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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季雨涼 -【長公主招夫(上)】《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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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雨涼 - 長公主招夫(上)

他一日為臣,寵她嬌蠻;一日為夫,死心將她離棄。
她一人之下,恨他冷漠;一朝為君,寒心為他落淚。

顏鳳稚,美豔嬌縱,霸道任性,被眾皇兄寵得無法無天的長公主,
帝王家的女子禮儀,她不當一回事;大家閨秀的琴棋書藝,她樣樣不通,
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連天子都要小心將她捧著、寵著,
可眼前的這個阮佑山,初次見面就教皇兄欽點為公主少傅!
顏鳳稚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頎長的身型,冷峻的面容,
她橫看豎看,恨不得將阮佑山給踢得老遠,最好老死不相往來。
什麼公主少傅?她才不稀罕!可這人與她八字不合就算了,
面癱木訥她也不計較,憑什麼在自己強行將他押上床後,
竟是被這個沒半點情趣的男人給反壓在床,一折騰就是一整夜,
但她怎麼也沒想到,兩人這樣滾來滾去、打來打去,居然還打出了感情。
阮佑山,能文能武,不善言辭,卻是唯一治得了顏鳳稚的男子,
他從未想過高攀,但那一夜後,他心想,只要她開口,他會負責的,
不管別人會如何說他攀龍附鳳,說他癡心妄想,他都會對顏鳳稚負責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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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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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9-6 00:00:2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公元五四三年,西涼的長公主顏鳳稚已經長到了十三歲,但卻始終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少傅。

  國君顏鳳臨掰著手指頭數了數被她趕走的少傅個數,忍不住露出了憂鬱的、頭疼的表情,「稚兒,這是第二十三個了。」雖然他們兄弟幾個都很寶貝這個妹妹,也不需要她有多大的學問,但好歹,也要會識字吧?

  「找不到合適的,一百二十三個也不算多啊。」顏鳳稚無辜的眨眼。

  「你是找少傅,又不是找駙馬,何必這樣挑剔?」顏鳳臨撫額沉吟。

  「少傅天天都跟著我,和駙馬有什麼區別?我才不要一個白鬍子老頭跟著我,那樣稚兒會不開心的。」顏鳳稚合上手裡本來就沒看幾頁的書,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來,「難道皇兄希望看到稚兒天天不開心的學功課嗎?」

  「當然不希望……」

  「所以稚兒不是不懂事,只是在等待一個很好的少傅呀。」

  「雖然是這樣……」

  顏鳳臨覺得很有必要給這個寶貝妹妹解釋一下,少傅和駙馬的真正區別在於哪裡,可這時候,總管太監急匆匆的走過來,弓身站到顏鳳臨的身側,低聲喊了句:「皇上。」

  顏鳳臨蹙眉,「怎麼了?」

  「為長公主所覓的新少傅在府中心臟病發,不能來了。」

  「朕昨天才欽點了他,今日他就病發了?」顏鳳臨無奈的想,哎,這位張少傅也不過是自保罷了,要是真來給她的寶貝妹妹上課,病發也是遲早的事。

  抬眼瞧著總管太監還有話說的樣子,便又問:「還有何事?」

  「東夷的使者今日進京了,正在宮門外候著。」

  「宣他們去昭陽殿,等著朕召見。」顏鳳臨想了想又道:「叫上無雙。」

  「是。」太監壓身倒退了幾步,而後匆匆退下。

  「哼,沒用的老家夥。」顏鳳稚不屑道。

  「稚兒。」顏鳳臨不悅的看了她一眼,「不許這樣說話。」

  「本來就是嘛,身子骨不好還當什麼少傅……」顏鳳稚嘟囔了幾句。

  「朕去接見使者,你自己好好看會兒書,不許到處亂跑,也不許招引宮人跟你玩骰子,知道嗎?」顏鳳臨不放心的囑咐了幾句,今日沒有少傅看著她,嬤嬤們也都管不了她,這丫頭恐怕會玩瘋了,「如果無趣了,就去找幾個哥哥玩。」

  「知道啦。」顏鳳稚乖乖的答應。

  然而顏鳳臨前腳起駕,她後腳就從供她學習所用的弄玉小築裡溜了出去。

  其實顏鳳稚這驕縱的性子也並非天生,怪只怪她生得矜貴,是整個兒西涼國唯一的公主,又是皇后嫡出。先皇與先皇后對她的愛,從這名字上就可以看出,鳳稚,取自於鳳至,而先皇又育有十四個兒子,所以在他和先皇后西去後,西涼的「群龍」也對這只寶貝「鳳凰」左愛右護的,生怕有絲毫的閃失。

  再加上西涼國的歷代君王都是牧族出身,體內流著狂野奔放的血液,即便是族內的女子也沒有不會騎馬射箭的,所以顏鳳稚的任性淘氣在長輩們看來,也是值得欣賞的,也就一直縱著她。

  皇上、王爺們都如此了,宮人們又如何敢招惹她?

  於是每一天,皇宮中都會出現如下場景,長公主穿著錦衣華服,頂著繁複華麗的公主頭飾,走一步都要叮叮噹當的響,但她還偏要偷偷摸摸的走,弓腰駝背,身後尾隨著無數宮人也要貓著走,而其他的宮人則要裝作看不到。

  「長公主,我們要去哪裡?」雲嬤嬤問。

  「噓……去玩三哥。」顏鳳稚賊兮兮的笑起來。

  三皇子顏鳳書,也就是如今的崇成親王,昨晚因為和顏鳳臨下棋誤了宮禁,而暫時留宿在宮中。而他所住的宮殿,離那昭陽殿不遠,所以當顏鳳書的慘叫聲響徹雲霄的時候,免不了也驚動了剛從昭陽殿中出來的顏鳳臨和東夷的使者阮佑山。

  那聲慘叫太過淒厲,以至於勾起了阮佑山的警惕,他眸子一瞠,瞳仁微微放大。

  尾隨在身後的大內侍衛,也是呼啦啦的擋到了顏鳳臨的身前,大喊:「保護皇上!」

  不一會兒,就見那「刺客」叮叮噹當的跑過來,她提著裙擺,一面咯咯的笑,一面回頭張望,聲音清脆:「笨蛋三哥,你是女子不成?小心嗓子叫啞了! 」她笑得開心極了,跑得也快,將身後求著她慢些的宮人都甩了好遠。

  顏鳳臨遠遠的瞧著她,而後無奈的嘆氣,「散了吧,別傷著長公主。」

  「是!」大內侍衛又呼啦啦的退到後面去了。

  只見那奔來的公主穿了身圖樣花哨複雜的長裙,脖子上戴著項圈,烏髮用綴滿了華麗銀飾的頭冠豎起,奔跑起來,更是叮叮噹當的響。

  阮佑山的瞳仁恢復了正常,收回目光,面無表情的站在顏鳳臨身後。

  顏鳳稚一路跑來,瞧見顏鳳臨後笑得更歡,提著裙擺跑過來挽住了他的胳膊笑言:「大哥大哥,你不曉得剛剛三哥有多好笑,我只是嚇唬了他一下,誰知道他就……」她一甩頭,頭上的公主冠都歪了。

  「在使者面前,別這麼放肆。」顏鳳臨壓低聲音道。

  「使者?」顏鳳稚噤聲,側頭過去上下打量了一下阮佑山,頎長的身型,冷峻的面容,他和以往站在皇兄身邊的人都不一樣,缺了那種諂媚的神情,反而多了些冷漠疏離、清越孤傲。

  她眨了眨眼兒,「哪裡來的使者?」

  「參見公主。」阮佑山給她行了個遲來的禮。

  「這位是東夷的使臣阮佑山,好了,不要打擾皇兄談正事,下去吧。」

  「既然都從昭陽殿出來了,正事肯定都說完了,皇兄你就別騙我了,你快把這鬼面使臣打發走,我帶你去看三皇兄。」不知不覺,她仍是在外人面前改了稱呼。

  鬼面使臣?阮佑山琢磨一下這個稱呼。

  身為一國之君的顏鳳臨顯然拿這個公主很沒轍,竟是被她拽著走了幾步,「稚兒,你快放開皇兄,使臣還在後面等著,別讓人瞧了笑話!」他低低說,語氣有些急,顏鳳稚卻是不管不顧,只是拽著他。

  「哎,皇上……」總管太監追上來。

  大內侍衛也呼啦啦的跟上來,霎時間,阮佑山周圍的人都沒了,他疑惑的瞇起眼睛,而後足尖一點,迅疾的飛到他們眼前,將那任性的少女和顏鳳臨給攔了下來,對方顯然是一愣。

  阮佑山面無表情的上前,探手一拂,便將顏鳳稚的手給扒拉了下來,然後他退一步,「還沒有談完。」頓了頓又道:「我們的事。」

  「這……」顏鳳臨也愣了。

  「你是什麼東西,竟敢拂開本公主的手?」顏鳳稚急了。

  「微臣,阮佑山。」阮佑山看她一眼,禮貌的添了個稱呼:「公主殿下。」

  「我沒有在問你是誰,我是說你算什麼東西!」顏鳳稚跺了跺腳。

  「微臣……不是東西,是人。」阮佑山思考了一下,「公主殿下。」

  「你這是什麼奇怪的語序,還有,我說的不是那個東西,我說的是……」

  「歪了。」阮佑山目光一掃,看了眼她的腦袋,「頭冠,公主殿下。」

  那一瞬間,顏鳳稚真想摘下來頭冠砸死這個語序混亂的混蛋!

  阮佑山卻是轉過身去對著顏鳳臨,禮貌道:「可以繼續了嗎?」一頓,「陛下。」

  顏鳳稚怎麼肯放過他,過去用力一扳他的肩膀,對方紋絲不動,自己卻幾乎掛了上去,「你這個鬼面使臣,好大的膽子,本公主要治你以下犯上之罪!你回過頭來,本公主要治你……你回頭啊你!」

  「稚兒,你……」顏鳳臨咋舌。

  「回不了。」阮佑山劍眉微斂,「落枕。」

  「……」

  「阮使臣,你這是……」顏鳳臨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皇兄,你就要這樣看著稚兒受欺負嗎?你瞧這個使者,太放肆了啊!皇兄……」顏鳳稚從他身上跳下來,轉而投到顏鳳臨的懷中磨蹭,滿臉殺意瞬間成了楚楚可憐,「把他關起來嘛,什麼狗屁使臣,我們不要和東夷結盟了。」

  「胡說!」顏鳳臨難得沉下臉,「國家大事,怎能由你胡言亂語?」

  顏鳳稚一怔,眼裡瞬間蓄了淚,「皇兄你還兇我……你和他一夥的……」

  顏鳳臨心一軟,但轉念一想,自己這個小妹確實是越來越過分了,再這樣由著她,恐怕以後只會更無法無天,連法紀都視若無睹了。

  顏鳳臨硬下心腸,將小妹從懷中推出去,「朕自會處置阮使臣,但你也太放肆了,現在立刻給朕回宮去,誦讀『女訓』五十遍!」

  「皇兄……」

  「雲嬤嬤,帶公主回去。」

  「皇兄你這個大壞蛋!」顏鳳稚尖叫一聲,甩開雲嬤嬤的手,氣呼呼的轉身離開。

  走過阮佑山身邊時,她斂去了楚楚可憐,將所有的怒氣都展現在臉上,而後對著阮佑山咬牙切齒,「鬼面使臣,我記住你了!」

  「榮幸之至。」阮佑山低眸讓開,「公主殿下。」

  顏鳳臨對於阮佑山對公主不敬的處置,就是讓她做公主少傅。

  對於這個判決,阮佑山無法接受,顏鳳稚更是無法接受,於是就這個問題上,兩人達成了共識,雙雙告到了顏鳳臨那裡,可顯然對方已經打定了這主意,並且還連夜給東夷國君送了封信,提議讓阮佑山留下做公主少傅。

  「皇兄,少傅自然要找西涼人,怎麼能招一個東夷人?」

  「西涼的少傅要不是被你趕走了,就是病發氣死了,朕也是沒辦法。」

  「微臣……淺薄粗鄙。」阮佑山冷著臉開口,惜字如金,「教不了公主殿下。」

  「不會,通過前幾日的交談,朕覺得你很有才華,功夫也不錯,能文能武,適合做公主的少傅。」最重要的是,顏鳳稚的少傅不需要博學多才,只要功夫好,能對付顏鳳稚的性子就行。

  「皇兄,一個連話都說不好的人,怎麼能教我嘛!」

  「阮使臣只是惜字如金。」不會說話怎麼了?有對付顏鳳稚的定力就行。

  「不行,稚兒看到他就渾身難受,難道皇兄忍心看著稚兒……」開始裝可憐。

  「朕就是一直以來太不忍心了,才縱了你的性子。」顏鳳臨打斷她。

  一直以來的裝可憐招數都不管用了,顏鳳稚的心咯的一沉。

  阮佑山似乎還沒有放棄,「必須回東夷。」他慢吞吞的補充:「微臣,身兼要職。」

  「是不是要職,也要等息未回了書信才知道。」赫連息未是東夷的國君。

  「皇兄!你要是讓他做我的少傅,我就……我就……」顏鳳稚急得眼睛滴溜溜的轉,口不擇言道:「我就天天搗亂,總有一天把他趕走!」

  她提著裙擺小跑上台階,跑到顏鳳臨的龍椅旁,扯住他的衣袖,軟硬兼施,「皇兄……」

  「朕金口玉言。」顏鳳臨難得堅持。

  顏鳳臨這邊似乎已經沒有轉圜的餘地了,於是他們便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到了赫連息未的身上,如果他堅持不放人的話,顏鳳臨也沒有辦法不是?

  可是很快,東夷的消息就傳來了,赫連息未很大方的答允了下來。

  「不!」顏鳳稚慘叫。

  阮佑山低下頭,重重的嘆了口氣。

  「不過看在阮使臣在東夷還有很多責任要承擔,朕便退讓一步,只命阮使臣每年留在西涼三個月,來教導公主。」顏鳳臨一臉自己已經做了很大讓步的樣子,但顏鳳稚如何能如他的願,他話音還沒落利索,她就出聲反駁了。

  「不行,不行,三個時辰都不行!」

  「你不過與阮使臣有過一面之緣,怎麼就如此排斥?」顏鳳臨擰眉。

  這話倒是問住顏鳳稚了,為什麼呢?大抵是不合眼緣吧。

  就好像貓兒察覺到了危險一樣,天性的敏感令她瞬間炸起了渾身的毛,在看到阮佑山第一眼的時候,顏鳳稚就覺得這個男人和自己八字不合,更何況……她側臉看了阮佑山一眼,她敢斷定這個男人也有同感!

  「微臣……」

  「阮使臣,你若拒絕,便是同時抗了兩個帝王的旨。」

  顏鳳臨難得的彰顯了一下帝王威信,讓顏鳳稚和阮佑山都沒了拒絕的機會。

  阮佑山當時就被留了下來,開始他為期三個月的「少傅生涯」。

  同時,顏鳳稚也開始了她的「魔鬼歲月」,但她並不打算束手就擒,而是和這個「鬼面使臣」開始永不停息的鬥智鬥勇,不把他趕走決不甘休!

  於是之後阮佑山就領略到了顏鳳稚那一連串的驅趕行為,但畢竟皇命難為,曾經任職過軍師的他,將「軍令如山」熟記於心,所以現在也不會違抗皇上的命令,既然接旨,他就要一心一意的教好這個公主,雖然這件事看起來很有難度。

  在那些稀奇古怪的小詭計上,阮佑山真的是甘拜她的下風。

  比如將凍有毛毛蟲的冰塊放進他的茶裡,將白土當成木薯粉放到他的湯羹裡,把他所看的書都換成了春宮書……但阮佑山皆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一一將她的詭計識破,並且完美的完成了逆轉的局面。

  比如此刻,阮佑山親手給顏鳳稚做了木薯羹,來教她分辨什麼是白土,什麼是木薯。

  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吃了羹湯的顏鳳稚瞬間起了反應,嘴巴腫成了兩根香腸,她捂著嘴怒火中燒,氣得原地蹦了幾蹦。

  「嗚嗚嗚嗚嗚嗚嗚……」不知道她對木薯粉過敏嗎!口齒不清的她,開始「責」阮佑山。

  但阮佑山卻是好整以暇的瞧著她,雖然面無表情,但眸子裡還是蒸騰起了一抹嘲笑。

  「嗚嗚嗚!」你笑我!顏鳳稚瞪眼。

  「居善地,心善淵。」阮佑山舉著本「道德經」,語速緩慢:「跟我念,殿下。」

  「嗚嗚嗚嗚嗚嗚!」念你個大頭鬼!顏鳳稚跺腳,猙獰的撲上去。

  「嗯……」他身一側,輕而易舉的躲開她的襲擊,又沉吟了一下,「念得不錯。」

  「嗚嗚嗚嗚嗚嗚嗚……」氣死我了,本公主要誅你九族、十族、一百族!

  顏鳳稚氣得雙眼發紅,再度襲擊上去,可誰知這一次阮佑山一轉身,翻手揪住了她的衣領,然後輕輕把她給提了起來。

  顏鳳稚一怔,旋即拚命蹬腿。

  「與善仁,言善信,正善治。」阮佑山一手提著她,一手舉著書。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大混蛋、大王八、大臭蟲!顏鳳稚掙紮。

  「事善能,動善時,夫唯不爭,故無尤。」阮佑山將手臂抻直,以至於顏鳳稚胡亂揮動的手根本傷不到他。

  他頭微側,專注的念完了這一句,才轉頭看向顏鳳稚,「再一遍。」而後又回過頭去,「居善地,心善淵,與善仁……」

  啊,我要瘋了瘋了瘋了瘋了!顏鳳稚在心裡崩潰的大喊。

  阮佑山一邊提著她,一邊語氣無波的念著道德經,顏鳳稚則是不停扭動掙紮,於是弄玉小築裡,連著幾日都只傳出阮佑山的唸書聲和顏鳳稚的尖叫聲。

  顏鳳臨在勤政殿裡面批閱奏摺,聽著那罵聲一日一日的小下去,自當以為是自己沒看錯,阮佑山果然鎮住了稚兒,然而天曉得,他是錯得有多麼離譜。

  這便是整個故事的開始。

  那一年,顏鳳稚十三歲,阮佑山二十一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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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9-6 00:00:4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年復年來日復日,長公主已經長到了十九歲。

  經過這些年的鬥智鬥勇,顏鳳稚和阮佑山竟是勢均力敵,誰也沒有扳倒誰,反而是你來我往、你追我打,顏鳳稚沒有成功的趕走阮佑山,阮佑山也沒有把顏鳳稚教成大家閨秀,顏鳳臨也沒有坐享漁翁之利。

  但對於顏鳳稚來說,這些年也不是那麼糟糕,起碼她有了心上人,有了願意呵護她一生的男人。

  這個男人叫杜偉澤,是大理寺少卿的麼子,她與他相識在十七歲,如此算來,已有兩年的時光了。

  兩人雖然見面的次數不多,但卻書信來往得很密切,每每接到杜偉澤託人帶來的情信,顏鳳稚就覺得心花朵朵開,連跟阮佑山鬥志的心思都沒了,只是整日托著信傻兮兮的發呆,動不動就痴痴的笑起來,不過她這種行為,引起了阮佑山強烈的反感。

  「請集中。」阮佑山伸手敲了敲她眼前的桌子,「殿下。」

  「喔……」顏鳳稚漫不經心的點頭,難得沒有跟阮佑山頂嘴。

  「拿出來。」阮佑山將寬厚的手掌攤在她面前,「你方才瞧的東西。」

  「什麼?」顏鳳稚抬眸,目光慵懶,略帶妖嬈。

  「信。」阮佑山目光一閃。

  「阮少傅又糊塗了不是?本公主的眼前只有書,哪有什麼信?」顏鳳稚一笑,隨手合了書,抬手掩去了一個呵欠。

  這些年,她已經從一個任性驕縱的公主,變成了表面嫵媚嬌柔,內心還是任性驕縱的公主,果然,這些年的鬥智鬥勇還是有用的,雖然滿腹詩書是做不到了,但兩面三刀也是個技術不是?

  「不糊塗。」阮佑山攔住起身的顏鳳稚。

  「阮少傅,休息的時辰到了,本公主要去如廁,你也要跟著?」

  「不跟著。」阮佑山紋絲不動,「把信交出來。」

  「難道你說的信,是本公主要用的草紙嗎?」顏鳳稚佯裝驚愕。

  「這要問你。」

  「你是少傅,有問題自然也是要問你的呀。」

  阮佑山的薄唇抿成了一條線,他自知說不過顏鳳稚,但在堅持力這方面,他比她強很多,於是他索性就堵在顏鳳稚眼前,她左一步,他就左一步,她右一步,他就右一步。

  顏鳳稚勻了勻氣,而後笑了一聲,從懷裡掏出信來,揚手扔到了阮佑山的臉上,她的力氣用得極大,臉上卻掛著淡淡的笑,「要看便給你看。」

  阮佑山接住從臉上滑下來的信,捏在指間看了看,旋即道:「這是草紙?」

  顏鳳稚環著胸,索性又坐了回去,「公主嘛,用的草紙自然也比你用的好。」

  「我以為你用的是帕子。」

  「皇兄一直提倡節省開支,用帕子多浪費。」

  「可以洗。」阮佑山還是捏著信,「用過之後。」

  「阮少傅,你臟不髒呀你。」顏鳳稚鄙視他。

  「沒收了。」阮佑山將信收進了懷裡,然後側步讓開,「去吧。」

  「幹嘛去?」顏鳳稚一時沒反應過來。

  「如廁。」阮佑山頷首。

  「草紙不是被你拿去了嘛。」她陰陽怪氣。

  「帕子。」阮佑山慢慢悠悠,「殿下有。」

  好吧,這一局顏鳳稚輸了。

  顏鳳稚倏地站起來,趾高氣揚的推開阮佑山走出去,不服氣的哼唧,「是啊,本公主有帕子,哪裡像你,沒有草紙都用瓦片!」

  丟下這麼一句,她扶了扶重重的公主冠,召喚了幾個嬤嬤、丫頭,一溜煙儿的不知去哪裡了。

  「瓦片?」阮佑山一蹙眉,片刻後,臉才黑了下來。

  「雲嬤嬤,去拿些個瓦片來,統統送到阮少傅那裡去!」小築外,傳來顏鳳稚的聲音。

  她回頭挑釁的看了阮佑山一眼,而後拽著貼身的侍婢說了幾句,旋即嘻嘻的笑了起來,阮佑山聽著這明顯的戲弄,忍不住窘得臉紅。

  再見面的時候,已是傍晚,顏鳳稚在宮裡瘋玩了許久,恰在御花園遇了顏鳳臨,被他訓斥了一番,又灰溜溜的回到了弄玉小築。

  彼時阮佑山正在看兵法,一見顏鳳稚,規矩的站起身,撩袍跪地行了禮,而後也沒等顏鳳稚說話,就兀自站起身,復而拿起兵書,坐下去看了。

  顏鳳稚一瞇眼,因為被皇兄訓斥而一肚子氣,也沒心思去保持甚至儀態了,大步走過去,一掌拍上他的桌子。

  「信呢?看夠了就給我吧!」

  「什麼信?」阮佑山頭都沒抬。

  「晌午你拿去的呀。」顏鳳稚探手,四指向上勾了勾,「本宮主念你打了這麼多年光棍,可憐巴巴的也沒見過什麼世面,才大方的將信借與你瞧瞧而已,阮少傅不會不想還了吧?留著人家的信,你好噁心呀。」

  「信,微臣用了。」阮佑山放下書,「瓦片不夠。」

  「什麼瓦片?」顏鳳稚蹙著秀眉問,片刻後頓悟,「你該不會用它……」

  「殿下機敏。」阮佑山點頭。

  「好你個鬼面使臣!居然用本公主的信來……」顏鳳稚咬牙,五指收攏,揪起了桌上鋪著的藍綢罩子,磨牙霍霍,「太噁心了,太噁心了!你這個東夷酸丁,本公主忍你不是一時半刻了!」

  她抄起案上的書,狠狠的向阮佑山砸去,可對方輕巧的起身閃過,旋身轉到一邊,端著手中的書繼續看。

  「不許躲!」顏鳳稚喝令。

  阮佑山難得聽話,登時也就不躲了。

  顏鳳稚擲過去的書砸到了阮佑山的胸口,可誰知這怪物的胸口竟似銅做的,書本一砸上去,就倏地被彈起來,反方向的朝顏鳳稚飛過去,顏鳳稚閃躲不及,被砸了個正著,頓時捂著腦門驚呼了一聲。

  「請小心。」阮佑山看她一眼,不緊不慢道,「殿下。」

  「你……你居然敢傷本公主的鳳體?好大的狗膽啊你。」

  「是鳳頭。」阮佑山看了看她捂著額頭的手,「殿下。」

  顏鳳稚被氣得話都不會說了,只是顫抖的伸手指著阮佑山,「你……」

  「仔細身體。」阮佑山一撩眼,伸手將書放下,前幾步走過去,「公主勿動氣。」

  我能不生氣嘛我,因為你這個天煞的酸丁,本公主早晚都要被氣死!

  阮佑山伸手,等了半天顏鳳稚也不搭理他,只好收手,默默的站了一會兒,終是緩緩的蹲了下去,然後絲毫不憐香惜玉的扒拉開顏鳳稚的手,扒著她的頭查看她的額角。

  顏鳳稚怎麼肯,扳著他的手威脅,「你裝什麼好人?快放手,要不本公主治你一個輕薄公主罪,聽到沒有,你這酸丁,放手!」

  「如此嬌氣。」阮佑山蹙眉,「一本書而已。」

  「你知道書角有多硬嗎?再說了,宣紙都能刺人手了。」

  「小傷。」阮佑山鬆手,站起身,踱回到桌後準備繼續看書了。

  「小傷就不是傷了?本公主金枝玉葉,一丁點都不能傷。」

  顏鳳稚費勁的站起來,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自己額頭上擦破了皮的那一點,疼得「嘶」了一聲,而後伸手指了指阮佑山,「我這就告訴皇兄去,然後把你這酸丁遣回東夷老窩去。」

  「多謝公主。」阮佑山端起了兵書。

  啊,氣死我了!顏鳳稚一跺腳,扭頭走了。

  當晚顏鳳稚去勤政殿的時候,因為顏鳳臨正在忙於國事,將她擋在了外面。

  翌日清晨再去找的時候,才得知顏鳳臨去了皇后那裡,而後又馬不停蹄的趕往皇后的承乾宮去了,然而這一次,她還是被擋在了外面,原因是顏鳳臨和皇后陸無雙大吵了一架,看那架勢,此刻去找皇兄絕對是會被無辜殃及的。

  自打有了陸無雙後,顏鳳臨對自己的看管就少了,同樣,溺愛也少了些,再加上他已經從那個剛登基的少年皇帝,成為了可以獨當一面的君王,為人沉穩了很多,也嚴肅了很多,不像當年,隨和又好脾氣,她說什麼是什麼。

  不過話說回來,為什麼皇兄有了喜歡的女人後就變得沉鬱了呢?情愛不該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嗎?就像她和杜偉澤,就向來不吵架的。

  顏鳳稚甩了甩頭,決定不去多想皇兄的感情生活,當務之急是把阮佑山趕走。

  她從承乾宮回寢宮永寧宮的路上,一直在想著對策,然而在她剛剛有了頭緒的時候,貼身宮婢樂巧便滿臉興奮的攔下了她,「長公主,有好事啦!」

  雖然顏鳳稚一向驕縱,但對宮人卻不錯,不喜歡他們拘著禮。

  「我能有什麼好事?」顏鳳稚沉著臉說。

  「杜公子要進宮了!」樂巧滿臉是笑,「長公主不高興嗎?」

  「他要進宮?為什麼?」顏鳳稚的臉色果然緩和了很多,滿眼驚喜。

  「聽說是鎮遠將軍特意舉薦了他,皇上準了摺子,特意宣進宮來呢。」

  「我以為他要從文的。」

  「管他文還是從武,當了大官才能和長公主匹配呀。」

  「臭丫頭,油嘴滑舌的。」顏鳳稚臉一紅,嗔著瞪她一眼。

  杜偉澤是三日後隨著鎮遠將軍一同進的宮,鎮遠將軍許嚴啟剛在西北立了大功,顏鳳臨設了宴犒勞他,順帶著也便宜了杜偉澤。

  得知這個消息之後,顏鳳臨喜笑顏開,但卻怎麼也沒想到,皇兄會召她一同赴宴。

  宮宴之上,顏鳳稚坐在顏鳳臨右手下,許嚴啟坐在殿下右側,杜偉澤坐在他旁邊。

  上次見面似乎已經是一年前的事情了,顏鳳稚掩著唇,沒聲的打量了他幾眼,發覺他發福了不少,不知道到底是胖了,還是壯了,總是少了幾分當年意氣風發的樣子。

  人嘛,總是要長大的,外貌不算什麼,只要杜偉澤還是杜偉澤就好了,還是那個滿腹詩書,寫起詩來讓她念不懂卻能心兒亂跳的人。

  席間他表現得有些死板,也失宜幾次,顏鳳稚以為他不舒服了,正擔心著,就見他以不勝酒量,退席更衣為由去了後殿,臨走前還對自己使了眼色。

  顏鳳稚不疑有他,等了片刻之後,也起身離席,與他在偏殿後的小花園里相見。

  她一向以為情愛就該像戲文裡寫的那樣,郎情妾意,卻還尺度合宜,見了面就吟詩作對,談盡風花雪月,雖然她肚子裡的墨水有限,但她可以盡力的去配合。

  所以兩人見面的時候,顏鳳稚立刻換成了蓮花小步,體態也淑靜了許多。

  杜偉澤在八角涼亭裡等著,一見她來,立刻迎了上來,似乎本想過來拉住她的手,但轉念一想,卻又是跪下來行了禮,「參見公主。」

  顏鳳稚連忙給他免了禮,羞澀的別開了目光,「現下只有你我,不用拘禮了。」

  「好……稚兒妹妹。」杜偉澤站起來,握住她的手。

  「嗯。」顏鳳稚臉一紅,輕輕別著頭,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

  「幾乎一年未見,稚兒似乎清減了不少。」杜偉澤引著她在亭中坐下,兩人靠得極近。

  他拉著顏鳳稚的雙手,深情的看著她的側臉,似乎是情動,「雖然明知如此不合禮數,被聖上發現必會責罰,但我還是……忍不住將你喚了出來。」

  顏鳳稚輕輕一笑,不敢多說,就怕說多了曝露性格。

  杜偉澤又往她身邊挪了挪,「不過你我兩心相悅,聖上英明,應該不會刁難,所以……稚兒,我近日就會向聖上提親,請求他把你指給我,只是我身分低微,總歸是配不上你的,就怕聖上他……」

  顏鳳稚打斷他,「不許妄自菲薄。」

  杜偉澤一怔,輕輕扳過她的肩膀,「那稚兒你願意嗎?」

  顏鳳稚眨了眨眼,將目光挪到別處去,「山無棱……」下半句是什麼來著?

  杜偉澤明白了她的意思,忍不住心花怒放。

  眼前的女子輕輕的低著頭,她的五官帶著三分嬌俏、七分嫵媚,狹長的睫毛輕輕一抬,就生出一股內斂的媚態,尤是她頰上的那顆痣,點的極為巧妙,將她的嫵媚發揮了十足十。

  這個女人中的女人,不僅有著傾城之姿,還有這一人下,萬人上的權力,與皇上和王爺的寵愛,這讓他如何不心動?

  杜偉澤緩緩的將臉湊過去,出其不意的吻上她的唇。

  顏鳳稚有些驚愕,驚得芳心亂跳,但還是沒有推開他。

  杜偉澤越來越動情,甚至過來用力的擁住了她,他的吻已經脫離了輕柔的界限,變得混亂又熾熱。

  顏鳳稚輕微掙紮了一下,「別這樣……」

  然而杜偉澤卻充耳不聞,從她的唇吻到臉頰,再到鎖骨,他的雙手也變得不老實起來。

  一切似乎超乎了顏鳳稚的想像,心動的感覺散去,她變得有些恐慌,甚至是……厭惡,所以當他的手試圖摸上她的胸口時,她攔下他的手,「夠了。」

  杜偉澤反而按住了她的手,他沒說什麼濃情蜜意的話,似乎有些強制的勢頭。

  正當顏鳳稚考慮要不要喊人的時候,頭頂上冷風嗖的一掠,緊接著杜偉澤慘叫了一聲,遠遠的飛了出去。

  身上的箝制瞬間沒了,顏鳳稚立刻站起來,後退了幾步,然後只見阮佑山輕飄飄的落到地上。

  「放肆。」阮佑山背對她而站,負手看著杜偉澤,「治你輕薄之罪。」

  「你是誰?宮闈之內,怎麼敢隨便動手!」杜偉澤跌坐在地上,大喊。

  「怎麼敢行下流之事?」阮佑山冷眼瞧著他,眼中戾氣甚濃,「在宮闈之內。」

  這時候,顏鳳稚才反應過來,他打得可是自己的心上人呀!

  她一驚,忙不疊的衝上去扶起了杜偉澤,然後走到阮佑山眼前,壓低了聲音,生怕杜偉澤看到自己的失態:「你什麼意思?什麼下流啊,我們兩情相悅的,你跟著攙和什麼!」

  「他輕薄你。」阮佑山擰眉。

  「他是不是輕薄我,也是我自己說了算,再說你算什麼,憑什麼管本公主?」

  「跟我回去。」阮佑山沒接話,轉而拉住她的手,扭頭就要走。

  「放手,你這就是在輕薄我。」她低低的說。

  「公主,公主……」杜偉澤似乎覺得阮佑山來頭不小,屁滾尿流的爬起來後也不敢上去攔人,畢竟在皇宮內和公主私會就是不應該,若是激怒了皇帝,豈不是壞了他的大事?於是他便在原地站著,滿臉的驚慌。

  顏鳳稚掙紮不過阮佑山,便回頭看了眼杜偉澤,瞧他沒過來,便又扭過去氣呼呼的甩阮佑山的手。

  「放手啊你這酸丁!」

  「混蛋,你再這樣我喊人了啊。」

  「你還不放手?不放手我就咬你呀!」

  掙紮了一路,顏鳳稚也累了,索性垂頭喪氣的被他拽回了弄玉小築。

  阮佑山始終不發一語,將她丟回正殿裡後就在她面前一站,門神一樣,話也不說,就是死氣沉沉的看著她。

  顏鳳稚的火氣都被他磨沒了,又因為方才杜偉澤的行為而有些心驚,也就懶得再和阮佑山吵嘴了,畢竟他也算給自己解了圍。

  「樂巧,給我倒杯茶來。」她撫著額,道。

  不一會兒有宮人來給她送上了茶,卻不是樂巧,她這才想起樂巧和雲嬤嬤都還在宮宴上,等她「更衣」回來。

  她輕輕的嘆了口氣,單手撐在桌上,扶著自己因為過分華麗的頭冠而沉重的頭,沉默了一會兒後輕笑著詢問阮佑山:「被你拉回來的人是我,怎麼看起來你比我還氣?」

  「他不是好東西。」阮佑山言簡意賅。

  「你又不瞭解,別這樣下定論,再說,你根本不懂什麼叫情到深處……」

  「我懂。」阮佑山截斷她的話,「只是你們不是。」

  「你這人說話真是讓人討厭,可惜本公主現在沒力氣和你吵……我們怎麼就不是了?你懂什麼是愛情嗎?什麼都不懂的老光棍還腆著臉瞎說。」顏鳳稚嘟囔了一陣,卻始終闔著眼,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等了片刻,見阮佑山沒什麼反應,正嘀咕著,就覺得頭一輕,下意識的眼,便瞧見阮佑山正在著手拆自己的頭冠。

  這件事他以往倒是常做,因為她這滿是珠翠的頭冠不是一般的重,上面綴著的東珠總會敲到自己的臉,不過從阮佑山的角度來看,就是耽誤她看書學習,容易分散精力。

  顏鳳稚沒阻止,只是撫了撫鬢角。

  阮佑山沉默著又熟練的將她的髮釵一一卸下,而後又穩妥的取下了發冠,輕輕的放到一邊。

  顏鳳稚覺得輕鬆了不少,呼吸似乎都順暢了,「這個鬼東西真的是重得要人命,真要是膩煩了我就索性扔了它,再也不戴了。」

  「不能丟。」阮佑山退幾步,「祖宗的東西。」

  「你總這樣說,知識是祖宗的東西,禮儀是祖宗的東西,現在連這破爛貨也是了。」她摸了摸自己光潔的鬢髮,但總覺得抹了太多東西,不如剛沐浴過後柔順,就像她這個人一樣,抹了太多的東西,卻不如當年那個肆意驕縱的自己。

  阮佑山看著她,退了幾步站著,抿唇不語。

  他們兩個人的相處方式其實很奇怪,爭吵的時候可以掀翻了皇宮的屋頂,但和平的時候,卻又像兩個認識多年的好友,可以就這樣靜靜的待著很久,誰也不開口,當然,也很有可能他們沒什麼話可說,不過他們的和平不過是白駒過隙,刷的一下子就沒有了。

  因為在第二天,他們就又爭執了起來,事情的起因不過是顏鳳臨的一個問題。

  「稚兒,你昨晚提前離席去了何處?」

  「不過是去偏殿休息了一下,喝酒喝得頭疼。」顏鳳稚隨口說。

  「朕遣人去了偏殿,卻沒找到你。」他緩緩的摸了摸下巴。

  「哦,歇了會兒我又覺得悶,出去轉了轉,吹吹風。」顏鳳稚依舊胡謅。

  「那你是去偏殿後的小花園吹風了吧?」

  「皇兄,你……」顏鳳稚一驚,這才緊張起來。

  「昨晚和你在一起的那個男人是誰?」顏鳳臨沉下了臉。

  「是……」顏鳳稚眼珠一轉,旋即一笑,「還用問嘛,自然是阮少傅了。」

  「阮少傅,是這樣嗎?」顏鳳臨自然知道她會這樣說,所以宣她的時候也召來了阮佑山。

  明顯掌握了證據的顏鳳臨目光一劃,轉而看著阮佑山。

  雖然看出來皇兄知道了些什麼,但顏鳳稚還是希望阮佑山給自己圓了這個謊,畢竟自己有人證,又死不承認,他也不能拿自己如何。

  但是阮佑山這廝卻……

  「微臣昨晚早睡。」阮佑山面無表情的陳述。

  「哦,既然阮卿早睡,那又是誰陪著稚兒呢?」顏鳳臨又看向顏鳳稚。

  顏鳳稚只覺得腦袋發懵,一瞬間居然覺得窘迫起來,「我……」

  她該如何解釋?坦白自己和杜偉澤這些年的書信來往嗎?皇兄會不會反對,會不會覺得自己不知廉恥,從而不許自己再和杜偉澤有聯絡?

  滿腦子亂糟糟的想法,顏鳳稚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比之於她,顏鳳臨倒是先打破了沉默。

  「你居然和杜偉澤有情……」顏鳳稚瞇眼,隨即大掌一拍,「那為什麼不早說!」

  「對不起,我……」顏鳳稚下意識的道歉,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什麼?」

  「你的婚事一直是朕所擔憂的,如今你能找到自己喜歡的男人,那是再好不過了。」最重要的是,能盡快把這個妹妹嫁出去也是自己的一個心願,好還他一個清靜的世界。

  思至此,顏鳳臨的表情柔和了很多,「另外,杜卿也是個人才。」

  「皇兄你同意?」顏鳳稚那張嬌豔的臉上,難得露出了驚愕的表情。

  「如果你喜歡,朕自然會成全。」顏鳳臨微微揚眉。

  顏鳳臨的大方成全令顏鳳稚完全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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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9-6 00:01:0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離開了勤政殿後,顏鳳稚被冷風一吹,才清醒了些,搡了搡樂巧,「哎,你掐我一下,皇兄這回怎麼這麼開明?我不會是在作夢吧?」而後覺得胳膊上一陣刺痛,她驚呼了一聲,趕忙摀住了胳膊。

  啊,不是作夢!可是自己怎麼不怎麼高興?皇兄這一點頭,似乎婚事就可以定了。

  「如願以償。」阮佑山涼颼颼的聲音從後面傳來,「恭喜殿下。」

  「你……」顏鳳稚一回頭,瞇了瞇眼,似乎在醞釀火氣,「你還有臉跟過來?我還沒問你怎麼回事!方才為什麼不幫我,你故意的是不是?我該想到的,你這種人怎麼會幫我圓謊,你不幫忙也就算了,怎麼還落井下石。」

  「我沒有。」阮佑山搖頭。

  「放屁,你明明就是和皇兄串通好了的,不過你沒想到吧,皇兄根本沒打算阻攔我,人家還支持得很呢。」顏鳳稚輕蔑的笑了笑,一臉小人得志的樣子。

  莫名其妙的,她諷刺阮佑山時的心情,竟然會比得知可以和杜偉澤在一起的時候還好。

  「皇上糊塗。」阮佑山搖了搖頭,「是沒想到。」

  「你竟敢說皇兄糊塗?」顏鳳稚翻了個白眼,「不過本公主心情好,就不跟你計較了,聽說皇兄今天又宣了偉澤入宮,哎呀,真好,正好去瞧瞧他。」

  顏鳳稚陰陽怪氣的說,然後趾高氣揚的從阮佑山身邊走過去,左右一瞧,發現隨自己來的樂巧沒了影,喊了一句也不見,便獨自回去了。

  離開阮佑山有段距離之後,顏鳳稚喜悅的心情,也因為距離的拉長而逐漸的暗淡了下去,她又想起親事,覺得有些恍惚,又有些憋悶,一時不想去昭陽殿,反而隨處轉了轉,直到發現某假山後傳出了細碎的動靜,才停了步子。

  凝神聽了一陣之後,顏鳳稚覺察出了有什麼不對,悄悄的靠了上去。

  「啊……輕點,小心被人看到。」是個女人的聲音。

  「沒事,都這個時辰了,這個地方又偏僻……」是個急切的男人。

  假山後的男聲和女聲都很熟悉,顏鳳稚幾乎是第一時間就聽了出來,是杜偉澤和樂巧。

  「好癢呀,別逗了……你聽我說。」樂巧嬌喘了幾聲,旋即道:「我今兒聽到皇上提你和長公主的事兒了。」

  杜偉澤有些心不在焉的應了一句:「嗯,說了什麼?」

  樂巧似乎在回憶,「大抵是昨晚你和她在涼亭裡私自見面的事……」

  杜偉澤瞬間緊張的聲音都掐緊了:「皇上怎麼會知道?有沒有怪罪下來?」

  樂巧忙安撫他,「你別急啊,聽我說完,皇上傳她去問了話,結果竟允了你們的婚事,還說如果她喜歡,便會成全呢。」她頓了頓,語氣變得譏誚:「這回你好了,撿著了高枝兒,馬上就要成駙馬了,到時恐怕連我長什麼樣都忘了吧?」

  「怎麼會呢,我的小心肝……」

  之後兩人說的淫詞浪語顏鳳稚不想再聽,她只覺得五雷轟頂,耳鳴不斷,心跳得厲害,一種混雜不明的情緒漫散開來,傳入她的四肢百骸,彈著她的筋骨,以致於四肢都沒了力量。

  強撐著自己不跌倒,顏鳳稚幾乎是慌亂的從假山前離開的,依照她的性格,理應衝進去殺了這對狗男女才對,可她現在是怎麼了?

  顏鳳稚趔趄著往回走,只覺得自己悲哀與羞窘,她視若姐妹的樂巧,她視若真愛的杜偉澤,就這樣無情的背叛了她,她是如何的悲哀?悲哀的同時又覺得羞窘和丟人,一個想什麼就要什麼的西涼長公主,居然被這樣耍弄。

  有那麼一瞬,生氣也不是她的全部情緒,她有點想當作什麼都不知道,然後把這件醜事隱瞞,來保全自己的顏面,再偷偷殺了那對狗男女……

  自己腿軟,所以走得慢,沒走幾步就被一個堅硬的胸膛擋住了。

  顏鳳稚怔怔的抬眼,便瞧見阮佑山那張萬年不變的臉,還有那欠揍的語速:「見到鬼了?」

  阮佑山攔住她的位置還離假山很近,加之他耳力好,輕易的就聽到了那假山後的名堂,登時臉色一沉,下意識的用手摀住了顏鳳稚的耳朵。

  「跟我回去。」阮佑山單手摟住顏鳳稚,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肩上,肩膀貼著她的左耳,手堵著她的右耳,一路帶她回了永寧宮。

  回宮後遣散了殿內伺候的人,阮佑山沉默了一會兒,緩緩放開了手。

  顏鳳稚又倚了他一會兒,直起身來後,走到美人榻上坐下,鬢髮有些亂,眼神呆滯。

  阮佑山摸了摸自己的肩頭,本以為她會哭,可肩上的衣服卻還是乾的。

  「你剛才也聽到了吧?」顏鳳稚輕聲問。

  「風太大。」阮佑山上前開始給她卸頭冠,「聽不到。」

  「是嗎?真可惜,那陣風沒有刮到我這裡。」顏鳳稚苦笑,拂開阮佑山給她取頭冠的手,「現在你可以開始嘲諷我了,沒想到報應來得這麼快,才剛譏諷了你,就看到了那一幕……好吧,你說的沒錯,杜偉澤真不是個東西。」

  阮佑山沒說話,繼續給她取頭冠,然後又命人端了溫水上來。

  顏鳳稚趴在桌上,任由男人擰了溫熱的帕子,給她敷了敷頭頂上被頭冠磨破了的頭皮,那帕子溫熱溫熱的,溫得她眼眶都熱了,濕乎乎的,總感覺有東西要墜下來。

  她沒精打采的趴著,雙手圈著墊在臉下,那些事來回在她腦子裡打轉,心裡真的是五味雜陳。

  阮佑山給她敷了敷頭,而後便不多言語,在離她有些距離的圈椅中坐下,然後開始正襟危坐的……發呆。

  發呆是他最擅長的事之一,因為少言寡語,也不愛與人聊天,無事的時候就常一個人呆坐,一晃眼的工夫,幾個時辰就過去了。

  相比之下,他反而和顏鳳稚是聊得最多的,但其中多為吵架,也都是顏鳳稚的話多,所以這一次顏鳳稚徹底的沉默下來,倒讓阮佑山有些不安,呆坐了一會兒之後就開始偷瞄顏鳳稚。

  她今天怎麼這麼安靜?

  阮佑山又呆坐了一會兒,終於是忍不住走過去,「睡著了?」

  須臾,顏鳳稚突然開口,嚇了阮佑山一跳:「我在想一件事。」

  阮佑山緩了緩,問:「什麼?」

  顏鳳稚還是埋著頭,「究竟要怎樣,我才能不那麼丟人,不那麼生氣。」

  「辦法……」阮佑山沉吟,「想到了嗎?」

  「嗯。」顏鳳稚稍微抬了頭,「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阮佑山想了想,片刻後察覺到有些不對頭,「不會是……」

  「沒錯。」

  顏鳳稚就是這樣一個人,她不會在沉默中冷靜下來,只會在沉默中徹底的失去理智,如果你瞭解她,那麼就請祈禱她在生氣的時候和你對罵吧,因為起碼她不會發狂。

  當阮佑山被八爪魚一樣的顏鳳稚纏上的時候,他就是這樣想的,如果她可以不這麼黏著自己,他寧可折壽幾年。

  「幹什麼!」阮佑山低吼。

  「幹你啊。」顏鳳稚理所應當的說,眸子清明,腦子卻完全亂了。

  「你!」阮佑山鯁住,被顏鳳稚勒得呼吸困難,下一刻,她的唇就貼了上來。

  一股子胭脂味道襲來,在感受到那柔軟雙唇之前,阮佑山先覺得後腦勺一痛。

  原是她一路將自己推到了偏殿內室來了,並且直接將他頂到了床上,導致後腦勺被重創了一下,讓他終於恢復了理智,扒開她的臉,「住手!」

  顏鳳稚的小臉被他的大掌呼了個正著,她卻抓住他的手腕,挪開,然後出其不意的拍到了自己的胸上。

  杜偉澤不是一直想摸嗎?那時候她不讓,現在就免費給別人摸!

  阮佑山顯然被眼前的這一幕嚇到了,五指一僵,連帶著渾身都僵了,顏鳳稚得了機會,一隻手開始七手八腳的解他的衣服,另一隻手還是將他的手按在自己胸脯上。

  阮佑山就那麼僵著,任由她為所欲為。

  當這小女人因為手不夠用而放開他時,阮佑山第一時間就跳開,「你……夠了!」

  「躲什麼,你不想要嗎?」

  「要……要什麼……」阮佑山這回不僅語序亂,還開始結巴了。

  「你說要什麼!配合點,聽到沒?」顏鳳稚瞪他一眼,又期身上來。

  「請自重!」阮佑山閃開,「殿下。」

  「你若不從,本公主便算你抗旨!」

  「不從。」阮佑山很堅決,「殺了也不從。」

  「喲呵,我哪裡不好?若不是眼下沒人,本公主也瞧不上你,別羅嗦。」顏鳳稚不耐煩的白他一眼,又追上去抓。

  但阮佑山是有功夫的,三閃兩躲,眼瞧著就要飛到殿外去了,顏鳳稚一急,想起方才的事,便迅速的抓起他的一隻手,穩、準、狠的按在了自己的胸上……果然,阮佑山瞬間僵住了。

  這是穴位嗎?顏鳳稚心想。

  逮住了機會她便湊上來,小手滑進他半解的衣衫,「今兒你不從也得從。」

  阮佑山不知怎的,就是渾身僵得厲害,動都動不得,眼看著眼前這一副痞子模樣的女人就要把自己給「吃」了,他急得心裡發躁,連身上也跟著燥熱起來。

  等等,這不是氣出來的吧?阮佑山一瞪眼,低頭一看,果然見到自己起了反應,於是他不禁暗罵了自己一句,臭沒出息的!

  然而顏鳳稚畢竟是未經人事,總是有些手忙腳亂,鬆手的空檔阮佑山就會脫逃,多虧她眼疾手快,幾次將他的手「歸位」,然後便玩上了癮,瞧著那酸丁一會兒跑得飛快,一會兒又瞬間變得跟木頭似得,只覺得好玩極了。

  這樣你追我逃了一陣,顏鳳稚倦了,擺手叫停:「行了行了!」

  阮佑山這也停下,狐疑的看著她,「你醒了?」

  顏鳳稚白他一眼,「我根本沒睡好嗎?過來,我不吃你了,沒用的酸丁。」她扶著膝蓋喘氣。

  阮佑山見她似乎放棄了那個荒唐的念頭,這才肯過來,說:「快要宮禁,我回去了。」

  顏鳳稚不耐的揮手轟他走,可誰知阮佑山甫一回頭,顏鳳稚一個箭步竄上去,跳起來賞了他一個手刀……阮佑山被打暈了。

  顏鳳稚拍著手奸笑了幾聲,「跟你學的功夫沒白費。」

  或許你會覺得,現在顏鳳稚的說話語氣都是正常的,但其實她已經到達了一個瘋狂的狀態,她的行為方式一向古怪,又因為沒好好學過少傅教的禮儀,哥哥們也從來不肯拘束她,於是她一直是腦袋一熱,想什麼便做什麼。

  就像現在,她起了一個念頭,就不做不行,不考慮任何後果,總得是先做了再說。

  將阮佑山成功的綁到床上之後,她又發了愁,該怎麼做呢?聽那假山後的動靜,肯定是些苟且之事,但有多苟且呢?她一定要更苟且才行。

  但鑑於本身實踐經驗不足,已經跨坐上去的顏鳳稚只好不情不願的拍醒了阮佑山,然後在對方先是迷茫,而後驚愕的目光中詢問:「你知道要怎麼做嗎?」

  「你……」阮佑山的眼睛越瞪越大,「綁了我!」

  「啊,小點聲。」顏鳳稚別開頭堵住耳朵,然後說:「你從沒這麼大聲過的。」

  「那是以往!你現在可是要強暴我!」阮佑山大吼。

  「怎麼語序都正常了……」顏鳳稚一驚。

  「快放開我,快。」阮佑山聲音放低些,擰眉威脅。

  「不行!」顏鳳稚開始耍賴。

  「我動手了。」阮佑山瞇眼,手腕上的青筋繃起來。

  「你試試看。」顏鳳稚一笑,伸手擰了擰他胸口上的小突起。

  「呃!」阮佑山渾身繃緊,眼睛瞠大。

  「嘿,動手呀,動呀。」顏鳳稚挑釁的笑,雙手一伸,同時開擰。

  「顏、鳳、稚!」阮佑山上半身都撐了起來。

  「噓……」顏鳳稚趕忙貼上來摀住他的嘴,「小心被外面的人聽到,我今晚是不會放你走了,你就不能好好配合下嗎?你又不吃虧。」她嘖嘖幾聲,一副你真不配合、真死板、真討厭的表情,然後還是貼上來,吻住他的唇。

  但顏鳳稚根本不會吻,只是用唇瓣瞎蹭,阮佑山幾度想要掙開,可那奸詐的顏鳳稚總是在節骨眼上捏捏他的胸口,拍拍他的命根子,還威脅道:「你敢動,我就閹了你,看是你跑得快,還是我的剪子快。」

  這一局阮佑山輸得徹底。

  他認命的躺著不動,覺得憑藉顏鳳稚對「房事」的理解,根本無法完成全套過程。

  但饒是如此,當顏鳳稚脫了他的外衫就開始脫他的褲子之後,他還是窘迫得不得了,於是他抖了抖腿,示意顏鳳稚不要再繼續,然後啞著嗓子,慢吞吞的開了口:「你解開,我不跑。」

  「鬼才信你。」顏鳳稚理都不理。

  一句話就砍暈了阮佑山,他呆滯了一會兒,再回神就發現褲子都沒了!

  「原來是長成這樣的。」顏鳳稚好奇的俯身下去看,然後一驚,「啊,還在長大!」

  阮佑山只覺得自己的理智正啪啪啪的斷了,「你解開,我控制它。」

  「你不要說話。」顏鳳稚不耐的打斷他,然後對著他的命根子開始全方面的研究,似乎在考慮如何用這樣一根東西,來完成所謂的「房事」。

  但研究著研究著,顏鳳稚就起了興致,開始試圖將他的命根子,彎起來插到他自己的後庭裡……

  這時候,阮佑山終於崩潰了,「夠了,我配合!你快……快停手,我配合!」

  「唔,那是最好了。」

  「我來說……你來做。」阮佑山徹底心如死灰了。

  「嗯嗯。」顏鳳稚用力的點頭。

  「先把衣服脫了。」

  「脫完了啊。」

  「我是說,脫你的!」

  「噢……你閉上眼,不許睜開啊。」

  阮佑山真恨不得這一閉上眼就死過去,別睜開了。

  「好了,然後呢?」

  「褲子脫了嗎?」

  「呃……不許問!」

  「脫了就摸一下……」阮佑山閉著眼,俊臉發紅,「你的……下面。」

  「唔,下面……」顏鳳稚嘟嘟囔囔的研究了一陣,似乎不得要領,最終只好妥協,「好吧,我鬆了你的手,你來,但腳我還是要綁著的。」

  她跨坐在阮佑山腰上,就算不綁手,他也要掀開自己才能逃,於是她忍不住往下壓了壓。

  鬆開了雙手箝制的阮佑山動了動手腕,然後抬手拽起頭下的枕頭往外一扔,將擱著燈盞的架子成功的砸倒,他真祈禱火星竄出燒了這裡,可惜願望沒實現。

  「你幹嘛?」

  「亮燈不做。」阮佑山言簡意賅。

  「你當我願意看著你的臉嗎?」顏鳳稚反擊了一句。

  之後的過程也不是很順利,阮佑山摸哪裡顏鳳稚都抗議,還要他耐心解釋不摸這裡做不了,過了幾關之後,顏鳳稚才漸漸進入了狀態,軟倒在阮佑山的胸口上,頻頻喘氣。

  做到了這一步,要說阮佑山不動情那也是假的,他認真的愛撫著顏鳳稚,雖然說是應付差事,但還是極盡溫柔,用自己寬厚的手心灼熱了她身體的每一寸,而後又輕輕抬起她的下巴接吻。

  一件不正常的事漸漸開始步入正軌。

  阮佑山坐起來,顏鳳稚後挪了幾寸坐在他大腿上,然後微微後仰,雙手抵在阮佑山被綁著的雙腳邊。

  阮佑山彎著上身,親吻著她的脖頸、鎖骨,大手還在揉搓著她柔軟的雙乳,他的手很大,拇指和中指各按著一個乳頭,然後朝中間一彈,顏鳳稚登時低低的尖叫了一聲:「喂,你……」

  「食不言、寢不語。」阮佑山打斷她。

  「那個寢,跟這個寢也不一樣啊。」顏鳳稚反駁。

  「有意見?」阮佑山的手劃過她的胸口來到小腹處,輕輕一推,顏鳳稚又後挪了一寸,一直被她壓著的陽物瞬間彈了出來,再一反彈,便碰到了顏鳳稚的私處。

  他捏著自己的家夥搓了搓她的私處,「晚了。」

  「你這是什麼語氣,一開始是我……啊!」

  「噓……」阮佑山面無表情的看了她一眼,「不過插了個手指。」

  「但是很彆扭啊!」

  「忍忍。」阮佑山低眸,一根手指緩緩的抽插了幾個來回,直到那甬道漸漸濡濕了些後又加了第二根手指。

  他指尖微勾,輕輕的刮著她的內壁,引得顏鳳稚不斷顫慄,呼吸越來越亂、越來越重,間或夾雜著抑制不住的呻吟。

  阮佑山卻很穩當,耐心的挑逗著她,不緊不慢的抽送著手指,濡濕了後就用指搓搓那花核,然後再插進去,如此往復,覺得差不多了,他便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另一隻手按上她的花核快速揉弄。

  「啊啊啊……慢……慢一點……」顏鳳稚聲音都哆嗦了。

  「這就好。」阮佑山表情認真,兩手齊下,粗糙的指尖帶給了她無限的快感。

  很快,那小女人就在自己手中渾身顫抖,然後湧出了愛液,他抽出兩指,微微分開,晶瑩的愛液便沿著指縫滑下來。

  他凝眸看了看,然後信手一甩,顏鳳稚只覺得臉紅,忍不住抬腳踹他,「混蛋!」

  然而已經癱倒的顏鳳稚哪有什麼力氣,阮佑山輕易的抓住她踹過來的腳丫子,「別鬧,還沒完。」

  「還沒完啊……」顏鳳稚只覺得累極。

  「嗯。」阮佑山一手架起她的一條腿,另一手將自己灼熱悄悄埋進去一點,然後將手撐到身後,半弓起上身,緩緩的埋了進去。

  他小心翼翼的深入,卻發現穿過那層處子之膜的時候,顏鳳稚只是抽了口涼氣,表示很不舒服,但卻沒喊疼,他正奇怪著,顏鳳稚就著急的一壓身子,將他全根吞沒。

  阮佑山忍不住悶哼一聲。

  顏鳳稚這才察覺到了疼,嘀咕道:「餵,怎麼有點疼?」

  阮佑山蹙眉,「有點?」聽聞人家都是疼得死去活來的啊。

  但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阮佑山一手撐著身子,開始拱著腰抽送,他是習武之人,肌肉堅硬,力氣也大,竟是一手抬著她的腿,一手支著身,腰部還能迅速的抽動。

  遵循著「九淺一深」的原則,阮佑山好整以暇的把顏鳳稚弄得是嬌喘連連,雙手無助的抓著他的腳腕,急促的喘息。

  抽送了一陣,阮佑山冷靜的面容也在情慾索取下有了些變化,他忍不住挺腰快速的抽插,顏鳳稚斷斷續續的哼吟立刻急促了起來。

  他最後又重重的頂一下,然後在她稍微綿長一點的呻吟聲中躺下來,探手摟著她的腰,將她抱到自己的腰上,教導著,「自己坐上來。」

  顏鳳稚如今是意亂情迷,雙眼迷亂的看著,然後小手扶住了他的灼熱,輕輕的坐了下去,她的臀和他的小腹緊緊相貼,阮佑山覺得自己快要忍受不了了。

  「啊……」顏鳳稚也是輕輕的「嘶」了一下。

  「自己動。」阮佑山又下命令。

  「唔……」完全失去主導權的顏鳳稚扶著他的胸口,開始上下的運動。

  這個姿勢令兩人每次都結合得徹底,顏鳳稚忍不住加快了速度,但又因為頻頻的高潮而四肢發軟,幾乎支撐不住。

  阮佑山將她攬進懷裡,先將她的頭按在自己的頸窩,然後雙手掰開她的臀瓣,開始最後一撥的進攻。

  顏鳳稚被頂得幾乎要胡言亂語的,阮佑山怕外面的人聽到,只好吻住她的小嘴。

  一切似乎都變得美好起來,除了結局部分,一直吻著她的阮佑山,被因為高潮襲來而失控的她,咬傷舌頭這件事以外,一切都還是很順利的。

  雖然這件事做得很沒道理,也很瘋狂,但高潮過後的兩人都疲倦了,只是下意識的摟在一起,裹上了被子,然後沉沉的睡過去,至於第二天會發生什麼,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

  到這裡,便是整個故事的轉折部分。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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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翌日,阮佑山一個激靈就倏地醒了過來,他突地坐起,目光呆滯的盯著一處片刻,而後緩緩的側頭看去。一個赤裸的女人在自己身邊睡得正香,似乎在夢魘,她的睫毛微微顫動,頰上的痣為她添了幾分嫵媚。

  阮佑山壓制住揍自己或者揍她一拳的衝動,閉上眼,冷靜了一會兒之後才爬起來,輕輕的越過她下了床。

  穿戴好之後,他就著房內金盆裡的冷水洗了把臉,然後把昨晚的事好好的理了一遍。

  總的來說,兩件事,第一,她半推半就的強姦了他;第二,他不情不願的要了她的處子之身。

  現在已經沒有後悔的時間了,當務之急是該怎麼解釋夜宿永寧宮的事若是不說清楚,恐怕自己便沒命回東夷了。

  就在他絞盡腦汁的時候,顏鳳稚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她先是伸直了纖細的手臂,伸了個懶腰,而後哼了幾聲才懶洋洋的睜開眼,接著在床上打了個幾個滾,「樂巧,什麼時辰了……」

  阮佑山背脊一僵,坐在桌邊沒有動。

  顏鳳稚又喚了幾聲,而後就沒了聲息,似乎也回想起了什麼,她拉起被子蒙住了頭,躲在黑暗中懊惱的嗚咽了幾聲,躲了好久後悄悄把頭探出來,裹緊了被子坐起身,頂著一頭蓬鬆的發,嗲聲嗲氣的開口,「我們該怎麼辦」

  她面露愁容,在反省昨晚的瘋狂事件之前,首先要考慮自己的貞潔問題和阮佑山的性命問題。

  阮佑山沉默了一會兒,拿起香爐走到床前。

  「打我。」阮佑山把香爐遞給她,「重重的。」

  「打你幹什麼你死了讓我一個人解釋」顏鳳稚蹙眉。

  「我責罰你,你為了刁難我所以把香爐放到高處,然後我被砸昏。」

  雖然這會顯得顏鳳稚很惡劣,但好歹他也強調了,是他「責罵」了她,雙方都有錯,也算公平,於是顏鳳稚略想了一下便同意了,「不過要先溜到弄玉小築去,就說你在那被砸昏。」

  思忖周全之後,顏鳳稚打算起身,可一抬眼看到阮佑山,便又坐回去,「你……」

  阮佑山立刻會意,立刻轉過身去,又走開幾步。

  顏鳳稚換好了衣服,披散著頭髮坐到梳妝鏡前。

  鏡中的女人臉色紅唇,唇辦還有些殷紅,她咬了咬唇,昨晚怎麼會瘋成這個樣子?

  一直被眾星捧月般的顏鳳稚沒受過什麼刺激,所以也就不知道自己受了刺激以後會是那副鬼樣子,就算是以牙還牙,也沒必要做的這麼徹底吧!

  再退一步講,如果自己沒綁著阮佑山的話,或許還可以說自己發瘋,阮佑山也跟著發瘋,但現在呢她可是名副其實的……強姦了人家啊!

  但如今她該想的,卻並非是如何處理和阮佑山的關係,而是該如何彌補昨晚瘋狂所留下的爛攤子,好在兩個人雖然性格迥然,但在這方面卻是異常冷靜和默契的。

  為了掩入耳目,阮佑山揹著顏鳳稚施展輕功從宮頂中掠過,然後自弄玉小築的後門潛進去。因為從小就在這裡唸書,顏鳳稚和阮佑山都對這裡的地形十分熟悉,找到了個合適的地方後,阮佑山放下顏鳳稚,然後尷尬的退開幾步。

  「就這裡吧。」顏鳳稚也有點不自在。

  「嗯。」阮佑山離開了片刻,從殿裡拿出了香爐來遞給顏鳳稚。

  之後兩人沒再多說什麼,顏鳳稚舉起了香爐,閉著眼狠狠的朝阮佑山砸下去,而後便聽得「咚」的一聲悶響,阮佑山的身子往後仰了仰,卻沒倒下去。

  顏鳳稚睜開眼,而後駭得吸了口涼氣,阮佑山的額角被自己砸出了血,迅速的沿著眼角滑下。

  她咬了咬唇,「我不該這麼用力的。」

  「還好。」阮佑山抹去血跡。

  「那現在……」顏鳳稚看著他的額頭躊躇道。

  「我先送妳回去……失禮了。」阮佑山走過去,別開目光將她打橫抱起。

  「啊……」顏鳳稚下意識的驚呼了一下,「我自己回去就行!」

  「天色尚早。」阮佑山足尖一點,就躍到了頂於上,「你徒步回去會被發現。」

  「那我索性不出來就好了,你自己來弄玉小築砸自己,也免去我下了重手。」

  「欠妳的。」阮佑山目視前方,「讓你打回來。」

  「欠……」顏鳳稚沒問完就噤了聲。

  他的意思是昨晚的事嗎說起來,自己的處子之身給了他算是吃虧,可一切都是自己先挑起來的,她也不是不講理的人,一碼歸一碼,絕不會因此威脅阮佑山。

  於是她猶豫了一下,「其實昨晚……」

  「到了。」阮佑山突然打斷她,穩穩落地,將她放下。

  「那……」又是沒等顏鳳稚說完,阮佑山一扭身就施輕功走了。

  什麼嘛,明明他先提起來的,現在卻又扭扭捏捏的。

  顏鳳稚回了寢宮,輕輕的嘆了口氣,而後坐在窗前開始發呆。

  皇兄宣她去勤政殿已經是幾個時辰以後的事情了,被「砸昏」在弄玉小築一夜的阮少傅被清掃的宮人發現,等他上了藥再醒過來問清前因後果後,顏鳳臨便將顏鳳稚給叫到了勤政殿。

  這件事兩人都有錯,阮少傅不該對公主不敬,但公主也不該打傷阮少傅,於是兩人都被顏鳳臨不輕不重的訓斥了幾句,接著就被遣出去了。

  一件瘋狂事就這樣被無聲無息的隱匿下來了。

  阮佑山的頭上裹著繃帶,和顏鳳稚一前一後的走在皇宮的道路上,期間有宮人路過,皆是側身貼在宮牆上對著顏鳳稚行了禮,她淡淡的應了,十分的心不在焉。

  顏鳳稚一向是憋不住話的,這幾個時辰她的腦子裡裝了太多的事,憋得她快要崩潰,於是忍不住停了步於,倏地轉過身來,「阮佑山!」

  阮佑山一怔,霎時停步。

  她肯定是要說昨晚的事了吧……阮佑山面無表情,心卻跳得亂七八糟,其實剛才在地上裝昏的時候他就已經想明白了,昨晚如果不是自己也動了情,顏鳳稚根本不會成功。

  然而他也知道,這些年的相處,雖然始終在打打鬧鬧,但阮佑山在內心深處,卻也是對顏鳳稚動過心的,只是那點心思,都被自卑給磨沒了。

  她那樣高高在上,明亮得使自己像草芥,因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所以阮佑山早早的扼殺了自己的心思。

  可這時候,阮佑山那已被塵封的感情又有些崩動了,在顏鳳稚回過身來的那一瞬,阮佑山甚至覺得,只要她開口要求自己負責,那麼他立刻就會向顏鳳臨提親,不管別人會如何說他攀龍附鳳,說他痴心妄想,他都會對顏鳳稚負責到底。

  只要她開口……

  「昨晚的事……我們就當從沒發生過吧。」顏鳳稚鼓足勇氣說。

  阮佑山眼中閃過一絲錯愕,旋即晦暗下來,他抿了抿唇,沒說話。

  「這件事由我而起,所以你不用覺得……覺得該對我負責任。」顏鳳稚的臉有些發燒,但這件事卻不得不說清楚。

  「我昨晚確實是太瘋了,但我也受到了懲罰,所以我希望這件事我們可以扯平,同樣也希望,你不要對任何人提起昨晚的事,包括我們倆的,也包括……包括那個人的。」她實在不願意提杜偉澤的名字。

  「這就是你的態度」阮佑山突然問。

  「是啊。」顏鳳稚有些沒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問。

  「好。」阮佑山點了點頭,垂著眼,「當……沒發生過。」

  「今天的課我不會上了,你知道的,我實在沒心情,你先回去吧。」顏鳳稚扯了扯唇,然後轉身離去。

  阮佑山獨自站在狹長的道路上,修長的身影在陽光下顯得有些落寞,其實早該想到的,自己不過是顏鳳稚用來報復杜偉澤的工具而已。

  負責自己也太會妄想了,堂堂西涼長公主,怎麼會下嫁給自己即便不是完璧,想娶她的人也是要排成長隊的,他楞楞的站了很久,才動身離開。

  翌日,顏鳳稚便去向顏鳳臨拒絕了與杜偉澤的親事,她沒說出原因,也沒抖出杜偉澤和樂巧的苟且之事,而是簡單的向皇兄陳述了一下,這個人的品性十分惡劣,讓他不僅不要重用,最好還貶謫一下。

  至於樂巧,她隨便找個了由頭,便把她發落到慎刑司去了,但是這樣息事寧人,絕對不是因為她大度,而是這種事要是真的被揭露出來,丟人的可是她!

  杜偉澤可是她情竇初開之際第一個喜歡上的人,如此被人背叛,顏鳳稚可是真的被傷了心,但她又什麼都不愛說、不愛表現,平素還是喜歡笑喜歡鬧,可當夜晚沉靜下來的時候,就覺得心痛。

  她的性格本來就古怪,能爆發出來的便都不是大事,反而像這種她寧願息事寧人的事,對她影響更深。

  其實比之於傷心,更多的是委屈,她任性要強慣了,從沒嚐過被人背叛的滋味,雖然阮佑山總是要忤逆她,可這會令她燃起折磨他的鬥志,卻不會傷心,唯有杜偉澤,給了她這樣大的羞辱。

  如此想著,顏鳳稚又沒了看書的心思,放下書本,艱難的吞嚥了一下後問. 「阮佑山,你說,我哪裡比不上一個宮女?」

  這段日子,顏鳳稚無數次的這樣問阮佑山,他是唯一知道這件事的人,便也就成了她唯一可以傾訴的對象。

  「不知道。」阮佑山也總是這樣回答她。

  他的心中是有氣的,那夜發生的事,就這樣不引起顏鳳稚的重視嗎還是說杜偉澤帶給她的傷害更大一些以致於她現在根本不會己憚和自己在一起,還好像真的什麼都沒發生一樣,一個勁兒的問他,她自己哪裡比不上一個宮女。

  她這樣問,阮佑山還更想問了,自己哪裡比不上一個臃腫無能的書呆子!

  這時候,阮佑山竟然更希望她因為羞恥而躲避自己,也好過這樣被莫名其妙的漠視著。

  「他的詩寫得那麼美好,為什麼他卻做不到?」顏鳳稚痴痴的問。

  「不知道。」阮佑山頭都沒抬,面無表情的看著書,卻是一個字都沒看進去。

  「這世上,真的沒有故事裡那樣的愛情嗎 ?」

  「不知道。」阮佑山的眉心不自禁的蹙了蹙,眼中浮起排斥。

  「什麼都不知道,那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這樣被人討厭?」

  阮佑山一怔,忍不住抬眼。

  她撐著臉,眼角低垂著,一滴淚自眼角滑落。

  阮佑山心咯噔一跳,忍不住放下了手裡的書,「你哭了!」

  顏鳳稚抬手一抹,唇角不自覺的下垂,「我是不是一直以來都太任性了,所以他們都怕我,所以根本不會有人愛我,他們寧願去愛一個小宮女,也不愛我… …」

  阮佑山的火氣一瞬間都散光了,他有些無措,不知道該過去用力把她敲醒,還是過去緊緊的抱著她。

  看來她是真的喜歡那個男人的,心頭有些刺痛,他握了握拳,起身走到她身邊,「不是不愛你。」阮佑山將手放到她肩膀上,「只是還沒人可以與你相配。」

  這句話說得十分順當,語序也正常。

  顏鳳稚吸了吸鼻子,問:「真的?」

  阮佑山點頭之後才發現她看不到,於是補充:「是。」

  顏鳳稚的肩膀下垂著,抬手抹了抹自己的臉,雖然在落淚,她卻強迫自己不許哽咽,「是啊,他配不上我。」冷靜了一會兒,她才察覺到阮佑山放到自己肩膀上的手,也察覺到自己在對一個佔了自己身子的男人訴苦。

  雖然這情況很怪異,但又意外的順理成章,顏鳳稚想了想,偌大皇宮內,可以讓自己說出這些話的人,也只有他了,只有在他面前,自己才是真正肆無忌憚的任性著,雖然他鮮少會包容自己的任性。

  「唸書心靜。」阮佑山放下手,走回到桌前拿起另一本書,「來念『道德經』。」

  顏鳳稚臉一垮,旋即又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她擦了擦眼角,輕笑著說:「阮佑山,有時候我覺得,其實我們是可以做好朋友的,但一想到這需要你改改脾氣,我也改改脾氣,於是又覺得不可能了。」

  玩陌山拿著書的手一抖。

  她哪裡知道,自那夜之後,在他心裡,兩個人就永遠也做不了朋友了。

  那件事發生之時,距離阮佑山回東夷還有一個半月。

  此後的一半個月裡,顏鳳稚完全沒有了和他鬥嘴的心情,整日在別人面前還是任性活潑如舊,可在自己面前,便沒了偽裝的必要,整日鬱鬱寡歡,自己跟自己較勁。

  阮佑山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卻又恨她恨得牙癢癢,但不善言辭的他卻吝於表達自己的想法,將那分不甘掩得極深。

  有時候他真想提前離開西涼,但一看顏鳳稚黯然神傷的樣子,他就下不了決心。

  自己是她唯一可以傾訴的人,如果連他都走了,顏鳳稚會不會自己把自己憋死、嘔死呢但如果不離開西涼,或許那個被憋死、嘔死的人就是自己了。

  因為被傷害的女人永遠是無法理解的,她們一旦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就會死死的抓著不放,根本不會去想自己狠狠揪著它的時候,稻草會不會覺得疼。

  「阮佑山,給我編一個花環吧。」

  「戴不進。」阮佑山收回了思緒,搖頭,「你有頭冠。」

  「你編成一條,然後繞在我脖子上再打結。」

  「會被人看到。」阮佑山還是不同意。

  「我躲到假山後面去。」顏鳳稚提起了裙襬,「你快點,我等你。」

  阮佑山沒轍,只好去偷偷摘了一禦花園的花給她編花環。

  須臾,阮佑山也躲到了假山後。

  顏鳳稚接過那花環,瞬間拉下臉,「這是花環嗎?大得像花圈一樣!」

  阮佑山勻了勻氣,拿過來又搗鼓了一下,再遞給她。

  顏鳳稚這回才滿意,繞在脖子上,又轉過身,「你給我打結,要漂亮點。」

  阮佑山又勻了勻氣,沉默的係了個結,然後坐到一邊去。

  顏鳳稚摸了摸花環,笑起來,他知道阮佑山有一百個不樂意,可因為這段時間自己不高興,他也難得順著自己,所以她決定好好的利用這個機會,讓他令自己沉鬱的心情開朗些。

  摸著頸上的花環,顏鳳稚抱著膝,倚靠著假山,「我看過一個故事,說一個男人很窮,沒錢給娘子買金銀首飾,就捲了個草芥指環套在了她的指上。」

  「嗯。」阮佑山應了聲。

  「我原想讓喜歡我的男人編一個大花環送我的。」

  阮佑山一愣,左手用力的捏了捏右手的拇指。

  「我今天讓你做了這件事,算是斷了一個幼稚的念想,哪裡會有這種愛情想要娶我的人,無非是想當駙馬,想要榮華富貴。」她自嘲的笑了笑,「你說得對,沒人配得上我,我是西涼國的長公主,我的駙馬一定要是最好的。」

  她略有些嘔氣的說,卻無意間挑動了阮佑山心裡的那根弦。

  沒注意到對方僵硬的表情,顏鳳稚自顧自的說. 「等我有了孩子可以給我養老時,駙馬什麼的就可以甩掉不要了。」說完了後半句,擺弄花環的手突然停了下來。

  顏鳳稚凝眸想了想,臉色逐漸的蒼白了下來,不知怎的,她突然轉過身來,抓住了阮佑山的胳膊,聲音略有些顫抖,「阮佑山,如果我……懷孕了,怎麼辦?」

  一閃而過的念頭,雷一樣劈醒了還在感情中自怨自艾的顏鳳稚,杜偉澤什麼的,瞬間被她拋到了腦後……如果懷孕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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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那晚的瘋狂真的給她留下了無數爛攤子,爛得不能再爛,爛到她根本沒辦法去為情所傷,只能去整理和阮佑山尷尬的關係了。

  懷孕帶給顏鳳稚的恐懼,遠比杜偉澤帶給她的傷害要重得多,她不怕自己不是完璧,因為一經杜偉澤的事後,她覺得自己都不想成親了,既然不想成親,那麼是不是完璧也不那麼要緊了。

  但是懷孕可不是小事,若是被皇兄知道,阮佑山肯定會死,而自己也不會好過,再者說,顏鳳稚最討厭小孩子了!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裡,顏鳳稚都活在了等待月信的日子裡,恐懼瀰漫在兩人之間,連阮佑山也忘記了去懊惱她無所謂的態度。

  最基本的男女之別都變得模糊,顏鳳稚整天和阮佑山研究自己月信推遲和如何避孕的事兒,但在此事上,兩人的態度總是不能一致。

  「用藥不行。」阮佑山斷然否決。

  「我已經託人從宮外帶了秘方進來。」顏鳳稚鼓著嘴,敲了敲桌。

  「是藥三分毒。」阮佑山濃眉微斂,慣性似的搖頭,「不能喝藥。」

  「那怎麼辦啊,我可不想懷孕。」顏鳳稚懊惱的摀住臉,「這個月又沒來……」

  「我看看。」阮佑山湊過來,搭上她的脈,凝眉等了會兒,搖頭,「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你還看!」顏鳳稚抽回手,翻了個白眼,「你不是說隨軍多年懂些醫術嗎?怎麼連是不是懷孕都把不出來?」

  「軍營裡沒懷孕的。」

  說的也對,顏鳳稚又耷拉下肩膀。

  「我找了書。」阮佑山從桌旁的一摞書裡抽出一本,遞到她眼前,「你看看。」

  「唔,什麼書?」顏鳳稚隨手翻了幾頁,隨即認真的研讀起來,「你哪裡弄來的啊?」

  書中的內容原是羞於啟齒的,講的大抵都是女子受孕的方法和有孕後的種種表現,可「大難」當頭,他們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顏鳳稚有些地方不懂,便搬著小凳坐到阮佑山身邊,「喂,這個是什麼意思?」

  「我看看……」

  兩個腦袋湊到了一起,四個眼珠兒上上下下的轉動。

  雖然進宮前阮佑山就把那本書研究了一遞,但仍是有很多問題不明白,於是兩個人只好共同研究、共同進步。

  「唔,上次我們有做這個姿勢嗎?我記不清了,你還記不記得?」

  「沒有。」

  「你怎麼這麼肯定你的記憶力很好啊。」

  阮佑山沉默。

  「無所謂了,沒做就好,這個姿勢很容易受孕。」

  「公主。」靈之的聲音突然傳來。

  兩人倏地沒了聲音。

  「公主,三王爺入宮了,正尋您呢。」靈之說著就走進來。

  「心……」阮佑山突地站起來,端著那本不正經的書,因為起伏太大晃蕩了一下,才一本正經的念道:「心猶首面也,是以甚致飾焉。其意,殿下明白嗎?」

  顏鳳稚一楞,旋即恍悟,也是滿臉凝重,「還請少傅明示。」

  「心就像頭和臉一樣.需要認真修飾。」阮佑山清了清嗓子,「出自『女訓』。」

  「咦,公主,不是說自小皇上就讓您抄寫『女訓』嗎怎麼還不記得」靈之傻兮兮的眨了眨眼。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怎麼不稟報?」顏鳳稚像是現在才看到她,不悅的擰眉。

  「奴婢……奴婢在外面喊過了啊。」

  「沒規矩,教規矩的嬤嬤就告訴你這樣稟報的嗎?」顏鳳稚誇張的嚷嚷,然後站起來,看了眼阮佑山,「在這裡也沒個清靜,阮少傅,我們出去唸書吧!」

  「好。」阮佑山迅速的一點頭。

  然後兩人默契的「閃」了出去,只留下滿頭霧水的靈之一個人,委委屈屈的站在原地。

  顏鳳稚沒去理會進宮找她的三哥,而是拽著阮佑山跑到了避暑所用的凌霜樓,躲在偏殿外的荷花池旁,端著書繼續研究。

  天氣炎熱,顏鳳稚索性脫了鞋,將玉足浸在池水中,小巧的雪足來回撥弄,有錦鯉在腳邊游水。

  阮佑山不自在的坐在她身邊,刻意的保持了距離,可顏鳳稚卻渾然不覺,不一會兒就挪著屁股坐過來,舉著書大呼小叫的問:「晨吐……我前幾天早晨起來乾嘔來著,不會懷了吧!」

  「吐出東西來了嗎?」

  「沒,乾嘔。」顏鳳稚搖頭。

  「那可能就沒有吧,吐出東西才是懷孕。」阮佑山胡諶道。

  「真的?!」顏鳳稚有點不相信。

  「嗯。」阮佑山斬釘截鐵。

  「好吧……」顏鳳稚低頭又去看,隔了會兒抬頭問:「你發現了嗎,最近你的語序挺正常的。」

  「可能上火了。」

  「這沒關係好嘛。」

  「最近妳哭的也少了。」阮佑山看著她。

  「我原先有哭過嗎?」顏鳳稚笑著翻了個白眼,旋即回過頭去,笑容淡了些。

  「看很久了。」阮佑山別過頭,抽過她手中的書,「休息。」

  「世事無常,你也有不讓我讀書的時候。」

  「你也有捧著書看不停的時候。」

  「嘴皮子好了也不是什麼好事,我還是比較習慣語序顛倒的你。」

  阮佑山難得一笑,將手中的書捲成了卷。

  顏鳳稚看著他的淺淡笑容,雙手撐在身側,傾身去看他,「我們是不是很奇怪!」

  「為什麼?」

  「換做另外兩個人發生了這種事,應該不可能像我們這樣和平吧!」

  「你說,當從未發生過。」阮佑山沉聲說。

  「雖然是這樣,但你我也明白,它確實是發生了,並且還造成了很不好的後果。」顏鳳稚抬起一隻手摸了摸自己的肚於,然後又迅速的搖頭,「不會的,我們怎麼會這麼好運,一次就中肯定沒事,你也不要太擔心。」

  「擔心的是你。」

  「怎麼,你不怕嗎?」

  「不怕。」阮佑山看著荷花池,搖頭。

  「你這種打過仗的人就是不怕死。」顏鳳稚聳肩。

  「不是不怕死,是不怕……你懷我的孩子。」阮佑山低聲說。

  顏鳳稚當時沒聽出他話中的意思,左耳聽,右耳便出了。

  阮佑山本想再說些什麼,但最終仍沒鼓足勇氣,而生生的咽了下去。

  其實此刻的顏鳳稚還算是輕鬆的,只是有些擔心,但不久後不知是不是因為看書看的,她果真有了懷孕的種種癥狀,月信遲遲不來,總是嘔吐,食慾不振,還想吃酸的,她一一對號入座,雖然擔心得夜不能寐,但還安慰自己可能是巧合而已。

  但當一個個巧合都重迭在一起的時候,那一點一點堆積起來的恐慌,一股腦的傾洩出來,顏鳳稚終於捺不住性子了。

  「你說該怎麼辦」

  「請太醫來看看。」

  「渾話,叫太醫來了皇兄不就知道了!」

  「遲早是要知道的。」

  「怎麼能讓他知道你不想活了嗎?」

  「我不怕。」

  「你不怕,可我怕!」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爭執,顏鳳稚突然回身抽下桌上的大布,繞在身上就要勒肚子。

  阮佑山大驚,迅速撲上去攔住她的手,難得疾言厲色:「你幹什麼!」

  顏鳳稚掙扎,小臉兒都白了,「當然是把他打掉了!要不然我們要怎麼辦,不是完璧我不怕,但不能讓人扣一個與人私通,未婚先孕的帽子! 」

  「你要殺了孩子?!」阮佑山緊攥著她的手。

  「這……這不是殺。」顏鳳稚的手一顫,別開頭。

  「你不是說成親也是為了孩子,有了孩子就可以甩掉駙馬?!」

  「我是這樣說過,可是……」顏鳳稚舔了舔唇,想說當初只是一時戲言而已。

  「可是,是我的孩子就不行?」阮佑山替她說,臉色極為陰沉。

  「我……」可她也不是這個意思。

  「我明白了。」阮佑山驟然鬆手,垂手後退了幾步。

  顏鳳稚停了動作,攥著大布看著他,「我還這麼年輕,我不想生孩子。」

  阮佑山垂著眼點了點頭,僵硬著扯著唇,「微臣明白。」

  他倏地一撩袍,跪地行了禮,「是微臣害了公主,微臣知罪。」而後依然不等顏鳳稚開口,就迅速的起身,決絕的轉身離去。

  他走得很快,背脊挺得筆直,顏鳳稚追了幾步,而後在門邊停了下來,無論如何,這個孩子她都不能要。

  下了決心似的重新勒起了布條,布條一寸寸的勒緊了小腹,顏鳳稚的手有些顫,緊緊的閉著眼,睫毛也跟著顫抖起來,窒息感一點點的襲來,混雜著一點不捨和害怕。

  她的手越來越抖,終究是洩了勁,渾身癱軟的跌坐在地上,虛脫似的喘氣,她做不到,做不到親手扼殺這個小生命。

  她緊緊咬唇,懊惱的朝後躺了下去,到底該怎麼辦如果被知道,阮佑山會死的。

  五天之後,三月期滿,阮佑山啟程回東夷。

  至此,這個故事的另一個轉折就要開始了……

  ***

  第二年年初,阮佑山還是依約來到了西涼,這次的他的身分不僅是東夷的中都督、西涼的少傅,還是一個女人的丈夫了。

  顏鳳稚聽到這個消息後,也說不上什麼感覺,只覺得胸悶,也就是說,他在知道自己很可能懷了他孩子的情況下,回東夷的第二個月就娶了別的女人

  這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男人!她死氣沉沉的瞪著眼前這個恬不知恥,還準備給自己講大道理的男人,冷不丁陰測測的冒出一句話來:「聽說你成親了?!」

  「私事。」阮佑山面無表情的看著書,「微臣不便說。」

  「是嗎?」顏鳳稚皮笑肉不笑,又說,「難不成是娶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妻子?」

  「在公主心裡,除你以外,就都是見不得人的女人?」阮佑山微微抬眼。

  「你……」顏鳳稚拍案而起,但仍是忍下怒氣,妖嬈的笑起來,「阮少傅的語序真是越來越正常了,是不是你家娘子調教得好,連語序都給你改過來了哦,對了,還忘記問,少傅娶的是哪家的女子?」

  見阮佑山沒有回答的意思,她笑著又說:「聽說是員外郎的女兒,員外郎,從五品的官職而已,阮少傅你在東夷的官職是什麼來著我記得是正三品的中都督,在我們這你怎麼也是個正二品的少傅,怎麼不找個身家更好的你早說想娶親的話,我們西涼大學士的小女兒還待字閨中呢。」她一口氣說道。

  「幾月未見,公主的話越發多了。」阮佑山譏誚道。

  「阮少傅,這是你和本公主說話該有的禮制嗎?」顏鳳稚瞇了瞇鳳眼。

  「公主不喜,砍了微臣便是。」阮佑山眼皮都不掀一下。

  「阮佑山!」顏鳳稚終於發火了,「你鬧什麼彆扭做錯事的是你才對吧。」

  「我,做錯」阮佑山像是聽了笑話,終於放下書,抬眼看她,冷笑起來,「打掉……孩子的是公主,不是微臣。」他中間頓了頓,眼中浮起了戾氣。

  她是多麼的狠心,居然毅然的殺死了他們的孩子,雖然不是兩情相悅,但就如此不可忍受嗎如果換做是杜偉澤的孩子,她肯定會欣然接受的吧

  「孩子?」顏鳳稚先是一蹙眉,旋即恍悟,輕笑,「原來你還在介意那件事似乎從沒告訴過你,我從來沒有懷孕過。」

  將阮佑山驟然僵硬的表情納入眼中,顏鳳稚低眸,轉過身去,「後來太醫給我把了脈,說我只是出現了懷孕的幻覺而已……」

  想當初太醫還跟皇兄說這是太想懷孕所致,以致於皇兄誤會她太想嫁人,開始大量的給她搜羅駙馬。

  「幻覺這不可能,你明明……」阮佑山不可置信的搖頭。

  「都怪你給我看了那書,搞得我太緊張,以致於對號入座,才出現了假孕癥狀。」

  「沒……沒有懷孕……」阮佑山只覺得頭暈耳鳴,身子一晃,傾身扶住了桌角,緩緩的收攏了五指。

  沒有懷孕,居然沒有懷孕!若不是氣她打掉了孩子,自己怎麼會一時衝動,回國後就向員外郎提了親……真是一場陰差陽錯的鬧劇。

  「你這是……」顏鳳稚本想發火,卻被他的表現弄得搞不清狀況了。

  「居然沒有懷孕。」阮佑山扶住自己的頭,唇角微微顫抖,看不出是哭是笑。

  「喂,阮佑山,你發什麼瘋若是我真的懷了孕,你以為自己還能活到現在?」

  阮佑山倏地站起來,扶著桌角站了一會兒,而後一言不發的離開了弄玉小築。

  顏鳳稚被他撞開,一個趔趄後,不明就裡的眨了眨眼,旋即衝到門邊氣的跺腳,「你……你去哪兒本公主還沒有問完話!」

  這個混蛋酸丁,無論過去多少年,無論自己偽裝得有多好,他總有本事把自己激得原形畢露。

  她的手緊緊的揠著門框,心裡湧上了一股無名火,就好像再度被背叛了一樣,先是杜偉澤,現在又是阮佑山,說不上為什麼,就是覺得他對不起自己。

  離開弄玉小築後,阮佑山躲到了當年給顏鳳稚編花環的假山後,像她那樣抱膝坐了很久,思緒變得很雜亂,他花了好久才理順了思路,然後強迫自己鎮定下來。

  既然顏鳳稚沒懷孕,也就沒了她打掉孩子的這一說,於是乎這些日子對顏鳳稚的惱怒也就變得沒有意義了,自己娶親的行為也變得格外可笑起來。

  老天爺真是跟他開了一次又一次的玩笑,先是讓他對她動心、死心,然後兩人發生了關係,他又動心,接著誤會她打胎,於是又死心,還索性成了親,結果最後得知,一切都是個笑話而已。

  顏鳳稚這個女人,真的是他命中的剋星!阮佑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之後又察覺其實她什麼都沒做錯,只是自己太自作多情了而已。

  一直在這裡藏到了快宮禁,阮佑山本想直接離開的,但想起之前對顏鳳稚的不禮貌,還是覺得去說清楚了比較好,於是他動身去永寧宮,卻得知公主不在宮裡,心頭莫名的惴惴。

  阮佑山離開了永寧宮又四下轉了轉,但身為公主少傅,他的活動範圍也是有限的,畢竟宮內多為妃嬪,他隨意走動有所不便,所以阮佑山在可移動範圍內搜索無果後,便悻悻的回了弄玉小築,準備收拾東西出宮。

  可當他進了弄玉小築的院子,不經意的一抬頭,便瞧見了假山上那熟悉的人影,她抱著膝坐在假山上,雙腿下垂,無意識的輕微搖晃。

  她微揚著的頭,華麗沉重的公主冠被卸下,烏髮披散下來,彷若一塊烏黑的綢緞融進那艷美的長裙裡。

  阮佑山的目光忍不住凝聚在她身上,感覺她此刻的輪廓在月光下顯得格外纖細,絲毫沒了以往的嬌蠻。

  阮佑山握著拳頭湊到唇邊咳了幾聲,顏鳳稚聞聲側過頭,看了他一眼,而後又轉過去看月亮。

  「阮少傅氣消了?」她陰陽怪氣的說。

  「是我……誤會了。」阮佑山沉聲道,迅速看她一眼,「危險,爬這麼高看月亮。」

  「本公主摔死了,不正稱了少傅的心?!」顏鳳稚笑了笑,肌肉卻緊繃著。

  阮佑山抿了抿唇,沒言語。

  顏鳳稚撇過去一眼,笑了笑,「成了親,嘴都變拙了!」

  阮佑山一蹙眉,輕巧的爬到假山上,在她身側坐下。

  顏鳳稚抬眼,目光凌厲,但卻掩不住眼中與生俱來的媚態,「你上來幹什麼?」

  阮佑山的唇抿成一條線,想著或許自己該道歉,但就是說不出口……她就沒錯嗎即便沒懷孕,但她當時仍是起了打胎的念頭啊。

  「擾了本公主賞月的雅興,可是死罪。」顏鳳稚瞇眼。

  阮佑山還是不說話,直挺挺的坐在她身邊。

  「你……」顏鳳稚提了口氣,又無奈的吐出來,「成了親還是這副死樣子。」

  兩人靜了靜,她漫無目的四下看了看,「只要我一句話,那些躲在角落的大內侍衛就能出來收了你,我猜你想問他們為什麼躲著吧?因為誰先露面誰就會被我捉弄。」

  她無意識的笑了笑,「他們不敢。」

  「還沒改?」阮佑山搖頭,「壞毛病。」

  「捉弄人怎麼能算壞毛病在這世上,無非就是我捉弄你,你算計我。」

  阮佑山眸一顫,側頭去看她。

  顏鳳稚收了笑容,突然問:「你的娘子,你愛她嗎?」

  阮佑山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愛嗎?肯定是不愛的。

  顏鳳稚感覺到了他的沉默,笑容淺了些,「在想表達愛意的句子嗎免了吧,我最討厭聽那些,因為這世上根本沒有,詩裡說的那些山盟海誓全都是假的。」

  她抱著膝回頭,凝視著阮佑山的眼,眼波瀲濫,「你真敢說你愛她?」

  「妳……」阮佑山抬眼望著她。

  「你敢說,娶她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顏鳳稚輕笑,心裡卻十分忐忑。

  「真荒謬。」阮佑山最擅長隱藏情緒,他沉下臉。

  「那你給我個更合適的理由」顏鳳稚琢磨著他表情的真假。

  「沒有你,我們也會成親。」阮佑山直視著她,卻在說謊,「早就認識。」

  「騙人。」顏鳳稚瞇眼。

  「臆想。」阮佑山對她下了結論。

  「不。」顏鳳稚似乎是信了,狼狽的轉過頭去,「我不信,你不愛她。」

  「這麼篤定?」

  「我寧願這世上有妖魔,也不肯信愛情這種鬼東西。」
信者恆信乎

天使長(十級)

演蝦是裝瞎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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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9-6 00:01:41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那晚的談話就這樣不歡而散,顏鳳稚從沒這樣嚴肅過,但這種狀態也只有那一晚而已,因為到了第二天,她就又恢復了那副慵懶的樣子,帶著三分嬌俏、七分嫵媚,是低調又內斂的嫵媚。

  她時不時還會跟阮佑山鬥嘴,但次數少了很多,直到鮮卑族的國王帶著小王子來提親,顏鳳稚屢屢刁難,於是不得不與阻止她的阮佑山交鋒。

  這一日,得了消息的阮佑山來到禦花園堵顏鳳稚,他的身後還尾隨著一個皇上指來伺候他的太監小連子。

  他們等了又等,眼看那暮色低垂,顏鳳稚都沒有回來,小連子折回去取了燈籠來,陪著阮佑山繼續等。

  在等她的時候,小連子忍不住抱怨近日來顏鳳稚的惡行:「其實以前皇上也會給長公主搜羅駙馬的,可就從去年下半年開始,長公主性情大變,平時捉弄捉弄我們這些奴才也就算了,如今居然連朝中的大臣們也不放過。」

  「我知道了。」阮佑山頷首。

  「少傅大人可要好好費心啊……啊,長公主來了!」小連子一驚,轉身跪下。

  遠處宮燈搖晃,模糊的勾勒出了一個竊窕的人影。

  阮佑山凝眸,待那二人湊近些,才看出是顏鳳稚和提著宮燈給她照路的小宮女。

  她現在已經不會像以往捉弄人後,興高采烈的提著裙襬亂跑,任由那發冠叮噹作響,如今的她姿態婀娜、禮儀妥貼,每一步都能走出她特有的韻致,就連與當年一樣,繡著美麗又繁複的異族圖騰的長裙,如今都能盡顯她有致的線條。

  「你在這兒幹嘛?」顏鳳稚一見他,秀眉就蹙了起來。

  「等妳。」等她走近,阮佑山才開口。

  「那你可有的等了,本公主很忙的。」顏鳳稚嬌笑著撫了撫鬢角。

  「你誤了課。」阮佑山跟上去,「整整半天。」

  「跟上課相比,本公主有更好玩的事情要做呢。」言罷,她側頭對著小宮女一笑,那宮女立即配合的奸笑起來,好像主僕二人隱藏了什麼秘密一樣。

  阮佑山眼珠一動,寸步不離的跟在顏鳳稚身後。

  「我要在宮禁前離開。」

  「哦,那阮少傅好走啊……」顏鳳稚漫不經心的答。

  「你不許再惹事。」阮佑山不放心的囑咐著。

  「哎,他來了,靈之,挑起來宮燈照清楚了。」顏鳳稚忙不迭命令。

  「是……啊,長公主!」靈之挑高了宮燈,隨即便看到長公主居然爬到假山上去了!

  靈之駭了一跳,忙不迭的要尖叫,但她的尖叫聲很快就被顏鳳稚的目光給瞪了回去,顏鳳稚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然後稍微爬高了些,偷偷著朝著一處張望著。

  身為少傅的阮佑山倒是不慌不忙的站在假山下,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原是一個一瘸一拐的男人正走過來。

  阮佑山稍一判斷,就知道這個看起來走姿古怪的男人,就是那個鮮卑小王子。

  他瞇起眼,藉著那宮燈微弱的光四下打量了一下,片刻後,便在離小王子不遠的一棵樹上發現了顆碩大的木球。

  他瞳仁一動,問著顏鳳稚:「那是什麼,樹上的。」

  「你眼力還不錯,挑著宮燈我都瞧著模糊呢。」顏鳳稚扒著假山,因為裙子貼身而有些費力,她低頭看了阮佑山一眼,眼珠一轉,旋即笑道:「那可是我命了幾個工匠連趕了幾日才做出來的木球,足有三斤重,砸下去的話……呵呵。」

  雖然宮燈照不到她的臉,但阮佑山還是能感受到她笑容裡的奸詐。

  「啊,來了來了!」顏鳳稚驚呼。

  「胡鬧。」阮佑山低語了一聲,迅速俯身撿了個石頭,然後起身盯准了那個木球,兩指一彈,石子「咻」的一聲破空劃過去,然後準確的打碎了那個木球。

  「砰」的一聲響,無數麵粉從木球裡進出,一點也沒糟蹋的都灑到了小王子的身上,緊接著就聽得一聲哀嚎,小王子被嗆得咳嗽,眼睛也看不到了。

  「接下來……」顏鳳稚興致勃勃的嘟囔。

  樹權上還掛著的半個木殼突然掉落,「咚」的一聲砸到了小王子的腦袋上。

  「真完美。」顏鳳稚合掌一擊,滿意的笑笑,然而就是她合掌的一瞬,身於突然失衡,往後一翻就從假山上跌了下去。

  在靈之的驚呼聲中,她倏地閉眼,但身於在下墜了一刻後,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臂膀中,她一睜眼,便看到阮佑山面無表情的臉。

  阮佑山的手臂向下沉了沉,「妳利用我?」

  顏鳳稚無辜的眨了眨眼,「哪有是你畫蛇添足,灑了人家一臉麵粉。」

  「卑鄙。」阮佑山瞇眼道。

  「放肆!」顏鳳稚不輕不重的打了他臉一下,然後又笑,「放本公主下來。」

  阮佑山彎腰,胳膊又向下沉了沉,顏鳳稚瞠目,「你要幹什麼?」

  對方無視她的質問,又弓了弓身,雙臂向下一伸,在離地面不遠的地方倏地雙手一鬆,顏鳳稚「咚」的一聲掉到了地上,雖然已經離地面很近,但這一下還是讓她的屁股很疼。

  「阮佑山!」顏鳳稚尖叫。

  「宮禁時辰到,微臣告退。」阮佑山禮也不行,扭頭就走。

  「你居然敢摔本公主我要砍了你!」顏鳳稚氣得砸地,手腕上的一串銀鐲子嘩啦啦的響著。

  靈之忙蹲下去查看她的傷勢,卻被她一把推開,氣呼呼的提著裙襬自己站起來,然後踮著腳尖,對著阮佑山離開的方向罵了幾句,接著又回頭一看,瞧那小王子被嚇得不輕,正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不動彈了。

  她就知道,無論過了多少年,阮佑山還是阮佑山,還是一樣的可惡!

  阮佑山逐漸找回了當年和顏鳳稚鬥智鬥勇的感覺。

  顏鳳稚總是會捉弄那個鮮卑小王子,阮佑山還是會大力阻止,雖然有一半的情況都是他稀里糊塗的成全了顏鳳稚,把那小王子整得更慘,但起碼,也有一半的情況是成功的。

  就像這一次,顏鳳稚本想在小王於的被子裡面放跳蚤的,可誰知阮佑山偷龍轉鳳,把那帶著跳蚤的鋪蓋卷換到了她床上。

  當第二天,阮佑山語氣如常告訴她事實時,顏鳳稚簡直要瘋了。

  天哪,跳蚤她居然蓋了一夜帶著跳蚤的被子不說不曉得,這麼一說倒真覺得身上癢癢的!顏鳳稚狠狠的吸了口涼氣,然後以非人的速度把裙子給脫了下來。

  「天哪天哪天哪!」她一直尖叫,嚇得把裙子扔到阮佑山臉上。

  圖案繁複花哨的裙子貼在阮佑山臉上,一寸寸滑下,他楞了楞,旋即伸手拿下來,然後眼神古怪的看了眼,脫得只剩一件單薄中衣的顏鳳稚。

  當下正出神,殿外突然響超了太監求見的聲音,阮佑山目光一凜,往前一步用裙子裹住了她。

  「把這衣服拿開啊!」顏鳳稚掙扎。

  「別動。」阮佑山用衣服捆著,幾乎是把她狠狠的里在懷裡,然後對著殿外的太監說:「不許進來。」

  聽到那邊應聲退下後,他才擰眉對著懷中的小女人說了實話:「沒有跳蚤,我胡說的。」

  顏鳳稚一怔,然後倏地掙扎一下,「你耍我!」

  「沒有。」阮佑山還是摟著她,隔著長裙仍能感覺到她身體的柔軟,「懲罰。」

  「不要以為你真的是少博……憑什麼懲罰我」顏鳳稚被他這樣緊緊的摟著,忍不住有些窘迫,但下一瞬,古怪的念頭鑽進腦海。

  她眼珠兒一轉,在他懷裡用力的一轉身,然後在對方驚愕的目光中露出一個媚笑來,「還有,你為什麼這麼抱著我怕我春光乍現被人看光了? 」

  阮佑山僵住,刷的鬆了手。

  「躲什麼?」顏鳳稚來了興致,披著長裙欺上去。

  「公主,請自重。」阮佑山別開目光,僵硬的轉過身去。

  「阮少傅,請你搞清楚,騙我脫了衣服的是你,後來用力抱著我的也是你,怎麼,現在反過來讓我自重了?」

  顏鳳稚踱過去,繞到他身前,微微踮腳,湊得很近,直到兩人的呼吸糾纏,「倒是本公主該問問你,阮少傅,你要對我做什麼?」

  「是微臣……失禮。」阮佑山僵得不能動。

  「那就請阮少傅,幫本公主把衣服穿上。」顏鳳稚揚眉。

  阮佑山始終低著眼眸,咬著牙。

  「你若不肯,我就喊人,若是大內侍衛衝進來看到我這模樣,會怎樣想?」

  「妳……」阮佑山知道自己被繞進去了,可他在這方面確實是笨拙得很,被人隨便一挑逗就僵硬的不能動,簡直是任人「為所欲為」!

  他用力咬牙,終於是妥協,僵硬的抬起手來,把長裙披好,扶著她纖細的臂伸進長袖中,然後顫抖著指尖幫她繫釦子。

  一顆,兩顆……阮佑山側著臉,殺敵無數的手居然有些抖。

  比之於他,顏鳳稚又輕鬆多少呢她畢竟是個女子,那夜的瘋狂也是失去理智所致,如今青天白日,彼此又理智得很,如此近距離的接觸,她如何能不緊張?

  只是想要捉弄他的念頭逼著自己說了那些話,把自己一步步的也逼到了刀尖上,她就是想這樣勾引阮佑山,然後來證明他根本不愛那個妻子。

  她不相信愛情,也不希望阮佑山有愛情,可勾引男人這種事好難做,說出那些話容易,可當他的手離自己的胸口如此之近的時候,她的心跳,還是亂了。

  撲通,撲通……她覺得臉有些發熱,忍不住也垂下目光,略有些緊繃的看著那雙逐漸下移的大手,就在不到一年前的那個晚上,就是這雙手,愛撫了自己的全身,給了自己無盡的歡愉……

  想到這兒,顏鳳稚忍不住叫停:「行了。」

  阮佑山手猛地停住,然後筆直的放下去,力道很大。

  「笨手笨腳的,繫得這麼慢,要凍死我了。」顏鳳稚兇巴巴的說,自己迅速的系完了長裙複雜的雲扣,然後一抬頭,看見滿臉通紅的阮佑山,又忍不住想笑。

  原來阮佑山的死穴居然是這個這樣一經挑逗就滿臉通紅,渾身僵硬的樣子,竟然還有那麼一點點的……可愛。

  對於顏鳳稚來說,沒有尷尬和膽怯會維持很長時間的,即便是勾引男人這種事,雖然她沒做過,但到底是一回生二回熟,況且自從杜偉澤的事情之後,她傷透了心,也不打算再嫁,倒也沒有什麼貞潔烈女的概念。

  再者她早已和阮佑山做了那事,之後又因為「懷孕」的事而沒了所有忌憚,所以這回再勾引他,也算是熟稔,於是就有了之後的許多違背常理的事。

  顏鳳稚將對付鮮卑小王子的精力都用到了阮佑山身上,但比之於那被各種捉弄刁難,以至於渾身是傷的小王子,被美人勾引的阮佑山真是幸福多了。

  為了證明這世上沒有愛情這東西,顏鳳稚真的是想盡了辦法,絞盡了腦汁,以致都快忘記了身為一個女子,這樣誘惑一個男人是很不應該的。

  就像這一次……

  「天保定爾,亦孔之固。」阮佑山垂著眼,念詩給她聽:「選自『詩經』,俾爾單厚,何福不……」

  顏鳳稚趴在桌上,本是假裝睡覺的,可現下不知又想了什麼主意,眼珠兒一轉,匆的閉上眼,然後突然挺身坐了起來,動作之大,以致於頭上的流珠都嘩啦的一聲響。

  阮佑山抬頭,就見顏鳳稚閉著眼直挺挺的坐著,他有了不祥的預感,於是念詩的聲音也弱了些:「俾爾多益,以莫不庶……」

  顏鳳稚站起來,夢遊似的繞開小桌走了出來,然後胡亂揮著手,朝阮佑山慢慢的走過去,阮佑山暗叫不好,突地站起身來,倚著座椅後退了幾步。

  可兩張小桌離得近,顏鳳稚幾步就靠了過來,閉著眼卻準確的繞開小桌,站到阮佑山的眼前,她揮著的雙手落到他肩上,重重的往下一壓。

  阮佑山「砰」一聲坐下去,顏鳳稚腿一抬,跨坐在他腿上,然後順勢摟住他的脖子。

  「公主,」阮佑山低喊了一聲。

  「阿福乖,讓主人親親。」她閉著眼,笑著咕噥了幾句。

  「我不是……」阮佑山話沒說完,就被那張小嘴給堵得嚴嚴實實。

  其實這幾日在顏鳳稚的「誘惑」下,兩人也接過了幾次吻,但阮佑山卻不懂一回生二回熟的道理,這種事他無論做多少回都不會習慣的,於是一如既往的渾身僵硬,任由這女人在他身上胡作非為。

  顏鳳稚摟著他的脖子,生澀卻又佯裝妖嬈的勾弄著他的長舌,小手還胡亂摸著。

  「門……」阮佑山抽空說了句。

  「關著了,門外的人也早就遣走了。」顏鳳稚氣喘吁籲的起身。

  「你不是夢遊?」阮佑山抓住她的手。

  「是啊。」顏鳳稚又閉上眼,去吻他方正的下巴。

  阮佑山的下巴繃得很緊,唇抿成了一條線。

  推開她!這是他腦中唯一的念想,可是怎奈渾身僵硬,連抬起胳膊都不能,可再任她如此下去,恐怕自己要……他咬牙,硬生生的別開了頭。

  顏鳳稚「唔」了一聲,傾身過去咬住他的耳垂,拿舌尖來回的撥弄,嬉笑著說: 「阿福喜不喜歡」

  「我不是阿福!」

  「你怎麼不是壯壯的、傻傻的,摸起來……」顏鳳稚把臉貼到他頸窩裡磨蹭,小手朝他胯下摸過去,「摸起來就渾身硬得和木頭似的。」說到「硬」這個詞時,她還別有深意的頓了頓,滿意的看著阮佑山瞬間滿臉通紅起來。

  她來了興致,同時也覺得身上有些燥熱,忍不住動了動臀。

  她的柔軟在自己的灼熱上磨蹭,阮佑山情不自禁的悶哼了一聲,手倏地抓緊了椅子扶手。

  顏鳳稚有些動情,忍不住抓著他的手放到自己身上,然後貼在他身上蠕動,她不喜歡一直主動,總懷念著那夜阮佑山忘情愛撫、擺弄自己的情景……雖然很羞人,但當四下無人,只剩兩人廝磨的時候,她總忍不住要亂想。

  阮佑山的呼吸亂了節奏,大手粘在她身上,小幅度的游移了一會兒,兩人逐漸忘情的親吻,沒有誰強迫誰,而是全都動了情。

  顏鳳稚小聲呻吟,柔軟的身軀在他手下蠕動,阮佑山的大手摟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按住她的後腦,令兩人吻得更深。

  然而正當自己胯下的灼熱逐漸挺立,幾乎被腿上的重力壓彎之時,他緩緩睜眼,便瞧見了顏鳳稚微紅的小臉兒,不知怎的,理智一瞬間躥回了腦子。

  阮佑山想起那夜的事,心咯一跳,下意識的就推開了她。

  顏鳳稚一凜,眼中還帶著意亂情迷,「你……」

  阮佑山推開她,挪開椅子站起來,呼吸還有些亂,但他在極力壓制,「不行。」

  顏鳳稚咬唇,做到這一步被人推開,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阮佑山別過頭,攥緊了拳頭,拳面有青筋突出,「一直這樣,為什麼?」

  「什麼為什麼?」

  「玩弄。」阮佑山沉聲說。

  「你在說我玩弄你」顏鳳稚也冷靜了些,問。

  「不然呢?」阮佑山深深的吸了口氣,又吐出,有些顫抖的說:「既然這麼厭惡我,既然根本無法忍受孕有我的孩子,那麼你現在所做的又是為了什麼難道說,杜偉澤傷害了你,你就一定要用傷害別人來娛樂自己?」

  這是認識阮佑山的這些年來,他第一次說這麼多話,而且還語序正常,於是顏鳳稚楞住了,一時忘了接話。

  阮佑山咬牙,腮幫的紋路凸起,顯然是忍了很久,「你我爭鬥多年,但總也算是朋友,但你一定要一點情分也不留你若真想,我便也不再拒絕,做了這一次,我就向皇上請辭,再不回西涼,但微臣希望公主明白,身為女子,還是矜持些好。」說到後半句,他似乎是冷靜了下來,面無表情的回頭過來行禮。

  「你在說本公主不守婦道?」

  「微臣不敢。」阮佑山連呼吸都平穩了,只等著她發火。

  「認識你這麼多年,你還有什麼不敢的瞧你那一大段一大段的話,還真是不留情面。」

  顏鳳稚竟然沒翻臉,而是整了整有些鬆散的發,強撐著笑顏,但眼底卻有些濕潤。

  「這些年來,沒人敢再在我眼前提杜偉澤這個名字,偏你膽子大,但我卻又不能把你怎樣……」她苦笑了一下,「說到底,我又能把誰怎樣呢無非是捉弄刁難一下,我管得了他們表面不說,卻管不了人傢私底下議論。」

  阮佑山見她沒發火,原本垂著的目光緩緩抬起來。

  「其實今日你既然挑明,我不妨告訴你,即便當年的事我是因為被傷了心才那樣做的,但今時今日,我早就忘了杜偉澤這個人,會勾引你,無非是為了證明本公主的一個想法而已。」她微揚著下巴,眼裡流光閃爍,「你可以說我不矜持,這皇宮上下不喜歡我的人多了去了,不怕再多你一個阮佑山。」

  「妳何必如此妄自菲薄。」阮佑山低聲說。

  「我不這樣還被你說呢,若是再自大些,豈不更入不了少傅的眼」顏鳳稚笑,卻是暗自咬牙,即便強忍著,卻還是憋不回去眼淚。

  何等丟人呢,堂堂西涼長公主被人無情的推開,還被說成不矜持,又提了當年的那樁丟人事,更是生氣又委屈,忍不住想落淚。

  她知道自己應該對阮佑山發火,可是發了脾氣又能怎樣杜偉澤的事還是發生了,阮佑山剛剛也確實把自己給推開了,再怎麼耍脾氣,也不過是令自己更加可笑罷了。

  她的反應是阮佑山所沒想到的,他抬起頭,看到顏鳳稚強忍著淚意,競覺得心被揪緊,有些心疼,不禁想起假山上的那一晚,她的篤定與堅決,好像真的是被杜偉澤傷透了心。

  最近的種種,或許只是她惡劣的玩笑而已,即便是耍弄,卻也沒什麼惡意,可自己居然一時衝動說了那些傷人的話,他真的是跟顏鳳稚鬥得太久了,以致於都忘了她也是個女子,也是脆弱的。

  阮佑山愧疚起來,緩步靠上去,「我……」

  顏鳳稚一吸鼻子,轉過身,「今天就到這兒吧,你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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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那夜,阮佑山睡得極不踏實,翌日,他早早的起了床,本想進宮看看顏鳳稚是否消氣,可誰知還沒出門,就接到了一封家書,他的妻子,懷孕了。

  這個消息在不久後也傳到了顏鳳稚那裡,她先是一楞,旋即便去向顏鳳臨請了旨意,彼時,西涼的這位皇上似乎又和皇后吵了架,夫妻的臉色都不大好看。

  說起這,倒也不得不說顏鳳臨的癡情,即位幾年來,一直專寵皇后,夫妻鶼鰈情深,只是這幾年來似乎出了嫌隙,時不時的總會吵架拌嘴,就像現在,誰也不搭理誰,臉色都不好。

  「皇兄,皇嫂。」顏鳳稚行了禮。

  「起來吧。」陸無雙露出個笑容,其實她是個很溫和的女人。

  「都找到這裡來了,出了什麼事?」顏鳳臨問,眉頭還是鎖著的。

  「臣妹聽聞阮少傅家中娘子有孕,所以特來向皇兄請旨,放他回家照看妻子。」

  「朕也聽說了,只是才一月有餘……」

  「請皇兄成全,臣妹不需要阮少傅照看也會周全好禮數的。」

  「若是如此,便隨你去吧。」顏鳳臨應下,而後起身,「也沒必要為了這事如此早的來請旨,遣個人來就是了。」

  「朕這就要去上朝,你退下吧。」他一側頭,看向陸無雙,「皇后,來給朕穿朝服。」

  陸無雙臉色一黯,起身靠上去。

  顏鳳稚退下,一出了承乾宮的門,便悠長的吐了一口氣出來,雖說皇兄、皇嫂打打鬧鬧,但終究是相愛的。

  她一直很好奇,陸無雙是怎樣的一個女人,能讓一國之君為她幾乎遺散后宮,專寵多年,這或許才是愛情不過除了皇兄、皇嫂這一對,她全都不肯承認,那都不是愛。

  不過她懶得去證明了,更不想再看到阮佑山,他娘子懷孕了也好,就此打發他走,也省得自己見了他心煩。

  顏鳳稚乘了車輦回宮,宮女靈之小步跟在車輦旁。

  「今兒長公主怎麼喚了車輦來?」靈之年紀小,總是藏不住話,「奴婢還以為照老規矩呢,連陀螺都帶來了。」

  顏鳳稚扶著頭,神色有些倦怠,「乏了,就讓那鮮卑蠢貨過幾日舒爽日子吧。」

  靈之點了點頭,又笑開,「如今阮少傅要走了,長公主可以多自由些時日了。」

  顏鳳稚卻笑不出來,「他在與不在,都是一樣的。」

  靈之眨了眨眼,「奴婢蠢笨,聽不明白。」

  顏鳳稚扯唇,「你不需要明白,靈之,你多大了來著?」

  靈之燦然一笑,「回長公主,奴婢十四了。」

  顏鳳稚點頭,「真年輕……難怪你不懂,當年樂巧明白的多,卻……」似乎自從那件事之後,她就再也沒真心待過身邊的宮女了。

  可這世上哪就有這麼多樂巧呢自己恐怕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

  她自嘲的笑了笑,旋即又嘆了口氣來,「你跟了本公主也快一年了,卻還是穿著這些粗布衣裳,我那還有幾塊時新的料子,你裁了做些衣裳吧。」

  「謝公主恩典!」靈之笑開了嘴,謝恩。

  「瞧你那樣子,門牙都露出來了。」顏鳳稚也忍不住笑。

  快到永寧宮的時候,顏鳳稚又改了主意,轉而吩咐著去弄玉小築。

  彼時陽光正盛,她坐在窗下,看著陽光洋洋灑灑的落進來,顏鳳稚的心意外的寧靜下來,抽出了那本阮佑山最愛的道德經,翻看了幾頁,一點都不詩意的名字,倒正和阮佑山匹配。

  於是那一整個下午,顏鳳稚居然很認真的讀起了那本阮佑山總會叨唸,但她從沒有認真聽過的道德經,直到脖頸酸痛,她才反應過來自己已經在這裡坐了許久未動了。

  之後她將書帶回了永寧宮,睡前點著燈看了一會兒,然後走了會兒神,莫名其妙的就想起了阮佑山來,他這一走,還會回來嗎?

  阮佑山是七月走的,正是暑熱之時。

  那個夏天似乎格外的炎熱,顏鳳稚有些無精打采,整日用冰碗插著冷風吹都不能解暑,於是便整日捧著道德經、佛經念,以求心靜自然涼,但是效果卻不佳,她仍是有些煩躁。

  不過無論如何煩躁,她都沒怎麼再刁難過宮人,安分了不少,她也覺得阮佑山走後,刁難別人時沒人阻攔,倒也沒意思了。

  那些日子總會想到他,其實以往每年中的那三個月過後,她都會偶爾想起他,但都不如這次頻繁,這一次她變得好奇怪,不喜歡捉弄人了,喜歡讀書了,而且總會患得患失的想,阮佑山這次還會回來嗎他會不會在家娶了妻,生了子,就再也不回來了

  其實照常理來看,自己已經二十歲,根本不需要少傅了,但皇兄會一直召他,無非是要找個人看著她罷了,因為這麼多年,能和她「勢均力敵」的也就只有阮佑山。

  可根本不會有一個人長到了二十歲還不懂事,她懂得很多,正因為懂的多了,才不想懂,才想這樣肆無忌憚的一直任性下去,可是當所有人都出於懼怕而服從你時,任性也就變得沒意思了。

  這麼多年來,能和她對抗的只有阮佑山一人。

  如今阮佑山都不在了,她的任性又有何用什麼都變得索然無味起來。

  第三年,阮佑山遲遲沒有出現。

  轉眼又快到了仲夏,一年都過去了,顏鳳稚一如既往的苦夏,連著兩年的酷暑都食不知味,所以整個人都消瘦了一圈兒。

  她雖然安生了不少,但清瘦的身子卻令顏鳳臨沒法放心,於是幾個兄長皆是想盡了法子逗她開心,卻始終不見她的笑顏,整個皇宮像是都沒了生氣似的。

  後來,雖然幾個兄長不想承認,但也不得不承認,唯有給這個寶貝妹妹找到好書她才會開心。

  「公主,七王爺尋到了蒲松齡的手稿呢!」靈之興沖衝的跑進弄玉小築。

  「真的拿來我瞧瞧,仔細些拿著。」

  顏鳳稚放下了手中的書,眼中掠過些光芒,小心翼翼的取過靈之遞過來的手抄稿,她仔細的端詳了些,又翻開看了幾眼,旋即笑道:「還是七哥有辦法,居然還真給他尋著了,好了,算我輸,去把我收藏的那個玉如意送到七哥府上吧。」

  「是,長公主。」靈之笑著行了個禮。

  「下去吧,囑咐外面的,無事別來打攪我。」顏鳳稚揮了揮手。

  「是。」靈之又行了個禮,旋即弓著身退了下去。

  「哎,果然是好東西。」顏鳳稚打量著那書稿,忍不住讚歎。

  其實她也並非有什麼心事,只是有些苦夏,再加上突然喜歡上了讀書,整日埋頭看書,幹什麼都沒了心思,才顯得消瘦了些。

  人開竅原只是一瞬間的事兒,道德經勾起了顏鳳稚讀書的慾望,便使得她看起書來一發不可收拾,雖然偶爾想起阮佑山,但也從起初的不安變成了慍怒。

  若是他再也不回來了,那一日的帳該如何算他說了那些話來羞辱她,自己都沒來得及回嘴就放了他走。

  一想起他來,眼前的書稿都變得不那麼完美了。

  「這個酸丁,只會煞風景。」

  顏鳳稚咕噥了一句,起身站到了窗前,原來從沒仔細看過弄玉小築的風景,為遮天而植的海棠掩去了不少暑氣,小花園中還種著不少鳶尾,隨風而動,那花香便漾了出來.還有花圃邊的小石桌,鋪著碎花的大布,極適合小酌一杯。

  她扶住了窗櫺,輕輕吸了口氣,都說這弄玉小築的海棠是種得最好的,原來這話不假,只是當初被那酸丁攪和,總是沒有興致,果然論煞風景,他可是佼佼者。

  「公主公主!」靈之又沒頭沒腦的跑進來。

  「不是說了嘛,沒事別來打攪我。」顏鳳稚蹙了蹙秀眉。

  「有事有事!」靈之跑過來,慌亂的行了禮,而後氣喘吁籲的說:「方才奴婢正要去取玉如意,皇上身邊的小炎子來傳了話,說東夷那邊出了事,阮少傅今年恐怕……恐怕是來不了了! 」

  「出了什麼事?」

  「阮少傅因被人諫言而全家入獄,其父病重,其子交由了奴僕撫養……」

  「還有什麼,說啊!」顏鳳稚催促。

  「入獄不久後,阮少傅的妻子也暴斃而亡了……」靈之猶豫著說。

  「怎麼會這樣?」顏鳳稚的身子晃了一下,旋即搖了搖頭,「去年還好好的,怎麼會突然入了獄……可是被人誣告的?」

  顏鳳稚第一反應便是阮佑山被人誣陷,可靈之卻是搖了搖頭,顯然是什麼都不知道。

  顏鳳稚瞧是從她這裡問不出什麼來了,只好說:「你去把小炎子叫來。」

  小炎子倒也沒說出什麼有用的來。

  「奴才也不清楚,只知道阮少傅如今身陷囹圄,恐怕今年是沒法再來西涼了。」

  「那皇兄的態度如何?」顏鳳稚緊接著問。

  「長公主的意思是……」小炎子有些不解。

  「皇兄打不打算救他?」顏鳳稚不耐煩。

  「這……奴才不敢揣測聖意。」小炎子搖頭。

  想來也是,畢竟阮佑山不是西涼人,皇兄根本沒有立場去插手這件事,只是顏鳳稚卻無法坐視不管,她暫時想不到自己為何這樣做的理由,一時衝動就去了勤政殿。

  她風風火火的過去時,顏鳳臨正在看奏摺,一瞧見她,便稍稍舒展開了眉心,露出了些許笑容,「你是為了阮少傅的事而來?」

  「讓皇兄猜著了。」

  「你知道,朕沒有立場去介入。」

  「這我也知道,只是阮少傅的為人皇兄也是清楚的……」

  「畢竟不是朕的臣民,他的為人,還是赫連息未比較清楚。」顏鳳臨搶言道。

  「皇兄不瞭解,臣妹卻瞭解,阮少傅做了臣妹將近八年的老師,他的為人臣妹清楚得很!」顏鳳稚理直氣壯的打包票,她絕不相信那個男人會做壞事,他能做的最惡劣的事,就是太過耿直,而且太不會憐香惜玉!

  「你知道阮佑山什麼罪嗎?」

  「臣妹不知。」顏鳳稚一怔,顯然沒想過這個問題。

  「是裡通外國。」顏鳳臨有些嚴肅,「這樣敏感的罪名,妳叫朕如何插手?」

  顏鳳稚不知該如何辯駁了,裡通外國,這個罪名不小,如果皇兄介入,很有可能挑起兩國的紛爭。

  「稚兒,如果阮少傅真是清白的,自會有人替他洗刷冤屈。」顏鳳臨勸道。

  「自古以來,有幾個被冠上里通外國罪名的人還能活下來的?」顏鳳稚搖頭,這朝中的事,她雖不問,卻也是明白幾分。

  但凡一個正常的君王,最忌憚的就是這種罪名,他們都是寧可錯殺一萬,不會放過一個的,只要東夷的君王也是如此,那麼阮佑山這回,絕對是兇多吉少了。

  「你幫不了他。」

  「那要看我想不想幫他。」顏鳳稚滿臉的凝重。

  「稚兒,你……」顏鳳臨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為什麼這樣關心阮少傅? 」

  「我們認識了八年,多少會有些情分的,況且這偌大的西涼,除了幾位皇兄,再找不到幾個像他這樣對我的人了,不虛偽、不做作,雖然讓人討厭,但我不得不說,他是個好人,所做的事多半也是為了我好。」顏鳳稚找到了一個能說服顏鳳臨,亦能說服自己的理由。

  「那你打算怎麼辦?」

  「或許……去東夷救他」顏鳳稚也不確定。

  「糊塗!東夷路遠,你孤身前去,朕怎麼放心」顏鳳臨立刻否決。

  「那身為朋友,我總不能在這看著他死吧。」

  「妳去了又有何用表明身分是不可能的,但隱藏身分,你又如何幫他況且,阮少傅在東夷不可能沒有朋友,除了你,還會有別人幫他的,朕敢肯定,那些朋友和他相識的時間絕對不比你短。」

  「可是……」

  「行了,回宮好生待著,不要鬧事了。」

  「我……」顏鳳稚吐了口氣。

  「東夷那邊朕會留意著,如果可以幫忙,朕會出手的。」

  話說到了這分上,顏鳳稚也沒辦法再糾纏了。

  皇兄說的不錯,他也有朋友的,並且認識的時間也不比她短,只是總覺得他們倆是不一樣的,比朋友的關係要複雜些,畢竟他們有過肌膚之親,但跟情人相比,他們又太愛吵鬧了。

  他們到底算什麼顏鳳稚回宮後想了幾個晚上,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只知道自己絕不會眼睜睜的看著阮佑山死。

  東夷的朋友算東夷的朋友,他們做了什麼顏鳳稚不管,只是身在西涼的她,絕不能什麼都不做!

  皇兄的說辭根本無法留住她,長了這麼大,顏鳳稚也偷偷出去逛過不少地方,東夷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既然身為西涼的長公主她無法插手,那她就跑去東夷做百姓吧!

  顏鳳稚趕在顏鳳臨對她做出禁足措施之前,就連夜扮成小太監溜出了宮。

  提前託人買了船票,於是當夜顏鳳稚就坐上了南下的船隻。

  「長公主,我們這樣做……是不是不大好啊。」隨她而來的靈之擔心道。

  「看你機敏才帶你出來,可不許拖後腿。」顏鳳稚瞪她一眼,又囑咐. 「這船廂裡只有我兩人也就罷了,等下了船,你不許再叫我長公主,要叫小姐,記住了沒?」

  「是,奴婢記住了。」靈之點了點頭。

  「嗯,前些天讓你打聽的事如何了」

  「噢,奴婢打聽到了!」靈之又精神起來,「在東夷朝中,和阮少傅最交好的是將軍完顏千里,可惜前幾年他交了兵權、辭了官,不過這回聽聞阮少傳入獄也趕回了帝都,現下正到處想辦法救阮少傅出來呢!」

  「很好。」顏鳳稚讚許的點頭。

  「那長……小姐打算怎麼辦」靈之問。

  「先去找他吧,那個叫完顏……完顏千里的男人。」顏鳳稚想了想。

  從西涼到東夷本是一個月的路程,但人命關天,顏鳳稚不敢耽擱,專挑捷徑定,又肯花錢,只走水路,包了一艘房船,夜裡宿在船上,也就省去了中間停腳休息的時間。

  但饒是這樣,她們還是幾乎走了半月才到,好在東夷國君在徹查此事,還沒有給阮佑山定罪,只是一直在關押著,完顏千里也在四處奔波,拖延了不少時間。

  抵達東夷帝都後,顏鳳稚立刻打聽了完顏千里的住處,因為已經辭官遠走他鄉,所以現下他只是租了一處宅子暫居。

  那是個高大又壯碩的男人,眉目剛毅,皮膚略黑,他身邊還有個女人,笑容柔和,但卻讓人覺得疏遠。

  顏鳳稚表明了身分和來意之後,完顏千里很大方的接受了這個來自異國的女子,「相信妳也知道了,我是完顏千里,這是我娘子,梁以柔。」

  梁以柔對她笑了笑,「長公主請坐。」

  顏鳳稚報以一笑,坐下後,開門見山,「你打算怎麼救阮佑山 」

  完顏千里張口慾言,卻被梁以柔攔下,「那敢問公主打算怎麼救佑山呢? 」

  顏鳳稚眉心一蹙,雖然心有不滿,卻難得禮貌的反問:「完顏夫人的意思是?」

  「坦白講,以公主您的身分,不會幫到佑山的。」梁以柔也緩緩落坐。

  「既然我只帶了一個丫鬟來,就代表我並不打算曝露我的身分。」顏鳳稚說。

  「一個丫鬟那外面的那些人呢,我以為都是跟著你來的。」完顏千里皺眉。

  顏鳳稚心一驚,忙起身出了廳堂去看,果然瞧見幾個黑影迅速的閃開,她咬了咬牙,皇兄好快的身手,居然這麼快就摸清了她的行。

  整理了表情走回來,她微蹙著秀眉坐下,「那些人定是我皇兄遣來的。」只是沒想到,完顏千里這麼好的眼力,只掃了一眼,就知道有不少人尾隨著她。

  「公主矜貴,多些人跟著也是對的。」他又轉頭看向梁以柔,「只是以柔你剛才的意思是……」

  梁以柔笑著睨他一眼,掩不住的溫柔,「你這榆木腦袋,用兵還可以,用到別處可就不行了,佑山被誣的是里通外國的大罪,此刻若是西涼的長公主出面調和,豈不是把罪名給坐實了只是長公主此行匿了身分,應是放心不下佑山,才特來探望,但若說插手,恐怕是不能了。」

  顏鳳稚忍不住讚歎這個女人的聰慧,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既提醒了顏鳳稚,卻又不至於得罪她。

  「完顏夫人說的是,阮少傅是我的老師,自然會掛心的。」

  「原來是這樣,那公主自當在我府中住下,若有什麼消息,我會告知你的。」完顏千里掩不住的失望,還以為來了個長公主,會對此事有所助益,卻不料完全派不上用場。

  他嘆了口氣,「只是佑山這事……」

  「說來也巧,千里今日正說要入宮求見皇上。」梁以柔從容的淡笑。

  「我何時……」完顏千里登時擰眉,出了聲。

  「不如委屈公主扮成小廝.隨著一同進去瞧瞧情形如何?」梁以柔不理他。

  「如此也好。」顏鳳稚覺得這個提議不錯,正好讓她去會會那東夷國君。

  「昨晚不是說好了,先等等再說嗎,你知道的,我不想進宮,息未那小憶他……」

  「何時說不去了總是你小心眼,我都沒什麼了,你還彆扭什麼,當下還是佑山的事要緊。」

  粱以柔勸說了幾句,就見內室走出了個姑姑,說是少爺、小姐才起,現下吵著要娘。

  梁以柔和完顏千里便對著顏鳳稚道歉,又給她安排了住處,旋即匆匆的離去了,顏鳳稚便攜著靈之到房間安頓了下。

  東夷的天氣比西涼要濕潤很多,顏鳳稚有些不適,晚上吃了些東西,半夜卻又嘔了出來,但幾天后,她還是忍著不適扮成小廝跟著完顏千里進了宮。

  東夷的宮殿格局與西涼的不同,但奢華程度差不多,顏鳳稚弓著身尾隨在完顏千里身後,在御花園裡被皇上赫連息未召見。

  禦花園裡沒有大批的侍衛,只有一個男人在剪花枝,身後尾隨著一個一襲黑衣的高大男人。

  「草民完顏千里見過皇上,吾皇萬歲。」完顏千里撩袍跪下。

  「來得這樣早。」先聽到「喀嚓」一聲,息未剪下了一朵牡丹,旋即轉過身來,這個男人長著一雙桃花眼,五官俊美,只是那唇上的鬍子將那陰柔之氣掩去了幾分。

  他將牡丹擲開,看著完顏千里笑道,「完顏,好多年沒見了。」

  「是,多年未見,皇上還是沒變。」完顏千里也笑了笑。

  「怎麼會,朕都老了。」息未摸了摸鬍子,轉身在龍椅上坐下。

  「這麼多年,草民也是老了,不過人一老,便容易想起當年的老友,總想著要聚一聚,還能像當年那樣……」完顏千里在皇上面前倒不顯得拘束,大方的樣子就像是與息未是多年的好友一樣。

  顏鳳稚小心的低著頭,跟在他後面悉數聽著。

  「朕猜,你說的這個好友,肯定不是朕吧? 」

  「皇上與佑山亦是交情不淺,當然瞭解他的為人……」

  「人心難測,朕誰都看不透。」息未卻是倏地沉下臉了,打斷了完顏千里,「但完顏你是瞭解朕的為人的,朕若是狠下心來,向來是不論親疏的。」吊著眼角打量著完顏千里白下來的臉色,輕輕的勾了勾唇。

  顏鳳稚垂首聽著,唏噓著自己果然沒猜錯,所有的皇上都是一樣的,她的心忍不住又沉了一分。

  完顏千里咬了咬牙又跪下,「皇上……」

  息未卻懶洋洋的打了個呵欠,側首道. 「哎呀,朕糊塗了,怎麼把牡丹給扔了快,給朕撿過來。」方才一直背身而站的黑衣男人,默默的走過去撿起來牡丹,然後走到息未身前奉上。

  息未接過來嗅了嗅,又笑起來,「你看,這麼多的人都為你求情,完顏還特意從那個什麼村趕來了,怎麼,你得意不?」

  「微臣惶恐。」黑衣人冷漠的開口。

  話音方落,完顏千里和顏鳳稚雙雙抬了頭,那聲音、那語氣,不是阮佑山還有誰?

  顏鳳稚瞠目抬頭,一下子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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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9-6 00:02:1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都說東夷國君的性情古怪,顏鳳稚起初還不信,這回卻是完完全全的信了。

  阮佑山被誣了里通外國的大罪,他卻還淡定,對外說押著阮佑山,其實則是把他拴在身邊當侍衛,完全頂替了回老家看爹娘的影衛。

  她隨著完顏千里進宮的那一天,息未竟是下旨讓阮佑山和完顏千里回家,並命完顏千里好生看護,不能讓這「死囚」給跑了。

  完顏千里顯然也很驚訝,但不如顏鳳稚,畢竟他和息未早就認識,對他喜怒無常的性子也是十分瞭解。

  阮佑山顯然也是和息未打過不少交道的,所以比之於他放了自己這件事,阮佑山更驚訝的是顏鳳稚為什麼會出現。

  「你來幹什麼?」

  「你很不希望我來?」顏鳳稚反問。

  「回去。」阮佑山擰眉,二話不說的就打開櫃子開始收她的衣服。

  「喂喂,你幹什麼!」顏鳳稚衝過去擋在櫃子前,怒氣沖衝的瞪著他,「本公主來東夷……體察民情,你有什麼權利趕我走?」

  看阮佑山推開她繼續收,顏鳳稚忍不住跳腳,「阮佑山,你……你放肆!」

  「快回去。」阮佑山彎腰翻出了包裹。

  「住手。」顏鳳稚撲上去,用力的扳開他的手,然後把包裹丟到了一邊。

  阮佑山被她推得一趔趄,蹙眉看她,還是那句話:「回西涼去。」

  「你怕什麼,怕我坐實了你里通外國的罪名」顏鳳稚的胸口起伏著,莫名的委屈起來,她千里迢迢的瞞著皇兄來看他,到頭來卻被人往外轟,「告訴你,我就是不走,我來就是為了看看你到底有多狼狽!看不高興我絕不走!」

  阮佑山看著她,抓著她衣服的手一鬆,眸子顫了顫。

  顏鳳稚喘了一會兒,瞪著他的目光漸漸軟化起來,幾乎兩年沒見,他消瘦了很多,精神有些委頓,下巴也泛起了鬍渣。

  藉著窗外灑進來的皎潔月光,顏鳳稚打量了下阮佑山,心頭莫名的泛酸,也覺得自己方才可能說的過火了些,「你……」

  「我妻子死了,兒於送到了別處養,父親也憂鬱成疾。」阮佑山輕輕的背過手,面無表情的說道,眼底卻有著凝結的痛,「高興了嗎?」

  顏鳳稚心咯一跳,「我不知道你父親也……」她舔了舔唇,「你也放寬心些,邪不勝正,一定會有人給你洗刷冤屈的。」剛剛激怒了人家,她又笨拙的安慰。

  「我被誣陷。」阮佑山的眉心舒展了些,「妳信?」

  「當然是信的。」顏鳳稚脫口而出,旋即又道:「你那麼蠢,連本公主都鬥不過,哪裡還有腦子里通外國本公主信,全是看你看得太清了而已。」她硬著脾氣說。

  「嗯,鬥不過你。」阮佑山終是柔和了表情。

  「不過你們皇上也真是奇怪,居然放了你出來。」顏鳳稚彎腰撿起地上的衣服,心不在焉的打了幾個折迭好,又咕噥了幾句,一抬眼卻清楚的看到阮佑山落寞的側臉,表情雖是柔和了些,但正因為柔和了,那眼中的痛楚才顯得更清晰。

  她不再說話,低頭咬了咬唇,「你傷心嗎?」

  「嗯。」阮佑山簡短的答了聲.

  「那……你哭過嗎?」顏鳳稚又問。

  「哭過。」

  「你……」顏鳳稚沒想到,怔了怔,又問. 「你也會哭嗎?」

  「是。」阮佑山緩慢的眨了一下眼,「因為痛苦。」

  「牢裡冷嗎」顏鳳稚朝他走過去。

  「冷。」阮佑山又點了點頭,「聽聞妻離子散的那一天,更冷。」

  阮佑山始終沒有落淚,也沒有多說一句感傷的話,但顏鳳稚只聽著他這樣說,就覺得特別想哭,也沒有理由,她養尊處優慣了,從未經過什麼坎坷,如今看到身邊熟識的人遭遇了這種事。也忍不住替他難過。

  況且她和阮佑山就是這樣,打得快,好得也快,於是她扁了扁嘴,傾身走過去,低眸掩去眼中的濕潤,輕輕的摟住了他的腰,「鬼面使臣別難過。」

  阮佑山身子一僵,沒有推開她,輕聲道,「嗯。」

  顏鳳稚臉頰一濕,把臉往裡埋了埋,「下回難過時就說話,我不捉弄你了。」

  阮佑山的唇不易察覺的揚起,「嗯,謝……公主。」

  那一晚阮佑山本想趕顏鳳稚走的,可後來卻什麼都忘了,只記得那天的月色很好看,輕輕的灑進來,他一低眸,便瞧見她的發頂。

  赫連息未沒有再禁錮阮佑山,但那些誣陷他的人卻沒有善罷幹休。

  阮佑山住在完顏府的這段日子裡,察覺始終有人在跟蹤和監視他,於是他和完顏千里的調查工作必須十分的保密。

  幸運的是,完顏租的是友人的老宅,宅中還有個隱秘的地道,一入夜,完顏千里和阮佑山便隱在密室裡面商量對策,梁以柔要照顧孩子,自然是不能出席的,倒是顏鳳稚,跟著也摻和了幾次。

  「皇上放你出來的消息是封鎖的,但沒想到仍是沒防住他們。」

  「眼線頗多。」阮佑山咬牙,放在桌上的手握成了拳,「無恥賊子。」

  「如今他們盯得緊,但又不敢輕易動手,只等著坐實罪名,讓皇上處死你。」

  「那……公主」阮佑山眉心一動。

  「我?」一直安靜聽著的顏鳳稚一挑眉,指了指自己。

  「恐怕他們的人已經註意到長公主了,只是不知道她的身分。」

  「走不得了。」阮佑山手一鬆,無奈的嘆出口氣來,如果他們察覺到了顏鳳稚的存在,一旦她莫名消失,那伙人肯定會起疑,不過……

  阮佑山倏地又抬眼,「不行,送她回去,留下太危險。」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顏鳳稚涉險。

  「你瘋了!送走她,他們務必會起疑,到時追根究底,查出公主的身分,那你肯定是活不成了!」完顏千里強烈反對,「你以為皇上放你出來是為了什麼無非是想保你性命,讓你自己查清事實,你若是不珍惜這個機會,咱們那個活寶皇上要是改了主意,非要弄死你怎麼辦?」

  「可是……」阮佑山還是搖頭。

  「完顏將軍說得對。」顏鳳稚突然開口,「我是來幫你的,不能什麼都沒做就走。」

  「沒用。」阮佑山擰眉,「即便留下來。」

  「那我也不能連累你。」顏鳳稚眼珠一轉,睫毛輕輕一抬,稍稍的露出了些笑容來. 「只要給我安排一個身分,婢女、姊妹,什麼都可以,我們演齣戲,演得像一些,那些傢伙不就不會起疑了嗎?」

  「長公主這個法子不錯。」

  「胡鬧,不行。」阮佑山看了完顏千里一眼。

  「兩票對一票,我們贏了。」顏鳳稚抬著下巴瞧他,正準備得意的說些什麼,卻突然湧起了一陣的噁心,乾嘔了幾聲後朝他們示意了一下,便溜出密室去吐了。

  阮佑山有些擔心,又和完顏千里說了幾句便追了出去,最終在後院尋到了她,顏鳳稚正蹲在角落嘔吐,捂著胸口,一臉難受。

  「怎麼回事?」阮佑山蹲下,拍了拍她的背。

  「還能怎麼,有了。」顏鳳稚抬起頭,抽出帕子擦了擦嘴。

  「誰的?」阮佑山一聽,拍在她背上的手猛地抓成了拳。

  「看你嚇的,抓疼我了。」顏鳳稚身子一抖,甩開他的手,「水土不服而已。」

  阮佑山明白過來,沉下臉站起來,「胡鬧。」

  「膽小鬼。」顏鳳稚嗤笑一聲,也站起來,因為嘔吐而臉色蒼白。

  「最近總是吐!」阮佑山臭著臉問。

  「告訴你了,水土不服,東夷的鬼天氣真是奇怪……」

  顏鳳稚沒有說謊,近日來天氣悶熱,加之水土不服,讓顏鳳稚的苦夏更加嚴重,幾乎吃什麼都不對胃口,臉似乎還有些浮腫,也不知道是為什麼。

  阮佑山白天幾乎不出門,少數時間會易容出去,但大多數都是晚上和完顏千里出去行動,做了什麼顏鳳稚也不清楚,只知道阮佑山天天在家裝憂鬱、裝頹廢,看起來好像因為父親和妻子的去世而再也振作不起來。

  而顏鳳稚的身分也遲遲沒有定下來,裝婢女她裝不像,裝大小姐倒可以,可是不缺這個角色;裝姊妹也不行,完顏、阮佑山、梁以柔的身分那伙人都清楚,誰也沒有個姊妹。

  於是她到底裝成什麼成了一個難題,聰慧如梁以柔,連著想了幾個計策,都被顏鳳稚以做不來給否決了。

  直到有一天,一個突發事件逼得她不得不……

  那夜月黑風高,顏鳳稚因為暑熱而難以入睡,阮佑山恰巧剛從密室出來,瞧見她房中的燈還亮著,便多了句嘴,敲門問了句。

  誰知剛問了一句,門就被打開了,臉色略顯蒼白的顏鳳稚披著件外衫,頭髮披散,滿臉愁雲慘淡的看著他,「你來得正好,我睡不著。」

  「我只是……」阮佑山想找個理由走人。

  「來,進來給我唸唸經吧,沒準我就睡了。」顏鳳稚二話不說把他拉進來。

  「我不是和尚。」

  「你念的可不如和尚有趣。」

  阮佑山無語。

  「等著。」顏鳳稚把他按在桌邊,回身去櫃子裡翻騰了一陣後,拿著幾本書折回來,興致勃勃的把書攤在桌上,獻寶似的給阮佑山看。

  「你走了以後,我無意間讀了讀,才發現這幾本書真的很好看,當初不喜歡,全是因為你讀得不好而已。」

  「怪我」阮佑山蹙眉。

  「可不是,只怪皇兄昏了頭,讓你來耽誤我學習。」

  阮佑山哭笑不得。

  「念給我聽,我看看會不會犯睏。」顏鳳稚把書推過去。

  「歪理。」阮佑山把書又推回去,「睡不著是因為苦夏而已。」

  「我知道是是因為苦夏,可不是沒辦法了嘛。」

  「廚房有酸梅湯,我端給你消暑。」阮佑山站起來。

  「加點冰塊。」顏鳳稚沒拒絕,端著下巴懶洋洋的看著他離開,然後唇角不自覺的帶了些笑容.

  其實兩人的關係變得古怪了之後,情況也不是變得那麼糟糕,起碼以前絲毫不會憐香惜玉的阮佑山終於懂得謙讓她了,如今倒好,還知道給自己端酸梅湯解暑了。

  須臾過後,阮佑山端著兩碗酸梅湯和一大塊冰回來。

  「給。」阮佑山把一碗放到她眼前。

  「這麼大的冰?!」顏鳳稚對著那一整塊冰咋舌。

  「找不到小塊的。」阮佑山伸手過去,輕巧的一捏,「喀拉」 一聲,掉了塊冰。

  「不會切開嗎這麼大塊,我怎麼吃。」顏鳳稚也湊過手去,結果一摸到冰就覺得手冷,迅速抽回手來。

  阮佑山一掀眼皮,有些譏諷,「你可以一面喝酸梅湯,一面舔著冰消暑。」

  顏鳳稚氣滯,「你的嘴怎麼這麼壞?」她決定收回剛才的想法。

  阮佑山勾了勾唇,顯然是在逗她,在她凶狠的目光中,他也捏了塊冰下來,放到顏鳳稚那碗酸梅湯,她卻一會兒問他洗沒洗手,一會兒又說他不愛乾淨。

  阮佑山沒了耐性,捏起一塊冰就塞到了她的嘴裡,顏鳳稚的小嘴被撐滿,又冰又脹,於是便張牙舞爪的對著阮佑山嗚嗚的叫。

  看她這副滑稽的樣子,阮佑山莞爾,剛想笑就表情一僵……窗外有人!

  察覺到那黑影的阮佑山迅速的收斂了表情,傾身上前,按滅了燭火,攬住顏鳳稚摀住了她的唇。

  「唔唔……」

  「別鬧。」阮佑山貼著她的耳。

  他摟著她輕輕的挪到床上,然後屏氣凝神的看著外面,屋裡熄了燈,那人卻並沒有離開,雖然未見身形,但阮佑山卻能感覺到他仍然在周圍。

  過了一會兒,顏鳳稚被他摟得快要窒息,忍不住輕聲道:「還沒好我好悶。」

  阮佑山這才鬆了手,但這時黑影又在外面一閃而過,阮佑山一驚,連忙摟著顏鳳稚躺下去。

  顏鳳稚想要驚呼,卻被人摀住了嘴,阮佑山壓在她身上,灼熱又紊亂的呼吸撲在她的脖頸上,「得罪了。」

  黑暗之中,顏鳳稚不停眨眼,狹長的眸子亮得驚人,長久的靜默飄蕩在兩人之間,緊張的氣氛逐漸變得尷尬起來。

  窗外的影子沒走,不知道還會待多久,阮佑山輕輕撒開手,凝視著顏鳳稚的眼,「今晚恐怕要委屈妳了。」

  那人顯然是來打探顏鳳稚的身分,剛才一時慌亂的熄了燈,對方肯定以為兩人關係不純了,現下阮佑山是被自己給逼到了刀尖上,走都走不得了。

  「我是無所謂,但你居然肯?」

  阮佑山眉心微蹙,不知道她何意。

  「上回我那麼投懷送抱,你都把我推開了,顯然是厭惡我的。」

  「我說過,不許妄自菲薄。」阮佑山擰緊了眉頭,「我從未厭惡你。」

  「那上一次……」

  「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阮佑山又堵住她的嘴。

  「不要再捂著我了!」顏鳳稚將聲音壓得極低,然後扳開他的手抗議,「方才給我塞了冰塊,又摀住我的嘴,硬是把冰塊給我摀化了,你摸,現在嘴裡還是冰的。」

  顏鳳稚一著急,把他的手指給塞到了自己的嘴裡,阮佑山指尖觸到那柔軟的口腔,忍不住一顫。

  「抱歉。」他抽回手來。

  「真是的,冰死我了。」顏鳳稚咕噥了一句,揉了揉自己的臉頰。

  「冰,正好消暑。」阮佑山揶揄她。

  「你還有心思開玩笑?」

  「苦中作樂。」阮佑山撐起身來,準備側躺下去。

  「喂,跟你說個事。」顏鳳稚扯住他的衣領,又把他給拉下來,兩人的臉瞬間湊得極近。

  顏鳳稚眸中眼波瀲濫,其中媚態橫生,或許她從不注意,自己到底有多美、多誘人,只是平素和阮佑山作對慣了,總是一副鬥雞的樣子,那點精心經營的嫵媚樣子都沒有了。

  她目光上下一劃,旋即又看著阮佑山的眼,「兩年前,你對我說的那一大堆話,還欠一個解釋。」

  「你還記得。」阮佑山目光一沉。

  「廢話。」顏鳳稚翻個白眼,「從沒有人那麼說過我,我怎麼能忘? 」

  「我說的有錯嗎?」阮佑山看著她,眼中浮起警惕,「你要重蹈覆轍 」

  「想得美!」顏鳳稚不輕不重的給了他一個耳光。

  「那你讓我起來,這樣壓著……很不雅。」

  「不行,只有這樣說話才能夠小聲,不讓外面的聽見。」

  顏鳳稚揪緊他的衣領,把他拉得更近,然後湊到他耳邊說:「我必須跟你說清楚,或許那天我也說了,但我現在不得不再跟你說一次,就算那一晚和你在一起是因為杜偉澤,但在那之後,絕、對、不、是!我雖然惡劣,但也有原則。 」

  「那為什麼要那樣做?」

  「為了證明你不愛你妻子而已。」

  「為什麼一定要證明?」

  「沒理由。」顏鳳稚鬆了手,阮佑山卻沒有起身。

  「以後不用證明了。」他撐在她身上,薄唇在她耳邊一張一合,呵得她有些癢。

  「為什麼?」顏鳳稚有些發怔:心跳變得有些快。

  「我不愛她。」阮佑山一字一句的說,「不久前,我發現了她的不忠。」

  「是因為她不忠,才不愛的嗎」顏鳳稚不死心的問。

  「或許是,或許不是。」阮佑山抬起了頭,目光不經意的從她唇上掠過,而後撞上她的目光,「不過無論如何,她都是因我而死,我欠她的。」

  雖然對她沒有愛,雖然對她的不忠充滿了憤怒,但阮佑山不得不說,自己害死了她。

  「你害我困在東夷,你也欠我的。」顏鳳稚又拉住他。

  「是,欠妳的。」阮佑山扶住她的手,卻沒有迅速的推開。

  「我不要你還,只要你告訴我,你是不是因為……」顏鳳稚一哽,沒有繼續問。

  她到底想要證明什麼呢證明阮佑山時因為和自己置氣才成親的嗎上回他都那麼明確的說了,這回再問,無非又是自取欺辱。

  在感情這方面,她吃了太多次的虧,丟丁太多次的臉,已經沒當初那麼大膽了。

  她突然就不想問了,好不容易和阮佑山緩和丁關係,若是他說不是,自己難免會惱羞成怒,到時候鬧得一發不可收拾,便不值得了。

  不如就這樣吧,知道了他不愛他妻子就可以了,其他的都和她無關,她只需要去證明這世間沒有愛就可以了。

  「因為什麼?」阮佑山追問。

  「沒什麼。」顏鳳稚搖頭,鬆了手,翻了個身躺好。

  阮佑山沒說話,沉默的在她身邊躺好。

  隔了會兒,背對著他的顏鳳稚悶悶的開口:「你怎麼就這麼不喜歡碰我呢?」

  「我沒有。」

  「你知不知道,一次又一次的投懷送抱,是很丟人的。」

  「我……」阮佑山語塞,不知該怎麼說。

  「我都跟你解釋了和杜偉澤無關了,你怎麼就不相信」

  「我信。」阮佑山神色動容,「只是……配不上妳。」

  「我看不要妄自菲薄的是你。」顏鳳稚曲起胳膊枕著,「又不讓你娶我。」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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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9-6 00:02:25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顏鳳稚的意思,阮佑山似乎有點明白了,兩個人皆是正常的飲食男女,有慾望是很正常的,不經世事時還好,一日五日試過情事的美好,就免不了要繼續去嚮往。

  顏鳳稚亦是如此,這兩年來她總是會想起那晚的事,從一開始的羞恥、懊惱.到最後的回憶、嚮往,甚至有幾個夜晚,她都在悄悄的安撫自己,雖然知道這樣很羞恥,但身子一旦情動,便會十分難耐。

  現下兩人同床而寢,顏鳳稚的暗示又是那麼明顯,阮佑山咬牙,開始天人交戰。

  他何嘗不想要準確說,那夜後,他無時無刻不在渴望著顏鳳稚的身體,只是他始終過不去心中的那道坎,始終介意著杜偉澤的存在,所以才會在緊要關頭一次又一次的推開頸鳳睢。

  可這一次,她做了第二次解釋,阮佑山再執拗下去,倒顯得太矯情了。

  「我們不該這樣……」阮佑山猶豫著。

  「是。」顏鳳稚拉高了薄被,「那就睡吧。」

  他是不該這樣。

  他的妻子剛剛死去,兒子還在別處寄養,他不該這樣做,只是正因為這樣,心裡才會有巨大的無助與恐懼。

  強硬的性格令他逼迫自己藏起所有的情緒,將自己偽裝得強大到無所不能,可是心裡如果有個窟窿,你即便無視它,它也不會消失,只會越來越大。

  他現在很需要安慰,無論是心理上的,還是肉體上的,雖然這會令他有罪惡感,但他覺得這段時間他真的是太壓抑了,如果不找個出口發洩一下,他或許會被自己逼瘋。

  於是他忍不住緩緩的貼了上去,壯碩修長的臂輕勾住她的腰,大手貼上了她的小腹。

  「你……」顏鳳稚呼吸一滯。

  「不需要你投懷送抱。」阮佑山稍微用力,將她按進自己懷裡。

  「你說……不該這樣的。」顏鳳稚只覺得心口突然就膨脹了起來。

  「這個不該,會逼瘋我。」阮佑山嘆了口氣,抬起一條腿,壓住她的下半身。

  這個動作令她的嬌軀完全陷在阮佑山的懷抱裡,兩人貼得嚴絲合縫。

  阮佑山吻了吻她的耳垂,一隻手從她身下穿過,另一隻手扶住她的臉,令她轉過頭來,她窩在他懷中,微揚著頭與其接吻。

  兩個人的唇相觸的那一刻,體內火熱的種子瞬間被激發了出來,起初還綿長溫和的吻變得越來越火熱,他們的舌糾纏在一起,瘋狂的攪動、勾弄。

  兩人的唇微微分開,顏鳳稚低眸,競能看到阮佑山伸著長舌,舌尖上還牽著淫靡的銀絲,下一瞬,他又吻上來,用力的吸吮她的小舌。

  因為舌頭運動的太激烈,以至於唇沒法緊緊貼合,唾液從兩人交纏的舌中淌下來,浸濕了彼此的前襟的衣裳。

  當吻得快要窒息時,阮佑山才放開顏鳳稚,半撐起身子,幾乎將她壓在身下,他的長腿壓著她,帶著薄繭的手隔著衣服將她愛撫,然後在她嬌軀微顫的時候,將手探進去,握住她不算豐腴,卻足夠填滿他手掌的雪乳。

  顏鳳稚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說. 「唔……不許摸那裡。」

  「為什麼?」阮佑山撥開她的上衣,摟住她的腰。

  「上回看了你給我找的那本書,裡面的女人……」顏鳳稚有點介意,「都很大。」

  「抓不住。」阮佑山低低的笑,復而握住她的雪乳,低下頭去吸吮,「你的剛剛好。」

  他來回的吸吮她形狀完美的雙峰,直到那珠粒變得紅艷起來,顏鳳稚在他的親吻愛撫中嬌吟不斷,身子下意識的上弓著。

  阮佑山漸漸的翻身壓上來,將顏鳳稚的雙手束在頭頂,單手攥著她的手腕,低頭沿著她的臉親吻,他一寸寸的下移,從耳垂到鎖骨,而後來到她的腋下。

  顏鳳稚覺得有些癢,忍不住閃躲,阮佑山壓住她的手,伸出舌尖輕輕的舔弄,順著她的腋下一路來到肋骨,一隻手還在她身上來回的撫摸。

  他鬆開了箝制著顏鳳稚的手,徹底滑下來,專心致志的親吻著她緊繃的小腹,輕輕撩起她的裙子,然後劃過花叢,來到那最私密的地方。

  阮佑山撥開她的雙腿,卻不立刻去愛撫,唇舌只是在她大腿內側摩挲,直到她的肌膚上都留下他晶瑩的唾液,而她的褻褲早已被他脫下。

  「不要舔了……」顏鳳稚輕喘著。

  「嗯。」阮佑山應了聲,抬起身來,堅硬如鐵的肌肉與她緊緊貼合。

  「幾年不見,精進了不少……」顏鳳稚抬眼,晶亮的眼睛凝視著阮佑山,「看來後來和你娘子練習了很多次。」她的雙手在阮佑山壓在胸口上,形成了一個小心翼翼的守護姿勢。

  阮佑山聽她說這話,臉色霎時不好看了,微微抬身,「這種時候提這個,你覺得會增加情趣嗎」

  「我就是好奇。」顏鳳稚咕噥著。

  「不許好奇。」阮佑山擰著眉。

  他側撐著身,抬起顏鳳稚的一條腿搭到自己身上,然後手伸下去,一指撥弄著她的花核,一指緩緩的插了進去,顏鳳稚登時蹙眉,咬著唇,將頭轉向阮佑山這邊,幾乎將臉埋進他不懷中。

  「為什麼不許好奇……」她抓著衣服,因為下體的快感而呼吸紊亂。

  阮佑山卻是不再理她了,手肘撐在床上,手心端著臉,低頭凝視著顏鳳稚因為快感而潮紅的臉。

  顏鳳稚一直咬著唇,斷斷續續的哼吟,頭硬是扭到另一側,就是不讓阮佑山看清,然而無論多忍耐,當下體的手指驟然加快速度的時候,顏鳳稚還是失態了,她用手摀住嘴,喘息和呻吟卻還是湧出來。

  聽到她的嬌吟,阮佑山手指抽插的力道更是加重。

  不斷攀升的快感令她的腳勾住阮佑山的腿,身子弓起來,小腹輕微的抽搐起來。

  阮佑山等著她高潮過後,才抽出手來,將濕漉漉的手送到她眼前,無聲的晃了晃,然後抹到她的陶前。

  顏鳳稚大窘,咬牙啐道. 「無恥!」

  阮佑山充耳不聞,神色竟是有些愉悅的,他拭了手,起身俐落的褪了自己的褲子,然後撩了長衫的衣袂,扶著自己已經脹痛的灼熱,緩緩送進去。

  送進去的那一瞬,阮佑山壓低了身於,兩人同時呻吟了一聲。

  顏鳳稚摟住他的脖子,下巴微揚,因為下體的充實感而覺得有些恍惚。

  阮佑山將衣袂塞到腰帶裡,緊窒的臀前前後後的抽送,動得緩慢而有力,顏鳳稚隨著他的頻率而呻吟,呼吸變得灼熱而紊亂。

  她睜著迷亂的眼兒,臉頰微紅,「你曾經……也是這樣對她的嗎?」

  阮佑山自然知道這個她指的是他的妻子,他咬牙,烏黑的發散下來,與顏鳳稚的頭髮糾纏在一起,「不許提她。」

  「為什麼……」顏鳳稚被他頂得上上下下的移動,聲音也斷斷續續的。

  她一手勾著阮佑山的脖子,一手扶住他的臉,認真的問. 「你現在……會不會也把我當成替身了你的腦子裡,現在想的會不會是她?」這個懷疑令她心底發涼,但她又不像阮佑山那樣能忍,她一定要問出來。

  阮佑山察覺到她眼中的擔憂,忍不住心頭一熱,低頭吻了吻她,「沒有,我現在腦子裡都是妳。」

  從他那張惡毒的口中聽出這樣肉麻的話,顏鳳稚還真有些不適應,她撇了撇嘴,移開目光,「你又不喜歡我,怎麼會滿腦子都是我?」

  怎麼會不喜歡一直以來,都是不敢喜歡而已。

  阮佑山藏住心底的話,摟著她翻身躺下來,顏鳳稚仰面躺在他胸膛,他的灼熱不小心彈出來,阮佑山扶著它又送進去。

  一手握住顏鳳稚的胸脯,一手扳著她的臉,令她側過臉來與自己接吻,阮佑山一面挺腰往上頂,一面將她細碎的呻吟吞入腹中,親吻過後則湊到她耳邊:「現在我在你的身體裡,不會想別人。」

  聽著這話,顏鳳稚覺得有點失落,但她的思緒很快就亂了。

  體內的灼熱動得越來越快,讓顏鳳稚只能弓著身躺在他胸口上,在一波又一波的快感中忍不住繃緊了身子,阮佑山抓住了她的手,緊緊的扣住,然後在她抵達巔峰時用力的摟住了她。

  然而這次的高潮仍不是結束,阮佑山又將她側翻過來,兩人面對面側躺著。

  阮佑山貼過來,將她的腳高高的架到自己的肩膀上,然後扶著灼熱又插了進去。

  顏鳳稚側躺著,一隻腿貼在床上,被阮佑山的腿壓著,一條腿被高高抬起,她的臉幾乎都能貼到自己的小腿,這樣的姿勢讓她覺得羞恥,卻又帶給她更大的刺激感。

  但這個姿勢卻沒能給阮佑山帶來阻礙,他依然迅速有力地抽插,他輕輕抬眸,一手握著她的腳,笑起來,「你真軟。」

  顏鳳稚臉發熱,下一瞬則被他按進懷中,這樣一來,她的臉果真是可以碰到自己的腳了。

  韌帶有些疼,卻也不是不能忍受,顏鳳稚雙手抵著他的肩膀,聲音是自己都不能忍受的嫵媚誘人. 「混蛋,快放開我,都要折斷了……」

  阮佑山也是怕她疼,只維持了一會兒就換了個姿勢。

  這個姿勢起初是很正常的,她躺著,他跪著,但過一會兒,阮佑山就並上她的雙腿,輕輕的扳到一側,然後穩穩的插進去。

  顏鳳稚下半身扭著,雙腿緊緊相並,花核被擠著,花穴卻被人幾乎蹂躪的大力抽插,這種感覺有點疼,卻令那快戚來得更快、更強烈。

  阮佑山穩當的抽插了一會兒後,突然加快了速度,顏鳳稚呼吸猛地一滯,然後就徹底紊亂了。

  他快而有力,喉嚨發出舒服的低吟,就好像一頭野獸,在他美麗的獵物身上縱情馳騁,顏鳳稚咬著手背,幾乎被他插哭。

  阮佑山分開她的腿,身子壓下來吻去她的淚,重重的頂了幾下之後猛地抽身出來,將白濁洩在了她緊窒的小腹上。

  一股熱流湧出,阮佑山套弄了幾下之後才將白濁排盡,身體終於鬆懈下來,一抬眼,便瞧見顏鳳稚累極似的躺在床上,白晰的胸口還在起起伏伏。

  阮佑山扯起被兩人的體液弄濕的床單,揩去了她身上的白濁,又給她擦了擦下體,而後拉起捲成一團的薄被,蓋在她身上。

  顏鳳稚還沒緩過神兒來,拽著被角,看起來可憐兮兮的。

  「弄疼妳了?」阮佑山俯身下去看了看她。

  「有點。」顏鳳稚用被子遮著嘴,眼睛眨了眨,「腿疼。」

  「抱歉。」阮佑山有些愧疚,直起身來,用自己的長衫,擦了擦被自己的體液沾滿的陽物,而後他套上底褲,翻手將長衫給脫了下來,將彼此的髒衣服團起來丟到地上。

  阮佑山又下床去,將剩下的半碗酸梅湯端過來,「喝點這個。」

  顏鳳稚扯著被子坐起來,就著他的手喝了幾口。

  阮佑山自己也喝了一口,然後跨上床,在她身邊躺下,他猶豫了一會兒,而後掀開被子鑽了進去,顏鳳稚沒拒絕,只是身子一縮。

  阮佑山貼上去,伸手摸了摸她的大腿,然後揉了揉,「扭到了嗎剛剛太忘情了。」

  「還好。」顏鳳稚咕噥著,「好在我身子夠軟。」

  「生氣了」阮佑山覺得她情緒有些不大對。

  「沒。」顏鳳稚往後貼了貼,鑽進他懷裡,示意自己沒問題,「就是好累啊……」

  「睡吧。」阮佑山輕聲道。

  「嗯。」顏鳳稚點頭,任由他繼續給自己按摩腿根,「好久沒這麼睏了……」

  這一夜,她睡得極沉、極香。

  窗外的黑影不知何時離開了,或許當呻吟聲響起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斷定了顏鳳稚的身分,啊,原來是阮佑山揹著妻子養的情婦。

  於是就這樣莫名其妙的,一直令大家都很頭疼的.顏鳳稚的身分問題就這樣解決了,她成了阮佑山的情婦。

  完顏千里和梁以柔對阮佑山的提議十分贊成,當情婦,誰想得到這個不靠譜卻又十分順理成章的理由但眼下的問題是,既然是情婦了,他們晚上就不得不睡在一起。

  完顏千里替阮佑山覺得為難,但梁以柔似乎看出來了什麼,只是緘默,並讓完顏千里不要摻和太多。

  於是就這樣,阮佑山和顏鳳稚就理所當然的住在了一起,並且十分順當的睡在了一張床上,這個變化令兩人覺得稍有錯愕,但又覺得就應該這樣,只是那夜之後阮佑山沒再碰過顏鳳稚。

  兩人涇渭分明的睡在一張床上,沒有特別慾望需求的時候誰也不招惹誰,就像生活多年的夫妻。

  因為苦夏,阮佑山每晚都給顏鳳稚做冰鎮酸梅湯,睡前一碗,剛睡醒還有一碗。

  顏鳳稚十分享受這種安逸平和的生活,但她也知道,這一切都是假像,情人的身分是假的,安逸的生活也是假的。

  阮佑山給她餵過酸梅湯後總會離開,與完顏千里研究事情,或者潛出去找證據,他沒對顏鳳稚說事情的進度,顏鳳稚也從來不問。

  她來的目的只是想看看他是否安全而已,她知道自己幫不上忙,所以盡量不去給他帶來更多的麻煩或壓力.

  他給自己營造一個平和的氛圍,那麼她就好好配合,起碼讓阮佑山與自己在一起的時候,是開心的,就算只能暫時的忘記那些傷痛也好。

  但有時候,有的蠢貨總是把她逼得沒辦法裝下去,就比如皇兄派來跟著她的人。

  彼時兩人正在集市中閒逛,明知身後有人跟著,所以要裝出一副親暱的樣子,他們挨得極近,看似曖昧的耳語。

  「你知道現在跟蹤我們的人是哪一撥嗎」顏鳳稚壓著他的肩膀,踮著腳問。

  阮佑山摟著她的腰,因為湊得太近,下巴上的鬍渣都能扎到顏鳳稚,「沒準,但無論是哪一撥,都不會傷害我們。」

  「這話怎麼說?」顏鳳稚向後瞟了一眼.

  「跟你來的肯定會護你,而那些人肯定會以為這撥人是皇上派來保護我的,所以肯定不敢輕舉妄動。」他咬著她的耳朵說了幾句,旋即兀自笑了起來。

  顏鳳稚鮮少見到他這樣笑,雖然知道是假的,但還是覺得很好看,這段日子為了偽裝,阮佑山真的是徹底變了樣子。

  顏鳳稚被他摟著,垂下眼,轉而笑道:「也就是說,這些蠢貨也可以幫上忙?」

  「嗯。」阮沽山笑著應了聲。

  「那皇兄也算做了件對的事。」顏鳳稚低語。

  「到了。」阮佑山抬眼,是家客棧,他早就遣人訂了客房,現下直接摟著顏鳳稚上了樓。

  闔了門後,阮佑山瞬間收斂了嬉笑的神情,開窗時迅速的掃視了下外面的情況。

  大致數了下跟人數之後,阮佑山闔上窗,神色變得凝重起來,「有不下十個人……該死,跟得這麼緊。」

  「你最近語序越來越正常了。」顏鳳稚滿臉輕鬆。

  「是嗎?」阮佑山漫不經心的答,迅速的套上另一件衣裳,又從懷中翻出一張人皮面具來。

  不消半盞茶的時間,阮佑山已經成功的易容成了另外一個人,他整理了一下面具,又檢查了一下插在靴子裡的匕首,「我很快就回來。」

  「你忘了什麼吧?」顏鳳稚坐在床上晃了晃腿兒。

  「噢。」阮佑山恍悟,走上前去,輕輕摟住配合的站起來的顏鳳稚,兩人挪到門邊,親了幾口,又哼哼唧唧的呻吟了幾聲,表示兩個人在房間裡沒幹什麼好事。

  阮佑山有些敷衍,顏鳳稚有些不滿,扳住他的下巴抗議,「你專心點行不行就算是演戲,這樣敷衍也是很不專業的。」

  「我實在沒心情。」阮佑山蹙眉搖頭。

  「你要腆著這張苦瓜臉去見兒子嗎小心嚇壞他。」顏鳳稚數落他,旋即一踮腳,湊上去賞了他一記十分深情的香吻。

  過了好一會兒,兩人的唇齒才分開,阮佑山仍有些發怔,顏鳳稚就推開幾步,伸手摸了摸他帶有水漬的薄唇,笑道:「快去快回哦,我不想耽誤了晚膳。」

  「嗯。」阮佑山點頭。

  之後完顏千里裝成唱曲兒的老瞎子來換走了阮佑山,他這次出行的目的只是為了甩掉跟的人,去看一看被寄養在奴僕家的兒子。

  他離開後,顏鳳稚就開始忐忑,總擔心會發生什麼,完顏千里在桌前擺弄著盆栽,他不會主動和顏鳳稚說話,但顏鳳稚若問了,他便悉數回答。

  「阮佑山的兒子多大了? 」

  「快一歲了吧。」完顏千里想了想。

  「可愛嗎?」顏鳳稚坐在床邊,低頭看著衣袂上的暗紋。

  「沒見過,上一次來帝都還是他剛成親的時候,只見了眼他娘子。」

  「那他……他娘子怎麼樣?」

  「一般。」完顏千里如實道,「佑山他成親成得太匆忙了。」

  顏鳳稚不語,心裡更加忐忑。

  完顏千里兀自說:「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突然就成親了。」

  「不是自小就認識的嗎? 」

  「我認識他這麼多年了,從沒聽他說起過啊。」完顏千里揚眉。

  「噢。」她就感覺事情不是那樣的,他會那樣倉促的成親,肯定……顏鳳稚心跳得有些快,感覺到莫名的喜悅,她的唇角揚起了抹微妙的弧度,滿心想著一會兒等阮佑山回來時一定要把這件事問清楚,說不定還能撬開他的嘴。

  只可惜,等了好久好久,都沒見阮佑山回來。

  完顏千里也有些坐不住了,幾次將窗子開了條縫查看,當他第三次起身去查看的時候,突然發現……

  「不好,跟蹤的人都撤了!」

  完顏千里狠狠的啐了一口,猛地推開了窗,拔出藏在懷裡的刀,「該死的,佑山肯定被發現了!」

  「什麼?!」顏鳳稚駭得站起來,然後腿倏地一軟,又癱坐了下去。
信者恆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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