還是奶娘早早教好的,簡單又輕鬆。

  「小姐,等到妳想起這事兒早就完了,姑爺剛剛遣人來說,讓妳好好休息,不用去拜見那群姨娘。」精怪的夙玉不住打量自家主子,想要看出什麼疲憊的痕跡,可向幼菡精神比前幾日好得多,好像一點痕跡都沒有,忍不住附耳到向幼菡耳邊調笑一番,「小姐,人家都說洞房花燭夜累,妳怎麼看著一點異樣都沒有啊?」

  這話說得向幼菡面紅耳赤,腦海中止不住想起昨晚慕晨玄的那些古怪動作,「能有什麼?」

  「那……那你們之間……」跟著向幼菡一起聽了奶娘的教導,她可不覺得眼前的情況很正常,和奶娘說的不太一樣。

  「我們之間怎麼了?」向幼菡只覺得夙玉笑得古怪,一臉無辜問道。

  「我……我怎麼知道。」要真讓夙玉說個清楚,她也是一知半解,奶娘每次一說這個就支支吾吾、遮遮掩掩,誰知道洞房花燭夜是該怎麼樣的。

  兩主僕湊到一起嘰嘰喳喳討論個不停,最終還是沒有什麼結果,待到慕家下人們送來飯菜,向幼菡這才想起來一件事。

  「夙玉。」停住筷子,向幼菡眼含奇怪的看看站在一邊的丫鬟,「他是什麼時候走的,我怎麼睡在……」話說到一半看見身邊還有慕家的僕人,趕緊停口,在心裡自己嘀咕一番。

  一覺醒來自己是睡在床上,那昨晚一定是慕晨玄把自己抱上去,只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走的。

  想想起來時自己的衣衫依舊整齊如此,只是衣角壓出痕跡,想來那慕晨玄倒是個正人君子,答應的事情就不會反悔,心裡對他的信賴更是蹭蹭的上升,好感越發濃烈。

  也許,自己這一嫁也不算什麼壞事嘛,起碼這新婚燕爾的夫君,自己還是挺滿意的。

  至於以後該怎麼做,既來之則安之吧。

  心裡既然有了打算,向幼菡原有些焦慮的心也慢慢平復下來,儘管剛剛遠離家鄉難免離愁,卻也覺得這邊的生活還算安逸充實,慢慢認同自己有了一個夫婿的事實。

  平日裡慕家生意事情多,以往慕晨玄忙起來是很少有時間走到後院,只是新婚後他卻讓人把所有帳目搬到後院書房,不至於離得太遠。

  雖不能日日陪伴,向幼菡也不怨憤,到越發覺得他心思細膩,打發掉那些原本有些小瞧自己的丫鬟,找來幾個年紀相當,嘴角伶俐且性子活潑的丫鬟伺候自己,更是不時遣書房伺候的小童來詢問左右,想吃什麼、想玩什麼儘管開口。

  偶爾閒暇半個時辰,就乾脆親自帶自己出去玩,懶得坐轎子,不過偶爾提起在家時會扮男裝出去玩,翻弄了慕晨玄的衣袍卻都太大,他就貼心的做了幾件合身的衣袍送來,讓她心口忍不住暖暖的。

  自從洞房那夜後,他每夜必定回到房間安歇,暗地裡卻讓人搬進另一方矮榻,平日裡各據一方歇息,有時執手寫寫字,聊聊天,雖然還是會時不時做出一些親暱讓人害羞的事情,卻慢慢也習慣了,心底坦然了幾分。

  慕晨玄是發自內心憐惜向幼菡,想著不可逼迫太急,卻又時不時親暱一番,想著讓她慢慢習慣,再圓了夫妻之實、這樣耐心等著守著,看在別人眼裡真正是新婚燕爾,深厚纏綿。

  再說起府中其它人,慕晨玄的娘親去世得早,幾個姨娘都要仰仗他生活,原本沒怎麼看得起向幼菡,可眼下兩人的親密卻讓她們吃驚得很,下意識就討好著新媳婦,自然不敢做出一些事情,再加上慕老爹對這個兒媳婦是千萬滿意的,見夫妻兩個金童玉女情意綿綿越發高興,對兒媳也是寵愛有加。

  如此一來,這府裡的地位自然無人可比。

  雖然新婚前少爺的態度冷漠,僕人們都看得出少爺的不用心,可過了這幾日,就算他們再傻也都看出來端倪,什麼叫不用心,少爺對新婚娘子簡直就是百依百順。

  且不說對她的悉心安排,就說原本身邊侍候的幾個大丫鬟,平日裡在府裡誰敢小瞧,比得上半個主子,可聽說她們只是新婚之夜對新娘子不甚恭敬,竟然就給慕晨玄降了身份去客廳侍候,讓人不得不對這新夫人產生幾分敬畏之心,想著必然是個高手段的主兒。

  可半個月侍候下來,卻覺得不是那麼回事,這新夫人別說是心機,簡直就是個菩薩,整日笑呵呵的,心無城府,瞧著都讓人開心。

  更別說那傾城的容貌,誰能不喜歡。

  這麼一來,府裡喜歡向幼菡的人越來越多,瞧著這新婚小夫妻簡直就是金童玉女。

  這樣的情況是有些出乎向幼菡意料之外的,她從來沒想到自己嫁人後的生活會那麼順遂,可眼前卻不得不滿足的歎息。

  只有一件事,來身邊侍候的小丫頭們年紀輕,平日裡說話也都沒什麼顧忌,高興起來說得停不住,竟讓夙玉打聽出一些不好的消息。

  府裡原本受寵的幾個大丫鬟,竟都傾心於慕晨玄。

  對於這個消息,向幼菡有些失落,想想這段日子那些人對自己的冷言冷語,心裡有些不舒坦,尤其是想到她們也許和慕晨玄……心底那股酸澀就越發濃重,心情都低落下來。

  可轉念一想,慕晨玄是一個這麼優秀的年輕男子,難免身邊的丫鬟愛慕,只要他沒別的想法,自己也無需庸人自擾,只是有了心結停留心中,竟不時黯然神傷起來。

  她沒想到,不過新婚,慕晨玄的一切會讓自己這麼反覆無常,至於理由,更是想不明白。

  等到這婚事的後續徹底落幕,恰逢府裡生意大忙,看著那個男人出現的身影越來越少,夜裡回來的時候也晚了很多,自然不能像往日一樣相談甚歡,親親膩膩,原本的安逸竟然消失殆盡,腦海中只有他的身影,一時一刻看不到都覺得煎熬。

  自己這是怎麼了?向幼菡有些搞不清楚,又無法說出口,一時鬱結。

  只因慕晨玄生意也實在太忙,也顧不得後院很多,察覺到她的失落也沒時間多問,想著趕緊忙完安撫自己的妻子,倒是夙玉,本就十分瞭解向幼菡,哪裡猜不出她的心思。

  趁著在入夜在花園遊玩的時候,忍不住開口勸說:「小姐,妳這模樣,我瞧著怎麼有點怪。」

  「我怎麼了?」向幼菡無精打采的回應。

  「妳怎麼了,這話說來可就長了。」夙玉一點不含糊,賊笑一番湊過去,「要說以往,我可從來沒見過小姐妳悶悶不樂的模樣,整天傻乎乎的,倒像個傻大姊,可如今妳瞧瞧,憂思煩悶多了,愁眉不展的時候也多了不少,再說這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剛剛昏睡時候,我明明就聽見妳叫一個名字。」

  怎麼也沒想到話題會說到這裡,向幼菡臉色微變,「我說了什麼?」

  「也沒聽著怎麼清楚,好像是慕什麼什麼的,總之我也聽得不是很清楚。」看她紅了臉,夙玉嘻嘻一笑,「瞧妳,額頭都有冷汗了,我騙妳呢,妳剛剛沒說什麼話。」

  「臭丫頭。」平白受到這一番驚嚇,向幼菡只覺得一顆心起起落落,不滿嬌嗔輕拍丫鬟兩下。

  「這有什麼不好說的,瞧妳這小家子氣。」夙玉倒不覺得怎麼的,還是嘻嘻哈哈的模樣,「要說姑爺人品模樣都是萬里挑一,惹得眾多姑娘們春心萌動可是在所難免的,妳心裡不舒服我瞭解,可防範外人倒不如守好家門,只要妳能抓住爺心思,到時候還愁別人勾引嗎?」

  「誰說我怕。」這樣的話說出來實在是有些不成體統,向幼菡再說大剌剌,也還禁不住這樣的調笑。

  「好好好,妳不怕,那是我這丫鬟想爺了,山不來咱們就往山去,不就得了,走,咱們去書房瞧瞧去。」

  眼珠轉個幾下,向幼菡垂下眼眸。

  這段日子,她何嘗察覺不到自己的古怪,可是,為什麼會這樣呢?她實在是搞不懂。

  在以前的十六年裡,她從來是別人寵愛的掌上明珠,自在開心,可自從見了慕晨玄,彷彿一切都有些不一樣了,其實這些古怪她自己都不習慣,何況夙玉。

  好,就去瞧瞧,反正心裡的想念是不能否認的,自己又何必躲讓,還是說,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感覺,直恨不得日日見面。

  活了十六年,第一次好似喜歡上一個人,此時此刻,還不明白情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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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25 00:01:3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也許是為了方便與自己見面,新婚後慕晨玄的書房都搬到了後院,而不是之前的前院,雖然他一再解釋一直想要這樣做,只因後院很安靜,適合忙一些事情,她卻更願意聽信自己猜測的理由,雖然那有些自作多情。

  帶上夙玉,拎著裝這幾樣點心的食盒,向幼菡穿過廊簷靠近書房的位置。

  她向來懶得理會商場這些事情,雖然在父親的熏陶下,對這些事情並不是一無所知,來到這邊後卻一直懶洋洋的,真正成了無所事事的閒人,這也是讓一些丫鬟們不滿的原因。

  暗地裡說她什麼都不會,只有一手狐媚功夫魅惑了慕家老少兩個男人。

  這話說得雖然難聽些,可她才不介意,如果每天計較這些無關緊要的小事,為此生氣,那不就是親者痛、仇者快的愚蠢做法嗎?何況,那些流言蜚語是不能真正被禁止的,她向幼菡沒有能耐徹底改變別人的看法,只有漠視,用最直接的方式告訴對方,我不在乎你。

  這樣的向幼菡,有時孩子氣,有時又冷靜,讓從小陪伴長大的夙玉都有些摸不著頭緒,時間長了,也開始無視一切,反正照顧好小姐就是她最主要的任務。

  穿過一大片花叢,聞著撲鼻的香氣,書房已經近在眼前。

  月影西斜,夜色漸濃,天地都沉浸一片靜謐之中,只有草叢中還時不時傳來蟲鳴聲響。

  此時此刻大多數人家早已熄燈安歇。可慕家靜心齋房裡卻依舊燈火通明恍如白晝,透光窗影,一個影影綽綽的男子正端坐桌前,手裡捧著什麼看得專心。

  周圍環境太安靜,只有明亮的書房裡,還時而靜坐時而走動著的兩個人影緊挨著的模樣,說話的聲音雖然不大,卻慢慢傳入越來越靠近的向幼菡主僕耳中。

  眼前的一幕讓人氣結,向幼菡看著窗影上映出的那兩個人,一時愣住。

  那兩個人緊緊挨著,女人踮起腳尖為男人披上外袍,男人走到書桌邊坐下,嬌弱的女子又走到一邊,磨墨說笑,怎麼看怎麼都是耳鬢廝磨。

  「爺,你累不累?我幫你捶捶背。」書房裡的女子嬌聲說道。

  「不累。」

  「那你要不要喝茶?」

  「不要,你累了就去休息吧。」

  「人家不累,情願侍候爺。」

  「嗯。」

  這聲音向幼菡很熟悉,是以前書房侍候的大丫鬟其中一個,也是洞房花燭夜對自己橫眉冷對的那一個。

  據說,在自己來之前,慕晨玄很是寵愛這個叫春惜的丫鬟,百依百順,還記得在花園假山裡乘涼,偶爾聽到僕人議論這個女人,語意曖昧,笑聲詭異。

  她不是不通情理的女子,早知道不可能慕晨玄的身邊沒有女人,只是想到這個女子和他親密的樣子,心底還是難忍一陣刺痛。

  「小姐,許是我們看錯了呢。」

  眼底一陣溫熱,向幼菡背過身子,「沒什麼。」想要離開,卻好似挪不動腳步,只是看著裡面的男人起身走到一邊翻看著什麼,兩人如影隨形。

  不遠處有腳步聲傳來,僕人打扮的男人拎著東西靠近書房,也不知心中有什麼想法,向幼菡下意識拉住夙玉走到一邊的花叢中躲避,直到看著那個人走進書房,卻依舊不願起身。

  「小姐。」黑暗的草叢中夙玉刻意壓低的聲音,卻依舊掩不去那細細柔柔的女兒腔,「你別難過了,我聽說那丫鬟雖然不懷好意,可姑爺可是一直冷靜自持的,再說你看還有別的人進去,這不就說明他身正不怕影子斜。」

  眼眸沉下去,向幼菡低聲歎息,「那你要怎麼解釋他每天大半夜不睡,待在書房這是要做什麼?」也許,新婚時的甜蜜只是新奇感在作怪,兩個完全陌生的人成為夫妻,怎麼可能不對對方好奇,只是好奇過後,就是冷淡了吧。

  「姑爺忙著呢,且不說七十多家鋪子裡送來的賬目。」夙玉的歎口氣,口氣裡又是心疼又是埋怨,「姑爺是獨子,慕老爺子又不照顧這些生意,只有姑爺一個人頂著,每天起早貪黑也是難免。」話雖這樣說,可看著向幼菡悶悶不樂的模樣還是忍不住心煩,畢竟是想著自己的主子,埋怨慕晨玄不該讓她覺得受了冷落。

  「真的這麼忙嗎?」

  「小姐你平時不愛照看生意,你這就不知了,生意場上的事兒多著呢,就咱們家老爺子也是忙起來沒日沒夜的,只是平日裡你沒瞧見。」說這話的時候夙玉的口氣裡難掩自豪,「要說姑爺還是很厲害的,年紀輕輕管理慕家管得這麼好,也是小姐的福氣。」

  「我怎麼沒見他這麼厲害。」扒開眼前的草葉凝視房內身影,向幼菡眼珠轉動,眼眸中滿是不解,「夙玉,怎麼辦,我覺得自己變得好討厭,竟然把他想得這麼壞。」

  夙玉歎口氣,「感情這種事,不怪小姐,只是你也別怕,慕家老爺姑爺對咱們的好誰都能看出來,只要我們能抓住爺的心,到時候那些賤蹄子怎麼使壞都沒辦法。」

  「說得輕鬆,你不是不知道我,我哪裡知道這些事情。」向幼菡精緻的臉蛋皺成一團,她揪起腳下的草葉丟開,低聲埋怨,墨黑的眼瞳在黑暗中熠熠生輝,水汪汪看著像是琉璃珠般晶瑩剔透。

  情竇初開的女子,因為初嘗情滋味,慌亂得有些誇張,可夙玉瞧在眼裡,只有心疼,哪裡還想起來別的主意。

  不經意埋怨出聲,這聲音在寂靜的黑夜裡顯得格外清晰,夙玉嗔怪地瞪她一眼,卻在下一刻怔住,好半晌才回過神來低低歎道:「小姐你完全不用擔心了,瞧你長得真好看,姑爺要是不喜歡你才怪呢,我天天瞧著你有時候還是不自覺看愣住。」

  漫不經心奉送一個笑臉,向幼菡全副心思都還在房中人身上,「哪裡好看啦,我都一點不自信了!」

  「我也說不出來。」夙玉隱在黑暗中的臉慢慢變紅,有些發燙,「還從來沒見過小姐這樣美的,尤其那雙眼睛,說不出什麼地方好,但就是好,反正我一個女兒家看著你的臉都覺得憐惜,要是姑爺……哎呀,你別笑,這都是說真的。」

  可惜,夙玉如夢如幻的女兒心思,還未說完就被人不體貼的打斷,向幼菡猛的抬起頭,「小聲點,那兩個人都出來了。」

  話音未落,原本搔首弄姿的丫鬟,已經一臉不甘的走出來,身後隨著剛進去的男人,兩個人低聲說著什麼,慢慢離開書房院子。

  目不轉睛看著他們離開的身影,一時無言以對,直到頭頂傳來低低的咳嗽,緊接著一個男人低沉暗啞的聲音響起來,「你們還要在花叢裡面待多久?小心有蛇。」

  彼此四目相對,沒人說話呀,直到低沉的笑聲再次從頭頂傳過來,兩個人才愣住,抬頭看一眼,老天,慕晨玄已經種不知鬼不覺站在了她們前面,面帶戲譫笑意。

  「啊。」低叫一聲,向幼菡連忙起身,「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裡?」話一說完就有些後悔,這不就是承認自己偷看,這下再怎麼解釋恐怕都無濟於事,指不定慕晨玄會怎麼想呢。

  「嚇到你了。」慕晨玄的聲音裡面有深深地疲倦,有些沙啞,聽入向幼菡耳中卻異樣熨貼,五臟六腑都舒暢了不少。

  「沒有。」手足無措的站著,向幼菡垂下頭不敢直視他的目光。

  「來,出來。」伸出一隻手牽著她,慕晨玄略一用力,就毫不費力把向幼菡半摟出花叢,兩人身體緊緊依靠,親密無間。

  他的聲音就在耳邊,輕柔淡然,「別待在外面了,隨我去書房。」

  「好。」不由自主的點點頭,向幼菡詢問:「夙玉……」

  「夙玉先回去房間休息吧,書房這邊有臥榻,你留下來。」慕晨玄目光高深,意味深長,向幼菡看在眼裡,只覺得意思有些怪,想起那一晚,羞紅了臉。

  「好。」這邊向幼菡又羞又窘,那邊夙玉回答的倒是快,帶著一股高興勁,一步三回頭的蹦走了,就連眼神裡都是笑意。

  這丫頭口氣裡歡快的氣氛大明顯,簡直是毫不猶豫就轉身離開,讓向幼菡一陣無語,再回過頭看,就看到慕晨玄盯著自己瞧,一點笑意,還有一點玩味。

  她感覺怪怪的,有些臉紅,想起這段時間的冷落,心裡又是一陣不爽,垂下頭,有些埋怨的開口:「你看什麼?」

  「看佳人。」慕晨玄倒是沒有察覺她的不悅,輕笑一聲,「美女卷珠簾,深坐蹙蛾眉,但見淚痕濕,不知心恨誰。」

  「你……」聽他拿一首閨怨詩調侃自己,原想當做沒聽見,終究面皮兒薄鬧了個大紅臉,握拳欲捶打他一下,卻被慕晨玄一把抓住,學那紈褲子弟抱個滿懷。

  鼻息在美人頭頂吸兩口氣,慕晨玄低歎兩聲,「好香。」

  向幼菡雖然是性子活潑,平日裡常常扮男裝行走在市井之間,可向家的勢力在那裡,向老爺子又每每派人在身後跟隨保護,自然沒遇到過下流胚子的調戲,偶爾有人垂涎也被向家僕人拖到無人處暴打一頓,時日長了也就沒人敢起那分賊心。

  原以為這世上沒人敢這麼對自己,可眼前這一個人就這麼輕佻,簡直讓她無所適從,腦袋越發下垂,她試圖躲開,「無賴。」

  慕晨玄毫不客氣緊隨一步,「我是你的丈夫,夫妻之間的閨房嬉鬧也算是無賴嗎?娘子實在冤枉夫君了。」

  要論臉皮,向幼菡實在不是慕晨玄的對手,只是往日順遂慣了,這會兒倒不討厭被人拿捏住的感覺。

  其實慕晨玄這會兒的言辭也是有些輕浮了,白日裡處理事情後有人邀約到賞月樓,原本是些無傷大雅的狎妓之樂,生意往來中也不少見。

  他以往雖不留夜,讓人陪著喝喝酒調笑一番也是習以為常,只是今日到了那地方,看到鶯鶯燕燕蜂擁而來,眼前想起來的竟都是自己的新婚妻子,一顰一笑,清晰的像是已經刻進心底。

  身邊陪酒的雅妓笑聲柔媚,聽入耳中卻覺得怪異,全身不自在,腦海中只有向幼菡,這樣想著彷彿一刻鐘也不能待下去,也顧不得朋友們的嬉笑,找了借口離開。

  回到家裡趕到後院,卻只是看到了睡夢中的向幼菡,呆呆看了許久才回到書房忙碌起來,這會兒瞧見她過來,心念蕩漾,想起新婚那一晚她的羞澀,慾念越發濃烈,言語間就難免輕浮了。

  他有些等不得了,原想著向幼菡太小不通曉男女之事,自己要細心對待,可眼下瞧見她害羞帶怯的嬌弱模樣,心底的那根弦徹底崩斷,再也不願等待。

  「你……我才不是你妻子。」嘴裡胡言亂語的埋怨著,向幼菡被他拉著不情不願的往書房走,來到門口卻又有些猶豫起來。

  看看慕晨玄的眼睛,裡面笑意滿滿,卻有一股怪怪的神色,與往日相處的時候有些不同,讓她想起慌亂的那一夜的他,越發有些猶疑。

  「進來,我還能吃了你不成。」若是她不願,慕晨玄打定主意不會勉強,只是這會兒看她小動物一般的驚惶,忍不住有些挫敗,自己對於她竟然這麼可怕,慢慢靠近也不能奪得芳心。

  終是被扯進來,向幼菡吶吶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外面的!」

  拉她到書桌邊,又迫她坐到自己腿上,慕晨玄一臉閒適的說道:「我聽到外面有動靜,雖然沒聽清楚說了什麼,但是知道有人就對了。」

  整個身體都被他攬在懷裡,向幼菡不甚自在,強迫自己的目光停留在前面的書桌賬本上,「那就肯定是我?」

  「呵呵。」低笑一聲,慕晨玄凝視她的眼眸,「府裡規矩多,平日裡沒人敢隨便靠近書房,會有人攔著。」

  「我怎麼沒瞧見。」她驚詫,來的一路上猶如無人之境,別說阻攔了。

  「你和她們不同,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人,我告訴過他們,看到你來不許阻攔。」慕晨玄彷彿再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兒,向幼菡的心裡,卻因為這一番話起了波瀾。

  她,對慕晨玄來說是不同的,這認知讓她心底漾起一抹欣喜。

  漫不經心翻看著手裡的賬簿,向幼菡詢問身後的人:「府裡的事情很忙嗎?我看你每晚都忙得很晚。」往日起床的時候慕晨玄已經早早的起身,她安睡的時候那個人才靜悄悄回房,這樣的生活實在是有些難以想像。

  「還好。」一手攬住她腰間,聞著她身上的香氣,只覺得整個思緒已經亂成一圈,哪裡還能清楚,「已經習慣了,這些日子太忙沒能陪你,過些日子處理好鋪子的事情,一定好好陪你四處走走,這邊你還沒好好玩過。」

  「好。」想想他的辛苦,再多的不滿也都消彌不見,哪裡還捨得埋怨。

  感覺他吹在耳畔的鼻息聲,向幼菡的精神也恍惚起來,有些不安的扭動身體,卻更勾得慕晨玄情慾高漲,眼眸越發暗沉下來,有些涼意的唇瓣吻上她耳邊,低聲呢喃說道:「今晚,你就把欠我的洞房花燭夜補回來吧。」

  「你……」這樣的熱情讓人難以抵擋,向幼菡臉頰紅成了蘋果,手足無措的躲閃著。

  慕晨玄輕而易舉控制著她的一舉一動,感覺到懷中曼妙的嬌軀輕微顫抖著,越發覺得憐惜,再聞著房間內驀地飄散著一股馥蜜香氣,誘人心脾,心下慾念更加難以抵擋,雙手覆上她腰間,如蛇一般撫摸盤旋,慢慢游弋到胸口。

  「啊,放手啦。」出來時忘記披上袍子,身上本就衣衫單薄,感覺到胸前柔軟被一雙手控制,向幼菡嬌嗔著躲閃,「這裡是書房。」

  「你是我的娘子,咱們夫妻之事難道別人也要管。」慕晨玄瞧著她這副模樣更是心癢難耐,手上動作加重了幾分,只聽得她一聲接一聲的嬌喘,身體早已癱軟在自己懷中。

  身居家中,出嫁前又無母親教誨,向幼菡哪裡明白這床第之事,只是覺得心底慌亂無措,就連推拒的力量都顯得那麼無力。

  癱軟在慕晨玄懷中,向幼菡嬌喘連連,任由這男人為所欲為,只覺得身體一股奇怪熱氣,口中乾渴難耐。

  「我……我好渴。」她喃喃說道。

  對自己的新婚小妻子已然是勝券在握,慕晨玄心底只留著那些繾綣心思,想著她還能玩出什麼花樣,大為放心,哪裡還願意拒絕她的要求,強忍著慾念讓她起身,苦笑一聲,「你呀,桌上有水。」

  聽到他這句話心裡放鬆了幾分,陡然失去他的倚持,身體軟得幾乎要癱倒在地,她不敢回頭,有些慌亂的走到桌邊,也不管桌上那杯茶是不是已經涼透,就趕緊往自己口中傾倒。

  看她動作慌張,慕晨玄搖搖頭,輕輕的笑了。

  「菡兒,幫我也端杯茶。」垂下眼眸暗地裡打量她,他輕聲吩咐。

  磨蹭著喝完杯中的茶,向幼菡被這個稱呼嗆得咳嗽起來,菡兒,這個男人好自大,憑什麼這樣叫自己的名字,就連爹爹也都叫自己幼菡呢,不過,她眼眸輕轉,臉帶紼紅,自己的名字在他口中那麼一叫,竟然絲毫沒有討厭的感覺,還有些繾綣味道。

  心思百轉千回,向幼菡深吸口氣,還是倒滿一杯茶,在心裡打氣一番,提醒自己要目不斜視,這才轉身,一臉赴斷頭台的可憐表情,走到內屋書桌前,「給你……茶。」

  慕晨玄輕笑著緩慢抬起頭,就看到一雙芊芊細手捧著茶杯遞到自己面前,那雙手的主人卻低垂著頭,只給自己看到頭頂的烏黑髮絲,彷彿要把自己縮進地縫裡,越發覺得好玩。

  怎麼還不接過去?向幼菡有些吃不消手臂舉著那麼久,有種衝動抬頭,卻又怕兩人相視的目光,怪怪的,讓人心癢難耐。

  雖然有意捉弄,卻不忍她受累,伸手接過那杯茶,慕晨玄一手掀開茶蓋,神色舒緩的聞一聞,「再來一杯。」在心底長長舒口氣,向幼菡垂著頭抿嘴一笑,覺得事情也不是自己想像的那般複雜,輕快地轉個身,她眉眼帶笑再倒上一杯茶,轉身……

  「啊!」一聲輕呼不受控制喊出來,向幼菡眼睜睜看著自己滿滿一杯茶傾倒在慕晨玄身上,隨即那件袍子就成了濕淋淋的抹布,茶水在他的袍子上打著圈,落在地上。

  看著眼前這一塌糊塗,向幼菡又驚又亂看他一眼,語氣委屈,「你怎麼跑我身後來了,還沒有一點聲音。」心裡也怪自己大意,怎麼也說不下去後面的話,她好看的眉頭皺起來,對上慕晨玄的目光,躲閃著。

  這人走路都沒聲音的嗎?為什麼悄無聲息就跟在她身後,把茶灑在他的身上也不是自己的錯呀!

  臉頰濺上幾滴茶水,倒不是多燙,只是自己的身上濕淋淋的,慕晨玄低下頭,看看自己灑滿茶水的外袍,臉上表情不怒不笑,神色難辨。

  若他面有怒容,向幼菡還覺得不怎麼樣,平日裡沒少這樣惹家裡人生氣,撒撒嬌也就罷了,可如今,慕晨玄的目光幽深如黑潭讓她看不清楚,這下,她有點慌了……

  「對不起。」感受到他的直視,向幼菡侷促的站在那裡,嘟起嘴巴,「這不怪我,是你不聲不響突然出現,弄濕衣袍我賠你好了。」

  「賠我?」看她滿臉委屈,慕晨玄再也不忍心嚇她,露出滿臉笑意,哪裡還有剛才的冷然,「夫人,誰讓你賠了,不過是嚇你一嚇,怎麼就怕成這樣子,難道當我是洪水猛獸。」

  「你……」只覺得委屈又難堪,向幼菡紅了眼圈,「你騙我。」

  「我怎麼捨得騙你,只是沒生你的氣罷了,都是自己胡亂猜測的。」撫上她臉頰,慕晨玄看她惱怒的模樣,有些自責自己,不敢逗弄她,有些後悔,欲親吻那雙泫然欲泣的眼眸,卻被她毫不猶豫推開。

  「不許你靠近我。」滿腹委屈,向幼菡腦海中不合時宜的想起剛才在外面看到的一幕,那個大丫鬟也是這樣和慕晨玄站在桌邊,心裡越發難過,說話的聲音都有些哽咽,「我又不會侍候人,你生氣就直說好了。」

  「誰說我生氣了?」自覺理虧,慕晨玄低聲安撫,也不生氣她的躲閃,「我當然知道你不會侍候人,這件事都怪我好不好。」

  「你還是在怪我。」一時失去理智,向幼菡哪裡還來得及多想,口不擇書說道:「我不會侍候你,那讓你的丫鬟來侍候好了,人家說紅袖添香好讀書,何必做樣子攆走她給我看,原來不知道多親密呢。」

  「誰說我和她親密!」驀然失笑,慕晨玄低下頭看著眼前的佳人,低聲說了一句什麼。

  那一句聲音很低,向幼菡聽得不清楚,抬起頭睜大眼睛想要讓他重複,卻冷不丁被他抱個滿懷,眼前一閃,有些濕潤的唇瓣已經被他含住。

  「唔……」向幼菡睜大雙眸,有些不敢置信看著眼前這張近得毫無間隙的俊美臉龐,卻只能在一起癱軟在他的懷裡,毫無反抗之力。

  有些霸道的吻上向幼菡的雙唇,慕晨玄毫不客氣攻城略地,趁她一個不備已將舌尖探入她口中,強迫著起舞,吸吮著香甜的津液,手指猶自覆上她的身體,揉捏撫摸著,慢慢揉捏一側胸前渾圓。

  「啊……慕晨玄……你……」向幼菡慌亂的不知所措,身體被他擠壓在桌上,嬌聲抵抗著。

  眼前的情況真是讓人羞澀難安,慕晨玄卻一臉理所當然的模樣,雙手不住在她的身上點燃情慾的火焰,「叫我謹之。」

  被他糾纏的全身癱軟,向幼菡只能無力的任他鴻所欲為,臉色酡紅,「不要。」

  「這麼不乖。」慕晨玄不慌不忙的低笑一聲,依舊輕一下重一下的吻上她的臉頰脖頸,手上動作卻絲毫沒有停止。

  「嘶」一聲,向幼菡頓時覺得胸前一涼,原本完好無損的前襟已經被眼前的男人粗魯扯開。

  「啊。」一聲低呼被慕晨玄含入口中,她無能為力的推搡著眼前的身體,卻只能感覺那雙手帶著熾熱的氣息探入自己衣襟內,有些強硬的攫住了自己一側的渾圓,略一揉捏,「叫我謹之。」

  「不……」她羞紅了眼圈,猶自反抗。

  話未說完,只覺得身上一陣涼意,半邊衣衫已經被他扯掉,只有淺白的褻衣還遮掩著自己顫抖的身軀。

  眼前的春風讓慕晨玄愣住,他邪邪一笑,雙手控制她的手臂,慢慢滑下她的脖頸,靈活的舌尖含住了胸前堅挺的小點,口中的津液沾染衣衫,隔著褻衣肆虐。

  渾身彷彿被烈火包圍,炙熱無力卻不覺得討厭,只是想到剛剛慕晨玄也許對那丫鬟也是這樣,美好的感覺一下子就消失殆盡。

  渾身顫抖難抑控制,向幼菡的聲音裡帶了哭腔,「謹之,謹之,我不要了,你去找丫鬟吧。」她整個人都慌亂無措,陌生的感覺侵襲全身,讓她泫然欲泣。

  整個人都被濃重的情慾包圍,慕晨玄本就懷了今晚得到她的心思,可這會兒聽著她委屈的哭聲,再回味下那番話,竟不忍再做下去,只得停住了自己的動作,抱她坐在桌上,把身軀抵入她雙腿之間,攬她入懷。

  「別哭,別哭,笨丫頭,瞧你怕成這樣子,別人還以為我對你怎麼樣了。」感覺到懷中的嬌軀在顫抖,慕晨玄有些自責自己的著急。

  「你去找她吧,我不要這樣。」向幼菡實在是不解,為什麼每次慕晨玄都對自己這樣動手動腳的,從來沒有一個男人這樣折磨她,讓她好難受,渾身發燙,還一點力氣都沒有。

  「找她,她是誰?」慕晨玄敏銳的抓住了那個字眼。

  「就是……就是你的丫鬟,我剛剛看到你們……」向幼菡真是羞死了,還有些氣惱。

  「你是說在我書房侍候的丫鬟?」慕晨玄這下聽得清楚了,眉眼間湧上笑意,「你在吃醋。」

  「誰說我吃醋。」暫時沒了危險,向幼菡有些回過神來,看看兩個人之間曖昧的姿勢,羞窘的不知所措,扭過頭不敢看他。

  「你呀,真是我見過最倔強嘴硬的丫頭。」抱她入懷,就這麼親密無間的相擁,慕晨玄眸帶笑意,低聲解釋說道:「自你進府,我書房的丫鬟都已分到別處,只是這兩日侍候的小廝家中有事回去,再加上事情太多,要是旁人也不熟悉,這才讓春惜回來書房侍候,不過兩日,後天小廝就能回來。」

  「誰要聽你解釋。」用手扯住自己被扯破的衣衫,向幼菡扭頭不去看他,心底卻掩飾不去高興,慕晨玄是在對自己解釋嗎?這是不是說明他是在意自己的看法呢。

  「是我自己要解釋。」吻上她鬢角,慕晨玄靠近她耳畔,低聲說道:「至於剛才的事情,我知道許是沒人告訴你這些事情該怎麼做,我不會強迫與你,只是你也要來適應,夫妻床幃之事本就沒什麼好羞澀的,我會慢慢地教導你,不會讓你手足無措。」

  「可是……」向幼菡強忍了懼怕,「我感覺好熱,有些不舒服。」

  回應她的是慕晨玄低沉的笑聲,胸膛的震動讓她更加羞澀,埋首在他懷中,不敢抬頭。

  「傻丫頭。」慕辰先撫摸著她額發,輕輕摘下白玉髮簪,任由一頭墨黑髮絲柔順的垂下來,隨著微風漂浮,「我們已成夫妻,坦誠相待這種事每個女子都是不可避免,你也不用懼怕,一切有我,第一次雖然有些痛楚,以後卻能體味其中樂趣,過了這一夜,自然你就明白了。」

  「什麼樂趣?」聽他口氣淡然帶笑,向幼菡心中懼念淡了幾分,忍不住追問說道:「我什麼樂趣都沒覺得,好奇怪。」

  「出嫁前一晚,奶娘都沒對你講?」慕晨玄覺得很驚奇,這丫頭不懂並不奇怪,只是奶娘不說清楚就有些奇怪了。

  「奶娘。」提起這個人,向幼菡想到自己那個溫婉氣質的奶娘,「出嫁前她是說過一些東西,還給我一本書瞧,可是我當時很忙呀,就沒仔細聽,反正也聽不懂。」她一臉無辜,還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不認真的是自己,也怪不得奶娘。

  「怪不得……」慕晨玄恍然大悟,微微一笑,「那麼,娘子,為夫我來教你。」話音未落,細密的吻已經落在向幼菡的臉頰脖頸。

  剛剛的一番話已將之前的誤會盡釋前嫌,向幼菡的心底只有深深地暖意,這個男人是真的在乎自己吧,不然不會待來那樣一番解釋。

  這樣想著,心中甜蜜已難以敘述,只有順從了最初的依賴,雙手攀附了慕晨玄的脖頸,交頸相擁。

  他的手指彷彿有魔力,在自己的身上點起一簇簇火焰,向幼菡癱軟在他懷中,任他百般寵愛。

  纏綿中,她的衣衫早就滑落在桌上,在他一次次的親吻愛撫中,仰起脖頸對抗情慾,嬌喘連連,只穿著褻衣的雙腿順從他意念盤在他腰間,感受他身體的炙熱。

  看她一臉情慾擁著自己,慕晨玄最後一點堅持也轟然崩塌,一手解開她褻衣,自己的外袍也滑落肩頭,露出結實的臂膀胸膛。

  第一次與一個男人裸裎相對,向幼菡臉上紅雲片片,身體傾斜使得桌子晃動,桌上的茶壺茶杯已經盡數滑落,清脆的幾聲響,已經化作無用之物。

  「謹之,茶……」她提起最後一絲理智,輕聲喚道。

  「不要理它。」唇齒不斷流連在愛妻身上,慕晨玄哪裡有精神管那些東西,任由茶水沿著桌子滑落,一下下沾染了自己的外袍。

  書房內的空氣變得甜膩,情慾中的男女緊緊相擁,彷彿要把對方嵌入自己的骨血……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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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25 00:01:5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吱呀」一聲,書房門被人推開。

  這樣的聲響在寂靜的空氣中格外清晰,向幼菡一抬頭就瞧見門口突然出現的女子,驚叫出聲,「啊!」

  雖然自己也是衣衫不整,慕晨玄卻極快的用身體擁住了半裸的向幼菡,將她護在懷裡,回過頭怒目而視,「滾出去。」

  「你們……」門口站著的女子赫然是離開不久的春惜,她的目光中寫滿了不敢置信,還有更多的絕望,她只是聽到東西落地的聲音才進來查看,沒料到看到眼前這淫靡的一幕。

  親眼看到自己深愛的男子和別的女人親熱,她的心彷彿已經碎成一片片,眼淚不自覺落下來。

  她知道自己應該立刻離開,卻還是挪不動腳步,她深愛慕晨玄整整兩年,儘管這個男人的態度已經明白表示了並不喜愛自己,可她不在乎,只要能留在他眼前,就算不愛她可以忍受。

  只是,在向幼菡來到府裡之後,一切都開始變了。

  她一直以為這個男人不懂得情為何物,現在才知道他不是不近女色,只是愛的人沒有出現,向幼菡來了,他的情慾才萌發,這麼強烈,竟然在書房之中……她好恨,恨那個橫刀奪愛突然出現的向幼菡。

  看著春惜呆楞楞的模樣,向幼菡的臉已經紅得要滴血,整個身體都埋入慕晨玄懷中,恨不得挖個地縫鑽進去,「謹之,讓她出去。」

  「滾出去,聽到沒有。」懷裡抱著的佳人在顫抖,窘迫的模樣讓自己心疼,慕晨玄實在是露不出一絲好臉色,銳利的目光冷冷落在春惜身上,如同一柄利刃,「立刻滾。」

  「你讓我滾……」春惜在顫抖,雖然這些年她沒有得到慕晨玄的愛,可這個男人從來都不把自己當成丫鬟,總是尊重她的一切,溫柔的模樣,可眼前,他親口說出的滾,還任由那個女人親密的喚他謹之。

  難道,這一切都再也回不去從前了嗎?她不服,拭去眼角的淚,春惜慢慢靠近,「爺,你說的都是假話對不對,你很疼春惜的,怎麼會為了一個賤女人罵我?」

  「看來,我真的太縱容你們了。」慕晨玄的口氣裡是徹骨的寒冷,他脫下自己的長衫裹住了懷中的向幼菡,抬步要走。

  「謹之……」向幼菡已經慌了神,哪裡還肯放手,扯著他的手不肯放開。

  毫不避諱春惜的目光,在向幼菡額上印上一個吻,慕晨玄低聲安撫,溫柔的要化作一灘水,「我只是到門口叫人,別怕。」說完走到門口一拍手,早有隱在暗處的幾個小廝走出來。

  「爺,有什麼吩咐?」小廝們並不靠近書房,恭敬地垂著頭問。

  慕晨玄的目光冷冷的看春惜一眼,低聲吩咐說道:「明日找來牙婆,把春惜帶回去她家裡,府裡不留對夫人不恭敬的奴才。」

  「是。」低聲應著,兩個小廝低著頭走進書房,拉起癱在地上的春惜,連拖帶拉的抓出去。

  直到那個女子消失在書房院子裡,向幼菡彷彿還能聽到她悲切的哭泣聲,身體不由得顫抖一下。

  回過神來,就看到向幼菡蒼白著臉,慕晨玄心中一驚,趕緊關上書房門快步走到她身邊,「怎麼了,是不是嚇到你?」他一時氣憤,竟然在向幼菡面前露出無情的一幕,這會兒才覺得有些後悔。

  「沒有。」向幼菡低下頭,「只是怕你以後也會這樣對我。」

  驀地一臉哭笑不得,慕晨玄撫上她下巴,讓她抬起頭與自己對視,「不會有這麼一天,只要有我在,你一定會幸福的。」

  那雙眼眸中寫滿堅毅,溫柔的模樣,讓向幼菡不得不相信,神使鬼差的點點頭,「我信你。」

  再看看兩人都是一身凌亂,又忍不住笑出聲,臉頰羞紅,「我要回房了,你自己忙吧。」

  「惹了火又想跑,你想得美。」慕晨玄再不會輕易放過這次機會,抓她控制在懷中,「別想跑,今晚就算是補償我們那日的洞房花燭夜,待會兒我與你一起回去,還要提前讓夙玉準備一些熱水,我先去沐浴,然後接著咱們的洞房花燭夜。」

  「那你沐浴好了,我要先走。」向幼菡沒想到這男人平日裡看起來正正經經,這會兒這麼百無禁忌。

  「你怎麼能走,要幫我擦身呀。」

  「才不要。」

  「你確定?」慕晨玄低低笑了。

  「就是不要。」

  「好吧。」他鬆開了手,一臉鄭重其事,「那我只能讓春惜來侍候。」

  「你……」向幼菡氣極,「我不許你讓她侍候。」

  「那你侍候我。」慕晨玄得意的笑了。

  看著慕晨玄吃定自己的表情,向幼菡無奈的皺眉,只能答應,兩人笑鬧著準備沐浴,待到真正看到慕晨玄赤裸的身體,向幼菡哪裡還顧得什麼答應的事情,只是捂著眼睛連聲嬌嗔往外跑,卻無奈被慕晨玄拉入了浴桶中,一身衣衫盡數濕透,兩人一個親暱一個躲閃,好一番折騰。

  房內嬌笑連連,求饒聲、水聲和在一起,守在門口的小廝都捂嘴偷笑了。

  那一晚,終究還是沒有完成慕晨玄期待已久的洞房花燭夜,向幼菡那段時間本就折騰自己折騰得慘了,待到玩鬧過後早就累得不成樣子,酣睡在慕晨玄的懷中,留下那個情慾高漲的男人,獨自洗了冷水澡。

  不過,這些向幼菡是不會去在意的,只是滿心歡喜享受著這樣甜蜜的生活。

  說是要紅袖添香夜讀書,慕晨玄堅持向幼菡待在書房陪伴。

  挑起燈芯,向幼菡讓燭光更亮一些,走到書桌邊,卻被慕晨玄拉住她的手,「近來成荊鋪子裡出了一些事,我恐怕要遠行,這些天都讓你陪我一起看書,累壞了吧。」

  有時候,能陪著一個人就算是幸福,哪裡還顧得上什麼身體的疲憊,嫁給慕晨玄之後,向幼菡第一次覺得自己也可以為一個人付出到這種地步,什麼都不要求,只是看著他就壓抑不住心裡的歡欣。

  只是可憐她的相公大人實在是個大忙人,平日裡忙起來沒日沒夜的,甚至說話的機會都不會太多,有時加上自己心情不好,難免心酸。

  「不累。」她輕聲說道,伸手翻看一下桌上一摞摞的賬本,秀氣的眉毛擰起來,「真的這麼忙碌,我從來沒見爹爹這麼忙過。」

  「也不是都這樣。」就著她的手喝杯茶,慕晨玄的目光中透漏出幾分銳利,「最近情況不太一樣,如不出我所料,應該是有人對我使手段。」

  「那該怎麼辦?」向幼菡有些急。

  伸手安撫似的撫摸她手指,慕晨玄笑笑,「沒事,你應該相信我,我這會兒是故意設局在等一個機會,等他自己露了馬腳然後一網打盡,還省了我多少心思。」

  「那就好。」越發覺得慕晨玄了不得,向幼菡溫柔笑笑。

  站在書房門外的小廝聽著裡面的動靜,抿嘴偷笑,透過昏黃燈光下的影子,能瞧見裡面兩人交頸相擁,親密無間的模樣,心裡很是欣慰。

  家裡這位主子一直心思深沉,又不喜多言,陪在他身邊這麼些年,看著他帶著慕家一步步走到別人不可企及的地方,心思越來越重,越發不言苟笑,竟隱隱有些擔心他會孤苦一生。

  幸好,後來終究答應娶親,想著即便不能盡如人意也多個陪伴的人,卻沒料到,事情會發展成現在這個模樣,一切順遂的簡直不敢讓人相信。

  正想著,書房內的慕晨玄已經賊心不死的捉弄起向幼菡,看她每每無力反抗的模樣,心思柔軟的簡直要化作一灘春水。

  可惜,房內人還在糾纏,卻有踢踢踏踏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被門口的小廝攔住。

  「看你著急忙慌的,有什麼事兒?」小廝有些不滿,難得主子有個清閒,這些人就是不讓他省心。

  跑進來的男人一頭大汗,湊到小廝身邊,「李掌櫃被人打了。」這話一出口,小廝就愣住,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趕忙走到書房敲響門。

  「什麼事?」慕晨玄的聲音幾乎是立刻響起來,低吼一聲,帶著慾求不滿的尷尬。

  「爺,有要緊事。」人說壞人好事是要下地獄的,小廝也不想這時候出現,可事情緊急也實在是沒有辦法,只得硬著頭皮開口。

  片刻後,慕晨玄無奈的聲音響起來,「進來吧。」聽到吩咐,兩個人低眉順眼的走進去,頭也不敢抬,生怕瞧見什麼不該瞧的東西,惹得主子吃醋。

  「怎麼了,戰戰兢兢的?」慕晨玄沒好氣的詢問:「敢敲門,這會兒又裝什麼膽小。」

  「爺,實在是有重要的事情。」闖進書房的大漢委委屈屈的小媳婦模樣,抬起頭看見自家主子一個人坐在那裡,身後的紗簾卻放了下來,裡面影影綽綽看到一個身影,這才有些放下心來,「李掌櫃被人打了,就在昨晚兒上。」

  「李掌櫃?你是說成荊的李勝,他怎麼回事,傷勢如何?」聞聽此言,慕晨玄皺起眉。

  被人打了,看來應該傷得不輕,不然他不會讓人來報信,李勝一直是他的得力手下,跟在身邊幾年從未出過什麼錯,只因做事穩妥才被派去成荊掌管慕家的生意,怎麼也沒想到此刻會聽到這個消息。

  「來傳信的人也說得不是很清楚,只說是有個人經常帶人鬧事,李掌櫃脾氣您知道,這些年一直想著以和為貴百般忍讓,誰知道那人越來越囂張,在咱們店裡調戲女客,李掌櫃看不下去就說了幾句,誰知道這個半個月就讓人攪了七八次局,昨晚上夥計們壓不住火動了手,李掌櫃勸說的時候被人推下樓,摔斷了腿。」

  「大夫怎麼說?」對於李勝,慕晨玄有一種晚輩對長輩的尊敬,聽到亦師亦友的他被打這事兒,臉色立刻沉下去,「別先說別的,立刻找最好的大夫給他治傷。」

  「爺,惱的就是這事兒,治傷的事情自然是不容耽擱,但他們那群人欺人太甚,當時就把斷腿的李掌櫃帶走了,這會兒還沒消息,是死是活還不知道呢。」

  大漢說到這裡,已經忍不住有了哭腔,「雖說大家都不說明白,可弟兄們都知道就是歐陽沛干的,他們歐陽家仗著宮裡有個妃子,就這麼無法無天,咱們這次可不能再忍了。」

  慕晨玄沒有說話,臉色卻陰沉得讓人害怕,歐陽沛,這個當朝國舅爺實在是有些囂張了,平日裡自己不想多惹是非懶得理會他,沒想到眼下已經欺負到自己頭上,看來,不給他一點顏色是不行了。

  「備車。」慕晨玄低聲說道,手掌握拳站起身,目光中露出一股肅殺氣息,讓人膽顫心驚,就連簾後的向幼菡都感覺到了他的不悅。

  連聲應是,小廝退出去,這時候向幼菡才從簾後走出來,一臉不安走到慕晨玄身邊,「事情很嚴重嗎?」

  「沒事。」看到她擔憂的模樣,慕晨玄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來,「你不用擔心,沒什麼大不了的,我要去成荊幾日,會早些回來的。」

  「歐陽家我知道,他們往日裡也還算規規矩矩,怎麼這次仗勢欺人,是不是有別的隱情,你能夠對付嗎?我爹爹認識一些朝中官員,要不要……」向幼菡雖然知道慕家的勢力向來不容小覦,可真正能做到多大卻一點概念也沒有,難免覺得慌亂。

  「你別擔心。」慕晨玄笑笑,攬她坐在腿上,「淑妃這些年勢力已經大不如前,一個女人而已,可憐他們歐陽家人還不知道收斂,早晚會毀在自己手上,你放心,我此去不過是處理這件事情,自然也沒什麼危險。」

  看他絲毫沒有憂慮,向幼菡也只能安撫自己放下心中擔憂,點點頭。

  雖如此,可等到小廝們準備好馬車,親自送他到門口,卻覺得心裡一下子空落落的,酸楚難忍。

  「夜裡天寒,你早些回房休息,夜裡讓夙玉陪你,別擔心。」慕晨玄站在馬車前對她殷殷囑咐,倒像是對她更不放心一些。

  眼底一陣溫熱,向幼菡看他衣著單薄,心底更是不舒服,往日裡雖然不能經常見過,可知道他就在鋪子或者書房裡,心裡也不覺得多麼恐慌,可眼下這會兒他要離開,平生第一次竟然覺得分別是這樣一件讓人無奈的事情。

  「你……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她低聲囑咐。

  「好。」幫她掩好披風,慕晨玄溫和一笑,「又不是生離死別,瞧你眼圈都紅了。」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出口向幼菡就更加難受了,鼻子一酸,眼淚就要落下來,為了不讓他擔心,也只能垂下頭,嬌弱的身軀在冷風中瑟瑟發抖。

  原本還只是有些離愁,可看著眼前一幕,慕晨玄看得心口一緊,心裡就有了計較,雙手一使力,向幼菡已經被他抱住,再等眼前一花,人已經落在了馬車上。

  「這……」慌張過後,就是不解,她睜大眼睛,「怎麼了?」

  實在沒料到慕晨玄會做出這個動作,向幼菡不敢相信他的意思,輕聲詢問說道:「你是讓我……」

  話音未落,慕晨玄已經轉身吩咐下人幾句什麼,就見他們快步跑進府裡。

  「既然你這麼捨不得我,乾脆就隨我一起去。」慕晨玄的目光中帶著笑意,調侃的看著向幼菡,「你不願意?」

  「沒有。」本來就有這個想法,卻害怕耽誤事情沒有說出口,這會兒聽到他這樣說自然沒什麼好反駁的,笑客滿面答應了。

  「好,咱們一起去,就當是遊山玩水了。」慕晨玄的情緒是很輕鬆的,小廝們雖然把事情說得嚴重了一些,可他心底明白,事情沒有他們想得那麼嚴重,不過是有人使出手段逼迫自己,他既然去了那邊必然沒什麼別的動作了,所以此行算不上十分危險,帶上向幼菡也沒什麼大礙。

  要說歐陽家,想來想去歐陽沛不至於那麼蠢,說不定只是手下人挑事兒,或者……有人指使,到時候事情自然水落石出,沒什麼難的。

  沒一會兒,小廝們一溜煙的跑出去,手裡拎著食盒包袱什麼的,又有幾個人佩刀牽馬從後門走過來,一行人慢慢朝成荊方向趕去。

  崎嶇的林間小路上,一輛馬車正在顛簸前行。

  儘管初秋的天氣並不算寒冷,小路兩邊的花草樹木卻也結滿了露珠,滲出幾分寒意,但就算如此,駕車的車伕卻似感覺不到這寒氣,赤膊吆喝著往前走,一邊隨著七八個騎馬的壯漢,腰間佩刀,目光凌厲的打量著四周。

  這樣的荒野小路實在難走,馬車有節奏的左右晃動,讓人坐不安穩,每每晃動大一些,車伕就小心翼翼回頭瞧一眼馬車,生怕裡面的主子坐得不舒服,可惜路途實在坎坷,躲避艱難,車輪橫壓著一塊石頭過去,車身陡斜,裡面傳出一聲嬌嗔,「呀!」

  然後,又寂靜無聲。

  「爺,您還好吧。」雖然聽出這聲音不是自家主子發出,大漢還是猶疑著詢問一聲。

  聽到這話,端坐馬車內的慕晨玄嘴角輕揚,露出一抹笑意,把那個從自己懷中滑出去的身影拉回來,看她迷迷糊糊強自睜眼的模樣,淡淡一笑,「可是碰到頭了?」

  「沒事,你胳膊是不是累了,我不壓著了。」向幼菡回答的迷迷糊糊,換個姿勢,離開了慕晨玄的懷抱,改靠在馬車上,一路上慕晨玄都是抱著她,手臂估計已經酸痛難忍,向幼菡可不忍心繼續折騰他,乾脆就靠著馬車打瞌睡。

  無奈搖頭,慕晨玄看自己娘子包在白色的大氅裡瞌睡連連,掀開轎簾低聲吩咐說道:「繼續趕路,慢些!」說完又放下轎簾,專注的看著眼前的向幼菡,目光溫柔。

  馬車慢慢前行,幾聲輕微的動靜,雪白的狐皮大氅中鑽出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她左右轉動一下腦袋擺脫大氅的束縛,語帶困意的嬌喃一句:「多謝!」說著又晃悠著毛茸茸的小腦袋鑽進大氅中,倒像個懶洋洋的小動物,讓一直盯著她看的慕晨玄忍不住揚起了嘴角。

  一路上馬車依舊有節奏的晃動著,左左右右,終於大氅被晃開一個缺口,那顆小腦袋再次冒出來。

  許是馬車行走的不安穩,她秀氣的眉略微輕蹙,往日古靈精怪的大眼睛緊緊閉著,長長的睫毛卻輕微抖動,挺直的鼻翼,精緻的櫻唇,簡直就像個初生的嬰兒般粉嫩,在這般搖擺下依舊睡得香甜。

  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縮在大氅中的向幼菡,慕晨玄活動下僵硬了手臂,聽著她沉穩的呼吸就在自己耳邊,他微微的笑了。

  慕晨玄有些後悔,原本她可以在家裡好好歇息,只是自己一時興起就讓她跟著,卻沒考慮這一晚上趕路的舟車勞頓。

  只是幸好剩下的路也不多了,待到天亮估計著也就能到達成荊,到時候必然要讓她好好歇息。

  至於當時為什麼會答應帶她出來,他到此時此刻還是不能想清楚理由,他自十五歲接掌家業,四處奔走,這還是第一次出來身邊帶著女人,要說起理由,也許只是因為她那一刻的留戀,讓他忍不住心軟,毫不猶豫把她帶上馬車。

  自己向來冷情,為何那一刻心軟成那個樣子,他沒時間多想。

  「爺,前面的路更難走了……」車窗外傳來車伕的聲音。

  一句話還未說完,慕晨玄已經發現這個事實,眼前的小腦袋左右晃動得更厲害,剛剛滑過車窗,眼看就要撞到窗稜。

  眼疾手快,慕晨玄回過神來就發現自己已經伸手擋住了窗稜,讓那顆小腦袋砸在自己手背上。

  睡夢中的向幼菡只覺得自己恍如飄蕩在水裡,搖搖擺擺無所依附,突然發現腦袋上有溫熱的物體出現,眉梢洋溢出一抹笑,不客氣的搶下來抱在懷裡,蠕動身軀靠過去,滿足的喟歎一聲,又繼續睡了。

  慕晨玄心念一動,聞著她身上傳來的馥蜜香氣,向來沉著的心緒有些動搖,身體裡深埋的慾望叫囂著,看著抱緊自己手臂睡得像個小動物一樣的傢伙。

  這麼顛簸,她還能睡著,還真是像個孩子,畢竟是心思單純,竟無一絲事情讓她煩惱。

  看她憨態可掬的趴在自己懷中,慕晨玄腦筋一轉,有一種做壞事的衝動,於是他略施力扯動手臂,一下、兩下、三下……很好,那丫頭不只沒放手,竟然還靠得更近,整個人都要縮到自己身上來。

  垂眸看著向幼菡八爪章魚一樣抱著自己的手臂,慕晨玄滿足的笑了,屈起手指磨蹭她額頭,睡夢中的小丫頭倒是絲毫不覺得被打擾,懶洋洋的模樣像個小懶貓。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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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25 00:02:0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就這麼一夜顛簸,晨光初綻的時候,馬車終於走到了成荊的大街上。

  等馬車停在一間鋪子前面,早有等待已久的小廝上前請安,要領路去早就安排好的別院,於是,在裝飾雅致的小院子裡,已經睡飽了的向幼菡心滿意足的用起了早飯。

  「嘗嘗這個,這個不錯。」慕晨玄微微笑著看她吃得香甜,自己卻未動筷子,偶爾看她吃某樣東西吃得認真,也忍不住拿起筷子淺嘗一口。

  「唔,你吃飯用左手啊。」向幼菡很好奇自己的發現。

  「不是。」動作不靈活的操控著左手的竹筷,慕晨玄笑睨向幼菡一眼,再看一眼自己垂在桌下酸麻難忍的右手,隨即收回目光目不斜視的專心吃飯。

  「那為什麼用左手?」一臉不解,向幼菡嘟起嘴巴,偷偷瞄幾眼身邊的男人。

  那個表情帶著幾分狡黠幾分無辜,讓坐在一旁負責駕車的家丁無語凝噎,忍不住看自家夫人幾眼。

  爺的右手為什麼不能動,這就要問你這個睡了一夜的人,手臂抱你一個晚上,不酸麻才怪呢。

  這樣想著,小廝也不敢多說什麼,慕晨玄也是一臉無所謂的模樣,「沒事,只是有些酸麻。」

  「怎麼會?」向幼菡還要繼續追問,慕晨玄卻刻意拉開了話題,「待會兒你好好在家裡休息,我去拜訪幾位好友。」

  聽他這樣說,她也懶得追問什麼,只是乖巧地點點頭。

  她是全心全意相信慕展玄的能力的,只是,成荊畢竟還是不是慕家的地盤,她沒想到,會有人膽敢挑釁到慕晨玄的頭上。

  事情發生的時候,是來成荊的第三日。

  一大早,慕晨玄被別人邀走,她起身的晚,不過是剛剛用完早飯,就聽院子門口傳來一陣嘈雜喧鬧聲。

  原本並不當做一回事,若是客人,前院自有人招呼,用不著自己,可隨著時間越來越長,前院喧鬧聲卻依舊不停止,她真的有點好奇了。

  夙玉不在身邊,只有帶了成荊這邊的丫鬟一起出去,半路看到府裡管事兒的,那個中年男人臉上一頭的汗,好似糾纏了很久的模樣,見到自己,支支吾吾解釋不出什麼,只是說沒什麼大事,明擺著不想讓自己去瞧。

  看他掩飾的並不算好的動作,還有手指上滴滴答答的血跡,向幼菡裝作若無其事的退回來,卻在他轉身的時候立刻又跟上,臉上帶著狡黠的笑容。

  從小到大,她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別人的隱瞞,要嘛你就隱瞞的高明點把自己騙過去,要嘛你就有話直說,這樣遮遮掩掩、欲言又止最讓人煩悶,好奇心也是蹭蹭的長。

  丫鬟也是年紀小,沒什麼主意,見她打定了主意要往前走,也只能亦步亦趨的隨著,一臉為難。

  待走到長廊,前院的吵雜聲越發清楚了,聽到向幼菡的耳中,讓她氣紅了臉。

  原想著會是什麼朋友,卻沒料到是來尋事的小嘍囉,言語間還不乾不淨罵著慕晨玄。

  看向幼菡氣得臉通紅,小丫鬟哭喪著臉攔住不要她前行,她怎麼願意,愣住拖著她往前又走了走,躲在一棵樹後,看清楚了來人的模樣。

  前方十幾米,客廳裡或坐或站十幾個短衫打扮的漢子,瞧著模樣倒不是什麼貴人,再聽聽他們囂張粗魯的言語,更加確定不是什麼善類,怕是尋事來的。

  細眼瞧去,剛剛阻攔的管事兒也在那裡,陪著笑臉。

  「各位,各位,咱們爺確實不在府裡,你們要不先回去。」這是管事兒的聲音。

  「回去?回去幹嘛?這裡吃好喝好的,供著不比回去好,咱們就賴在這裡不走了。」有鬍子拉碴的大漢高聲吆喝,眼睛還不規矩的在奉茶丫鬟的身上瞄來瞄去,笑聲猥瑣,目光淫邪。

  「就是,不都說慕大爺好客,平日裡他不在我們兄弟見不著,今天可不能再走了。」

  「慕大爺好客不假,模樣也俊俏,就連身邊的小廝,嘿嘿!」桌邊坐著的中年人嘿嘿一笑,說出口的話和他那一嘴的黃牙一樣噁心。

  聽到這裡,管事兒的臉也掛不住了,目光冷冷的在那些人身上一瞥,「幾位爺說話放乾淨了,來者是客,我們府裡不缺招待你們的銀子,可要是侮辱人,哼。」那一聲冷哼一落下,一旁待著的家丁也都圍過來。

  「呦,怎麼了,這脾氣怎麼這麼大呢!是不是狗仗人勢,主子來了,奴才也囂張,往日裡見了我們還不是狗一樣討好。」走出來的人衣衫襤褸,通身的氣派卻明白顯示了他不是乞丐,陰陽怪氣的圍住了管事。

  「就是,別說你們爺還不定在不在府裡,他要是躲著不敢見我們,那我們還真得天天來呀,我瞧著慕家是沒人了,一個爺們也畏畏縮縮不敢出來見人。」

  「你胡說什麼。」管事兒也不含糊,招呼人就圍上去。

  「我家爺已經去你們主子府上,兄弟們也都想好了,別一心為主子反倒被人家賣了,歐陽沛再囂張,也不能不給一點面子。」

  「你這老不死的放什麼屁呢,誰說我們主子是沛爺。」聽管事兒挑明了說,有人炸了火,欲蓋彌彰的模樣。

  眼看那群人就要動手,向幼菡也是看得一知半解,回頭拉過來丫鬟,低聲詢問:「這群人,你認識嗎?」

  丫鬟雖然有些不情願說話,可礙於向幼菡的身份,還是得開口:「認識其中幾個,夫人您看那個陰陽怪氣的,反正每次來人都有他。」

  「那人怕不是乞丐吧,為什麼這麼打扮?」向幼菡瞇起眼睛打量那個人,瞧那做派絕不會是一般人。

  「其實……」丫鬟喏喏著不想說下去。

  「其實什麼?」向幼菡瞥她一眼,嘴角露出一抹笑,「其實那人是歐陽沛家的奴才吧。」

  這下丫鬟愣住了,一臉崇拜的表情證實了這句話的真偽,「夫人您真聰明,不瞞您說,大家都知道這些人就是歐陽沛派來攪局的,也不是第一次了,可那又能怎麼樣,人家打死不承認,只說非要見見爺,好幾次捉著見官,到時候還不是被官府尋個借口放出去,再來接著鬧,那個陰陽怪氣的,他根本就是歐陽沛身邊侍候的人,可他不承認,咱們也沒轍。」

  若有所思的瞧著外面的人越鬧越歡,說出來的話也越來越不堪,向幼菡有一些不解,「這歐陽沛和咱們有什麼過節?怎麼非要和謹之過不去,壓根沒什麼好處呀。」

  「還不是因為一個女……」衝口說出半句話,丫鬟倏地變了臉色,任由向幼菡怎麼問下去,打死就是不說了,還一臉要哭的模樣。

  有些奇怪丫鬟的反應,可仔細一想那句話,再看著那些人,向幼菡沉默,她不是傻子,丫鬟末的一句話估計就是說因為一個女人。

  兩個有錢有勢的男人,因為一個女人水火不容,這事兒不算少見,放在話本兒說書人口中,就是一段恩怨糾纏的好故事,換來多少人叫好。

  可若是聽到當事入耳中,尤其其中一個男人是自己的夫君,那滋味,就不太好受了。

  就像向幼菡此刻的心情,心口的位置莫名其妙的酸澀,有點窒息。

  她從不認為慕晨玄是個沒有故事的男人,也不覺得有段過去會怎麼樣。

  若是夫妻兩個攤開來說,她大概還會調侃兩句,可最怕的就是眼前這樣,隱隱約約知道一點,又沒人給你解惑,所有人的口氣都是欲言又止,看著你的目光或者冷笑或者憐憫。

  就這樣越來越好奇,心裡的疙瘩也就越來越大,有些心結,大多數時候也就是這麼落下了。

  不過,心結是心結,那是自己心裡的一點小疙瘩,這時候,她向幼菡還是要搞清楚什麼事情重要一些,眼看兩幫人要動手,她也有點站不住了,慕晨玄來到這邊也是忙得腳不點地,估計著這會兒也趕不回來,難道還真讓這些人留在這裡胡鬧?

  她猶豫著,心裡有了點打算,就算是以前,她也不少管這些事,難道現在嫁了人還不能出頭幫幫自己的夫婿,什麼女子需得深居後院,她有些不以為然。

  看向幼菡臉色變了幾變,終於恢復正常,也不再追問下去,丫鬟的臉色總算好了點,可還沒等她一口氣放鬆,就被這位新夫人的下一個動作震住了。

  「哎,夫人,您別去。」她叫一聲,連忙跟過去。

  原本客廳裡的人還都在爭吵,聽到這麼一句,所有的目光都冷颼颼的飄過來,就那麼看著向幼菡慢條斯理走過去,臉帶微笑。

  第一個迎上來的是管事兒,看到向幼菡,他臉色一變,「夫人,您怎麼到前院來了,是不是吵了您的清淨,我這就帶人把他們攆出去。」

  「慢著。」向幼菡端著十足的架勢,臉上的笑容始終沒有褪下,逕直走到客廳中,「別呀,來者是客,怎麼著也得好好招待招待。」

  那些人先是一愣,等回過神來,瞧瞧眼前出現的小美人,又是一陣笑,「呦,這是哪個樓的妞兒,模樣倒是俊俏,人都說慕大爺不近女色,那這小娘子是怎麼回事?」

  這話裡面帶著十足的侮辱,管事兒的臉變得鐵青,「這是我們府裡新夫人,哪裡容得你們放肆。」

  「新夫人。」有人低聲念叨著句話,玩味的表情,目光直直的看著向幼菡。

  聽著那聲音看過去,向幼菡一點不意外這說話的人就是那陰陽怪氣的傢伙,「這位爺好眼熟,咱們是不是見過,記得有一年歐陽大哥來我們家裡,身邊就有個和你模樣差不多的。」

  向幼菡說這話的時候是一臉的篤定,微微的笑意,可那人聽了這話卻有些變臉,站起身,笑吟吟說道:「敢問夫人是哪家府上的。」

  「向家。」向幼菡不急不忙走到桌子另一邊,看著那人。

  向幼菡這麼說,心裡是有幾分譜的,歐陽沛和向老爺子,也算得上有交情,說不上多親厚,可生意場上的事情本來就是冤家宜解不宜結,近些年的往來也有那麼幾次,平日裡聽到對方名號,也都給幾分面子。

  何況,若是慕向兩家連手,他歐陽沛未必能落個好下場。

  「原來是向家小姐。」果然,那人說話的口氣正常了一些,打量向幼菡幾眼,微微笑了,「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不過向小姐怕是認錯了人,我就是個無根的江湖人,久仰令尊大名,今日既然您開口,那這一次就算了。」

  「也是,估計是我認錯了人,也只是瞧著眼熟。」為人做事,切不可逼人太甚痛打落水狗,因為你不知道什麼時候這狗會仗了人勢開始反擊,這個道理,向幼菡還是明白的。

  「幾位兄弟來一趟也是給面子,管家,拿銀子,權當請幾位喝杯水酒,等下次謹之在府裡,我們一定好好招待一番。」

  也不客氣,那人接過幾錠銀子,咧嘴一笑,「多謝了。」

  看他也不多做糾纏,向幼菡的一口氣終於鬆下來,要說不怕,那絕對是假的,有向家勢力在那裡,從小到大,她很少怕過什麼人,可有句話說得好,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第一次直接面對這些亡命之徒,她還是有些膽怯。

  既然害怕,至於剛剛又為什麼站出來?思來想去,也只有一個理由,她向幼菡是慕晨玄的妻子,既然一輩子要一起走,她不能一直當嬌生慣養的花朵,而是想和他並肩站在一起,同甘共苦。

  幸運的是,這一次,她終於覺得自己不再是一個無用的人,雖然明白這事兒不會這麼簡單了了,可只要讓這一次過去,後面的事情自然有慕晨玄,她相信這個男人能把一切處理好。

  這樣想著,臉上的笑容就越發燦爛,帶著滿足。

  可惜的是,未等她開心完,一個粗獷的聲音都打斷了一切。

  「頭兒,咱們就這樣回去,你什麼時候也成了軟蛋了,不就是一個丫頭片子,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有三頭六臂。」吼叫的男人是個壯實的彪形大漢,眼珠子狠狠瞪著向幼菡。

  「付六,閉嘴,咱們走。」乞丐打扮的男人,很有氣勢看自己手下一眼,說著就要往外走。

  「你們都怕,老子不怕,早看不順眼你這男不男、女不女的東西,一個小娘們就把你們嚇住了。」大漢高聲叫著,嘿嘿冷笑兩聲,「今天我就做了她,給兄弟們瞧瞧,到時候老子在沛爺面前就是頭功。」

  向幼菡想說,就你這腦子,一輩子也別想成大事,可她還來不及開口,已經吃驚的睜大了眼睛,只見那人不知從什麼時候掏出一把短刀,就那麼冷笑著劈上自己的面門。

  剎那間,彷彿一切都渾沌起來,她的眼中只有丫鬟的尖叫,管事兒和家丁們跑來的身影和吼聲,還有記憶中的慕晨玄,他的一個眼神,一個笑容,如此清晰,彷彿刻在了腦海……

  一瞬間,好像也不那麼懼怕了。只是後悔沒有再見家人一面,遺憾還來不及對慕晨玄講自己尚未說出口的愛意。

  這一刻,她從來沒這麼清晰的感覺到,原來愛著一個人,想著他,就能變得勇敢。

  有時候,你晚上一步,就萬劫不復。

  坐在馬車上往回趕,慕晨玄的目光中有些焦急,有人來傳話,家裡有人鬧事,早就見慣了打打殺殺的場面,這本不算什麼重要的事情,可今日,他第一次慌了,想到向幼菡遺留在那裡,整個心彷彿都抽搐起來,生生的疼。

  原本還不知道這樣強烈的懼意來自哪裡,可等到趕到客廳的那一刻,眼前的一幕才真正讓他肝膽俱裂。

  眼睜睜看著男人從背後舉起了那把刀,刀光閃閃,看上去有些刺眼,讓人心生畏懼。

  「菡兒!」他驚吼,眼眶欲裂,隨身帶著的匕首同時揮出。

  他不能確認自己的手法是不是準確,可此時此刻,自己已然沒了退路,若她死了,不,他不敢想像。

  所幸,在那千鈞一髮的時刻,匕首狠狠地頂在短刀之上,帶著刀一起脫了那人的手,撞上牆壁。

  即便是很多年後,想起那一刻,他還是會忍不住的閉上眼睛,不敢多想下去,如果他遲來一步,不堪設想。

  他不是嗜血的人,可看著向幼菡驚恐的面容,他第一次決定斬草除根,只需要給管事兒的一個眼神,他已經帶著家丁把那群同樣愣住的亡命之徒帶走,至於後來的事情,他絕不會讓自己的菡兒知道。

  她的心思是乾淨的,那麼純潔,慕晨玄希望她一輩子都不要再受到傷害。

  眼看事情解決,下人們識趣的離開,慕晨玄一步步走到她的面前,看她驚魂未定的模樣,心痛難忍。

  「謹之。」死裡逃生的向幼菡什麼也說不出,只是輕聲念著他的名字,一臉委屈。

  她以為自己會得到一個擁抱,可慕晨玄的目光卻是安靜的,直直盯著自己,許久後才開口:

  「向幼菡,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我只是想要幫助你。」這樣的慕晨玄有些陌生,讓她不能習慣。

  「不需要!你只會給我惹來麻煩。」一聲怒吼,慕晨玄的目光像是困獸那般絕望。

  如果仔細瞧,向幼菡會發現這個男人眼中的心疼,可此情此景,剛剛死裡逃生的她只想得到一個安慰的擁抱,哪裡還會多想什麼。

  可惜,期待的擁抱沒有出現,卻萬萬沒料到慕晨玄會呵責自己,看他鐵青了臉吼自己,就那麼愣住了。

  四周丫鬟僕人們的目光躲躲閃閃,看著她的模樣有些同情、有些幸災樂禍,前來惹事的那些人早被家丁拉下去,剛剛還人聲鼎沸的客廳就這麼安靜下來,留下她與慕晨玄兩兩相對,一個怔忡,一個鐵青了臉。

  「你吼我。」看著眼前的男人,向幼菡雙唇顫抖,緩緩說出這句話。

  「你做了什麼,你知道不知道剛才多危險!」慕晨玄失控了,他的臉色像是剛從地獄裡爬出來的黑面閻羅,緊緊盯著眼前的女子。

  生平第一次,他嘗到如此無力的感覺,好像全世界都要崩塌在自己眼前,而他無能為力,所以,他第一次高聲對向幼菡怒吼,半是驚惶半是心痛。

  一進門,就見到別人對向幼菡揮刀相向的一幕,如果晚一步,不,他不能想像,不能想像那把刀落到向幼菡的身上,他的心會更痛,寧願自己挨一百刀來代替她,那一刻簡直一切都變得黑暗,只有她略帶驚慌的目光,刺痛了自己的心。

  幸好,他來得及時,一把匕首打落了那把刀,救了她,也救了自己。

  此時此刻,看著她毫髮無傷的站在自己面前,傷痛都化作了憤怒,他知道自己不該對她發脾氣,可卻忍不住,只能用這憤怒來發洩自己的恐懼。

  慕晨玄的驚怒那麼強烈,讓向幼菡無所適從。

  懵住了,委屈又傷心,她不是想為他招惹麻煩,只是看著他每日忙碌,自己卻什麼都幫不了忙,心裡一遍遍埋怨自己一無用處。

  就在剛才,他依舊為了生意在外奔波,面對外人找上門的挑釁,面對別人對他的侮辱,她不過是想同甘共苦分擔一些責任,為自己的丈夫做一些事情。

  可是,為什麼後果會是這樣?當那把刀將要落下來的時候,她的心裡一直在叫著他的名字,萬幸,他出現了,如同一個天神降臨解救了自己,可面對自己傾慕的目光,那個天神般的男子卻對自己大吼出聲。

  可不可以告訴她,這是怎麼了?又因為什麼?

  眼淚滾珠般滑落臉頰,向幼菡垂下頭,自虐般狠狠拭去淚水,再也不肯看慕晨玄一眼,轉身踉蹌著跑開,直到回到臥房,面對著空無一人的空房,這才咬著被角,任由自己放聲哭出來。

  生在向家,她也不是禁不起一點風雨的大家閨秀,不過是想要分擔,卻被慕晨玄這樣誤會,那自己的心意簡直就是一個笑話,讓她悲傷難抑。

  冷酷的話說出口,看著向幼菡淚流滿面離去的背影,慕晨玄的怒氣才突然消散,只有深深的疲憊冒出來,讓他又悔又恨。

  該死的,他怎麼一時失控便如此嚴厲的斥責她,明明是心疼,為什麼不安安靜靜對她講,這樣一吼,那丫頭怕是傷心死了吧,想到她此時此刻心痛欲絕的模樣,心彷彿被人勒住,痛到不能呼吸。

  「爺,您還好吧,夫人會想明白的,您都是擔心她才生這麼大氣。」鋪子裡掌事的管事來安撫。

  「好了,你退下吧。」慕辰先愣愣坐到木椅上。

  「夫人過兩日一定會想明白的。」管事陪著笑臉勸慰。

  想明白,為什麼要等她自己想明白,眼睜睜看她傷心欲絕,他於心何忍。

  那管事還要說什麼,卻見慕晨玄突然起身,大跨步離開,奔著後院的方向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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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25 00:02:2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向幼菡醒來的時候,身下是柔軟的床褥,房間裡已經暗下來,看不太清楚,卻清晰地察覺到身邊有一個身影。

  「是誰?」她半起身,驚呼出聲,自己是怎麼睡到了床上,她記不太清楚,只記得當時挨了罵,很是委屈,就是回到房間肆意的流眼淚,再然後,迷迷糊糊哭累了,後來的事情就不知道了。

  黑暗中的人影見她慌張起身,怕她使不上力仰倒,趕緊伸手扶住了她的背。這麼一觸碰,向幼菡的一顆心立刻踏實下來,明白了這人是誰,活了這麼些年,卻偏偏對一個相處並不長久的男人記憶幽深,就連雙手擁抱自己的感覺都深深印在了腦海裡,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就如此清晰。

  安心過後,白日的那一幕又跳出腦海,便湧出深深地怨憤,一甩手推開他的攙扶,厲聲喝道:「你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從小到大,她從未這樣委屈過,一片好心付出,被人當場踐踏,怎麼都覺得不可原諒。

  緩慢放下自己的手,黑暗中的慕晨玄深深歎口氣,臉上的痛和無奈都被掩飾在黑暗中,他知道自己這次是大錯特錯了,尤其是來到書房看到那個睡著選流著眼淚的女子,一顆心就如同被人緊緊握住,窒息的感覺。

  「菡兒。」可是,儘管如此,他依舊不會離開,有些時候做錯事情必須面對,如果任由她自己待著,也許一個簡單的錯誤都會被無限擴大,他是男人,必須有坦誠錯誤的勇氣。

  「你出去。」向幼菡只覺得委屈,雙手推搡著身邊的他。

  「別這樣。」儘管知道她不願意,慕晨玄還是強硬的擁她入懷,一言不發感覺她的拳頭敲打在自己背上,還有那熱燙的眼淚,滑落在自己頸間,滾燙的讓人酸楚。

  「你憑什麼吼我,我討厭你。」向幼菡從來都是向家的掌上千金,即便嫁到慕家,慕老爺子和慕晨玄也一直視她為寶,可這一次,他竟然大聲呵斥自己。

  「我知道。」忍受著一下下的捶打,慕晨玄強硬的不許她離開自己的懷抱,低聲說道:「對不起,今天的事情都是我的錯,是我慌了神,說話太過嚴厲了。」

  「我不聽不聽不聽,你出去。」骨子裡的驕傲此刻蔓延而出,向幼菡搖著頭不想聽他的一句解釋。

  「菡兒。」突然高聲,慕晨玄在黑暗中抱緊了懷中哭的顫抖的女子,終於讓她安靜下來,深吸口氣,才又緩緩開口:「今天的事兒都是我的錯,菡兒,我認打認罰。」

  被他氣勢鎮住,向幼菡哽咽著,不敢掙扎,偶爾抬頭看他模糊的面孔,卻只看到那雙眼眸灼灼盯著自己,分明寫著悔恨與自責。

  一時間,她再也下不去手,只能歪過頭不去看他。

  「你知道我今天是什麼感受嗎?比起你此刻的委屈,我的痛苦大過你一萬倍。」慕晨玄的聲音裡有滿滿的痛苦,「走進門來第一眼,我看到的就是那個混蛋舉起刀對你砍下來,那麼狠毒的面容,讓我……」突然頓住,慕晨玄閉上眼說不下去,向幼菡卻清晰感受到他的恐懼,身體的顫抖,不由得愣了。

  「這一輩子,我再也不想經歷一遍白天的那一幕,眼睜睜看著別人傷害你,比砍我一百刀更痛徹心扉,你知道嗎?」慕晨玄低笑一下,帶著幾分淒涼,「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對你發脾氣,可是,那一刻,我多責怪自己的保護不周,竟然置你於危險之中,還把自己的錯誤發怒到你的身上,對不起。」

  聽著這些話,向幼菡的思緒突然一塌糊塗,這個男人,原來不知不覺竟對自己情深至此嗎?

  那樣的一句責備,原來是對他自己深深地自責,更是對自己滿滿的關懷,一時間,彷彿所有的誤會煙消雲散,只有他那一刻的恐慌表情深深刻在了腦海裡,成了她這一生中永恆的風景。

  許久許久,兩個人只是靜靜相擁,沉默著。

  「對不起,我也是想要幫你做一些事情。」終於,她鼓起了所有的勇氣,抬頭看著眼前隱在黑暗中模糊的面容,「都是我的錯,對不起,是我自私的誤會了你。」

  「別說對不起。」慕晨玄歎息,「丫頭你可知道,我只要你一切安好,你是我的女人,只要你平安,就是對我最大的報答。」

  「嗯。」向幼菡的聲音低低的,卻是帶著滿足的笑意,她從來不知道,被一個人寵愛的滋味是這樣的美妙,妙不可言。

  「是不是餓了,你睡著了也沒吃晚飯。」冰釋前嫌,慕晨玄的心裡這才輕鬆下來,擁著她的到床榻邊,「要不要我讓他們送飯食過來?」

  「不要。」只是緊緊擁著眼前的男子,向幼菡輕輕搖頭,「我不餓,只是想你陪我,平日裡這時候你都忙得見不到人,難得回來陪我。」

  「哎,你是在埋怨我嗎?相信我,等這件事情完成,我一定會學著讓下面的人來做事情,好好陪你。」

  「好。」向幼菡突然想起一件事,「我要去遊山玩水,你要陪我,以前在家裡,爹爹不放心我總是不允許,現在我要你陪我去。」

  「好,都依你。」慕晨玄心情雨過天晴,自然百依百順。

  聽到這承諾,向幼菡倒覺得今天事兒也不算太壞,因禍得福也未可知,心裡甜蜜便仰起頭,一個極輕的吻落在了慕晨玄唇上。

  那個吻,雲淡風情的樣子,卻勾起了慕晨玄心底的旖旎心思,在感受懷抱中的曼妙身軀,慾念便傾洩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難得你主動,我可就不客氣了。」想起好幾次的未竟歡愛,慕晨玄心底倒有些埋怨,「這一次,我絕不會讓你躲過去了,我要你完全屬於我,白頭偕老。」

  「唔……」向幼菡還要反駁這話,可唇舌卻只是被溫熱的唇瓣深深堵住,再說不出一句話。

  唇齒交纏,慕晨玄一手托著她的身體慢慢倒下去,翻身覆上那具誘惑著他的身體,彼此之間再無一絲間隙。

  月光透過窗台映進來,床榻上的身影交頸纏綿,生出萬般繾綣旖旎味道。

  「謹之。」已經對那種感覺熟悉,向幼菡卻還忍不住顫抖,輕輕喚出這個名字,求得憐惜。

  「別怕。」慕晨玄低沉一笑,覆上她耳畔,「我們是夫妻,床幃之事很正常,你莫怕,一切自然有我。」

  這樣的安撫有著無盡的力量,心底的最後一絲牴觸漸漸消散,向幼菡覺得,自己整個人彷彿癱軟成一汪春水,任由身上的男人百般寵愛。

  「唔……謹之,抱著我。」向幼菡輕聲地喚道,彷彿只有緊緊相擁才能抵擋去一切恐懼。

  含住兩瓣櫻唇,急切索取香甜津液,任由彼此毫無間隙,纖細柔嫩的藕臂環繞自己的脖頸,柔弱無骨的身軀在自己身下微微顫抖,櫻唇間的香甜也盡數被吸入口中,帶著馥蜜的馨香,還有不知名的輕顫,引得慕晨玄的動作越發狂放,手指流連下移,滑到那不盈一握的纖纖柳腰,讓她越發貼近自己。

  緩緩滑動,猛得撕扯開胸前的衣衫,徹底盈握住她胸前的雙峰,感覺著她的柔軟、豐盈。

  往日裡只見她身子纖細,卻沒料到除去所有的衣衫後會有這樣一幅好身姿,細膩的肌膚如同最上好的絲綢,輕盈一握的纖腰,豐盈的雙峰,身體裡透出的香氣,簡直能把任何一個男人逼瘋。

  渾圓的雙乳隨著她身體的顫抖來回顫動,摩擦著自己的掌心,癢癢的,慕晨玄再難以忍耐,雙手輕輕握著乳房的下緣,大拇指流連在挺立的乳尖上,一下下撥弄著,直到那小小的乳尖挺立起來。

  「謹之……」在他的手掌下,身體中彷彿穿過一陣激流,向幼菡纖腰不自覺挺起來,聲音是顫抖的,喊出他的名字。

  這樣的愛撫,帶著深入骨髓的溫柔,讓她無措,只有放縱自己沉溺其中。

  「好美。」迷戀的看著身下的嬌軀,慕晨玄的雙手幾乎膜拜一樣褪下她所有的衣物,讓一切徹底坦露在自己的面前。

  身體內泛起一陣陣怪異的感覺,像是要把自己的一切毀滅,赤裸相對的羞澀感讓她無所適從,向幼菡眼角含著淚,羞慚至極的將頭埋入他胸前,「不要看了,求你,別看好不好?」

  「不。」毫不猶豫拒絕,慕晨玄輕吻著她的額頭,指尖則沿著那優美弧度來回摩挲,「我喜歡你此刻的模樣,別怕。」

  他的聲音似乎有一種魔力,讓向幼菡的心有些沉靜下來,沉澱了滿心的羞赧,也止住了眼角不經意滑出的淚珠。

  抬起淚眼朦朧的雙眸,她傻傻凝望著身上的男人,此情此景,越發覺得俊美的一塌糊塗,令人心醉。

  察覺到她的變化,慕晨玄嘴角露出一抹笑,帶著一股邪氣,「相信我,一會兒你一定會愛上這一切。」話音未落,雙手已經握住雙乳前的兩點,輕輕一捻!

  「啊……」雙邊乳尖被捻住,從未被人觸碰的地方第一次被人愛憐,那雙大掌不斷揉捏著自己的雪白雙乳,伴隨著有些疼痛的扯動揉搓,一股怪異的酥麻戚由胸前驀地竄向四肢百骸,令向幼菡忍不住地仰起頭嬌吟出聲,身體越發顫抖。

  天啊,她是怎麼了,為什麼明明是讓人羞澀的舉動,自己還覺得有種莫名的快感,全身虛軟,尤其緊閉的雙腿之間,湧出一股她完全不明白因何而起的濕熱……啊,怎麼會這樣,自己變成了蕩婦淫娃了嗎?

  向幼菡在拼盡全力抵擋著情慾,慕晨玄的慾望卻高漲難抑,望著她迷濛的雙眸、艷紅的雙頰,還有身下不斷扭動的修長雙腿,眼底湧出一抹笑意,「丫頭,是不是有些難受?」

  這樣的向幼菡,是慕晨玄從未想像過的,縱使他早沉醉於她的美,卻不知能美得如此嬌艷妖嬈,如此撩人心魄,卻又青澀的讓人心生憐惜。

  烏黑的發披散開來,更加襯托那巴掌大的小臉嬌俏動人,向幼菡無助的瞧著慕晨玄,嬌憨的模樣讓人心醉,「謹之,我……我好難受。」

  一股熱浪不斷向四肢延燒,下腹更是湧出一波波強烈的感覺,讓她克制不住的輕輕搖晃腰肢。

  「我知道,乖,馬上就好了。」慕晨玄輕輕吻上她柔嫩的頸項,用唇舌安撫著身下的嬌軀,「菡兒,今晚我要你徹底成為我的女人,從今以後,只有我。」一說完這句話,他便翻了個身將向幼菡壓在身下,膝蓋毫不費力撐開她一直緊緊夾住的雙腿,手掌也放肆的流連在身體的每一處,點起愛慾的火焰。

  「謹之。」腦海中再無別的想法,向幼菡只有隨著他的一切搖擺,羞窘讓她的臉頰上溢滿了紼紅,額頭上沁出了香汗。

  略帶粗糙的大掌不斷游移,所要到達的目的地卻是很明確,等向幼菡發現那只帶著魔力的手往自己最私密的地方撫去,又羞又急的她臉上紅的簡直要沁出血,「慕晨玄,不要……」

  「菡兒你不乖了,叫我謹之,這是對你的懲罰。」儘管向幼菡的羞澀那麼強烈,他還是義無反顧的撐開了緊閉的雙腿,指尖找尋到那隱秘的幽穴,輕輕撥開她的花瓣,手指精準的捏住花核,讓身下的她再也說不出一句抗拒,只是一次次忍不住的弓起身子輕吟,柔媚的喚著自己的名字,髮絲隨著身體的顫動搖晃,溢出更多的繾綣。

  「啊……謹之……我錯了,不要……好奇怪。」在他熟練的逗弄下,向幼菡哪裡還說得出一句反駁的話,只能放任自己的嬌啼聲一聲高過一聲。

  她從來不知道,這世上還有這樣的奇妙感覺。

  還是說,那讓慕晨玄心心唸唸的床第之事,本就是這般美妙味道,這一刻的迷亂讓她變得渾身無力,只能迷亂得搖著頭。

  原以為先前慕晨玄的百般親暱,已經讓自己品嚐到身為女人的絕妙感受,可是比起現在全身四處流竄的熱流,兩者之間簡直是天與地的差別!

  「是不是很舒服!」信手捻弄著花核,慕晨玄邪氣的笑,在她修長的脖子上落下一個個情色吻痕。

  「有一點奇怪,哦,謹之,我身體變得好古怪……這是怎麼了?」向幼菡嬌吟,攀附著他胸膛的手臂慢慢收緊。

  「小傻瓜,這有什麼不懂的。」望著她眼中漸濃的情慾,慕晨玄輕笑了起來,「你不明白的事還多著呢,不過,今晚,我一定讓你品嚐到那銷魂的滋味。」

  「可是……我受不了了……」古怪的感覺越來越重,向幼菡不斷扭擺著腰肢,感覺體內有股莫名的空虛,她不明白自己要的是什麼,只能不斷呼喚著他的名字,哀求他讓自己舒服一些。

  看著那嬌媚的容顏,慕晨玄哪裡不想橫衝直入,只是想到這是她的第一次,身下的女孩還是處子之身,也只能強忍著早已膨脹到痛楚的慾望,不過,他倒是可以加快對她的愛撫,讓那處子之地盡快濕潤……想到這裡,他突然抬起身子跪坐起身,趁著向幼菡還未及詢問的時候,頭顱已經埋入她雙腿之間。

  「啊……」當那靈活的舌頭鑽進花徑裡,一股強烈的酥麻感,讓向幼菡覺得自己彷彿徹底融化成了一攤水,口中早已忍不住尖聲吟哦起來,他竟然……竟然會用舌尖在自己都不曾碰觸過的那種羞死人的地方舔弄,想想都要臉紅出血。

  「謹之……謹之……」隨著那靈巧的舌尖在花徑內一進一出,她輕輕的嗚咽了起來,再也受不了這種甜蜜的折磨,下腹凝聚起一股不知名的渴望,不斷的升溫擴散。

  再也承受不住一絲一毫的挑逗,向幼菡眼角落下激動的淚珠,雙手早就無阻的撫上他的脖頸,迫他的頭離開那隱秘的地方。

  「噓,別哭,馬上就會舒服了。」順從的起身擁住她的身體,慕晨玄再次吻上她的櫻唇,任由唇舌間的濕潤津液流入向幼菡的口中,帶著些微的腥氣。

  「唔……」無助的附和著,向幼菡一次次想要夾緊雙腿,卻一次次無能為力,感受他手指探入更深處,挖弄著柔軟的肉穴。

  「別怕,我在……」感受到身軀的扭動越來越厲害,幽穴內的液體也流滿了手掌,慕晨玄知道她已然準備好,二話不說扯去自己的衣衫,將早己緊繃火熱的堅挺抵住她的蜜源,「菡兒,記住這一刻,佔有你的男人,是我慕晨玄。」

  「謹之……我記得,是你……」向幼菡羞怯痛苦又難耐的低喃:「我記得……」

  話聲甫落,突然感覺到下體擠入一個粗大的物事兒,緊接著傳來一陣椎心的撕裂感,痛苦的尖叫出聲,向幼菡身體在不斷地抽搐。

  「啊……痛……」每一次的呼吸都變得困難,向幼菡手臂緊緊擁住了他,聲音顫抖不已。

  「我知道,菡兒乖,從這一刻起,你是我的女人了,而我也永遠屬於你……」望著向幼菡滿臉的痛苦,紛紛落下的淚珠,慕晨玄心疼的一一吻去,同時停止了動作,靜靜的埋在她體內不再前進。

  「謹之……我好痛……」最初最強烈的那股痛感有些消退下去,向幼菡哽咽著說道。

  「我知道。」感覺自己的堅挺被她灼熱又緊窒的花徑牢牢包圍住,緊密的彷彿合為一體,慕晨玄努力克制著想要狠狠衝刺的慾望,硬是讓自己不動,頭上溢出汗珠,「一會兒就沒事的,乖……」

  藉著月色,她看到慕晨玄的額上青筋都冒出來,強自忍耐的模樣,汗珠不斷滑落在自己臉上,這才分神掩飾了下體的痛楚,扭動身體想要看看他怎麼樣,「謹之,你也很難受對不對,那我不要了好不好?」

  她天真無邪的目光凝視自己,突如其來的動作卻將自己夾得更緊,原就薄弱的意志力開始一點一滴的潰散,他按住亂動的小丫頭,哭笑不得,「天啊,你別亂動,會把我折磨得發瘋的。」

  身體被他摁住,向幼菡又是擔心又是酸痛,帶著哭腔說道:「還說什麼美妙,結果我們都好難受,不要繼續了好不好?」

  「傻丫頭,我這不是疼痛,是被你折磨的。」被她的單純弄得哭笑不得,慕晨玄伸手撫弄著她的髮絲,輕聲說道,「我要動了,你忍耐些。」說著就緩慢擺動腰肢,一點點深入小穴。

  「呃,慢一點。」既然說是自己折磨了他,向幼菡也不好意思再哭泣下去,只能咬牙強忍著疼痛,感受私密處慢慢被深入、佔領……身體不自覺顫慄著,疼痛和異樣的感覺交相輝映,竟生出幾分酸麻。

  放輕了動作,慕晨玄讓自己的堅挺緩慢在花穴中碾磨,刺激著她的情緒。

  當體內的劇痛緩緩消逝,向幼菡感覺到身下有股奇怪的渴望緩緩上升,越來越強烈,從兩人緊密交合的地方竄到四肢百骸,望著慕晨玄強自忍耐的模樣,還有臉上的汗珠,她突然發現,這個男人看著自己的目光從來都是那麼憐惜,就連此時此刻,還都顧念著自己的感覺。

  自己是不是太自私了,只是一味的享受,而且,這個平日裡呼風喚雨的男人此刻好像很脆弱呢,如果挑逗他一下,呵,好像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這樣想著,向幼菡心裡已經有了小小的打算,輕喚一聲謹之,她的臉上露出一抹魅惑的笑,竟然緩緩扭動起纖腰。

  幾乎是在下一秒,慕晨玄的臉色越來越緊繃,尤其當她的花徑故意吸緊自己時,彷彿能聽見自已倒抽的一口氣。

  「該死……」慕晨玄全身僵硬,控制不住低咒出聲,望見向幼菡眼中的那抹頑皮與嬌羞時,他才明白,自己竟然被耍弄了,還是被自己初嘗歡愛的小妻子。

  又是惱又是不甘,他的嘴角溢出一抹邪笑,「小丫頭,你故意折磨我,看來我要好好懲罰你了。」話剛說完,已經將自己的堅挺從花穴中抽出大半,然後又猛力一頂!

  「啊……」嬌嫩得不堪一擊的花穴再度被他刺穿,腰肢猛的弓起,向幼菡這才知道自己的決定多麼不明智,不由得嬌聲求饒起來,「謹之,別……」

  「這會兒知道後悔了,我可不會放過你,都是你自找的。」慕晨玄輕笑著用力揉捏她的雙乳,手指拉扯著她的乳尖,而身下的堅挺則是一次次狠狠撞入研磨一番,每每深入淺出,讓向幼菡瘋狂,像是要飛入雲霄。

  「啊啊……謹之……」她放肆的吟哦著,身體最深處被填滿的感覺是她從沒有享受過的,再加上那羞人的肉體撞擊拍打聲,簡直讓人陷入無盡的瘋狂。

  聽著一聲聲的哀求,慕晨玄知道她已經被快感征服,於是將自己的肉刃全數埋進她的體內,展開更猛烈的抽刺。

  纖腰蛇一般擺動著配合著他的抽送,兩人的結合處,流出的蜜汁已經把兩人的毛髮都沾濕,沿著腿心滴落到床上。

  一陣陣猛烈的抽插之後,向幼菡只覺得眼前開始天旋地轉,彷彿快要淹沒在這情海之中。

  「謹之,我不行了……」她嗚咽著求饒,侵襲的昏眩快感要將她淹沒。

  「菡兒,等等我……」察覺到她的快感來臨,慕晨玄也只得挺腰一陣猛烈抽插來傾斜自己的慾望,反覆嘗著她的美味,享受著被她的肉壁緊緊咬住的美妙感覺,手指尤不忘揉捏她的嬌俏雙乳。

  「人家不行了……」向幼菡哽咽著,因為極致的快感而顫抖,眼神迷濛,甬道急劇收縮,花液從小穴中大量湧出,弄得雪臀下的床榻濕答答的。

  可慕晨玄彷彿毫不疲倦的模樣,依舊上下擺弄她的身體,在這雙重的刺激下,只能頻頻呼喚他的名字,哀求著,無法再說出任何完整的一句話。

  心裡明白向幼菡已經到達極致,慕晨玄也不忍再折磨她,只得起身將她放倒在床榻上,將她的裸足徹底分開架在自己肩上,雙手壓在床榻上後,猛力地開始最後衝刺。

  「哦……謹之……救我……」她哭泣著,感受快感一次次來臨。

  毫不留情的猛力衝撞,慕晨玄不僅將她纖細的身子撞得每每顫抖不已,花穴中更是流出滾燙的花液,濕潤了身下的被褥。

  當向幼菡感覺到一股滾燙的液體流入自己體內,慕晨玄猛得攬住自己的身體,因為極致的快感而抽搐著,忍不住在他的背上劃下好幾道紅印,眼前突然就一片昏黑,整個人癱軟在他懷裡。

  她無意識的喃喃一句:「謹之,我好累。」

  「睡吧。」慕晨玄輕輕把她放到床上,將她擁在懷中,安撫著輕聲說道。

  儘管自己的慾望還是那樣強烈,肉刃依舊渴望那花穴,可他知道,初嘗歡愛滋味的向幼菡是絕對無法再次承受他強烈的慾望,也只能強壓著心頭的慾念,吻著懷中陷入昏迷的女子,滿眼愛意。

  她的青澀,她的嬌媚,那一聲聲謹之,幾乎要讓他失去控制,想要一次次貫穿她、佔有她,沉醉於其中無法自拔……不過,還好,他們有很長的時間繼續走下去,他親愛的小妻子,是真的累壞了。

  菡兒,你一定要記住,就在今夜,你再也不是一個人,而是我慕晨玄的女人。

  我將會保護著你、愛戀著你,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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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8-25 00:02:3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有時候,讓自己感到快樂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與在乎的人一個四目相對的眼神,一個淡淡的笑容,哪怕一句埋怨,都能讓整顆心甜蜜的溢出芬芳。

  向幼菡現在就是這種心情,來到成荊不過五日,自己與謹之之間彷彿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就像是慕晨玄那一晚所說的,菡兒,你是我的女人了,我會疼寵你一輩子。

  而慕晨玄,也成為自己的男人,可以名正言順牽手走一輩子,真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許是心情好了,所有的事情也變得分外順利,慕晨玄依舊有些忙碌,她也還是一如往常的清閒,只是不斷聽到好消息,李掌櫃已經被安然帶回來,傷勢也控制住,歐陽家的人前來拜訪,事情出現轉機,在一位女子的相助下很順利的解決了。

  向幼菡覺得好開心,就連看到花花草草隨風搖擺,也是一副興致盎然的模樣,至於這次幫忙的貴人,向幼菡好奇問過幾次,只因每次聊到那個人慕晨玄就有些躲避,只說是一個普通朋友,再加上僕人們聊起貴人時曖昧的目光,竟讓她有種探究下去的衝動,還有事情發生的原因,那個女人,和這個相助的貴人會不會有什麼關係,她不敢多想下去。

  幸福太難得,她不忍破壞,慕晨玄也沒有給她過多的時間多想,自從同床共枕,這個男人日日纏著耳鬢廝磨,談笑之間,那些事情也就忘得差不多了。

  她相信慕晨玄所說的每句話,那個女子只是個普通朋友,自己見不見沒什麼大礙,卻未料到,會有那麼一天,那個神秘的女子會以那樣一種方式與自己見面。

  慕晨玄的生意忙,難得陪伴,向幼菡也不怨憤,只是難得有了閒時,孩子脾氣也就高漲,鬧著要去街上玩。

  看她連聲哀求,倒像個可憐兮兮的小狗兒模樣,慕晨玄的心裡一陣柔軟,就隨著她一起出來,一路吃一路玩,倒也不亦樂乎,逛的時間久了,也到了午時,自然準備在外面吃了東西再回去。

  隨著出來的僕人看她興致勃勃,湊趣說:「爺,夫人,往前拐彎有間醉仙樓,裡面做的幾樣拿手好菜,倒是值得一嘗。」

  「好,那咱們這就過去,有帶銀子吧。」眉梢一挑,向幼菡露出大大的笑臉,她對這種誘惑完全沒有抵擋力,自然要去。

  慕晨玄吩咐了車伕把東西送到家裡,兩人就帶著一名家丁,一路玩鬧著往醉仙樓的方向走去。

  三人剛剛在醉仙樓前站定,樓裡已經小跑出來一個丫鬟模樣的女子,逕直走到身前,笑吟吟說道:「慕公子、慕夫人,我家小姐請兩位樓上一敘。」

  驚詫之餘,向幼菡看嚮慕晨玄,他卻是冷冷清清的模樣,半分笑意也無,「我們還有事,就不打擾了。」

  「哎……」向幼菡愣住,原本就是要去醉仙樓吃飯,怎麼這會兒有別的事情,慕晨玄從來沒有這樣出爾反爾的時刻,這樣的時候還真是第一次。

  「慕公子,我家小姐沒別的意思,反正公子、夫人也是要用飯,何妨見見我家小姐。」丫鬟口氣不卑不亢,成功引誘起向幼菡的興趣。

  她啟唇一笑,拉拉慕晨玄的衣角,「既然是故人,就見見吧。」她不得不承認,自己是真的好奇了,能讓謹之避之不及的人,肯定是個厲害角色吧。

  慕晨玄的臉色有些怪,無奈的目光看著向幼菡,「菡兒……」

  「故人相請怎麼能這麼不給面子,謹之你是怎麼了?」越是這樣,她倒是更好奇了,這樓中人,到底是什麼來頭,能讓謹之這麼無奈,還是位小姐……

  「好吧。」慕晨玄的聲音裡帶著些無奈。

  待到隨丫鬟上了樓,進到雅間,向幼菡才發現,自己這一趟果然是來值了,雅間裡坐著的竟然是年輕小姐,還是一個貌美如花、笑容清雅的年輕美人,向幼菡從來都覺得三個姊姊是大美人,可眼前這個姑娘,竟然絲毫不遜色。

  「慕公子、慕夫人,久未逢面,別來無恙吧。」那女子笑語晏晏迎上來,柔情似水的目光直直看著兩人。

  「你是……」向幼菡想要弄清楚對方的身份。

  「我叫蘇煙。」她溫柔地笑著,走上前來,「你是幼菡吧,謹之的新婚夫人。」

  「是啊。」向幼菡笑著說,心底卻劃過一絲不悅,雖然是轉瞬即逝,謹之,這個叫蘇煙的女人為何如此親密的稱呼自己的夫君,她有些不舒服。

  蘇煙是個漂亮的女人,更是個聰明的女人,所以她走上前拉住了向幼菡的手,「別介意,我和謹之是從小認識的好友,這樣稱呼你不會見怪吧。」

  這樣的解釋,實在無懈可擊,向幼菡有些懊惱,自己的心思竟然那麼明顯嗎?讓人一眼就能看穿。

  而且,蘇煙的解釋聽起來並沒有什麼不好的地方,她有些懊惱自己的多心,在心底責罵自己兩句,露出笑容,「怎麼會,你和謹之是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了。」

  「那就好,來來來,一起坐。」招呼向幼菡坐下,蘇煙看一眼慕晨玄,「知道你們來了成荊,我一直有心邀請二位,只是謹之老是推辭,幸好這次遇到,不然還不知道有沒有這次機會。」

  「推辭,怎麼會?是謹之太忙了,蘇煙姊姊這麼熱情,我很高興見到你呢。」向幼菡自責自己的多想,笑容越發燦爛。

  「好妹妹,來,吃些東西,不理謹之。」

  「好。」兩人談笑起來,向幼菡努力讓自己笑得真誠,對嘛!不過是普通朋友,自己怎麼會胡思亂想呢。

  雖然這個蘇煙的態度實在是熱情了點,她也不該胡思亂想呀,向幼菡在心裡狠狠臭罵自己一番,試圖說服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可是,為什麼坐下來的時間越長,心裡那股怪怪的感覺就越來越強烈呢!

  這位蘇煙姑娘很熱情,言語間親親熱熱的,可是謹之的臉色卻有些古怪,並不熱切,這讓向幼菡有些費解。

  更確切的說,蘇煙的熱情是針對慕晨玄的,儘管她說話的人是自己,可目光卻一直看向身邊的慕晨玄,還有那一句久未逢面,向幼菡有種很微妙的感覺。

  「幼菡妹妹,你看咱們聊得開心,謹之卻擺著一張臉,是不是姊姊打擾了你們呀?」蘇煙顯然也看出來慕晨玄的冷淡,挑眉笑著調侃。

  「當然不會。」向幼菡接著說道。

  「我只是有些累。」聽到這些話,慕晨玄的響應還是冷淡的,可又讓人挑不出什麼毛病。

  他轉身看向向幼菡,「菡兒,蘇姑娘這裡這麼多菜,怕是還在等待客人,不如咱們走吧。」

  「是這樣嗎?那我們就先走了。」向幼菡也不想多留。

  「慢著。」回應她的,是蘇煙熱情的挽留,她的目光是對著慕晨玄的,「著急走什麼,我剛剛在樓上瞧見你在樓下,這才讓丫鬟請你們上來,幾次三番請還請不到呢,怎麼能放你走?」

  「蘇煙。」慕晨玄直呼她的名字,面色冷漠。

  「我還真就要留客呢。」蘇煙好似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走到向幼菡身邊讓她坐下,「好妹妹,別管他臭脾氣,咱們說咱們的。」

  親暱的口氣,帶著輕輕的責備,倒像是情人之間的嗔怪,填滿了溺死人的溫柔。

  如果有這麼一個女子坐在你的面前,對著你的丈夫笑容溫柔,你一定會覺得奇怪,覺得不舒服,如同向幼菡此刻的想法。

  這兩個人之間會不會有什麼故事?彼此之間這樣古怪,她忍不住這麼想,有時候,女人的感覺是很準確的,接下來的這頓飯,果然驗證了這樣一個猜測。

  這位蘇姑娘,直白來說她可以是個完美無缺的美人,年紀雖然較自己略大些,卻別有一番風情,她的圓滑讓人吃驚,不像是大家閨秀,可氣質又不比常人。

  還有那圓滑的態度,談笑自如,即便她聊天對像看似是自己,向幼菡卻覺得,自己不過是一個陪襯,蘇煙的目光中只有慕晨玄,這個認知讓她不舒服,一頓飯吃得食之無味,如鯁在喉。

  好不容易吃完,想著能擺脫她,卻被再三挽留,就像現在,三人坐在一起聊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蘇煙也是商人之女,本地人士,這都是向幼菡從他們兩人的談話中聽到的,雖然是寥寥幾句話,卻透漏出一萬分的危險氣息,一個冷漠如冰,不願多說;一個溫情似水,談笑風生。

  感覺上古怪得很,這讓向幼菡不舒服,可又說不出什麼。

  「謹之。」蘇煙好似突然想起什麼,把目光轉嚮慕晨玄,眼睛專注,口氣親暱,「前段日子發生的麻煩事都解決了吧,我聽說之後立刻找了歐陽沛,他答應不會再隨意糾纏。」

  「多謝。」慕晨玄的臉上帶著笑意,眼底卻是疏離的。

  「沒什麼,咱們是什麼關係。」蘇煙說這話的時候,看了一眼一直在微笑的向幼菡,「當初我不知道這事兒,若是你來一封信,我也必定幫忙,不過這樣也不錯,我還有機會見你幾面,不然見你一次還真是難呢。」

  聽到這話,慕晨玄有一刻的沉默,向幼菡立刻笑笑,「蘇煙姊姊,原來幫我們的人是你,我還一直猜測是誰這麼厲害,竟然是姊姊。」

  「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蘇煙嬌媚一笑。目光又轉嚮慕晨玄,「原本還擔心你為那事兒心煩,現在好了,還有心思帶著自己的新夫人出來玩,看來是毫不擔心呀。」

  慕晨玄的目光一直不曾直視蘇煙,桌下伸手覆上向幼菡手指,溫柔說道:「事情本來就不大,菡兒沒到過這邊,就當是遊玩也好。」

  抿嘴一笑,向幼菡也不客氣,把自己的手放入慕晨玄掌中,「來到成荊雖然麻煩,但是也值了,如果不來這邊,我還不知道謹之有蘇煙姊姊這樣好的一位朋友呢,別管怎麼樣,事情多虧姊姊幫忙,還是要謝謝的。」

  晏顏一笑,蘇煙媚眼如絲,「謝什麼,事情本就因我而起,我怎麼能袖手旁觀。」

  這話說得古怪,向幼菡有些不解,可慕晨玄卻不等她說完,驀地說道:「蘇煙,都是些過去的事情,就別提了。」

  「這有什麼,難道你還怕幼菡妹妹聽到了生你氣。」蘇煙笑得誇張,突然看向幼菡,「妹妹不知道,這事兒本來就怪我當初沒處理好,當年我們三人之間一段往事,惹來歐陽沛的嫉妒……哎,不說了,總之事情解決了就好。」

  有些話,說到半截最惹人心煩,向幼菡沒指望慕晨玄會解釋,可這種情況下,如果還看不出這個蘇煙要告訴自己什麼,那她未免有些自欺欺人了。

  這個女人,怕是喜歡慕晨玄的吧,簡簡單單幾句話,就在自己心裡種下懷疑,讓她難過。

  可惜,她向幼菡從來不做那些傷害自己人的事情,即便好奇心要把自己逼瘋,所以她也笑了,「是啊,不過是些『陳年舊事』,既然過去了就沒什麼好說的了,事情解決才是最重要的。」

  一句話說出口,蘇煙的臉色變了幾變,慕晨玄卻嘴角帶笑,目光溫潤。

  看著慕晨玄和向幼菡相視一笑的模樣,蘇煙的目光一瞬間變得凌厲,變了臉色,一句陳年舊事,擊中了她所有的心思,就因為是往事,拿出來傷害別人的力道就小了幾分,何況是面對一個聰明人,看來,自己是著實低估了這個小丫頭。

  這樣的一次偶遇,實在是算不上愉快,直到坐上馬車,慕晨玄的臉色依舊沒有恢復,向幼菡依著他而坐,神色莫辨。

  她不是疑心重的人,可是女人有時候的感覺簡直敏銳得可怕,蘇煙的每一個笑容都透漏著古怪,莫名的親暱,像是在對自己傳達一個訊息。

  儘管心裡堅信慕晨玄的清白,卻依舊不能不承認,自己厭惡蘇煙的曖昧,面對這個美麗的一個女子,面對可能存在的那段隱秘往事,她有些心慌。

  謹之會不會解釋?會不會把那段往事盡數告知自己?也許有些事情是她不想知道的,可她會努力平和的面對,因為心裡喜歡這個男人,所以覺得可以忍受一切,包括過往。

  「謹之。」低低喚一聲他的名字,向幼菡仰頭看他,「蘇煙,她……」

  「菡兒。」慕晨玄低下頭,手掌握住她的,「她只是個普通朋友,你千萬不要多想,她的爹爹曾在慕家待過,我小時候曾跟隨他學著經商,她從小就是這樣,性子剛烈,不顧及別人的想法,反正我們過兩日就回去肅州,你不必理會她。」

  「好。」她溫順的點頭。

  一個從小相識的普通朋友,然後呢?慕晨玄什麼都沒說,面對自己依舊是溫柔體貼,笑語溫存,似乎一刻也不願分開,帶著一股纏綿味道。

  向幼菡想,他沒有開口解釋,也許,是覺待沒必要吧,畢竟,只是一個普通朋友而已。

  回到別院兩日,蘇湮沒有再次出現,向幼菡開始相信那句話,只是一個普通朋友,不然還能如何,待到所有事情準備齊全,他們要回到肅州了,一直以為事情這樣就會結束,她可以忘記所有的疑惑和不解,可等到趕路回肅州的那一日,馬車旁突然靠近的一輛馬車讓她的心思再度陷入混亂。

  那輛馬車刻意和他們的馬車並駕齊驅,掀開車簾,是蘇煙那張美麗的臉,她說:「幼菡妹妹、謹之,很久沒到肅州去,還真的想去瞧瞧了,正巧和你們一路做伴。」

  向幼菡微笑著說當然可以,目光久久停留了慕晨玄的臉上,卻沒得到一個答案,心底有隱隱的失望。

  蘇煙好似沒瞧見慕晨玄的默然,依舊笑得燦爛,「還有一件事麻煩妹妹,我在肅州也沒什麼親戚,不知道能不能打擾你們一下,借住幾日?」

  「沒什麼麻煩的,求之不得。」不同於慕晨玄突然冷下來的面容,向幼菡的表情平靜而舒暢,待到放下馬車的簾子,眼底的笑意卻瞬間消散,目光盯著一直閉目養神的慕晨玄,疲憊的閉上了雙眼。

  謹之,你沒有什麼話好對我說嗎?她在心底質問,卻依舊沒有說出口,來時歡樂去時憂,她有些後悔來到這個地方了。

  一路上,三人都有些沉默,蘇煙這次倒是安靜得很,馬車一直不緊不慢跟在後面,待到入夜回到肅州,家丁們挑著燈籠迎在門口,夙玉更是開心,簡直要跳上馬車的模樣。

  慕晨玄先一個走下來,又扶著向幼菡下車。

  夙玉又是埋怨又是歡喜,上前拉住向幼菡,「小姐,你下次可不能拋下我了,這些日子沒見,我都吃不好睡不著。」

  笑嘻嘻摟住了夙玉,向幼菡捏捏她的臉頰,「好,下次肯定帶著你,去哪裡都帶著。」

  請了安,迎著兩位主子往家裡走,眾人的表情都是興奮的,可等到後面一輛馬車也隨著停下來,裡面的蘇煙走出來,所有人的表情卻有些變化了,變得高深莫測,目光在三人之中來回巡視,只有夙玉,滿臉不解。

  那些目光,像是一根刺,扎進向幼菡的心裡,越來越不能釋懷。

  她討厭這樣的自己,多疑、不信任,可是,誰來告訴她,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的懷疑絲毫沒錯,所有人的目光都證實了存在的隱情,慕晨玄,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那天蘇煙說:幼菡妹妹,我上次來就是住在清秋閣,住得習慣了,這次還住在那裡可好?

  那一刻,向幼菡的臉色從來沒這麼難看過,清秋閣,那是她一直住的地方,也是後院所有亭台樓閣中最寬闊,風景最好的。

  她沒有說話,慕晨玄的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蘇煙,那是菡兒住的地方。」

  蘇湮沒有堅持,隨意找了院子住進去,「我本來就是住兩日就走,瞧你們兩個小氣的。」這話看似不過一句調笑,但聽進有心人耳朵裡,就是不同的滋味,向幼菡就是那個有心人。

  三個人的世界,應該是什麼樣的,向幼菡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她的心裡有些迷茫,有些不解,更多的是無助。

  可是,這些都只能埋在心底,因為她什麼都不知道,只是無謂的猜測,所以,她依舊微笑,一臉開心的對著蘇煙叫姊姊,面對慕晨玄,也是滿滿的笑意,像往常一樣接受他的愛寵,接受他的憐惜。

  書房裡的陪伴,夜晚的甜蜜纏綿,一切彷彿還是完美無缺的樣子。

  只有她自己的心底最清楚,有些事情,已經開始了懷疑,就會有裂痕。

  平心而論,蘇煙算是一個極美好的女子,進得廳堂入得廚房,每每午時過後,她總是喜歡帶著一臉濃烈的笑容,拿著食盒,說是請自己品嚐做好的小點心。

  「幼菡妹妹。」蘇煙笑容滿面,打開手裡的食盒,「我見妹妹這些日子沒太有精神,吃的也少,準備了一點小菜特地送來,你嘗嘗,都是極清淡的。」

  「多謝。」向幼菡剛剛午睡醒來,臉上還帶著一絲惺忪睡意,起身讓她進來,沒有像往常一樣掛滿笑容,「我不是很餓,姊姊還是把東西帶回去吧。」

  蘇煙咯咯一笑,上前拉她的手,「瞧你這樣子,小懶貓一樣,這麼嗜睡,不會是……呵呵,不過瞧著也不像,來吃點東西,別這麼懶洋洋的,這些小菜都是謹之以前喜歡的,你要是感興趣我可以教給你,到時候我走了,他也可以吃到。」

  這話說得莫名其妙,向幼菡不懂,只是靜靜倒了茶遞到她身前,垂下眼眸想了想,終於又笑了,「蘇煙姊姊,說來不怕你笑,我從小就被姊姊們寵著,這些事情是做不來的,倒是可以讓丫鬟們學學。」

  「這樣啊!」蘇煙一愣,笑容奇怪,「那你也不能就這樣一直閒著,哎,還是應該多幫助謹之一點,他一個人,難免有些累。」

  「會嗎?」向幼菡燦爛地笑,「我從小就是個慵懶的性子,謹之也都知道,要是哪一日變得像姊姊這樣伶俐能幹,說不定還會不習慣呢。」

  目光中突然散發幾絲冷冽,蘇煙低下頭品茶,「也許吧。」

  看著她,向幼菡心底最深處的疑問又都湧出來,她知道自己不該多問些什麼,可是,有時候有些事不由自主。

  「蘇煙姊姊,你和謹之小時候關係很好吧,我看你好像很瞭解他的樣子。」向幼菡試探說道,她討厭自己的虛偽,明明不喜歡,卻還笑著。

  蘇煙的眼睛裡突然爆發出光芒,臉上的笑容那麼柔和,陷入了最深處的回憶裡,「其實小時候我倒沒怎麼見過他,記憶裡第一次見到謹之,那是在成荊的遊船上,他那時候還是風姿翩翩的少年,下了馬,搖著手中的扇子和幾個朋友在另一條船上飲酒,只不過一眼,我就覺得他與別人是不同的,後來,我們熟識,一起四處遊玩,他教我騎馬、帶我彈琴,那麼美好的過去。」

  向幼菡靜靜地看著這個女子回憶往事,心刺刺的疼。

  「他喜歡什麼曲子,我就學什麼曲子;他喜歡喝什麼茶,我就喝什麼茶;他送我一幅字,我沒日沒夜的臨摹。」蘇煙柔柔的笑了,像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

  「蘇煙姊姊,你?」向幼菡勉強自己笑。

  「是啊。」蘇煙從往日的記憶裡走出來,看著向幼菡苦澀一笑,「你猜對了,我心裡是歡喜他的,可是幼菡妹妹你也許不懂,謹之年輕時有時張狂、有時內斂,那樣的一個人,成了多少少女的深閨夢裡人,傷了多少人的心。」

  「……」

  「那個時候,我的爹爹還是慕家的下人,我也是你這般年紀,幾乎是仰望著他,不敢多說一句話,不敢多瞧一眼,後來謹之回到肅州,我也跟著過來,住在府裡,就是你現在的院子,每天看著他進進出出,心裡難以說出的歡欣。」

  「你為什麼對我說這些?」握緊拳頭,向幼菡不敢細看她迷濛的表情,怕自己眼淚會不自覺落下來,會暴露自己的軟弱。

  「隨口一說罷了。」蘇煙突然笑了,嫵媚的目光,恢復以往的模樣,「妹妹你可別介意,我就隨口一說,幾年前的事情了,當不得真。現在你們成了夫妻,多多信任對方才好呀。」

  向幼菡無言以對,她沒有更多的話來反駁或是斥責,這個女人是真的喜歡慕晨玄,她感覺得到,也許現在還是深深的愛戀,只是,自己何嘗不是真的。

  她懼怕蘇煙,這個妖媚的女子,她的愛恨都是那麼強烈,帶著一股霸道,一次次對著自己把那些倆人之間甜蜜或憂傷的過往娓娓說來。

  蘇煙的回憶,還有她目光中委屈,有時候會讓向幼菡有種錯覺。

  好似自己是勝利者,所以應該大方聽她講述那些憂傷的女兒心思,不該不快、不該心痛,可是,為什麼自己心裡越來越委屈呢?

  有些時候,面對她的低語向幼菡會突然起身,大口大口喘氣,腦海裡填滿怒火,只想狠狠責罵這個女人,謹之是我的,永遠是我的。

  可她一定一臉委屈的說,幼菡妹妹,他一直是你的呀,我從來沒想搶走他,於是,這些怒氣就越發無處消散,讓向幼菡變得垂頭喪氣。

  深夜纏綿過後,相擁而眠,靜靜看著身邊的男人,想著他的沉默,心裡一片酸楚,指尖在他眉梢劃過,緊皺的層彷彿也刻進了自己眼底,他在心煩嗎?平日裡都是眉目舒展的男人,也會有心煩的事情。

  第一次,向幼菡那麼期盼一個人趕快離開。

  第一次,她開始那麼認真懷疑慕晨玄與蘇煙的過往,她曾以為自己可以不去在乎,因為過去的事情終究是過去,可無意中聽到慕晨玄惡聲惡氣質問蘇煙要做什麼,她的手還是不自覺的顫抖,躲在暗處不敢走出去,倒像是自己做了什麼錯事。

  那時的蘇煙笑得悲涼,「謹之,你還是不明白嗎?」一句話,傷了一個人,向幼菡扭頭就走,不敢再聽下去,慕晨玄,雖然你不解釋,可我還是選擇相信你。

  每每相擁而眠,聽著睡夢中的男人喚自已的名字,向幼菡一遍遍告訴自己,看,謹之的心裡是有我的。

  那些對視的目光,那些深情繾綣,她絕不會遺忘,即便所有人告訴她應該去追問那些原該遺忘的過去,她依舊耐心等待一句解釋。

  至於那些不該記住的,比如回憶,比如蘇煙在慕家待過的那段日子,她會逼迫自己遺忘,不去想,也不敢想。

  面對向幼菡的不作為,夙玉也是這麼勸說:「反正那人過兩日就走,何必一時賭氣壞了小姐和爺的情分,到時候等人走了再說不遲,至於當年的情況是什麼樣的,我瞧著還不一定呢,爺的態度一直冷漠如初,我看那蘇煙就是個狐媚貨色,當著爺的面百般溫柔,背後對著咱們的目光就是冷冷的。」

  這些話說得很有道理,可要你真的聽進去實在太難,讓人心底好似烈火焚燒,向幼菡等待她的離開,可等待來的,只有無窮無盡的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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