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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應小璐 -【總裁深藏不露(超級總裁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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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8 00:24:11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應小璐 - 總裁深藏不露(超級總裁之一)

他怎麼可以這麼可惡!
那年她明明看見他和她妹妹兩人,
赤裸裸地躺在床上,
他卻推說那一切都是妹妹的詭計!
妹妹雖然說謊成性,
卻也只說些無傷大雅的小謊,
不像他說的是個滿腹心機的女孩!
可是……
為什麼在她表明不相信他說的話後,
他會出現這麼深沉的痛苦表情?
難道當年那件事……真另有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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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8 00:24:41 |只看該作者
楔子

  米羅飯店二樓,總經理辦公室。

  柴芸神情沮喪的坐著,下巴垂到了胸前。

  「我該怎麼辦?」柴芸對著空氣說,聲音十分微弱。

  今天已是星期二,算一算,她只剩七天,如果下星期二之前,她無法創造奇跡,就只能賣掉米羅償還欠銀行的錢。

  她在想什麼啊?柴芸輕咬著下嘴唇。她怎麼可以有賣掉米羅的想法!

  擁有一家大飯店,是她爸爸畢生的願望。她眼看米羅飯店從一棟寒酸建築,改建成巍峨壯觀的大廈,不但建築外觀經典,有著像中歐式設計的樓頂及精緻鐵製欄桿的陽台,室內設計也獨具特色。

  不管大廳或客房,路易十六時代的法式華麗風格隨處可見。

  米羅飯店自開幕以來,就一直是所有飯店評監雜誌中的佼佼者,而且更在一九九六年獲選「世界前五百大飯店之一」的殊榮。

  許多大有來頭的房客,都曾在此留下足跡——新加坡前總統李光耀、英國前首相柴契爾夫人,連南非叫不出名字的小國家的總統都曾入住,是台灣唯一充當過大使宮邸的五星級飯店。        

  那真是一段璀璨輝煌的黃金歲月!

  所以——打死她都不賣,無論花多少代價,她都要保住「米羅飯店」。

  聽到開門聲,她抬頭看到柴莉帶著愉快的表情出現在門口。

  她身上穿的是經典香奈兒套裝,圓領上綴著皮毛,還掛著珍珠項鏈。

  柴芸欣羨地注視著伊,心中想著,應該要有音樂伴著伊出場才對。

  柴莉舉起一隻手,手指與拇指搓揉,做數鈔票狀。

  「老姊,Show  me  the  money,我要繳卡費。」

  她和柴莉不過差三歲,但柴莉喜歡在叫她姊時,前面加一個老字,不熟的朋友還以為她和柴莉差了五歲以上。

  她們兩姊妹,同一個工廠出品,所以長得有點兒像,但她很清楚自己沒有柴莉從頭到腳的美色,雖然她也挺漂亮的。

  在個性上,她們完全相反,柴莉狂野又前衛,而她卻保守、樸素。

  「小姐,請你記住,我們家開的是飯店,不是銀行,還有,我也不是吐鈔機。」

  柴莉吊起眉梢。「你好囉嗦喔。」

  「我囉嗦,那你呢?整天只知道參加時尚派對,知不知道飯店出現財務危機?」

  柴莉是出了名的派對名媛,從不工作,以前是爸爸養伊,現在是她。

  她繼承「米羅飯店」,相對的,必須負擔妹妹的生活。

  「有人告訴我了,不過我一點也不想為這事煩惱,那會長白頭髮的,反正天塌下來,有你擋著就是了。」

  柴芸的臉繃了起來。「我不知道該說你樂觀,還是自私?」

  「都可以啦。」柴莉咯咯地說,「只要給我錢。」

  柴莉笑嘻嘻的臉孔讓她很想扁伊,但是她並沒那麼做,只是打開保險箱,拿出一束鈔票。

  「少買件香奈兒不會死。」

  「哎喲,你也是女人,應該明白女人的衣櫥裡永遠少一件衣服。」柴莉把鈔票放入LV的皮包裡,說聲拜拜後便要閃人。

  伊在門口停下腳步,轉身看著她。

  「噢,對了,給你猜猜看,我昨晚夢到誰了?給你一個提示,男的。」

  「小莉,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沒時問陪你說夢話。」

  柴莉的臉上浮現掃興的表情。「真沒趣,是韋瓊啦!」

  「好久沒聽到這個名字了。」柴芸輕描淡寫的說,彷彿這個人只是路人甲乙丙刁。

  「我夢到他回來了,還是和以前一樣那麼的英俊……」柴莉翻了翻眼球。「他可能快回來了,不然我怎麼會夢到他?」

  「有時候夢與現實是相反的。」她潑了柴莉一桶冷水。

  「那可不一定!你也知道我的夢有多准,我想,他快回來了,你看著好了。」

  柴莉走後,柴芸先拆閱幾封昨天來不及處理完的信件,但她的思緒一再飄向韋瓊。

  她強迫自己盡可能專心做她平常應該做的事,但卻徒勞無功。最後她索性由辦公桌後站起來,走到窗邊。

  雖然還有十天,台北街頭已經嗅得到聖誕節的氣息。

  盯著窗外的聖誕樹,柴芸覺得時光倒流,彷彿回到了她八歲那年的聖誕節。

  那天,爸爸給她們姊妹的聖誕禮物是一個阿姨,還有一個小男孩。

  那個小男孩俊秀的臉孔和憂鬱的眼睛,看起來有點像小王子,也像冷眼看人間的天使。

  她從沒看過如此漂亮的小男孩。

  「小芸,小莉,他叫韋瓊,爸爸和他媽媽結婚後,他就是你們的哥哥喔。」爸爸說,她和韋瓊對望著。        

  「那他以後是不是要改姓柴?」她抬頭看著爸爸。

  「我不要姓柴!也不要妹妹!」韋瓊執拗地說。

  韋瓊,在聰穎早熟的外表底下,其實是個悲傷寂寞的小男孩。她太瞭解這種感覺,因為她媽媽和他爸爸在同一場空難中喪生,也由於這件意外,她爸爸和他媽媽才會認識,進而相戀,然後決定一個月後結婚。

  她給他甜甜的一笑。「好吧,我們不要叫你柴瓊,因為不好聽,好像在叫日本土狗柴犬。」               

  而他給她個深長、探索的注視——透過他直接、成人似的眼睛,然後他笑了,缺了門牙使他比較像個十歲男孩。

  很難想像已經過了十七年,她對那年聖誕節的記憶,就像昨天的事一樣鮮明……

  突地,她桌上的電話鈴聲響起,嚇了她一跳。

  她把往事放到一邊,快步回到辦公桌旁,接起電話。「喂?」

  是大廳櫃檯打來的。「總經理,日本牙醫公會旅行團,十分鐘後會到達。」

  「我知道了,我幾分鐘後就過去。」

  旅行團一向是飯店業務的命脈,這個團算是及時甘霖,但仍無法抵銷飯店的虧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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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8 00:24: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一部計程車在米羅飯店前停了下來,一位身穿金色制服的門房,立刻走向前,拉開車門,韋瓊下了車。

  進去飯店前,他在外面站了一會兒。

  沒想到它沒被改建,與剛興建完成的面貌相去不遠,只不過珠紅色的石磚外牆經過常年累月的風吹雨淋日曬,褪了一層色,給人感覺很老舊。

  飯店怎麼沒重新粉刷呢?

  走向門口時,那位門房躬身微笑,為他打開高大的銅門。

  門後是挑高的大廳,歐洲宮廷式吊燈從天花板灑落柔美的光線,古老的法式傢俱,加上牆上掛滿畫作和歐風裝飾,令人宛若置身一座藝術殿堂。

  大廳內只有一樣與這一切很不協調的金屬製笨重時鐘,放在接待櫃檯旁。

  那個維多利亞式時鐘,輕聲滴答著,鐘面的銅飾浮雕已有些磨損。

  這兒的裝潢和擺設,幾乎沒有什麼改變,韋瓊覺得自己好像從沒離開過一天,事實上,他已離開快三干天了。

  他在大廳走了一圈,然後走向接待櫃檯。

  在大理石檯面的櫃檯前,櫃檯小姐親切的報以笑臉。

  「日安,先生。」雖然這位男士有些邋遢,鬍子沒刮,眼底還有黑眼圈,但是他有張相當英俊的臉。

  韋瓊看著她的臉,不算什麼絕色美女,但笑起來還挺賞心悅目的。如果這是飯店客人見到的第一張臉,他們是沒什麼好抱怨的,尤其是男人,絕計不會抱怨的。

  「這是我們的房價表。」米羅飯店擁有一百六十四個標準客房、二十九個豪華套房,以及一個只有「好野人」才住得起的總統套房。

  「總統套房現在有人住嗎?」韋瓊注意到當他這麼問時,櫃檯小姐臉上現出了質疑的神情。

  他知道櫃檯小姐為什麼會有那種表情,因為他的「門面」。

  現在的他頭髮像稻草,鬍子又沒刮,雖身上穿的是亞曼尼西裝,但皺得像梅乾菜,不像住得起總統套房的模樣。

  「剛剛退房……呃……先生,總統套房住一晚要三十五萬耶……」櫃檯小姐結結巴巴地說。

  米羅的總統套房在頂樓,是個空中花園閣樓,其中兩面牆是用大落地窗建成,房間內采光良好,白天可看日出,晚上可賞星星,相當浪漫舒適。

  他從皮夾中掏出一張大來卡,放在大理石櫃面上。「我沒帶那麼多現金,刷卡可以吧?」

  「當然可以。」櫃檯小姐迅速俐落地把他的卡在機器上刷了一下,然後推出簽帳卡和登記簿。「請您寫上您的大名。」

  他在簽帳卡上寫的是他的英文名字「強尼韋」,在登記簿上面則寫下他的中文名字「韋瓊」。

  櫃檯小姐將大來卡還給他。「韋先生,請您稍坐一會,總統套房整理好後,我會請服務生帶您上樓。」

  韋瓊朝接待區走去,在單人沙發坐了下來,交疊起腿。

  這時,大廳內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有一群好像是日本人的旅客進來,有的在櫃檯登記,有的檢查從機場巴士卸下來的行李。

  他注意到有一位看起來像導遊的男人,手上拿著一面小旗幟,上面寫著「日本牙醫公會」。        

  坐了十六小時的飛機,他覺得疲累,於是閉上眼睛休息。他現在最需要熱水澡和十二個小時的睡眠,把時差調適過來。

  柴芸走出電梯,一眼就看到小小的接待櫃檯擠滿了人,而且吵雜不休。

  她來到櫃檯後,幫著忙亂不堪的櫃檯小姐,核對名字與房號,並用流利的日文和日本旅客交談了一下。        

  當她翻閱登記簿時,在前幾頁有一個名字,吸引了她的注意力——韋瓊。

  會是他嗎?不,不可能,如果是他,住進飯店前應該會先打電話來,可能只是同名同姓吧!

  「這位韋先生已經住進總統套房了嗎?」她問櫃檯小姐。

  「哎呀,我忙得把他給忘了,他坐在那裡。」櫃檯小姐邊說邊指向接待區。「我去告訴他套房已經準備好了。」

  天啊,真的是他……

  柴芸的雙眼圓睜,眉毛幾乎揚得跟髮際一般高。

  他黝黑了些,成熟的年紀使他更出色了。

  「我去就好了,我認識他。」她站在接待櫃檯前面,給自己一點時間控制緊張情緒,然後走向接待區。

  她的平底鞋,讓她走起來靜悄悄的。

  韋瓊似乎睡著了,沒發覺有人站在他面前。

  柴芸刻意的咳了幾聲,然後輕聲道:「韋瓊。」

  誰在叫他的名字?韋瓊睡眼迷濛地睜開眼睛。

  映入眼簾的,是個二十多歲的女孩,穿著和櫃檯小姐同款的深藍色套裝,裡面是高級的白色女裝襯衫,腳下是雙普通的平底鞋。

  她的五官深刻,眼眸閃閃發亮,鼻樑挺直,唇形柔美,皮膚光滑細緻得幾乎讓皮膚科醫生沒飯吃,長髮梳到腦後,緊緊地盤成髮髻。

  他站起來,眼睛一直沒離開她。「你是……小芸?」他的語氣不是很確定。

  她雙唇抿了抿,動作小得幾乎無法察覺。「嗯,對,我是小芸,不是小莉。」

  他一逕盯著她看,一副不相信她是柴芸的模樣。

  「你變漂亮了。」他慢慢地說,語氣中有微微驚奇的意味。

  他離家時,她臉上長不少痘痘,正苦於青春期的徵狀。

  「只是少了痘痘。」她有些不好意思,顧左右而言他地說:「回來怎麼不先打個電話?」        

  他對她咧嘴而笑。「想給你Surprise啊。」

  她敷衍地微笑。「哦,那你做到了。」老實說,她驚嚇的成分大於驚喜。「打算住多久?」

  「我不知道,要看情形。」他猶豫片刻,但不太久,「你爸爸還好嗎?」

  「我爸爸在三年前癌症過世了。」她接著說:「在他知道自己罹癌後,一直在找你……他很後悔沒有做到你母親的托付。」

  韋瓊蹙著眉。「我很遺憾沒見到他最後一面。」人都死了,他還能說什麼?

  「我把我爸葬在你媽的墓旁,希望你不會介意。」

  「你想太多了,我怎麼會介意?至少他對我媽很好。」說完,他打了一聲拉長的哈欠。「抱歉。」

  她看著他疲憊的臉。「你看起來好像三天沒睡覺了。」

  「沒有三天,只是坐了十六個小時的飛機。」他對著她面無表情的臉微笑。「很高興再見到你,你呢?」

  她困惑的看著他。「我什麼?」

  「你高興見到我嗎?」他深深地看著她。

  「高興啊。」她努力使自己的聲音維持平穩。在他的注視下,她的心跳快到一分鐘一百萬下。

  她的聲音裡一點熱情也沒有,連裝都不裝,韋瓊感到非常失望,他以為她會像他一樣高興再見到他。

  「這裡不是聊天的好地方,我們去咖啡廳……」他建議地說。

  「改天再聊吧,我看你需要好好睡一覺。」柴芸招手,要穿著制式黑長褲白襯衫的服務生過來。

  服務生提起韋瓊的行李,領先帶路,柴芸和韋瓊跟在後面。

  他們三人走過鬧哄哄的大廳,向電梯走去。

  當韋瓊和服務生消失在電梯門後,柴芸緊閉了一下眼,好像服了止痛劑似的放下心,舒了一大口氣。


  柴芸關掉辦公室的燈,走出辦公室,來到電梯口,按下電梯按鈕。

  叮一聲,電梯門倏地打開,她走進後按第十四樓的按鍵。

  和其他大飯店一樣,米羅飯店沒有十三樓,但有兩個十四樓。

  柴芸走出電梯,走向一四三九號套房。

  那是兩間相連的套房,中間有個共同的浴室,柴莉和她住在一起。

  她用卡片打開門,然後往張帶有紅金雙色流蘇的大沙發一癱。

  揉揉頸背的肌肉,她覺得又疲倦又酸痛。還好只是腰酸背痛,現在的她不能生病,米羅飯店全靠她了。

  柴莉從臥室走出來,穿著黑色晚禮服,披著白色狐皮的皮草,腳蹬六寸高跟鞋,走到一面寬大如牆的鏡子前搔首弄姿。

  柴芸瞪視著柴莉。這太荒唐了!伊伸手向她要錢,聲稱繳卡費,可現在,伊卻在跟她炫耀漂亮得不得了的大皮草。

  「你騙我要繳卡費,結果跑去買皮草!」柴芸嚷起來。

  柴莉嘟起嘴巴。「你別冤枉我,我有繳卡費,只是繳了最低額度。」

  「你怎麼一點理財的觀念都沒有?循環利息就像滾雪球,會越滾越大,永遠還不清。」

  「我也知道循環利息吃人不吐骨頭——」柴莉轉轉眼珠。「不然你幫我一次繳清。」

  「我可以幫你擦屁股,但是你要把所有的信用卡給我,我要剪掉。」她問:「你到底欠銀行多少卡費?」

  「五百多萬。」柴莉漫不經心地回答。笨姊姊,剪掉信用卡有什麼路用?伊再去申請就有了。

  「什麼?!」柴芸立刻驚呼出聲。

  柴莉的眉毛挑起。「才不過五百多萬,需要那麼大聲嗎?」

  「你好像覺得五百多萬很少,你知不知道台灣有多少人,沒看過五百多萬長什麼樣子……」柴莉會這樣,全是爸的錯,他把伊寵得很任性。

  「我命好嘛。」柴莉打斷她,然後像模特兒似的轉了一圈。「好不好看?」

  雖然很氣柴莉光會亂花錢,但她不得不承認,伊穿著皮草真是風情萬種,美得令人屏息。

  和伊比起來,她就顯得死氣沉沉。

  沒辦法,她在意的只有米羅飯店,沒時間風情萬種。

  如果柴莉去做模特兒,一定會爆紅,伊的條件比林志玲好多了!

  可是,伊茶來伸手、飯來張口慣了,根本不想工作賺錢養活自己。

  有時候她忍不住嘮叨柴莉幾句,說她要是死了或飯店沒了,沒人再「供養」伊,看伊要怎麼辦?

  柴莉卻說,伊從不擔心她死了或飯店沒了,因為伊會找到地球上最最有錢又最最英俊的男人供養伊。

  天底下哪有那麼美的事?!大部分有錢的男人都不英俊,而英俊的男人口袋都是空的,很難兩全其美。

  「好看是好看,可是你不覺得很殘忍?殺生吶!」她可是愛護動物協會的。

  「拜託,又不是我殺的,我去皮草店時,它已經死了,我買不買這件大衣都不會改變它的命運。」

  她稍稍皺眉。「如果女人不穿,就沒有人會殺它們。」        

  「哦,胡扯,別自欺欺人了,又不是人類不殺它,它就不會死,既然它會死,還不如把它做成皮草,利益眾美女。」

  「不跟你說了,反正我們不同調,也不會有共鳴。五百多萬,我只能先替你還一百萬。

  還有,拜託你少花點錢好嗎?你也知道現在飯店沒賺那麼多,而且銀行也還沒答應展延。」

  「好啦。」柴莉嘟起嘴巴應道。「老姊,我覺得……你沒有經營飯店的能力,爸在的時候都沒有這些問題。」

  柴芸張大眼睛。柴莉從沒為米羅飯店流過一滴汗水,卻怪她沒能力?

  「你這麼說不公平,爸在的時候,沒有那麼多家溫泉旅館競爭,而且我重新整修內部過,才會欠銀行那麼多錢的。」

  「哎呀,你麥生氣,算我沒說。」說完,柴莉像沒事人似的,對著鏡子練習嫵媚的表情。

  「你說都說了,又不是黑板,可以用板擦擦掉。」她咕噥著。

  柴莉側轉過臉看她。「你嘀嘀咕咕地在說什麼?」

  「我在說……你的夢很準,韋瓊下午住進飯店總統套房。」

  「哦,我的天!」柴莉眼睛亮了起來。「他還是很英俊嗎?」

  「嗯……英俊啊……」她說,也知道這答案對柴莉來說不夠。「他皮膚黑好多,我猜,不論這些年他做什麼工作,應該都不是坐在辦公室。」

  「他大學都沒畢業,走的時候又沒帶多少錢,這些年大概很辛苦。」柴莉接著說,「他有問起我嗎?」

  「沒有。」她緩緩地說,「我們沒有時間聊那麼多。」

  「哎喲,你說話不要分上下段,害我難過了一下下。我想他要是有時間,一定會問起我的……他結婚了嗎?」

  「我沒有問,不過,我沒看到他手上戴結婚戒指。」

  柴莉雙眼微瞇。「看來你有在『注意』他嘛!」        

  「不是啦,我……」她想解釋,但柴莉沒讓她把話說完。

  「派對已經開始了,我再不走不行。」柴莉抓起閃亮晚宴包。「老姊,你幫我去跟韋瓊說,明天一起吃晚餐。」

  「你自己去跟他說。」她澀澀地說。

  柴莉的表情看起來就像聞到什麼令人不快的氣味。「只是幫我傳話而已,又不是叫你殺人放火。」

  「我不做傳話筒。」柴芸用沒高沒低的語調說。

  「好啦,好啦,我自己會去找他,不敢勞駕你。」柴莉氣呼呼地開門,然後甩上門,力道之猛,連牆都為之震動。

  柴莉每次都這樣,只要她不肯幫伊的忙,伊翻臉就跟翻書一樣快。


  服務生打開總統套房的大門後,韋瓊從皮夾抽出幾張百元美金給服務生做小費。

  「謝謝您,先生,祝您愉快。」服務生一直用敬語,似乎從沒收過這麼可觀的小費。

  服務生走後,韋瓊環視這間客廳。

  不同於大廳歐式的奢華,傢俱顏色和牆壁全是乳白色,一雙椅子排在表面鑲著大理石的吧檯前,一道非常別緻的歐式古典樓梯,通往樓上的臥室。

  整個房間看起來優雅又素淨,就像柴芸給人的感覺。

  說柴芸變漂亮了,還不足以形容他的感覺。她變了,變得很多,不再是以前那個怯懦、動不動就臉紅的女孩。

  她現在是飯店的總經理,因此精明的女主管形象,是相當重要的。

  不知道柴芸是怎麼看他的?韋瓊搓搓鬍子沒刮的下巴,感覺像是砂紙。

  本來他是想好好睡上一覺,並重新梳理一番,才面對他兩個繼妹,誰知那麼湊巧,在大廳就遇到柴芸。

  柴莉那個小惡魔,不知變成什麼樣子?他想,如果她變成綠色,他也不會覺得奇怪,她被她爸寵壞了。

  他抄起桌上的遙控器,按了個鈕,窗簾就像歌劇院的簾幕一樣,往兩旁分開,展示出一整面牆的落地大窗。

  他走向窗邊,從飯店的角度,他可以看到信義路忙碌的活動,六線道的街上佈滿了川流不息的車子,人行道上擠滿了下班的人潮,再過去就是台北的新地標——101大樓。

  台北變了好多,幾年以前,信義區根本沒有什麼大樓,也沒有快速便利的捷運。

  他已經有很多年沒有回台灣了,從他被繼父趕走,去美國邊打工邊自助旅行開始,一直到現在,他都沒有回來過,也沒有打過一通電話。

  他凝視窗外,不明白為什麼經過了這些年,他還會想回來,這兒又不真正是他的家,而且他媽媽早過世了……

  只是回來看看,他告訴自己,但他到底想要看到什麼?

  他無法再給自己答案。

  韋瓊拿著旅行袋,上二樓的臥室。

  漂亮的真麻絲床單,底座架高的四柱大床,床對面紅木櫃內是平面電視和銀色纖薄的音響。

  如果要商務洽公,在這兒完全無須擔心辦公問題,這裡有一張長型寫字桌及特別裝設的軌道燈,寫字桌上還有很難再看到的黑色塑膠電話,以及傳真機。

  他把旅行袋放在桌子上。

  接著,他扯下亞曼尼的西裝、三宅一生牛仔褲、范倫鐵諾套頭衫和卡文克萊內褲,把它們丟在白色絲絨地毯上,然後走進浴室。

  浴室內,淡藍色的牆面,除了淋浴問外,還附有大型按摩浴缸。

  他打開水龍頭,跨進淋浴間。

  能夠洗淨身體,再度保持全身的清潔真好!他抓起牆上的肥皇,它聞起來有種薄荷的清新。

  等他洗完身體,又用洗髮精洗了頭髮。他知道他得盡快剪髮,他從來沒讓它留得這麼長過。        

  當他把自己擦乾後,抄起一條厚絨毛巾,將它繫在腰間,裹住精瘦的臀部。

  他走出浴室,在旅行袋裡尋找他所需的物品,然後走回浴室,站到鏡子前,搖了搖自備的刮鬍膏、接著把泡沫塗滿下巴,刮起鬍子。他還是習慣用吉列牌刮鬍刀。

  他整理完畢,剛穿上衣物,外面便傳來敲門聲。

  他下樓去打開門,一個身著筆挺的白色衣服,頭戴著高起白色廚師帽的男人,推著餐車走進來。

  今晚他太累了,不想下樓去餐廳用餐,於是叫了客房服務。

  「你好,我是飯店的主廚。」廚師一面說,一面在橡木桌上鋪上漿過的桌巾。「很高興為你服務。」然後擺上晶瑩光亮的餐具,以及一瓶紅酒。

  韋瓊坐入廚師拉出的椅子。莫札特的鋼琴協奏曲由房間隱藏的喇叭傳來,靜靜流洩。

  廚師拿起紅酒,俐落的剝除封錫,再慢慢、平衡的拉開長長的軟木塞,將深紅的漿液倒入玻璃杯中。

  他啜飲了一口,嚥下前在舌尖稍作停留。「有點沙沙的,一九九二年份,勃根地紅酒。」

  「你似乎很懂紅酒?」廚師驚訝地說。

  「也沒有多懂,只知道年份越久遠的越好。」韋瓊客氣地說。

  「也越貴,這一瓶的市價在五萬元以上,你剛喝的那一口就要三千元。」

  廚師把粉紅色的匈牙利肥鵝肝,放入已在瓦斯爐上加熱的鑄鐵乎底鍋中。等鵝肝周圍開始冒泡,立刻將鍋子移開火源,將柔軟的鵝肝放在鋪奸的萵苣葉上。

  韋瓊吃了一口後說道:「嗯!好吃。」萵苣清脆而冰涼,鵝肝溫暖而口感豐富。        

  「很高興合你的口味。」

  廚師開始切開松阪牛排。只用鹽巴和胡椒簡單調味,顯示對肉的品質很有信心。

  「看你的年紀應該還沒三十吧?能住得起總統套房,想必事業做得很大!」既是住總統套房的客人,當然要好好的抱LP一下。

  韋瓊咧嘴而笑。「我只是運氣好。」

  說起來別人恐怕很難相信,八年前他身上只有七萬元,但如今不同了,他身價百億,不僅有遊艇,還有私人噴射機,名列「財星」五百大富豪,而且每年名次都在攀升中。

  廚師將鮮嫩多汁的牛排放在韋瓊面前。「來台灣是洽公?還是度假?」

  「度假。」其實他只是臨時起意,在墨爾本機場看到剛好有飛台灣的班機,一時衝動買了機票,就這麼飛到台灣來了。

  七少年八少年就這麼有錢又有閒,真是讓人羨慕。廚師在心裡怨歎老天的不公平。


  餐後,韋瓊癱倒在椅子上。

  「幾個月來,我從沒有像今晚吃得這麼多。」他很大方地給了廚師小費。

  等廚師推著餐車走後,韋瓊看看手錶,現在美國是早上九點。

  本來這個時間,他人應該在紐約機場,去接機的人沒看到他,又打不通他的手機,現在他的辦公室一定天翻地覆,雞飛狗跳。

  他拿起手機按了一個數字,手機自動撥出一組號碼,鈴聲才響一次,就有人接聽。

  「你人在哪裡?」他的秘書莎拉聽起來像是個擔心的母親。「我一直打你的手機,可是都轉到語音信箱……我差點以為你被綁架了,可是又沒接到贖款電話……你還好吧?」

  「我很好,沒有被綁架、被轟掉,或者被打斷膝蓋。」他開玩笑地說。

  「你沒事就好,大衛有些急事要跟你說。」

  大街是他的生意夥伴,德州人,家裡牧場養的牛占美國市場百分之四十,性子很急,講話很快,但是個大好人。

  「喂,你搞什麼飛機啊?人就這樣突然不見了,我把FBI的人都找來了……」大衛的德州腔調獅吼似地傳來。

  「你也太誇張了,我只不過失聯三個小時,你就把我列入失蹤人口,我現在人在台灣。」

  「台灣?沒聽過。那是什麼鳥不拉屎的地方?」

  「你的世界地理真差,連台灣在哪都不知道,它是位在太平洋上的一個小島……」

  「現在不是上世界地理課的時候,你明明知道後天有個價值三億的生意,而你卻跑到台灣……你在台灣做什麼?」

  「度假,我已經不記得上次度假,是西元幾年的事了。」他誇張地說。

  「去他媽的度假!你最好立刻收拾行李,給我回來!」大衛在電話那頭鬼吼鬼隊。

  「有本事,來抓我回去啊。」他輕鬆地說。

  「我真不敢相信我的耳朵,三億欽,你就不能犧牲三天假期?」

  「不能,那筆生意全交給你了,沒談成功我也不會怪你。」

  「你不怪我,公司那些等年底分紅的人可會怪我。你住的飯店可以撥接上網吧,我伊媚兒資料給你……」

  「不用伊媚兒了,這家飯店沒有提供寬頻上網服務。」他打斷大衛。

  「我的天,全球都已經電腦化好幾年了,居然還有這種跟不上時代的爛飯店!你怎麼會跑去住呢?」大衛不滿地抱怨。

  「哦,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要記住我在度假,不碰公事,不要打電話來煩我,拜拜。」韋瓊掛了電話。

  當天夜裡,他睡得像石頭一樣,有一種回到家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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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8 00:25:18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像其他飯店一樣,早在第一道陽光破雲而出前,整棟飯店已悄悄地開始作業了。

  大約清晨五點,夜間清潔小組經過八小時的工作,已將洗手間、樓梯及大廳清掃完畢,現正疲倦地將打掃用具收拾好,放回清潔用具室。

  洗衣部裡蒸汽瀰漫,一天大約可清洗二萬五千件亞麻製品,從毛巾、床單到女侍、廚師的白制服。

  在二樓一間未標示的房間裡,一位總機掛上耳機,打第一通「晨間叫醒」電話。

  廚房燈光已亮,早班的助手在員工休息室換上雪白的制服後,開始準備中式和西式兩種早餐。

  整個飯店就這樣開始一天的運作,從櫃檯、機房、洗衣部及其他部門——就這樣迎接嶄新的一天。

  今天雖睡得比平常晚,可起床卻比平常還難。柴芸梳洗換裝後,走出套房,走進電梯。

  電梯門關上後三分鐘,都沒下降。

  她不斷去按電梯按鈕,終於,電梯開始動作。

  上星期日這部電梯就因故障而停用數小時之久,但即使搶修後,隔天仍三度停在十樓,不下來。

  看來又要花錢了……她歎口氣。最近飯店的財務狀況不怎麼好,現在又有這件事,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走出電梯,經過大廳時,服務生、花店職員及坐在接待櫃檯的副理都向她道早安,她也回應道好,接著她走到大廳右手邊的歐風咖啡廳。

  二OO一年重新開張、裝潢精緻的歐風咖啡廳,早上七點到十點半提供早餐,中午十二點到下午兩點半是午餐時間,每天的下午三點到六點則是下午茶時光。

  柴芸推開門,空氣中瀰漫著濃濃的培根香味,正是她飢餓的肚子所需要的。

  昨天中午和晚上都只吃三明治,她現在滿腦子都是荷包蛋及培根,加上塗滿奶油的吐司。

  雖然用餐的人不少,但她一眼就看到韋瓊,他坐在角落,正和女服務生說話。

  要過去和他一起用餐嗎?為什麼不呢?他是她哥哥,又不是吃人的老虎,但是,急速跳動的脈搏卻令她苦惱。

  還是假裝沒看到他,偷偷溜走,晚一點再來……

  女服務生先看到她,然後跟韋瓊說了些話,韋瓊立刻轉過頭,向她招了招手。

  柴芸只好走過去。在他的注視下,她祈禱自己左腳不會踩到右腳,或做出更丟臉的動作。

  當她走到韋瓊的桌位前,他立刻站起來,慇勤地替她拉開椅子。

  「謝謝。」她很高興自己的嗓音聽來還頗鎮定。她注意到他已經刮了鬍子,看起來更英俊了。

  韋瓊坐定後,手指著女服務生。「我告訴她我是你哥哥,但她不相信,認為我騙她。」

  她看了眼服務生制服上的名牌。「小珍,他曾經是我法律上的哥哥,但現在不是。」

  「我就說嘛——你們長得又不像。」小珍得意洋洋地說。

  「你一定也還沒吃早餐吧。」他問柴芸,然後轉頭看向小珍。「再來一份,你們總經理的荷包蛋要不熟的。」

  一等女服務生離開,柴芸就抱怨地說:「下次別替我作決定,我已經不是小女孩了。」

  韋瓊靠向椅背,眼眸懶懶地看著她。

  「我記得你喜歡吃半生不熟的蛋,還是這幾年你改變了?」

  他走的時候,她十七歲,就像半生不熟這個名詞,而她現在已經是個會讓男人多看幾眼的美女。

  他的目光由她的臉移到她那堅挺的雙峰時,突然意識到長褲裡的不安分,他移動了一下,換個更舒適的坐姿。

  「沒有變,我還喜歡吃沒熟的蛋。」她低聲說著,然後瞪著自己的指甲,不願與韋瓊的眼睛對上。

  「那你還怪我替你叫生荷包蛋。」

  她抬起眼看他。「我並沒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想自己點餐。」

  這時,女服務生小珍送來他們的西式早餐,有牛角麵包和咖啡,荷包蛋和培根,奶油、果醬和加拿大楓糖漿。

  小珍對韋瓊一笑。「我們中午的菜單是胡椒醬燉茄子、香烤比目魚、馬芬蛋糕,你一定要來喔,我等你。」說完,她一扭一擺地走開。

  現在的女孩真是大膽,不知矜持為何物,柴芸從眼角瞥見小珍的鴨屁股,不過,也不能怪女服務生態度隨便,因為韋瓊實在是個讓人想望的男人!她早就注意到咖啡廳裡有不少女人,正對他猛送秋波、大拋媚眼。

  柴芸的目光回到韋琮的臉上,不禁想著,在這八年裡,又有多少女人被那張英俊的臉撩撥過心弦呢?

  哎呀!她在想什麼啊?柴芸急忙打住自己的胡思亂想,拿起餐刀往荷包蛋上一插,如她所期望的,慢慢滲出來濃濃深黃色、奶油似的蛋黃。

  但和韋瓊一起用餐,使她無法好好享受,每一口都需費力吞嚥。柴芸囫圖吞下荷包蛋,喝了口咖啡。

  兩人沉默的用餐,直到韋瓊開口——

  「你怎麼都不說話?八年沒見了,難道你不想知道我這些年是怎麼過的?都做些什麼?或是,結婚了嗎?有小孩了嗎?」他受夠了她禮貌但生疏的態度,這不是他回來想要看到的。

  柴芸的心在胸口一跳,她咬咬嘴唇才說話:「你有嗎?」

  「有什麼?」她的問題沒頭沒腦的。

  「有小孩嗎?」

  「沒有。」他接著自嘲地說:「應該也沒有私生子。」

  「那你有太太嗎?」她盡量使語氣平緩,不想讓他知道她心中有多麼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沒有娶太太,也沒有交女朋友。」他工作太忙了,忙到連交女朋友的時間都沒有。

  柴芸的臉上迅速閃過一絲高興的神色。        

  「很難相信你沒有女朋友。」

  該不會是他這幾年變成同性戀了吧?

  她很快地否定自己這個想法。

  他百分百不是,他完全沒有「酷男的異想世界」裡那五個同性戀的氣質。

  他聳聳肩。「沒有就是沒有,我沒有必要騙你。你呢?」

  「老姊已經有固定男朋友了。」回答韋琮的是道細聲細氣、做作的聲音。

  柴芸往後看,柴莉一身時尚造型,臉上掛著甜美到不行的笑容。

  哇,天下紅雨了,竟在早上看到了柴莉,她早晨一向起不來——


  柴莉笑咪咪地滑進座位。「是什麼風把你吹回來?」

  「你沒看CNN嗎?佛羅里達的颶風。」韋瓊開口道。

  「哈……哈……」柴莉昂起頭大笑起來,笑聲既大又愉快,像是聽到這輩子最好笑的笑話。「原來,你跑到美國去了。」

  這麼冷的笑話也能笑成那樣?柴芸的臉皺成一團。

  柴莉的笑聲大得整個咖啡廳裡的人都聽得見,坐在其他座位的人都回過頭看她。

  韋瓊想,也許她早被注意慣了,也許她喜歡引人注目,也許她對這已麻木了,不過她真是值得一看,天使般甜美的臉龐,魔鬼般迷人的身材,她是美女中的美女,貨真價實的美女,全身上下沒有美容過。   

  「肚子好餓。」柴莉拿起一片抹好果醬的吐司往嘴裡送,又多又紅的草莓醬滴到她的下巴。

  「你喲……」柴芸輕斥著,抓起餐巾,擦擦柴莉的下巴。

  她們的媽媽去世時,她不過才八歲,但從那時起,她就開始像個小媽咪似地照顧著柴莉,直到現在。

  「我們有幾世紀沒見了,晚上一起吃晚餐?」柴莉的語氣彷彿在說,如果他說不的話,她會非常不高興。

  「可以啊,柴芸也一起來。」他看向柴芸。

  柴莉搶在柴芸開口前說:「她沒空,她已經和男朋友約好了,晚上在二樓牛排館享受燭光晚餐。」        

  柴莉到底是什麼意思,一直強調她有男朋友,辜文森根本不能算她男朋友!

  而且她晚上之所以和辜文森共進晚餐,也不是約會,只是單純為了公事。

  柴芸柳眉緊鎖地瞪著她的杯子,好像發現一隻蒼蠅在她的咖啡杯裡游泳一般。

  她想開口澄清她沒男朋友,但又怕韋瓊誤會,以為她對他仍存有幻想……

  韋瓊的眼睛籠上一層陰霾。「柴芸,我想你的男朋友一定是個不錯的人,我挺想見他的,不介意晚上一起吃飯吧?」

  「老姊的男朋友出國才回來,沒聽過小別勝新婚嗎?你不要做電燈泡啦!」柴莉朝韋瓊擠擠眼。

  柴芸臭著臉瞪柴莉。「什麼小別勝新婚?!小莉,我又還沒結婚,你不要亂用成語。    」

  柴莉的語氣和動作,都暗示著她和車文森有性行為,而她很想解釋,她從來沒和辜文森上過床,但是光想到要對韋瓊說,已經使她臉紅了起來。

  韋瓊想著柴芸的話。對呀!她只是有男朋友,又還沒嫁,仍是自由之身,任何人都可以追求她,包括他在內。

  「我中文不好嘛。」柴莉輕聲說,模樣就像不小心做錯事的孩子。「韋哥哥,你在美國做些什麼?」        

  「商業投資。」他回答。

  柴莉眨動她的眼睫毛。「商業投資是什麼碗糕啊?賺錢嗎?」

  「簡單說,就是買下經營不善或周轉不靈的大型企業,然後進行重整,改頭換面後再高價賣出去,就像很早之前一部麥克道格拉斯演的電影——『華爾街』。』

  他頓一下。「我們公司很賺錢,年底給員工的分紅不少。」

  「你可以叫你們老闆買我們飯店嗎?我們飯店財務出現問題,可能快關門大吉了!」柴莉說。

  「柴莉!」柴芸厲聲阻止柴莉再說下去。「爸的飯店是非賣品!」

  「飯店財務上有什麼問題?」韋瓊問,「銀行緊縮資金?失去抵押品的贖回權?」

  「你別聽她胡說八道,沒有財務問題,只是我和銀行還沒談妥續約貸款。」柴芸回答。

  他歎一口氣。「你把我當外人了,柴芸,再怎麼說,我是你法律上的哥哥,你不需要對我隱瞞。飯店一直虧本?」

  柴芸有些困窘地紅著臉。「但沒有虧到像柴莉說的,快關門大吉了。」

  「你有想過虧損是什麼原因?」

  「原因當然很多羅,我想主因是台灣這幾年開了很多家五星級飯店,不像以前那麼好賺了。」

  「別的飯店競爭固然是原因之一,但我認為主因是米羅太舊式了,沒跟上時代潮流,既沒有SPA,也沒有湯屋。」

  現在泡湯和SPA按摩,已成為一般人生活的基本休閒,而米羅卻只有游泳池,難怪競爭不過其他的溫泉館。

  「為什麼必須每家飯店都要走上SPA、泡湯——」柴芸匆促地說。

  「你們談的話好無聊喔!」柴莉沒禮貌地打岔。「韋哥哥,你什麼時候會回美國?我跟你一起走,我想去美國玩。」

  韋瓊側視,將注意力轉向柴莉。「什麼時候回去還沒確定,等我確定後再告訴你。」

  「你一定要告訴我喔。」柴莉撒嬌地拉拉他的胳臂。「不可以再像小時候那樣,每次都騙我要帶我出去玩,卻和姊姊偷偷跑出去玩。」

  小時候她和柴莉都是韋瓊的一號跟屁蟲,連他和男生出去玩,她們兩個小女生也吵要跟去。

  不過,韋瓊通常只帶她去,放柴莉鴿子。

  柴莉的話使柴芸不由得憶起了童年。可是她還有其他的回憶,而她絕對不會忘記它們!

  「那時候你太小了,我怕帶你出去,萬一你跌倒,回家會挨你爸的棍子。」韋瓊說道。

  「我現在可不小了——」柴莉故意挺了挺伊傲人的胸部。

  柴莉正極力在向韋瓊賣弄風情,柴芸覺得自己皺起了眉頭。

  她喝掉最後一口咖啡,把咖啡杯放回碟子裡,然後用餐巾抿拭嘴角。

  「你們慢慢聊吧,我要去工作了,先失陪了。」她不願再看到自己妹妹發浪的樣子。        

  柴芸推開椅子站起身時,聽見韋瓊說:「柴莉,你姊姊是飯店總經理,你呢?」

  她故意走慢一點,想聽聽看柴莉怎麼回答。

  「爸又沒把飯店留給我,所以我什麼都不用做。」

  爸是把飯店留給她沒錯,但管理飯店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每天有忙不完的事,還要跟銀行打交道,柴莉卻完全沒有責任要扛,只要血拚、參加派對就好。柴芸的內心忿忿不平。

  她沒脾氣,柴莉深知利用她這個弱點,無論伊說什麼話,她都不會給伊難堪,只會關起門來數落伊的不對,她敢說伊根本是樂在其中。

  柴芸走後沒幾分鐘,韋瓊突然從椅子上跳起來。

  「柴莉,我突然想起,我有個很重要的電話必須要打。」

  「哦!」柴莉的嘴繃得緊緊的。「非得現在打嗎?晚一點不行嗎?人家還想好好跟你聊聊呢!」

  「會有時間聊的,反正我就住在飯店裡,暫時還不會走。」他揮揮手道別,朝電梯走去。

  搭電梯回到十四樓的總統套房後,韋瓊拿起他放在桌上的手機,立刻撥到美國大衛的住處。

  鈴聲響了一陣子才有人接聽。

  「哪一個該死的鬼啊?」大衛的聲音中還有濃厚的睡意。

  「是我。很抱歉吵醒了你——」

  「現在是什麼鬼時間?老天爺,還不到五點哪,大清早打來給我做什麼?」

  「我要你今天股市一開盤,就幫我賣掉微軟十萬股,我會在花旗銀行台灣分行開戶……」

  「等等,你聽到什麼壞消息?不然為什麼要賣股票?」聽到錢,大衛清醒了不少。

  「沒有什麼壞消息,只是我需要錢。」韋瓊接著說。「我可能會買下一家飯店。」

  「我想就是你住的那家爛飯店吧!」大衛沉思地說,「那家飯店是有什麼特別之處?還是特別之人啊?」

  韋瓊笑了起來。「你這麼聰明,不去選美國總統太可惜了。」


  柴芸走上二樓,來到一間掛有明顯標示「經理辦公室」字樣的門前。

  她推開門,那是一間正方形的小房間,前面有櫃檯,後面坐了一位王秘書,正皺著眉頭,看著她手中的一封法院寄來的信函。

  王秘書是飯店的開國元老之一,以前是她爸爸的秘書,能幹、可靠,四十五歲,已婚。

  「看來又有麻煩事?」柴芸看向那封信。「反正已經有很多麻煩了,多一件也無所謂。」

  「你還記得一個月前,有一個中年男子走在街上,突然被飛來的啤酒罐砸到頭,縫了十三針?」

  柴芸點頭。「記得,那個啤酒罐是從我們飯店丟出去的,後來我們還付了他醫藥費。」

  「那位先生食髓知味,向法院提出控告,說他受到很大的驚嚇,要我們飯店賠償他的精神損失十萬元!」

  「他一毛錢也拿不到!法院會判他敗訴,因為法律上規定,飯店不用對房客的行為負責。」

  她拿起秘書桌上的一疊電話留言,指著這疊紙問道:「有緊急的嗎?」

  「只有一些,不過可以留到下午再回。」王秘書躊躇一會兒。「總經理,銀行仍未同意續約貸款嗎?」

  「嗯,他們的姿態擺得很高。」柴芸悻悻然的說。「真是可惡,以前那些銀行、信託公司還得排隊請爸向他們貸款呢!」

  「是啊,那些銀行都現實得不得了,錦上添花有,雪中送炭沒有,就怕他們落井下石……」王秘書的聲音愈來愈小。

  柴芸開始全力安撫王秘書。「不要擔心,他們只是故意刁難,無非是想要提高抵押貸款利息。」

  她知道王秘書的先生中年失業,兒子剛上大學,家裡的經濟全落在她肩上,任何威脅到她工作的事,皆使她焦慮。她真同情她的境遇。

  「可是,假如……」王秘書憂心忡仲地說:「我是說,假如他們不續約呢?以我這個年紀想另謀他職,是非常困難的。」

  「我保證那種事不會發生的。」她用堅定的語氣說。然後她走過王秘書的辦公室,進入自己的辦公室。

  保證!其實她對她自己的保證一點信心也沒有,深怕會跳票,對不起對她有期望的人。

  柴芸愁眉苦臉地坐在辦公桌後。

  一位銀行的叔伯輩曾坦白告訴她:「你們飯店已經抵押兩次,許多借款沒還清,而且虧損連連,不會有一家銀行肯借你們錢。」

  「虧損只是暫時性的,爸以前也遇過,低潮總會過去的。」

  「年代不同了,我的建議是——賣了飯店,我知道有家財團對米羅飯店有興趣。」

  她轉身看著油亮的柚木牆上,掛著一張裱框獎狀,上面寫著「一九九六年世界前五百大飯店」。

  她還記得當年爸為了領這張獎狀,特地坐飛機到巴黎,回台時在機場有好多記者包圍訪問他。

  她最近似乎常想到以前的事,而米羅飯店已不復當年了。

  或許她真的如柴莉所說的,能力不足,不然為什麼米羅飯店自爸爸過世後,才三年就搖搖欲墜?

  這三年只不過多開了幾家溫泉旅館……

  她或許不像爸爸期望的那樣,有能力經營飯店,他可能高估了她的才幹。

  她……太受柴莉的話影響。

  她瞭解爸爸,米羅飯店是他的生命,她也是。

  柴芸對自己說,這是她的領土,她的小王國。她不該在乎柴莉的話,也不該喪失希望,還有四天,她可以提高抵押貸款的利息,銀行應該會接受。

  此時電話鈴聲響起,打斷了她的思緒,她接起電話,「喂,米羅飯店你好。」

  聽筒傳來興奮的男性聲音。「哈羅,是我,辜文森,特別打電話來提醒你,今天晚上的約會。」

  「我的記憶力還沒衰退,你現在人在哪裡?」

  「還在日本,如果班機沒有延遲的話,我七點準時到。」

  掛上電話後,柴芸靜靜坐在那裡,想得出神。

  辜文森是她大學的學長,一直在追求她。        

  她和他看過電影、喝過咖啡,不過她並不認真,僅和他維持學長學妹的關係,不深入,也沒有進一步,可是,她必須承認,他對她非常好。

  這一陣子大家工作都忙,他已經好久沒來找她了,但幾天前他突然打電話過來,提出今天晚上一起吃飯之事。

  「我們好久沒見面了,應該見見面,聯絡聯絡感情。」

  但是,柴芸並不覺得事情像他說的那麼單純。

  辜文森的爸爸一直想要插手飯店的生意,她想,辜文森約她今晚見面,無庸置疑地,有銀行業者向辜氏父子通風報信,他們已經知道米羅飯店的財務問題。

  突然,門砰的一聲打開,柴莉一陣風似地走進來。

  「老姊,老姊,我急需要錢。」

  「昨天不是才給過你,已經花光了?」柴芸不悅的問。

  「拜託,你又不是給幾百萬。我要去查理剪頭髮。」柴莉抓起一繒頭髮。「你看到沒?有好多分叉。」

  「我幫你剪。」柴芸抄起筆筒裡的剪刀。

  柴莉張大眼睛,猶如記起一場已忘記的夢魘似的,大聲又堅決地說:「不要!你小時候曾經把我剪成馬桶蓋!老姊,給我三萬就好,剪頭髮外,我還要去做臉,全身指壓按摩。」        

  「三萬就好?!說得真輕鬆,反正工作的又不是你。」柴芸酸酸地說,「不給。」

  「你怎麼可以不給!」柴莉失望地大聲說。「你答應過爸要照顧我的生活。」

  「我沒有照顧你嗎?我讓你挨餓受凍了嗎?」柴芸尖銳地說。「對了,你為什麼說辜文森是我的男朋友?」

  柴莉挑起眉。「他不是從你大學時就一直在追你?而且你們也約會過好幾次。」

  「依照你的邏輯,那些追你的男人,你不也跟他們出去過幾次,是不是都要算你男朋友?」那柴莉不就成了劈腿族!

  「好啦,辜文森不是你男朋友,我會在報紙上幫你登更正啟事,這樣你滿意了吧?可以把錢給我吧?」

  「你耳朵沒帶?我剛剛不是說過了,不給。」

  柴莉臉上帶著五歲小孩受挫時陰沉不高興的表情。「不給就不給,有什麼了不起?!我知道你為什麼不肯給我錢,因為你不希望我弄得太漂亮,吸引了你想吸引的男人。」

  「我想吸引誰?」柴芸的嘴唇壓成一直線。

  「還會有誰?你心裡明白。」柴莉的聲音上揚。「你從小就嫉妒我比你漂亮,爸比較疼我,還有男生都喜歡我。」

  「你胡說八道什麼,我從沒嫉妒過你……柴莉,你給我站住……」柴芸喊道,柴莉已經氣呼呼地衝了出去。

  王秘書從打開的門走進來。「柴莉又來要錢?她錢花得實在太凶了,你小心哪天被她賣了,還幫她數鈔票。」

  柴芸無奈地苦笑了一下。「她只是任性了一點,還不至於把我賣掉。有什麼事嗎?」

  「我想你可能想要知道,剛剛國稅局打電話來,說要審查我們所有的帳簿。」

  「給他們看沒關係,反正我們也沒有逃漏稅。」

  王秘書離開後,柴芸拿起桌上最上面一張信件讀著。她想藉由工作忘記柴莉刺人的話,但是柴莉的話一直困擾著她。

  柴莉口中那個她想吸引的男人——其實不用反問柴莉,她知道伊說的是韋瓊。

  沒錯,她少女時期迷戀著韋瓊,但那段癡狂迷戀早已過去了,她忘不了爸爸趕走他的原因,她只是將它鎖進記憶深處。雖然她決心不去想,但此時它卻像潮水般的湧了出來……

  她清楚地記得,那是她要參加學測的早上,她一大早就起床刷牙洗臉,家裡靜悄悄,爸和柴莉大概都還在睡,而韋琮的房間有聲響。

  她躡手躡腳的走到他門邊。

  他的門開了三公分寬,衣服和床單散了一地。她由門邊向內探,柴莉和韋瓊躺在床上,兩個人都一絲不掛。

  她因為太震驚而叫出了聲,然後她轉身朝自己臥房狂奔,一頭撞在聞聲出來探看的爸爸身上。

  爸爸一把扶住她,睡眼惺忪地問:「發生什麼事?一大清早就吵人……」

  「柴莉和韋瓊……他們……」她怎麼也說不下去。

  韋瓊從房間跑出來,已在腰間圍了條被單。「你誤會了……」

  爸大概猜出是什麼事,他氣壞了,回身摑了韋瓊一巴掌。

  「你給我滾出這個家,現在就滾!」

  「我什麼也沒做!」韋瓊對爸嘶喊著,「你去問你的寶貝女兒啊,不過我想她不會承認,而你只會相信她,不會相信我。」說完他回房問收拾衣物。

  柴莉早就溜回自己的房間。

  柴芸跟著爸進去柴莉房間,而柴莉對天發誓韋瓊說謊,他們早就發生關係了,還不只一次,不過他們是兩情相悅。

  爸本來要告韋瓊誘拐未成年少女,但在她的苦勸下,決定看在他死去的媽份上,放他一馬。

  然後,爸叫她不要管了,快去參加學測,她只好背著書包出門。

  可想而知,她考得很差。

  考完回家後才知道,爸終止了收養關係,這個家從此不准再提韋琮這個名字。

  一想到韋瓊跟柴莉做那回事……天哪!她感到兩頰一陣躁熱,腦中一團畫面全攪在一起。

  不要想了,柴芸命令自己,將心思轉向工作上。

  她專心工作著,一直到中午休息時間。

  如往常的午餐一樣,柴芸請客房服務部送來一份三明治和咖啡。

  她總是連中午吃飯時間也在工作,更確切地說,爸去世後,她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工作,沒有週末和假日,颱風天也沒得休息,每天都工作到很晚才上床。

  如果飯店有什麼緊急狀況,就算是半夜三點,她也得爬起床來處理。

  她就像二十四小時不打烊、全年無休的便利商店,然而這樣拚老命地工作,卻得不到相對的報酬,米羅飯店在她手中可說是厄運連連。

  柴芸覺得沮喪,不由自主地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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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當天晚上,柴芸提早半個鐘頭離開辦公室,回到十四樓的套房。

  她換掉工作時穿的制服,從衣櫃中拿出一件黑色小洋裝。

  她不像柴莉,名牌衣服一大堆,卻常不知道要穿哪件出門,她就這麼一百零一件香奈兒套裝。

  雖然這件香奈兒是三年前買下的,也穿過好幾次,但名牌就是不一樣,一點也不覺得它舊舊的,而且黑色系永不退流行。

  她將頭髮梳成波浪狀,自然地披在肩頭,再用一隻鑽石髮夾固定一邊。

  看著全身鏡中的自己,柴芸覺得很滿意。

  她打扮可不是為了辜文森,而是偶爾也要漂亮一下。

  門上輕響了兩聲,柴芸拾起披肩,打開房門,看見辜文森斜倚在門邊,穿著有疊襟的休閒外套、灰色的法蘭絨長褲,手裡捧著一束嬌艷欲滴的玫瑰,一派優雅公子哥的模樣。

  辜文森年僅二十五,含金湯匙出生,辜家在台灣是金字塔的頂端,他上面有三個哥哥,都很優秀。

  他的五宮很端正,濃眉、大眼、懸膽鼻,一張感情豐富的嘴,永遠帶著微笑。

  「你看起來好漂亮。」辜文森讚歎道。「漂亮得令我想咬一口。」她的穿著得體雅致,同時襯托出她一雙美腿。

  「我可不是蘋果。」她咕噥了一聲。「你等我一下。」

  「我已經等你好多年了。」辜文森意味深長地說。

  她假裝沒聽見,轉身跑回房裡,迅速地找到一個磨砂玻璃花瓶,盛滿水後,把花插進去,然後把花瓶放在桌上。

  她微笑著走向他。「我們走吧。」        

  他們來到二樓牛排屋門口時,辜文森突然托住她的手肘,領她入內。

  她想甩掉他的手,但那看起來將十分不莊重,她只有皺了皺眉,以示抗議。

  進入餐廳時,她注意到今天晚上的生意興隆,才想起這幾天有一團日本牙醫公會住進飯店。

  柴芸對迎面而來的侍者領班點點頭。        

  「晚安,總經理、辜先生,這邊請。」

  辜文森常出現在財經新聞和報章雜誌上,所以很少人不認識他。

  侍者領班帶領他們在一張角落的餐桌就座。

  圓形的桌上擺了雙人餐具,燭光照亮晶亮的餐具,以及長條紋飾的牆壁。

  當侍者領班離開,一位年輕的侍者馬上過來,站在旁邊伺候。

  「有什麼好菜?」辜文森一面翻看菜單,一面問侍者。

  柴芸不看菜單,點了今日特餐。

  辜文森放下未看完的菜單,「我也點今日特餐好了。」

  侍者走了之後,辜文森環視著週遭。

  餐廳裡到處都是低微的談笑聲,角落的鋼琴師演奏著輕柔的音樂。

  「生意很好嘛,完全看不出是家快倒閉的飯店。」他轉向她。「我對米羅的財務狀況很清楚……你似乎一點也不驚訝?」

  「我想你如果不清楚,是不會突然跑來找我的。」她只是訝異他開門見山就扯到飯店,還以為他會用完餐後才說。

  他搖頭,「其實,我一直很想來找你,可是我工作太忙了,我爸爸對我的期望很高……先不說這些,我們回到正題,你爸爸蓋這間飯店時,向花旗銀行抵押,二十年的貸款將在這星期五到期,假如你無法償還,飯店就會被銀行接收去。」

  「不會發生這麼悲慘的事,我一直在籌措資金……」柴芸很快地說,「我相信可以找到新來源,畢竟飯店的生意一向不錯……只是這幾年不景氣,差了一點。」

  「恕我這麼說,在這麼短的時間,你可能無法找到援方了。」辜文森自信的說。

  柴芸皺了皺眉頭,「我不接受這種說法,很多增資案都是立即安排生效的。」

  「但都不是像你這種二次抵押又赤字過大的案例。」辜文森說話時,侍者送來餐前酒。

  柴芸啜飲一口餐前酒,神情凝重。「我決定背水一戰,只要還有希望,我就要緊抓不放。」

  看著她臉上堅定的神色,他感到對她的愛意又多了幾分。

  他看不起那些故作天真,像小女孩般嬌笑,卻拚命眨眼挑逗男人的輕浮女孩,沉靜堅強的柴芸,就像春雨後清涼的微風。

  他對她眨眨眼睛。「你今晚遇到救世主了,我就是你的希望。」

  「救世主?」柴芸微微一笑。「我看不是吧,說難聽點,你是披著羊皮的狼,是來說服我把飯店賣給你們辜家的。」

  辜文森臉一陣紅,這時香噴噴、熱呼呼的秋葵濃湯和烤得熱騰騰、氣味濃郁的香蒜麵包端上桌。「我們先用餐吧……你不會吃不下吧?」

  「還不至於,吃太重要了,日子再怎樣難過,也要把肚子填飽。」

  柴芸正準備好好享用時,辜文森以眼神示意她看向不遠處的餐桌。

  「我剛剛才發現,你妹妹和她男友也來這裡用餐。」

  柴芸略微偏過頭,與韋瓊的目光碰個正著。

  她在他那種毫無掩飾的凝視下,顫慄了一下,急忙調回視線。

  「他不是柴莉的男朋友,而是我和柴莉以前的哥哥。」

  「以前的哥哥?」辜文森重複,眼神裡透著困惑。

  「我爸爸和他媽媽結婚,他不就是我的哥哥?可是後來我爸爸終止收養關係,所以是以前的哥哥。」她背後雖沒長眼睛,但卻清楚感覺到韋瓊的凝視。

  他為什麼目不轉睛地望著她?她生氣地心想。

  「你爸爸為什麼要終止收養關係?」辜文森好奇地問。

  「嗯……大概是怕他分遺產吧。」柴芸打哈哈地說。家醜不可以外揚。

  喝了幾口湯後,她忍不住瞄向韋瓊,他正在跟柴莉說話,沒有在看她。他們在說什麼悄悄話?頭幾乎要碰著了。

  「他們看起來不像兄妹——」辜文森隨著她的視線看去。「比較像情侶。」

  「他們本來就不是真的兄妹,當然可以談戀愛。」柴芸訕訕地說,喝掉湯,將盤子推到一旁。

  他表情怪異地看著她。「你的口氣怪怪的!」

  她的口氣明顯帶著酸意,難道那個以前的哥哥,就是她一直拒絕他的原因?他心中升起莫大的嫉妒感。

  她避開他的視線。「你的耳朵有問題,我的口氣哪有怪怪的?!」

  在交談之中,湯盤已被端走,端來沙朗牛排。

  「我們家開的價錢,保證你滿意。」辜文森一面切下牛排,一面說:「四億元買下你的飯店。」

  柴芸靜寂地坐著,臉上沒有透露任何表情。

  這價錢比她預期的還好,她也清楚辜家之所以開出這麼誘人的價錢,乃唯恐米羅飯店的抵押銀行先獲得控制權,然後再高價轉售。

  「怎麼不說話?是不是被四億元嚇呆了?」辜文森帶著愉悅的聲音問道。

  假如她點頭答應,付了龐大的抵押利息,及照料次要股東,分給柴莉一半後,剩下的錢應該夠她生活一、二十年沒問題,她又不像柴莉那樣揮霍無度。

  可是,這也意味著柴家的米羅飯店,從此改朝換代……

  柴芸咬了咬唇。「學長,你們家很大方,但是我無法現在就答應你。」

  辜文森聳聳肩。「沒關係,我可以再等你幾天。」只不過再等四天,相信最終結果是一樣的。

  如果到星期五,沒有奇跡出現,也只能賣給辜家,畢竟辜家是目前唯一出價的,而且價錢十分公道。

  想到自己無法保住米羅飯店,柴芸雙眼黯然微濕。

  不可以哭!她設法逼回奪眶欲出的眼淚,千萬不可以哭出來!

  辜文森食慾挺好,兩三下牛排就清潔溜溜了。

  侍者很快地出現在他們桌旁,拿起他的牛排盤子。

  她放下刀叉,用餐巾輕抿嘴唇。「把我的也收走。」

  侍者把她吃剩的牛排盤子端走。

  「你今晚吃的不多,一定是我影響了你的胃口。」辜文森溫柔地說。

  她對他粲然一笑。「沒錯,聽到四億元,我就飽了。」

  辜文森輕笑一聲,發覺心底升起一股渴望。

  她的笑容是如此美麗,若是此刻他們在四下無人的地方,他一定會不顧一切把她緊緊擁進懷裡。

  他驀地伸手橫過桌面,蓋住她的手。

  「柴芸,你知道嗎?我發覺我愈來愈喜歡你……」

  柴芸對他的碰觸感到反感,她不得不努力壓抑甩掉他手的衝動,但是她的柳眉仍下意識地輕蹙在一起。

  「我希望你對我的感覺,跟我對你的感覺一樣。」辜文森低聲說。

  「學長……」她真希望他沒有把話題轉入這樣私密的部分。

  考慮之後,她決定說出她的感覺。

  「我喜歡你,真的,但是我覺得我們之間,只有友情而已。」

  他抓起她的小手,親吻她玉蔥般的指尖,不慌不忙地說:「友情是建立其他感情的最好基礎。」

  「不要這樣……」柴芸表情有點嫌惡地抽回手後,偷偷瞄一眼韋瓊,卻發現他也正在看她。

  他的眼神非常生氣,與十幾分鐘前溫柔的模樣完全兩樣。很快地,他轉開眼光。

  哎呀,這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韋瓊一定以為辜文森是她男朋友……她擔心地想,但旋即她又想,管他怎麼想、怎麼看,如果他要把辜文森當作她男朋友,那也是他眼睛脫窗。

  她告訴自己,不要在乎韋瓊的想法。


  韋瓊靠向椅背,佯裝正在傾聽台上的鋼琴演奏,但他大部分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坐在柴芸對面的男子身上。

  那個傢伙長得不賴,身材也相當高,而且一副有自信的模樣。他心想,柴芸交的男朋友,果然沒差到哪裡去。

  「柴芸的男朋友看起來還不錯。」他偏著頭向另一桌點點頭。

  柴莉看辜文森一眼。「何只不錯,辜文森可是一條大魚,他家的財產數都數不清。」

  韋瓊的眉頭結在一起。「你姊姊不會是因為錢才跟他在一起的吧?」

  柴莉聳了聳肩。「這我就不知道了,他們從大學就在一起,已經有五年了。」

  韋瓊並不想再追問柴芸的私生活,但是柴莉似乎很願意一吐為快。

  「辜文森的條件太好,在上流社交圈可說是炙手可熱,但他對老姊情有獨鍾,比一零一忠狗還忠心。」柴莉輕聲說,「我真羨慕老姊,能找到這麼一個完美的男朋友。」

  「你身邊沒有完美男朋友嗎?」以柴莉的美色和手段,應該不難找到條件好的男人,只不過他會很同情那位被她找上的仁兄。

  「不要說完美男朋友,我連男朋友的影子都沒有。」她聲音中有股可憐兮兮的味道。

  「如果你說只有五個男朋友,我還會覺得意外,怎麼會這麼少,但一個都沒有……我實在難以相信。」他懷疑她說謊。

  「你對我有很嚴重的認識不清。」她慢吞吞嬌軟的語調,極富魅力。「待會兒陪我去夜店,重新認識我。」

  她又把他當成狩獵的對象了,韋瓊覺得可笑,她以為他的苦頭沒吃夠嗎?

  「我不想去什麼夜店。」他靜靜地告訴她。「只想在飯店好好休息。」

  「噢……」她失望地呻吟。「我以為你可以陪我出去玩。」

  「我已經太老了,實在玩不起。」而跟她更是玩不起。

  「你嘛幫幫忙,你才大我五歲,我看不出你哪裡老了?還是——」她轉轉眼珠。「我看不到的地方老了?」

  「我想你有點想過頭了,」韋瓊聳聳寬闊的肩膀。「我只是心態上老了。」

  「如果你真的不去夜店,那我也不要去,晚上我去你房間……」她性感的眼光看著他。

  韋瓊瞇著眼。「恐怕不行,我的房間女賓止步。」

  她揚起雙眉。「幹嘛啊?!難不成你還怕我把你給吃了?」

  「你說對了,人要記取教訓,你上次出現在我房間,我就被趕出你家大門。」

  「你還在生氣啊?」柴莉的語氣顯得小心翼翼。「已經八年了耶……」

  「我早就不生氣了,不過也沒原諒你。」他直視柴莉。這個女人似乎對自己做的爛事一點愧疚也沒有。

  柴莉的表情僵硬。「哎喲,人家當時年紀小,不懂事嘛……」

  他撇撇嘴。「你輕輕鬆鬆一句年紀小、不懂事,可是我卻差點賠上一生。」

  柴爸本來堅決要告他誘拐未成年少女,多虧柴芸的求情,他才免去牢獄之災。

  「我不知道爸會那麼生氣,對不起嘛!請你原諒我啦!」她祈求地說。

  「要我原諒你可以,你還沒跟柴芸說吧?」看柴芸對他冷淡的樣子,就可以知道她百分百還沒說出真相。        

  「我一定會去說,我早該洗刷你的不白之冤了。」她露出笑靨。「我們言歸於好了?」

  「嗯。」他的語調十分冷淡。柴爸已走了,再怪她下去,也沒什麼意思,現在只要柴芸能知道他是冤枉的就好。

  韋瓊的視線轉到柴芸那桌,剛好看到柴芸笑了,甜美的笑容引來一些目光。她看起來非常快樂的樣子。

  「老姊好像很高興。」柴莉邊說邊從晚宴包裡,拿出珍妮香煙和打火機。

  他轉向柴莉,看著她優雅地點燃細長的香煙。「我們坐在非吸煙區。」

  「那又怎麼樣?」她姿態優雅地對著空調呼出一圈煙。「我記得你也抽煙,抽嘛。」

  「我已經戒了三年。看你抽煙的樣子,應該有一段不短的抽煙史吧?」

  「我十四歲就開始抽了。」她微微得意地說。「我想你和爸、姊都不知道。」

  「你一向很會演戲。」他嘲諷地說。柴莉最會在她爸面前裝天真無邪的模樣。

  「我才不會呢,如果會的話,早就去當電影明星了。」她那副天真的模樣又出現了。        

  「你又在演戲了。」韋瓊似笑非笑地說。「你不去當電影明星,實在是演藝圈的一大損失。」

  「我都聽不出你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說完,她把頭側轉過去。「我覺得老姊今晚特別漂亮——戀愛中的女人吶。」

  他偏過臉去,正好看到辜文森的手疊在柴芸手上。

  拿開你的髒手!他很想衝過去,把那男人從椅子上抓起來,扔到外太空去。

  當辜文森親吻柴芸的手指頭時,韋瓊瞇起眼,彷彿要殺人一般地瞪著辜文森。

  他要打掉他那自鳴得意的笑臉!

  看到韋瓊嫉妒的表情,柴莉抿了抿線條優美的唇。「喂,你覺得老姊漂亮?還是我漂亮?」

  他的眼光在柴芸和柴莉的臉上轉來轉去,想決定哪一個漂亮,最後他不得罪人地說:「你們兩個各有千秋。」

  「你真不老實,明明是我比較漂亮。」柴莉又點了一根煙。

  「或許吧。」他冷淡地回應。

  她是比柴芸漂亮,但那又如何?女人還有其他比美貌更重要的條件,那些在她身上是一樣也找不到。        

  「你知道我的個性屬於敢愛敢恨那一型,很早以前我就喜歡你,那天我去你房問……只是想要你愛我……我對你的感情一直沒變,也沒少……」柴莉以楚楚動人的聲音說,「我很樂意給你我的全部,在今天晚上或任何一個晚上。」

  他沉默了一下,開口說:「柴莉,我只能說,不要再把感情放在我身上。」

  「你不想要我?」她不相信天底下會有男人不想要她。「哦,你一定還在生我的氣,想懲罰我,才會這麼說的。」

  韋瓊發出個怪聲。「你太抬舉你自己了,你以為只要是男人就抗拒不了你?總有男人例外吧,我就是其中之一。」

  柴莉昂起頭,以一絲受辱後的自尊,半瞇著眼瞧人。「記得嗎?那天早上我脫光衣服,我感覺到你有反應。」

  「你真以為我的興奮是因為你的裸體?」韋瓊冷哼一聲。「我想你現在應該很有經驗,知道不管你有沒有脫光光,那是男人每天早上都會發生的升旗狀況。」

  「你非要用『很』字嗎?好像我跟上百個男人發生過關係——」柴莉咬牙切齒地說,「我雖不是處女,但也沒那麼濫!」

  「如果我用詞不當,我道歉。」這只是如果,他非常清楚柴莉是什麼樣的女人,就算沒跟上百個男人上過床,大概也快了。

  「在你眼裡,我是淫蕩的惡魔,而姊姊是純潔的天使。」柴莉詭秘地笑笑。「告訴你吧,她現在也知道男人的身體在早上會發生什麼事。」

  韋瓊臉色一黯,這是他拒絕去想的問題。「柴莉,我們之間的事,不要牽扯到你姊姊。」

  「很失望是不是?性解放都已經好幾百年了,你還在乎女人是不是處女?」柴莉半調侃地說。

  「我不想跟你討論這個話題。」他厭煩地說。

  柴莉拿著煙在咖啡盤裡亂戳。「正好,我也不想。」說完她站起身,快速走出餐廳。

  韋瓊呆坐著,心情惡劣透頂,連過來清桌子的侍者都被他瞪走了。

  想到柴芸跟那個姓辜的上過床,就令他心情煩亂,想找人打一架,最好是和那個姓辜的打個你死我活。        

  這種煩躁又痛苦的心情,讓他更加確認,自己飛過半個地球回來的原因——因為柴芸。

  他愛她,但她有男朋友了。


  辜文森微笑著注視坐在對面的柴芸。整個晚上,他的眼睛一直沒離開過她的臉上。

  在燭光映照下的柴芸顯得特別迷人,尤其是那對清澄的明眸。

  如果她是別的女人,他早就把她弄上床,但是他本能發現,柴芸與眾不同。

  她除了美麗的外表,還有許多其他女人身上少見的特殊氣質:聰慧、堅強、沉靜、自持。

  如果他能成功的買下米羅飯店,又娶到柴芸,相信從此他在辜氏企業,就可以抬頭挺胸,爸爸和那三個哥哥都會對他另眼相看。

  這時候,侍者過來,請問他們是否要喝咖啡。

  辜文森問過柴芸後,點了兩杯黑咖啡,不加糖,也不加奶精。

  咖啡送來後,柴芸才拿起咖啡杯,便看到韋瓊朝她和辜文森走來。

  他在打什麼主意?想做什麼?

  「柴芸,不介紹一下你男朋友嗎?」韋瓊停在他們桌前,一手輕放在柴芸肩膀上。

  柴芸愣愣地張著嘴看著他,咖啡杯舉在半空中。

  他的碰觸極為輕柔,像情人一樣,她整個肩膀像電流通過,這種觸電的感覺令她心跳加速。

  老天!韋瓊以前又不是沒碰過她,但那時候,這種碰觸就常使她心跳不已……柴芸不安地變換坐姿,脫離了他的電手,但肩上仍感覺著他的熱力。

  「我是辜文森,大哥,很高興認識你。」辜文森站起來,一副韋瓊是未來大舅子的口吻。

  「叫我韋瓊就好,我和柴芸並不是真正的兄妹。」韋瓊和辜文森握了握手。

  「我知道,我聽柴芸說過你的事了。」辜文森露齒而笑。

  韋瓊濃眉輕佻。「哦,柴芸都告訴你什麼?」然後目光落在柴芸臉上。「你沒把我的糗事告訴他吧?」

  柴芸故作自然,強擠出笑容。「你放心,我沒說。」

  辜文森露出感興趣的樣子。「什麼糗事?說來聽聽。」他猜八九不離十和終止收養有關。

  韋瓊聳聳肩。「我是開玩笑的,哪有什麼糗事!」

  「可想而知大概是很糗的事,我私底下問柴芸。」辜文森的聲音帶著挑釁。

  「你這麼想知道我的事,我會以為你對我有興趣喔!」韋瓊嘲弄的說。

  柴芸已經在喝咖啡,聽到韋瓊的話差點嗆到。

  這兩個人是怎麼回事?她可以意識到他們兩人之間瀰漫著一股敵對的氣氛,但她不知道是什麼事引起的。

  難道他們以前就認識,而且有過不愉快?

  「這誤會大了,我只對一個女人有興趣。」辜文森望向柴芸,微笑立刻真摯起來。

  韋瓊嘴形扭曲。「我們要站著聊天嗎?」

  「不好意思,韋先生。」辜文森微微得意地說。「我正要和柴芸去中庭散步,幫助消化這麼豐盛的晚餐。」

  柴芸還來不及表示意見,辜文森已經扶住她的手肘。

  她只好別無選擇地站起來,跟著辜文森離開牛排館。

  他們在中庭花園繞了幾圈後,柴芸說:「你該早點回去休息,明天一早還要上班。」她覺得好睏,直想躺下來睡個大頭覺。

  「又在下逐客令了。」辜文森深深凝視她,「明天晚上再一起吃飯?」

  她想拒絕,卻點點頭。「好吧,但是你最好先打電話過來,怕萬一飯店臨時有什麼事的話。」

  「你真是一個工作狂。」他笑著說,笑容中突然多了一份柔情蜜意。「我想你還沒出過國吧?如果你把飯店賣給我,我們一起去環遊世界,好嗎?」他心裡想的是蜜月旅行。

  「再說吧。」如果飯店賣給他,她是想出國走一趟,但絕不是跟他去,而是自己自助旅行。「晚安了,學長。」

  在她轉身之前,辜文森出其不意的拉住她。

  「我可以要求一個晚安吻嗎?」

  「不可以。」她輕聲拒絕。什麼晚安吻?他又不是三歲小孩。

  辜文森雙肩下垂,臉上掛著失望的表情。「我認識你五年了,卻一直沒有吻過你。」

  「學長,請你放手,我要回飯店去了。」這不是認識五年不五年的問題,就算他們認識一百年,她也不要他吻她。

  她掙扎著想抽出手,但是他反而用力握住,將她往前拉,摟進懷裡。他低頭靠近她的臉,但被她躲開了。

  「只是一個吻,柴芸。」他盯著她的嘴巴看,眼中燃燒著慾火。

  柴芸忍不住瞥了四週一眼,雙手推著他的胸膛。「拜託……不要。」

  辜文森對她的反對充耳不聞,直想吻住她的唇,兩隻手更是親密地上下撫摸著她的背部。

  「今天晚上不要回家,嗯?我們就在飯店開一個房間,如果你不好意思給飯店員工知道,我們也可以去別家飯店……」

  即使隔著衣服,柴芸仍然能感覺到他迫切的需要,但是她的體內毫無反應。

  她使盡吃奶力氣推開他,堅決的表情明白地告訴他,她不想和他發生進一步的關係。

  辜文森苦笑著,柴芸是這麼多年來唯一拒絕他的女人,但是反而使他更想得到她。

  「我失敗了,但我可不會打退堂鼓喔,國父革命十一次才成功,我才初嘗敗績。」

  柴芸眉輕蹙,辜文森的表現一直很紳士,從來沒有以言語或行動表示過他對她存有慾望,今天晚上是怎麼回事?

  「學長,你不用傚法國父了,第十一次保證也是敗績。」她覺得還是把事情說清楚比較好。

  他繃緊下顎。「你覺得我哪裡不夠好?我可以改進。」他改以低沉的聲音道,「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你沒有不好,只是我……」她想她不可能在一個晚上就改變他的想法,於是改口說:「晚安了。」一說完,她簡直是拔腿就跑。

  回到飯店大廳,她和藹地和櫃檯人員道晚安,然後搭電梯直上十四樓。

  在電梯裡,柴芸靠著牆。

  辜文森的舉止令她不舒服,雖然他十分英俊迷人,但是她對他沒有那種來電的感覺,沒有那種激情的火花。

  她知道那種感覺,只是已經遺失了很久。

  她站在一四二八室房門前,拿出鑰匙時,聽見模糊的叮一聲,有人走出電梯,接著走廊上傳來一陣腳步聲。

  當她將鑰匙插入鎖洞時,韋瓊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你男朋友真不體貼,就讓你一個人回來。要是我,絕對送小姐到家。」

  柴芸結結實實地嚇了一跳,連鑰匙都掉到地上。

  她迅速轉身,睜大了眼睛。「你一直在偷看我們!」難怪在花園時,她總覺得有雙眼睛在暗處盯著他們。

  「看就是看,我不知道什麼叫偷看。」他歪著頭說道。

  「偷看就是偷偷摸摸,像小偷一樣地窺……」她一下住了嘴,因為她想到他一定偷看到辜文森吻她的鏡頭。

  哇哇,這下跳到汩羅江也洗不清了,他一定以為他們有了親密的關係。

  「怎麼中文課上到一半,就不說了?」他懶洋洋地說。「你和那傢伙好像感情很好……」

  他說話的口氣使她臉上染上一抹紅彩。「我們……不是……是……」最後,她小聲地說:「是呀,你有什麼意見?」

  韋瓊的嘴角忍不住向上彎了起來。「沒意見,我聽柴莉說他家境很好,似乎是個不錯的丈夫人選。」

  「如果想嫁入豪門的話,他的確是非常好的人選。」她這麼說也沒錯,辜文森本來就是麻雀女的最愛。

  沒想到幾年不見,她變得和大多數女人一樣拜金,說不定也變得和柴莉一樣性好魚水之歡,正所謂有其妹必有其姊。這麼—想,他的臉上立刻烏雲密怖。

  「這麼大尾的魚,你在床上可要好好表現。」

  她一下子喘不過氣來,她漲紅著臉,生氣地說:「你太失禮了!」

  看她臉紅成那樣,絕對是和辜文森上過床了。

  「要不要我教你幾招?」韋線輕佻地說。

  說的是什麼話?!柴芸氣得橫眉豎目,半天吐不出話來。

  「你就是這樣把柴莉騙到床上的嗎?」

  「我騙柴莉?應該說是柴莉騙了你和你爸。」

  「你怎麼能推給柴莉!她那時才十四歲,你簡直是……混蛋!」她氣得七竅生煙。

  「我混蛋?你才是笨蛋!不知道你妹妹從小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小婊子……」韋瓊刺耳地說。

  「你胡說!」她舉起手臂,將所有的怒氣都集中在手掌心,狠狠甩到韋瓊的臉頰上。        

  有一秒鐘,他看起來有點失措,接著他用手輕輕摸著臉上的紅印。

  「你們柴氏父女似乎特別喜歡打人耳光。」

  「誰叫你要亂講話。」她悻悻然地說。「我再也不要跟你說話,請你離開這層樓。」她似乎應該叫他離開飯店的才對……

  柴芸微彎下腰想要撿鑰匙,卻被韋瓊捉住手臂,將她擁向他胸膛,然後用力地吻了她。

  她喘著氣抗拒著。

  當他們終於分開時,她只能瞪著他,說不出一句話來。

  突然,在他們背後的門打開,柴莉探頭出來。「我就覺得好像聽到有人在說話,原來是你們啊,你們怎麼不進來?」

  「已經很晚了,我不進去了。」韋瓊轉身回到對面的總統套房。

  他當初之所以非要住總統套房,不是在炫耀他有錢,住得起,而是因為他知道柴芸住在總統套房對門。

  「你不是和辜文森在一起,怎麼變成韋琮送你回來?」柴莉迫不及待地問。

  「他不是送我回來,我們只是在電梯口碰到。」柴芸靜靜地說。

  「哦。」柴莉目光尖銳地看著柴芸。「你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麼事發生——」

  「柴莉,我累死了,我想要上床睡覺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關上房門,柴芸筋疲力盡地躺在床上。她雖然情緒紊亂,但或許是因為精神和體力都過度疲累,她馬上沉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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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8 00:26:0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柴芸在早上起床後,洗臉刷牙,換上飯店制服,把頭髮梳成髻,只花了五分鐘時間。

  走出十四樓套房,柴芸關上門時,她想起昨晚在這道門前發生的事。

  沒想到韋瓊仍然惡習難改,臉不紅氣不喘地說謊,明目張膽地挑逗她,還強吻她,給他一巴掌和罵他一句混蛋,實在太便宜他了!

  現在,她想到更多適合他的字眼,比方說無賴、下三濫以及色情狂……

  下次他再敢那樣的話,也許她不僅會問候他祖宗一二代,還會踢爆他的LP!

  用想的總是比較麻辣,她看他真要再犯,恐怕她的無影腳也施展不出來。

  在電梯前,她按了下樓的按鈕等著。四台載客電梯,現在兩台往下降,兩台往上升。

  假如你希望電梯快點到,柴芸心中想著,那你該一開始就認定它會到得很慢。她覺得好像在電梯前,已經等上好幾分鐘了,現在,終於看到電梯從上面降下來。

  電梯停住,打開門,裡面黑壓壓的都是人,大部分都是在西裝領別著識別證的牙醫公會人士。

  他們九點要在會議廳開會,所以每個人都很早起,趕著去吃早餐,然後再去會議廳。

  站在前面幾位日本人,禮貌地往後栘出空位。「進來嘛,擠一擠。」

  她微笑搖搖頭。「沒關係,我搭下一部。」世界公認日本男人最好色,她才不要進去,免得遭到鹹豬手。

  她注意到一台在十六樓停了很久的電梯,終於下來了。十五樓沒停,電梯門叮的一聲打開了,她的心幾乎跳了出來。        

  韋瓊就直挺挺地站在電梯裡盯著她。「早安。」

  她愣在那裡,不知該怎麼辦。

  不曉得是不是她的錯覺,她的胃似乎開始隱隱作痛起來。

  「你不是在等電梯,不進來嗎?」他懶洋洋地問,然後按著電梯,為她把門開著。

  柴芸別無選擇,只能走進去和他共乘一部電梯。

  在電梯內,她靠在門邊,眼睛看著地下,盡量使自己呼吸平穩。

  大概過了一分鐘,她才發現電梯門沒關上,於是她伸手戳了二十下關門鈕。

  電梯門關上後,突然猛然一動,柴芸冷不防往旁一跌,韋瓊一個箭步扶住她。

  柴芸失去重心地倚在他的胸膛上,透過他名牌的上衣,感覺到他強壯的肌肉及溫暖,她的心又狂跳起來,身體內彷彿突然燃燒起來。

  她慌亂地將他推開,退到離開他一尺左右。

  看到柴芸像只受困的倉鼠一樣,縮在角落裡,韋瓊的眉頭糾在一起。「還不願意跟我說話?」

  她轉頭看他,咬咬唇說:「沒有啊。」她的聲音小得像在說悄悄話。

  那雙黑眸落在她的唇上,她想到了他強吻的情景,連忙將臉轉向樓層燈號上。

  十、九、八……她覺得每下一層樓好像要花十分鐘之久。

  電梯在七樓打開,三男兩女跨入電梯,柴芸往後移了一下位置。

  韋瓊在她背後,她感覺到他的呼吸吹在她的頸背上,忍不住顫慄起來。

  電梯在六樓也停,有個噸位媲美日本相撲選手的歐巴桑走進來,肥胖的身影幾乎遮住整個電梯口。

  當她進來時,整座電梯震動了一下,不過令人驚訝的是,電梯並沒發出慘叫聲,表示沒有超重。

  可是,電梯門才關上,突然傳來一陣尖銳的金屬摩擦聲,接著電梯一動也不動地卡在六樓和五樓的樓層中。

  他們所有受困的人當中,只有那名歐巴桑一直在尖叫,並且還不停用手敲打電梯門。「開門!放我出去……」

  她最好是想想辦法!於是柴芸用手拍拍歐巴桑。

  「太太,你冷靜一點,不會有事的,我叫柴芸,是這家飯店的總經理。」

  「總經理!你才幾歲?」歐巴桑一臉猜疑地看著她。「你們飯店的電梯怎麼這樣,我有嚴重氣喘……」

  「電梯裡有監視器,相信我們飯店的安全人員已經看到了,正趕過來。」她柔聲地說,試著消除歐巴桑的恐懼。

  站在人群後的韋瓊開口:「我們大家何不坐下來?這樣空氣會比較流通。」

  大夥兒都坐了下來,歐巴桑用背抵著牆邊,然後睜著一雙恐懼的眼睛盯著他們。

  幾分鐘後,歐巴桑開始像離開水面的魚一樣,大口大口吸著氣,雙腳一直抽搐似地動著。        

  三年多前,她曾在爸的病房中見過這種情況,爸也是掙扎著喘不過氣,當時做了許多急救,但現在她已忘記,不過倒還記得一件事。

  「太太,我想你身體不動,可能比較好呼吸。」   

  歐巴桑似乎聽從了柴芸的話,不再掙扎。

  就在這時,電梯板燈亮了,電梯裡響起一陣歡呼叫好,有人馬上按五樓。

  電梯門霍然而開,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歐巴桑如獲至寶似地吸著新鮮空氣。

  柴芸站在一旁讓別人先走,那些人爭相衝了出去,深怕再被關禁閉。

  韋瓊架起了歐巴桑,扶她進入走廊盡頭的洗手間。

  柴芸按下緊急通話鈕,「馬上叫工程主管來,四號電梯故障,必須停止使用,以免再發生危險。」

  走出電梯後,她作了一個長長的深呼吸,剛剛那麼多人被關在五乘三平方尺的小空間裡,差點缺氧而死,如果再多關個幾分鐘的話。

  那些脫困的人都改走樓梯,走廊上只剩下她一個人,等待另一部電梯。

  雖然她心有餘悸,但身為飯店的總經理,她不能跟著大夥兒走樓梯。希望這部電梯不會那麼注死也故障。

  電梯來了,她走進去,按了一樓的按鈕,電梯門正要關上時,韋瓊用手擋住了門。「等我一下。」

  她趕緊按開門鈕。

  電梯門再度打開,韋瓊走了進來。「你處理得很好。」他以絲絨一般溫和清晰的聲音說。

  也許是因為剛才一塊兒度過生死一瞬間的緣故,柴芸決定不再給他屎臉看。她面帶一絲微笑說著:「沒有啦!我還要謝謝你幫我咧!」

  「跟我還需要說什麼謝謝。」他說,電梯已經到了一樓大廳,他們雙雙步出了電梯門。

  柴芸對櫃檯裡的小姐輕點一下頭,但櫃檯小姐似乎沒注意到,她的視線全在韋瓊身上。

  「日安,韋先生,聽說剛才有些人被困在電梯裡呢!」櫃檯小姐的聲音變得裝模作樣起來。

  柴芸斜瞄櫃檯小姐一眼。看來,繼餐廳女服務生後,韋瓊又多了一名愛慕者,而這女孩長得好看多了,胸部特別大。

  韋瓊還是國中生時,就有很多女生圍在身邊,上高中和大學也是一樣的情形,他如果想做那件事,應該有很多女生樂意獻身,但他為什麼要去招惹十四歲的柴莉?而那時她覺得他對她似乎也……韋瓊只不過是想證明他能輕而易舉地得到任何一個女人。

  想到這兒,柴芸就感到一條毒蛇在啃誇她的心。

  韋瓊對她微笑。「你在發什麼呆?我們去吃早餐了。」

  柴芸板起晚娘臉孔。「我並沒有要和你一起吃早餐,我只是來拿住宿登記簿。」

  她轉向櫃檯小姐。「登記簿給我。」

  櫃檯小姐眨了眨眼。「總經裡,你忘啦?你昨天晚上叫我下班前放在你桌上。」

  「呃,是這樣嗎?我真的忘了。」柴芸尷尬地說,然後轉身離開櫃檯。

  韋瓊一臉鬱悶不解。女人真是難懂的動物,剛剛對你笑,現在卻給你屎臉看,這中間只相隔不到三分鐘啊!


  柴芸走進她的辦公室,桌上的確有本房間登記簿,除了住宿登記簿及電話留言外,還有一張請假單。誰請假?

  柴芸極為生氣地瞪著夜間經理的請假單。假單上寫著家裡有事,或許是真的,不過經驗告訴她,他的請假,沒有幾次是真的,她根本懷疑他是在家裡打麻將。飯店規定事假要三天前請,沒有事先請假就不來上班,將會受到申誡處分。

  她按下話機,要王秘書進來。

  王秘書進來後,她舉著留言條問:「你看過了嗎?」

  王秘書扮了個鬼臉。「看過了,我就知道你一定會生氣。」

  「他真是越來越不像話,高興來就來,不高興來就丟給我一張假單,他當飯店是什麼地方?」

  「他就是那副德性,沒辦法。」夜間經理和她幾乎同時進入這家飯店工作,也算是開國元老。

  「這種不敬業的員工,提醒我明天他來上班,把他開除了!」爸很念舊,所以米羅開幕至今,還沒開除過一個員工。

  「你怎麼了?我還很少看到你發這麼大的脾氣。」王秘書奇怪地看著柴芸。她看起來像吃了炸藥。

  「大概是我每月的好朋友快來了。」柴芸很快將憤怒的情緒收了起來。「你去工作吧!」

  王秘書出去後,她先處理一些旅遊社詢問有關淡季打折的信件。

  過了幾分鐘,王秘書按著電話對講機,「辜文森在二線上。」

  「告訴他我很忙,待會再回電話。」柴芸歎了口氣。「算了,我接。」

  她拿起聽筒,辜文森清朗的嗓音透過電話傳過來——

  「我聽到你的話了。」

  「對不起,不是針對你,只是今天早上煩人的事太多了,一會電梯故障,一會夜班經理請假。」她提醒自己,等一下要告訴王秘書用電話對講機時,務必要按下保留鍵。

  「我猜你今晚不能跟我出去——」

  「夜間經理請假,我根本不能離開飯店。」飯店常有突發狀況要處理,所以不能沒有經理級以上的人坐鎮。

  「不能找其他人代班嗎?」他還在努力。

  「經理的工作不是隨便哪個人可以代班,只有我或日間經理可以,可是日間經理也已經工作了一天。」

  「好吧,我不敢勉強你,我明天再打電話來。」

  掛斷電話後,柴芸打開抽屜,把一疊帳單放在文件上,取出計算機,把支票上的數字逐項相加。

  她翻看支票本,看到過去三年間,她給柴莉那麼多錢,真有點心疼。

  柴莉花錢如流水,又什麼事都不肯做,好像來這裡度假,度永不結束的假期。

  唉……說起來柴莉會這樣,她也要負點責任,她不該這樣讓伊予取予求。

  中午吃過三明治,稍作休息後,開始回覆一些信件和打些電話。

  窗外天色越來越暗,柴芸起身,離開桌邊,扭亮辦公室內的燈。

  當她回到辦公桌,再挑出一封信要回時,電話刺耳地響起,是大廳櫃檯打來的。

  「有客戶抱怨十二樓太吵。」

  柴芸站起來,走出辦公室。

  她搭電梯到十二樓,電梯旁的套房房門打開,裡面傳來嗡嗡的吸塵器聲響,房內有名中年女服務生正在辛勤地工作著。

  她轉個彎,停在一二一六房前,熱門音樂透過門縫飄散出來。

  她敲門,沒有回應;她再敲門,這次敲得更用力。

  這次有人前來應門,是名高個子的高中生。

  「有什麼事嗎?」

  柴芸表明自己的身份。「我是飯店的總經理,有人抱怨你們音樂太大聲了,請關小聲一點。」

  「現在還不到六點,應該不會有人睡覺吧?」高中生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總經理姊姊,你長得真漂亮,要不要進來?我請你喝一杯。」

  「對不起,我們上班的時間不能喝酒。」

  高中生對她咧嘴笑道:「一杯而已,今天是我的生日,不要這麼不給面子。」

  從虛掩的房門,她瞥見一個女孩臉色蒼白,口紅一片模糊地靠在牆邊。「那個女孩好像需要幫助。」

  高中生微微側過身體,「能不能麻煩你幫她一下?」

  一進去,嗆鼻的煙味和酒味,與喧囂吵雜的噪音,迎面而來。

  裡面的人比她預期的還多,都是高中生,很多男孩和女孩看起來像失去理智的樣子,又跳又叫,異常興奮。

  她頓時明白,這裡在開嗑藥派對。

  柴芸扶起癱坐在地上的女孩。「我的老天,你們給她吃了幾顆?」

  「她只吃了一顆,可是誰知道她有先天性過敏症,她自己也沒說……」高中生咕噥地說。

  她把女孩扶到浴室。

  「嗚,我媽媽知道一定會殺了我。」說完,女孩跪在馬桶邊嘔吐。

  柴芸輕拍女孩的背部。「吐完你會比較舒服,等一下我再幫你洗臉。」

  女孩低垂著頭,沮喪地點了一下。

  雖然浴室的門是關上的,但她隱約可以聽到他們的談話。「你是怎麼搞的?找來的女孩沒一個漂亮的。」

  「沒有魚,蝦也好。」男生淫穢地說。

  「我可不想在我十八歲生日的這一天,和個醜女上床,至少也要找美女,以茲紀念。」

  「問題是,現在上哪去給你找美女?」

  柴芸並沒看到那群男孩的眼睛,正骨碌碌地看著浴室的門。

  十多分鐘後,柴芸和女孩從浴室出來,此時,人已走得七零八落,只剩下高中生和幾名男孩。

  柴芸看著這個雜亂的房間,待會服務生一定會邊收拾,邊罵這些有錢人家的小孩。

  那位高中生走向她,眼神閃爍地說:「我已經叫了計程車,還有,他可以送她回家。」

  接著,就有名男孩拉住女孩。

  「你要送她進家門口喔!」她交代要送女孩回家的男孩。

  當她跟著他們走向門口時,突然被人從後面拉了一把,她差一點跌倒,在她站穩前,聽到上鎖的聲音。

  高中生擋在門前,帶著濃厚的鼻音輕佻地說:「現在就剩下我們兩個了。」

  「你要做什麼?」柴芸瞪大眼睛,立刻明白他想做什麼。「你才幾歲?不怕被關進監牢嗎?」

  他聳聳肩,一副蠻不在乎的樣子。

  「其實我今天是提前過生日,我還不滿十八呢!如果你告我,我爸會給我請最好的律師,反告你誘拐未成年少男,到時在法庭上,就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柴芸聽了,臉色大變。「我警告你,只要你敢碰我一根寒毛,我就大叫。」

  「我喜歡聽女人叫,我會讓你叫得像殺豬一樣。」他臉上堆著淫笑,伸手按下收音機的按鍵,室內頓時音樂大作。

  她開始大叫救命,但是她的聲音被震耳欲聾的聲浪吞沒。

  「所有女人都是一個樣,其實心裡想要得半死,但都假裝不要。」突然,他迅雷不及掩耳地衝到她面前,一隻手蓋住她的嘴巴,另一隻手抓住她的手臂。

  「放開我!」柴芸企圖推開他。

  但他反而抓得更緊,幾乎快把她的手臂捏斷。

  「別這樣,我實在不想來硬的,如果你能乖乖就範,彼此還可以留下美好的回憶……」他自我陶醉地說。

  「你去死吧!」她掙扎著,奮力要咬他的手,卻徒勞無功。

  「我們一起欲仙欲死吧!」他緊緊擒住她走向四柱大床。

  她又叫又踢,狂亂地抵抗,但仍被他揪到床上。

  他坐在她身上,抓住她的雙手,表情變得猙獰起來。「你再不給老子安靜,小心老子給你一拳!」

  她的第一次就要失去了……柴芸絕望地想,早知道今天會發生這樣的事,她就應該在八年前,不顧一切地把她的第一次獻給她迷戀的人……

  忽然,室內傳來韋瓊很憤怒的聲音。「你先吃老子的拳頭!」

  接而高中生被拉下床,慘遭一陣拳打腳踢。

  「求求你,不要打了。」高中生趴在地上呻吟告饒著。

  不久,飯店來了兩名穿制服的警員,柴芸做了筆錄後,警員押走臉腫得像豬頭的高中生。

  柴芸這才想起問韋瓊:「你怎麼會像超人一樣突然出現?」

  「我在電梯裡遇到一個臉色蒼白的女孩,她拉著我,叫我快去一二一六室,說那裡有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我去櫃檯拿鑰匙,本來櫃檯小姐不肯給我,但在我的堅持下,她終於給我,沒想到救的人竟然是你。」

  原來是那個嘔吐的女孩幫她搬的救兵。「如果你沒遇到那女孩,我大概已經……」柴芸說著,像風中的葉子一樣顫抖。

  韋瓊的一雙大手搭在柴芸的雙肩上。「不要再想那件事了。你餓了嗎?我可是餓得要命,我們找個地方吃晚飯。」

  「你想到哪兒吃晚飯?」她訥訥地問。

  「只要離開飯店,什麼地方都好,我想今天你受夠了。」他的話聲輕柔。

  柴芸從他的眼底,看到了一片溫柔,一陣悸動竄過心頭。


  走出米羅飯店,韋瓊挽著柴芸走過兩條街,步向一家霓虹招牌閃亮的地中海餐廳。

  這家地中海餐廳,單看外表並不吸引人,但沿著樓梯拾級而下,便看見一幅巨型的油畫:熱情如火的太陽,照耀著希臘愛琴海,有藍天白雲加上在岸邊的一幢幢小白屋。

  餐廳的佈置格局很簡潔,甚有地中海情懷,地面選用了木地板,而牆身則掃上淡淡的黃魚,配合了白色的桌布和白色的餐椅,教人感覺舒適。

  「你怎麼知道附近有這家餐廳的?我在飯店這麼久了都不知道呢!」柴芸驚訝地說。

  「是咖啡館的服務生告訴我的,她說我要是吃膩了飯店的菜,可以到這家地中海餐廳來。」

  「那個叛徒!怎麼可以叫飯店的客人,去別家餐廳呢?」她故作生氣地說。

  韋瓊拋給她一個迷人笑容。「我也是第一次來吃。」

  他們在畫旁的桌子面對面坐下。

  桌上擺了蠟燭及一隻玻璃花瓶,裡面插滿了鮮花,花香中混著微弱的蜜臘味道。

  柴芸看到菜單的主菜一欄,就有十五項之多,其中包括五種魚、七種肉和三種烤野味,另外還有二十多樣不同的湯、沙拉和甜點。

  「菜色好多,看得我眼花撩亂。」她笑著放下大本彩色菜單。「你來點菜吧。」

  「吃個飯而已,不用花太多腦筋,只要叫他們的招牌菜。」韋瓊向一名服務生招手。

  服務生指出餐廳供應的主要是地中海菜式,其特色是味道較酸二吾用黑橄欖和檸檬汁做調味料。

  他為他們兩人點了餐廳的招牌菜——義式餃子、蟹肉清湯、燒安格斯牛柳以及甜品水果雪糕,和一瓶上等白葡萄酒。

  柴芸環顧擁擠的餐廳。現在已經超過用晚餐的巔峰時間,但這家餐廳卻座無虛席,到處都是低微的談笑聲。        

  「這家餐廳的生意真好,要是米羅飯店生意也能像這樣就好了。」她就什麼煩惱都沒了。

  「你的飯店意識又出現了。」他調侃她。

  她扮了個鬼臉。「啊,我猜我常常這樣,三句話不離飯店。」

  他試試酒,向服務生點了點頭。「你需要喝一杯壓壓驚。」他為柴芸斟了酒,然後也為自己倒了一杯。

  她從不喝酒,但此時她想,喝一杯也好,像他說的壓壓驚。

  她淺嘗一口,清淡爽口,沒有想像中的辣,於是又喝了一口。

  風味獨特的義大利水餃端上桌,柴芸享用時說:「有一個東西的味道好特別,我吃不出來是什麼?」   

  「你說的大概是牛肝菌。」韋瓊告訴她。「你知道吧,牛肝菌不是什麼菌類,其實只是香菇。」

  這時,侍者端上蟹肉清湯。

  柴芸嘗了一口後叫道:「嗯,好好喝喔,有蟹膏的鮮味。」

  用完主餐後,柴芸舉起酒杯,像在研究一顆水晶球般地凝視著。「告訴我你在美國的事,怎麼踏入華爾街的?」      

  「退伍後我就去了美國,邊打工邊自助旅行,有一次我在德州一家大牧場做牛仔,為牛只烙印……」韋瓊笑了一下。「你知道我是學畜牧的,算起來是學以致用。」

  「難怪我想說你皮膚變得好黑。」柴芸思索著,「可是牧場和你在華爾街工作並沒有關聯啊?」

  「那家牧場老闆的小兒子不甘心一輩子養牛,胸懷大志,我和他一見如故,後來我們就結伴去華爾街闖天下。」

  柴芸很專心地聆聽,一隻手肘放在桌上,另一隻則托著下巴。

  「我們的狗屎運超強,不管買什麼股票都賺錢,後來和信譽良好的基金經理合作,搞起大型商業投資。」

  他們用完主餐已經一個半小時,還是沒起身,兩人似乎都不願夜晚就這麼結束,很珍惜地啜飲著最後一杯咖啡。

  明亮的燭光、花朵的香氣,以及她整晚注視著他時那一對閃亮的眼睛,韋瓊恨不得用一輩子的時間,換取今夜的永恆停駐。

  他注視她,渴望說出內心一部分感覺,但又警告自己,不可心急,感覺得出她的心房並沒完全打開,他必須非常謹慎。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我們也該走了。」他向服務生招呼結帳。

  結完帳,走出餐廳,他們肩並肩地慢慢走向米羅飯店。

  此刻,夜涼如水,萬籟俱寂,除了偶然急馳而過的計程車劃破寧靜,此外便是他們在寂靜的街道上留下的腳步聲,清脆地迴響在漆黑的夜色中。

  晚風拂來,柴芸抬起頭,望著星辰閃爍的夜空。

  「好難得喔!今天晚上的星星看得好清楚。」

  「那邊那幾顆是獵戶星座。」韋瓊的聲音如黑夜般低沉沙啞。

  「哪邊?」她問道。

  彷彿是世界上最自然不過的事一般,韋瓊伸出一隻手臂環著她,另一隻手則指引著她。「就在那邊!」

  他的手所觸到之處,像有火在燒一樣。「喔,我看到了。」她根本什麼也沒看到,只感到她的心像小鹿般亂撞。

  「你知道嗎?在德州那個地方,星星近得像伸出手就抓得到……」韋瓊說起他在德州的點點滴滴。

  她轉頭望著他英俊的側臉,他似乎一點也沒有知覺。她的視線移到他那又高又英挺的鼻子,然後降到薄而柔軟的雙唇上。

  現在如果他轉過頭,他的唇就能碰到她的……

  他真的把臉轉過來,她像看到鬼似的,嚇得往後退了一步。

  「你怎麼了?」他奇怪地看著她。

  「呃……沒有。」她舔濕唇瓣,別過頭去,不敢看他。「我們該回去了。」老天,她剛剛在想什麼啊?

  「我太粗心了,你經歷這麼不愉快的事,我早該讓你回去睡覺、休息。」

  他們回到飯店後,韋瓊堅持要看到柴芸進屋。

  她打開房門,然後回頭微笑著說:「我已經安全到家了。」

  他們四目交接,時間似乎靜止了。

  他的目光垂向她微啟的紅唇,膠著在那兒。

  她知道韋瓊想吻她,柴芸全身顫動,在心裡對自己說:不要再想那事,鑽牛角尖,就讓一切順其自然發生吧……

  「晚安了,小芸。」他用手指輕點了一下她的鼻子和唇瓣。沒等柴芸道晚安,他已轉身走開。

  雙唇上的輕輕一觸,幾乎使柴芸喘不過氣,這就像一個吻——輕柔的、倏匆而逝的一吻。

  柴芸呆愣愣地凝視著韋瓊的背影,她現在已經知道自己有多麼熱切地渴望他的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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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8 00:26:26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今天早上的工作量和昨天比起來,簡直天差地遠,只有一張訂房組的留言,上面寫著有對瑞典夫婦隔天要住宿,而丈夫是兩百公分的長人。

  柴芸坐在桌後,直希望每天飯店的工作都如此輕鬆就好了。

  「把木工找來,要他想辦法將床加長。」她按下對講機指示王秘書。

  「還有,通知客房清潔部,要他們準備加長的床單和毛毯。」她可以聽見秘書速記時原子筆的沙沙聲。「最後,麻煩給我一杯咖啡。」

  掛了電話後,柴芸沒事可做,坐在辦公桌後發呆。

  自從昨晚,她的腦中就都是韋瓊的影子,即使睡覺,她也夢到他。她為此深感苦惱,但不願去面對它,也不想去分析它。

  她必須把他自她腦海逐出,找點事做轉移注意力,不然她會瘋掉。

  剛好桌上有份蘋果日報,她打開報紙,黑色標語映入眼簾——派對女王柴莉透露,她目前有要好的男朋友。

  柴莉有新男朋友了!怎麼都沒告訴她?

  她迫不及待地把報導看完。裡頭並沒寫到柴芸新男友的名字,只提到他剛從美國回來,是身價上百億美元的黃金單身漢。

  這個黃金單身漢指的是韋瓊吧?他剛從美國回來。只是,他有那麼好野嗎?也許是柴莉澎風……柴芸咬著下唇想,他們兩個舊情復燃啦?

  「柴莉現在又不是十四歲,他們當然可以在一起了……」柴芸嘴裡這麼說,心裡卻升起一股淡愁。

  她搖搖頭,極力想甩脫這種感覺。

  門上響起一聲輕輕的敲門聲,她收回思緒,看著王秘書帶著咖啡進來。

  「我聽說昨天晚上的事了。」

  發生那種事,任何飯店的傳言速度,就像廣播電台那般快、廣。「唉,真不知道現在的小孩是怎麼回事?」

  王秘書告訴她有關那個高中生的生活背景。

  「據我所知,他爸爸在大陸做生意,生意好像做得蠻大的,男人有錢,下半身就會作怪,聽說在大陸有二奶和三奶;他媽媽管不著他爸爸,乾脆也去泡牛郎店,他們對這個獨子很放縱、溺愛,所以導致這個孩子為所欲為。」

  「我已經接到他們律師打來的電話,想要私下和解,但我堅持提出告訴,那個男孩再這樣下去,日後還會有別的女孩受害。」

  王秘書點點頭。「你今天應該放自己一天假,出去走走,散散心,反正日夜班的經理都會在。」

  「對了,我昨天好像說過,要開除夜班經理。」

  「不要啦,你就原諒他一次吧!你看他請三天假,今天就銷假來上班了。」王秘書求情地說。        

  「就看你的面子,我收回昨天的話,但你去告訴他,下次不可以再先斬後奏,否則我一定請他走路。」

  王秘書離去不到五分鐘,辦公室的門又被敲響。

  「請進。」

  「是我。」辜文森走進來。「王秘書不在外頭,所以我就自己進來了。」

  「怎麼會突然跑來?」

  辜文森笑著說:「我剛好在附近辦事情,中午一起吃午飯?」

  「好呀。」柴芸同意。「你沒餓到不行吧?等王秘書回來後,我們再去。」

  此刻在飯店的總統套房,韋瓊正在研究米羅飯店的財務報告,這份報告是從米羅的貸款銀行那裡流出來的。

  由財務報告,可知米羅飯店正處於虧損狀態,兩億元的二十年抵押貸款,將於星期五到期,而銀行高層已經開會決定,不再延長米羅的貸款。

  韋瓊真同情柴芸,相信她很難接受她爸爸的飯店將被銀行接管。

  他打開另一份報告,這是前天住進飯店的商業間諜,觀察和賄賂飯店員工所打聽出來的內幕消息。

  「米羅在很多方面皆無效率,接任三年的小老闆被蒙在鼓裡,有很多員工利用職務之便,中飽私囊……比如飯店酒吧的酒保,每天少放一些現金在收銀機內,用私購的便宜劣酒代替高級酒……諸如此類,不勝枚舉。」

  他的經驗告訴他,這家飯店裡貪污的情形,必定比這些文字所描述的更嚴重。

  他皺著眉看下去,上面提到台灣首富辜家財團,有意買下米羅飯店,而辜家的四少爺正積極地追求小老闆。

  那傢伙想人財兩得——作夢!柴芸和飯店都是他的,他絕不會讓那傢伙得手任何一樣!

  他看了看手錶,十一點多了,去找柴芸一起午餐。

  他搭電梯到柴芸的辦公室,結果失望地聽說她和辜文森出去午餐。他決定午餐後要立刻再過來一趟。


  「下午我和人約在這裡談生意,差不多七點來接你,晚上你想吃日本料理還是法國菜?」辜文森興致勃勃地說。

  「才剛吃完午餐,都還沒消化,就要想晚餐吃什麼,太早了吧。」

  柴芸又說:「晚上我也不知道有沒有空,你先打電話來嘛。」跟他吃飯很無聊,都在聽他說工作的壓力有多大。誰的工作壓力不大?

  回到總經理室,王秘書告訴她,韋瓊已經來過兩次,但不知道他有什麼事。

  「哦。」她淡淡地應聲,然後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他找她什麼事?要不要打電話過去問他?

  啊,不管了,他如果真有什麼事,會再來找她。

  柴芸試著為新年飯店的促銷活動擬定策略,但她的心靜不下來。

  她又試著想做點什麼,但是沒有用。韋瓊的臉孔在她眼前飛舞。

  去找他好了。

  「王秘書,我有事要出去一下……不是去飯店外面……我很快就回來。」她顛顛倒倒說完,然後走開。

  王秘書一定在心裡揣測,到底她吃錯了什麼藥?沒時間想這麼多,電梯來了。她走進去,按十四樓。

  到了十四樓,站在總統套房門前,她發覺自己的心跳加速。

  放輕鬆,她命令自己,然後輕按一下門鈴,一陣輕柔悅耳的鈴聲響起。

  她等一會兒,門並未打開。

  難道他不在?她再次按門鈴。

  「來了。」韋瓊開了門,挑了眉,彷彿因見到門口的人而感到吃驚。「我還以為是服務生,請進。」

  要說到吃驚,她比他更吃驚!他半裸著上身,只在腰間繫條毛巾,水滴在他古銅色平滑的肌膚上,散發著亮光。

  「呃……我只是來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她站在門口,像屋內有只惡犬似的,不敢越雷池一步。

  「進來嘛,我去把肥皂泡泡沖掉。」他說完轉身走向浴室。

  她盯著他那用厚絨毛巾裹住的精瘦臀部,嚥了口口水。喔,他看起來真是秀色可餐!

  匆地,他回頭看她。「麻煩你把床上的衣服拿給我好嗎?」

  她彷彿被人捉到作弊似的,心虛地臉紅了起來。「好的。」她趕快跑上二樓。

  雙人床上只有一條男性內褲!柴芸臉紅心跳地拎著內褲下樓,她輕敲浴室的門,接著門打開,她把內褲遞給他。

  韋瓊穿著浴袍出來時,外面傳來門鈴聲。

  「這次應該是服務生。」

  門打開後,柴芸看到門口站著一位穿飯店制服的服務生,他手裡提著一套燙洗過經典深藍色的西裝。

  「韋先生,您的西裝。」服務生將西裝遞給站在門邊的韋瓊後,伸開右手手掌。

  「我已經給過你小費了。」韋瓊又說,「就在今天早上你來收衣服的時候。」

  「不是我來收衣服的。」服務生搖搖頭。

  「不是你,也是你的朋友,不都一樣嗎?」他看著服務生。「是不是他拿了小費,沒分給你?」

  服務生攤開的手放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別裝了。」韋瓊轉過身。「你們飯店做同樣的一件事,小費要收兩次?」

  服務生看向柴芸,當他認出她時,臉色大變,然後靦靦地說:「是我搞錯了,韋先生。」他走出去,隨手關上房門。

  「看樣子,你管理飯店三年,一點也不知道服務生在搞什麼花招。」韋瓊問柴芸。

  「我的確不知道。」柴芸回答。

  「他們兩人一組工作,早上來收衣服的人,絕不會和送衣服的人同一個,這樣可以拿到兩次小費,然後再平分。」

  「我可以瞭解他們是如何進行的。」柴芸咬咬下唇。「但我從沒想過這種事。」

  「我不是不喜歡給小費,只是我不喜歡被當做凱子。」

  「要是我,也不願意同樣的服務,卻得花兩倍的費用。他們這樣,相信很多客人都很不高興。」

  「我找你就是要跟你說這些事,在你的飯店裡,還有更多類似的事不斷進行著!」

  「你是怎麼知道飯店這麼多事的?」她驚奇地注視他英俊的臉,但隨即轉開視線,因為她想起不愉快的回憶。        

  「我先把西裝掛起來,再慢慢告訴你。」他邊說邊踏上樓梯時,左腳去踩到套西裝的塑膠袋,立刻跌了個狗吃屎。

  還好地上鋪著地毯,消去大部分的撞擊。不過,他的男性尊嚴已被柴芸的笑容弄得無地自容。

  她臉上掛著笑容,當她看見韋瓊狼狽的表情時,笑得更厲害。

  「你這人真沒同情心,看見別人跌倒不但不扶起來,反而拍手叫好——看我怎麼處罰你——」韋琮跳起來後,一把抓住反應不及的柴芸。

  「你跌倒又不是我害的,憑什麼處罰我?」她站得直挺挺的,理直氣壯的。

  他英俊的臉上漾著微笑,「就憑我是男人。」微笑擴大了。「就用滿清十大酷刑,奸好伺候你。」

  「不要啦!」好女不吃眼前虧,她趕緊求饒。「對不起,我錯了,我不該笑你——」

  「看在你尚知悔改的份上,從輕量刑——吻刑——立刻行刑。」韋琮慢條斯理、沙啞低沉地說。

  「不要!」她嚷道,但他帶笑的臉已壓下來,溫暖的鼻息吹在她臉上,帶給她難以抗拒的感受。        

  她閉上眼睛,別再想那件八百年前的事了,那只是鑽牛角尖,自尋煩惱!

  他的唇碰到她時,有一段時間,她的心似乎停止跳動了。

  他剛開始是輕輕地吻,接著則非常熟練地吻著她,她的唇瓣無助地張開了。當他的舌尖探入她嘴裡時,一陣愉悅的電流傳遍她全身。

  他的吻持續加深,一遍又一遍的熱吻,幾乎使她癱瘓,她的氣息變得急促,雙手伸上去摸索他微濕的黑髮。

  她覺得襯衫被挑起,一隻手伸進來攫獲住她柔軟而高挺的豐盈,她不禁顫慄起來。

  她知道得趁身體背叛自己之前制止他,但想發出抗議,竟是如此困難……

  他的手撫過頂峰蓓蕾,使它如花朵紅艷綻放,整個世界都似乎離得好遠,只有他的唇和手是真實的。

  他把她緊緊地擁住,抵住他堅實的大腿。她感覺到他男性象徵的亢奮,這使她瞭解自己使他多麼興奮,而她自己身體的某部分似乎了火熱了起來。

  他吻得彼此都喘不過氣來,然後改為輕輕舔舐她珠圓玉潤的耳垂。

  「我們上樓去。」他誘哄似的說。

  「什麼?」柴芸雖然被吻得有些狂亂,但是她在注視他時,意會了他的意思。「你誤會了,我並不想和你上床。」

  「為什麼?」他的眼睛搜尋她的臉。「你也想要的,不是嗎?」

  她臉上飛來一陣紅暈。「我沒有!我該回辦公室,王秘書可能在找我了。」說完,她打開門走出去。

  她走進電梯,將滾燙的臉倚靠在牆上。

  他們是怎麼開始的?韋瓊的經驗豐富,知道如何勾引起女人的情慾,可是,她根本沒有抗拒,她只是閉上眼睛,讓他親吻她,甚至還回應他。

  她實在搞不懂,她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忘了,韋瓊是一個視女人為玩物的花花公子?

  終究,她不得不面對一個自從韋瓊回來之後,她就一直在閃避的事實——

  這些年來,她非常努力的不去想到他,但是他始終、一直卡在她的內心深處。

  她依然偷偷愛著他。


  不,她不愛韋瓊。柴芸告訴自己。不會的,不可能,在八年多前他和柴莉那樣後,她就開始討厭他……

  嗅!她在騙誰啊,她根本就是在嫉妒柴莉能夠得到韋瓊……

  門砰的一聲打開,柴莉捧著大包小包的百貨公司購物袋進來。

  伊的頰是粉紅色的,伊的眼睛是明亮的,伊看來好像才在愛人的懷中消磨過不少時間。

  「喲,發生了什麼事?你的表情看起來好像是背了高額卡債,牙齒又隱隱作痛的模樣。」

  「什麼事也沒發生。」柴芸突然風馬牛不相干地說。「我沒錢。」

  「幹嘛呀,我有開口跟你要錢嗎?」柴莉沒好氣的說。

  她揚揚眉。「你不是來要錢的?」

  「不是。」柴莉把購物袋放在她辦公桌上。「百貨公司週年慶,全館打八折,我幫你買了幾件衣服。」

  「你買衣服給我?」她假裝受寵若驚的撫住胸口。「禮多必有詐。說吧,你又遇上什麼麻煩?」

  伊沒事買衣服給她,一定有什麼事,而且一定不是好事。

  「你疑心病真重,我買衣服給你沒有要麻煩你什麼,也沒有目的,只是剛好看到有適合你的。」

  「哦,金多謝,我已經不記得上一次買衣服,是民國幾年了。」

  「對了,我剛剛在咖啡廳看到辜文森,他好像在跟人談生意。」柴莉往辦公桌前的椅子坐下,徐徐翹起腿來。

  「我知道他在這裡,我們中午一起吃過飯。」

  「下午兩點到三點你在哪裡?我打遍飯店所有部門的電話,他們都說你沒去,也沒看到你。」其實伊已從服務生那知道,她在韋瓊的套房裡消磨了一個多小時。

  「我沒去哪,就在飯店裡閒晃。」也不知道為什麼,她並不想告訴柴莉下午她去韋瓊套房的事。

  「我看到蘋果日報了,你又有新男朋友了?」這個問題在她心裡已憋了很久,而她再也憋不住了。

  「唔,我應該先告訴你的,而不是讓你從報紙上知道。」柴莉有點吊胃口地說。

  「他是誰啊?什麼時候帶來給我看?」她以追根究底的眼神看著柴莉。

  「拜託,你還問我他是誰,答案就像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你不會猜不出來吧?」

  「韋瓊嗎?」她盡可能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做出任何表情。

  柴莉眼中光芒閃了一下。「不然還會有誰!」伊說謊,一點也不臉紅。

  「真的是他……」她失聲低語,心像鐵達尼一樣下沉。

  柴莉整個身子前傾,專注地看著她問:「你似乎……不相信?」

  「呃,不是不相信啦,只是他有像你說的身價上百億嗎?」她笨拙地解釋。

  「沒有,我對記者亂說的,反正也不會有人去美國查證。其實我也只是跟他玩玩……別這樣看我,你知道的,他以前就很喜歡炒飯,現在更是,他還要我找另一個美女,玩三人行……」柴莉喋喋不休地說話,眼睛看也不看她。

  柴莉覺得反胃,好像生吞了一大碗金魚。

  「小莉,我不想聽你們的床事。」

  「老姊,你不會還是處女吧?!」柴莉眼睛睜得和碟子一樣大。

  「我是啊。」她虛弱地說。

  「我的天啊!」柴莉發出怪聲。「你和辜文森在一起五年了,還沒上床?!我簡直懷疑他的性向是否有問題了。」

  「他的性向有沒問題我不知道,但我跟你說過,辜文森不是我男朋友,我當然不會跟他上床。」

  「男人女人做那檔事天經地義,老姊,你可以找韋瓊做你的處女終結者,他的床上功夫很不錯的。」

  她感覺到自己一陣面紅耳赤。「柴莉!」

  「老姊,我知道他很想跟你上床,我看哪一天我們3P……」柴莉眉飛色舞地說。

  「打死我都不會跟他上床!」柴芸比平常高了四度的聲音說。

  非常好,這就是伊想聽到的。「那可是你的損失,你就是把男女關係看得太認真,人生嘛,不過是一場遊戲。」

  「我看不出複雜的男女關係有什麼好?你不是想做豪門少奶奶?留些給別人打聽,潔身自愛一點……」

  柴莉翻了翻眼珠。「又在說教,那些女明星男人一個換一個,最後還不是嫁入豪門。我要去找人請晚餐,拜拜。」

  柴莉離開前,回頭瞥了柴芸一眼,她正望向別處,眉頭深鎖,看起來起碼老了五歲。嘻,笨蛋老姊相信了……

  好在她沒有對柴莉吐露秘密。柴芸失神地看著窗戶,午後淡淡的光線使得外面好像天快黑了一樣,事實上不過才三點多了幾分。

  她慢慢的站起來,走到窗邊,俯瞰下面的車流,陽光照不到的街角已經像是黃昏。

  老天,她發現自己無法不愛韋瓊,但也痛恨他與別的女人那種短暫輕薄的情慾關係,她一想到就覺得噁心。更何況,柴莉還是她的妹妹!

  她雙眼空洞地望著窗外,有股想大哭的衝動。        

  但,她試著說服自己,她不在乎韋瓊和柴莉的事,甚至還逐漸覺得這兩人蠻配的,天生一對的姦夫淫婦……

  姦夫淫婦可能太難聽了,不過也差不多啦!只要他們兩個在床上高興,開心就好,她這個床外人有什麼好難過,掉眼淚的?

  可是、可是……嗚……她還是好想哭!柴芸的眼淚剎那濺出了眼角。


  辜文森看了看手錶。才三點多,打電話給柴芸,看她有沒有時間喝咖啡。

  「柴芸,是我,我生意談完了,假如你現在有空,下樓來喝咖啡?」

  「我還有些事。」柴芸聲音沙啞地說。

  「怎麼了?你的鼻音好重。」

  「我大概感冒了。」她十分鐘前哭過,已經不再啜泣,只是聲音中仍帶點鼻音。

  「那晚上我們去吃天香火鍋,熱熱的湯頭喝起來可以暖和身體。」

  「我不想離開飯店,所以我們就在這裡用餐,晚上七點在大廳見。」

  「好,都聽你的。」辜文森關上手機,想了一下,決定去藍調酒吧喝一杯。

  藍調酒吧位在飯店大廳的後方,從大廳穿過銅邊的迴旋門,左轉就會進入一個L形的區域,裡面擺著桌子、雅座及絨布沙發。

  酒吧裡此刻只有小貓兩三隻,都坐在吧檯前的高腳凳上。

  辜文森坐在靠牆的那張椅子上,心不在焉地瞪著對面的空位。

  他已經得到第一手消息,銀行將不再和飯店續約貸款,也沒有其他銀行或財團肯伸出援手,只要再等兩天,米羅飯店就落入他的手上。

  至於柴芸,本來他不著急,想說反正也沒有競爭對手,她終究會嫁給他,但韋瓊的出現,逼使他不得不改變以前的作風。   

  以前他尊重柴芸,但既然他要定了她,所以何不乾脆採取行動,看看會有什麼結果……也許她喜歡男人強悍一點。

  辜文森愈想愈高興,忍不住微笑起來。

  他是那麼專心地想心事,以至於柴莉突然出聲時,他嚇了一跳。

  「你在想什麼?還一邊傻笑,簡直像個白癡。」

  「你不要這樣突然出現,會被你嚇出心臟病!」辜文森不快地說。

  「沒想到你的心臟和你的膀胱一樣沒力。」她半嘲笑地說,在他對面坐下。

  辜文森不安地望了四週一下。「你說話小聲點,讓別人聽到,就知道我們關係匪淺。」

  「緊張什麼?老姊又不在這裡。」她瞪他一眼。「請我喝一杯。」

  「老樣子嗎?」辜文森舉手招酒保,看到她點頭,他轉向酒保。「一杯血腥瑪麗。」

  他回頭看到柴莉面若寒霜,忍不住笑了出來。「你看起來像只尾巴被搖椅夾住的貓。」

  「笑什麼笑?沒看到人家心情不好啊!不要笑了。」她黑白分明的眼睛掃向他。「好好聽我說話!」

  「我洗耳恭聽。」   

  她責怪地瞪著他。「你真豬頭,五年了,還沒把老姊弄上床。」

  辜文森聳聳肩。「沒有機會,她又不像你。」

  柴芸不是那種隨便和男人上床的女人,可是她妹妹柴莉卻是,早在柴芸介紹他認識柴莉的第一天,他們就像乾柴遇烈火般地上床了。        

  「你等到死,她也不會給你機會,不過我有辦法讓老姊投入你的懷抱。」

  「款,我若是成了你姊夫,你會不會哭濕一條棉被?」他輕佻地說。

  柴莉嗤之以鼻。「不要自作多情,辜文森,我巴不得你趕快把我老姊娶走。」

  「讓你失望了,我和你老姊恐怕不會那麼快結婚。」他是想向柴芸求婚,但是他也知道,她現在不會點頭。      

  「你要加油啊,不要再吊兒郎當了,要不然我老姊可是會投入韋瓊的懷抱。」

  辜文森挑起一邊的眉。「莫非你的目標是韋瓊?」

  「你說對了。」

  「那個叫韋瓊的有什麼好?我看他只有臉好看,其他也沒有什麼嘛。」他酸溜溜地說。

  柴莉臉上泛起嬌艷又邪惡的笑容。「你懂什麼,他的財產比你爸死後你只能分到四分之一的遺產多得多了。」

  世界就是這麼小,她有個朋友剛好在韋瓊的投資公司上班,所以她知道韋瓊在美國所有的事情。

  辜文森靠回椅背。「難怪你急著要我娶走你老姊,原來他那麼有錢。」

  「我一定要得到他,任何人也別想妨礙我,不管她是不是我老姊。」

  辜文森心驚地看著柴莉的一臉堅決,她是個想要什麼,就非得到不可的女人,甚至不惜採取惡毒的手段來達成目的。

  「我也是一定要得到你老姊和飯店。」他對她掀掀眉。「我們兩個可要互相幫忙,努力拆散他們兩個。」

  柴莉緩緩泛起了笑意。「我已經在拆散他們,老實說,這是我第二次拆散他們,得心應手得很。」

  「你這個壞小孩!」他可以猜得出她第一次拆散他們時的手段,就是韋瓊被她爸終止收養關係的原因。

  「我壞?」她翹著下巴,挑起眉看著他。「難道你又乖了?」

  「我是不乖。」辜文森湊近她,壓低聲音說:「晚上七點我才要和柴芸見面,現在,我想我們兩個可以去做不乖的事。」

  「這麼有性致啊?」柴莉瞇細了眼。「不過,你的不舉治好了嗎?我可不想在床上枯等你喔。」

  「醫生說我只是壓力大,那話兒完全沒問題。」他壓低聲音。「我有帶威而剛和按摩棒。」

  「喲,看來你早有準備。」

  「有備無患嘛。」他打電話給飯店櫃檯,訂了一個房間。「六一七號房,你先上去。」

  柴莉和辜文森一前一後地離開酒吧。


  韋瓊坐在大廳沙發上,本來他沒看見,直到眼角餘光瞥見旁邊的人紛紛轉頭時,才看見柴莉在等電梯。

  美女總是能吸引男人的目光。

  咦?柴莉進電梯後,那個在電梯前等另一部電梯的,不是柴芸的男朋友——辜文森嗎?

  一絲疑雲掠過他的臉上,然後他走進藍調酒吧,在吧檯前的高腳椅坐下。

  「雷蒙士琴酒。」他把五千元放在吧檯上。「跟你打聽剛剛出去的那對男女。」

  「先生,我不是多嘴的人。」酒保邊說邊動作敏捷俐落地調酒。

  他又多放了一萬元。「這可以讓你開口了吧?」

  酒保眼睛亮了起來,標準的見錢眼開。

  「那女的是我們總經理的妹妹,而那男的在追總經理,他們兩個有幾次偷偷摸摸在飯店開房間,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其實我們都知道,只是我們不愛管閒事,沒去跟總經理打小報告。」

  「那兩個人太可惡了!」韋瓊極為憤怒地握緊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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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8 00:26:43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柴芸在小辦公室裡,來回踱著方步。她的心情沉至谷底,在這樣的心情下,實在不該答應跟辜文森一起用晚餐。

  先前為什麼會答應?也許有可能是她想藉辜文森,轉移她老是懸在韋瓊身上的心,但是現在她只想回家睡大頭覺。

  她拿起桌上的電話,撥辜文森的手機號碼,可是卻轉到語音信箱。

  她決定直接去咖啡廳,找辜文森取消晚上的約會。

  咖啡廳裡喝下午茶的人十分多,不過並沒看到辜文森。

  他不是要請她喝咖啡,怎麼不在咖啡廳呢?跑去哪了?

  他晚上要和她吃飯,人應該還在飯店裡,會不會在藍調酒吧?

  她走回大廳,但是才走了沒兩步,就停了下來,因為韋瓊正朝她走來。

  他對她微微一笑,「真巧,我正要去你辦公室找你。」

  她知道她的表情因生氣而僵硬,雖然她努力憋住怒氣,卻仍掩不住那份嫌惡。

  「找我什麼事?」她不耐煩的說。

  他做了什麼惹火她的事嗎?韋瓊納悶地看著她的臭臉。「晚上一起吃飯?」

  「真不巧!晚上我要和辜文森共進晚餐。我還有事,不和你多聊了。」說完她從他身邊走開。

  「等等。」他阻擋她的去路。

  「你還有什麼事?」她看著他,黑眸冷得像冰塊。

  「柴芸?」他的聲音裡有著問號。「我做錯了什麼嗎?」

  「沒有,你怎麼會這麼想?」還有臉問她做錯什麼,她實在很想破口大罵他淫蟲,但是櫃檯小姐已經在注意他們了。

  「是你的眼神讓我這麼想的,那是想殺人的眼神。」

  「你眼花了,最好去看一下眼科。」說罷,她轉身要走。

  但他抓住她的手臂,不讓她走。

  「別急著走,把話說清楚再走。」他口吻強硬。

  「我跟你之間沒什麼要說清楚的。」她繃緊每一根神經,顯露出她的敵意。「把你的手拿開!好多人在看。」

  「眼睛長在他們臉上,他們要看,就給他們看。」

  「你、你快點放手啦!」柴芸怒火沖天,邊說邊想掙脫那只鉗制的手。

  但韋瓊鉗得更緊了。

  他不理會她的掙扎,用力拉著她的手肘,快速通過大廳。

  柴芸紅著臉,看著別人好奇地看著他們的爭執。

  打開安全門後,他不客氣地將她推進去。

  「你是不是在生氣下午的事?」他唯一能想到的只有這件事,但下午她不是很沉醉,還差點跟他上床?!就差那麼一點,如果他不問她,而是直接帶她上床的話。

  「下午的事我已經忘了。」柴芸猛然否認,然而卻阻止不了臉頰上突來的紅潮。

  「是嗎?」他冷嘲地揚起一邊嘴角。「需不需要我喚醒你的記憶?」

  「不需要!」她尖聲說,明顯地帶著窘意看著他。「下午是個錯誤,請你把它忘了。」

  「讓你失望了,我不打算忘記,我要把它當作一生最美好的回憶。」

  她撇撇嘴。「隨便你,我真的該走了,辜文森可能正在找我。」

  「不可能,他才和某個女人進房間。」他決定不說出柴莉的名字。男朋友和自己妹妹上床,這打擊可不小。

  「你胡說!」她抗議的說。        

  「不相信的話,你可以去問櫃檯小姐,辜文森是不是有訂房間?」

  「也許他只是在裡面睡午覺。」她平淡的說。

  韋瓊的眉頭結在一起。「如果我是你,馬上去那個房間捉姦。」

  就算辜文森真像他說的和女人在房問,她也不會去捉姦。她有什麼身份那樣做?她既不是ld|他老婆,也不是他女朋友。

  「我不會這麼做,因為我相信他。」她只能這麼說了。

  「快被你氣死,你的眼睛能不能張大一點,看清楚誰才是好男人?」不能怪她好壞男人看不清楚,她連自己的妹妹都看不清。

  「不要笑破我的肚皮了,你是在暗示我,你是好男人嗎?」她嘲諷地說。

  他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柴莉沒跟你說嗎?」那個小賤人答應他要洗清他的不白之冤的。

  「說了。」她以為他是說他們上床的事,還有想找她三人行的事。

  「奇怪,我怎麼覺得我們兩個心裡想的事並不一樣。」他充滿懷疑。「柴莉跟你說了什麼?」        

  「你去問她啊。」她才說不出口咧。「我約會來不及了,得回去換衣服。」

  「急什麼?!我話還沒說完。」他不是滋味地說:「你是不是想嫁給辜文森?」

  「他並沒跟我求婚。」她不做正面回答。

  「如果他跟你求婚呢?」他幹著聲音問。

  「可能會答應吧。」她的內心快要瘋掉,因為她是拚命地對一個她又愛又氣的男人說謊。

  「你要想清楚,他都敢在你的飯店和女人開房間,結婚後搞外遇的機會……」

  「你又比他好多少?」她生氣地反問。

  「好太多了,他根本不能跟我比。」他盯著她的嘴巴看。

  他又以那種令她顫抖的濃黏眼神望著她,她心裡狂跳著。        

  「你可以拿這個和姓辜的比較一下……」他突然低下頭,吻住了她的唇。

  柴芸覺得昏眩不支。她似乎像一片枯葉般凋落,呼吸變得淺而急促,直到她的雙腿再也無法支撐,身軀完全癱軟在他身上,最後,他不情願地抬起頭。

  他們一語不發的看著對方,互聽彼此的心跳聲。

  「姓辜的能讓你這樣嗎?」

  她心裡又狂跳起來,知道只要他的吻再度落下,她就會身不由己地迷失在他的吻中。

  她努力使自己僵硬起身子,將他推開,轉身跑出樓梯間。她本來擔心韋瓊會追出來,但是直到電梯口,他都沒有出現。

  在電梯裡,她一直兩手抱著身體,就這樣回到了樓上的房間。

  來到梳妝台前,她拔下頭上的髮夾,才發現她的手顫抖得多厲害。

  她緊握雙手,放在梳妝台上,祈禱上天賜給她力量,讓她有力量抗拒韋瓊在她身上施下的魔咒。


  晚餐豐富極了,燭火的氣氛,更添加餐點的美味。

  辜文森點了很好的葡萄酒,也不管她的杯底還養著金魚,一直再替她倒酒。

  「不要倒了,可以了。」柴芸把她的酒杯挪近一邊,免得他又倒酒。「我真的不能再喝了。」

  「你才喝了一杯。」辜文森笑著說。

  「算起來,我不只喝一杯!你一直倒,我覺得我這杯酒好像永遠也喝不完。」

  「你怕喝醉啊?這種葡萄酒的酒精濃度不高,我還沒聽過有人喝一兩杯就醉的。」

  「可能我今晚會改寫這項紀錄吧。」

  也許是喝了酒的關係,她的心情稍稍好一咪咪啦!沒必要答應人家吃飯,還給人家臭臉看。

  他們邊用餐邊交談,大部分時問是辜文森說話,柴芸偶爾應幾句。

  他今晚的話特別多,看來是心裡有高興的事。

  她喝了太多酒,覺得有點頭昏。於是餐後,她叫了不加糖不加奶的純咖啡,希望這會使她清醒。

  服務生端上咖啡。

  她輕啜一口濃黑的咖啡,發覺辜文森一反剛才的多話,安靜地喝著咖啡。「你怎麼安靜下來了?」

  「我正在想,要怎麼開口說下面的話。」他一臉嚴肅地說。

  「看你正經八百的樣子,你要說什麼啊?」

  「柴芸……我沒帶鮮花,也沒準備鑽石,但是……」他突然站起來,然後跪在地上,雙手張開。「你願意嫁給我嗎?」

  柴芸似乎嚇了一跳。「你快起來!你在開玩笑是不是?」

  「我像在開玩笑嗎?我是認真的。」他回到座位。「柴芸,你一定知道我一直都愛著你。」

  「可是我並沒有愛上你。」用這麼不浪漫的方式求婚,大概也沒有女人會答應。

  「我知道。」辜文森用感性的聲音說,「你相信直覺嗎?」

  「有時候相信。」什麼啊?為什麼求婚跑到直覺去了?

  「我對你有種直覺,從一認識你,就有了。」他坐直了身子,並微微向前傾,眼睛始終不曾離開她。「我直覺你是我今生的新娘。」

  他的眼神和話讓她雞皮疙瘩掉滿地。「那今天下午跟你在房間的女人呢?」她想起韋瓊說的話,也沒多想就脫口而出。

  辜文森舔了嘴唇。「什麼女人?下午我不在飯店,回家去了一趟。」她知道多少?不管她知道什麼,先不承認就對了。

  「你回家過了,怎麼沒換衣服?」辜文森一向很注視外表,如果他有回家的話,大多會換套衣服再來。

  「你似乎在懷疑我,我發誓我沒有……」他只是發誓沒有,又沒發誓有的話絕子絕孫。

  「沒有那麼嚴重,不用發誓。」柴芸嘴巴這麼說,但心裡卻直覺認為辜文森在隱瞞一些事。

  辜文森暗暗鬆了一口氣。他是用假名登記住宿,而且賄賂了櫃檯小姐,就算被人看見,到時對質起來也各說各話。

  「你還沒回答要不要跟我結婚?」

  「我以為我已經回答你了。」柴芸慢慢地說,「我可以再回答你一次,我沒有愛上你,所以不會嫁給你。」

  「我可以使你愛上我。」他停了一下,又說:「你覺得我哪裡不好?你說出來,我都會改。」        

  她在心裡對他說:你沒有不好,只是你不是韋瓊。但,她開口時改掉後半句:「你沒有不好,只是感情的事不能勉強。」

  「那我的直覺呢?」

  她拿起咖啡杯,越過杯沿瞪住他。「就不准羅!」

  哪有這樣,說什麼直覺她是他今生新娘,她就得嫁給他,要是有另一個男人也跑來這麼說,那她要嫁給誰啊?

  辜文森沉默了一下,然後,他笑著,好像自我安慰的說:「第二次失敗,沒關係,還有九次努力的空問。」

  他若以為他們之間的劇本會是烈女怕纏夫的話,那他可要大失所望了,她一點也不會怕他來糾纏。「我要走了。」

  「我送你上樓。」他馬上站起來,為她拉開椅子。

  柴芸和辜文森在她的房門口停下來。        

  她打開門房門,「晚——」

  辜文森伸手擋住幾乎撞在他臉上的門,舉步走進去。

  「我沒有請你進來,你進來做什麼?」柴芸吃驚地看著他。

  「我想再告訴你一次,我愛你,柴芸,我從來沒有對另一個女人有這種感覺。」他低聲道,手指愛撫似地撫著她的肩膀。

  柴芸退出他伸手所及的範圍內。

  「學長,」她歎口大氣,搖搖頭。「我們之間什麼都沒有,我已經說過好幾次了。」

  「我們可以就從今晚開始有什麼……」他突然伸手抓住她的臂膀,把她用力推往牆壁。

  她的後腦撞到牆壁,她叫了一聲。

  他不在乎是否弄痛了她,只想要得到她。他緊緊壓住她的身體,猛烈地吻她,彷彿想將她生吞下肚一般。

  她瘋狂地掙扎著,但是她的雙手被他死死按在牆上。她感覺到他急速的呼吸和明顯的亢奮。

  冷靜下來!她告訴自己,掙扎只會讓男人更興奮,於是她不再掙扎,假裝迷失在他的吻裡。

  「學長……我們去床上……」她在他耳邊吹氣。

  辜文森聽了欣喜若狂,馬上放開她,同時開始解開皮帶。

  柴芸見機不可失,兩手往辜文森臉上亂抓一通。還好她有留指甲,而且留得是又尖又長。

  辜文森一邊拿手去擋,一邊大聲叫著:「不要抓了,很痛呢。」

  柴芸停止抓人,但是依然對他擺出貓女的架式。瞧他那副怕痛沒用的樣子,還想要她嫁他?!

  「你是不是把我的臉抓破了?」他感覺到他的臉又熱又辣。

  「是啊,你現在看起來就像只大花貓。」她齜牙咧嘴地說。

  「啊……這樣我明天怎麼上班?」辜文森驚慌地說。「我一定會被人家笑的。」

  「你活該!」她指著門口。「趁我沒殺了你以前,給我滾出去!」

  「柴芸,對不起,我不是有意要傷害你,我只是一時的意亂情迷……」

  一定要趕快低頭認錯,不然她一氣之下把飯店賣給別人,他豈不賠了夫人又折兵?不僅沒得到她的人,也沒買下飯店,他在家族企業裡會更抬不起頭。

  「我下次不會了……我們還是朋友?」        

  柴芸撇撇嘴。「我實在不想跟你做朋友……」

  「不要這樣絕情啦!我這只是第一次,法律都會看在初犯上,從輕量刑,不會判死刑……」辜文森央求道。

  「好了好了,你不要再說了,這次我原諒你,下次你如果再犯,我們就切八段。」她瞪住他說。

  「謝謝、謝謝。」辜文森狡猾的笑了。「就知道你人最好了。」

  「你還不走?要我拿掃帚趕你是不是?」

  「你有沒有口罩?我怕出去萬一給狗仔隊拍到……我會成為其他人茶餘飯後的笑話。」他苦著臉說。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你不那樣,不就什麼事都沒有。」柴芸走向門口。「我家沒有口罩,我去樓下買。」

  當她打開門時,對面的總統套房門也正好打開,韋瓊探頭出來。

  「買大一點的。」辜文森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在她背後響起。

  韋瓊瞪著她,臉色陰沉有如超級颱風,不一會他把頭縮回去,關上門。        

  很明顯地,他心裡一定認為辜文森說的是保、險、套。柴芸歎口氣,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向電梯。


  韋瓊這晚根本無法入睡,站在漆黑的房中,佇立在冷冷的窗前。窗外的微風漸急,連月色都被薄雲掩蓋。

  他雙臂交握,告訴自己,他現在需要喝一杯,於是他下樓去藍調酒吧。

  酒吧裡人群擁擠,吧檯前的高腳椅都已客滿。他揀了張空桌坐下。

  嬌俏的女服務生走過來,他點了一杯白蘭地,女服務生記下後,待在他桌邊逗留不去。

  韋瓊抬頭,心不在焉地看著她。「你還有什麼事?」

  女服務生對他竭力綻開笑容。「先生是住在飯店總統套房對不對?」

  「沒錯。」他客氣的回以微笑。

  「我兩點鐘下班……去套房找你?」女服務生大膽的說。

  韋瓊的目光從她臉上移開。「我已經心有所屬了。」

  女服務生輕輕聳聳肩,失望地走開了。

  該死!他沒辦法控制自己不去想。他倒不是真的在意柴芸不是處女,但是只要一想到她正和辜文森辦事……他的世界彷彿在腳下四分五裂一般。

  如果辜文森是好男人,或許他會祝福他們,但辜文森根本不是好東西,誰知道他除了劈腿柴莉外,還有沒有跟其他女人。

  柴芸怎麼能嫁給這種男人!他要阻止她,但問題足,柴芸一點也不信任他,不管他跟她說什麼,她都不會相信。

  韋瓊緊抿雙唇,眉頭緊皺。到底他要怎麼做,她才會清醒過來?

  這時女服務生把酒送過來。

  他立刻一口喝盡。「再來一杯,不,兩杯。」

  他轉動著酒杯,目光掃向了周圍,看到柴莉一個人坐在角落,某個傢伙像鯊魚似的在她附近徘徊。

  那男人打什麼歪主意,他也是男人,怎麼會不知道。柴莉再怎麼可惡,也曾是他的妹妹,他無法袖手旁觀。

  「小姐,一個人喝酒多寂寞,我來陪你喝。」男人說著,自顧自地坐在柴莉對面的空位。

  「滾開!」柴莉給他一個白眼,意思是叫他去死。

  男人低笑一聲。「不要這樣嘛,我只是想跟你做朋友。」

  「你沒聽見小姐叫你滾開?」韋瓊厲聲道。

  男人不滿地瞪著韋瓊。「老兄,別想插隊,她是我先看到的。」

  韋琮握著拳頭,在男人的鼻子上威脅著。「她是我妹妹。」

  「老套。」男人悻悻然離去前嗤之以鼻地說。

  「我不是你妹妹。」柴莉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一副想要不醉不歸的樣子。

  「別喝了。」韋瓊從柴莉手中取過酒瓶。「你喝得夠多了,都快變成鬥雞眼了。」        

  「還我,那是我的酒,我愛怎麼喝就怎麼喝!」她伸手要搶回酒瓶,但是他把酒瓶送給隔壁桌的人。

  「柴莉,你該上床了,我送你上樓。」韋瓊板著臉說。

  「不要,我還沒有要睡覺,你要睡覺你走啊,不要管我。」

  「我怎麼可能把你一個人留在狼群裡。」

  他看起來非常嚴肅,好像真的關心她。柴莉眼睛試著集中焦距。「我會保護我自己。」   

  「你誰也保護不了。」他乾脆抓住她的手臂,把她從椅子上拉起來。

  韋琮扶住步履不穩的柴莉走出酒吧。

  柴莉酒品不錯,雖然醉倒,倒不吵鬧,一路哼哼唧唧像在唱歌一般。

  「我要吐了——」柴莉搗著嘴巴。

  他急忙送她到女廁,托著她的頭讓她吐個夠。

  她嘔出來的是一些剛剛喝下的酒,可見她晚上什麼也沒吃。

  「喔,不要看。」她一面嘔吐一面輕叫。

  他用濕衛生紙擦拭她的臉和嘴巴。「好一點沒?」他聲調溫柔地問。

  柴莉看著他,內心悸動不已。「好多了。」

  他們坐上電梯,經過一個走廊,停在一四三九號房前。韋瓊邊扶著柴莉邊按下門鈴。

  當悅耳的門鈴聲響起時,柴芸心想,一定是柴莉回來了,伊又忘了帶鑰匙。

  她推開毯子跳下床,一面往起居室跑,一面穿睡袍。「來了。」

  打開門時,柴莉突然踮起腳尖,昂起頭,輕吻一下韋瓊的唇。「謝謝你送我回來,明天我讓你陪我吃飯。」

  韋瓊覺得像被人踢中了腹部。他用眼眸搜尋著柴芸,她的雙眼毫無表情,如同兩口漆黑的死水潭。

  柴芸的眼眸變得冰冷。「晚安。」然後把柴莉拖進去,門砰然關上。

  一件他不曾預料的事就這麼發生了,韋瓊定定看著緊閉的門,唇抿成一條直線。

  雖然,聽起來很瘋狂,但是他感覺就像現在與過去混淆在一起,他又回到二十歲那個可怕的早晨,那個他睜開眼,卻發現柴莉全裸著在他床上的早晨,然後他看到柴芸指控的臉。

  韋瓊皺著眉轉身。從這裡到他住的總統套房不過幾步路,但感覺上似乎很遙遠,永遠也走不到似的。

  房內,柴莉咚一聲癱在沙發上。

  柴芸雙眼圓瞪,「睡在這裡,你會感冒的,去你的床上睡!」

  「本來我今晚也不會睡在我床上……」柴莉沒頭沒腦地自言自語。

  「不睡床,你要睡哪?」她沒好氣地說。

  「韋瓊的床上啊——」

  柴芸一怔,她並不想聽這件事,但也沒有阻止柴莉說下去。

  「我和他在酒吧喝酒,他看上了坐在酒吧裡面的一個不超過二十歲的妹妹,你知道他喜歡幼齒……他說晚上可以玩3P,可是誰叫我要空腹喝酒,2P都沒辦法……他現在大概去找那個妹妹……」

  柴芸好像掉到冰窟裡一般,全身都僵凝住了。

  她好像從遙遠的地方聽到柴莉的聲音——        

  「老姊?老姊?你在想什麼啊?我叫了你兩聲。」

  「沒想什麼。」她回過神看著柴莉。「叫我做什麼?」

  「幫我拿毛毯。」

  她去柴莉房間拉起毛毯,然後彎身,將毛毯蓋住柴莉的肩膀。

  柴莉微笑。「晚安……嗅,我明天一定會頭痛。」

  「下次不要再喝那麼多了。」

  柴芸走進臥室,鑽進床單裡,把床單拉到下巴下,凝視著天花板。

  就這樣,她兩眼睜得大大的,在床上躺了至少有一個小時。

  兩點時,她合上了雙眼,可仍然睡不著。她在腦子裡數羊。

  四點時,她終於撐不住入睡,卻作了個惡夢。

  她夢見自己披上白紗,走向紅毯,在紅毯盡頭等她的新郎,遠遠看長得像韋瓊,可是走近一看,卻是辜文森。她試著逃跑,但辜文森還是把她抓回去,她飲泣不已,因為她知道再也不能跟韋瓊見面了。

  柴芸在黑暗中驚醒,嚇得冷汗淋漓、心跳如擂、呼吸不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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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8 00:27:0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聽到鈴鈴的鬧鐘聲,柴芸把耳朵蒙住,刺耳的鈴聲仍響個不停。她張開雙眼,感到身體僵硬,頭在嗡嗡作響。

  放在床邊的鬧鐘指著早上七點半,她按下鬧鐘,躺了幾分鐘,坐起來又發了幾分鐘呆,然後進入浴室。

  很快地梳洗更衣,將烏黑的長髮向上盤成精巧的髮髻後,她搭電梯到二樓,準備展開一天的工作。

  工作能夠讓她暫時忘記煩惱。柴芸工作到快十點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禿頭、身材矮胖,看起來很像會計師的財務經理出現在門口,他神情凝重地坐人柴芸對面的椅子。

  「總經理,我有好消息和不好的消息,你要先聽哪一個?」

  「先說不好的。」她寧願先苦後甘。

  他摸一下自己的禿頭。「我已經盡力了,我找不到資金,而銀行也還是堅持要我們還清貸款。」其實他根本沒盡力去找資金,也沒好好跟銀行周旋,他早跟辜文森談好交易,等車文森買下米羅飯店後,他可以抽傭金。

  柴芸驚恐地瞪大眼睛。「你不是告訴我沒問題,只要提高利息,銀行就會繼續貸款?」

  「呃……」財務經理舔著嘴唇,期期艾艾地說:「我也沒想到……」

  真是不負責的話。「那好消息是什麼?」

  「好消息是辜家老四辜文森想買下我們飯店,他出三億元……」

  她瞪著他。「這算什麼好消息?!人家早就找上門來了。」

  財務經理離開後,柴芸無精打采地斜坐在椅上。奇跡沒有來,她終究保不住米羅飯店……

  她驀地從椅子站起身,離開辦公室,搭電梯到頂樓吹風。她抬頭看向藍天白雲的天空,感到眼角的淚水即將滾落。

  她一面哭,一面想自己什麼都做不好,飯店、感情,甚至和柴莉之間也處的並不怎麼好,柴莉只在乎自己……

  柴芸突然意識到有人出現,並走到她身後。她拭去掛在眼睫上的淚珠,轉過身,看到來者竟是韋瓊,她的心跳得飛快。

  他的雙眼下是黑眼圈,看上去神態疲憊。她心想,昨晚他和柴莉說的漂亮幼齒妹妹共度春宵了。

  「柴芸,你一個人躲在這裡哭?!」韋瓊關心的看著她。「發生了什麼?」昨晚他完全沒心情睡覺,喝了幾杯白蘭地,最後終於筋疲力竭地睡去,但睡得很不安穩。

  「什麼事也沒發生。」她下巴一抬,硬著聲音說,「就算有事發生,也不用你管。」

  「不要這麼孩子氣,讓我們以成年人的態度好好談。」他懇求道。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他站得太近,伸手便可觸及到她。她敏感地提高戒心,然後往後退。

  韋瓊皺著眉。「你真要像假裝的那樣討厭我嗎?」

  「不要往自己臉上貼金!我對你毫無感覺。」她冷言冷語地說。

  他的眼眸彷彿要看透她一般。「別假裝你對我沒感覺,天曉得!我懂得女人要還是不要。」

  瞬間,她的眼睛蒙上一層陰影。「難道你看不出我想一個人靜靜?你為什麼不去找柴莉?我相信她很樂意陪你。」        

  韋瓊的臉上旋即笑著一亮,望著她半晌。「你說話的口氣像在吃醋。」

  他熱切的凝視幾令她無法呼吸。「我沒有,我才不是……」她的聲音又低又小,韋瓊得豎起耳朵才聽得見。

  「你當然是。」韋瓊嘎聲道。「我知道你從以前就喜歡我。」

  她瞪他一眼。「你有種令人無法忍受的自以為是。」

  「是嗎?其實你用不著嫉妒柴莉,我跟她之間真的沒什麼,就算她脫光衣服,我也不會想碰她。」

  「你令我作嘔!」她好像快要發出憤怒的尖叫了。「你簡直是一隻豬!」

  「如果我是豬,」韋瓊貴族式的臉堆起嘲弄的表情。「那你就是……我實在想不出比豬還笨的是什麼。」

  柴芸一直瞪著他。「我才不笨咧,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想要跟我上床,是為了證明你的男性魅力。」

  「我想跟你上床,是因為我喜歡你,不是要證明什麼男性魅力。」他突然粗魯地質問:「你跟辜文森上過床嗎?」

  柴芸驚訝地低呼一聲。「我想這不干你的事。」

  「我猜你是不打算回答我的問題了。」

  「你不會要我形容辜文森是怎麼和我親熱吧!」她看見韋瓊臉上閃過一絲痛楚,突然有股報復的快感。「他是我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男人,就在昨天,他向我求婚了。」

  韋瓊向前跨一個大步,狠狠地握緊她的上臂。「你答應他了?」   

  「還沒。」她扭動手臂想掙脫,但是握住她手臂的手收得更緊,幾乎阻斷她的血液循環。「你把我弄痛了。」

  她說還沒是什麼意思?難道她有可能答應!「你不可以嫁給他!因為昨天下午和他開房間的女人是柴莉。」

  憤怒在她胸中爆發,他竟然把柴莉說成妓女一樣!「你說謊也不怕給雷公打!」

  他鬆了手,凝視她。「我沒有說謊,柴芸,你自己想想看,從小到大柴莉對你說了多少次謊?恐怕數都數不清了吧。」

  柴芸為之語塞。柴莉是說謊成性沒錯,小時候功課沒做,騙老師忘了帶作業:中學騙爸跟她去圖書館,其實跑去和男生看電影;前幾天騙她說要繳卡費,結果去買皮草,但那些都是無傷大雅的小謊,柴莉從沒傷害過任何一個人……

  他看著她在掙扎要不要相信他的話,不高興地說:「看樣子,你還是不相信我。」

  「我……」柴芸緊咬下唇。「我相信我眼睛看到的。」她就是無法對她所看見的釋懷。

  「又是那件事!」他的話從牙裡迸出來。「我似乎被那件事打入了十八層地獄,連翻身的機會都沒有。」

  柴芸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說什麼似乎都不對,看到他臉上交織著痛苦,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是否弄錯了。

  「最後一次問你,你真的要嫁給辜文森?」韋瓊直視她。

  她差點咬到舌頭。「可、可能吧……」真後悔剛才那麼衝動地感情用事,韋瓊一定無法瞭解她此刻的心情。

  韋瓊沉默了一下。「看來我是改變不了你……我明天十二點前會退房,請你叫人把帳單送來給我。」

  她吃驚地張大嘴。「你要回美國了?」

  「對呀,不走,留在這裡只會惹人厭。」他用一種平乎的聲調說,「請原諒我沒辦法參加你的婚禮,後會無期了。」

  韋瓊轉身,頭也不回地大步走出頂樓。        

  噩夢成真了,她真的再也看不見他了……柴芸站在原地,心裡一陣陣抽痛。

  她佇立片刻,然後回到辦公室,王秘書的眼睛瞪得和盤子一樣大,「天啊!你怎麼搞的?臉色難看死了!」她那模樣,好像誰死了似的。

  柴芸強迫自己說話,「頭突然好痛,你有沒有阿司匹靈?」

  「有,我去拿。」王秘書拿了來,看著她吞下藥片,仍在和痛苦奮戰。

  「總經理,花旗銀行歐總裁的秘書之前打電話來,安排今天下午一點與你見面。我看你的日程表既然有空,就擅自主張答應下來了。」王秘書對她說。

  柴芸虛弱地點點頭。「等一下電話都不要接進來。」

  王秘書猶豫了一下。「辜文森打了一上午電話,如果他再打電話來呢?」

  他這麼急著找她,是因為她答應他明天中午回答他飯店要不要賣給他,他大概等不及了。「告訴他我死了。」

  關上門,桌上有一疊待回覆的信件,她開始瘋狂地工作。每回只要她一難過或痛苦,她就開始工作,藉工作來制止內心的紛亂。像現在她就需要忙碌,可以避免再去想到韋瓊。


  柴芸伸直背部,覺得腰好痛。她站起身走向窗前,看著窗外那與她心情一樣沉重的鉛色天空。

  她身後的門突然打開來,王秘書匆忙地走進來。「花旗銀行的歐總裁要和你說話。」

  旋過鞋跟,她轉身回到辦公桌後,抓起電話。「你沒有把他的電話保留嗎?」電話機上沒有燈號亮著。

  王秘書好像略為吃驚。「他不在線上,你忘了?我上午跟你說過他下午一點會來。他人已經在門外了。」

  「我忙得忘記了。」她忙得連午餐都忘了吃。「快請他進來吧。」

  花旗銀行的歐總裁過去一直貸款給米羅飯店,直到近幾個月前才拒絕繼續貸款契約。好了,現在歐總裁和他的董事們都不用擔心了,柴芸猜測他大概聽到辜文森的條件,想要向她證實他們借給飯店的錢有著落了。

  一分鐘後,王秘書領著頭髮斑白的歐總裁進來,他手中提著一隻鼓鼓的公事袋。不要看他一副和藹可親的麥當勞老爺爺模樣,其實他是個勢利眼,看上不看下。她就是不願意跟這種人周旋,才交由財務長全權處理續約問題。

  「侄女啊,好久沒見,你是愈來愈漂亮了。」歐總裁在她桌前坐下。

  她把低落的情緒放到一邊,提醒自己要保持冷靜的職業形象。「歐伯伯,你也是老當益壯。」

  這時王秘書敲門後進來,端著一杯咖啡。放在桌上後,她恭敬地退出辦公室。

  歐總裁喝了一口咖啡,然後看杯子。「我常說一句話,任何事都比不上一杯好咖啡。現在大部分的飯店,都不會煮出好的咖啡,但這杯就不錯,所以我想能煮出這種咖啡的飯店,不會有多大的差錯。」

  柴芸捺不住性子,直接問:「歐伯伯,我想你今天來,不是為了喝咖啡的吧?」

  歐總裁拿出一副寬邊的老花眼鏡,擦拭鏡片後戴上。「我今天來的目的,是阻止你把飯店賣給辜文森。」

  她不解的皺起眉。「可是不賣給他,我怎麼還你們銀行的抵押貸款?」

  「已經有人出面要幫你還銀行的抵押貸款。」歐總裁石破天驚地說。

  柴芸的眼睛睜得好大。「那個人是誰?」

  「我的委託人不願意公佈他的姓名,聖誕節快到了,我們就以聖誕老公公來稱呼他。」

  「聖誕老公公?」柴芸對他露出歪扭的笑容。「我已經超過相信童話的年紀了。」

  這時,有人敲了一下外面的門,財務部經理推門走進來,但看到房內有訪客,說聲「對不起」,轉身想走。

  歐總裁叫回他。「你是來打聽消息的吧?」

  辦公室雖然有開冷氣,但財務部經理掏出一條絲質手帕,擦著額頭的汗水。「不,我是聽說歐總裁您來了……」

  「我們不用拐彎抹角,你去告訴辜文森,叫他別作夢了,米羅飯店不會賣給他了。」   

  財務經理看向柴芸。「他說的是真的嗎?」柴芸點頭後,他立刻走出去。

  「看起來他拿了辜文森不少好處。」柴芸若有所思的說。

  「你大概不知道吧?他在跟我談績約時,並沒有談到提高利息。」

  可惡的吃裡扒外的傢伙!等這事了了以後,第一個開除他。「現在提高利息還來得及嗎?」

  「不用那麼麻煩,我的委託人是無條件幫你還兩億,而且不要你還他,你說他不是聖誕老公公,是什麼?」

  柴芸不可思議的搖了一下頭。「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我不相信有這麼好康的事,這樣我還不如把飯店賣給辜文森,至少我知道他的條件是什麼。」

  歐總裁從公事袋中,抽出幾張紙張,上面寫滿密密麻麻的阿拉伯數字。

  「據我所知,辜文森所報的買價是三億,其中二億是用來清償二十五年期的抵押,一億折成辜家上市公司的股票買你和其他三名大股東手中的股票。還有傳言,你將會嫁進辜家。」        

  她聳聳肩。「我只能跟你說,大部分的傳言都是不確實的。」

  「不確實就好,不然我可要勸你不要嫁給他。」

  「哦?」柴芸露出有興趣的表情。「嫁給辜文森有什麼不好?他家那麼有錢。」

  「錢又不是他賺來的,但他花錢的速度卻……我還是不要說的好。」他突然閉上嘴巴。

  「沒關係,你說,我不會把聽到的傳出去。」她慫恿他。

  「如果你嫁給辜家另外三個,我舉雙手贊成,但辜家老四,他沒什麼能力,又花名在外,你嫁給他不會幸福。」

  「這樣子啊……」這麼聽起來,韋瓊說辜文森和柴莉……也不是完全不可能羅?!

  「侄女,我們回到主題,辜文森提出的條件雖然不錯,但是我方的條件更好。」歐總裁再次拿下眼鏡,對著鏡片呵氣,再擦拭。

  「你剛剛不是說無條件?」就知道哪有那麼好康的事。

  「哦,他的條件是你和其他大股東必須賣給他一些米羅的股票,但他所買的不會超過你的股權,你還是米羅的老闆,他只是要做米羅的監察人。」

  「我都快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怎麼會有這種事?他出那麼多錢,卻只要做米羅的監察人。」柴芸思索了一下說:「那個聖誕老公公到底是誰?我認識嗎?」

  歐總裁微笑了一下。「不要想套我的話。他還將提供擔保品,向我們銀行貸款六億重新整修米羅,未來米羅將是個有溫泉池、健身房……」

  當歐總裁說出六億時,柴芸覺得有些恍神,像在作夢似的。她偷偷捏了自己大腿一下。嗅,會痛!她不是在作夢!在她認識的人當中,她想不出誰有這麼雄厚的財力,花八億,還不是買,而是投資米羅、他頭殼是不是壞了?

  不管他是誰,她想謎底很快就會揭曉。

  歐總裁再一次擦拭他的眼鏡,這似乎是他的習慣動作。「這就是我方提出的全部條件,關於這份報價的真實性,由我們銀行擔保,在明天下午我會和律師一起來,給你一份正式的契約書。」他指著紙張上的簽名處。「請你在上面簽名。」

  「只要我簽下名字,就算生效了?」她謹慎地問。

  「對,你簽名後就不可以賣給他人,不然要付很高的違約金。」

  「條件這麼誘人,我沒理由不簽字,況且抵押有效日已迫在眉睫。明天下午,我就會看到他了?」

  歐總裁搖搖頭。「他不會在場,但是你看到名字就會知道他是誰了。」

  柴芸噘噘嘴。「才差一天而已,你為什麼不現在告訴我?」

  「不要為難老先生。」

  柴芸聳聳肩,低下頭在鉛筆劃起來的地方簽上自己的名字,並且蓋上米羅飯店的印監。        

  米羅飯店的危機總算平安度過,她也算對得起在天上的爸爸了。


  王秘書笑容滿面地走進來。「走吧,大家在等你開第一瓶香檳。」飯店安然度過危機,大家的飯碗也都保住了,所以在會議室開香檳慶祝。

  「你幫我跟大家致歉,就說我頭痛……」柴芸疲累地說。「香檳就由你代我開了。」

  王秘書皺眉。「你頭還在痛?要不要去看醫生?」

  「我頭沒有痛了啦。」她模糊的笑了笑。「只是我有些事情要想清楚……還要作些決定。」說完,她和王秘書一起走出辦公室,一起走進電梯,而後電梯在十樓停下,王秘書出去,她則繼續搭到十四樓。

  柴芸回到套房後,像沒骨頭似的俯身躺在沙發上。照理說,幾個月來,她一直無法取得的銀行抵押貸款,現已告成功,她應該會覺得高興,但她卻高興不起來。

  她心裡很清楚她不快樂的原因,是因為韋瓊明天要走了。柴芸一再的對自己說「走了也好」這四個字。在韋瓊沒回來之前,她一直是個自信而快樂的女郎,不是嗎?她會恢復正常的,只要給她一點時間,他們不再見面後,她會忘了他,會正常而快樂的過她原有的生活的……

  她又在騙自己了,她不可能忘了他,從以前他就一直在她心底、在她腦海裡,她想擦也擦不掉。她全然相信她愛他——他再壞,再放蕩,再多情都無關緊要,她愛他,但只是這樣似乎仍不夠,她要他。

  這個想法把她驚得從沙發上坐了起來,雙手捧著臉,靠在膝蓋上。她的頭腦亂成一團麻,好像成千上萬的想法同時從不同之處奔出。最後,她站起來,朝浴室走去。心想沖個澡也許會好些。

  沖完澡,她赤赤裸地站在鏡子前,好像以前從來不曾看過自己的裸體。她的身材的確不錯,該凸的凸。她知道胸部總有一天會下垂的,但至少在受地心引力之前,她該使用它們一次。        

  「你該和他上床,不然就沒機會了。」她對著鏡子的自己大聲說。

  她每聲心跳都回應她。柴芸終於下定決心。她正確地知道她該怎麼做……她著裝後,走出套房。

  柴芸按門鈴時,韋瓊正在收拾行李。他並不想走,尤其在真相未白下,可是該死的,柴芸根本不相信他,他留下來也沒用。他並不想看到柴芸嫁給那個辜文森。

  打開門時,他還以為是來收行李的服務生。「我還沒整理好……嗅,你怎麼會來?」他訝異極了。

  柴芸緊張地吞口口水。「我可以進來嗎?」

  「當然可以。」他微微側過身體,讓柴芸入內。

  他關上門後,她突然用顫抖的手指從頭上脫下毛衣,然後甩松一頭長髮。

  韋琮不可思議地緊盯著她半裸的胸部,眼中充現渴望。

  「你為什麼不過來抱我?」她羞澀地垂下頭看地面,盼望他能走過來抱住自己。「難道你……不想要我?」

  「天啊,我怎麼可能不想要你……」韋瓊激動地喘著粗氣。他一直想要她,已經有好多年了。

  他走過去,把她攬進懷裡緊緊擁著,感覺到她微微顫抖的身子。

  他深深地凝視她。「我是不是在作夢?如果這是夢,我希望自己永遠不要醒過來。」

  「不是夢。」她對他綻開微笑,他覺得他的心為之融化。

  「柴芸。」他輕聲喚她,然後俯下頭,輕吻她的頭髮,當他的唇終於覆住她的時,她覺得體內湧出一股洶湧的悸動,不禁緊緊摟著他,熱切的回應他,這一刻,她更明白自己是多麼地想要他。

  等他們喘著氣分開時,彼此凝視了好一會兒,「我要你,柴芸。」他輕輕的說,「我好想要你。」

  「我也是。」她對他柔聲耳語。

  韋瓊雙手抱起她,向沙發走去。他把柴芸放在沙發上,他的身子半壓著她。他要她赤裸裸地躺在他懷中,他想著,對她的慾望幾乎接近白熱化。

  他褪去她的胸罩,低下頭用舌尖在她硬挺的粉紅蓓蕾周圍繞圈圈。柴芸忍不住嬌喘地呻吟。只要他的唇吻上她,她就似乾柴烈火般地燃燒起來。他的手伸到她兩腿間,柔軟豐滿的手指慢慢撫著她,挑起她最深處的熱火。

  「嗅……」她感到自己兩腿間已是火燒火燎。韋瓊的觸摸是那麼輕柔,給她一種又痛苦又愉悅的感覺。

  他開始扯她的內褲,他的手指在慾望的波潮下顫抖不已。柴芸見他拽不下來,就自動地抬起嬌臀,讓他脫下她的內褲。他靠近她的兩腿當中,然後把臉埋進她的兩腿問。

  噢,這真叫人難為情。「不要……」柴芸羞澀地將他拉回自己身上。

  他忍不住對她微笑。「覺得不好意思的話,就把眼睛閉起來嘛。」

  她聽話地閉上雙眼,等待著。她心跳得很快,她相信韋現也能感覺到。

  他的手溜到她渾圓結實的嬌臀下,將她輕輕抬高。「我要好好地、慢慢地享用我的大餐了……」

  當他輕吻她女性的深處,柴芸不禁叫了出聲,「噢,上帝!」她的聲音又細又尖。

  「小姐,你叫錯人名字了,請叫我的名字。」

  「韋瓊……」柴芸覺得自己彷彿騰雲駕霧,兩腿間在抽搐著。她從未體驗到這種妙不可言的快感和激情,她激動得無與倫比。此刻,米羅飯店、柴莉、辜文森都從她腦海中消失,她只想讓這份快感一直持續下去,永遠也別停止。

  他開始脫他的衣服,拉下他的褲子拉鏈。

  她終於也要和韋瓊做愛了。「要我吧,韋瓊,」她聲音艱澀。「我只要今夜就夠了……」

  她看到他眼中的驚訝。「只要今夜就夠了?」

  「嗯,我只要今夜和你做愛……」她知道,韋瓊和太多美麗的女人做愛過,其中包括她妹妹,但她不在乎,他們只有今夜,而能有今夜對她已經夠了,她不敢要求期盼更多。

  他的熱情一下子冷了下來,吐出難以言喻的歎息聲。「你心裡還是在意那件事。」

  「但是我不會後悔。」她把手輕輕按在他胸膛上,內心對他的慾望不曾稍減。

  「如果我和你上床,」他拉下她的手,接著他站起來。「我希望是在你對我毫無懷疑的心態下。」

  她僵硬地坐在沙發上,將衣服緊揪在身上。「我想我最好馬上走。」

  「我想你畢竟是要嫁給辜文森……如果我說我可以提供你更好的物質享受呢?」

  她難以置信地盯著他。「這就是你對我的瞭解?金錢至上的女人?」他竟然把她看成拜金女,而且想要她做他的情婦?!

  「你又瞭解我了?」韋瓊帶著恨意看著她。「我想該抱怨的人是我。」說完他走進浴室。他的身體依然渴望,他需要衝個冷水澡,或許等一下再喝一杯濃咖啡。

  柴芸匆匆拾起扔在地上的衣服,胡亂地往身上套。她的腿好像沒骨頭似的,幾乎無法走回對面套房。

  她竟然毫無羞恥地向韋瓊提供自己,甚至對他說自己需要他?!想到自己差點成為他的情婦,她的心往下一沉。雖然她愛他,而且好需要他,但他並不愛她,他給她的只是激情,激情過後他一定會拋棄她,那麼她將墜入痛苦的深淵。

  回到臥室,她像個機器人似地脫下衣服,倒在床上。謝天謝地,她很快就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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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窗外消防車歐伊歐伊的叫聲不斷,吵醒了柴芸。她睡得太熱,以至於醒來時頭微微發痛,肚子也叫餓。

  她看了眼鬧鐘,發現自己睡了八個小時,已經十二點多了。她起身,打開房門,瞄了一眼柴莉的房門,不曉得伊回來沒?走到柴莉的房門前,附耳在門上聽著,結果聽到房內有談話聲。又在講大哥大!她每個月幫伊繳大哥大費用都是萬元以上。

  她打開冰箱,裡面有中午沒吃完的三明治,她狼吞虎嚥地吃完,接著又喝了一小杯咖啡。咖啡從早上到現在早已冷掉,但仍然香濃、可口。她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打開電視機,看著重播的韓劇,今天是最後一集,可想而知劇情應該是惡女在使出種種的手段後,終於自食惡果,下場悲慘,而男主角回到女主角的身邊。

  躺在鬆軟的沙發上,抱著椅墊,柴芸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視,一次又一次地瞄向牆上的時鐘。

  時間過得好快,兩點多了,只剩下七個小時,韋瓊就要回美國了……

  柴莉的房門打開,她不悅的站在門口。「你怎麼還不去睡覺?還在看電視。」

  「我吵到了你了?我聲音開得很小。」柴芸回答。

  「可是電視的光一閃一閃的。」

  「好啦,我去睡覺,反正明天下午也有重播。」她關上電視機。「對了,我們可以不用賣飯店……」        

  「我已經知道了。」柴莉緩慢地說。「我也知道韋瓊明天早上……不對,是今天早上結帳退房。」

  「哦,他也告訴你了。」她一面不經心地說,一面走向自己的房間。

  「當然,老姊,我過幾天也要去美國。」其實伊是聽飯店櫃檯小姐說,韋瓊請櫃檯替他訂了到紐約的機票。

  柴芸的眼睛隨伊的話而睜大。「你跟他約好了?」

  柴莉面露笑容。「對呀,他找我去的。」

  柴芸機械地道晚安,關上房門,然後,她沮喪地趴在床上,臉埋在枕頭內。她怎麼會一直愛著那種人,還差點把第一次給他?!她真是愚蠢。

  躺在床上,柴芸像煎魚似的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

  晚上和白天最大不一樣的地方,就是一點點小的聲音都會特別大聲,雖然飯店夜裡雜七雜八的怪聲很多,但是這個腳步聲,就在她門外。柴芸凝神傾聽著,腳步聲到了門邊,門鏈被拉下,門把轉動聲。

  當她聽到關門聲,立刻跳下床,直奔大門口。從貓眼往外看,看見柴莉穿一件猩紅色薄紗睡袍,走進總統套房。

  她站在門後整整五分鐘,然後決定去總統套房,這一次一定要讓韋琮無話可說。她迅速脫下睡衣,換好衣服後,搭電梯去大廳拿備分鑰匙,但櫃檯小姐支支吾吾地告訴她鑰匙掉了。

  怎麼會這麼巧?—柴芸旋即想到還有一個人會有總統套房的鑰匙,那就是工程部的主管,他有飯店全部房間的鑰匙。

  從值班的工程部主管那拿到鑰匙後,回到十四樓,柴芸站在總統套房門前,冷靜地插入鑰匙,輕輕旋轉,門無聲地打開。她拿掉鑰匙,走進房間,輕輕地關上房門。

  樓上傳來嗡嗡的話聲,柴芸輕移著雙腳走向階梯。

  「起來,馬上給我出去!」韋琮瞪著柴莉,她穿著一件透明的絲睡袍,裡面什麼都沒穿。她的皮膚潔白如凝脂,粉紅色的乳頭十分惹眼。他設想如果柴芸也穿上這麼一件睡袍,不知道會是什麼樣子。

  「火氣不要這麼大嘛!」柴莉在手指上纏繞著一束頭髮,然後把頭發放在嘴唇上,動作十分撩人。「你那裡的火氣也不小,我可以幫你消火。」

  「我沒福氣消受你的美人恩,我自己來就可以了。」他睡覺睡得好好的,突然下半身有感覺,他原以為是在作夢,後來才發覺不對,張開眼睛看見柴莉在他床上——正在對他的小弟弟做人口呼吸。他立刻跳下床。

  「真的不要?」她在床上坐起來時,故意把睡袍敞開來,露出兩腿間的黑森林。「我在床上可是很辣的,什麼高難度的動作都難不倒我。」

  「柴莉,你有點羞恥好不好?」他緊繃著臉。

  柴莉輕浮的笑聲在房裡迴盪。「你的觀念真落伍,男人可以有慾望,可以要女人,難道女人不可以嗎?」

  「我沒說女人不可以有慾望,女人也可以要男人,但請你去找辜文森,我對你沒慾望。」      

  「原來是被你看到。」柴莉下床,立在他面前。「想必就是你跑去跟老姊說,不過她不相信你,對不對?」

  他冷笑一聲。「這完全是托你的福,在柴芸眼裡,我成了色慾薰心的色魔。」

  「孔子說食色性也,沒有男人不好色,可是你看到我的裸體卻不為所動。」她身體往前一傾,這樣一來,她的睡袍敞得更大了。「你是不是有障礙啊?」

  韋瓊不屑地瞥視她完美的曲線。「我生理上沒障礙,但我心理有障礙,因為你不是柴芸。」

  「柴芸、柴芸,你永遠也別想得到她。」她臉部的表情變得猙獰、扭曲。「看在你就要走的份上,我老實告訴你吧,柴芸一直以為你又和我上床了,而且和酒吧裡的年輕妹妹玩一夜情。」

  難怪,他就覺得奇怪,柴芸一下給他笑臉看,一下又給他臭臉看,原來都是她在搞鬼。

  「柴莉,你實在太壞了,我本來早上要走,但現在我決定留下來戳破你的假面具。」韋瓊咬著牙說。

  柴莉的肩膀微微地戰慄了一下,但她的眼光卻十分冰冷。「你戳啊!她不會相信你的,我死都不會承認……」

  「柴莉……」門口傳來柴芸哽咽的聲音。「嗅,柴莉,你怎能……怎能如此騙我?」

  他們同時吃驚地扭過頭,柴莉惱羞轉變成憤怒地說:「誰叫你好騙!」

  「你說話的口氣,好像還是我的錯,我活該被騙!」柴芸的聲音顫抖而憤怒。

  「不然你要怎樣嘛?」柴莉的眼睛挑戰地對上柴芸。

  柴芸歎一口氣。「我不能把你怎麼樣,但是你害得韋瓊被爸趕出去,難道你不覺得應該向他說對不起?」

  柴莉看著韋瓊,臉上掠過一抹難得的歉意。「我沒想到會那樣,我也不希望爸把你趕出去。」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那樣做?」

  柴莉突然狂笑一聲。「你還不懂嗎?因為我喜歡你。」然後她又出其不意哭起來。「從小我就比柴芸漂亮,所有的人都喜歡我,爸也是比較疼我,但只有你,關愛的眼神卻不在我身上,我只有這樣引起你的注意……」她憤怒的瞪著柴芸一眼。「我討厭你!你搶走我唯一想要的。」然後飛快奔下樓。

  「嗅,我的天……」柴芸搖晃了一下,韋瓊立刻扶住她。「在一起生活這麼久,我不知道她這麼痛恨我……」她哽咽道。

  當她把臉藏入他胸膛時,眼淚再也忍不住地奪眶而出。

  「不哭,不需要哭的。」韋瓊溫柔地說。        

  「我知道……」她淚眼模糊地看著他。「我不知道要對你說什麼才好……」

  他用手指溫柔地拭去她的眼淚。「什麼都不用說,只要誤會能澄清就好。」

  韋瓊扶柴芸回到她的套房,柴莉並不在房間。柴芸在床上躺了下來後,韋瓊在她烏黑的秀髮上輕輕一吻。

  「什麼都不要再想了,好好睡覺。」他替她拉上被單,然後走出房問。

  躺在床上,柴芸心中溢滿著雨過天晴的感覺,幾分鐘後,一股倦意襲向她,她進入夢鄉。


  翌日,柴芸在近八點時醒來,匆匆忙忙刷牙洗臉。十一點的時候即將和歐總裁以及雙方律師簽約。

  柴莉一個晚上沒回來,不知道跑去哪裡?會不會做出傻事?心念及此,柴芸開始滿心焦灼起來。

  當她走出浴室時,就聽見大門外鑰匙轉動的聲音。柴莉回來了!她高興地迎接柴莉,但進門的卻是辜文森。

  柴芸全身的肌肉緊繃。「你怎麼會有我家的鑰匙?」

  門關上了,辜文森走向她。「柴莉給我的。」

  他身上散發出來一股難聞的怪味。「我的天,你掉到酒缸裡去了!」她往後退了幾步。

  「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把米羅賣給別人?」辜文森又懷疑又憤怒地看著她。

  「你的消息不正確。」柴芸冷靜地說,「我並沒有賣掉米羅,而是有人投資米羅兩億。」

  「不可能,我已經把路都封死了。」他感覺失望痛苦,仍然不相信他買不到這家飯店。「那個人是誰?」

  「我現在不知道,不過中午簽約時我就會知道,還有我要提醒你,是你自己向我報價,並非是我向你詢價的。」

  「那又怎麼樣?!我不管,你把米羅賣給我!」辜文森像要不到糖吃的小孩子似的說。

  「你這人怎麼回事?到現在還搞不清狀況,米羅不賣了。」柴芸的臉一板。「你給我滾出去!以後米羅也不歡迎你。」

  「要我走,除非我得到我要的東西!」

  「你不走?好,那我要叫救命了。」在她張口大叫之前,辜文森巨大的手掌按住了她。

  「安靜。」說著他拿出預藏的尖刀出來,揮舞著刀子,刀子幾乎都要碰到她臉上了。「你不想破相吧?」

  她嚇壞了。「你不要亂來……」為了避開刀子,她往後退了一步。

  她惶恐驚懼的臉色令他微笑。「你昨天簽的授權書在哪裡?把授權書給我,你這隻母狗!」

  他口中臭乎乎的酒氣噴到她臉上,她感到噁心欲嘔。「授權書在辦公室裡。」

  他當然不可能用刀押著她搭電梯到辦公室,被人看到的風險太高。「可惡!你把我害慘了,你毀了我的一生……」

  「你……你冷靜一點……」柴芸蠕動著雙唇,深怕他失去理智,把刀子刺進她的心臟。

  他沒有說話,目光凝眾在她臉上,她覺得背部一陣冰冷。「你要做什麼?」她的胸脯在薄薄的睡衣下起伏。

  「你很清楚我要做什麼,你不會後悔的,因為我能給你的比韋瓊,比這世界上任何一個男人能給你的都要好。」

  「你要想清楚,我不會忍氣吞聲,我會告你,而你就會坐牢,然後屁股開花。」

  「我什麼都不在乎了!」他粗嘎的笑聲充滿房間。「我如果要下地獄,也要拖你一起下水。」

  突然間,她兩個手指向他眼眶插去,可是他閃躲過了,然後他抬腿向她踢去,她痛得趴在地上。

  他哈哈狂笑起來。「你以為我真制伏不了你,上次是被你偷襲……」

  沒等他把話說完,她站起來向他衝過去,把他撞開到一邊,然後她跑到大門前,他伸手一抓,抓到衣角,絲袍被撕裂下來,露出她的胸肩。她的手旋轉門把,但門無法打開。門鏈被拴上。

  辜文森猛烈地抓住她的肩膀,把她轉過去,俯頭吻她的頸。

  「不!」她捶打他的雙肩。

  這時,只聽到身後大門伴隨著一聲巨響,門鏈應聲被扯斷,韋瓊怒髮衝冠地衝進來。        

  在韋瓊撲向辜文森的同一時間,柴芸大喊:「小心!他手上有刀子。」

  韋瓊一個飛踢,踢落辜文森手上的刀,然後對準他的下巴,一拳又一拳,最後,辜文森不支倒地。

  柴芸奔人韋瓊懷中,她倚靠在他胸前,全身肌肉鬆弛下來,餘悸猶存地喘息著。他牢豐擁住她,輕撫她、安慰她。

  片刻後他鬆開她,用皮帶綁住辜文森的雙手雙腳。「你打電話叫保全主管上來。」

  電話打完後,韋瓊牽住柴芸的手。「我們不用留在這裡,保全主管會處理的,我們走。」

  他們到對面總統套房。柴芸掀起睡袍,看到肋骨下一塊烏黑的瘀傷。「那傢伙踢我!」

  「你怎麼不早說?不然我會踢他幾腳。」韋瓊皺了一下眉。「也許肋骨斷了,我送你上醫院。」

  她搖搖頭。「只是一塊烏青,用不著去醫院……」

  「不去醫院,那你去我床上躺一下。」

  「你可以陪我嗎?」她的雙頰泛起紅暈。

  「我怕我不小心碰到你的瘀傷……」他沙啞地說道。

  柴芸打斷了他的話。「那……算了。」

  「怎麼可以算了!你應該堅持才對。」他的手溜進她睡袍,握住她柔軟的胸脯。「天啊,你不知道我有多想要你!」

  「嗅,韋瓊,我好愛你。」她體內的每一根神經部在悸動。

  「沒有我愛你深……」韋瓊俯下頭,用熱烈的吻蓋滿柴芸的唇。然後他們很快就躺到床上,交纏在一起,需索著對方。


  柴芸從來沒有想到,男歡女愛後的滿足會帶給人夢境般舒適的傭懶感受,彷彿是飄浮在軟綿綿的雲朵間。

  她靜靜地躺在韋琮懷中,手指輕柔地撥弄著他濃密的眉睫。「我怎麼會懷疑你?」想到她曾懷疑他到差點失去他,她不覺一陣顫慄。「你會原諒我嗎?」

  「愛不需要道歉和原諒,吾愛,我們都被柴莉玩弄於股掌上,她也讓我以為你和辜文森上過床……」

  她不禁想到辜文森之所以能進到家裡,也是柴莉給了他鑰匙。柴芸忽然發現她從未真正瞭解過柴莉。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柴莉內心竟是如此的偏激,只要伊得不到想要的東西,競不惜欺騙她,或者把她毀滅,但伊畢竟是她的妹妹,世上唯一與她有血緣的人,她只能選擇原諒伊。不過她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任伊予取予求,以後每個月她只會給伊五萬元,不會再多給伊一毛,如果伊覺得不夠花,伊只能自己去想辦法。

  「你在想什麼?」他廝磨著她的粉頰,「我剛剛有沒有弄痛你?」

  「只有一下下……」她夢囈般呢喃。

  他捧著她的臉,凝視著她。「那我剛剛有沒有讓你達到高潮?」

  「有……」她輕咬他的耳朵。「很多次。」

  他的唇上掛著淫淫笑意。「還想不想再來一次?」

  「留到晚上吧,我十一點半要簽個很重要的契約。」她伸手撈起床頭櫃上的手錶一看,失聲大叫起來,「完蛋了!現在已經十一點二十六分了,我卻還光著身體……」

  「不要慌張,我打電話叫他們先去吃飯,下午三點再過來完成簽約手續。」

  「你知道要打電話給誰嗎?」她疑問的看著他。

  韋琮得意的笑了一下。「知道啊,因為我就是歐總裁的委託人。」

  柴芸驚愕地張著嘴,看著韋琮,「你就是那個聖誕老公公!」

  他戲譫地輕打她渾圓的臀部。「什麼老公公?你嫌我不夠力啊?」

  「不是啦,因為你不肯透露姓名,所以歐總裁就用聖誕老公公稱呼你。」她輕輕吻著他的唇。「謝謝你拯救了米羅。」

  「我花了兩億,可不是只想聽你說一句謝謝和一個吻。」他深情地看著她。「你願意嫁給我嗎?」

  「兩億個願意!」她開心地對他微笑。「欠你的兩億元,我會用兩億個吻來還你。」

  「那只能當作利息,至於本金……」韋瓊掩不住一臉笑意。「你要跟我做愛兩億次!」

  柴芸發出一聲驚呼。「那豈不是要做到七老八十了?」

  「所以我們要趁年輕多做,存夠老本。」他說完就熱烈的吻她。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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