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OGO論壇
  登入   註冊   找回密碼
查看: 3662|回覆: 11
列印 上一主題 下一主題

[都市言情] 夏梔子 -【逢君大事喜(香輕麻將館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跳轉到指定樓層
1
發表於 2023-10-13 00:03:52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夏梔子 - 逢君大事喜(香輕麻將館之四)

「面惡心善」有什麼用?
到頭來還不是一樣被甩?
而且被甩的理由竟是——麻將?
真是個讓人霧水一頭的答案!
想來還真窩囊外加無厘頭。
那現在他能不能問一下,
沒什麼問題的話就再續「前緣」吧?
生平惟一一次動心怎能就此錯過?
如果真要逼他使出絕招就……
什麼?這樣都不屈服?
那好吧,他委屈一點也認了,
誰讓他就是被她吃定了呢?

喜歡嗎?分享這篇文章給親朋好友︰
               感謝作者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2
發表於 2023-10-13 00:04:23 |只看該作者
楔子   

  「介紹男朋友給我?」大大的眼鏡框後透露出彷彿被驚嚇到的目光。

  葉茴茴大力點頭,「對啊,還是你嚮往已久的偶像噢!」

  臉紅了紅,「你胡說什麼!我哪裡有偶像?」

  「哈!你臉紅了!」葉茴茴不懷好意地靠近,「老實說,想到誰了?快說快說!」

  「哪……哪裡有啊!」大力將她推開,扭扭捏捏地說道,「我們還是學生啊,幹嗎那麼急?」

  「咦,你沒聽過嗎?大一女生嬌,大二女生俏,大三女生急得跳,大四女生沒人要……」

  「好像,我們沒有大四噢!」明明是專科生,哪裡來的大四啊?

  「……都大二了還不把你推銷出去,等你急得跳的時候嗎?啊,你說什麼?」

  無語……「沒什麼。可是……」

  「去不去?」葉茴茴豎起一根手指晃晃,「先別急著回答我,想想噢,對方是研究生院的丁沛噢!丁沛喔!」

  「丁沛......」

         「他怎樣?是不是覺得用他字來稱呼那個傢伙特別的甜蜜?」葉茴茴笑得比狐狸還奸詐,「放心啦,他一定去的。他和你哥打賭輸了嘛!」

  「打賭?」

  「哎呀!」葉茴茴沒耐心了,一腳踹過去,「去不去一句話啦!反正不去你不要後悔!」

  「我……」

  「我什麼我啦!」葉茴茴的耐心徹底告罄。

  「去。」丁沛啊……她進大學那天就開始做起的美夢。

  「嗯,那麼你記好了啊,我們約在學校對面的小巷子盡頭那個麻將館,明天晚上八點。」

  麻將館?呃,心裡有一陣子說不上的噁心感覺,臉色略有些蒼白了,手握成拳,指關節微微泛白,「為……為什麼在那麼奇怪的地方?」

  葉茴茴聳肩,「不知道,丁沛說的。」然後賊兮兮地笑了起來,「知道那個麻將館叫什麼名字嗎?」

  「什麼?」女主角還沉浸在事實是麻將館這個地點無法自拔。

  「香輕!哈哈,香輕,相親,多麼相稱!」葉茴茴兀自笑著,壓根沒發現女主角游離在狀況外。

  為什麼……為什麼要在麻將館那麼不莊重的地方呢?

  說不上為什麼,她有了隱隱的失望。是長久的希望,幻化成一個個美麗的肥皂泡後,開始一個個破滅的失望。

  她有預感,會……慢慢失望的。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3
發表於 2023-10-13 00:04:4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七月半,鬼亂竄。而今年的七月半,格外的月黑風高,很適合殺人放火。

  嗚嗚……

  從校醫院出來的丁沛剛走進樹林,耳邊就飄過一陣類似哭聲的嗚咽。他停下了腳步,想起今天正是傳說中的鬼節。豎起耳朵聽了一陣,確定了聲音來源後,他朝那個方向走過去。

  鬼嗎?抱歉,他還沒見過,正好找個機會瞅一眼。

  嗚嗚……

  走過去,就看到一個小小的身影蹲在大樹下抱膝哭泣。看到地上被昏黃燈光映出的影子,他笑了笑,原來不是鬼啊。本想轉身走的,不過看這小女生哭得實在可憐,他好心問了句:「同學?你怎麼了?」

  問完才後悔,唔,他長得五大三粗的,一臉兇惡相,怕是會嚇壞人。

  蹲著哭的女生迅速抬起了頭,赫!好大一副眼鏡!丁沛被她的眼鏡嚇一跳,又擔心自己會嚇到她,所以退了一步。

  「我……」小女生怯生生地開口,只發出單音節的字。然後,大概是藉著路燈看清楚了他長什麼樣子,眼睛頓時瞪大了。

  在丁沛做好她會拔腿跑掉的心理準備後,耳邊傳來的卻是欣喜得帶點輕鬆口氣的聲音:「丁沛!」

  耶?這小女生認識他?



  「不……不收硬幣了啊?」正在慢慢從錢包隔層裡掏硬幣的手生生頓住,佘景伊一臉錯愕地抬頭,重複了一遍摩托車司機的話。

  穿著印有「義務巡邏員」背心字樣的摩托車司機一點頭,用半普通話半當地話的口音重重地再說了一遍:「系呀,小姐,鵝們這裡很多假硬被啦,所以不收硬被啦!」

  她勉強聽懂,「可是……硬幣也是人民幣啊!」很小聲地辯白道,人家地鐵站還只收硬幣啊。

  摩托車司機揮揮手,一臉無奈地說:「小姐,沒有辦法啦,你要體諒鵝們啦,大家都不收啦!」

  完了,佘景伊抿緊唇,出門的時候問過那個叫她來面試的小姐啦,說只要地鐵到站之後,再走幾步就可以到她們公司,誰知道……啊啊啊,為什麼那個所謂的幾步和她設想的差那麼多?難道是因為那個小姐的腿特別長的緣故?後來在地鐵站周圍繞了幾圈都沒找到那家公司,眼看時間就快來不及了,這才打電話再問了一次。

  嗚嗚,她最怕麻煩別人了。

  好在接電話的不是昨天那位小姐,換了一位聲音非常磁性的米先生,聽完她講,米先生在那端笑了起來,「啊,不是你的錯,小林她就是這樣,總是出地鐵之後直接走來公司的,其實還很遠啦。差不多要走二十分鐘。你坐個摩托車過來吧,到龍景大廈下車,再坐電梯到四樓找小林就可以了。」

  她猜測小林就是開始那個小姐——原來她習慣走路啊,難怪大家的距離觀念差那麼遠。

  坐了四塊錢的摩托車過來,可是司機居然不收硬幣了。她考慮到坐地鐵,所以還特地把所有零錢都換成了硬幣啊!她的錢包裡倒是還有一張,可是是百元大鈔啊,萬一她給了司機,他一發動摩托車跑掉怎麼辦?

  就算……就算他穿了這樣一件什麼「義務治安員」的背心又怎樣?不怪她這麼多疑啊,這個司機黑乎乎的,看起來比較像搶劫犯吶。她前幾天還差點被搶包包啊。

  附近,好像也沒有可以換零錢的商店。

  「可是……我沒有零錢了。只有這幾個硬幣。」

  摩托車司機把眉皺了起來,「你這樣子不行了啦,小姐。我們也是做小本生意的人,我不收這個硬幣啦!你拿錢來我找你散錢啦。」

  「這個硬幣坐地鐵可以用的啦!」完了,她也一口一個「啦」了!

  「我都不坐地鐵的啦!」

  「那……那百貨公司也可以用。」

  摩托車司機搖頭,非常有原則地堅持要收紙幣。

  怎麼這樣的啊!佘景伊一臉想要借堵牆撞上去的表情,她可不可以和司機大哥說拒收人民幣是犯法的?嗚嗚,怎麼這樣啊!

  「好啦,」黑乎乎的大手往她面前一放,嚇得她退後兩步,「你拿錢來我找給你啦!」

  可……可以嗎?眼神還是很驚恐。

  哎呀呀,司機跺跺腳,他還要趕著賺錢呢!連忙從隨身掛著的腰包裡開始數零錢,「我先找給你啦,你就放心了吧!」

  一陣和旋鈴聲傳來,佘景伊連忙拿出手機,走到一邊小小聲地接,「你好。」

  「余小姐嗎?」漫不經心的女孩子聲音。

  嗯?是……那個小林吧?很想辯解自己不姓余姓佘的,可是話到嘴邊又改了,「是我。」要是應聘不上,好像辯解也沒什麼意思吧,她不是很自信。

  「你怎麼還沒到?」

  「就……就在樓下了,還要幾分鐘才可以上去。」

  「嗯?等電梯嗎?」還是不算太熱情。

  她傻笑了一下,然後才發現對方是面試單位的人員,連忙合上嘴,「不是,那個……摩托車司機不收硬幣,所以……」

  「噢,知道了。」

  話就這麼被人截斷,呃,好像那樣說有些多餘的樣子。

  「那就這麼吧,我等你上來。」這樣說完,也沒等她說再見,電話就被掛斷了。

  佘景伊眨眨眼,就這麼結束了哦?放手機入袋,她走回去,看到司機大哥滿手的零錢,「啊!這個……」

  這麼多零錢啊……看起來又比較髒的樣子……很捨不得把自己的大鈔換了啊……

  她怔愣在一邊看司機大哥的動作,手指在嘴裡沾沾,又在錢上撥弄,然後再在嘴裡沾沾,再在錢上撥弄。

  「……九十五,九十六!」連著數了兩遍,確認無誤了之後,司機大哥把錢遞給她,「好了,你數數。」

  呃,她可不可以拔腿跑啊?那個錢,她真的真的很不想要啊,「那個……」苦著一張臉,說不出下文。

  「九十六,你數數。」司機大哥又重複一遍。

  不著痕跡地退一步,她不是想偷跑啊,只是,那個錢的味道好難聞,彷彿還帶點唾沫的感覺,呃,好噁心啊,「我……」

  又退了一步,「我……你還是收我的硬幣吧。」她終於說出口了。

  「什麼?」司機大哥眼睜圓了。

  四塊錢而已啊,不會要殺人滅口了吧?她退退退,直到撞到人。

  「啊!對不起!」連忙道歉。

  「余小姐?」口氣很溫和,聲音很磁性,好像,在叫她。

  「嗯?」佘景伊抬頭,是在叫她嗎?哇,看到一個很斯文溫暖的男人。

  米寧笑了笑,「是余小姐?」

  佘景伊點頭,「對,對啊!」是佘小姐,在心裡糾正。

  「我來接你上去的,聽小林說你沒零錢付車錢吧?」他從口袋裡掏了錢包出來,「這樣,我和你換硬幣,你給這位司機吧。」

  聽到他這樣說,佘景伊臉「騰」地紅了,好含蓄啊,沒零錢……「啊,這樣……可是……」

  「不礙事,我下班都坐地鐵回家的。」

  「那,謝謝你!」她連忙拿出硬幣和他換了錢,給了一邊怒瞪著她的司機。

  轟隆隆一陣響,司機將車開走了。

  「我帶你上樓。」

  他說完就朝電梯走去,她連忙跟上。偷偷觀察著他的背影,高高瘦瘦,穿了件米色的襯衣,鐵灰色的西褲,好斯文的樣子啊。

  進了電梯,他先朝她笑了笑,「你好,我叫米寧,是這家服裝公司的業務。」

  「我……我叫佘景伊。」她總算找到個機會將自己的名字糾正過來。

  米寧迷惑地說道:「佘……啊!」一轉眼他反應過來,「小林認錯了字是嗎?」

  「是啦,不過也不怪她,很多人認錯的。」反正從小到大,老師第一次點名都是叫的「余景伊」。

  米寧點頭,「小林就是這麼迷糊,你別介意。」

  眉毛輕輕佻了起來。哎呀,不怪她多心啦,可是這位米先生的口吻裡,好像真的有那麼一絲絲寵溺噢!「呵呵!」她乾笑兩聲,暗自將這個作為將來進入這家公司後要觀察的首要大事。前提是,如果她能進入這家公司的話。

  想到要進行的面試,她的心裡又有了些緊張。等下面試,會有什麼問題要回答呢?唔,好緊張,昨晚在家裡溫習過的面試三百題好像全部跑光光了。

  沒有工作……一個多月了吧?這一個多月,她幾乎每天面試一家,可是都沒有成功,學歷不高,之前那份工作也沒讓她學到什麼東西,提升就更不可能了。都怪自己,下了班就只想到回家看電視,結果到最後公司裁員,第一個就是她。

  可有可無的人啊!真叫人喪氣。

  最叫人喪氣的是,工作了兩年,她都沒能給媽媽買什麼東西……雖然工資很低,可是……錢去了哪裡啊去了哪裡啊?想破了頭啊!

  電梯「噹」的一聲停住,也打斷她正要揪自己頭髮的動作,「到了。」米寧有禮地請她先出去。

  「走這邊,」他一邊走一邊向她簡單地介紹公司的情況,「我們公司的總公司設在上海,我們主要管臨近三個省的商場專櫃銷售,現在比較小一點,總共才五個人,加上經理。嗯,當然,我是指辦公室。」

  「那……」她正要發問,就看到他走入一道門,她四下看了看,在門的旁邊看到了公司招牌,寫著「晟陽服飾」的字樣。

  走進去,發現裡面的辦公場地更像一個一房一廳的居室,不過廳很大,裡面放著四張辦公台,果然如米寧所說,是個很小的公司呢。

  「小林!」米寧走到一個趴伏在桌上懶洋洋的女孩子面前,伸手敲了敲她的頭,「佘小姐到了。」

  果然很寵溺的感覺啊!佘景伊差點冒出很甜蜜的微笑來。

  「什麼啊!不是姓余的小姐嗎?你接錯了人吧?」小林拍開他的手,從桌面上撐起來,看了看站在桌前的她一眼,一脫口竟然是,「啊,好大的一副眼鏡!」

  「別亂說話!」看來斯文的男子在她頭上再敲了一記,「人家姓佘,是你自己認錯了字。」

  「是嗎?」她抓過一邊放著的簡歷,認錯就認錯吧,以後叫對就好,「佘小姐……」可惡,還是叫余小姐順口。伸出手,擺出很專業的樣子,「我叫林君玉,是這間公司的人事,這樣,我們到旁邊去吧。」

  佘景伊連忙和她握了握,然後她抓了張表格在前面走著,帶佘景伊走出公司,到了旁邊的一個玻璃門前,她拿出鑰匙開了門,「這裡是我們公司的陳列室兼會議室,哎,總之很多功能,偶爾也用來面試。」

  「噢。」佘景伊答道,多看了小林兩眼,燙成爆炸式的紅色頭髮亂蓬蓬地堆在頭頂,呃,好大的一堆頭髮。

  林君玉開了燈,果然裡面很多的衣服和幾個模特陳列在兩邊的櫥窗,而房子中間則擺放了兩張大大的會議桌。她將手裡的表格放在了桌上,「你先填一下表,十分鐘後我會過來和你面談的。」然後就走了出去。

  嘖,雖然沒開空調,但還是感覺有點冷呢。尤其,兩邊的櫥窗裡還有幾個半身無頭的男士模特,噢,原來這家公司是做男裝的。

  從包裡拿出了圓珠筆,開始填寫表格。這個倒不會很費時間,這個月,她已經填了不少表格了,很多答案都爛熟於心,填起來不費任何力氣。

  不過,後面倒是還有一個類似性格測試那樣的東西呢!她逐項選擇,心裡還是有些忐忑,萬一她的性格不適合做這個……

  「填好了嗎?」

  果然一秒不多,林君玉就走了進來,在她對面坐下來。

  「好了。」她連忙將填好的表格雙手平舉遞了過去。

  林君玉果然也很尊重她的樣子,雙手接了過來,無聲地看了一分鐘左右。

  佘景伊不安地坐著,觀察她的表情,特別是她在看那份測試的時候,在看到沒什麼特別的表情之後,她更緊張起來。

  「嗯,好了,我們談談。」林君玉看完了她填的入職申請表和性格測試,很平靜地說道,「這樣,佘小姐,你先簡單介紹一下自己吧。」

  她努力地看著林君玉的眼睛,試著微笑地介紹自己。心裡哀歎,以後她真的要做的是這樣的工作嗎?她肯定會比求職者還緊張啦!

  林君玉聽她說完,點點頭,「嗯,那麼你對現在申請的工作有什麼期望呢?我是指例如未來發展或者工資方面。」

  「這個……」她看到林君玉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有了些提出要求的信心,「我希望能有多一些培訓或者學習的機會,工資最好不要少於一千五百元。」

  林君玉拿筆在她的簡表上寫了寫,「這樣,我給你大致介紹下你現在申請職位的工作內容和公司的簡單情況吧。」

  佘景伊點頭。

  「我們公司的總公司設在上海,是台灣一家專門負責成衣生產的公司在大陸開設的,所以老闆是台灣人。不過在我們這裡的分公司的負責人,也就是我們經理,是大陸人。」她看了看佘景伊的簡歷,「說起來,好像你們還是校友。」

  「真的嗎?」校友啊……一方面感到高興的她一邊又覺得丟臉了,校友呢,人家做經理,她還在這裡冀望混到個小職員位置。

  林君玉點點頭,不過顯然沒打算在這個問題上多談,「嗯。公司在這裡負責三個省的業務,我們在三個省會的各大百貨公司都設有專櫃,目前共二十二個專櫃,一百一十個店員。如果你加入公司呢,你就將接手我現在做的工作,負責辦公室人員和專櫃店員的招聘以及她們的工資核算,還有一些辦公室的雜事,可能還會有給店員培訓的項目。其他都沒什麼好介紹的了,等你進入公司再慢慢瞭解。你有什麼問題嗎?」

  「啊?」就她的經驗,提問是最後一環好不好?這麼快,就把她判了死刑了嗎?「我……我沒什麼問題。」想到自己這麼快就被三振出局,也沒什麼提問的興致了。

  林君玉點頭,「那麼你什麼時候可以上班?」

  「上班?」她愣愣張大嘴,沒聽錯吧?是說上班那個意思嗎?剛才,不是才將她踢出局嗎?「我……我現在失業在家,隨時都可以啊。」

  「好的,我們這裡呢,試用期三個月,薪資就是你希望的那個數,如果做得好,經理會給你漲工資的。你,下週一過來報到吧。」

  今天已經星期五了,也就是兩天後就可以上班了。

  「啊?」她還是沒回過神來。明明是坐在她們的會議室裡吧?怎麼感覺像坐在雲霄飛車裡一樣?「你,是說上班?」很小心地確認一下。

  「有什麼問題嗎?」剛站起來的林君玉居高臨下地反問道。

  「那個……沒有。我,我明天可以來。」

  心情……好奇怪噢!明明,這個林小姐什麼都沒問啊,為什麼就這麼錄取她了?難道,不需要再見見經理嗎?

  「好的,那就這麼說定了。」林君玉拿起她的簡表,朝她伸出手,「歡迎你加入我們公司。」

  忍不住開心地笑出來,她伸手回握,「謝謝!」

  「那走吧!」林君玉朝外走。

  「林小姐!」她遲疑地叫了一下。

  林君玉拉開大門,「叫我小林吧,她們都這樣叫。以後大家就是同事了。」

  「噢。」同事呢!嘻,又有同事了,「小……林,」有些不習慣,不過她會克服啦!「我接手了你的工作,那你……做什麼呢?」

  「我做會計。」她示意佘景伊出來,然後鎖門,「公司人手不夠,我上大學時念的是會計,所以你來了以後我就會做會計的工作。」

  佘景伊欲言又止。

  林君玉笑了笑,「你不用擔心,我會帶著你直到你上手。」

  那就好。她放下心來,沖林君玉笑。

  林君玉指了指電梯的方向,「我不送你了,記得星期一早上八點半到公司報到。」

  「噢!謝謝!」她微微彎了下身,朝電梯走去。

  「那個……佘景伊,」看到她轉身,林君玉確定自己沒叫錯她的名字,「其實你多坐一站的話,地鐵站走過來就會很近,以後你不需要專門坐個摩托車過來。」

  啊?她消化了一下這句話的意思,難道……來的時候她提前下車了嗎?

  林君玉抿住笑,「還有……趁週末有時間,你去換副眼鏡吧。經理比較喜歡自己的職員收拾得整齊一點。」這樣子,比較像阿婆多些。

  「啊!」怎麼老是在說這個「啊」字?!顯得好不成熟的樣子,「我……我知道了。」難怪一開始會說,好大一副眼鏡呢!

  林君玉揮揮手,「再見。」

  「再見。」

  她又笑了,一步步朝電梯走去。一千五的月薪……可以給媽媽買點東西了吧?

  再見,明天見,佘景伊在心裡快樂地重複道。



  坐地鐵上班。

  第一次有了這樣的經驗。之前的公司,就在離家不遠的地方,坐公車兩站路就到了,而現在,可以坐地鐵上班了。感覺自己好像一個白領啊!她笑著在自動售票機裡按了要去的車站。這次,她記住了林君玉的話,比上次多買了一個站的距離,嘻,和上次一樣的票價,有點賺到的感覺。

  上了地鐵,雖然是高峰期,裡面很擠,自然也沒有位置可坐,不過她還是覺得很興奮。失業一個月多的人終於找到了一份工作,雖然只是在一家小公司裡做她不熟悉的人事工作,可是自己非常有信心可以做好。

  為了媽媽……一定要做好!

  出了站,辨認好方向,果然這次只用了十分鐘就走到了公司所在的大廈。搭電梯的時候,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一回頭,看到是上次接她的米寧,她嘴角彎出了笑意,「早上好!」

  「早上好!」米寧微微笑回應道,然後才說道,「啊,換了副眼鏡嗎?」

  「是的啊!」她有些不好意思,從小就不習慣被別人注視啊。

  這副眼鏡,還是昨天特地拖了姐姐出去逛街買回來的,細細的藍色框架,配上超薄的防紫外線鏡片,戴上之後整個人看起來都清爽了很多。今天一早,她又特地穿上了T恤和牛仔褲來上班,因為上次面試的時候有注意到整個辦公室的人好像都沒有穿很正式的衣服,所以她也隨大流。

  整個人,看起來應該比上次面試時穿裙子的樣子看來精神多了。

  的確如此吧?因為米寧笑著給了肯定,「還不錯啊,很精神。」

  「謝謝!」一早就收到了這樣的肯定,很高興呢!「啊,電梯到了。」

  兩個人和一大堆人擠了進去,她注意到米寧很體貼地將最裡面不容易被擠到的位置留給了她,笑了笑,小林很幸福啊,有這麼一個好人守護著。

  到了公司,米寧先開了大門,然後指了自己對面的位置給她,「先在那裡坐一下吧,等下小林來了會和你交接工作的。」

  她點點頭,在那個位置坐了下來。想起那天這個位置好像是小林,以後自己就要坐這裡嗎?那小林怎麼辦?這個辦公室只有三張台啊!

  有些不安地將腳縮到了辦公台下,她是不是搶了小林的位置?看看四周,好像來得比較早啊,怎麼其他人都沒到?

  沒有吧?牆上的掛鐘明明指到八點二十五分了。

  目光轉到坐在對面電腦前不知道忙什麼的米寧那裡。

  「我們這裡上班不用打卡的,除了星期二,大部分時間大家都不會早到的。」米寧笑笑解答她的疑問。

  咦……他怎麼知道自己想問這個?

  「是嗎?那……為什麼星期二會來得比較早?」

  「星期二有早會,專櫃上的店員都會參加。」傳出辟辟啪啪敲打鍵盤的聲音,米寧卻是頭也沒抬地回答她。

  「那其他城市的店員怎麼辦?」她問道。

  米寧笑了笑,「她們會自己召開早會,如果我們出差到那邊去,就會幫忙主持一下。」

  「噢……」

  「早上好!」

  淡然的打招呼聲音傳來,打斷了她正要往下問的疑問。一抬頭,竟看到一個很冶艷的女子,一陣風般地走到最靠後的那個位置。哇哇哇……穿吊帶上班啊……好涼爽……

  咦,很奇怪自己為什麼在心裡會冒出涼爽兩個字來。

  「早上好!」

  「早……早上好!」相比米寧的鎮定,她的聲音就顯得慌亂多了。對著不太熟悉的人,她真的比較容易結巴。真慘的事實。

  冶艷女子放挎包的手停下來,頭微微一斜,嘴角似笑非笑,「新同事嗎?」

  佘景伊有注意到米寧怔愣了一下,也只那麼一下下,很快就恢復正常了,然後笑著介紹:「是啊,她叫佘景伊,是接替小林工作的。」然後朝她說道,「她是負責統計工作的龍晴小姐。」

  「是嗎?」龍晴發出了很疑惑的問句,看來這麼內向的一個人,做得來人事的工作嗎?所以只是朝她點下頭,「你好。」

  「你好!」佘景伊連忙也點點頭。

  龍晴沒再看她,倒是坐下來沒一會,又朝米寧問道:「好像沛公沒見過吧?」回來可有得說了。

  「沛公去上海前有說過小林可以做主的。」米寧淡淡地回答。

  龍晴點頭,不再問什麼了。

  佘景伊皺了眉頭。果然,那天自己的疑慮是對的啊!那個什麼「沛公」的,是經理吧?那……怎麼辦?她她她,還要失業一次嗎?

  「早上好!」玻璃門被推開,除林君玉之外,還有另一個人。

  林君玉望見她,懶洋洋地伸手打招呼:「你來了啊!」

  「早上好!」佘景伊回應著,想起自己還坐著她的位置,連忙站了起來。待看清楚跟在林君玉後進來的人後,口水差點流出來——好可愛好可愛的纖細美少年啊!眉清目秀,肌膚彷彿水晶般透明……

  她嘴張了張,啊啊啊……好可愛好可愛,免疫力全失啊……

  「新同事嗎?」美少年嘴角帶點微笑地過來,在看清楚她面上的表情後,似乎臉色變了變。

  林君玉看了美少年一眼,再看看佘景伊的表情,忍不住笑了一下,「她是女的。」

  啥?目光癡呆一下,沒聽懂。

  「她是女的。」林君玉很肯定地為她解惑,「這是我們公司的招牌陳列,謝翰小姐。」

  再看看那位臉色不是很善的謝翰小姐,「這是新來的人事,佘景伊小姐。」

  她懂看人臉色,如果再這麼花癡下去,估計那位「美少年」小姐會丟她下樓。趕緊轉移話題:「呃,你好。」

  謝翰點點頭轉身走開,對被錯認性別的事還不是很爽。

  「陳列……是做什麼的?」好稀奇的職位。

  「以後你就知道了。」林君玉擺擺手,不打算多做解釋,「你過來,我給你看些資料。」

  她跟過去,目光還尤自不捨地追隨著謝翰,是那種天生對美的事物喜歡的追隨目光,真的是女生嗎?大家弄錯了吧?

  直到看到公司人事資料裡謝翰的身份證複印件後,她才徹底死心。果然……是女生啊。

  一共五個人,除了新加入的她和林君玉共用辦公台之外,大家都有自己獨立的辦公台和電腦,而看起來,也比較和氣的樣子。只有那位經理,聽說出差去了上海一個星期,要到下午才會飛回來。

  並不是很熱情也不算冷淡的介紹過去後,到十點的時候,負責業務和陳列的米寧和謝翰都出去到百貨商場專櫃巡查去了。電腦空了出來,佘景伊就在米寧開始坐著的位置跟林君玉學習今後要做的工作。辦公室靜悄悄的,一直到下班。

  這裡上班的時間似乎很奇怪,上午只有兩個半小時的工作時間,到十一點半就下班了,然後可以叫外賣吃午飯;中午休息一個小時後,下午則要到六點才下班。加起來雖然也是八個小時工作,不過下午則感覺時間太長了。

  叫外賣的時候,佘景伊要了搾菜肉絲炒飯,吃起來味道還是不錯的,價格也很便宜。到底這裡不算很靠市區中心,所以東西價格不貴,那麼大一盒飯,讓她有點賺到的感覺。

  吃飯時,她向林君玉問起了還沒露面的經理:「會不會很凶啊?」

  林君玉抬頭看看她,一邊吃飯一邊慢悠悠地回答:「見仁見智吧。」不過看她好像比較膽小的樣子,應該會比較害怕經理那種很兇惡的面孔吧?

  林君玉可還記得前一次來應聘這個職位的一個女孩子在見了經理之後落荒而逃的樣子,原因是經理在面試時對她笑了一下。原本就長得比較兇惡的人,笑起來也沒見得效果會比較好。所以這次經理去上海之前才特地吩咐她可以直接定人,不需要等他回來見了。

  模稜兩可但卻很有智慧的答案吶!

  佘景伊埋頭吃著自己的飯,不再多開口。

  冶艷的龍晴已經吃完開始在電腦前做數據輸入了,似乎很忙的樣子,也不太說話。

  吃飯過後,還有十多分鐘才上班,她偷偷從包包裡拿了本口袋書,躲進了洗手間裡,路過龍晴的位置,才發現假裝很忙很正經的人其實則是百無聊賴地在電腦上玩掃雷。

  她偷偷笑了下。

  打量了一下辦公室的環境,果然沒錯,這裡的確就是一個三居室的套房改建而成的辦公室,所以有廚房和洗手間,就在龍晴辦公桌旁邊的小房間裡。

  看到上班時間就回去。這樣想著,很快埋首在劇情裡。

  過了不到幾分鐘,就聽到了外面不知道誰叫道:「經理!」

  啊!她怔了下,不是說下午經理才回來嗎?怎麼……這麼早啊?還沒到十二點半啊。要出去見一下的吧?不知怎麼,有些緊張。

  呵呵,她總這麼緊張的啦!

  轟隆隆沖水的聲音短暫淹沒了外面的聲音,她將書塞到褲袋裡,拉開洗手間門的時候,忽然聽到了經理的回答。

  是略有些低沉的男性聲音,「下午的機票沒有了,所以提早了一班飛機回來。」

  聽起來……好像是個很溫柔的人呢。她的手忽然無意識地在門把上畫起圈來。

  「請到人了?在哪裡?」

  好像,在找她呢。不知道為什麼,耳邊自動就忽略了旁人的聲音,這個低沉的男聲,倒是很容易衝擊著耳膜呢。

  「噢,那等下她出現了帶她來見下我。」

  低低笑了……繞了一圈……還是,遇見了啊!

  她抿住笑,「霍」地一下拉開了門,卻沒想到一下子就撞到了人——一個看起來似乎很高大的男人。

  目光寸寸向上。

  果然,是很兇惡的一張臉孔呢。她朝他笑了一下,還好剛才在洗手間做足了準備啊!對方也朝她笑了一下……咦,笑起來還是那個樣子,比不笑的時候還要兇惡幾分呢。

  然後,她滿意地看到他笑容凍結在嘴角。

  換了眼鏡,還是可以認得出來?她幾乎是有些開心的了。

  彷彿……彷彿過了許多許多年了。

  而丁沛,則放下手中正在往杯子裡倒的牛奶,連招呼也沒和她打一個,就走了出去。

  「林君玉,你進來一下。」

  「什麼?」連名帶姓地叫?那代表經理火大了啊!

  她才跟著走進去,門就被大力地甩上了。

  「光!」好大一聲,震得在玩掃雷的龍晴都怔住了。

  原本安靜的辦公室,如今更加靜默了。

  佘景伊扶著門,笑得有些沒力。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4
發表於 2023-10-13 00:05:0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夜涼如水。

  她跟在他身後,朝宿舍的方向走。有風的聲音從耳邊掠過,聯繫到今天的日子,應該叫陰風惻惻吧?卻因為他在前面引路,所以她也沒有剛才那麼害怕了。

  迷路啊……真丟臉。還是在自己念了一年書的校園裡。

  偷偷抬眸看著那大山一樣的背影,鏡片後的眉目染上點點笑意,面目很凶的一個人呢,卻有著一顆溫暖的心。今天如果不是遇到他,明天學校裡會不會多一則關於鬼節的校園怪譚?

  「到了!」他停在宿舍樓前,轉身看她,不想對上她倉皇逃竄的目光。

  「謝……謝謝你!」她很想伸手撫撫亂跳個不停的胸口,唔,偷窺的行為差點被逮了個正著呢。

  他笑了笑,「好吧,我走了。」然後大踏步地離開。

  她連忙抬起頭,只來得及在他回身的瞬間捕捉到他笑著的側影……唔,笑起來更凶啊!

  他漸漸走遠,她則傻傻凝望。

  在下一次和他正式相見的那幾個月裡,她來來回回地在小樹林到宿舍的那條路上走著,只為臨摹,他每一步留下的印記。

  關上門半個小時後,林君玉出來,龍晴又被叫了進去。

  佘景伊偷偷看了她好幾眼,林君玉倒是並沒什麼特別的表情。

  「怎麼會這樣?」佘景伊呆呆望著電腦屏幕,喃喃自語。是啊,怎麼會這樣?嗚嗚,還真是無巧不成書咧!

  「怎麼會這樣?」

  辦公台的桌面被扣響,原本以為是自己自言自語的話換成了另一個聲音說出來,佘景伊抬頭,看到了穿著吊帶看起來很涼爽的龍晴一臉不耐煩兼疑惑的表情。

  什麼?她用唇語問;好慘,嘴唇只可以蠕動了。

  龍晴蹙起眉,雙手環胸地望著她,忽然又問道:「你會統計?」

  「什麼?」

  這次終於問出來了,可惜龍晴要的是答案。看她不耐煩地眉頭越來越緊,佘景伊想要補充:「我……」

  打住。

  她看到丁沛出來了,就站在辦公室門口望著這邊。要叫她進去了嗎?要請她失業了?

  他,他有這個權利的。經理嘛!

  「到會議室開會。」

  果然是經理噢,就只有地點事件,連個人稱代詞都沒有,時間呢?

  時間看來是現在。因為她看到丁沛冷冷地看她一眼之後朝辦公室隔壁的會議室走去,而林君玉已經拿起筆記本和筆跟著他走過去;連站在她桌子旁冷眼看她的龍晴也跟了過去。

  三個人開會。她只好站了起來。

  被炒掉噢……好可憐。失業一個月才找到的工作,就這麼失去了。又要靠姐姐養了嗎?長這麼大,還沒拿一分錢給媽媽吧?

  媽媽……想起來就有些心神不寧。她很想,很想自己賺錢給媽媽買點什麼東西的啊……

  「……明白了嗎?」

  什麼?匆忙之中抬頭,發現自己已經坐在了上次面試時那個顯得很冷的會議室裡,明白了什麼?她看著坐在最前端位置的那個面目兇惡的男人。

  丁沛瞇起了雙眼,銳利的目光成功逼退她驚惶而茫然看過來的目光。

  三年多了,這女人,果然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至今還記得,她有多麼迷糊,走路容易撞樹,在學校裡也會迷路,吃飯稍微嚇嚇她就會把菜往自己鼻子裡送……開會走神,哼哼,是多麼理所當然的事!

  喝!他打斷自己太多沒意義的聯想,一直一直提醒自己,別忘記了當年是這女人先甩了他的!

  生平第一次,也是惟一一次,被女人甩!還是這樣一個看來要倒貼許多嫁妝才嫁得出去的女人。

  奇恥大辱。永遠不去想。

  「你們……先過去上班。佘景伊,你留下。」很好,他在心裡對自己肯定,叫她名字的時候還是很流利順暢,一點也不會叫人看出他心裡正在想什麼。

  這女人,他忍不住露出了一點點陰險的笑意,這個曾經狠狠甩了他的女人,如今,落到他的手裡了。

  好兇惡的笑容啊。當下,所有人閃光光。

  一片靜默。

  好冷啊……這裡果然比較陰冷。她偷偷看了看掛在牆壁上的空調機,明明沒有開的,為什麼還是這麼冷?

  搓了搓手臂上一顆顆冒出來的雞皮疙瘩,她仍舊維持低頭坐著的姿勢。

  「讓你做統計,沒有問題吧?」丁沛出其不意地開口。

  這次聽清楚了,所以臉上也露出了驚訝,「不是……不是做人事的嗎?」她吃驚地問道。

  丁沛姿態輕鬆地椅子背靠過去,蹺起二郎腿,懶散而傲慢的樣子;其實內心火大得要死。這個該死的要倒貼嫁妝的女人,怕全世界所有的陌生人,就是熟悉的人凶她兩句她也會縮縮脖子露出害怕的表情,但她就是不怕他!虧他還生了一張鬼見愁的兇惡面孔,「你能做好人事嗎?」

  這樣不怕他,也不必給她面子了。

  「為、為什麼不行?」佘景伊微有些憤怒,這樣就否定了她?好不公平。

  「哈!」丁沛冷冷地一笑,「佘景伊,」他連名帶姓地叫著,「就你這樣,說三句話都要結巴五分鐘的人,我可不要你出去丟我的臉。」

  偏偏反抗他的時候一點結巴的樣子都沒有。

  丟他的臉……他的臉倒還好好在那裡放著,倒是她的臉紅了,「我才不會!」

  「總之,不行。如果不想做,就走好了。反正也不過只上了半天班不是嗎?」敢說不字?也不看看現在誰掌握大權。他陰險地在心裡笑著,她是喜歡安定的人,就是這樣才上了半天班的地方,只要有機會給她做事,她就不會輕易挪窩。

  掌握一個人弱點的感覺真好。尤其,在掌握了這個人的弱點之後,連帶還可以掌握她將來的日子,少說也是個三五年……丁沛笑出來。很好,他很滿意,非常滿意。

  佘景伊望著那張笑得簡直是凶殘的面孔……叫她走嗎?她失業一個月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份工作,就這麼失去?不可能,為了媽媽,她要忍受。

  就算,未來天天要見到丁沛。

  就算,要受盡折磨。

  「我……我才不會走的。」她站起來,咬住下唇,目光直直地看著他,「你等著瞧吧!我不會走的,我一定可以過試用期,到時候,就算你要炒我,你也得賠錢給我。」

  扭頭回辦公室前,她不客氣地瞪他一眼。

  丁沛摸摸鼻子,這個女人,倒真的是不怕他啊!敢用這樣的目光瞪他,忘記他才是老闆了嗎?

  老闆老闆,在這家分公司最大的老闆!

  他慢慢站起來,抑制不住嘴角浮現惡劣的笑意,這女人,終於,落到他的手上了。

  報仇啊……指日可待!

  第二天一早,還是坐地鐵上班。

  只是時間不巧,她錯過了頭一天坐的那班,結果,衝到辦公室的時候,看到掛鐘的指針到了八點二十九分。

  呼……她長長出一口氣,好在沒遲到。

  可是,怎麼一個人都沒有?難道……她不敢置信地撫住臉,大家都遲到了嗎?

  那……不對,大門是誰開的?至少,米寧應該來了吧?

  「你怎麼還在這裡?!」

  一道帶著譴責的聲音自身後傳入耳中,她回頭,看到仍舊是很涼爽裝扮的龍晴站在門口,不是很贊同地看著她。

  「我……我剛到。」

  從昨天開完會後,龍晴就一直沒有理會她,臨下班時還狠狠瞪了她一眼,彷彿她做錯了什麼事一樣。說是做統計,應該是接龍晴的工作吧?這樣子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的情況,真叫人洩氣。

  龍晴斜看她一眼,「那你還不快拿凳子到隔壁會議室?」

  「啊?」拿凳子做什麼?她眼圓圓。

  龍晴雙手環胸,這彷彿是她的標誌動作一般,美目微微一瞇,對佘景伊而言,這可比丁沛的笑容可怕多了,她下意識地退一步。

  「難道沒有人告訴你,我們公司每週二早上都開早會的嗎?」

  呃,那個……依稀彷彿記得昨天米寧好像有提過……

  「算了,」看她那個茫然的表情,龍晴揮揮手,似乎懶得廢話的樣子,轉身走人前扔下一句,「快點搬凳子,別等到沛公過來罵人。」

  丁沛已經在隔壁了?

  被這個事實閃了一下,她猛然跳起來,連忙衝到林君玉的辦公台前放包包,昨天林君玉答應和她共用一個抽屜。

  轉身,發現辦公室裡根本沒座椅了,想來已經被人搬光了。站就站吧,她跑到隔壁會議室。

  哇……好多人啊!

  專櫃裡的店員,即便是賣男裝的服裝公司,也是女性成員多。三四十個人將會議室塞了個滿當當,昨天看來還很冷的會議室今天人氣急升,所有的燈都打開,不再那麼陰暗的樣子;溫度也因為多了人的緣故,升高了許多。

  大家都嘰嘰喳喳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她躲到了最後,和一個塑料無頭男模站在一起,力求不被注意到。

  遲到啊……可不能給丁沛有借口炒了她。她已經誇下了口要通過試用期的。

  偷偷望過去,只見丁沛站在最前方的位置,目光冷冷地望著下面吵鬧個不停的店員,不知道在想什麼。

  好兇惡的面孔啊……為什麼這個人的表情任何時候看起來都那麼凶啊,連笑起來都是一副惡霸樣子;這個,應該是成為老闆的外在本錢吧?

  想起以前一位學生會的學姐用了一個非常精闢的詞語來形容他——獸面人心;丁沛一直不知道在大家心裡,他居然是那樣一個樣子吧?躲在無頭男模的後面的她目光偷渡到丁沛的方向,捂嘴偷偷笑著。

  正笑著,卻接收到了丁沛漫遊過來的目光,她下意識地朝後縮了縮,而獸面緩緩露出兇惡笑容。

  寒意從背脊慢慢爬上來,笑容凝結在嘴角,她再往裡縮縮縮。

  「大家靜一靜。」丁沛一言發出,鬧哄哄的情況立刻改善很多。

  不愧是經理啊,她心裡唸唸,果然很有威信的樣子。

  他目光緊跟著她,眼裡的笑意若隱若現,帶點惡意,「除了上早班的同事,人都到齊了嗎?」

  話雖是朝一旁負責清點人數的林君玉問的,不過還是看著她,雙手環胸的樣子,倒和龍晴的姿態有幾分相似,只是看起來可惡多了。

  彷彿拿目光在較勁一般……莫名其妙地生起氣來,她別開了漲得通紅的臉。

  丁沛露出得意的笑。

  像兩個搶糖吃的孩子一樣,一個放手,一個滿意拿到。

  「到齊了。」林君玉目光搜索到在最後面角落裡的佘景伊,在簽到表上她的名字後畫了個勾,向丁沛匯報。

  丁沛點頭,下面已經完全安靜了下來。他雙手撐在最前面的會議桌上,「今天的早會誰主持?」

  每週二的早會,都會有一位主持一位主講,由辦公室和專櫃的同事輪流進行;主持負責客串全場,而主講則負責將一周的工作或生活心得和所有同事分享。這是很典型的台灣管理模式,據說有助於提高團隊凝聚力;但實際的助益好像並不怎麼明顯,因為如果丁沛出差不在公司,這種早會就會變成一種過場,草草了事。

  「我!」興洋百貨專櫃的店長站了起來,朝前面走去。

  在朝佘景伊的方向幾不可見地笑了一下後,丁沛讓到了一邊,坐到了謝翰讓出的位置上——他也知道自己長相比較兇惡,這樣站在同事身後,加上身材高大,比較有恐嚇效果,所以坐下。

  「各位同事,早!」有些圓胖的店長會議桌前,朝下面說道。

  「早!」下面是很整齊劃一的聲音。

  佘景伊抿唇笑,大家正襟危坐,很像幼兒園的小朋友等著領積木的樣子。

  「又過了一周緊張的工作,不知道大家在工作中有什麼收穫或者感想呢?或者有什麼樣的不如意要急著和各位同事分享呢?下面我們請出今天的主講——羅明麗小姐。」

  好寒的開場白……佘景伊莫名地覺得室內溫度降了幾分,看其他同事的表情,似乎見怪不怪,她只好低頭看自己的腳尖。

  一個頭髮看來很爆炸的女孩子站了起來,下面是稀稀拉拉的掌聲。

  「各位同事,早!」

  為什麼……這裡的女孩子都喜歡爆炸頭?她疑惑。

  「早!」

  又來一次這樣的問候,然後就是很普通的心得。先是三言兩語地交代了自己這個星期在專櫃上遇到了一位很難纏的客人,接著感謝幫忙處理這位麻煩客人的店長和同事,然後總結以後遇到這樣的事應該如何處理以及從這件事獲得的啟發。

  只三分鐘就搞定了的公式化發言,很像金馬獎的最佳女配角發表得獎感言的樣子。然後鞠躬下台,又博得稀稀拉拉的掌聲。

  最佳主持人上場。

  「謝謝羅明麗的心得分享,下面請出我們的丁經理,他最近出差去了總公司,相信有很多東西可以和大家交流。」

  這次的掌聲熱烈了不少。丁沛似笑非笑地站了起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變成這樣,主講的同事一講完,主持就迫不及待地將他拱出來,然後他一講完,散會,皆大歡喜。

  他陰惻惻地笑了笑,看向了放在最後的無頭男模的方向,這次,該有點不一樣了吧?

  「各位同事,在我與大家分享這次上海之行的心得體會之前,我很榮幸地向大家介紹我們昨天才加入公司的新同事——佘景伊小姐。」

  說完,他的目光望向她。所有人也都望向了她。

  臉被漲得通紅,這個時候卻發怒不得,只得微微露出笑意,心裡卻開始發顫,下面……該不是叫她出去做自我介紹吧?耳邊忽然傳來類似蜜蜂飛翔的嗡嗡聲,她看到下面有幾個同事在交頭接耳。

  「下面我們歡迎她先給大家做個自我介紹。」

  果然啊。

  不甘心地朝裡縮縮縮……為什麼,為什麼已經躲到最後了,那個獸面人心的傢伙還是要把她拖到大家面前?明知道她最討厭在陌生人面前做這樣無聊的自我介紹的!

  不留神撞到無頭男模。

  「佘小姐……」

  丁沛話音未落,就見那個可憐的無頭男模搖晃幾下,然後直挺挺地朝旁倒去,眼看就要砸上一邊櫥窗的玻璃,倒是坐在最後排的米寧眼疾手快,挽救這場危機。

  「啊——」

  佘景伊連忙摀住嘴,她好像……做錯事了。這種出場方式,真是獨領風騷啊。她看到丁沛彷彿要殺人的目光了。

  「呼……好險!」離無頭男模坐得最近的一個女店員撫著胸口說道。

  丁沛目光閃爍。下面議論紛紛。

  她迎著丁沛的目關,還要不要她上去介紹自己呢?

  丁沛一挑眉。

  她認命地朝前面走去。繞過幾個同事的凳子,雖然路程很短,但她的確經歷了二萬五千里的心路長征歷程……丟臉啊!

  第一次這樣正式地出現在所有同事面前,她就這樣丟臉啊。就像第一天見到丁沛……她好像也是這麼丟臉吧?

  只是,那天她撞倒的是垃圾桶;而今天是個塑料模特。相比一下,好像那天還丟臉些……心裡莫名其妙地平衡了。

  啊啊啊——一秒鐘後,她在心裡尖叫,哪裡好了?不都是一樣糟?難道,在丁沛面前,她注定是這樣一個糟糕的女孩子?

  「你在想什麼?」

  溫柔的男音摩挲過她的耳膜,在心裡引起一陣細微的抽搐。她錯愕地抬頭看他,已經,走到他面前了?連忙又低下了頭。

  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那樣外表的一個人,會有那樣溫柔的聲音?

  可是……她雖在丁沛眼裡的形象糟糕,丁沛在她心裡,也不過是個大爛人!

  一個大爛人!如此而已。

  「好了,下面請佘景伊小姐做自我介紹。」

  耳膜再度被肆虐,卻還是無法控制心底的痙攣。聽到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她勉強拉回了突然飛遠的思緒。

  很老土地朝下鞠了一躬,眼睛看著會議桌面,「大家好,我叫佘景伊……」

  沒什麼意識地自我介紹著,不知道會不會聽起來比較像念悼文,眼前也不知為什麼突然模糊起來,是不是因為她的眼鏡順著她有些塌的鼻子滑下去了呢?

  也不奇怪吧?她鼻子塌,眼鏡本來就容易下滑的。可是,眼睛為什麼也有些癢癢的?很奇怪的感受啊……

  不是要掉眼淚吧?不會不會,她沒這麼容易哭的,雖然心裡忽然莫名其妙地產生一種很失敗的感覺,但是到底她才是那個開口說再見的人不是嗎?

  啊……她她她,想到哪裡去了?不是應該為差點撞倒那個塑料模特而沮喪的嗎?怎麼會想到好幾年前的事?

  「……謝謝大家。」

  就這麼結束吧。

  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時,她才意識到自己說完了,幾乎有些慌張地抬起頭,對上了丁沛深思的目光。然後他一揚唇,凶相畢露。

  她退一小步。

  「好像,」丁沛緩緩從一旁踱過來,衝下面微微一笑,立刻嚇得好幾個女同事白了臉,「佘小姐的介紹不怎麼有誠意的樣子?」

  喝!她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正迎上他嘴角的惡劣笑意。整她……沒錯,從他眼裡讀到了這兩個字。

  「那麼我們請佘景伊小姐再為我們講點什麼?或者分享一下之前的成功或失敗的經驗?」他淡淡笑著。

  老闆在整這位小姐,下面所有人都看出來了。什麼時候,看起來兇惡其實溫柔的老闆有這麼不依不饒過啊?

  「我的人生,實在……實在沒什麼可講的。」幾乎是咬牙說出來的,看著下面的時候,她發現了米寧瞭然的目光、林君玉玩味的目光以及龍晴帶點疑惑的目光。

  丁沛笑了笑,「那麼,戀愛經驗?」

  下面哄笑出來。

  她漲紅了臉,回瞪他,「沒有。」該死,這是一個經理該在早會上問員工的問題嗎?

  「很純潔嘛……」丁沛臉上仍舊維持著笑容,眼底卻有小小的火花,這女人,甩了他不說,現在還不認賬?不爽,他很不爽,「那麼,會打麻將嗎?」

  「不會。」她仍舊硬梆梆地甩出兩個字。為什麼……要提到這個?夢開始,夢結束,都因為這個,不是嗎?

  「小姐,態度好一點,好歹現在我是你的上帝好不好?」他近乎無賴地半坐在了會議桌上,頭卻湊近她,彷彿要在所有同事面前調戲她一樣。

  她退開,「你……你神經病啊!」

  喝!罵出來了?在聽到下面抽氣聲發出前,她自己先呆住了。

  她……罵了他?

  「這是你……第二次罵我神經病。」他低低地說,以下面人都聽不到音量。

  她怔住。

  「好了!」丁沛一轉眼換上正經的神色,站起身,「大家都看到了嗎?」

  「什麼?」老闆是在問……是不是看到他刁難或者叫半調戲佘小姐的樣子嗎?誰敢答「是」字啊?

  「首先感謝佘小姐的配合。」他無害地朝佘景伊微笑一下,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配合?什麼……不是,不是在說以前的事?她以為,丁沛想……

  「大家都看到了嗎?剛才,我扮演了一個近乎無禮的人,當你們在櫃檯前面對客人時,其實,經常會遇到這樣的人,以為自己是上帝,拿錢擺譜裝大爺。作為專櫃的店員,你們的一言一行直接關係到公司的外在形象。遇到這樣的顧客,大家儘管心裡都是氣憤的,但為了公司的利益,大部分同事都會忍耐下來,但其實,自己的心裡也是不舒服的。像佘小姐剛才那樣的回答,雖然恰如其分地表達了自己的憤怒,但公司的形象,可能就因為這樣一句氣憤的話,從此毀壞。那麼,你認為怎麼做才是正確的?既可以令自己覺得不那麼委屈,也不會影響公司形象呢?」

  丁沛緩緩說道,下面的人一片嘩然,原來老闆是在現身說法啊!

  「這個,就是我們今天早會要討論的題目,也是上海之行,我想要和大家分享的最大收穫。下面,我們分專櫃來討論,請大家和自己專櫃的同事坐到一起。辦公室的同事也請坐到一起。」

  他這樣一指揮,下面很快就分好了組。

  「你……可以下去了。」見佘景伊仍舊愣在一邊,丁沛提醒她。

  她茫然地一回頭,彷彿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丁沛衝她點頭,不復微笑,只是冷漠地示意她,可、以、下、去、了。

  她笑了一下,還以為丁沛是要在大家面前翻舊賬的心思彷彿被打了狠狠一耳光,不在乎的吧?不過是他生命裡小小的一段旅程,記憶裡一抹淺淺的顏色,她奢望什麼呢?

  再次繞過二萬五千里的心路長征歷程,她走回到了塑料男模身邊。

  這種沒有頭顱沒有心跳沒有溫度沒有感情不會說話微笑的塑料模特,遠比真實存在著的人,來得安全多了吧?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5
發表於 2023-10-13 00:05:15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你輸了。」俊美如王子的男生扶著籃球架,氣喘吁吁地對面前有著一張兇惡面孔的男生說道。

  丁沛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怎麼會輸給夏涼言這個超級無力男。

  沒錯,他們打賭,如果夏涼言能在十分鐘內繞球場跑並且投入三十個球的話,丁沛就要幫他做一件事。明知道夏涼言那樣子的笑容意味著沒好事,可是……他怎麼可能輸?以夏涼言的體力而言,要在十分鐘內繞場投籃進入三十個球是根本沒可能的事,可是……他居然輸了!

  「你輸了,」夏涼言仍舊氣喘吁吁,唇角的笑容卻邪惡非常。丁沛,為了我「寶貝妹妹」的幸福,我可是拼盡了全力。

  他迫不及待地想看自己的好友鬱悶的樣子,以及……以及那個女人的女兒傷心的樣子了。

  是的,迫不及待。

  「好吧,我輸了……你要我做什麼,你說吧。」

  夏涼言笑著,緩緩地說道:「很簡單……我要你,做我妹妹的男朋友,三個月。只三個月而已。」

  丁沛就這樣雙手環胸地站在窗前,看那個小小的身影一步步朝地鐵站走去,不覺陷入沉思裡。

  到底為什麼他和夏涼言會有那個賭約呢?一直想不起。想不起就想不起吧,反正血氣方剛的年紀,似乎做什麼都是合理的。只是,夏涼言會提出那樣的約定,真叫人覺得荒謬。

  和一個不認識的女生,談三個月的戀愛?

  而且,是在他認識夏涼言兩年的時間裡,從來也沒聽說過他有個妹妹的情況下。

  一個姓夏,一個姓佘。

  那時並沒仔細想有什麼不對,問夏涼言時他只說一個隨父姓,一個隨母姓。也算是合理的解釋吧?只是,他猜不透夏涼言嘴角那個透著詭異的笑容。

  究竟是什麼,造就了那個賭約?

  「我妹暗戀你很久了。」夏涼言如是說。

  這點他原是不信的,一個素未謀面的人,怎可能產生這種情愫?後來認識了佘景伊,見她的眉目神情,不知為何,卻隱隱信了。

  不為別的,只因為在一起的那兩個月,他發現她常常偷看他。那樣的神情,他形容不出,卻明白其中的不同。他是個面惡的人,卻算不得丑,人高馬大加上心地不錯,倒也曾有女生用那樣的眼神看過他,只是自己隨性慣了,少有放在心上的時候。惟獨她的眼神,他記在心裡。

  可能,是那樣子見面認識的方式特別了些吧。

  如今,回想起夏涼言說話時意味深長的樣子,過了幾年後的現在,他反倒覺得事情沒那時認定的那麼簡單,夏涼言應該不是單純想為自己的妹妹盡點心力吧?

  倒像是要惡整他的感覺多些。

  不然,為什麼在三個月還沒滿的時候,佘景伊突然將他甩了?一開始,他就沒有隱瞞的,是因為賭約輸了,才不甘不願地和她見面,然後保持聯繫,像男女朋友那樣,一起吃吃飯看看電影什麼的。只隱瞞三個月的期限這個條件而已。

  他承認自己那時並不是很認真,但也沒有故意要欺騙她的感情,而且,後來他還……

  只是,離約定的期限還有一個月的時候,他們不過剛進展到牽手的地步,那位據說暗戀他很久的人,就乾脆直接地甩了他。

  由此,他肯定這對兄妹在整他。

  只是,理由?

  那年只顧著面子受傷,因為沒想到居然是他被甩,所以很多東西都忽略了。如今再回想,很值得懷疑吶。

  趁現在這丫頭落在他手裡,就找個機會把當年的事問清楚。

  「叩叩!」敲門聲響起。

  「進來。」

  「你真的要留下她?她好像不懂統計。」

  丁沛回頭,「她本來就不懂。」

  「你徇私。」一針見血。

  丁沛輕咳一聲,還蠻理直氣壯的,「我徇私好像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

  「你指我?」有點跳腳的樣子。

  「我沒說。」他懶洋洋地走回座位去坐著。

  眉目間是滿滿的笑意,湊近說道:「老實說,我很好奇你看她的眼神。」

  「什麼?」迴避著看過來的了然眼神,丁沛朝後退了一退。

  仍舊笑著,「以一個男人的眼光,去看一個女人,好像還是從來沒在你身上發生過的事呢。」

  「胡說什麼!」喝,他只是單純地想弄清楚當年的真相,就算是被甩,也該有個理由吧?總不可能是當年那一句「我討厭麻將,連帶討厭喜歡麻將的你」這麼簡單吧?

  「嘿嘿……」很奸詐的笑聲,臉上明明白白寫著不相信的字樣;隨即意味深長地說道,「自己的女人,要自己學會保護啊,可別再像以前那樣發生令人討厭的事情了。」

  丁沛皺眉,「我以為,應該不會再發生那樣的事了。」

  「雖然表面看來是正常了,但是……誰知道會不會再有類似的事發生呢?日防夜防家賊難防。」

  「應該不是天衣無縫的才對。」丁沛仍舊不肯放鬆眉頭。

  笑了笑,「那也只能怪你魅力太大。雖然……人也不見得帥,但人家就是死心塌地地認定你啊。」

  「是你太沒本事吧?這麼長時間都沒什麼進展。」說得好像人家喜歡他一樣。

  「嘿嘿……」眨了眨眼,「我會做好我該做的事,但你也要保護好你該保護的人。只是有一點我很好奇……」笑瞇瞇。

  「拒絕回答。」丁沛一點面子也不給。

  「那就是,有問題咯?」也不是傻子啊,難道可以讓他這麼就唬弄過去嗎?

  「你可以滾了。」這次,簡直是毫不留情了。

  還是笑瞇瞇的樣子,「那好吧,就算你不說,我也會知道的。老實說,那天沒見到你發狂的樣子,我很扼腕吶。」

  丁沛瞇起眼來。

  朝門口移動過去,小心翼翼地說道:「其實,那年的事,我隱約知道一點。」眼見他眼瞇得更細了,慢吞吞地又問道,「啊,難道你不想知道夏涼言的下落嗎?」

  「你是說……」

  伸手出去準備關門,「我什麼也沒說,只是前段時間不小心知道你那個據說是研究生時代最好的朋友的下落,多麼無良的朋友啊,幾年時間居然連個消息都不給你。我猜,你一定很想念他吧?」

  「你如果用懷念這兩個字的話,我覺得更貼切。」丁沛冷冷說道。

  「那個……其實如果你想通想告訴我整個事情的來龍去脈的話,就可以找我換取夏涼言的聯繫方式。啊,你不用瞪著我,我沒有威脅你的意思。」故意做出抬腳就要溜的樣子。

  咦?不叫住?想了想又不甘心,返身提醒道:「那個……不要怪我沒有提醒你噢,夏涼言的聯繫方式,你就是問以前的同學,也是沒辦法得到的。因為,這個人太漂亮孤傲了嘛,基本沒有朋友的,相信我,阿門。」

  丁沛仍舊面無表情。

  「你真的不願意和我交換情報?」很沮喪呢,為了挖出夏涼言的下落,天知道花費了多大力氣,如今丁沛居然不肯交換……一定是夏涼言做人太失敗的緣故,不然怎麼丁沛好像一點興趣都沒有的樣子?還號稱是最好的朋友呢,「那好吧,我再給你幾天時間考慮。你如果考慮清楚了,記得打電話給我啊。」

  這次,終於走掉了。

  丁沛從半開的大門看出去,外面是五張辦公台。三張辦公台四個人用,會不會太擠了點呢?

  他眉頭又皺起來。

  在地圖上找到自己回家的車站,摁了一下,然後一個個將硬幣投入自動售票機裡面去,「光啷」一聲,圓圓黑色的地鐵車票就從下面掉了出來。

  佘景伊伸手在機器下方的小盒子裡摸摸,拿出車票,坐電梯到下面乘車。看站台上的指示牌顯示地鐵還有七分鐘到站,看來又一班地鐵剛走沒多久。

  伸手向手袋裡拿手機,想看看準確時間。

  從左邊到右邊摸索一遍……咦?沒有?

  再仔細將包翻個遍,果然沒有。難道,她仔細想想,是忘記在公司沒拿嗎?不會吧,今天好像沒有電話進來啊。

  唔……不管了,還是回去找一下。反正她是不會接受電話丟掉或被偷走這個可能的。

  顧不得地鐵呼嘯而近,她跳上電梯往回走,走近出站口,才哀怨地發現手裡剛剛買的地鐵票要作廢了……嗚嗚,四塊錢……

  不甘不願地將地鐵票投入,然後連忙朝公司走去。

  討厭呢!今天一早就不該裝淑女地穿上一年難得穿一次的高跟鞋,結果現在都跑不快!

  她並不趕時間,可是卻趕著去看自己的手機在不在啊!千萬別有事啊,每次她有一點點小存款的時候,總會有不大不小的漏子——剛剛夠她手裡的錢來彌補的漏子。

  例如,上上上一次是手機被偷;上上一次是最厚那件也是惟一一件冬天的羽絨外套被同事的煙頭在最顯眼的地方燒出了一個洞洞;上一次……就是被裁員。

  才買了不到半年的手機,可千萬不能在這個時候丟了啊……她還沒存夠補這個漏子的錢啊啊啊——

  半跑半走地到了公司樓下,電梯剛上去啊……她走到安全出口,從樓梯衝上去,反正四樓也不算高。

  爬上四樓的時候,已經氣喘吁吁了。唔,大概是很久沒有運動了,所以才這麼辛苦。她撫住公司大門,喘息不停,耳邊卻隱隱傳來說話的聲音……

  他們,在討論什麼?

  啊啊,她不是故意要偷聽的……可是,呼呼,好累,手腳都動不了啊……

  「以一個男人的眼光,去看一個女人,好像還是從來沒在你身上發生過的事呢。」

  隱隱約約傳來這樣的談話。

  什麼?耳鳴了嗎?那句話,是對丁沛說的嗎?那個女人……又是誰呢?

  嗚嗚……她只是想回去找下手機而已啊,為什麼要在這裡偷聽人家的說話?她一點都不想聽,一點也不想知道關於丁沛的任何事情。

  一點都不想啊。

  「自己的女人,要自己學會保護啊,可別再像以前那樣發生令人討厭的事情了。」

  討厭,這人說的是什麼話!可是,是什麼令人討厭的事?該不是什麼殺人放火之類的吧?聽起來都覺得好可怕。

  呼……喘息不過來了。腦子裡也不知為什麼這樣亂糟糟的,都是那個手機惹的禍,偏偏就在今天不見蹤影。

  他們,到底還要說多久啊?

  「……換取夏涼言的聯繫方式。」

  頭腦混沌中,猛然間這樣的信息傳入耳膜……嗚嗚,今天的刺激真是太多了。他們說的,是她那個俊美無敵消失N久的哥哥?

  哥哥?她苦笑。

  一個姓夏,一個姓佘。多麼奇妙的兄妹關係。如果,他真的有把她當做妹妹的話。

  那一年,內向的她錯誤地將自己對丁沛的感覺表露給了那個一見到帥哥就胡言亂語的好友葉茴茴聽,結果就是,葉茴茴在結識了她的哥哥之後很快被男色所惑,將她毫不客氣地出賣。然後,換來一場荒唐的類似相親的開始。

  在麻將館裡進行的相親。她和丁沛非常幽默的開始。

  她並沒有怨過他用那樣的方式將丁沛推到了她的身邊,也從一開始就知道只有三個月的期限,可是……為什麼?這麼早早的,她的夢想與期望就結束了。

  用那樣殘忍的方式,將她的夢想和期望全部打破。

  他要報復的,究竟是誰?連這個和他一樣,身體裡有一半父親血液在流動的妹妹也不放過嗎?

  可是,她不怨恨他。她的難過,並不來自夏涼言的報復,而是……而是那個大爛人的無心與殘忍。

  殘忍……就像,將皮肉慢慢的用刀,生生剝離。

  徹心徹骨的痛。

  直入心扉。

  原來愛情,也很容易死去。沒有什麼所謂的天長地久吧?就算是曾經那樣的迷戀……竟也會死心。

  近兩年的迷戀,只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就煙消雲散。

  很快呢。

  笑了笑,卻聽到腳步聲過來,下意識地逃入了樓梯間,朝五樓爬上去,看有人上了電梯,再等上了十分鐘,她才鬆口氣地回到辦公室。

  找手機!

  她打開和林君玉合用的抽屜,果然看到手機安好地躺在裡面。

  沒有未接來電。沒有短消息。

  除了姐姐,從來就不會有人找她。

  一個人的日子……已經叫習慣,而不叫寂寞了。

  她扶著辦公台,怔怔出神。猛地回頭,看到辦公室大門是開著的……

  公司有人!除了她之外,還有人!

  天,她傻不溜丟地只看到有人下去了,卻忘記了,一開始裡面就是兩個人在的!就這麼衝進來找手機了?

  那麼,現在留在辦公室裡的是——

  丁沛。

  她已經看到他站在他的辦公室門前,一臉詫異地望著她。

  「你在幹什麼?」明明見到她已經走進地鐵站的。

  「我……我的手機忘記拿走了。」

  慌亂將手機往手袋裡一放,準備轉身走人。上班一個月了,除了第一次開早會他惡整了她一次之外,他們沒有這樣單獨相處的時候。

  何況,這會兒,她的心理還沒有建設好。實在不想面對他。

  「你……回來多久了?」

  「我……」嘴唇動了動,卻只發出單音節的字來。彷彿是深吸了一口氣之後,她才緩緩說道,「我剛才在地鐵站想看時間的時候,發現手機沒帶,所以才跑回來拿的。」

  「噢。」丁沛眼微瞇起來,這樣逃避問題的伎倆並不高明,「要走了?」

  「嗯。」她點點頭,本想一個字都不再說就走的,想想好像又不是很好,好歹人家現在也是她的老闆,所以她腳步停頓一下,轉身看了看他,「呃,再見。」

  「你等等。」

  什……什麼?她停住,回身看他,「什麼事?」

  丁沛走回自己的座椅前,拿起了放在椅背上的外套以及桌上的公事包走出來,「一起走吧。」

  什……什麼?這次是徹底嚇到了。

  他們,除了上司下屬,似乎已經毫無關係了噢!這樣的話,好像不適合出現在他們之間吧?

  「你先去按住電梯,我來鎖門。」

  丁沛這樣吩咐道,她只好照辦。並不是什麼原則性的問題啊,反正,也不會因為她和他一起坐了電梯,事情就會有所改變吧?

  一分鐘後,她開始嘲笑自己的愚蠢。

  「你呆愣在外面幹嗎?」丁沛不耐煩地按住電梯的開門鍵,這女人,還是改不了隨時隨地發呆的習慣。

  「啊?」

  臉紅了紅,連忙走進去。然後,叫她恨一輩子的事情發生了。

  啊——先是一聲尖叫,在她還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她已經一個飛撲地向前,不偏不倚地落入丁沛大開的懷抱。

  很標準的投懷送抱姿勢。

  嗤!鼻子撞上水泥地板一般的疼痛傳來,有熱熱的液體好像在鼻腔裡流動起來。完了……不會撞出鼻血了吧?

  她伸手摀住鼻子。

  而丁沛無奈地看著那只卡在電梯和地面縫隙的高跟鞋,心底歎息,雖然他曾懷疑過電梯與地面的間距過大,會不會導致例如龍晴之類走在時代尖端,天天穿高跟鞋的女同事發生卡住的慘劇,但他絕對沒想到,這樣的問題竟然首先發生在佘景伊身上。

  她……果然是天才,這樣的問題真的能發生啊!

  胸被撞得好痛,所謂的軟玉溫香,也不是什麼時候都可以享受的吧?基於男女授受不親的原則——佘景伊的保守原則,他抬起手,想將她扶開到安全距離,卻不意撫上了她長及腰的頭髮。

  竟然,這麼長了啊!

  他還記得,那年她的頭髮,不過只到肩膀而已。

  「唔……」鼻子好痛,她的手已經感覺到血液流出來了。

  丁沛聽出異常,「怎麼回事?」

  顧不得頭髮了,他扶著她的肩膀,看她用手摀住鼻子,指縫中滲出點點紅色。

  「流血了?」他皺眉。

  佘景伊點頭。

  「回辦公室,一定要拿紙堵上。」

  啊?好像說馬桶一樣的感覺……這個時候,她居然還有心情開自己的玩笑。

  他一手扶著她肩膀走出去,好在電梯還停在四樓。無奈地回身看著卡在縫隙裡的那只高跟鞋,他低下身,伸手幫她拔出來,放在她面前。

  看起來很像單膝點地的姿勢一般,將灰姑娘的水晶鞋放到了她的面前,佘景伊瞪大眼,簡直有些傻住,久久沒有動作。

  「快穿上!」這女人,磨蹭什麼,忘記自己還在流血了嗎?

  他這樣看著,她哪裡好意思啊。何況,她腦子一團糨糊,根本無法想清楚自己的絲襪是穿了很久導致大腳趾已經出境旅遊的那雙還是新買的那雙。

  丁沛看她臉色不對,馬上意識到了自己姿勢的曖昧,連忙站起來,一言不發地轉身去開才鎖好的大門,心裡咒罵自己千萬遍。

  該死的,他剛才在轉什麼念頭來著?

  佘景伊則連忙穿上鞋,一隻手摀住鼻子,偷偷自後面張眼望向他開門的背影。

  這樣……形象模糊定位不清的一個人啊!

  她以後,還要共事的老闆啊!



  鼻血費了很大力氣才止住。

  佘景伊瞪著洗手池邊還沒來得及沖乾淨淺淺暈開的血跡,再看看旁邊裝了一垃圾桶染著血的衛生紙,心裡有些洩氣。

  那麼難看的皺成一團還浸著紅色液體的衛生紙,讓她想到了那個……

  丟臉啊,反正,她在丁沛面前也丟臉成習慣了吧?再抬頭看看映在鏡子裡的自己,左邊流血的鼻孔裡塞著老大一團衛生紙,原本就很善良的面孔,如今更加盡忠報效祖國。

  她是,愛國愛家的好女孩子!

  哈哈哈,真想哭。

  為什麼姐姐是無敵美女,哥哥是俊美帥哥,就她是個「正合適」?不高不矮不胖不瘦不醜不美,總之,沒特色,大街上一抓一把。

  爹不疼娘不愛,哥哥報復她,姐姐愛搭不理;就連自己偷偷喜歡兩年的人,都是那樣一個大爛人。

  「叩叩叩!」

  門板上傳來敲門聲,然後是大爛人丁沛的說話聲——

  「你好了沒?」進去那麼久,該不會失血過多暈倒在裡面吧?

  她傻瞪著鏡子,這樣溫柔的聲音,那麼兇惡的面孔,很難聯想到是一個人吶。

  忍不住笑了笑。

  很快斂住笑,在想什麼?!他是大爛人丁沛!

  她深吸一口氣,再拍了些冷水在後頸處,據說這樣可以有效止住鼻血。

  丁沛等了一會兒,沒有回答,他又抬手敲門,「你到底怎麼樣了?」

  「卡噠」一聲,門被拉開。佘景伊面無表情地走了出來,鼻孔裡仍舊塞著一團看起來很可笑的白色衛生紙。

  「血止住了?」丁沛微微側頭看她的面孔。

  她點點頭。

  他專注的目光盯著她的鼻子,似乎因關心她的鼻血止住沒有而忽略了那團可笑的衛生紙,可她卻沒忘記自己鼻孔塞著的那個可笑東西,所以她一抬手,將鼻子遮掩起來。

  丁沛立刻退開了一步。

  剛才的樣子,太過了。她的動作很明白地告訴他這一點。

  沉默了一下,他開口:「我送你回家吧。」

  「啊?」彷彿聽懂了火星語言一般的驚異,她傻傻地張了張嘴,好在用手擋住了,沒讓丁沛看到。

  丁沛蹙了蹙眉,「怎麼?」

  「不、不用了吧?」看他似乎是說真的,她有些被嚇倒。沒有關係的兩個人,還是保持沒有關係的好,「我坐地鐵,很方便的。」

  「沒關係。」丁沛從她身旁走進洗手間,拿出了剩下的卷紙,「走吧。」

  真的要這樣嗎?她苦著臉,「經理,不用了,我真的可以自己回家。」

  天又沒有黑,而且……她真的不想和他再有什麼牽扯。

  丁沛的背影微微僵了一下,「沒關係,我送你去地鐵站。」

  幹嗎這麼堅持啊?她都用「經理」來劃清界限了。無奈地跟在他的身後,將堵在鼻孔裡的紙順手丟到了辦公台邊的垃圾桶裡。

  有了前車之鑒,她跨入電梯時顯得格外的小心翼翼,惹得丁沛笑了出來。好凶啊,她摀住鼻子,生怕自己的鼻血被他這樣出其不意的笑容再嚇出來。

  這動作惹得他笑得更厲害了,整個嘴角向上彎起,露一口森森白牙。

  電梯門合上。

  他說道:「剛才沒扭到腳,真是算你運氣好。」

  這話什麼意思?她歪頭看站在另一邊的他一眼,朝裡縮了縮,「是吧。」腳踝處因為移動而引起的細微疼痛提醒她,其實她的運氣並沒那麼好。

  丁沛沒發現她如常的臉色後隱藏的情緒,只靜默到電梯下到一樓。門開了,丁沛大步走在前面,卻在出電梯時略停了一下,然後什麼都沒說地走出去。

  佘景伊望著他的背影,只覺得刺眼。揉了揉細框眼鏡後的眼睛,手指頓時有些濕意。

  討厭,丁沛走的方向明明不是去地鐵站的。

  「經理。」她看他朝馬路對面走去,停下了腳步喚他。

  一輛的士不依不饒地要開過去,丁沛只得退回來,臉色不善,「什麼?」

  人和車較什麼勁啊?總贏不了啊。她心裡唸唸,嘴上卻說著:「我回家走那邊。」她手朝另外一邊指過去。如果不是因為多一站就多兩塊錢車費的話,其實她也是懶得提醒他走錯方向的,可是……錢錢錢,命相連啊。何況她今天已經浪費了四塊車費了。

  為了媽媽,要節省每一分錢!

  「不是一樣的嗎?」

  車子過去之後,丁沛不改初衷地執意朝另一個方向走去。佘景伊只好跟上,哀怨地看著那至少價值兩塊錢的背影,想著今天一共浪費了六塊錢。

  「吃了飯再回去吧?」他回身問她。

  佘景伊愣愣地發現自己被帶到了一家小飯館門口,「這裡……」

  「天天買人家的外賣,還不知道這裡是哪裡?」丁沛一笑,不理她是同意還是反對,走了進去。順便,在她耳邊拋下一句:「我請客,你算算可以節約多少錢?」

  什……什麼?

  她繼續發愣地看著丁沛的背影,兩秒鐘後,紅潮爬滿臉。在丁沛心裡,她果然是那樣一個小市民一般斤斤計較的女孩子嗎?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6
發表於 2023-10-13 00:05:3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這就像花一樣。如果你愛上了一朵生長在一顆星星上的花,那麼夜間,你看著天空就感到甜蜜愉快,所有的星星上都好像開著花。」

  ——《小王子》  

  她常常覺得自己就是那個仰望夜空,嚮往那朵長在星星上的花的人。

  來來回回地在那條路上逡巡了那麼長時間,終於有一天,可以近距離地看到那朵花了。走近那個名曰「香輕」的麻將館前,她努力壓抑住了因為聽到麻將碰撞聲而引起的心頭不適,深吸一口氣後,踏入了那個她曾以為再不會去的地方。

  哥哥和葉茴茴都先到了,還有一個不認識的同學,四個人,剛好一桌麻將。她的到來並沒引起什麼很特別的待遇,將她安置在丁沛身旁坐下後,接下來就是很平常地互相介紹。然後他們繼續著偉大的造長城事業,沒人理她。

  這樣的介紹男朋友……她數著自己的手指,來來回回十遍,力求不受那種刺耳的麻將撞擊聲的影響。然而,伴隨著一陣陣的類似「槓上花、海底撈」之類的詞彙傳入耳膜時,她還是忍不住臉色開始慢慢蒼白起來。

  眼前,有那樣哀怨的眼神飄過……

  一顆骰子落入了她的掌心。

  她抬頭,正對上兇惡面孔上一雙有神的眼睛。

  「你怎麼了?」大大鏡框後的臉色,非常不好。

  「我……」她一陣澀澀的感覺,很溫柔,很溫柔的聲音啊。

  努力地想笑笑,手卻似乎抓了個空……那朵開在星星上的花朵啊,始終是,那麼的,那麼的遙遠。

  ☆☆☆

  「我昨天看到你了。」

  第二天中午休息的時候,辦公室裡只有她和謝翰在吃快餐,謝翰這樣對她說。

  什麼意思呢?她偏頭看過去,謝翰仍舊低著頭吃飯,並沒有把目光投向她。美少年的側影啊……小心地將到嘴邊的哈拉孜收回,順帶拉回被美色迷惑的思緒。她和謝翰回家並不順路,何況昨天她和丁沛吃完飯……唔,她還是堅持自己付了賬。窮人要有骨氣啊……

  那時候,都很晚了。

  謝翰認錯人了吧?佘景伊笑了笑,才答道:「我回去得比較晚。」

  謝翰仍舊慢條斯理地咀嚼著,然後抬頭看她,「我知道。我在對面街的書店看書看得也比較晚。」

  她握著一次性衛生筷的手緊了緊,「是嗎?」

  「你,」謝翰語氣裡添了幾分遲疑,皺眉說道,「如果沒什麼必要,最好不要和經理走那麼近。」

  「啊?」微微驚訝地張了張嘴,「什麼?」她並沒有要和丁沛走很近的意思啊。

  謝翰又沉默了。

  佘景伊這才看了看這個進入公司以來一直都和自己不算太熟的女孩子——心裡乾笑兩聲,其實她進公司這段時間,好像和誰都還談不上熟噢;不研究這個。

  看著坐在對面的女孩子,心裡有些遺憾,那麼美美的外表啊,若是個男生,要迷死一大片女生吧?她她她,她願意做第一陣亡的人啦!嗚嗚,可惜啦,恨不相逢恨不相逢啊……

  如今,她終於可以理解為什麼茴茴會那麼毫不猶豫地將自己出賣了。說到底,她們都是同一類人啊,同樣的花癡,不過喜歡的類型不同而已。

  自憐的眼神被一記冷光反射回來,似乎她再胡思亂想下去不說到正題,就會給人踢出辦公室一般,連忙拉住腦子裡策馬亂奔的想法,思考起謝翰話裡的意思。

  這樣子的明示,是什麼意思呢?

  她抬起頭的時候,謝翰已經吃完,將桌上的快餐盒迅速地毀屍滅跡後,坐回自己的位置,很專心看電腦的樣子。

  「那個……」她很想問清楚。

  謝翰果然抬起頭看她,神色冷淡,「什麼?」

  「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不顧那張冷冷又美美的臉,忍住想要流口水的衝動,她還是問出來。

  辟辟啪啪,鍵盤一陣敲擊,「沒什麼意思。總之不好。」

  謝翰似乎點到為止,然後就沒了下文。

  還是不明白啊……她揪起眉目, 她臉一白,嘴裡喃喃自語道:「不是有什麼變態殺人事件吧?」

  不怪她噢,最近姐姐塞了套金田一的漫畫給她,所以腦子裡總是充斥著什麼密室殺人事件之類的字眼。

  「不是,」謝翰繼續敲打電腦,嘴角都沒多牽動一下,果然是很冷的幽默啊!「不會那麼嚴重。」

  那會怎樣呢?她還是不明白。和丁沛走得近,到底會發生什麼事啊?真討厭的樣子,又不是她願意要和那個大爛人有所牽扯的,真如昨天的對話裡提到那樣,有人還很死心塌地地暗戀那個大爛人,不惜要報復一切和他走得近的人嗎?

  會是誰呢?公司裡除了她和謝翰,就只有林君玉和龍晴了。林君玉是不可能了,米寧那樣呵護她,人又看起來好過丁沛那麼多,有眼睛的人都知道選誰比較好;謝翰更不可能,那麼美麗琉璃般的女孩子啊,雖然中性點,但總好過配那個爛人吧?龍晴嗎?

  這個……她要保留意見。因為進公司這麼長時間,龍晴對她,只能說不冷不熱,不冷不熱啦!可能,是因為她的加入,導致龍晴也被莫名其妙地轉了崗位吧。

  只是,喜歡那樣一個人,就不怕兇惡的外表下,也有一顆喜歡暴力的心?何況,他還是一個嗜賭的人,簡直,就是一個超級麻將迷啊。總有一天,連老婆都會輸出去的,誰喜歡他誰倒霉而已。

  這樣安慰著自己,她洩憤般地將最後一口炒飯塞到嘴裡,動手收拾桌面。

  「嘩!」

  還沒來得及將桌上墊著的報紙包上快餐盒捲起來丟掉,就聽到這樣一道聲音。

  她抬頭,出去的人居然全部一起回來了。走在最前的是米寧,墊後的是丁沛,他臉色似乎還不錯。

  他臉色好不好,關她什麼事?暗暗地告誡著自己——保持距離。

  像這樣,隔著層疊的人,是最安全的距離。起碼,密室殺人案件的對象不會是她。

  「才吃完吶?」出聲詢問的是米寧,辦公室裡的人,也只有他對她還算友好。

  「是啊。」眼光自丁沛的面孔向上飄離,掃到了牆上的掛鐘,也難怪米寧這麼問,都快到上班時間了。

  連忙把掉在桌面上的飯粒掃到報紙上,趕快收走扔去了垃圾桶。小小的臉紅了一下,她可不希望別人以為她下巴是漏的,掉這麼多飯粒。完全是剛才走神導致的啊。

  那紙巾將桌面擦拭乾淨,洗了手出來,就看到各就各位,好像在討論什麼的樣子,連丁沛都在場。

  她仍舊搬了個凳子,坐到林君玉旁邊。

  這一個月的工作下來,她已經成功轉型為游擊隊員。工作上,基本是適應了。一開始的時候,沒做過統計,做起來是很吃力,加上龍晴不給她好臉色,也似乎不打算教她的樣子,所以她只能靠自己摸索,學習得很慢。不過好歹現在也不會入錯數或者掃錯條碼了。

  並不是她多麼聰明,其實是公司規模小,所以日常業務比較簡單的緣故。而且丁沛還沒叫龍晴完全放手,所以出了錯也還在可以彌補的範圍內。

  好在是做統計,如果做會計或者人事啊,以她的迷糊程度,一定是要數錯錢的,自己賠好心痛。上次,她就見到龍晴和林君玉因為發工資的時候出錯了一下,不知道多數了兩張百元大鈔給誰,結果一人貼了一百進去。

  別人多拿了錢的事,誰會說出來啊!

  這樣想想,雖然是個不那麼重要的小統計,她還是很滿足了。惟一不好的地方,應該就是沒有屬於自己的辦公台吧,到現在,她還和林君玉共用一張台,和龍晴共用一台電腦,有的時候還要在米寧的電腦上打打游擊。這樣做起事來,很不方便吶。不過,在上一家公司也是一樣的待遇,也沒覺得特別不習慣。

  可是,還是好想好想有一張屬於自己的辦公台和電腦啊……

  只不過這種事,做夢想想就好。公司的財務大權,其實還是操縱在那個獸面人心的傢伙手裡,他巴不得找個借口炒了她,怎麼可能讓她有自己的辦公台和電腦?

  這麼小小走了下神,她就聽到了龍晴在抱怨……「這樣子根本沒辦法做好工作。」

  什麼?在說她嗎?

  啊,她該不是因為走神而漏聽了什麼重要信息吧?眼色複雜地望向龍晴,雖然她並不想和丁沛有所牽連,可是找份工作很不容易啊。特別在她失業一個月才來到這裡後,嗚嗚,生活不易世道艱難啊。

  可是,為什麼還是人生不如意?

  「那你說怎麼辦?」丁沛接口,眉尾挑起,看著她的方向。

  龍晴也迅速撇她一眼,似乎有些不滿,而後才說道:「多買一張辦公台一台電腦好了,省得這麼麻煩。」

  「預算不會超嗎?」丁沛閒閒地坐在了米寧的辦公台上。

  龍晴搖頭,「還有大把預算可用。」

  丁沛環顧了一下辦公室,「我擔心地方不夠擺放。」

  也是很難出現在辦公室的弱質「美少年」謝翰接口:「其實也不難。」比了比桌子怎麼調整的,「這樣就可以多出一個空位來擺了。」

  「有捲尺嗎?」丁沛雙手環胸地問道。

  林君玉將捲尺遞了過去,兩位男士開始丈量起辦公室的空間,一邊還討論著該如何擺放。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直到丁沛拿著捲尺蹲到了她腳下,她還是一頭霧水。

  「佘小姐,麻煩讓讓。」丁沛手中拿著捲尺,口氣是十分客氣兼生疏的,然而眼神卻仗著旁人瞧不見,大咧咧地看著她。

  她跳起來,退開;心裡咒罵他混蛋。

  沒關係了,沒關係了啊!

  這樣明目張膽好像想招惹她的樣子……她連忙將莫名其妙行至眼眶邊沿的淚水逼了回去。

  「你怎麼了?」有人在耳邊問道。

  她轉頭,是林君玉。笑了笑,「沒事啊。我給他們讓個地方。」

  「可是你踩到了我的腳。」林君玉鎮定提醒道。

  啊?她睜大眼,連忙朝旁退,「對、對不起!」怎麼……這麼冷靜的表情?難道不痛的嗎?

  林君玉仍舊很鎮定地抬起腳轉了兩下,似乎這樣就不痛了,「沒關係。」

  噢,沒關係了。她還是關切地看了林君玉的腳一下,白色的鞋面,看來很厚的樣子,沒叫疼應該不算很疼吧?自我安慰道。

  咦……怎麼會踩到林君玉的腳的?剛才明明見她坐著的。

  「你好像常常有心事。」林君玉突然小聲冒出一句。

  「是、是嗎?沒有吧。」她乾笑兩聲,不是很有誠意。

  林君玉卻沒再理她,逕直走過去幫丁沛和米寧的忙。

  咦,為什麼這間公司的人都說話只說一半就扭頭走的啊?還真鬱悶呢。她看了看蹲著在認真計算尺寸的那幾個人,到底,在研究什麼啊?

  「好了,」丁沛收了捲尺,拍拍手站起來,很快給她答案,「地方測量了一下是可以放的,就這麼吧,下午就去訂辦公台和電腦回來。」

  訂辦公台和電腦?

  她眼瞪大,不是……在算計要炒她?她回頭看了看龍晴的座位,剛才,龍晴不是在抱怨她工作沒做好?

  錯愕了一下,她彷彿看到,龍晴在似笑非笑地回應她?

  密室殺人事件。

  莫名其妙地想到這幾個字。

  背脊有了寒意。

  ☆☆☆

  下午的時候,辦公台和電腦終於送來了。一番搬弄折騰之後,佘景伊結束游擊隊的生涯,有了屬於自己的根據地。

  小心翼翼地撕掉了覆蓋在檯面上的保護膜,摸了摸嶄新的電腦顯示器,她抿嘴偷偷笑著,又跑到洗手間裡拿了抹布來細細擦拭。

  擦拭完,坐下傻笑一陣。

  她的辦公台……她的電腦……嘻嘻。

  雖然所有權是公司的,但使用權卻是她的。工作這麼長時間,她終於有了屬於自己的獨立辦公空間。

  真開心啊。

  她抬頭,笑容瞬間凝結。位置正對著丁沛的辦公台,標準的角度,一抬頭就可以望見那張偶爾夢裡糾纏著的兇惡面孔,此刻正笑望著她。

  她一撇開頭,有些賭氣地。討厭,害她喜悅的心情稍稍打折,不過,好在丁沛也不常在辦公室裡出現,多數時間,他都巡專櫃或者到倉庫那邊去處理些事務的。

  不理他!

  這樣想著,卻撇到丁沛緩緩踱出了辦公室。該不是找她吧?還沒完全下去的寒意又順著背脊蹭蹭上漲,直到漲停板。

  假裝彎下腰翻抽屜不看他,其實新搬來的辦公台,空空如也。

  空空如也。一如她跳動了二十幾年的心。

  黑亮的皮鞋尖停在她的辦公台前,順著抽屜與辦公台間的空隙正好可以看到。可是她很忙很忙耶,等下還有很多數據要輸入,沒空啦……

  「龍晴,上次的盤還在嗎?」丁沛停在她的辦公台前,話卻是對著龍晴問的。

  身在曹營心在漢吶……心裡唸唸念……

  「什麼盤?」老闆在辦公室也一樣掃雷的龍晴一手握著鼠標,一邊懶洋洋地問。

  這就是小公司的優勢了,也是丁沛管理的優勢了,只要做好自己分內的工作,他才不管你幹什麼呢。

  「裝銷售統計軟件的那張盤。」

  龍晴不甘不願地站起來,在左邊近兩米高的文件櫃裡翻找了一下,拿出了一張光盤,遞給丁沛,「就是這個吧?」

  丁沛接過來,拿出來翻看,「是這個。」

  轉身,敲敲佘景伊的桌面,「抽屜擦乾淨了吧?讓我一下。」

  哪裡、哪裡是在擦抽屜啊?她明明是很忙的好不好?合上抽屜,抬頭看他,「經理,我還有很多數據要輸入電腦。」這份工作很容易嗎?分秒必爭啊!

  何況,這麼嶄新的辦公台和電腦,怎麼可以被他糟蹋?眼花噢,依稀彷彿看到丁沛的嘴角抽搐一個。

  「我知道,但你現在必須讓我一下。」

  「為……為什麼?」這麼強硬的口氣?老闆很了不起啊?

  丁沛向天翻個白眼,這個迷糊得要倒貼嫁妝的女人。幾乎無語地朝她揮揮手,如果她再不自己站起來,他打算拎她出來了。

  佘景伊一看他的臉色,立刻站了起來。

  算她識相。丁沛不客氣地坐下,椅墊上還殘留著她的餘溫,原是正常的感官刺激,大概是他心術不正,所以臉竟因此紅了紅。連忙收斂了心神,打開電腦主機和顯示器,然後拿出光盤。

  「這是什麼?」佘景伊看他的動作,有些奇怪地問。是準備為她的電腦安裝什麼軟件嗎?

  「這是公司的進銷存系統,」電腦已經啟動好,丁沛將光盤放入了光驅,說道,「通過這個系統,就可以瞭解分公司這邊的進銷存所有的情況,不過你這裡一定要保證數據的及時準確。」

  「你是說……」佘景伊眨眼。

  丁沛扯動嘴角,勉強算笑地回望她,「我是說,如果我現在不幫你裝這個系統,你根本沒辦法輸入數據。」

  「這……這樣嗎?」有點站不住腳的感覺,原來自己剛才找了個很拙劣的借口啊。

  好在丁沛轉頭看向電腦屏幕,開始安裝系統,所以她才敢光明正大地紅了下臉,然後看他熟練地操作電腦,除了「Yes」和「No」,其他的單詞她全都不認識。





[tr][td]  「為什麼要裝這個在我電腦上?」她又問道。

  「因為你是統計。」

  「可是……我不會用這個。」全英文的啊!不能裝個中文的嗎?

  「你不會用?」丁沛轉頭看她,眉毛糾結起來了。

  她說錯什麼嗎?「之前用的那個好像不是這種。」明明有記得在龍晴電腦上用的是一種中文的系統在錄入數據,做統計分析的。

  「一樣的。」同一盤光碟能裝出兩種系統來嗎?

  是嗎?她站到一邊,不說話了。目光老放在那張兇惡面孔上也沒什麼意思,她四下望望,就看到龍晴仍舊蹲在文件櫃前翻弄,好像找什麼一樣。

  「哈,果然藏到這裡來了。」

  她正準備偷看一下龍晴在找什麼的時候,就見龍晴站起來,手裡拿著張光碟,臉上笑盈盈地站起來,還沒站穩,就好像因為蹲太久而腿麻晃了一下。

  「找到了?」林君玉撇一眼,問道。這樣問完,除了正裝著系統的丁沛,其他人的目光都看了過去。

  「是啊,消失那麼久,我還以為被清潔阿姨打掃走了。」她坐回位置,一邊檢查光盤一邊捏腿。

  「裝好給我。」林君玉說道。

  「我也要。」謝翰接口。

  米寧抬起頭,「還能用嗎?乾脆人手一份算了。」

  到底是什麼?好像大家都很期待的樣子。佘景伊望了過去,只見龍晴正將光盤放到電腦光驅裡。

  正準備安裝的時候,龍晴忽然看到佘景伊一個人站在辦公室中央,目光裡帶著好奇地看著她。

  「你要不要?」龍晴挑起一邊眉毛。

  啊?好突兀的問題。

  ☆☆☆

  「是什麼?」

  龍晴看了正在忙著的丁沛一眼,再看看她,「自己過來看。」

  可以嗎?佘景伊猶豫了一下,還是走過去。什麼東西大家都這麼感興趣啊?看起來比較像遊戲的樣子。她走近,就看到擺在龍晴桌面上的光盤封面,上面幾個大字,可能因為盜版的緣故,所以印刷得很模糊。

  她拿起那個封套,定睛一看——「成都麻將(血戰到底)」,下面三個小字標註:單機版。

  啊?!

  她嘴張了張,這個……麻將?

  呃,臉色白了白,怎麼沉寂了幾年的詞彙又出現在了眼前?其實,在這麼一個把國粹發揚光大的城市,根本沒辦法避免吧?每天上下班都必須要穿越的那條小巷子,一張張小方桌上擺放的條條長城,總無時無刻不提醒著她,過去,怎麼也走不遠。

  走不遠,真的走不遠啊。

  而如今,本來就叫她自心底討厭的詞彙,又冠上了這樣血腥的說法:血戰到底。

  到底,是誰和誰的血戰?又是誰,一定要將它進行到底呢?

  「你怎麼啦?」不至於吧?龍晴凝看她莫名其妙突然蒼白的臉色,就算看到有這樣的遊戲可以玩,也不至於興奮得血色盡失吧?

  果真要血戰到底啊?先從自己的臉色開始?

  「我……」她正要答,忽然,手裡握著的封套被人一把奪過。

  裝完系統的丁沛看了看手裡拿著的東西,臉色陰沉地站在她的身後,「這個東西,在哪裡找出來的?」

  沒理由!一年前就被他丟入垃圾桶了!

  「文件櫃裡啊。」龍晴沒覺得什麼不對。丁沛從來不會干涉他們在電腦上做什麼的,就算是安一個麻將單機版的遊戲,也不至於反應這麼大吧?

  何況,有的時候大家無聊,還會到經理家裡去小聚一下,打個麻將當娛樂啊。

  奇怪噢,這兩個人的反應似乎都很奇怪噢。

  丁沛蹙緊了眉頭,目光轉到了佘景伊蒼白的臉色上。該死,這女人為什麼又是這樣的臉色?

  就是一個寫了麻將兩個字的封套,都讓她接受不了?

  她和麻將,到底有什麼深仇大恨?

  一語不發地,他轉身走入辦公室。到門口時,忽然聽到佘景伊似乎喃喃念著什麼,細聽,不過四個字而已。

  「血戰到底。」

  該死!什麼意思?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7
發表於 2023-10-13 00:05:4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你醒了?」

  眼簾才這樣微微地顫動幾下,耳邊就傳來這樣溫柔的聲音。他……還在這裡呢?被子下的手悄悄握緊,考慮要不要張開眼,還是繼續裝睡。

  「起來吧,我買了稀飯過來。」

  可惡,不得不張開眼了是吧?不知道睡過後,眼角會不會有眼屎給他看到?這樣可恥的想法啊……不理了不理了,她沒什麼退路地張開眼,正巧丁沛側過身將塑料日袋裡裝著的稀飯倒人她的飯盒裡,大助她也,連忙用手在眼角一擦。

  丁沛回過身,望住她,不知為何先愣了愣,才溫柔地笑道:「好些了嗎?」

  她點頭,止不住臉紅。雖然笑起來還是那樣兇惡,可是他端粥給她的樣子好溫柔。她接過來,力圖用很溫柔平靜的聲音道謝:「謝……咳咳,咳咳咳……」

  好討厭,咳得眼淚都出來了,醜死了的樣子被他看到了。

  他大手伸過來,在她背上拍幾下,這是她住院一個星期來。最貼近的動作。她錯愕,捧住飯盒的手微微顫抖,仰頭,望進他眼中,「你……」

  「喂?」帶著濃濃鼻音的女聲從聽筒裡傳來,好像是在三更半夜被人吵醒一樣。

  「姐姐?」  站在公司大門外窗口處,佘景伊怔了一下,這個時間,她還沒有下班,姐姐卻在睡覺?

  「嗯?是你啊,什麼事?」是一貫不太熱絡的口氣。

  佘景伊沉默了一下,然後看著窗外,「姐姐,我……」沉默著,那端也沒有開口問,倒是她自己接著往下說,「我又遇到他了。

  沒有人可以傾訴,就只好想起自幼就和她不熟悉的姐姐了。到底,是血親啊。

  「誰?」

  「那個……」她聲音放低了些,「那個和我在大學時有過短暫相處的男生。」

  「是嗎?」

  忘記從來沒和姐姐提過這件事了,「是啊,他是哥哥……」啊,更忘記不可以和姐姐提這兩個字人。她停了一下,有些鬱悶地等著對面掛電話,過了好一會兒。沒聽到傳來「嘟嘟」聲。

  「說啊。」那端先不耐煩了。

  「是哥哥介紹給我認識的。其實,」她用手撐在窗台上,若有所思的樣子,想著大學時的事,「我很早就知道他了。他……那時候,我以為他是個好人。」

  「暗戀?」一針見血啊。

  她臉小小紅了一下,好在姐姐也看不到,「是……是吧。只有我一個好朋友知道這件事,不過後來她告訴了……」頓了一下,還是決定不說那兩個字了,「然後他們介紹我們認識了。」

  「就這樣?」問過之後,姐姐似乎又喃喃地說了句,「都不知道,他是這麼愛管閒事的人呢。」

  「是,」有些忐忑,今天聊到現在姐姐還沒說掛電話啊?「只是,」她若有若無地笑一下,「認識的地點,是在學校外面的麻將館呢。」

  「麻將館?」聲音裡不再維持雲淡風輕。

  她點點頭,又想起姐姐在那端看不到,「是啊,一個名字叫香輕的麻將館。結果,我那天高燒,後來暈倒,住進了醫院。」

  就是這樣……開始的吧?先是來探病照顧,出院後就順理成章地開始了約會。可惜,只有兩個月。

  那樣短暫的,甜蜜的時光。然後戛然而止。

  還是她先說分手的呢。

  想起來,倒沒有什麼成就感。

  「就是你多用了錢的那段時間?」

  好犀利的問話啊……她面紅了,「是,我會還的。」這點還是要強調。

  「哼哼,」姐姐冷哼了兩聲,「還?我看你到下輩子都還不清吧?到現在,也不過才還到讀初三的學費而已,一半的費用都還沒還到。」

  「我……知道。」說起這個話題,每次都叫她臉紅,「我……」

  「他現在做什麼的?」那邊打斷了她接下來的話。

  誰?想了想,大概猜到姐姐在問丁沛的情況,「是,現在公司的經理。」

  「經理?哼哼,」姐姐略有些不屑地冷哼兩聲,「你對他還有感覺?

  什麼?「沒有,沒有了。」有些不夠似的多強調一遍。

  「他呢?對你如何?

  「不、不知道。」有些模糊不清的感覺。

  「如果他還喜歡你,那就和他在一起吧。

  「那……那怎麼行?」

  「愛情至上是嗎?其實……有沒有感覺又有什麼關係呢?你想想,自己答應了我什麼?換了工作,一個月也不過能還我五百塊,等靠你自己的力量還夠錢,我怕都幾十年後了。不如,找個有錢老公,這樣,實現夢想不是快了很多?」

  是這樣嗎?她低下了頭,一直知道自己是一個很沒用的人,可是,怎麼可以這樣呢?何況,那是個大爛人啊。

  「我……」

  「你不想去看媽媽了?」姐姐冷冷地問。

  「想、想的。」她連忙點頭。

  「那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在你心裡,還有什麼比媽媽更重要的?」

  她搖搖頭,沒有了,真的沒有了。

  「就是了,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在靠自己的力量不行的情況下,你必須要學會利用別人的力量。」

  好冷血的話啊!為什麼姐姐要這麼說?後面的話有些模糊不清了,生平第一次和姐姐通電話,她產生了要掛電話的念頭。

  「……他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

  她眼眶裡還有著快要衝出來的淚水,這樣的問句就衝進耳膜,丁沛在她心裡,到底是什麼呢?

  「曾經,也許是一個遙不可及連做都不敢做的夢;也許,是一個在神話裡才敢去幻想的人吧。」她低低地說。不打算叫姐姐聽到。_只是,後來發現,就算是那朵開在遙不可及的星星上的花,最終也還是會凋謝。

  就是想像裡的神仙,也有,凡人不可接受的缺點。

  「算了,不和你說這個了,記得還我錢就好。還有事嗎?」姐姐冷冷不耐煩地問了。

  「沒了,姐姐……再見。」她才說完,彼端沒有道別就掛了電話。

  她垂頭,靜默了一會兒,才轉身往公司走。

  一抬眼,如遭電擊。來不及吸回眼眶的淚水,就這麼沒掩飾地直直落在地面上,沒有回音。

  丁沛眼神含義難測,正一動不動地倚靠著電梯的門口,不知道站了多久。

  **********

  丁沛決定要把事情搞清楚。那倒貼嫁妝的笨女人,以為甩掉自己就萬事大吉了嗎?他會用行動告訴她,事情還沒有結束的。

  沒有結束……陰側惻地笑了笑,心裡有了主意。不是要退避三尺遠嗎?那麼,他只有出賤招了。

  反正,在她心裡,他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該死的,到底是什麼時候的事?她眼裡帶點驚喜的崇拜不留神便換成了深切的厭惡?

  他蹙著眉,走出辦公室。還有十分鐘下班,那個女人正坐在座位卜,呆呆望著電腦。

  效率還挺高啊,以前龍晴忙得要加班才可以做完的事,她居然這麼快就搞定了?竟還有時間來發呆!

  「佘景伊,」他倚在辦公室門上,面色有幾分陰沉。「

  「你進來一下。」

  外面坐著的,正在打遊戲等下班的人全部愣住,老闆通常只會在極其憤怒的時候才會直呼員工的全名。可是……今天,依稀彷彿佘景伊沒有得罪老闆啊,而且。老闆的口氣裡,也似乎聽不出什麼山雨欲來的危險。

  余景伊有些奇怪地望了過去,下意識地看了看牆上的掛鐘,還有十分鐘下班。好像是要訓她的樣子。難道是因為聽到她昨天的電話?所以,在這個時候招她進去,難道是為了方便炒掉她?

  十分鐘,就可以把她打發走了,然後……明天沒有地鐵坐了?

  「佘小姐!」他猛地在門板卜敲擊了兩下,這女人果然隨時可以發呆的嗎?丁沛暗自咬了咬牙,唔,手指被敲得好痛!

  她跳起來,眼裡幾乎是驚惶的。

  嘖,惹得人胡亂冒出犯罪感來。他轉身進了辦公室。

  她跟過去,不敢看其他人的目光。垂著臉,一個沒有任何特長的人,還曾經狠狠得罪過現在掌握自己生殺大權的老闆,好淒慘的死法……虧她還垂死掙扎了兩個月,啊啊啊,好難過好難過。

  她下一份要找什麼樣的工作才能夠在十年內還了欠姐姐的錢?為什麼,為什麼要隨時處在失業的恐懼中啊?

  「坐!」丁沛指了指辦公台前的座椅。

  她坐下,目光落在膝蓋上。要和她,說什麼呢?

  卻只有沉默。

  過一陣子,她耐不住了,抬起頭來,看到那張兇惡面孔上若有所思的表情。

  「那個……」她很想問問是什麼事。

  「我找你進來,並沒有什麼特別的事。」  的確不知道怎麼問出口。丁沛垂下目光,心裡想著,現在最關鍵的,是要拖延時間。

  到了下班就好。

  「那……」她遲疑了下,心裡倒是鬆口氣,不炒她就好,「經理,我可以出去了?」

  嘖,當他辦公室是不用買票可以隨意進出的電影院啊!「但,我還是有事要和你說說。」既然是叫他「經理」  的,不行使一下權力怎麼可以。好歹在這家分公司,他也是最大的啊!

  她擺出了洗耳恭聽的姿態。

  他靠著座椅,眼角的餘光卻掃著電腦屏幕下端的時間。還有一分鐘了,他露出奸險的笑意。

  「叩叩」兩聲,辦公室門門探入林君玉的臉,「經理,下班先走了!」順便看看佘景伊,唔,還好,還活著。

  丁沛挑挑眉,「你們先下班吧。

  林君王偷偷朝佘景伊比個加油的手勢,然後退出去。佘景伊忍不住低頭偷偷笑一下。

  過了一會兒,外面徹底安靜下來。望著對面仍舊沉默不語的丁沛,佘景伊心裡開始發慌,而丁沛,則緩緩自嘴角彎起陰險笑意。

  和那張兇惡的臉孔,啊啊,還真是相得益彰啊!

  「你,要不要先去上個洗手間?」

  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蝦米?」她雙眼眨出問號,連發音都不清楚了。

  丁沛朝椅子背上一靠,「你要不要在下班前先上個洗手間?

  下班?她腦子裡很快抓住關鍵詞彙,「可以下班了?」

  丁沛點頭。

  問號變成了紅心,沒有耶!沒有提炒掉的話題耶!  「好啊!」

  「那等下一起……」

  她點頭,飛快點頭,「好、好啊,沒有問題!」  呵呵,沒有提炒掉的話啊!

  「然後一起……」

  她點頭,「可以!可以!

  「那你先出去等我吧!」搞定收工。丁沛露出滿意的笑容。

  「好!」開心地站起身,然後走到辦公室門口時,生生頓住。她疑惑地回頭,「那個……什麼?」

  「什麼什麼?」他一臉無辜地反問回去。

  啊?!她剛剛,答應了什麼來著?看獸面上掛著的無辜神情,有類似烏鴉自頭頂飛過的感覺在心底升起。

  沒勇氣問了,她嘀咕著收拾東西,從位置處正好可以偷瞄一下丁沛在做什麼。東西收完,裡面好像沒動靜。那……乾脆去個洗手間好了,等她磨蹭出來,他就走了。

  這樣想著,抓了本口袋書進了洗手間。

  蹭蹭蹭,心不在焉地從頭翻到尾,再從尾翻到頭。時間耗了不少,沖水,拉門而出。

  丁沛直直立在她的辦公台前,神情是很肯定的等待。

  「好了嗎?走吧。」他口氣輕柔,卻沒給任何拒絕的機會。

  啊啊啊、烏鴉果然從頭頂飛過。她一臉哀怨,剛才,為什麼瞎了眼答應了他?

  啊,好像那應該是耳朵和嘴巴負的責任。

  她抱起包包,哀怨地放過自己的眼睛,認命地跟在「經理」身後。

  她到底答應了他什麼啊?

  數小時後,她終於知道自己答應了他什麼。

  「那等下一起吃飯?」

  「然後一起看電影?」

  都不是情侶了,為什麼還做這樣的事?好在,她還是堅持了自己一貫AA的原則。人窮志不短,呵呵,偷笑兩下,其實她沒有短志的機會啊!

  回家的地鐵車廂裡空蕩蕩的,除了地鐵呼嘯而過的聲音,就只剩扶手互相撞擊的聲音。她坐在丁沛對面、一有些散漫地想著。

  不知是不是時間晚了的原因,感覺有些累,昏沉沉的,連思緒都不夠集中。

  「到了!」丁沛站了起來,衝她輕聲說道。

  站起來時,地鐵剛好穩穩停住,她跟著丁沛下了地鐵。望著前面走著的背影,她擰眉,他要和她一起出站嗎?

  這樣,會不會太浪費了一點?他其實可以只送她到出站口的,反正,她回去也不危險,也省得他麻煩。

  「經理,」每次這樣叫,她似乎都會發現了沛的背影僵硬一下下,「你不用送我了,我出了站很快就到家了。」

  「沒關係。」總是這樣回答她。然後地鐵票落人出站的回收口。

  她只好跟著。

  「這條路很黑,你平常都一個人走嗎?」在經過她每天上下班要穿越的那條小巷子時,丁沛問道。

  她看了看兩邊,「還好啦,平常都有很多人的。」很多人打麻將的。可能今大的確回來太晚,大家都收工了吧?

  「你一個人不怕?」她似乎是很怕黑的,也常常迷路。

  「習慣了。」她笑笑,倒真的是習慣的表情。

  「這……是可以習慣的嗎?」江山易改,本性不是難移的?

  她點頭。很理直氣壯地反問:「有什麼是不可以習慣的?」這麼長久以來,她習慣的東西多了,例如獨立,例如寂寞,例如和自己分享自己。

  他沉默一下,才問道:「還要走多遠?」

  「到了。」她指指前方一幢三層高的小樓,從口袋裡摸出鑰匙。到樓下時,打開大門,和丁沛道別,「就是這裡。」

  「嗯」他點點頭,「進去吧。」

  她遲疑了下,還是說道;「謝謝你。」

  「不客氣。」他倒很客氣地說著,然後不客氣地邁步上樓。

  余景伊傻眼,連忙跟上,啊啊啊,他上來做什麼?

  「經理……唔!」痛!再度印證丁沛是銅牆鐵壁鑄就的。

  她摀住鼻子,好在這次沒有上次嚴重。

  他立在樓梯口,回頭看她,笑笑,惡魔似的表情,「佘景伊,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不必如此虛偽了吧?」

  「什麼?」  眼睛持續冒金星中。

  「難道……」他湊近她的耳朵,全然不管她會不會臉紅,「還要我隆重地向你自我介紹一次嗎?」

  熱熱的氣息席捲了她整個面龐,天,這真的是叫咬耳朵啊!因為,說完這句話似乎還意猶未盡的丁沛,果真在她耳上輕咬了一口。

  她摀住耳,止不住的驚嚇。

  丁沛已經邁步上樓,似乎為成功捉弄她而高興著,連多看她一眼的興趣都沒有了,「幾樓?」

  這樣子的丁沛……引狼人室啊!她慢吞吞地上樓,猶豫著要不要開門。她可沒什麼好東西能招呼他,尤其現在的他,和以前也不一樣了。

  到底還是把門打開了,不過這次她學乖了,守在門日,「我到了」

  大灰狼露出微笑,「倒杯水給我喝。」

  沒門!心裡這樣說道,可惜自己就扶著門,「可是……」

  「我就在門口。」他笑著說道,叫她放心。

  她遲疑了一下,選擇相信他。走進去,拿起暖壺。咦?空的?嘴角彎起,向上的。

  「經……丁……呃,沒有水了。」她好誠實地說,好誠實地微笑著。

  丁沛擠了進來,唔,好小的房間。一張床一個寫字檯,寫字檯上,擺了個小小的電視機,連個衣櫃都沒有,「那沒辦法了,你……燒水給我喝吧!」想也知道她這裡不會有飲水機這種現代玩意。

  她過的什麼日子?以一個月一千五的薪水而言,她完全不必這麼清苦的——至少看起來是很清苦的樣子。他甚至懷疑她的電視機是黑白的。咦,是他走回八十年代還是她活在八十年代?

  燒水?他也好意思開這個口!余景伊很想開口趕人,加上也這麼晚了,可惜她的為人技巧裡沒有這一項。也或者、就算丁沛是個不怎麼樣的人,但潛意識裡,還是相信他不會對她怎麼樣。

  她走到外面的陽台,放了一鍋水,打開煤氣爐。回來時。發現丁沛很自覺地坐在她的床邊——因為沒有凳子,正在研看她放在床頭的相框。

  全家福。

  「你和夏涼言還果真是兄妹啊。」他冷不了地冒出一句。即使是縮小版的,還是一眼可以看出那個俊美的惡魔,小時候也是很漂亮的樣子。

  「是啊。」她只能站著,答得不是很好聲氣。什麼叫果真。她用得著半路認親嗎?

  「這個是?」他舉起那個相框,指了指裡面一個比她一大些的女孩子。

  「我姐姐。」她走過去,本想開電視的,又想起夜深了,房子隔音也不好,不願吵到鄰居,所以只好作罷。

  「你還有姐姐?」還是三兄妹啊。

  她點頭,「是。我們家三兄妹的,哥哥最大。」

  他又看了看,忽然笑道:「你父親看來還挺像個酒鬼的。」亂七八糟的頭髮,鬍子也沒刮,眼眶凹陷下去,面部的青筋都可以看見。

  她劈手就奪了過去,瞪他的目光裡現出了氣憤。

  丁沛有些尷尬地道:「抱歉,我不是故意這麼說的。

  她沒說什麼,只把照片放在他坐著夠不著的地方,然後走到陽台看水開沒有。討厭,早知道就不省那點煤氣,少燒些水打發了他就好!也不用被他看到照片,說那一通廢話了!

  討厭討厭討厭!討厭得都被爐子衝上來的熱氣弄得眼睛模糊了。

  「佘景伊。」偏偏背後還冒出一道討厭的聲音。

  「幹嗎?

  「我……」死了,問不出口啊!

  「什麼?」她仍就盯著爐子,火苗突然傳出「嗤」的一聲,也上躥好幾分。水還沒開倒撲出來,這火苗著什麼急啊!她心裡念著。

  「哎,沒什麼。」想了想還是沒問。丁沛靠著陽台門,還是慢慢來吧。反正他總會弄清楚的。

  「余小姐!」門外,忽然傳來敲門聲。

  糟糕!余景伊跳起來,是房東的聲音。她連忙走出來,開門,「張太太。」心裡嘀咕道,又不是交房租的日子,怎麼房東突然來了?

  這個房東,哎,和林君玉第一次看她名字一樣,長年累月地將她的姓改了。

  「余小姐,你的信啊!我找了你一天。」房東太太將手中薄薄的信封遞過去,「這個字寫得很漂亮噢。」

  「謝謝你,張太太。」誰會寫信給她啊!而且這個地址,其實也很不明確,沒有街道和門牌,也真虧郵差找得對地方。看了看收信人,果然是她。

  字跡……倒是很陌生的樣子。

  「你有朋友在啊?」房東笑瞇瞇地看著她身後,待看清楚那張臉,吞吞口水,「余小姐,我……很晚了,你們早點休息,我不打擾了。」

  你們?!余景伊張了張嘴,還來不及辯解,就看房東很快下樓不見蹤影。

  又被嚇到了?她無奈地回身,看看丁沛,不知怎麼說好。

  「我……嚇到她了?」丁沛反倒坦然自若,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佘景伊笑了下,「可能吧。」很保留的答案。她順手將信放到了枕頭上,然後走人廚房。

  沉默了一下,水開了。佘景伊拿過水杯,先用熱水燙一了燙,再舀了些水涼著,「很快就好了。」

  「喂  佘景伊」

  「什麼?」她還是不回頭看他。站在陽台上,一抬頭就是漫漫夜空,多少次,她這樣抬頭望著星空,仰望那朵開在星星上的花?

  那樣遙不可及,卻總叫人心心念念不忘。即便後來在她心裡凋謝了,她還是習慣性地抬頭。

  原來,很多時候,習慣一件事如此容易。

  一隻手,輕輕搭在她的肩上,「佘景伊,再做我女朋友吧?」

  她的肩膀,沉了下去。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8
發表於 2023-10-13 00:06:04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好大的風啊!」

  真的好大的風啊!只聽著校園裡樹葉子被刮得嘩啦啦作響,活像鬼片裡才會出現的陰森場景。明明是大學的校園,為什麼總是讓她覺得是在拍鬼片?佘景伊將脖子朝衣服裡縮縮,天並不冷,就是風很伶俐地往脖子裡鑽。

  走在她身邊的丁沛笑笑,「還好,誰叫你這麼瘦?」好像隨時都會被風吹跑的樣子。

  「我哪裡有很瘦?」她不甘心地咕噥幾句。抬頭,才發現月亮圓圓的,就這麼不客氣地掛在抬起眼就能看見的地方,「哇!月亮好大!」

  丁沛偷偷翻個白眼,果然是很有趣的孩子。形容詞真是貧乏得可憐,「要賞月?」

  「可以嗎?」才吃了飯看完電影出來,又賞月,貧瘠的人生,突然添上這樣子的小幸福,會不會太奢侈?

  丁沛手伸過來,握住她的,「走。」拉她去了操場。

  心,跳得很快很快呢。她忍不住笑,再笑。聽說操場外面的馬路在翻修,外面一亂,最近也多了搶劫案呢。不過,和丁沛在一起,是很有安全感的呢。

  偷偷地回握了下,又快快鬆開。臉紅啊……

  四下裡,黑濛濛一片,風又呼呼作響著,多麼適合發生搶劫的夜晚啊。當然,不能例外。

  一記狠准的勾拳襲上對方的下巴,在她還來不及判斷是左勾還是右勾的瞬間。

  人,原來都有兩面性啊。

  星期二一大早,佘景伊才走出地鐵站,就看見這麼暴力的一幕,她連忙跳到行道樹後面,小心翼翼地探出頭,生怕被對方看到,手摀住嘴——真是不敢相信啊……

  啊啊啊,如此斯文的人,動起手來的時候,居然這麼狠絕?那個眼神的凌厲啊!真叫她瞠目結舌。

  還是不要被看到比較好吧?這樣想著,她連頭都縮了回去。

  距離不到三米,空氣新鮮的清晨似乎格外寧靜,那些她不想聽到的對話一絲絲地傳人耳中,真是叫人討厭的清楚。

  「你到底還想怎麼樣?」刻意壓抑過的憤怒低吼聲,果然和那個狠絕揍人的樣子很相稱。

  「不怎麼樣,」很漫不經心的樣子,「看你現在的情況,我很不爽啊,替你悲哀。」

  「悲哀?哼哼,悲哀的是你吧?這樣的生活,過著真的有意思嗎?」

  「這句話該我問你吧?想想當年……」

  「閉嘴!不准再提以前。那些都過去了,我現在和你沒任何關係。」聽得出憤怒的情緒,然而聲音仍舊是克制著,壓低了的。

  咦,偏偏就能那麼清晰地傳人她的耳中……啊!忍不住打個哈欠,都是那個該死的不負責任的丁沛,那天莫名其妙地在她耳邊拋出那樣具有威懾力的一句話,害她失眠幾個晚上。今天一早,更是徹底變成了熊貓;還看到少兒不宜的血腥畫面,聽到莫名其妙的對白。

  靠著行道樹,她的頭有些昏沉……

  「你在幹嗎?」

  就在頭開始向下做自由落體運動的時候,有人適時喚住她。佘景伊連忙抬頭,看到的居然是龍晴和林君玉。有點奇怪的思緒一閃而過,還來不及抓住,她就問出來,「啊  你們一起?」

  「剛碰到的,」林君玉一語帶過,疑惑地問道,「你在這裡幹嗎?」要到上班時間了,為什麼不上去?

  「我……」她傻傻地一笑,想起了那個男子溫柔地叫「小林」  的樣子,突然一下子跳起來,大聲說道,「林君玉!是你啊!我在這裡考慮要買什麼早餐吃!」

  林君玉怔了一下,和龍晴對看一眼,「你……昨天沒睡好?」一大早的,不知道發什麼神經,一點都不像平常內向的樣子。

  「是啊,」無視龍晴似笑非笑帶點嘲諷的目光,她仍舊扯著嗓子叫,「林君玉,我昨天半夜都沒睡著。」

  「你幹嗎老叫我的名字?」真是奇了怪了。

  「沒……沒事。」一下子心虛了,「我只是……」她環顧一下左右,又有些心虛地不敢朝後看。

  「要到時間了,別磨贈了。」林君玉皺了下眉,「走吧。」

  「這個……」她猶豫著。

  「小林?」是米寧溫和的聲音,「咦?你們都在?」

  「是啊,」林君玉答道,一抬頭,卻驚訝地叫道,「經理?你回來了?」

  佘景伊退了一退,差點撞上了行道樹。而眼前突兀地多出了兩個人,她張張嘴,那個消失幾天據說去上海出差的經理也回來了嗎?

  那一晚的爛賬,好像都還沒搞清楚啊。

  她臉白了白,隨即想到剛才的打架,不由得抬眉看了看對面兩個人的臉色,都平靜如常的樣子。她肯定自己沒有眼花啊,米寧打的那個人……絕對不是丁沛。那究竟是誰?

  好迷惑啊。

  「怎麼都待在這裡不上樓?不開早會了嗎?」丁沛漫不經心地掃了佘景伊一眼,在接觸到她略有些蒼白的臉色之後,竟淺淺地勾起了嘴角。

  「這就上去了。」像是察覺了兩人之間的微妙互動,答話的龍晴嘴角也向上彎出了弧度,似乎覺得很有趣的樣子。

  倒是佘景伊,被這一眼掃得忍不住退後了一步。

  「那走吧。」丁沛拍拍米寧的肩膀,大步走在前面。

  電梯到達公司門口大家都走出去的時候,米寧忽然對窩在最裡面的佘景伊低聲說道:「謝謝!」

  有些惶然地抬起眸,余景伊微微張了張嘴,「啊?」

  米寧笑了笑,很溫柔的樣子,「剛才,謝謝你。」

  與之前的狠絕,完全不是一個人啊,「沒。沒什麼。」余景伊忽然心涼涼,覺得整間公司的人都怪怪的。

  開早會的時候,她還是沒能找到椅子,站在無頭男模身邊,一方面被丁沛忽然拋出的那句話折磨著心神,一邊研究起辦公室裡的幾個人。

  看來溫柔無害的米寧,居然有那樣狠絕凌厲的身手和眼神;燙著爆炸頭的林君玉,對她還算友善,但也不是很熱情的人;而總是清涼裝扮上班的龍晴,總拿那種似笑非笑的眼神看著周圍的一切;美少年模樣的謝翰,提醒她不要和丁沛走得太近;而正在前面發言的丁沛;自然不必說了。

  想起了那天不小心偷聽到的談話……她只是找了個工作,碰巧上司是那個大爛人丁沛而已,為什麼搞得好像在偵破密室殺人案件一樣?

  手指無意識地扯著無頭男模服裝的下擺,死了沛,都是他害的!好端端地維持著上司和下屬的關係不好嗎,幹什麼突然要拋那樣一句話?害她現在看什麼都覺得怪怪的!

  一直到開完早會,她在輸入數據時都還是在恍惚狀態。

  「余景伊?」忽然聽到有人叫出這樣的名字。

  她條件反射地抬起頭,是這麼多年常常被人叫錯而積累的習慣。林君玉正和一個背著很大包包的人站在門口說話。

  「是佘景伊吧?」林君玉笑著指了指她,「你有快遞。」

  快遞?她疑惑地走過去,「我的快遞?」接過了快遞單,歪七扭八的字體在收件人欄寫著「余景伊」。可是……為什麼寄件人那裡是空的?

  「是你的吧?」送快遞的高個子男孩問道。

  她點頭,眉頭卻皺著。來這家公司,連姐姐都不知道確切的地址呢,她也沒什麼朋友,誰給她寄快遞?想起了幾天前忽然收到的信件,啊,塞在枕頭下忘記看了。

  「如果沒有問題的話,就請簽收吧。」對方遞過來了一個正方形的紙盒。

  她更困惑,的確是她沒錯,可是,「這個……為什麼寄件人這裡是空的?」

  「嗯?」對方愣了一下,、「這個,我並不是很清楚。有時候客人會這樣要求的,如果寄出的東西不需要退回的話。」

  這樣嗎?她看筆跡也看不出是誰寄的,只好簽了。心裡有些忐忑,這個盒子裡,該不是裝的什麼死老鼠之類的東西吧?

  這樣想著,手裡原本輕飄飄的盒於變得重了起來。

  「哇……不是什麼恐嚇包裹吧?」空氣裡突然傳來的一句話,害得她手軟,盒子差點就跌落地上。

  目光撇過去,又是龍晴似笑非笑的樣子。

  「應該不會吧?」她勉強笑了笑,然後走到自己的位置上,這會兒,辦公室只有她們三個在啊。將盒子放到辦公台上,她搞不懂自己為什麼緊張,深吸一口氣後。拿著美工刀,手抖擻著將盒子劃開。

  感覺到龍晴的目光在身後仍舊那般似笑非笑地看著她,她一咬牙,打開。

  「啊?」她退了一步。

  「真的是恐怖包裹啊?」看她臉色變了,林君玉跟著湊了上來,「啊?誰那麼無聊寄這個東西給你啊!」

  佘景伊抿著唇,不說話。

  「你看,」林君王伸手拿出來,朝龍晴晃了晃,「上次沛公丟了的東西,現在有人可憐我們,給我們寄回來了」

  她的手中,赫然是一張包裝得五光十色的盜版光碟。上面寫著幾個醒目的大字——成都麻將(血戰到底)。

  丁沛自外面回來的時候,就覺得辦公室裡的氣氛有些不對。

  龍晴和林君玉都有些異同尋常的興奮,雙目著迷般地盯著電腦,可在見他回來後,又以極其迅速的速度關閉了窗口。

  他瞇起眼,可不認為自己回來有這麼大的威懾力。辦公室裡的人都不怕他的,連那個要倒貼嫁妝的女人都是,龍晴甚至可以一邊掃雷一邊和他談公事。那麼……他目光一掃,看到余景伊臉色有些怪怪地坐在電腦前。

  發生了什麼事?

  「咦?這麼早就回來了?」

  龍晴維持一貫的懶散口吻,卻叫了沛聽著有力持鎮定的感覺。

  他立在辦公室門口,環顧了一下,笑道:「你好像很失望一樣?」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或不在有很大區別呢。何況,現在很早嗎?快下班了吧?

  龍晴挑眉,卻撤了發呆的佘景伊一眼,「沒有。」然後將目光調回了電腦屏幕。

  丁沛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盛起眉頭——他生平第一次領教到什麼叫面無表情。佘景伊抓著條碼紙不停地往電腦裡掃瞄,目光呆呆,嘖,這種工作狀態!

  他走過去,不客氣地拍了她的頭一記,力道不重,只在觸及她的頭髮時往前推了一推,「上班時間發什麼呆呢?!」

  「咚!」發呆中的佘景伊不及防備,頭一下子撞上了電腦,「好痛!」她捂著頭,眼淚汪汪地向上看,是誰偷襲她?

  「經理……」  嚇著了的眼神露出來,眼淚也迅速回流。

  丁沛沉下了臉色,「你在發什麼呆?」  只要工作能按時完成,他是不管下屬上班時間做什麼的,但是還是有基本的要求,該工作的時候就要絕對的認真,要不乾脆下班算了。

  「我……我……」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發呆啊,下意識地捏了捏拳,想起了此刻正躺在抽屜裡的那盤光碟,臉又白了白。

  迎上丁沛神秘莫測的眼神,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麼回答啊。

  忽然,有道聲音不合時宜地插了進來:「啊,忽然想起今天晚卜最後一天放《哈利·波特與消失的密室》的電影!」

  大家的目光都看了過去,只見林君玉一邊翻看報紙一邊說道,不知道是真沒察覺還是假沒察覺這時候的微妙氣氛。

  「是嗎?」丁沛緩和了口氣,暗瞥見佘景伊鬆口氣的神情,她究竟在緊張什麼?看她現在的樣子,也答不出他什麼東西來,就暫時放她一馬,「是演什麼東西的?」

  正端著水杯喝水的龍晴差點嗆到,「你不是吧,老大,去年我們不是去看過哈利·波特的電影?會用魔法石那個小孩子。」

  「是嗎?我沒印象了。」他聳聳肩。

  林君玉賊賊地笑出來,「你一定有印象的。就是一張電影票要了你六十大元的那部。」

  「噢,」  丁沛想起來,然後瞪廠林君玉一眼,「還不是你出的餿主意,今年免談!

  「今年?」龍晴笑瞇瞇地,「今年你怕是已經去看過了吧?」

  「是嗎?」林君玉極其感興趣地睜大了眼。

  「我……」他哪裡有?

  本來想這樣否認的丁沛,忽地想起什麼地看著正好抬起頭的佘景伊——受驚小老鼠一樣的雙眼,他心裡低低歎息,那天晚上,他們一起去看的,是關於那個哈利什麼東東的電影嗎?他只記得,她非要和他AA分賬,結果在聽到六十元的電影票價時,雖然嚇白了一張臉,還是很果斷地掏出了一張百元大鈔。

  惟—一張。他看到她貧瘠的錢包裡,的確是一覽無餘的。

  一如幾年前,他們第一次看電影,她也是這樣堅持著要付賬。後來那個月明星稀的夜晚,如果不是那次搶劫事故,一切都還好吧?

  可是……眉蹩起來,不對啊,那次的搶劫,似乎並沒影響他和她之間才萌芽的感覺,倒是後來,分手得很突然。他不覺陷入了沉思。

  「老大?」  咦,站著發呆噢!龍晴和林君玉對看一眼。

  「啊?」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他咳了兩聲,看看牆上的掛鐘,「咦,到下班時間了啊?」然後不理會那兩個等著他請看電影的人,慢慢踱回自己辦公室。

  那麼,是看過那部電影咯?可惡,那天晚上,他怎麼就看得一點印象也沒留下?

  難道還讓那個倒貼嫁妝的女人給吸引了注意力?真不可思議。尤其,自己後來還那麼衝動地問了蠢話。

  要反省,要好好反省。

  邊走邊沉思的他,自然沒聽到林君玉開玩笑地說著:「真不上道。」

  然後一撇嘴,她撤開目光。

  忽然間,看到龍晴似笑非笑地望著持續發呆中的佘景伊。

  林君玉一下子怔住了。

  要下班了吧?她不停抬頭看牆上的掛鐘。

  就是上午想起了還有封信在家裡躺著,她就有些坐不住了。這麼沒定性的性格,總是藏不住什麼,就像那年,聽到一點消息就急急去求證,結果卻遇到那樣的事……如果不是那麼心急地想著要弄個清楚,也許,還可以再撐個幾年吧?

  啊?她在想什麼啊?!

  仍舊抬起頭看了看鐘,秒針倒是走得很快,可惜質量不高,勤懇地跑一圈,不抵分針走一小格,更別提和時針相比了。

  同是一個鍾上的配件,都有三六九等的分別,更何況人呢!

  這樣想的時候,就有些沮喪了。不過好在下班時間快到了,她不著痕跡地開始收拾東西廠。偷瞄了其他人,有些著急,怎麼都沒反應的樣子呢?

  連平常最積極下班的謝翰,此刻都還在慢條斯理地翻看一本時尚雜誌。

  她是那種信奉絕對不第一個下班的人,所以,只能在心裡著急。快走吧快走吧,只要有一個人先走了,她就可以包袱一卷地回家了。

  秒針還有一圈就到終點了……

  她縮回頭,不小心看到丁沛在裡面對著電腦不知道在弄什麼,很專心的樣於。

  仍舊是那張兇惡的臉啊。如果不是她一時被迷惑,以為他是好人,他可能這輩子都不可能憑這張臉交到女朋友吧……讓他孤獨到老吧,哼!這樣的大爛人。

  收回目光,就見林君玉站了起來。

  要走了嗎?她拉開了最下面的抽屜,將手放到包包的帶子上,時刻準備著。_林君玉卻是朝她走近,然後手一伸出,「啊,剛才裝完遊戲忘記還給你了,拿去吧。」

  她止不住面孔發白。她差點忘記今早收了這麼一個恐怖的包裹啊,那印有「血戰到底」字樣的封皮,叫她眼前有些景象開始錯亂起來。

  不能想,不去想,「我……送你好了。」

  「你不要?」林君玉眨眼,「我還以為是你專門找人買的呢。」

  她怎麼可能找人買這種東西?再說,她能找得到什麼人啊?她可是一個既沒親戚也沒朋友的人,「不、不是的,這個,我也不知道誰寄來的。」

  「也是噢,」林君王笑了笑,「這種盜版軟件,大街上隨處都可以買到大把。」  隨即,她小聲地問道,「那麼,誰會那麼無聊寄這個東西給你?你該不是被恐嚇吧?」

  如果是那樣,「血戰到底」的標題就有其他的含義了吧?

  「不……不會啦,」她結結巴巴,看到謝翰收拾東西準備走人的樣子,實在不想糾纏在這裡了,「我……好像下班了啊!」

  林君玉看看鐘,「是噢!你真的不要了?」她晃晃手裡的東西。

  她搖頭,「我……不喜歡打麻將。」那表情,恐懼還多些。

  林君玉聳肩,然後笑瞇瞇地說:「那就謝謝了,我幫你收著。下班了,你趕時間?」手一直握著包包一副準備立刻走的樣子啊。

  她點頭,「是、是啊,我家裡有些事。」那封信,到底是誰寫來的啊?!

  「那拜拜!」林君玉揮揮手坐回自己的位置。

  佘景伊連忙站起來,連抽屜都沒顧上鎖,就往外衝。在大門口,和龍晴撞了一下。

  「這麼急做什麼!」  龍晴揉了揉被她撞到的肩膀,口氣不是很好。然後看清楚是她,忽地笑了,也不說什麼,自己先過去按了電梯。

  佘景伊有些緊張地跟著。不知為什麼,她有些怕龍晴,可能因為龍晴一開始就對她算不上友好吧。即使在她這段工作時間,龍晴並沒對她怎麼樣,她還是覺得龍晴讓她緊張。

  生活在兩個世界裡的人啊。

  也或者,龍晴給她的感覺就像她那個看起來完美無暇的哥哥,但在那種看來無害的笑容裡面,總叫人覺得有些怪怪的——彷彿誰也信不過,又彷彿時刻在算計著什麼的樣於。

  電梯停住,裡面是空的。佘景伊跟著龍晴走進去,刻意保持了距離。

  等下到一樓,她先走了出去,背後,忽然昕到龍晴說:「謝翰沒有告訴你,要和丁沛保持距離嗎?」

  她站在電梯門口,腳步一頓,沒待回頭,龍晴已經從她身邊走過。

  「什麼?」

  龍晴站住,看了看她,神色再正經不過,「別說我沒有警告你,和丁沛還是別走那麼近比較好。也或者,你們就算要在一起,也別那麼公開地出現。」

  「啊?」她張張嘴,簡直說不出什麼來。

  眼睜睜地看著龍晴走出公司大樓。這是自她來公司,龍晴對她說的最長的一句話吧?可是……

  誰……誰要和丁沛在一起啊!就這麼短短一句話,她臉紅成番茄,真叫人討厭,為什麼連龍晴都產生了這樣的誤會啊?!

  她和丁沛,真的沒有什麼啊!

  唔,她摀住發燙的臉,邁步要走。眼見著電梯門朝她合攏過來,穿著高跟鞋的腳,卻怎麼也拔不出來。

  又、又卡住了?她呆呆地站著,用手抵住了電梯門,天,真的又卡住了!

  歷史,為什麼總是要驚人的相似?

  而最丟臉的是,她看到了沛從對面的樓梯出口走了出來。

  啊啊啊,老天爺還讓不讓人活啊?!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9
發表於 2023-10-13 00:06:19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你不知道吧?其實,搶劫是預先設計好的。」王子般俊美的面孔,卻從嘴唇裡吐出這樣殘忍的聲音。

  「什麼?」她瑟縮了一下。

  俊美的面孔上,牽起了一抹笑,意味深長,「天下的男人,都是一個樣子的,你明白嗎?連我都一樣。真不知道,為什麼要告訴你這個來打碎你心中對好男人的幻想呢。」

  「什麼?」還是有此跟不上這個聰明絕頂的哥哥的思路。

  他仍舊笑著,「還不明白嗎?我親愛的妹妹,」用咬牙切齒的語氣吐出這幾個字後,他又恢復那種滿不在乎的惡魔樣子,「如果不是為了女人的身體,誰會和你這樣一個平凡無奇的女孩子在一起?別那麼天真了,英雄救美,噢,多麼感人肺腑的場景啊。可是,你值得嗎?」

  這樣笑著反問,她心裡開始七上八下的,明明知道這裡面挑唆的成分很大,還是沒有任何有力的反駁可以說出口。她就是這樣平凡無奇的啊!

  「再說,一開始不過是因為和我的賭約才在一起的。如果一點甜頭都沒有,那麼何必浪費時間和你這樣子的人談一場戀愛呢?何況,為了和你在一起玩約會的遊戲,還要犧牲他最愛的打麻將時間。」

  「再告訴你吧」,臨走前,他又丟出一句,「你不知道丁沛和研究院之花林小敏的事,曾經鬧到上醫院嗎?」

  他又在浪費時間了嗎?

  余景伊側過頭看陪伴在身邊的男人。

  這樣子的感覺,幾年前曾經有過。只是,那時候是以幸福的心態去感受的;現在,卻變成了懷疑。他還沒有死心嗎?

  可惡!她收回目光,杜絕自己的思想大馬行空。還要讓哥哥的幾句話再給困住嗎?想起了家裡還沒有看的那封信,她加快了腳步。

  深吸了一日氣,轉身進入了回家必經的小巷子。嘩啦啦的洗牌聲傳來,她面孔有些泛白。

  「佘景伊!」丁沛捉住了她的肩膀,「你走那麼快做什麼?」

  「回家!」她不得不緩了一下腳步。

  「用走這麼快嗎?」害得他這個腳長她那麼多的人都快追不上了。

  她沉著面孔石他,「我又沒叫你跟!」兩個人早就沒關係了,老是被他這樣亂七八糟的行為牽扯在一起,真不知他有什麼目的!

  「你口氣幹嗎那麼沖?」他仍舊是很溫柔的聲音,不見惱怒。

  她不理他.憤憤地甩開他放在她肩膀上的手,很用力地踏著地板朝前走。

  「你為什麼什這裡?」他跟著她,在後面開口問道。

  看她一聽到麻將聲就有些發白的臉色,他大概就猜到她的恐麻將症仍舊存著,那為什麼要選這樣一條路?上次送她回來的時候晚了,天一黑,戰場就撤回到家裡;這次,外面一桌桌地擺開來,她每天這樣回家,能受得了?

  看著前面走著的小小身影,他淺淺地笑了出來。不知道為什麼,每次看她的背影,他總忍不住想笑,並非嘲笑,而是看著那個小小背影在前面走著,總能感覺一個人很努力很認真地生活著,叫人覺得溫暖。

  「因為……沒錢。」她只能租得起這樣的房子。還欠了姐姐一大筆錢啊!當初找房子住的時候,她跑了很多地方,只有這裡的房子便宜些,而且一個月收一次租。

  「什麼?」丁沛沒聽清楚,走到她身側,蹙眉,有幾分猶豫地開日,「你……每天從這裡經過,不覺得難受嗎?」

  她腳下一頓。腦子裡迅速閃過了一些話,「見面的地點,是他選的。知道你對麻將有著特別討厭的情緒,所以故意選了那裡。誰知道居然嚇不退你啊!嘖嘖,這下,不從你身上拿走點什麼,如何對得起自己?」

  「我習慣了。」她淡淡地答,然後打開了樓下的大門,邁步上樓梯。

  又是習慣?

  丁沛跟著上了樓。這樣的回答啊!那麼,當初為什麼不肯為了他而習慣?有些不平衡地想著。

  「不公平。」他忽然說道。

  「什麼不公平?」她仁立在門前,單手扶著門把,回身看他。

  他很認真地看著她。忽地,伸手覆*她握著門把的手,目光深深望人她的眼底,「你說呢?」

  啊啊啊?她……她沒辦法思考了啦!「我……」

  「為什麼?」丁沛糾結起了眉毛,「為什麼那年要用那樣的理由和我分手?如果你今大可以習慣的話?」

  而最傻的是,他竟因為那個理由,從此不碰麻將了。

  「我……」她用了什麼理由說的分手?已經完全不記得了啊!趕快低下了頭去,那張臉,好凶啊好的啊!她可不可以叫救命?

  「佘景伊,你老是這樣逃避的態度,又對我什麼都不說,你到底有沒有將我放進過你的心裡?」他有些洩氣地低語,開始懷疑當時那個魔鬼夏涼言其實是騙他的。她的喜好,他從來不知道;她的過去,她從來不告知;她的未來,他沒資格參與;就連分手,都是莫名其妙的一個理由,然後老死不相往來。真不知他是不是犯賤。才會這樣掛記著,為這麼一個平凡到家的女孩子!

  越這樣想,越是有些憤憤不平——為自己。然後近乎兇惡地抬起了她的下巴,「你說啊!」

  發火了發火了!再不發火,把想問的問出來。他會被她給搞瘋掉的!

  「我……我能說什麼?你、你就是一個大混蛋!你、你不安好心!你、你下流無恥!你、你沒血性……唔!」

  還沒罵過癮,就被不明物體堵住了嘴。好噁心,濕漉漉的感覺!手拍打著他的肩膀,唔唔,不能喘氣啦!

  丁沛退開少許,「笨女人,接吻你不會閉上眼?這麼近看我這張臉,你不害怕啊!」

  「你……」她瞪大了眼,哪裡有人這樣說自己的?然後,看丁沛因氣憤而愈發兇惡起來的面孔,她忍不住一手遮住面,笑了出來。

  初吻吶!本該因他的唐突而賞他一記耳光的,竟然因為他一句話笑了出來。什麼溫馨感動心跳加速,通通沒有!她只想笑,一直笑,然後笑出眼淚。

  一屈膝,她蹲在地上,很用力地哭了出來。

  留丁沛不知所指地站在原地,進退不得。

  **********

  「這是什麼?」

  進了屋子,丁沛仍舊找不到凳子,只能坐在她的床邊,捧著一進門她塞到他懷裡的相框,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這照片,他上次來就看過了啊。

  她不理他,在櫃子裡拿了一把乾麵條出來,走去陽台。

  「晚飯吃麵條嗎?」他跟出去,看她動作熟練地往鍋裡放水,然後開火。

  她回頭,眼睛鼻子紅紅的,看他一眼又轉過去,「是啊……」不過沒預你的份。

  忍了忍,她還是沒說出來。

  「那個照片,我上次來不是看過了?」丁沛雙手環胸地靠著陽台門站著,看她忙碌。他不會做飯,所以搭不上手。

  「再看一次有什麼關係?」  她輕哼,他硬要跟著過來,她也沒什麼好招待他的。從旁邊的口袋裡掏出兩顆蒜來,蹲在垃圾桶旁開始剝,不打算理他。

  丁沛笑出聲:「你是在害羞還是在生氣?」

  她抬頭,狠狠瞪他一眼,「都不是。」

  他欺身過來,硬將龐大的身體塞進她身邊狹窄的位置裡,空間一下子變得很擁擠,她個自在地朝裡面縮了縮,順便再瞪他一眼,「你幹嗎?

  厚臉皮上露出兇惡的笑容,「沒事,我看你怎麼煮東西。

  她白他一眼,繼續剝蒜。過一會兒,頸部好像感受到他噴過來的鼻息,可惡,手有些發抖,怎麼也剝不下來覆在蒜上的那層薄薄的透明白皮,「你走開啦!」她大力推了他一把。

  他被推得身於朝後倒了倒,很快恢復原姿勢。仔細看了看她薄薄面皮上泛出的淡淡紅暈,他笑著起身,  「你……想不想和我說說你家的事?」

  她不說話,將剝好的蒜放倒水龍頭下面沖了一下,拿出兩個碗弄佐料。

  他靜靜看著,又問道:「你很會做飯?

  不想說就算了吧。

  「還好。」

  丁沛仍舊笑著,「那就好。你會做什麼菜?

  她抬頭看看他,然後越過他走到外面,把電視打開,  「你還是看電視吧。」她一點都不想和他聊大啊……在發生了門口事件之後,聊這些無關緊要的東西,既叫她覺得尷尬,也叫她覺得鬱悶。

  為什麼鬱悶……唔……她哪裡知道。

  丁沛乖乖地坐下了。一抬頭看電視機,他頓時傻住,上次來還在猜測她會不會還在用黑白電視機,今天一看,果然啊!這世界上,還真的有人窮到這個地步嗎?

  他有些疑惑地看起了那張照片,沒什麼特別的,真的沒什麼特別的,他實在不知道佘景伊塞給他看做什麼。

  將照片放好,他暫時看著黑白電視機來打發時間。好在很快余景伊就端了碗麵出來。

  「要幫忙嗎?」他站起來。

  「不用。」佘景伊遞給他,自己又轉身進去端出另外一碗,這才怔了怔,沒地方坐啊……她可不想和他一起坐在床邊,看起來好像很曖昧的樣子。

  「你坐吧。」丁沛察覺她的尷尬,捧著碗自己主動站了起來。

  她沉默下,然後坐下來,碗有些燙,她只好放在床頭的小櫃子上,慢慢攪拌著。

  此時無聲勝有聲啊!

  她深吸一日氣,壯士斷腕一般地,挑起一口麵條,慢慢地吸進嘴裡,沒有發出什麼不該發出的聲音,心裡鬆了口氣。

  怎麼辦?她十嗎犯神經留下他?又神經兮兮地塞照片給他,好像準備告訴他以前的事一樣?他冒犯了她,而且還是那個大爛人,她幹嗎犯神經啊!

  「光光」兩聲,碗被丁沛敲了兩下,「你發什麼呆?」

  啊?她抬頭看他。

  他伸手過來收走她的碗,然後丟進陽台邊的水池,不待她說什麼,逕直坐到她身邊,「現在,說吧。」

  「說……說什麼?」

  丁沛轉頭望著她,「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或者,」他伸手拿過照片,「說說這個?

  「我……」她欲言又止,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她終於想起來了。

  「說吧。

  「我……」她伸手在枕頭底下摸啊摸,然後掏出一封信,「我的信還沒看。

  丁沛氣結。

  她已經開始拆信。只掏出一張信紙,展開,幾個字而已——「轉告余景菲:我回來了。

  「佘景菲是誰?」  丁沛突然問道。

  「我……我姐姐。」她忽然有些呆呆地。

  「夏涼言寫的信?」

  她點點頭,有些不甘心地說:「為什麼……為什麼是轉告姐姐?」為什麼收信人是她,可是這個消息卻只是告訴姐姐?哥哥……和姐姐明明沒有血緣關係的,為什麼卻比她這個有血緣關係的妹妹感覺還親?「幹嗎……幹嗎要回來?

  「你在說什麼?」丁沛伸出手在她眼前晃晃,咦,還真的在發傻啊!

  她笑了笑,有些苦悶,「我……你,你不是要知道嗎?我告訴你好了,我和哥哥,是同父異母的兄妹。」

  「我知道。」

  她又笑了笑,「我和姐姐……是同母異父的姐妹。」好奇怪的關係,她也是發生了那件事後,才慢慢弄明白這麼奇怪的關係的。

  「啊?」  丁沛看她面色慘白好像隨時要倒下去的樣子,伸手環住她的肩。

  「很、很奇怪吧?」她看了看他,沒注意他在吃她豆腐,「我們一家人,是兩個家庭拆分後的組合。只有我是和爸爸媽媽都有血緣關係的人,也是……也是大家都討厭的人。只有媽媽,媽媽她才對我好。」

  他沒接話,她自己又說下去:「你一定很奇怪吧,我為什麼那麼討厭麻將。因為……因為我從出生就是不受歡迎的人。那個時候,爸爸本來想要個兒子的,他有了哥哥,卻還是想要個兒子。誰知道我是女孩子,還連累媽媽難產,從此不能生育,所以爸爸很失望。他脾氣不好,常常打媽媽出氣,後來打麻將上癮,就整天不回家,把全部工資都拿去打麻將。家裡靠媽媽一個人撐著。

  我八歲的時候,終於出事情了。其實,我並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只記得姐姐拖著我到爸爸老去的那個麻將館的時候,我看到很多血,一地都是血。好多天以後,姐姐才告訴我,我們沒有家了,媽媽拿刀砍死了爸爸。所以……」

  所以,麻將之於她,是洪水猛獸一般的東西。每次看到,就會自然浮現出那種一地都是血的情景。她不怨媽媽,真的不怨媽媽……

  她吸吸鼻子,其實沒流淚的,就是覺得鼻子酸酸的,一隻手伸過來,替她將流出來的鼻水擦掉。

  「後來呢?」原本就很溫柔的聲音,這下更溫柔。

  「後來?後來姐姐被媽媽的大姐帶走,哥哥被爸爸的弟弟帶走,只有我,東家去了去西家,直到上初中,我開始住校。姐姐幫我記賬,約定從我工作後開始還債。」

  難怪她那麼討厭麻將,而且那麼窮。丁沛歎氣,「你債還完了嗎?」

  她搖頭,努力地笑了笑,「還早呢!不過我會還完的。」

  「你媽媽呢?」丁沛想了想,問道。

  「她……」佘景伊攪著手指,「在監獄。姐姐不肯告訴我她究竟在哪裡,我只知道她在山西省的一個監獄。」

  「你姐為什麼不告訴你?」他有些不解。

  「姐姐說要等我把債還清楚才告訴我。」其實姐姐說的是,因為你身上流著那個男人的血液,所以媽媽根本不想見你。

  多好笑啊……哥哥討厭她,是因為她身上流著媽媽的血液;而姐姐厭惡她,卻是因為她身上流著爸爸的血液。

  「你……很想去看你媽媽?」

  她點頭,轉頭看他,「是啊,她畢竟是我媽媽。何況,」  垂下眸,低聲說道,「如果……如果爸爸沒做錯事,媽媽是不會那麼做的。」

  「那……我帶你去看你媽媽?」他脫口而出。

  「什麼?」  她震驚地抬起頭,「你說什麼?」

  他一撫額,笑了,這麼重要的話,她居然沒聽清楚?「我說,我帶你去看你媽媽吧?我想不管怎樣,她一定很擔心你,我和你一起去了,至少她看到以後有人照顧你,會放下心的。」

  「可是……我沒有地址啊。」她傻傻地,硬是糾纏住了細節,卻忽略了他話裡傳達的某些特殊含義。

  他輕拍她的肩頭,「放心,你哥不是說要回來了嗎?我會幫你搞定的!」

  「可以嗎?」她眼睜大了,放出光彩來。

  他點頭,手指劃過她薄薄的面皮,刻畫出一道淺淺的暈紅顏色,「你以後要學習的,是信任我。」

  信任?她張張嘴,想說什麼的樣子,開口時又吞了回去。後知後覺地想起,他說過類似以後要照顧她的話,這才「啊」出聲,「你……你剛剛,說了什麼?」

  「我說……」他笑得厲害,眼角完全朝上彎起,是她從來沒見過的兇惡樣子,「我說你是個小笨蛋!」然後,頭一低,堵住她想問的話。

  唔,這個笨蛋,還是不知道要閉上眼……看著他這麼兇惡的樣子,不知道她晚上會不會做噩夢?

  這個時候,他居然在計較這個?面部有些微的笑意,原來笨蛋是可以傳染的啊!

  「給我夏涼言的聯繫方式。」  丁沛才回到家,就撥了個電話。

  「啊?什麼?」  電話那端的人似乎還不明白怎麼回事。

  丁沛甩掉腳上的鞋,踩著拖鞋走到沙發邊半躺著,打開電視,「你上次不是說你有夏涼言的聯繫方式?」還是彩色電視機看著舒服。他歎口氣。

  那個小窮光蛋!唔,惟—一條把她嫁出去的路也堵死了,她根本沒有嫁妝可以倒貼!

  「你要交換?」那頭傳來奸計得逞的悶笑。

  「你想換什麼?」

  「你忘記了?上次說好換以前事情的來龍去脈的,老實說,我很好奇你為什麼會和她走到一起,後來又是為什麼出乎意料地被甩了的!」

  「真無聊!」丁沛懶懶地賴在沙發上,「你不是聽夏涼言說過了嗎?」

  「咦,他只是提了一下,你也知道,那個變態可是一天說不了三句話的!」

  「那你幹嗎一定要知道?」

  「我……」聲音低了下去,含著小小的怨念,「老實說,我其實……其實是很期待地想知道,當一個男人被一個以為永遠不可能甩他的女人甩了之後,是什麼樣子的想法。」

  變態!

  丁沛掀了掀眉毛,凶狠的表情電話那端的人看不到,聲音輕柔:「好啊,你可以在看到明天的太陽或者聽我的糗事之間做個明確選擇。」

  那端的人雙手合十拜拜,「我決定把它變成多選。」明明是有求於人,幹嗎還一副不可一世的口氣?

  「算了,我另外找人好了。」丁沛決定還是不要和這個白癡耗了,明明人前看起來是很正常的樣子,卻老是糾纏著他之前的那件事。真不知和這白癡有什麼關係!

  「哎哎哎,我沒說不告訴你啊!」為什麼怎麼威脅都沒用?

  「不帶任何條件地告訴我?」丁沛哼了一哼。

  那端不甘不願地報了聯繫方式上來,末了,補一句:「喂,你最近事情做得太明顯啦,小心給她招來殺身之禍!」  

  「哪裡有那麼嚴重?」丁沛不甚在意,「頂多嚇她一嚇,反正她膽子小,嚇大一點也好。」嘴裡雖然這樣說,心裡還是提高了警覺。

  「切,你還不知道吧?她今天收到了恐怖快遞,裡面有一盤麻將遊戲的安裝碟。也奇怪,幹嗎寄這個?難道是取血戰到底的意思?」後面變成了喃喃自語。

  丁沛眼瞇了起來,伸手準備掛電話,「好了,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你自己也小心點。」

  「知道,沒事的。啊……好睏,睡覺了!」

  就這麼掛了電話,丁沛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目光瞄著電視,心思卻飛得老遠。那年,為什麼她要說分手?

  記得,是在那個看月亮回來的晚上之後。在操場散步時,他們遭遇了搶劫,她嚇得臉色發白地躲到他身後,他看著面前被月光映照得明晃晃的刀子,其實並不大怕,因為那個搶劫的人,似乎更緊張。

  不然,刀不會那麼晃眼睛吧?

  他想了想,還是將錢包掏出未給了那個人。能下定決心出來搶劫,又將手抖得這麼厲害的,應該是初犯。

  給錢包時,他看到了對方的左手小指上纏著紗布。沒來由的熟悉感,叫他一下子怔住了。想起剛才似乎刻意偽裝過的聲音,丁沛面部近乎一呆。那個人大概也發現了,飛快地奪過錢包,然後朝操場圍牆跑去,很快翻過去,不見蹤影。

  「嚇著沒?」他低聲問她的時候,目光還是看著圍牆那邊。

  她搖頭,其實應該嚇得不輕。送她回宿舍的路上,丁沛一直沉思著。

  過了一個星期,她就很突然地提出了分手——「我討厭麻將,連帶討厭喜歡麻將的你!」

  這樣一個理由,那個時候他幾乎覺得是不可思議的,然後從此就沒了音訊。

  他找過她好幾次,她始終避不見面;校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硬是叫他在後來的一年多時間裡,一次也沒見到過她。

  今天聽了她講的故事,倒是有些理解她為什麼討厭麻將;可是,提出分手之前,他們還好好的,她也是知道他喜歡打麻將的啊?

  還有什麼別的隱情他不知道的?

  該不是……覺得他在被搶劫那個晚上表現得不夠英勇吧?

  額頭忽地冒出幾條黑線——這倒真的是佘景伊可能會有的想法。

  那個倒貼嫁妝的笨女人!

  他這樣想,又想起了唐突她時的情景,忍不住,嘴角向上彎出了笑意。

  無論如何,他會弄清楚的。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Rank: 13Rank: 13Rank: 13Rank: 13

熱心參予論壇活動及用心回覆主題勳章 藝術之星 拈花惹草勳章 玉石玩家勳章

狀態︰ 離線
10
發表於 2023-10-13 00:06:5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一直告誡自己,不可以受到哥哥那番話的影響。

  葉茵茵去游泳,卻又忘記帶浴巾,可憐還要她跑一趟送過去。有些哀怨地踩著腳步,佘景伊朝游泳池的方向走。

  丁沛?!他怎麼在這裡?好像,她瞇了瞇眼看清楚,在給錢給別人的樣子。

  她原本想跳上去和他打個招呼的,卻意外地看見另一個人的小指上,纏著紗布。

  嘴張了張,還是無可避免地,被哥哥那番話影響到了。在丁沛回身時,她迅速躲到了游泳館的大門後。

  要不要問清楚呢?猶豫著,一直到晚上,她決定去找他。

  通常不在宿舍的他,一般都在那個叫「香輕」的麻將館裡。她最討厭麻將,偏偏是他的最愛。真矛盾啊……手捏緊,深吸一口氣走進人聲嘈雜的地方。看到他了,慢慢走過去……

  「還沒搞定嗎?」其中一個笑容曖昧地問著丁沛。

  「什麼?

  「我看到了啊!你和那個女生在一起,老實說,英雄救美,人家都沒提要以身相許報答救命之恩啊?

  「去!」丁沛在桌下給了他一腳,「你以為禽獸啊,這麼著急?這種事要慢慢來的,何況我可是很保守的人啊!

  「你保守?哈哈……那林小敏去醫院的事怎麼說?別告訴我不是你做的。

  丁沛沉默。

  她轉身,心跳得好快,那個林小敏,到底是誰?為什麼,為什麼大家一提到她上醫院就和丁沛聯繫在一起?

  難道……忽然想通的她,像是被雷打到一般地,呆呆立在大路上。

  全身酸痛,全身酸痛啊!

  一大早起來,余景伊就覺得自己好像做夢一樣,一定是昨晚風大把她吹得感冒發燒的緣故,渾身上下都是酸酸痛痛的,加上沒睡好,她差點沒力氣從床上爬起來。

  都是丁沛害的!

  也怪她自己,誰叫她立場那麼不堅定?!刷牙時她哀怨地看著牆上鏡子映出的面孔,嘖,低燒叫她的臉色有些不正常的紅,看起來更像血色不足;而睡眠不佳叫她長期戴眼鏡而顯得有些腫腫的眼更加腫。

  嗚嗚,好醜的一張臉!乾脆請假不要去上班算了。

  可是……轉念一想,她還有一個星期才過試用期,林君玉一早就告訴過她公司的同事要在過了試用期才可以享受每月一天的有薪病假。錢錢錢,命相連。

  想到錢,她又歎息一下。

  昨天,她居然把家裡的情況全部告訴丁沛了——當時她是不是腦子進水了?還是麵條在胃裡打結?為什麼會告訴丁沛呢?

  難道她真的被姐姐的想法影響了嗎?還是真的因為這麼多年的辛苦掙扎,叫她放棄了要找一個好人過一輩子的想法?橫看豎看,至少當年她也喜歡過丁沛,遷就一下,也不會太難吧?

  何況,以她的條件,要找一個真心對她的人,也很難吧?

  好現實!她頭暈目眩地鎖門,厭惡自己的想法。

  「早啊!」  去到公司等電梯的時候,米寧和她打招呼。

  她頭暈暈,懶洋洋地笑一個,「早!」然後才後知後覺地想起昨天米寧打架的樣子,呃,目光有些不解地看了過去。

  還是那麼斯文無害的啊!為什麼昨天可以看到那麼不同的一面?

  「你是不是有些個舒服?」在她思索的時候,米寧問道。

  「啊?」她抬頭,「是啊,我……可能感冒了。」

  「嚴重嗎?需不需要回家休息一下?」

  她搖頭,跟著走人電梯,「還好,就是頭有點暈。」笑了笑,差點問他昨天為什麼和人打架了。

  可能真的很早,電梯裡只有她和米寧兩個人。原本是很安靜,誰也沒說話的,米寧忽然轉頭看著她,「你……是不是和丁沛在一起?」

  連米寧都看到了嗎?接下去,不會全辦公室的人都知道了吧?

  她怔了怔,不知道怎麼回答。那個樣子,字面上的意思應該是在一起吧?可是……算是在一起嗎?好像,大家什麼也沒說過啊。他,甚至沒有問過當年她離開的原因。只是這樣莫名其妙地又糾纏在了一起。

  「丁沛他……是個好人。」米寧看她不答,又自己接下去說。

  「是嗎?」她倒不覺得,腦子裡,始終忘不了那記憶深刻的兩幕——那套著紗布的小指,那個叫林小敏去了醫院的女生。

  米寧笑了笑,「是,你難道還不瞭解?」

  「我為什麼要瞭解?」頭好暈,不知道他這句話什麼意思,好像她應該瞭解一樣。

  「嗯,因為……」  臨出電梯前,米寧眼睛向上彎起,斯文的面孔上是一抹瞭然的笑意,「因為除了你,他可沒有把哪個女孩子放在心上過了。

  什……什麼?她差點腳底打滑,好在今天沒穿高跟鞋,要不然肯定會再度卡住。

  被米寧的重磅炸彈弄得頭更暈,上班都有些心不在焉。

  到九點半的時候,丁沛才出現,一臉睡眠不足的樣於,不過精神卻是極好。他一走入辦公室,就神清氣爽地和大家打招呼:「早啊!」

  還早啊!辦公室所有人都露出被雷劈過的表情,除了頭暈的佘景伊。

  趁大家不注意,她偷偷用手在額頭上一撫摸,唔,還是很燙啊!看來等下要找個借口溜出去買點藥來吃才好。一抬眼,準備假裝認真工作,結果卻對上了辦公室裡了沛撇過來的帶笑意的眼光。

  她居然不爭氣地臉紅,原本發熱的面孔,更加熱鬧。

  丁沛沒說什麼,只衝她微微笑了一下,然後就聽到手機傳來收到短訊的聲音,拿起來看過回復之後,又再看了她一眼。

  她已經低下頭去,開始往電腦裡輸數據了。

  看起來膽小內向,其實卻很倔強驕傲的女孩子;從昨天起,他才真正知道並理解。他想起,從認識那天起,他不曾請她吃過一餐飯或看過一場電影,無論如何,她堅持自己付賬;那時他覺得她不可思議,甚至是有些小氣的,連說去好一點的餐館時,她總會忍痛割愛般地先叨咕句  「那麼貴」之類的話,偏偏卻不拒絕。

  是困為遷就他還是看到他不以為然地挑眉?順從還是虛榮?追究不出來。可是,從昨天他開始知道,佘景伊的骨子裡,不管是順從他體貼他還是因虛榮不好意思表露自己窮,她都是一個驕傲的人。

  就是窮,也不願意佔人家一點便宜。

  他笑,再看她一眼。打開電腦,回復了幾封總公司那邊發送過來的重要郵件之後,站起來走出去。

  「佘景伊,你跟我去倉庫一趟。」他走到她桌前,敲了敲她的桌面。

  她抬起頭,「去倉庫?」環顧一下,沒人看這裡,她又問道,「做什麼?」

  「來了三個月了,連公司倉庫在哪裡都不知道,過段時間我們就要盤點了,你先去熟悉下情況。」

  「噢。可是,我這裡還有很多事沒做……」

  「回來做也不遲,反正也做得完。」丁沛轉身朝大門走去。

  她只好跟上,路過林君王身邊,儘管知道他們都聽到她要去哪裡,她還是小小聲地解釋了下:「小林,我和經理去倉庫一趟」

  林君王點點頭,她放心跟著出去了。

  下了電梯,跟在丁沛身後走。他走在前面,也不和她說話,倒是她,頭暈目眩之餘還得配合他的步伐,「經理,很遠嗎?」

  都走了十多分鐘了,還沒看到。

  丁沛回頭看她,「早告訴過你,只有我們兩個人的時候,你就不用那麼虛偽了。」

  噴,她很虛偽嗎?她在後面不以為然地皺鼻子。

  「何況,」丁沛停下腳步,「經過昨天,我們還是單純的上司與下屬關係嗎?」

  啊!她大驚,「你,要炒掉我?」

  丁沛朝天翻個白眼,「我什麼時候說過這個話?」

  「那……」

  「笨蛋!」丁沛不理她,繼續朝前走。

  直到到了一個大門前停下來。余景伊看廠看,「我們來醫院做什麼?」

  丁沛手探上她的額頭,「你不是生病了嗎?」還好燒得不是很厲害。

  「可是……」  哇,丁沛不知道在醫院看病又貴態度又差嗎?何況她走得匆匆忙忙,錢也沒帶,誰去倉庫還帶錢!

  「沒關係,我幫你墊著,你回去還給我。」

  「不用了,我在藥店買點感冒藥吃了就好了。」死也不要進去啊,記得大學時有個同學病了來這裡看小小一個感冒,結果醫生大筆一揮,就揮走人家一百多塊!

  「囉嗦,叫你進去就進去!」丁沛拖著她的胳膊往裡走。

  「我們找個小診所看看就好了啊!幹嗎一定要來這裡啊?」只是感冒而已,她想著自己的百元大鈔從天空就這麼飛過……不要啊!

  「放心!我不會害你的!」丁沛拉著她走到掛號處。

  看他走在前面幫她掛號,她忍不住問道:「你怎麼知道我感冒了?」

  丁沛沒理她,拿著掛號單出來,帶她去門診的時候才說道:「看出來的。」

  「我可以自己來看病的。  她還是嘟噥著。

  丁沛看她一眼,「我才不信你捨得請無薪的病假。」

  這倒是真的。

  她不說話了,醫院特有的味道刺激著鼻膜,跟在丁沛身後,她忽然說道:「你……也是這樣帶林小敏來醫院的嗎?」

  「什麼?」他沒聽清楚。

  她搖頭,到門診室的時候,還詫異今天怎麼這麼少人來看病?該不是因為收費太貴,別人都不敢來了吧?她只好在醫生面前坐下。

  「什麼病?」  醫生的聲音聽起來都懶洋洋的,抬起頭的時候正好看到丁沛雙手環胸地站在一邊,門神一樣,還很善意地露齒一笑。

  呃……醫生立刻笑容堆上臉,詢問病情後很快開了方子。劃了價後,佘景伊簡直不敢相信,「只用十五塊?」裡面還開了一劑針藥啊!

  丁沛付了錢,拿藥時一本正經地說:「那是當然,我對他笑得那麼禮貌,他自然要好好照顧你一下。」

  「噗!」余景伊笑了出來,不知道他是真不知道還是在裝。

  「去打針吧!」他又邁開步子。

  景伊扯住他的袖於,「我自己去就好了。」

  「放心,」他拍拍她,「我很君子,不會偷看的。你只要不哭就好了。」

  這麼大了,就是疼也不好意思哭啊,何況還是在他面前。

  可惜她沒想到自己暈針,藥才推人一半,一陣噁心想嘔吐的感覺湧上來,護士連忙給她把針拔出來,她面色蒼白地整理好褲子,然後到一邊的凳子上休息。

  「你怎麼了?」丁沛連忙走過來。

  護士不滿地問:「你吃過早飯沒?」

  「吃過了。」  她小聲地回答,半靠著凳子,面色慘白,一手壓著胸日,一手捂著口。

  護士不相信地看她一眼,才對丁沛說:「你去那邊飲水機倒杯溫熱水給她吧。」然後走回注射室。

  丁沛點頭,「你等我一下。」

  不一會兒,他小心翼翼地端了杯水過來,「喝點水。」

  她接過來,「謝謝。」唔,好沒用,她是沒哭,卻比哭出來還慘。心裡悶悶的,不知道是暈針引起的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平常生病都是自己照顧自己,情緒也沒這樣起伏,偏偏今大,這麼糗被他看見。

  她蒼白的面卜露出一抹笑,「好像,每次你在的時候我都特別丟臉。」

  「有嗎?」丁沛在旁邊坐下來,「除了把鞋跟卡在電梯縫隙裡,我不記得你有什麼特別丟臉的事。」想到她出糗的模樣,他笑了出來。

  「很多,你可能不記得了。」她也笑了笑,動了一下身子,卻壓著針眼,輕輕皺了下眉。

  「感冒的人多喝點水,喝完我再給你倒。」丁沛將她手裡的杯子往她嘴邊推,「真的有很多?那你說給我聽聽,看我記得不?」

  「想得美。」她笑起來,「誰還把丟臉的事重複一遍給你聽啊。」

  他兇惡的面孔上的眼睛裡是溫柔的笑意,「沒關係,你說了我記一輩子,以後拿出來糗你!

  她呆了呆,一輩子?臉紅了,她別過臉看另一邊的走廊,「那我更不可能告訴你了。」

  另一邊的走廊走出一個大腹便便的女子,佘景伊再仔細地看了看,原來那邊是婦產科。她唇一下於輕抿住,想起了那年聽到的對話。

  丁沛倒不覺有它,看她手裡的杯子水沒有了,拿過來起身又給她倒了一杯。回來時,發現她目光還是盯在另外一邊,「喂!你怎麼了?」

  她回過頭,看了看他,「我……」接過水,到底什麼也沒問。

  那年,她其實是找茴茴打聽過的,關於那個林小敏和丁沛的故事。兩個人並沒有很明確地宣告在一起,但丁沛陪她來過醫院是不爭的事實,而且謠言還經一個曾經和林小敏很好後來鬧翻的女孩子證實了,聽說……丁沛是陪林小敏來墮胎的。林小敏並沒有什麼過從甚密的男性朋友,自然大家都說丁沛是始作俑者。

  林小敏她也是見過的,研究生院的才女一個,在她和丁沛在一起之前,也曾看到過他們一起出現,只是在那天聽到了那些談話之後,她才知道那個女孩子就是林小敏。

  最後,她就像現在這樣鼓不起勇氣去問,想想丁沛也只是因為一個賭約和她在一起,所以不想自己更難堪,乾脆說了分手算了。

  只是,心裡一直有個結在那裡。就算說分手的是她,可是她還是想知道那時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她錯了還是丁沛是那樣一個大爛人——身為研究生的兩個人,明明是可以用結婚來解決問題的,卻選擇那樣一條路。

  「你怎麼了?好點了沒?」丁沛見她發呆,問道。

  她回神,站起身來,「我好多了……走吧。」她還有好多工作沒做啊。

  丁沛神色古怪地看著她的背影。他並非疑神疑鬼的人,也不夠敏感,可是他都能感覺佘景伊突然變得有些不對勁了,那是真的出了什麼問題了?一路過一家狗不理包子店的時候,他順手買了兩個,然後走到她身邊遞給她,「吃點東西吧!」

  「我……不餓。」  她有些心虛,也有些說不出的感覺。

  「不餓?早飯到十點多都不吃,還說自己不餓?」他挑了挑眉,「放心,你到時一起還錢給我就好了。吃過之後記得把藥吃了。」

  她只好接過來。

  「你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想問我?」他想起在上樓打針時她忽然問了個問題,可惜他沒聽清楚。

  她驚了一下,「沒……沒有啊。」

  他停下來看她,笑起來,「你每次一說謊就會有點緊張。」頓了頓,「如果,你真的沒有問題問我,那麼我問了。」

  「問什麼?」她咬一口包子,嘴裡有些澀澀的滋味,可是卻能感到那種暖暖的感覺。

  「你……當初,為什麼要和我分手?」

  大街上,車來人往,她頭暈乎乎的,以為自己耳鳴聽錯。看丁沛的神色,才知道他確實是很認真地問出了這個問題。

  「沒什麼啊,」她走到前面,試圖用輕快的語氣說話,「反正,你也只是因為那個賭約和我在一起的啊,分開,不過是遲早的事。」

  「如果我說……」他的手搭上她的肩膀,「我從來也沒想過要分開呢?」

  什麼意思?她腳步停了下來。

  「那個時候,或許一開始是因為那個賭的,可是……後來我是認真的。

  「是……是嗎?」她擠不出笑容,可惡,頭更暈了,「現在,也不重要了吧?」

  「重要的!」他語氣肯定,「如果我們要重新開始,我想我一定要弄清楚,當時你為什麼要分開。我不想,再重蹈覆轍。」

  重新開始?拿著包子的手微微顫抖,她幾乎拿不住了。

  「佘景伊!」他在後面輕聲喚道。

  她歎了口氣,「也許……也許是我自卑吧。」這個答案最好了吧?她並不想知道他為什麼會陪林小敏去打胎了。

  他扳過她的身子,「就因為這個?」這個答案,倒叫他感覺有些啼笑皆非,難道大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

  她點頭。什麼都不多說了吧!

  「那麼……」他想了想,還是決定把她擁進了懷裡,「重新開始吧!其實……」他低低地說,在她耳邊,「我長得這麼凶,好不容易找個女朋友,也很自卑啊!」

  她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容還掛在嘴角的時候,卻又感覺眼眶裡熱熱的。

  真是的!連眼睛也跟著湊熱鬧,一起發燒了嗎?

  一直很想笑啊。

  就算頭還是暈著的,她還是忍不住對著電腦笑。倒是那個令她笑的人,包袱款款,呢,自然不是跑路,而是再度出差去上海。也不知為什麼大事。

  他趕去機場的時候,她正在外面的窗口邊和姐姐偷偷打電話。主要,還是為了哥哥突然寫來的隻字片語。

  「你好像很久沒有還過我錢了?」電話那端姐姐的聲音還是那麼冷冷然的,好像真的是催她還錢一樣。

  她臉紅了紅,「我……我這個月還沒發工資。」

  「算了,」懶懶的聲音,她簡直覺得姐姐的手在空中不甚在意地揮了揮,然後是一個哈欠的聲音,「我也不指望你能短時間還完了。」

  「我,我會還的。」她雖然不怎麼自信,但還是很堅定地說。末了,才開日說道,「姐,那個……」

  「嗯?」

  她正思索著該怎麼開口,丁沛就拎著旅行包出來了。拍拍她的肩膀,用囗型對她說:「我要去上海了。」

  她點點頭,沒怎麼在意,轉過去繼續和姐姐說話:  「我收到哥哥的信,他說要回來了,叫我告訴你。」一口氣說完,免得姐姐中途掛了她的電話。水火不容的兩個人啊!

  然後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丁沛剛才說什麼來著?去上海?她回過頭,正巧看到電梯門合上,「啊……那個……」來不及了啊!

  「你在說什麼?」電話那邊的聲音陡然尖銳起來。

  「我、我……就是哥哥要回來了啊!我還有事,姐姐,拜拜!」她連忙掛了電話,從窗口探出頭去,等了一下,看到丁沛從大門口走出來,「喂!」她在樓上招手。

  丁沛抬頭,衝她笑了一笑,大方地送她一個飛吻,揮揮手,上了出租車。

  什麼嘛,就這麼走了啊!慢慢看出租車看遠,她收好手機,往公司裡走,後知後覺地想起——啊啊啊,她剛才好像掛掉了姐姐的電話?

  看了看手機,沒有打回來的電話,一直到下班的時候都沒有。

  看米寧和謝翰都走了,她也收拾好東西,走出公司。想起那張凶凶的臉,忍不住又笑了。快到地鐵站入口的時候,她又看到米寧和一個男人站在路的另一邊,不知道在說什麼。

  將滑到鼻端的眼鏡推上去一點,她仔細一看,喝,那不正是昨天和米寧打架的人?不會是有什麼麻煩吧?有些矛盾地不知道進還是退的好,她猶豫著,其實自己留下來也幫不上什麼忙吧?

  「你在看什麼?」後面忽然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她回頭。傻住……林君玉?她怎麼走到這裡來了?她不是每次都走到前面的地鐵站去坐車的嗎?

  臉上堆起笑,她想林君玉應該還沒注意到那幕吧?目光飛快地收了回來,「沒看什麼啊。只是突然想起不知道晚上吃什麼。」

  「噢,這個也需要想?」林君玉拉著她,「那去坐車吧。我今天去我姑媽家,這邊坐車要方便點。」

  「啊?噢,好啊。」還是快快走為妙。她可不想做毀人姻緣的兇手,看米寧的樣子,應該是追小林追得很苦吧?

  上了地鐵,居然還有位置坐。她和林君玉並排坐著,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在公司,她和林君玉還算比較熟悉的,可是下了班,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啊!

  「你剛才很怕我看到?」林君玉的聲音突然從地鐵隆隆的聲音裡清晰地傳入她的耳膜,很難想像那麼清冷的聲音是從燙著爆炸頭看起來還比較迷糊的林君玉日裡說出來的啊。

  她頭皮有些發麻,別人的閒事,她向來少管的。只是在知道的前提下,還是盡量不要毀人姻緣的好。

  「其實我昨天早上就看到了。」林君玉淡淡地說著。像說別人的事情一樣,「想不到這麼幾年了。他還是沒徹底擺脫過去。」

  「嗯?」她不是很明白地偏頭看過去。

  林君玉看她一眼,「你大概不知道吧?米寧和你其實也是一個學校的。」

  「什麼?」她張了張嘴。還真的不知道啊。

  「他還沒畢業,就被學校退了學。」

  「不會吧?」那麼斯文的人,難道還有什麼不良的傾向?

  林君玉肯定地點頭,「兩年前,他還是一個小混混,直到丁沛奉命到這裡來開分公司,他才被聘用到這裡,逐步漂白的」

  丁沛怎麼會認識米寧?她眼中有疑惑,更疑惑的是,林君玉為什麼忽然給她說這個?

  「他們在大學就認識的,」  林君玉像是看出她的疑惑,「米寧比了沛低兩屆的,在大學時,兩個人都很喜歡打麻將,所以就這麼認識了。後來,米寧不知怎的,迷上了一種地下錢莊的賭博,輸光了還借高利貸,還不了錢,差點被人剁了手指,走投無路,就去搶劫了。」

  搶劫?她眼突然睜得圓圓的,「搶劫?」無意識地重複了一下,想起了那包著紗布的小指。

  「對,我並不知道當時到底怎麼回事,只是後來才知道,如果那時不是丁沛在幫他,他可能墮落得更早。後來,丁沛畢業去了上海,沒了人在身邊提點,他又滑下去,直到丁沛回來,情況才好轉。」林君玉慢慢地說著。

  「你……為什麼告訴我這個?」她覺得好奇怪,她們不是很熟吧?

  林君玉頓了一下,然後才笑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告訴你這個,可能……覺得你好像以為我和米寧有什麼,才想這麼澄清一下。」

  澄清?她覺得更糊塗了,「澄清什麼?」  「我和他,其實沒什麼的。」林君玉很肯定地說道,  「所以,你以後沒必要這樣幫他瞞著什麼。反正,」她撇了撇嘴。站起來,「他也沒辦法擺脫那樣的過去了。」_  這樣嗎?佘景伊不解地抬頭看了過去,林君玉臉上是厭惡裡帶著堅決的表情,她卻覺得看起來很矛盾。如果真的沒什麼,何必還解釋呢?就像……她那時老是重複著丁沛是個大爛人的想法,其實,這叫欲蓋彌彰吧?

  她笑了出來。

  林君玉略有些狼狽地撤過頭去,地鐵一停下,就朝她揮手,「我到站了,明天見。」

  「再見。」她也揮揮手。看林君玉頂著爆炸頭走遠,她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地鐵慢慢啟動,廣播中傳來女播音員報站名的聲音:「……下一站,客村立交。」

  什麼?她一下子跳起來,那……那上一站……

  哇!這個討厭的林君玉,買票時明明說坐到同一站下車的,結果居然沒叫她?嗚嗚,好在只要不出站,她還可以坐回去。

  慢慢坐下來,唔,反正不用多花錢,就多坐一站好了。
您發表的文章內容豐富,無私分享造福眾人,像極了愛情.
請注意︰利用多帳號發表自問自答的業配文置入性行銷廣告者,將直接禁訪或刪除帳號及全部文章!
您需要登錄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


本論壇為非營利自由討論平台,所有個人言論不代表本站立場。文章內容如有涉及侵權,請通知管理人員,將立即刪除相關文章資料。侵權申訴或移除要求:abuse@oursogo.com

GMT+8, 2025-2-25 06:31

© 2004-2025 SOGO論壇 OURSOGO.COM
回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