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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江曉嵐 -【只要貝比不要爸(未婚媽媽之四)】《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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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14 00:20:2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江曉嵐 - 只要貝比不要爸(未婚媽媽之四)

太霹靂了吧!
與前男友再次見面,竟是恭禧他將與她好友結婚!
而他不但不怪她八年前兵變拋棄他,
反而豎起大拇指稱讚她越變越美麗,
怪怪,他這樣子有氣度會不會是另藏玄機呀!
果然,她竟目睹他與別的女人差點在樓梯間嘿咻起來,
而她打斷他幹壞事,他居然說他們曾經也這樣子過,
有膽的話就去跟她好友告密,他一點都不怕,
媽呀,這讓她當了八年未婚媽媽的罪魁禍首這回是在演哪一齣,
她怎麼有看沒有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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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14 00:21:03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江蘇  上海

  上海的浦東是著名的高級住宅區,不僅是有錢的富商、高級官員,連一些大明星或大導演都喜歡在這落腳,近年來兩岸在政治上高來高去的比劃,但是私下人民在通商或聯姻上都很熟絡的交流。

  鞋商藍嘉允也不例外,年紀輕輕飄洋過海到大陸,赤手空拳打天下,短短五年的時間就讓他公司的年收入淨賺十億人民幣。

  他從一個貧窮的年輕小夥子,到今天在上海住最好的房子、喝最好的紅渴、開最好的車子,甚至是有最好的女人陪伴,藍嘉允認為這些都是他應得的。

  藍嘉允度過一段艱苦的歲月,當人家在吃飯休息的時候,他在跑業務,當人家在睡覺的時候,他留在公司熬夜加班,他比別人付出更多的心血及時間,他理所當然會成功,他也理所當然要成功!

  他不是銜著金湯匙出生的企業家後代,他曾經窮到身上的錢買不起一碗泡麵;他曾經因為遲繳三個月的房租被房東趕出門,而睡在公司地下室的倉庫裡;他曾經為了籌資金開公司,被一個年紀足以當他母親的富太太包養……

  他有太多悲慘的過去,但是他不會唾棄這些回憶,因為沒有它們他成功不了,而促使他能成功的真正原因,莫過於被最心愛的女人狠狠的背叛!

  田以璐,這個刻在他心上的人永遠不會抹去!

  她教會他很多東西,她教會他什麼叫愛情,也教會他什麼是背叛,藍嘉允曾經以為她會是他這輩子最愛的女人,但是現在她是他這輩子最恨的女人!

  不過他該感謝她,是她讓他不要命的力爭上游,是她讓他下定決心一定要成功!

  夜已深,藍嘉允翻著床鋪上一本又一本的新娘雜誌,隔著台灣海峽,他們兩人都如當初所講的功成名就。

  田以璐是台灣有名的婚紗設計師,在東區開了一定婚妙公司,如今他要結婚了,他是不是應該看在往日的情份上,讓她替他服務?

  藍嘉允啜了一口紅酒,微微的揚高薄唇,她曾經毫不留情的割他的肉,現在該是他回敬她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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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14 00:21:1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透明簡單,銀色系、玻璃跟鏡面的組合,晶瑩剔透,給新人們浪漫如步雲端的感受。

  老闆娘田以璐是當今台灣頗令人注目的婚妙設計師,名師出高徒,也許她會如此受人矚目不僅是因為她的才華,或多或少也因為她頂著楊威廉乾女兒的頭銜吧!

  好可愛的小花童哦!這是她在店裡常常聽到的一句話。

  田以璐看著正在跟顧客合照的女兒,田雨黎是相當受歡迎的小花童,通常進門的新人看到她純真可愛的照片,都會指定要跟她一起拍婚紗照。

  她今年三十歲,雖然在婚紗界頗具名聲,也擁有一間賺錢的婚妙公司,不過這些都比不上她唯一的女兒重要!

  小雨黎才是她最重要的寶貝!

  當攝影師喊了一聲OK,田雨黎馬上就從新郎的膝上跳下來,咚咚咚地往美麗的媽咪飛奔過去。

  田以璐抱著七歲的女兒,又疼又愛的看著她。「累不累啊?」

  「不累!」田雨黎稚嫩的童音清亮的響起。

  「田小姐,妳女兒好可愛,我也好想生一個這麼漂亮的女兒。」新娘走近她們母女倆,羨慕的笑道。

  田雨黎伸出小小的手圈住媽咪的脖子,有人說她可愛又漂亮她很高興,於是咯咯的笑著。

  「田小姐,」婚紗公司的接待人員走進攝影棚。「外面有客人找妳。」

  「好,我馬上出去。」田以璐彎身把女兒放下來。「還有幾張照片,妳趕快去拍吧!」

  「媽咪,今天干爹會不會來我們家?」田雨黎仰起小臉問。

  「妳找乾爹有什麼事?」田以璐拉著她一雙小手問道。楊威廉就是雨黎的乾爹。

  「老師要我們畫全家福,可是我們家只有媽咪跟我,別的小朋友會畫他們的爹地,所以我也想把乾爹畫上去,而且乾爹很會畫畫,我畫的不好,他可以教我。」

  田雨黎不會要爸爸是因為她已經把乾爹當爸爸,田以璐能明白她的心情。「雨黎,乾爹人還在意大利沒辦法回來,不然媽咪給妳乾爹的照片好不好?」

  「唔……好啦!媽咪,我可不可以打電話給乾爹,叫他趕快回來陪我玩?」田雨黎懂事的問。

  好幾次她都想趁媽咪不注意的時候偷打電話給乾爹,可是她答應媽咪不說謊、不做偷偷摸摸的事,所以每每拿起話筒又忍住了。

  田以璐蹲下身子看著女兒。「可是干爹很忙的。」她不想太麻煩楊威廉。

  「乾爹每次都跟我說,工作第二,媽咪跟雨黎排第一。」田雨黎不服氣的說。

  就是這樣才讓她更不想麻煩他啊……可是看到女兒堅持又帶點生氣的小臉龐,田以璐又不好掃她的興。「好,回家以後媽咪陪妳一起打電話給乾爹好不好?」

  「好!」田雨黎用力的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

  「那妳快去拍照,媽咪也要去外面招呼客人嘍!」田以璐拍拍她的小臉,然後站起身子,走出攝影棚。

  來到接待大廳,田以璐看到從學生時代一直相交到現在的閨中密友。

  「微安?!」她驚喜的睜大眼睛。

  「以璐!」屈微安原本正在看禮服,一看到她從旋轉樓梯走下來,馬上就奔過去。

  田以璐大方的敝開手臂抱住她。「妳什麼時候從大陸回來的?」

  「中午才剛下飛機,回家整理一下行李就跑過來找妳了。」屈微安笑道。

  「吃中飯了沒?」

  「吃過了,我媽知道我要回國,煮了一桌子的滿漢全席。」屈微安拍了拍到現在還覺得脹的肚子。

  「呵……她知道妳要回來一定很高興。」田以璐吩咐接待人員泡了兩杯花茶,然後拉著屈微安坐在靠窗的古典法式長椅上。

  「時間過得好快,我們已經快半年沒見面了耶!」屈微安笑看著她。「妳還是一樣漂亮,女強人。」

  田以璐嗔笑。「妳才是女強人,自己一個人在大陸幫人家管公司,怎麼這回會這麼好心回台灣讓老朋友解一解相思之苦啊?」

  屈微安沒有說話,細心的打量著眼前的田以璐,她挽起頭髮,細緻的五官繪著淡淡的妝,眼睛大而亮,嘴角老是向上彎,雖然說已經三十歲,但她看起來就是個風情萬種、精明幹練的才女,這樣子的氣質出眾是在年輕女孩身上找不到的。

  「怎麼突然不說話?就淨看著我發呆。」田以璐輕拍她的手臂。

  「以璐,妳越變越漂亮了!」屈微安發自真心的讚美。

  田以璐笑道:「妳也越變越美啊!」

  「我哪比得上妳啊!以前妳就是校花,不管走到哪裡都是眾人注目的焦點,而我頂多只能算是還能勉強入眼的小家碧玉。」屈微安很有自知之明,田以璐是個上上之選的美女,而她只夠稱得上五官清秀。

  「喂!妳回來台灣只是為了灌我米湯啊?」

  「當然不是。」屈微安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怪異,吞著口水,像是想吞下什麼難以啟齒的話,沉默了一會兒,卻又不得不發。「以璐,我要結婚了!」

  「真的嗎?」田以璐馬上露出笑臉驚呼。

  「真的!」屈微安點點頭,雖然眼神還是有幾分不自在,但是待嫁的心情已表露無遺。

  「難怪妳會回國,我一定會讓妳變成全世界最美麗的新娘!」田以璐摟了摟她的肩膀,心裡著實替她高興。

  「其實……我原本是不打算來找妳的……」屈微安低聲的說。

  她的話像含在口裡,田以璐沒聽清楚。「什麼?」

  「呃……沒有。」屈微安勉強的搖頭,笑著否認。

  「既然要結婚了,新郎呢?」田以璐張望著。「妳怎麼沒帶來給我看?」

  「他……人還在大陸,明天才會來。」屈微安吞吞吐吐的說。

  「他是大陸人?」田以璐睜大眼睛。

  「不是,他是台商。」屈微安突然想逃走,接下來的事,她不知道該怎麼跟好友說。

  「哦……工作時認識的?」田以璐很有興趣的問。

  「不是,上個月我到上海去玩,很偶然碰到的。」

  「哇!這就是閃電結婚嘍!天吶!真不敢相信,一向中規中矩的妳也會做出突然嚇人一大跳的事。」田以璐好奇的問。「妳們是一見鍾情?新郎一定很帥?他是怎麼跟妳求……」

  「以璐!」屈微安突然拉高音量打斷她的問話。

  田以璐覺得莫名其妙。「怎麼啦?」

  「我……我有一件事一定要跟妳說,就是……就是……」屈微安的樣子看起來好掙扎。

  「說啊!」田以璐認為她一定是碰到什麼難題了,身為多年好友的她一定會想辦法幫忙解決。

  「我要嫁的人就是——」屈微安嚥了一口口水,擱在膝蓋上的雙手握成拳頭,閉上眼不敢看田以璐的表情,迅速又口齒清晰的說:「新郎就是——藍、嘉、允!」

  「什麼……」田以璐不敢相信自己親耳聽到的話,眨了眨又長又卷的睫毛,血液像是一瞬間凝固了般,嘴裡喃喃的唸著。「怎麼會是他?怎麼會是藍嘉允呢?」

  「我到上海玩……碰到他……妳知道嗎?嘉允變了好多,他現在是個大老闆,在大陸有好多間製鞋工廠,上個月碰到他,我簡直不敢相信他變得這麼多……」屈微安原本很顧忌,但是想到英俊多金的情人,她的心就情不自禁的暖烘烘了起來。

  他成功了……就像當初他許給她的誓言一樣,她也曾經信心滿滿的認為自己終有一日會分享到他的成功,但……是她自己先棄他而去,她能怪誰?可她怎麼也沒想到,與他分享成功果實的人居然會是她最好的朋友微安。

  「我也曾經陷入激烈的天人交戰,但是我根本拒絕不了他熱烈的追求,以璐,我想……妳跟他已經是陳年往事了,所以就接受了他的求婚,這……妳不會怪我吧!」屈微安不安的抓住她的雙手。

  「我有什麼資格怪妳呢?」田以璐苦笑著。「妳說的沒錯,我跟他已經是陳年往事,而且老早就各走各的路,妳又何必像懺悔似的到我跟前告解呢?」

  「以璐,我可以求妳一件事嗎?」屈微安為難的看著她。

  「好朋友說什麼求嘛!有事儘管說。」田以璐抽出被她包在手中的手,拿起桌上的花茶喝,掩飾些許的不安。

  「如果見到嘉允,請妳不要把雨黎的身世告訴他,我知道自己這麼說很自私,但是……我真的好怕,妳也知道嘉允以前多愛妳,要不是妳……」屈微安不便再說下去,她用著乞求的目光望著好友。「要是嘉允知道雨黎是他的女兒,我好怕……好怕他又會回來找妳……然後你們一定團聚。」

  田以璐抿著唇看她,沒有人知道雨黎的生父是誰,除了楊威廉跟屈微安,楊威廉對她而言是亦師亦友,屈微安則是她的知己至交,對於這個知己至交有點自私的小要求,她該不該答應呢?

  看田以璐不說話,屈微安心裡的罪惡感更深。「以璐,我知道我真的很自私,可是……如果妳要我跪下求妳,我也願意!我……我好愛嘉允,我不想失去他!」

  見她神情激動,田以璐拍拍她的肩。「我明白,妳會做這個要求很自然,這並沒有錯,微安,從前我不會讓藍嘉允知道雨黎的存在,現在我更不會讓他知道自己就是雨黎的父親……妳放心,我不會向他提起雨黎的身世,而且我想我會儘量避著他。」

  「謝謝……」屈微安的眼角溢出一點晶亮。「以璐,不管怎麼說,我知道嘉允對雨黎還是有責任,我會代替他給妳雨黎的教育費跟撫養費的。」

  「不用了。」田以璐搖搖頭。「以我的經濟條件,給雨黎一個優質的成長環境綽綽有餘。」

  她什麼都可以給雨黎,而且毫無保留,除了…… 除了給雨黎一個爸爸,這點她做不到。

  跟田以璐能維持這麼久的友情,就是兩人很合、很聊得來,屈微安當然瞭解她的堅持與倔強,因此也不勉強。「知道了,女強人,不過……記住,要是以後有任何需要幫忙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哦!」

  「嗯……」不會的!田以璐在心裡偷偷的說。

  就算以後遇到困難,她也不會去向屈微安開口,因為屈微安是藍嘉允的妻子!因為屈微安跟藍嘉允生活在一起!

  「哎……」屈微安嘆了一口氣。「其實,我本來也不想來妳的店裡拍婚紗,但是嘉允說妳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不想因為他的關係讓我為難,他說我一定很希望最好的朋友能來參加婚禮,所以我不好拒絕。」

  「是嗎?」田以璐的心開始驚跳。

  跟藍嘉允在一起兩年多,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是足夠把一個人摸得透徹,他有狂然的自尊與驕傲,不是輕言屈服的那種人,這回他怎麼會輕易先釋出善意呢?當初是她先離他而去的呀!

  「我想嘉允真的很愛我,他對我很好,他知道妳是我最好的朋友,所以希望我能穿上妳親手設計的婚紗,他變得很會為人著想,而且很體貼……以璐,我真的好愛他。屈微安一直在她面前制止自己對藍嘉允的情意,但是,言談間無意中還是會讓滿腔的柔情流洩出來。

  田以璐當然知道他有多替人著想、多體貼,因為他曾經對她深情款款、呵護備至,即使已過了八年,但是他低語呢喃的聲音她還沒有忘記,那充滿磁性與深情的聲音還在她耳邊迴蕩……

  田以璐情不自禁的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心裡響起無數個輕嘆。

  這是命運的捉弄,還是人為的……藍嘉允不會到現在還在恨她吧?

  田以璐每天都開車送田雨黎上學,不管前天晚上多忙、多晚睡,或是根本沒睡,她一定會硬打起精神陪女兒上學,她愛雨黎,她要充份把握跟女兒相處的每一分每一秒。

  開車開到一半,車上的行動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田以璐一陣摸索找不到耳機,只好微笑的向身旁的女兒請求。「雨黎,幫媽咪接好不好?」

  「好。」田雨黎小小的手打開手機,用著嬌嫩的童音跟對方打招呼。「喂?」

  「是誰啊?」田以璐笑著問道。

  「是干爹!」田雨黎原本還有些愛睏,此時眼睛全都明亮了起來。

  田以璐笑看著她,女兒真的很喜歡楊威廉,打從她一出生,楊威廉就將她視如己出,發自內心的疼愛她。

  「乾爹,你什麼時候要回來?我好想你哦!」田雨黎對著手機撒嬌。「媽咪在我旁邊啊……他不能聽,她沒帶耳機出來……你要下個禮拜才能回來哦……唔,我不要穿蓬蓬裙了啦!我已經有好多蓬蓬裙了!」  

  「雨黎!」田以璐微微的皺起眉頭。「乾爹要買什麼給妳,妳就收什麼,他這麼忙,還肯送妳禮物就很好了!」

  「可是人家真的已經有好幾件蓬蓬裙了呀……」田雨黎噘著小嘴,在她小小的心靈裡,覺得乾爹就是她的爹地,因此她會放縱的跟他予取予求。

  「妳不要太麻煩乾爹,他很忙的。」田以璐青蔥纖嫩的手指,語帶警告的指著她。

  「好嘛……乾爹,媽咪說隨便乾爹要送什麼,真的嗎?!」田雨黎忽然心花怒放的大叫。「媽咪,乾爹說不送蓬蓬裙了,他要去跳蚤市場逛逛,看有什麼特別的東西買來送我!」

  「妳哦!」田以璐把車停在校門口的臨時停車處。「好啦!已經到學校了,妳快進去上課吧!把手機給我。」

  「乾爹,我已經到學校了,我要跟你說拜拜嘍!」說完,田雨黎還在手機的擴音器旁大大的啵了一聲,才依依不捨的把手機還給媽媽。

  田以璐親了親她的額頭。「要認真聽老師上課哦!放學的時候,媽咪再來接妳。」

  「知道了!」田雨黎打開車門,跳下車。「媽咪拜拜!」然後關上車門,跑進學校。

  「喂!老師,你這樣會把雨黎寵壞的。」田以璐沒有立刻開車,她對著手機說道。

  田以璐還是習慣稱呼他為老師,雖然他是設計時裝的大師,而她是主攻婚紗領域,但是有許多設計的觀念跟技巧全是他傳授給她的,他是她的入門老師,也是她的恩人。

  「這有什麼關係,她是我的乾女兒啊!」手機那頭傳來楊威廉宏亮的笑聲。

  「你別太寵雨黎,這樣我很難教。」她也愛女兒,可是小孩子該教的時候就是要教,而且要從小開始教起,寵得太過就是溺愛,那是害她不是愛她。

  「知道了,別對我說教,我就這麼一個乾女兒,不疼她疼誰?放心,雨黎是個很懂事很乖的小孩,不會任性的。」楊威廉笑道。「對了!以璐,妳想要什麼禮物呢?」

  「不用了,你平平安安回來,就是我跟雨黎最好的禮物。」他已經給她太多太多東西。

  「妳老是這麼說。」楊威廉的語氣有些失望,其實他很渴望田以璐也能跟小雨黎一樣,毫無顧忌的跟他撒嬌。

  「好啦!國際電話很貴,不多說了,回來的時候記得先打通電話給我,我跟雨黎會為你接風。」

  「以璐,我——」

  「什麼?」

  「我很想妳。」楊威廉的聲音突然變得柔情萬千。

  田以璐揪了一下眉,乾笑著回應。「呵……掛嘍!拜拜!」說完,只聽到他說了一聲拜就匆匆把手機關掉。

  田以璐開著車,思緒飛快的轉了起來。

  這七年來,要不是楊威廉一直在事業上支持她,她根本就不會有今天,而她也很清楚的知道,他會這樣關照她,絕對不只因為她本身的才華,也是因為對她有私心。

  楊威廉是個紳士,他一直努力克制他的感情,他不想用自己在時裝界的權力來逼迫她,他希望她是心甘情願交付真心,所以他積極的付出、耐心的等待,等她有一天主動開口說她愛他。

  但是這談何容易啊!田以璐把車開進車水馬龍的大馬路上,現在是上班、上課的巔峰時刻,她被困在車陣中。

  楊威廉對她來說是項隱憂,她雖然現在選擇逃避,但是她知道,總有一天他還是會逼她攤牌的。

  而她之所以心情如此煩躁,應該是前天下午微安帶來的那顆紅色炸彈打擊到她!

  她最要好的朋友竟然要跟她以前的男朋友結婚?!

  這是老天爺跟她開的一個玩笑?還是一場惡夢的開始?

  田以璐甩甩頭不願再想,此時,正好綠燈亮了,她踩著油門在車潮中緩緩前進,往台北世貿心中的方向開去。

  一年一度的婚紗展將在下個禮拜在世貿展開,田以璐的夢幻城堡世紀婚禮公司也有參加展覽。

  走進世貿中心,田以璐先去看看自己公司的工作人員佈置會場,順便參考一下別家婚紗公司的展示。

  她跟室內設計師稍微商量了一下,加入一些自己的意見,隨後,馬上叫監工去執行,她則雙手環胸隨處走走看看,突然,她的眼光被一間名為「香榭大道」的婚妙公司吸引了去。

  她看到櫥窗內搭配婚紗的新娘鞋,在燈光照射下,顯得相當繽紛又別出心裁。

  這是哪一家女鞋公司設計出來的新娘鞋?有各種不同款式的新穎設計,從包頭高跟鞋,延伸出鏤空高跟鞋,細跟晚宴涼鞋,甚至是現在最流行的尖頭高跟鞋都有,造型革新不搞怪,讓新娘在搭配婚紗時有許多選擇。

  田以璐彎著腰,用著讚賞的眼光看著一雙雙美不勝收的新娘鞋,一直到身旁有人走近都不自覺。

  腳步聲從遠至近,然後停止在她身邊,田以璐原本渾然無所覺,直到一道尖銳的眸光上下穿透她全身的毛孔。

  她忍不住全身打了一個寒顫,覺得自己像全身赤裸的被人釘在架上,那人手中的鐵釘就要往她的胸口刺下,瞬間,她直起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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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14 00:21:3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田以璐沒有想到會在這裡跟舊情人重逢。

  她看著藍嘉允,他變了好多,比從前更加成熟穩重,比從前更加鋒芒外露!

  他的眼神還是尖銳,卻仍然迷人、深邃,他的嘴角一向喜歡輕輕勾起一道弧度,飛揚出屬於年輕人的帥氣與自信,但是現在多了抹嘲諷的意味,好像隨時隨地都在睥睨人間。

  他的身材依舊修長挺拔,在一襲筆挺西裝的襯托下,他看起來更加偉岸凜凜,此刻他沉著的神態跟吃驚的她形成強烈對比。

  田以璐完全沒有心理準備再見到他,但是藍嘉允似乎已演練過一百遍,對於如何面對她已胸有成竹、得心應手。

  田以璐的心臟不停的狂跳,他似乎在等著她開口,但是她哪裡知道在分手八年後再相遇的第一句話該說什麼?

  藍嘉允輕視的盯著她,她一定沒有想到他還會這麼人模人樣,甚至是意氣風發的站在她面前,她該不會以為八年前的那場兵變會讓他飲彈自盡。

  田以璐儘量深呼吸來平撫過分驚悸的心跳,她也見過不少大場面,不該在面對他時如此手足無措。

  「恭禧你,微安已經把你們兩個的婚事告訴我了!」田以璐努力笑得自然,但是她的嘴角卻一直在抽搐。  

  原來這是他們再次見面的第一句話,曾經在很多個日日夜夜,她不斷的幻想他們重逢的情景,她想過許許多多感人肺腑、賺人熱淚,甚至是雲淡風輕的台詞,但是她萬萬沒想到,重逢的第一句話居然會是恭禧舊情人跟好朋友的婚事,這是多麼的荒謬啊!

  藍嘉允黑色的眼珠子閃了閃,嘴角那股輕視的意味猶然濃厚,很快地,他的臉上出現溫和的笑意。「好久不見了!」

  他的微笑震暈了她!

  田以璐眨眨眼,不太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他竟然還會對著她笑?

  藍嘉允是個這麼驕傲的人,八年前離他而去,她根本不敢想他會原諒她,沒想到他還笑得出來。

  「是……是啊!」她的思路更加雜亂無章了。

  藍嘉允想過成千上百個重逢的畫面,他曾經想當面好好羞辱她,他曾經想故意對她視而不見,然後指桑罵槐、冷嘲熱諷,他也曾經想過很多很多畫面,但是現在他才知道,原來最好折磨人的方法,就是讓出其不意的恐懼一步步蠶食她的心。

  「微安說妳越來越漂亮,果然,妳越來越有成熟女性的魅力。」藍嘉允笑道,但是黑眸裡一點笑意也沒有,眼神依舊是冷冷的。

  他非但不恨她、不挾舊怨的責怪她,反而還對她笑、稱讚她?!這是怎麼一回事?他真的是昔日那個年輕自負、自視甚高到有一些目中無人的藍嘉允嗎?

  「你也是,」田以璐不自然的笑了笑。「你也變了很多。」

  也許吧……也許,歲月教會了他很多東西,就像歲月帶給她的一樣,她變了,他也變了!

  「妳在看什麼看得這麼入神?」藍嘉允對她笑得很和煦,天知道,他必須非常努力才能壓抑體內的怒氣。

  「我……看、看鞋子。」她有些結巴,沒有辦法像他這麼平靜,他的樣子就像他們兩人之間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麼。

  「鞋子?」藍嘉允與她並肩站著,兩手伸進西裝褲的口袋,以不經意的口吻說道。「妳是說櫥窗裡展示的那幾雙新娘鞋嗎?」

  「對!」他就站在她的左手邊,田以璐覺得自己身體的左半邊全部麻痺,她的左手跟左腳僵硬得動也不能動。

  「漂亮嗎?」藍嘉允沒有低下頭,他瞥了下眼神,冷冷的盯著她散發清香的發頂。

  「很漂亮。」田以璐點點頭,就像小學生站在老師面前,不敢說謊、不敢妄動。

  「謝謝誇獎。」藍嘉允嘲弄的勾起唇角。

  「啊?!」什麼意思。

  「這是我公司設計出來的作品,」看她這麼驚訝,藍嘉允覺得好笑,她是認為他一輩子都不可能成功嗎?「微安沒告訴妳嗎?我在大陸開了製鞋工廠。」

  「是嗎?」她記起來了,微安是有跟她說過藍嘉允是個成功的台商,在大陸有好幾家製鞋工廠。

  「去年我公司才正式開設新娘鞋這條路線,目前為止國內只有跟這家婚紗公司合作過,今年是搭著參展的順風車先來試驗這裡的市場,我預計跟微安結婚後,要開始把『Blue  Ocean』這個品牌反攻台灣。」藍嘉允雙手環胸,眉目神采飛揚的說道。

  「那就先預祝你商場、情場兩得意。」田以璐說話的語氣帶有一點點的失落。

  她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她心裡會突然很不是滋味?她還記得藍嘉允從前對她許下諾言,他說會為了她好好努力,他說他一定會成功,他說要讓她過最幸福美滿的日子……但是現在跟他一起分享成功的女人卻不是她!

  她為什麼這麼自私?當初是她決定離他而去的呀!她現在怎麼還能嫉妒起微安呢?她怎能還能浮現這原本全是她的東西的想法呢?田以璐皺起眉頭,陷入深深的自責。

  「謝謝。」她的恭禧更加助長他的肝火,在商場上,他面對過太多想要打擊他的人,早就練就表裡不一的本事。「妳呢?什麼時候才能喝到妳的喜酒,聽微安說,妳好像還和William  Young在一起嘛!」

  田以璐勉強的揚起嘴角笑了笑,並不打算辯解,他要怎麼想就隨他去想,而且,就算她解釋了,他也未必會相信她的不是嗎?這早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經證明過了。

  「我還有很多事要忙,先走了!」在他身旁,她的頭皮一陣陣的發麻,不知道要拿什麼樣的面目見他。

  「好啊!改日再聚,反正以後我們多的是時間見面。」藍嘉允應聲笑道。

  她以為逃避就能解決事情?她想逃到哪裡去?她又能逃到哪裡去?也罷,多的是時間折磨她,而且他要讓她完全摸不清楚他是個怎樣的人,他要讓她在猜測他的心思時心慌,總之,要折磨一個人的方法有很多種,他選擇的是一刀一刀慢慢剮她的那一種。

  這不像藍嘉允,這真的不像!他怎麼會這麼好說話,在她傷害他以後。難怪微安會說他變了很多,她像從來不認識眼前這男人,對微安而言他也像是個陌生人,所以微安才會認為從前的藍嘉允已死,因此放縱自己的心與他戀愛吧!

  但是他真的能因為時間而改變他所有的脾氣與個性嗎?田以璐心裡完全沒個准,她轉過身,踩著凌亂急促的步伐離去。

  藍嘉允眼神的溫度在她轉身的瞬間蕩到冰點,他已經做好復仇的準備。

  從前他日思夜想著成功以後的第一件事,就是風風光光的迎娶田以璐過門,但自從她見異思遷、移情別戀後,他日思夜想著成功以後的第一件事,已變成毀滅田以璐,他要讓她痛苦一輩子!

  藍嘉允也轉身,朝著與她相反的方向前進。

  為何在自己開的婚紗公司裡面,她會有坐立難安的感覺?

  田以璐裝得很忙碌,一下子整理禮服,一下子代替接待人員招待客人,不然就是跑到樓上的攝影棚,要不就是跑到地下室的倉庫尋找放了幾百年的東西。

  「以璐!」屈微安走到樓下的地下室找她,看到她正彎著腰撕開一個封口箱。

  田以璐抬起頭看她,眉頭又細又輕的揪了一下。「妳怎麼下來了呢?禮服挑好了嗎?」

  「妳到底在忙什麼啊?」屈微安坐在另一個箱子上頭質問她。

  田以璐抹了抹額頭的汗水笑道:「哦!我要親自挑選一些裝飾品拿出來展示。」

  「一定要選在這個時候忙嗎?」屈微安抱怨的說。

  「怎麼了嘛?」看她微慍的臉色,田以璐停止忙碌的雙手,蹲坐在一旁看她。

  「妳是不是看到嘉允,所以心裡不舒服,才假裝這麼忙?」屈微安黑亮的眼睛猜測性的看著她。

  田以璐停了二分之一秒,馬上就高高的揚起兩邊的嘴角笑道。「沒有啦!微安,妳真的不要想太多,妳也應該知道婚紗展就快要展開,這段時間我會特別忙。」

  「可是我是妳最好的朋友,妳連幫我挑婚紗、出出主意的時間都抽不出來嗎?」

  屈微安認為她對藍嘉允已經不存有半點感情了嗎?或許每個人都會這麼認為吧!她一定是不再愛他了,不然當初又何必離開他,但是這是個埋在她心底的秘密,只有她知道自己想的是誰、愛的是誰,他們都不是她,卻都擅自替她決定了想法。

  田以璐在心裡頭嘆氣,但是臉上卻還是笑了!「好啦!別生氣了好不好?」她抓過屈微安的手笑道。「我就為了最好的朋友,把所有的事情都拋到一邊去,可以了吧?」

  「妳哦!」屈微安總算展露笑顏。

  兩人從地下室的倉庫走上來後,來到掛有各式各樣美麗婚紗的衣架,有說有笑的挑選著。

  「以璐,嘉允說今天晚上一起吃飯,妳覺得怎麼樣?」屈微安一邊挑著婚紗一邊問道。

  「哦……不行耶!」現在在她的想法裡,能離藍嘉允多遠就離他多遠,儘量減少彼此碰面的機會。「後天婚紗展就要開始,這兩天我都要親自去世貿佈置,所以抽不出時間來,對不起。」

  「好吧!」屈微安笑了笑,或許是因為體諒,也或許…… 其實在她心裡也不希望藍嘉允太常跟以璐碰面吧!

  「微安,妳覺得這一件怎麼樣?」田以璐從衣架上拿出一件翠綠色的繡花旗袍。

  「哇!太亮了吧!」這顏色好搶眼。

  「因為妳的皮膚很白,就大膽嘗試一下這種豐富亮麗的禮服配色吧!」田以璐又從中挑出一件桃紅色的繡花披肩。「這樣配起來真的很好看、很亮眼,妳再擦上復古的桃花色口紅,能更加襯托出新娘古典的美感哦!」

  屈微安被她說得心動。「既然老闆娘大力推薦,那小女子就去試一試嘍!」

  「要不要我進去幫妳?」

  「不用了啦!找個小姐幫我就好了,妳繼續幫我多挑幾件美美的禮服。」屈微安走進比一般穿衣間大三、四倍的試衣間試衣。

  「好,Anna幫忙這位小姐換上衣服好嗎?」田以璐招來一位店裡的接待人員,轉身又專心的幫忙好朋友挑選適合的婚紗禮服。

  「新郎來嘍!」一名接待人員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藍嘉允贏得店裡所有人的目光,不管是接待人員還是其它新人。他穿上一件英國紳士禮服,原來就修長的身材更顯得偉岸英挺、氣宇軒昂,加上那張絲毫都不輸給男模特兒的臉型,他真的是英俊非凡的不可思議,讓女人傾倒,讓男人咋舌。

  藍嘉允把每一個人驚嘆的表情看在眼裡,其中最令他感到得意與暢快的就是田以璐讚歎的眼神,她後悔了嗎?她會後悔錯過一個這麼英俊又多金的男人嗎?

  很久很久以前,他就對自己俊美瀟灑的外貌很有自信,可那時的他從不濫情,他告訴自己,他要找到一個不論是外表或內在都是最美麗的女孩當他的女朋友。

  大三的時候碰到才剛入學的田以璐,藍嘉允驚為天人,對她一見鍾情,立刻就展開熱烈的追求,他以為她就是他要的,他以為她才真正配得上他,他為了她徹底的瘋狂!

  然後他們戀愛、同居,在那個不到十坪的小套房裡共度了許多快樂的時光、談論了許多美好的夢想,藍嘉允向她許下山盟海誓,田以璐向他承諾了甜言蜜語,他說愛她到天荒地老,她說愛他到海枯石爛……

  而在這一刻,藍嘉允和田以璐兩人相對默默無言,彼此的思緒就像倒轉的錄像帶,不斷在他們的腦海裡回放當年的畫面。

  田以璐想起她到火車站送他,當時他要離開台北到高雄當兵,她哭著說會等他回來,然後她常常流著淚數他退伍的日子。大四的時候,她通過了考試,進入「William  Young」這個國際服飾名牌打工,競爭激烈,她要學的東西太多,她變得忙碌,從一天一封信到一個禮拜一封信,然後一個月一封,最後……連打電話都覺得是浪費時間,於是他們開始爭吵。

  畢業在即,田以璐開始思考自己的未來,在「William  Young」裡,同時有許多人爭取到巴黎攻讀設計的機會,這是個大好機會,楊威廉首先找上她,一開始她滿徬徨的。

  這時她和藍嘉允之間的摩擦越來越大,爭吵、流淚、傷心、合好……一再重演,輾轉反覆,她累了,所以田以璐答應了楊威廉,決定到巴黎攻讀設計。

  他終於被兵變了!之前,藍嘉允聽到同梯的弟兄一個個躲在被窩裡哭泣唾罵變心的女友,他以為這種事絕對不會發生在他身上,他一直認為田以璐會等他回來,但是他錯了!

  聽到這消息後,他曾經想逃兵,想追到法國去,他也曾經想舉槍自盡,但是他不甘心,他不會這樣就被打倒的,他要穩穩健健的站起來,讓田以璐嘗嘗他曾經恨不得死掉的滋味!

  藍嘉允撇著嘴角,像是在嘲笑她看傻眼的樣子。

  屈微安在此時打開試衣間的門,看到她的新郎如此的俊帥倜儻、卓越不凡,身為新娘的她心花怒放、與有榮焉。

  「嘉允!」屈微安拉開急促的小步伐迎向他,抓著他的手臂道:「你穿上這套西裝真是太好看了!好帥……」

  「妳也是。」藍嘉允低頭在她頰邊一吻,眼角餘光瞥到神經緊繃的田以璐身上。「在我眼裡,妳是全世界最美麗的新娘。」

  她……她該說些什麼吧!田以璐硬逼自己開口,可是她發現自己彷彿頓失說話的能力,拼湊不出任何一個音節來。

  「你們兩個看起來真的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接待人員臉上掛著笑容說道。

  「對啊!你們好配哦!」另一個店員附和著。

  「妳身上這襲禮服一定是以璐為妳選的吧!她的眼光真不錯,妳穿起來美極了!」藍嘉允的眼光從她頭上望過去,落在站在一旁一動也不動的田以璐身上。

  「當然,她是有名的婚紗設計師,我又是她的好朋友,她為我挑的禮服一定是最適合我的。」屈微安愛嬌的笑著,即使是三十歲年紀的女人,但是在心愛的男人面前,她還是像個情竇初開的少女。

  聽到他們談起她,田以璐明白自己再也不能像個木頭人似的保持沉默,她硬施出力氣,走向他們。

  「男的帥,女的美,你們兩個是我見過最登對的新人了!」田以璐帶著客服式的笑容說道。

  「妳一定對每對來這裡拍婚紗照的新人都這麼說。」屈微安笑睨了她一眼。

  「我想看妳穿婚紗的樣子,妳再去多試幾件給我看。」藍嘉允發出迷人的嗓音催促她。

  「好。」屈微安完完全全的對他言聽計從,從她幸福沉醉的表情看來,就知道她有多迷戀他了。

  屈微安捧著婚紗,像只快樂的小鳥飛進試衣間。

  藍嘉允站在田以璐身旁,手臂甚至還擦到她的手臂。

  田以璐吸了一大口氣,他絲緞質料的西裝滑過她細嫩的手臂,她敏感的起了雞皮疙瘩,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心,她稍稍拉開腳步,站離他遠一點。

  「妳的眼光真的很好,真不愧是在法國受過專業訓練的設計師。」藍嘉允低頭看著如寒蟬跳離女人,嘴角嘲弄的勾著。

  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想挖苦她?還是想翻舊帳?唉……田以璐早該知道跟眼前這男人碰面就像打仗,她會死掉許多腦細胞的。

  「這算是我謀生的技能,我必須讓客人百分之百的滿意。」田以璐努力的將笑意堆到臉上,與他講話的口吻就像他只是個陌生的顧客,而不是曾跟她談了兩年戀愛的男人。

  「妳謀生的技能應該不只如此這般吧!」藍嘉允意有所指的笑道。

  田以璐抬起頭看他,儘量不讓臉上的笑容垮下來。「什麼意思?」

  「妳是個很聰明的女人,妳會的絕對不只這些。」

  「呵……」田以璐乾笑。「這……這話聽起來有點尖銳呢?你是在說話數落我嗎?」

  「以璐,別想太多,我只是覺得妳很厲害而已,妳會的很多,如果妳不高興的話,我願意向妳道歉。」藍嘉允的眼睛迸出的光芒,亮得刺人。「對不起。」

  「你知道嗎……女人是不喜歡被人說厲害兩個字。」田以璐被他整得不知該如何是好,他一下子伸出長矛刺人,一下子又舉起白旗投降,她真的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何意圖。

  「是嗎?我倒是很喜歡被人說很厲害呢!也許這就是男人與女人不同的地方吧!」藍嘉允像是被她說動的點點頭,但是他豈是如此容易就被人說動。

  兩人陷入一陣短暫的沉默,田以璐覺得尷尬,藍嘉允倒覺得舒坦,這時,屈微安換好禮服走出試衣間,打破他們的沉默。

  田以璐在一旁觀看他們兩人打情罵俏、耳鬢廝磨,這畫面多麼熟悉,她可以在泛黃的記憶裡輕易找到。

  從前在他身旁的人是她,現在卻換成她的好朋友,這真的是老天爺開的一個滑稽又荒謬的玩笑。

  她的心好酸、好澀,與他們甜蜜的畫面形成強烈對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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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14 00:21:4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正在舉辦婚紗展的世貿館中人群雜沓,許多情侶及女性同胞被美麗的婚紗吸引,婚紗公司不僅僅幫新人拍婚紗照,還推出不同類型的藝術照,因此館內人潮擠得水洩不通,熱鬧的盛況不亞於計算機展。

  每家婚紗公司都會聘請模特兒穿上自家的禮服上台走秀,田以璐開設的夢幻城堡世紀婚禮公司當然也不例外。

  有許多國內超重量級的設計師跟藝人前來參加,轟動國際的知名大牌William  Young更是毫不避嫌的在開幕致辭上,向群眾大力宣傳他的愛徒田以璐的婚紗公司。

  這樣內舉不避親的舉動每年都會發生,每年也都會有許多記者在報章雜誌上大肆報導跟渲染,幾乎在時裝界跟喜歡追逐流行信息的人心中,總把他們兩人看作是一體的。

  流言耳語是人們的最愛,田以璐早就知道,人們喜歡在茶餘飯後找話題閒磕牙,用來促進感情跟打發時間,所以她明白解釋也沒用,而且她明知道楊威廉的心意,也許他心裡就是希望人們把他們想得曖昧,因此她從不解釋。

  每年的婚紗展田以璐都會讓女兒扮花童上台走秀,她站在台下驕傲的看著像個小公主的女兒,聽到一聲聲人們的驚呼,她心裡充滿感動,慶幸自己當初決定生下她。

  「雨黎好可愛哦!」

  好朋友的聲音突然在耳旁響起,田以璐撇過臉去,臉上明顯泛著身為人母的驕傲。「是啊!」

  「以璐,」屈微安壓低聲音。「我跟嘉允一塊來的,他現在正在合作的廠商那裡,等一下就會過來……」

  「我知道,」聽她的欲言又止,田以璐就明白她的心病。「妳放心,等一下雨黎走完秀後會跟楊威廉一起走,他們也許不會碰上面,就算碰上面也不會待太久。」

  「可是,嘉允一定會問起雨黎的爸爸……」屈微安懇求的抓住她的手。「以璐,我知道我這個要求很過分……如果他問起,妳可以說孩子是跟楊威廉生的嗎?」

  田以璐微微蒼白了臉色。「妳明明知道不是的啊!」

  為什麼要她撒這個謊?她顧慮到屈微安的心情,所以特地拜託楊威廉百忙中抽空陪雨黎一天,但是屈微安顧慮到她的心情了嗎?

  屈微安把她抓出人群外,兩人坐在角落裡。

  「微安,妳明知道……」田以璐停頓了一下後說道:「妳明知道當初我跟藍嘉允吵得最凶的就是楊威廉的存在。」

  這樣他不是會更恨她嗎?她……她不想讓藍嘉允更恨她啊!

  「我知道我不該做這個要求,可是以璐,妳不是不愛他了嗎?但是我愛他啊!而且我的婚姻正要開始。」屈微安眼眶含著淚水,泫然欲泣的說。「妳難道……要讓雨黎終結我的幸福嗎?」

  「雨黎是帶給人幸福的小天使,她不會終結掉任何人的幸福!」田以璐第一次用如此強硬的口吻跟好友說話,她不容許任何人把她的女兒說得像個惡魔。

  「嗚……」屈微安用手摀著嘴,淚水滑落眼眶。「對不起,以璐,我不是故意的……請妳體諒我,我從來沒有這麼愛一個男人過,這是我第一次想跟一個男人廝守一輩子,我怕嘉允一旦知道雨黎是他的女兒後,就不會跟我結婚了!」

  如果在還沒有開始婚姻就先產生欺騙,這樣的婚姻會幸福嗎?這樣的婚姻維持不辛苦嗎?田以璐悲哀的看著她。

  「我答應過妳不向他透露雨黎的生父,這我一定會辦到,但是別逼我硬要把雨黎的爸爸冠上楊威廉的名字!」田以璐就是不願讓藍嘉允認為孩子是她跟楊威廉生的。

  屈微安點點頭,眨著淚眼看她。「我知道了,以璐,對不起……」

  「別哭了!」田以璐拿出面紙,伸手抹去她臉上斑斑的淚痕。

  走回夢幻城堡的展示攤位後,藍嘉允已經鶴立雞群、氣宇不凡的佇立在人群當中。

  剛走完秀的田雨黎看到田以璐,馬上就從椅子上跳下來。

  「媽咪!」田雨黎像個小精靈似的飛竄到田以璐懷裡。

  藍嘉允擱在西裝褲口袋裡的雙手強烈的顫了一下,田以璐沒有結婚,卻有個孩子?!這……孩子的爸爸是誰?!

  「辛不辛苦?」田以璐愛憐的蹲下來,拿著面紙擦著女兒額頭上的汗。

  「不辛苦。」田雨黎明亮的笑著,嘴邊有兩個可愛的小酒窩。

  屈微安看到藍嘉允有些震驚的端詳著田以璐母女兩人,她趕緊抹乾臉上所有的淚水,吸吸鼻子,往他走去。

  藍嘉允無視她眼睛紅腫的異狀,沉聲問道:「那女孩是田以璐的親生女兒?」

  「嗯……」屈微安的心臟忐忑的跳著。

  「她的爸爸是誰?」藍嘉允臉色變得陰沉,緊接著問:「是楊威廉?」

  屈微安轉頭向田以璐求救,田以璐接收到她求救的眼神後,站起身,牽著女兒的小手,往他們兩個人走去。

  「你應該還沒看過她吧!她是我的女兒。」田以璐彎下腰,心酸的對女兒說: 「雨黎,跟叔叔自我介紹啊!」

  田雨黎抬起小臉,嘩!這個叔叔好高喔!比乾爹還高呢!

  「叔叔你好,我叫田雨黎,媽咪說我是在下雨的巴黎出生的,所以叫我雨黎,我今年七歲,讀國小一年級,」然後她拉著蓬鬆的白紗裙襬,像個優雅的小公主般行禮。「請多多指教。」

  藍嘉允低頭看著可愛的田雨黎,她完全遺傳到田以璐漂亮的五官,今年七歲,在他們分手後的隔年她就生下這個孩子……

  哼!下雨的巴黎……好一個下雨的巴黎!藍嘉允在心中冷笑。

  「她的爸爸呢?」藍嘉允用出乎無禮又近似質問的語氣問道。

  「她……」田以璐深吸一口氣。「她沒有爸爸。」

  小女孩的心靈當場受到創傷,田雨黎馬上大叫。「誰說我沒有爸爸,我爸爸就是干爹!」

  「雨黎……」田以璐好想哭,她覺得好對不起女兒,為了屈微安的幸福,她居然一點也沒有顧及她的心情。

  「乾爹?」藍嘉允揚起眉毛,頗不屑一顧。

  「乾爹——」田雨黎突然大叫,然後飛撲到一名中年男子懷裡。

  楊威廉哈哈大笑的抱起她,好不容易才擺脫掉一群媒體記者,他抱著懷中小小的身軀,心裡無限滿足,他早已把可愛的雨黎當成親生女兒,也認為他和田以璐母女遲早都是一家人。

  藍嘉允眼神充滿敵意的看著他,就是他,就是這個四十五歲、名氣響叮噹的男人介入他跟田以璐之間,他跟田以璐一樣該死!

  「怎麼啦!看妳嘴巴翹翹的?」楊威廉注意到田雨黎委屈至極的表情,伸手點點她的小嘴逗她。

  「媽咪說我沒有爸爸……」田雨黎一雙小小的手臂摟緊楊威廉的頸項,把頭埋在他的肩胛處抽泣。

  「以璐!」楊威廉皺起眉頭。

  田以璐低下頭去,努力的忍住眼眶裡逐漸湧現的淚,她又何嘗想如此?

  楊威廉看著眼前氣氛不太對勁的三個人,當他的視線與藍嘉允的眼神對上後,他深邃的黑眸很快就把眼裡那份震驚壓下。

  「微安,妳也來看婚紗啊?」楊威廉之前常看到屈微安,知道她是田以璐的知己,因此和氣的向她打招呼。

  「我……」為了圓場,屈微安勾起藍嘉允的手臂,強顏歡笑道:「我和我男朋友一起來的,我們快要結婚了!」

  「是嗎?」楊威廉開懷的笑。「難怪妳會來看婚紗展,恭禧妳了!」

  「乾爹當我的爸爸好不好?」田雨黎把頭抬起來,眨著眼睛時,淚水掉了下來。

  「乾爹本來就是妳爸爸。」楊威廉把藍嘉允冷冷的目光拋在一旁,對著田雨黎噘起嘴。

  「William,你可真疼雨黎。」屈微安看到赫赫有名的服裝設計師像個小孩般的噘嘴,忍俊不住的笑道。

  「那當然,雨黎是我的小天使。」楊威廉把臉頰貼上田雨黎柔柔嫩嫩的臉龐。

  「我還是你的小公主!」田雨黎不滿意的嘟著嘴。

  「當然嘍!雨黎是我的小天使,也是我的小公主。」楊威廉笑時,眼睛充滿慈愛。

  「還是你的心肝寶貝!」田雨黎搖搖頭,對他的話不滿意。

  「對,雨黎是我的小天使、小公主跟心肝寶貝。」楊威廉對著她童言童語的說。

  「還是你的女兒!」田雨黎又迸了一句,這句她最在意的。

  「是!是!雨黎不但是我的小天使、小公主,雨黎還是我的心肝寶貝,最重要的是雨黎是我最疼最喜歡的女兒!」楊威廉捏著她小小的鼻尖笑道。

  屈微安跟田以璐都忍不住被他們兩人的對話逗笑,田以璐心存感激的望著楊威廉,她感謝他替她平撫了雨黎心中的傷痛。

  藍嘉允冷眼看著她投向楊威廉的眼神,他感覺胸口像有千層、萬層浪捲著,多年以後,他們的姦情依舊存在,多年以前,他們就是這樣背著他眉來眼去的吧!

  那久遠前被人背叛的感覺重新襲來,藍嘉允握緊拳頭,二話不說就走了開。

  屈微安錯愕的看著他的背影,顰眉望了田以璐一眼,就匆匆跟上他的腳步。

  田以璐緊繃的神經突然鬆懈,情緒一下子擴散開來,眼睛迅速泛紅。

  「好了!先把私事放在一邊,把工作處理好最重要!」楊威廉拍拍她的肩。「我會跟雨黎等妳回家,那時妳再慢慢跟我說。」

  「嗯……」田以璐低頭抹著淚。

  「雨黎,乾爹帶妳去玩,然後去吃大餐好不好?」

  「好啊!」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聽到又能吃又能玩,田雨黎一下子就把悲傷通通拋開。

  「雨黎,對不起,媽咪今天不能好好陪妳,剛剛還惹妳生氣……」田以璐傾上前,親親女兒的額頭。

  「雨黎不會怪媽咪對不對?」楊威廉在一旁插嘴。

  「對!」田雨黎用力的點著頭。

  田以璐鬆了一口氣,笑道:「今天就讓乾爹陪妳,可是不能拉著乾爹買東買西的哦!」

  「知道了啦!」媽咪每次都這麼說。

  「好,那雨黎親親媽咪,咱們就走嘍!」楊威廉抱著她,搖晃了下她小小的身子。

  田雨黎匆匆給她臉頰一個吻,就迫不及待的拉拉楊威廉的衣服。「走吧!」

  「好!」楊威廉伸出一隻手,撫摸她的臉頰。「那我先走了!」

  「嗯!」田以璐的臉部肌肉僵了一下,麻木的站著。

  楊威廉的手是很溫暖,但是她心裡還是有一點點的空虛與失落,她想要的……竟然是另一個早已不屬於她的男人的撫摸!

  屈微安一直追藍嘉允追到停車場,才追上他。

  「嘉允,你在生氣嗎?」她看著正打開車門的他,不安的問道。

  藍嘉允在她面前用力的甩上車門。「妳為什麼沒告訴我田以璐有一個女兒?!」

  「這很重要嗎?」她不明白的看著他。

  「當然重要!」他怒聲大吼。

  屈微安的眼眶再度被他吼紅,他們短暫熱戀快三個月,但這是藍嘉允第一次對她發脾氣。

  「為什麼重要?」屈微安感覺委屈至極的問道。

  「因為這讓我知道當初被背叛的如何徹底!」他對著她大吼。

  「當初……」他終於提起他跟田以璐的那段當初!「我早該知道不該答應你回來找以璐拍婚紗照!你還是不可能如你說得那麼瀟灑,可以完全拋卻過往的恩恩怨怨,當你看到以璐,你還是會忍不住想起你們的從前對不對?」

  「我討厭女人這樣質問我!」藍嘉允英俊的臉龐被肝火燒得暗紅。

  「我就快是你的妻子了,連問問都不行?」她眨著通紅的眼睛問道。

  妻子?妻子算什麼?藍嘉允看著她冷笑。

  當他還相信愛情的時候,他把田以璐當成終生的伴侶,就跟在天主面前的結婚誓詞一樣,他發誓要愛田以璐一輩子,無論是貧窮、痛苦、任何艱難的環境,他都會陪在她身邊,傾盡他所有的心力與她共度每一個快樂或是悲傷的日子,可是在他掏心挖肺的視她為妻子時,她拿什麼來回饋?

  她背叛他!為了成功,她棄他們的愛情於不顧,可恨的田以璐!可恨的楊威廉!可恨的那個「下雨的巴黎」!

  看著他陰沉不語的神色,屈微安內心起了絲絲畏懼,他的眼神就好像要預謀殺害什麼人似的,好可怕!

  「嘉允……」她發出顫抖的聲音。

  聽到她的聲音,藍嘉允慢慢讓冰凍的容顏回溫,她是他用來報復田以璐的一顆棋子,他必須好好掌握她,不能在還沒有打擊到田以璐之前就嚇跑她。

  藍嘉允走過去,將她整個人擁進懷裡。

  「對不起,我太激動了,微安,請妳原諒我……」他哽嚥了一聲。「我也是個有弱點的男人,我並不像妳所看到的這麼堅強,我想我不該再隱瞞妳……田以璐的背叛對我而言,是一項很沉重的打擊,至今,還在我心裡留下陰影。」

  屈微安抬起頭看他,他的皺眉揪得她心痛,到現在,她才感覺到自己和眼前的男人更進一步!

  她一向視他如天神,俊美、堅強、優越得不像是常人,她心裡一直有種構不著他的感覺,可是此刻隨著他沉重的告白,她又漾起滿腔的柔情,加倍的憐愛他。

  女人真正想要的並不是傑出的完美男性,她們需要的是能在她們面前揭露弱點的男人!他們激出她們更多真情流露,更誘發出一股自然的母性,讓她們更加無私的疼愛男人。

  「我一直以為以我對妳的愛,可以輕易面對舊日的創傷,但是沒想到…… 還是好難辦到!妳知道嗎?每次看到田以璐,我的心就忍不住抽痛一下,只要看她一眼,就提醒我當初她的背叛,微安,我是男人吶!我有身為男人的自尊,我…… 我是沒有辦法這麼容易就心平氣和的屈服的!」藍嘉允在她面前演戲,心裡卻得意的嘲笑此刻在她眼中打轉的淚水。

  「我明白,嘉允,這些我都明白……」屈微安緊緊的抱住他,她發現自己好像更愛更愛這個曾經受過傷的男人了。

  「妳明白?不!妳不明白,妳又沒被人狠狠傷害過怎麼會明白?」藍嘉允搖著頭,淚水就這麼恰好的被他鎖在眼眶裡,雖沒有掉落,卻讓人一眼看出。「我愛妳,我知道妳跟田以璐的交情很好,所以我不想讓妳為難,我想讓妳開心,我知道妳很重視她,所以我試著逼自己把舊怨拋開,為了妳重新面對她,但是……好難,妳知道嗎?真的好難?」

  他居然為她這樣付出,她是多麼幸運的女人啊!屈微安抱著他,伏在他懷裡哭泣。「嘉允,謝謝你,你肯為我備受煎熬,如果真的讓你很痛苦的話,就不必再為我犧牲了,我……我捨不得你受苦啊!」

  「不可以,」藍嘉允握緊她的雙手,放在唇邊用力的吻了一下。「我必須為了妳跟我的心魔戰鬥,只有我鬥贏了,我們才會幸福。」

  「嘉允……」屈微安感動得一塌胡塗,撲在他胸膛上痛哭流涕。

  藍嘉允則在她渾身抽搐的時候揚高嘴角,一手輕拍她的背,一手輕刷她的發。

  這個女人唯一的錯就是她是田以璐最在乎的朋友!

  當初,當田以璐跟楊威廉暗渡陳倉的時候,一向跟田以璐無話不談的她不可能不知道,但是她非但沒有警告他,還幫著田以璐隱瞞他,甚至還多次在他面前幫田以璐跟楊威廉說好話!

  她是幫兇,所以該受到懲罰!藍嘉允的俊顏再度變得冰冷,他曾經痛苦得想死掉,他也要這些人嘗嘗恨不得一死了之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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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14 00:21:5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田以璐忙碌了一天之後,回到家已經很晚了,她打開大門便看到楊威廉獨自一人坐在客廳看雜誌。

  放下手中的時裝雜誌,楊威廉微笑的望著她。「一定很忙吧!」

  「嗯!」田以璐把鑰匙丟在鞋櫃上的小竹籃裡,換上室內拖鞋走了進來。「對不起,因為是第一天開幕,所以趕不回來跟你們一起吃晚餐,雨黎呢?」

  「剛睡著,我可是念了兩遍寶蓮燈才哄睡她。」楊威廉拔下鼻樑上的金框眼鏡。「寶蓮燈?那是什麼東西?這個故事我以前從來沒聽過。」

  「那是中國大陸流傳的民間故事,我們在台灣長大,當然沒聽過。」田以璐笑道,臉上帶有一絲疲憊。

  「晚餐是我跟雨黎合力完成的,我熱一熱給妳當宵夜吃。」楊威廉把膝上的雜誌放在一旁的沙發上,作勢就要站起來。

  「不用了!我不餓。」她沒心情吃,一方面是因為工作過度急需睡眠,一方面是因為藍嘉允。

  自從他再度出現在她眼前的那一天起,她就沒有一天是真正好好的吃過、睡過。

  「那麼我泡杯熱茶給妳喝。」楊威廉看得出她很累,不只是身體累,連心也很累。

  「不要我一回家你就開始忙好不好?」他對她太好,只會讓她覺得自己欠他更多。

  「因為我想聽妳說故事,喝杯茶、潤潤喉會比較好說。」楊威廉有溫柔的一面,但也有強硬的一面,他知道她累,可是今晚他一定要聽到他想聽的故事。

  「哎……」她毫不掩飾的嘆氣。「我哪還有什麼故事要對你說,我所有的故事你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不,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妳跟男朋友分手,然後到法國生了一個小孩,其它我都不知道,只除了……我看過幾張妳收存的前男友相片,我知道他長什麼樣子,也曉得今天他就在當場。」楊威廉又坐回沙發上,他一整晚都沒有什麼心思看時裝雜誌,整顆腦袋都懸在她身上。

  「就是分手,就是瞞著他生下小孩,這就是我的故事,我的故事只有這樣,已經沒什麼好說了!」田以璐撇過頭,逃避他過分精明的眼神。

  「妳不想告訴我,是想要留在夜深人靜時一個人細細品味嗎?」楊威廉不悅的說。

  「William!」每逢爭執的時候,她才會生氣的喊他的英文名字。「我……我早就忘了他了!」

  細細品味?他知不知道,有時回憶是一種折磨,她會寧願自己失憶!

  「如果妳早就忘了他,為什麼——」楊威廉猛然住口。

  他差一點就想說:「為什麼遲遲不肯打開心扉接受我?」但是,他的理智與驕傲不容許他說出這種話,他是名揚國際的設計大師,他見過許多大人物、大場面,他總是談笑自如,他怎會向一個小他十五歲的女人低頭求愛?

  她知道揚威廉的忍耐快到達極限,但是她顧不了那麼多,田以璐選擇消極的逃避,就等他終於忍不住爆發的那一天,再想想該怎麼報答他吧!

  「威廉,對不起,我……我今天真的累翻了,說話的口氣才會這麼沖,原諒我。」

  「是我不對,明知道妳累了一整天,還咄咄逼人的對妳。」楊威廉拉住她的雙手,輕柔的撫摸。「以璐,別讓自己繃太緊,找個方法舒解一下壓力,橡皮筋一旦拉斷的話,會反彈回自己。」

  他的話聽起來像一語雙關,他是在暗示她找機會舒解他積壓已久的愛意嗎?

  田以璐抽出手,站起身,半身半假的顯露疲態。「快回家休息吧!我也要去洗澡,早早上床睡覺。」

  「好。」楊威廉穿上外套,走到玄關穿鞋子。

  什麼時候他才能留下來過夜呢?他心裡既嘲諷又無奈的想著。

  田以璐送他到門口。「謝謝你今天幫我帶了雨黎一天。」

  「說這什麼話,我早已把雨黎當成自己的孩子了。」他說這話的同時,眼神顯得過分明亮。

  田以璐閃躲他如炬的眼神。「路上開車小心。」

  「我走了!」楊威廉傾身在她頰上一吻。

  這是外國人最基本的禮儀,他在浪漫的法國待久了,自然是習以為常,可是只有在親田以璐臉頰的時候,他的心會跳得異常的快,這是他與她最親暱的舉動。

  「拜拜!」田以璐關上門送走他後,走入女兒的房間。

  她悄悄的坐在床沿,細看女兒熟睡的稚嫩臉龐。

  田以璐覺得好對不起女兒,當她看到親生爸爸的時候卻不能開口喊爸爸,她這樣做是對的吧!

  屈微安怕雨黎搶走藍嘉允,她更怕藍嘉允搶走雨黎啊!

  世貿的婚紗展一連多天盛況空前,各家婚紗公司都增加近三成的業績,田以璐的夢幻城堡世紀婚禮公司業績更是一飛衝天,在楊威廉每天準時報到的強力背書下,她的婚禮公司和名為「香榭大道」的婚紗公司,同列為今年度業績成長最快速的攤位。

  屈微安一連多天沒來找過她,照道理說應該不會這樣,屈微安正準備要結婚,而且既然決定婚紗照要讓她拍,怎麼會好幾天都不來找她呢?

  不過,田以璐倒也騰不出多餘的時間想太多,她專心的搞世貿展,繁忙的工作讓她沒有其它心思想私事。

  今天是世貿展的最後一天,一想到忙完今天就可以喘一口氣,還可以領到大筆獎金,所有工作人員莫不更加賣力的工作。

  下午兩點,田以璐才和人換班,窩在攤位裡權充工作人員的休息小隔間裡吃便當。

  田以璐和店裡兩個女接待人員坐在一起吃便當,三人聊著天,有說有笑。

  「今天晚上休展後,你們好好休息,明晚我招待全體員工一起去吃大餐,慰勞一下勞苦功高的你們。」田以璐笑道,她對員工一向不吝嗇。

  「哇!」年甫二十出頭的Helen大叫。「太好了!那明天我白天都不吃飯,就等著晚上吃田小姐的!」

  Anna年紀較長,已婚,所以比較懂得人情世故。「田小姐,」在公司每個人都習慣稱老闆娘為田小姐。「這樣不會讓妳太破費了嗎?」

  「不會,你們每個人都那麼辛苦,而且要是沒有你們,我一個人才辦不起展覽呢!」田以璐笑著說。

  依田以璐年薪千萬的收入,她覺得招待他們一頓還不算什麼,而且做老闆的就是要想辦法維持跟員工之間的和諧關係,小氣的老闆通常招人怨恨。

  「我可不可以帶我男朋友一起去吃?」Helen問道。

  「妳乾脆帶妳全家去算了!」Anna白了她一眼。

  「隨便妳們想帶誰來就帶誰來。」田以璐善解人意的笑。「Anna,妳也可以帶妳老公跟小孩一起來啊!」

  「不要啦!」這怎麼好意思。「讓老公在家裡帶小孩就好了。」

  田以璐聽了真羨慕,Anna只是一個接待人員,賺得錢沒有她那麼多,但是她卻好羨慕Anna,因為Anna可以跟最愛的男人廝守終生,也可以讓孩子擁有一個有父親疼愛的溫暖家庭,其實Anna過得比她還幸福呢!

  「對了!妳們有沒有去看過與我們公司並列業績成長第一的『香榭大道』?」Helen問道。

  「有,我有去看過,可是我覺得他們的婚紗沒有我們公司漂亮,但唯一取勝的就是他們的新娘鞋,真的很贊!」Anna忍不住豎起大拇指。

  「香榭大道」……不就是跟藍嘉允合作的那間婚紗公司嗎?想起藍嘉允,田以璐微微的顰起細眉。

  「田小姐,我有去幫妳探聽過哦!」Helen興高采烈的說。「聽說他是向一家大陸的製鞋公司進鞋,叫……蔚藍海!」

  「田小姐,不如我們也向蔚藍海訂鞋,我們的業績一定會更上一層樓。」Anna也鼓動著,她們都希望公司的業績能好上加好。

  「其實……我們現在跟法國的女鞋公司合作得還不錯啊!」田以璐不要再跟藍嘉允有更多牽扯,那只是活受罪而已。

  「說得也是啦!可是……他們都要讓人等上兩、三個月,有些行程較匆忙的新人哪有時間等鞋啊!還不是常常到百貨公司買一雙兩、三千塊的高跟鞋充數。」

  「如果是跟對岸的公司訂鞋,我想十天半個月應該就可以好了吧!這樣子新人不會覺得要等很久,而且會比較想要訂新娘鞋,這樣我們就有錢賺,不用讓百貨公司賺。」Anna附議。

  她們說得都有道理,但是,藍嘉允是個難纏的角色,她不想自找苦吃。「要是讓法國的女鞋公司知道我們店裡還擺其它家品牌的新娘鞋,不氣瘋了才怪!」

  「反正我們跟法國那邊不是只剩下半年的合約嗎?趁現在未雨綢繆,趕緊跟對岸聯絡上啊!」Helen看過「香榭大道」的新娘鞋,花樣新穎、樣式多變,她結婚的時候也好想穿上蔚藍海的鞋子。

  「再說吧!」田以璐連扒了幾口飯,把已吃一半的便當蓋上。「我飽了,我先出去幫忙,妳們慢慢吃,不用急。」說完,就走出休息室。

  「啊!」Anna像突然想到什麼大叫一聲。

  「怎麼了?」Helen一頭霧水的問。

  「我忽然想起來了,法國那家女鞋公司是跟William  Young合作很久的名廠大牌,而且是William  Young出面去拜託他們跟田小姐合作,不然他們在台灣是不幫人訂作新娘鞋的。」

  Helen總算明白的點點頭。「難怪田小姐面有難色,就是不肯點頭換別家。Anna,William  Young 到底是不是田小姐的情人啊?」

  「妳啦!快點吃妳的飯,工作的時候,別亂嚼舌根。」Anna年資較久,所以可以像個大姊姊教訓她。

  「其實妳心裡也這麼覺得吧!」Helen囁嚅的說。

  「吃妳的飯啦!老闆娘都出去工作了,妳還打算在裡面拖多久?」Anna斥責道。

  她心裡是這麼覺得,但那是人家的私事,她有薪水可領就好了,管老闆娘的風花雪月幹什麼?

  由於是展覽的最後一天,所以前來參觀的人潮比前幾天多,攤位的宣傳目錄很快就被索取一空,田以璐見公司裡的人都在忙,因此決定自己開車回公司拿庫存的宣傳單。

  人潮洶湧,所以田以璐決定走安全門出去,但是才踏沒幾個階梯,就聽到男女浪情的調笑聲。

  「喂!你不是要結婚了嗎?居然還敢跟我在公共場所鬼混,不怕被你未婚妻知道?」

  「她為什麼會知道?妳會去跟她通風報信嗎?」

  這男人的聲音聽起來是如此的熟悉,田以璐雙手扶著樓梯欄桿,身子向下彎,腹部就貼在欄桿上,低下頭向下一望——

  她赫然發現那個與女人抱在一起的男人竟是藍嘉允!

  她緊緊的摀住嘴,怕自己因太過驚訝而叫出聲來,她慢慢的儘量保持無聲的蹲坐在階梯上。

  「呵……我才沒有那麼笨呢!你要跟她結婚自然有你的道理,我幹嘛去破壞你的婚姻?最重要的是,我何必跟我自己的生意過不去?我要是揭穿你,你的『Blue  Ocean』還會跟我合作嗎?」染著一頭亮眼紅發的女人,雙手緊緊纏住他的頸項。

  「又珍,妳真聰明,難怪我喜歡妳了。」藍嘉允一雙手就在她的水蛇腰上撫摸著。

  「而且,當人家的情人比當人家的老婆好,這我早就知道了。」曹又珍送上紅唇,與他一陣熱吻。

  藍嘉允轉過身,將她抵在牆壁上,女人也任他上下其手。

  曹又珍很快的就被他撫摸得全身火熱,嘴裡響起曖昧的申吟。「嗯……」

  她感覺到藍嘉允已經撩起她的裙子,大手想要脫下她的內  褲了!曹又珍雖然此刻已經慾火焚身,可是她可以清楚聽見外頭嘈雜的人聲,她輕輕抗拒著。「喂!你也太大膽了吧!不怕隨時都有人闖進來嗎?」

  「這樣不是更刺激嗎?藍嘉允咬住她的耳垂呢喃。「我還沒在安全梯做過,不如今天就來試試吧!」

  「哦!天吶……你真是……」曹又珍所有的理智全都飛走,在他的愛撫下,她已經全身酥軟得快站不住腳。

  田以璐坐在樓梯上摀著耳朵,那一串串淫聲浪語割得她心肉流血,她好嫉妒,她真想衝過去撕爛那個正在申吟的女人!

  為什麼到現在藍嘉允還能帶給她這麼強烈的感覺?

  她清楚自己從來沒有忘記他,但是她萬萬沒想到,如今自己還是對他有這麼熱烈、這麼深刻的愛!

  時間只是讓她暫且忘記,卻沒有辦法沖淡這份愛,一旦藍嘉允又出現在她眼前,她又陷入從前如烈火般的濃情熾愛裡!

  她愛藍嘉允,從來沒有變過!所以這幾年,她才會一直活在自責與痛苦的漩渦裡。

  不行!她再也忍不住了!於是,她站起身,向下大吼,「藍嘉允,你在做什麼!」

  「啊?!」曹又珍從激情中清醒,被發現了那她臉往哪擺?

  於是她趕緊推開身前的男人,迅速穿上已褪到一半的底褲,走下樓梯,從另一個安全門跑出去。

  藍嘉允像個無事人一樣,轉過身抬頭看站在階梯上,早已氣得渾身發抖的女人。

  連老天爺也在幫助他?就這麼剛好讓田以璐撞見他跟別的女人亂搞?藍嘉允伸手撥了撥凌亂的發絲,一步步瀟灑的踏上階梯。

  田以璐看他就要往她身邊繞路走過,於是她趕快移動腳步站在他面前,擋住他的去路。

  由於她站在高他幾層的階梯上,所以她憤怒的目光可以與他平視。

  「你到底在做什麼?你知不知道你已經要跟微安結婚了!」田以璐生氣的揚起手,就想往他英俊的面孔上揮去。

  藍嘉允捉住她的手腕,他從不讓女人打他的!

  「我在做什麼妳還看不出來嗎?」藍嘉允笑著用力捏緊她的手。「這事……咱們以前也做過。」

  「閉嘴!」田以璐美麗的臉上閃過羞怯的顏色,她的手腕被他抓得好痛。「放手!」

  藍嘉允眼裡泛起一股噬血的冷意,如果可以,他真想親手捏碎她。「為了妳的好朋友好,我勸妳不要在她面前亂嚼舌根。」說完,他一把甩掉她的手。

  「我一定要告訴她!」田以璐握著自己發紅腫痛的手腕。「你太過分了!你怎麼可以背著微安找女人?」

  「過分?真是做賊的喊捉賊了!」藍嘉允搖搖頭,一臉鄙夷的笑。「我這是跟某個人學的,某個人背著我找男人,我就背著我的未婚妻找女人,呵,田以璐,這偷吃的滋味還真不錯,驚險萬分又刺激連連,難怪會有很多人喜歡腳踏多條船。」

  他的話真酸,「藍嘉允,你要我說幾次,我跟楊威廉沒什麼,為什麼你以前要為了他跟我吵,現在還要為了他跟我吵?」

  「妳不覺得妳現在跟我說這種話很好笑嗎?我們的事已經過去好久好久,妳現在跟我解釋這麼多干什麼?」

  「因為你到現在心中還一直記著它!」田以璐指著他的胸膛。「你一直認為我跟楊威廉很曖昩,但是我告訴你,我跟他很清白!」

  藍嘉允嘴裡嘖嘖有聲的拍手。「田以璐,妳演戲的功夫很差勁,但是妳把別人當白癡的本事倒很一流,連我都忍不住要為妳鼓掌。」

  「嘉允……我知道當初離你而去,我是真的狠狠的傷害了你,可是那個時候我真的累了……我看不到未來!」田以璐掩著臉哭泣。「我就要畢業了,我站在人生的交叉點上,可是你只會跟我吵吵吵……」

  藍嘉允冷冷的看著她抽泣,不發一語。

  「我無法投入你懷裡尋找感情的慰藉,因為你不在我身邊!那個時候,楊威廉給了迷惘的我一個方向,他告訴我該何去何從,給了我一絲希望的曙光,是你太獨斷、太決絕,硬是把我和他想在一起,硬是要我從中選擇其一……你讓我太沒有安全感,所以我才會毅然決然的放下這份感情,遠走他鄉。」田以璐心酸又懊悔的哭泣。

  「這麼說是我逼走妳的?」藍嘉允靠著牆壁,燃起一根煙,透過一個個從他口中吐出來的煙圈看她。「難道就只有去法國才能成功嗎?」

  「我……」田以璐垂下清淚道。「我明白我是自私,我也對你跟對我們的承諾太沒有信心……」

  「田以璐,這些對我來說都是屁話!我以後都不想再聽……還是,妳根本就是想重新投入我的懷抱,才向我解釋那麼多?」藍嘉允邪氣的看著她。

  「不是!我只是不想讓你恨我!不想再讓這件事變成你心中永遠都解不開的結!」田以璐搖著頭,淚水跟著揮灑。

  她以為他還會為她哭而心疼嗎?她以為她的淚水還騙得了他嗎?他的萬種柔情已經在她身上用盡了。

  「為什麼不想讓我恨妳?是想我再愛妳嗎?妳不能忍受前男友跟妳的好朋友在一起?就像是妳不要的東西也不准別人得到?」藍嘉允無情的拋給她好幾個椎心刺骨的問題。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子的……」田以璐被打擊得抬不起頭來。

  如果不是的話,為什麼她會感到心虛?為什麼她會不敢看他的眼睛?

  他說得沒錯啊!她是對他還存有私心,不然她幹麼一味的要向他解釋?不然她為何不能忍受他恨她呢?

  對於一個毫不在乎的人,她大可不去理會自己在他心中的印象,就任他誤解啊!反正她不在乎嘛!

  可是,事實證明,她在乎,她好在乎……田以璐明白,自己還是深深的狂戀著眼前這個男人啊!

  藍嘉允丟下抽沒幾口的香煙走近她,然後捧著她的臉,將嘴裡的最後一口煙霧吐在她臉上。

  「我不會再愛任何人,不再愛屈微安,更不會再愛妳。」藍嘉允緊緊的盯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字刻劃人心的說。

  田以璐哭著扳開他的手,無力的倚著欄桿流淚。「既然你不愛微安,又為什麼要跟她結婚?」

  「我沒有必要告訴妳原因,妳是個跟我毫不相干的人。」藍嘉允從她身旁跨上階梯。

  「你是在報復我嗎?」田以璐顫抖著唇瓣問。

  「哈哈哈……」藍嘉允仰首大笑,伸手拉開安全門。

  鼎沸的人聲馬上充斥她耳中,田以璐的視線模糊,看不清他此刻佈滿深刻憤恨的臉龐。

  藍嘉允突然回頭,咬牙切齒的對她說了簡單的三個字,就走了出去。

  「妳說呢?」

  終於,在安全門再度被掩上的那一刻,田以璐不支的坐在階梯上,哭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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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14 00:22:1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從前的藍嘉允驕傲、自信滿滿、神態飛揚、善良,而且充滿熱情,但是,現在的他冷酷深沉、充滿心機,傲得不可一世,狂得目中無人,他真的變太多了!

  田以璐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一對感情極好的新人,昨天還在安全梯間撞見藍嘉允跟別的女人火辣調情,今天就看到他跟屈微安宛如一對熱戀中的情侶有說有笑。

  她只能說他太會演戲了!

  她能做什麼?她只能小心的收藏起嫉妒跟憤怒陪笑。

  「以璐,下午陪我去作SPA好不好?」

  「對呀!以璐,麻煩妳陪陪微安,男人在美容中心泡一個下午總是有些奇怪。」藍嘉允把手迭在屈微安手上,體貼溫柔的說。

  真會作戲!昨天他還把那隻手放在另一個妖嬈的女人身上徘徊流連呢!田以璐看他的一舉一動都覺得虛假,偏偏屈微安深信不疑。

  也許是屈微安遇到愛情就變得盲目,這彷彿是很多女人的共通點,也或許是藍嘉允太會演戲,他用謊言與心機織成一張綿綿密密的網,讓女人掉下去就爬不起來。

  「好啊!反正世貿展剛忙完,也沒什麼好忙的了,我順便也去作SPA一下。」田以璐打算趁她跟屈微安獨處的時候,把昨天的所見所聞全都告訴她。

  「以璐,謝謝妳幫我陪微安。」藍嘉允微笑的看著她。

  他的模樣好像誠懇至極,屈微安看了覺得好感動,每感動一回,對他的愛又加深幾分,事實上,當藍嘉允那日在停車場對著她痛苦的告白時,她對他的愛已到了無堅不摧的地步。

  「微安是我的好朋友,我陪她是應該的,不用謝我。」田以璐微微的皺著眉,口氣不佳的說。

  田以璐沒有藍嘉允會演戲,此刻她又是妒又是氣,哪能擺出什麼好臉色給他看。

  而屈微安看在眼裡,倒覺得是以璐不對了!藍嘉允已經盡他最大的努力向她釋放善意,為什麼以璐還是這麼冷冰冰的對待他呢?

  「微安,妳坐一下,我先跟店裡的人交代一下事情再陪妳去。」田以璐站起身,拍拍屈微安的背,看也不看藍嘉允一眼,就踩著高跟鞋走上樓去。

  「對不起,以璐她……」

  「是我對不起妳才是,到現在還沒有辦法讓妳的好朋友敞開心胸接受我。」藍嘉允故作深情的撫摸她的發際。「微安,別把這種小事放在心上,我不想讓妳變成夾心餅乾。」

  「你為我設想真多,可是,她也太小心眼了,當初……當初可是她先對不起你的耶!」她對田以璐頗有微詞。

  太好了!屈微安開始嫌她最要好的朋友了!這就是女人的友情嗎?對女人而言,友情永遠敵不過愛情吧!

  「愛情沒有誰先對不起誰,微安,在還沒有結婚前,任何人都有選擇交朋友的權利,她遇到更好的她就走,我能埋怨什麼,誰叫我不如 William  Young,他可以比我給她更多,我只能知難而退,祝福他們。」藍嘉允的臉上浮起一抹苦笑。

  「誰說你不如 William  Young!」她頭一個要大聲抗議。「你刻苦耐勞、不畏艱難、越挫越勇,靠著自己的一雙手白手起家,又比他年輕英俊,你比他好太多太多了!」

  「謝謝妳安慰我,可是以璐卻不這麼覺得,也許是因為她是走設計這條路吧!William  Young可以幫助她很多,不過這不要緊,只要我在妳心目中是最好的,我就滿足了!」藍嘉允持續施展他的魅力,迷得她暈頭轉向。

  「嘉允,」屈微安雙眸似水的望著他。「把你心頭的陰霾完全掃開吧!以璐她不懂得珍惜你,但是我懂,你放心,我不會像以璐一樣棄你而去。」

  她曉不曉得,當她說棄你而去這樣的話時,他也很想站起來甩頭就走棄她而去!

  她會珍惜他,但她瞭解他嗎?

  不!她不瞭解他,她一點都不瞭解他,她甚至不知道他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就傻呼呼的愛他。

  這一點,屈微安就輸田以璐了!

  田以璐瞭解他,知道他是怎麼樣的人,不過就是因為她太瞭解他了,她才可以打擊得了他。

  藍嘉允用充滿愉悅的眼神望著他手裡的這顆棋子。「微安,或許我該感謝老天爺安排我跟以璐沒有結果,因為這樣我才能娶到妳。」

  屈微安低下頭,嬌羞無限的笑著,卻沒發現藍嘉允的眼神變得諷刺意味十足。

  每個新娘子都希望自己在結婚當天,擁有夢寐以求的窈窕身形,跟吹彈可破的細緻膚質,因此屈微安也在結婚的前三個月參加美容中心的規畫療程,她希望自己在婚禮上是最美的。

  輕柔的音樂加上空氣中飄著精油的微香,田以璐和屈微安此刻躺在床上,讓美容師在她們兩人身上來回反覆搓揉。

  「以璐——」

  「微安——」

  兩人將頭轉向同一邊,同時叫著對方的名字。

  田以璐笑了一下,「妳先說吧!」

  「嗯,以璐,我希望以後妳對嘉允的態度能好一點。」

  「藍嘉允跟妳說了什麼嗎?」

  「他什麼都沒跟我說。」屈微安揪著眉。「妳看妳今天一直擺臉色給嘉允看,又用很差勁的口氣跟他說話,我拜託妳不要這樣對他。」

  聽屈微安的語氣就像是在怪她。「微安,我會這麼對待他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屈微安的口氣有點沖。「因為妳討厭這個人,妳拋棄他,也不要看我跟他在一起?」

  「微安!」田以璐生氣的坐起身,看到美容師正為難的看著她,才又躺下去。「我是一個這麼自私的人嗎?」

  屈微安沒說話,以前她會毫不懷疑,但是她現在的確是存有質疑。

  「妳是我的好朋友,妳要結婚,我當然很開心,我會生氣不是因為我跟他有過一段情,而是因為他……」田以璐不好再說下去,她不知道現在的微安做好心理準備了沒有。

  「他怎麼樣?」屈微安追問。

  田以璐潤了潤唇。「微安,妳真的瞭解藍嘉允這個人嗎?」

  「妳說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跟他談戀愛,現在我都要嫁給他了,我還會不瞭解他嗎?」屈微安臉上掃過難堪的神色。

  「妳才認識他多久?」

  「以璐,妳現在到底在幹什麼?」屈微安隱忍多時的脾氣爆發了!「妳是在向我炫耀嗎?妳跟嘉允談過兩年的戀愛,而我只跟他在一起兩個月,所以妳比我更瞭解他?」

  「我不是這個意思。」田以璐詫異的睜著眼睛。

  她沒有想到一向那麼聊得來的朋友,居然也會有一言不合的時候,導火線還是為了她的前男友!

  「妳分明就是這個意思!妳看到嘉允現在事業有成,所以妳後悔了,看到嘉允最後的選擇是我,妳眼紅、嫉妒了!」屈微安無法控制自己的怒氣。

  她為什麼這麼生氣?有一部分原因的確是因為以璐對嘉允的態度太差,其實最重要的原因是……

  她口口聲聲要嘉允忘記跟以璐的情史,但是事實上唸唸不忘的人卻是她!

  她看到以璐就忍不住想起她跟嘉允的種種,於是友誼一點一點的消失,心中升起了情敵的心態。

  「天吶……妳根本完全被藍嘉允洗腦了!」田以璐萬萬沒想到她跟微安多年的友情,會因為藍嘉允而產生裂縫。

  是藍嘉允破壞的本事太強,還是她們兩個的友情太脆弱?禁不起打擊?

  「我是個大人,以璐,我已經三十歲了,不會人家說一句我就信一句,我會用眼睛去看!」

  「問題是如果是妳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呢?」田以璐反問她。

  兩個美容師看到她們兩個你來我往的言語交鋒,只能當作沒聽見,低著頭努力的在兩人身上推推壓壓。

  「我那時候答應嘉允回來找妳拍婚紗照果然是錯的!嘉允認為妳會真心誠意的祝福我們,可是妳根本不是……妳分明就是希望我們兩個不要結婚!」屈微安激動的說。

  田以璐真不敢相信微安會對她說這種話,她一直以為微安最瞭解她。

  「我來現在妳是完完全全站在藍嘉允那邊了!」田以璐不願再與她說下去,拉著大毛巾坐起身來。

  「以璐……」屈微安心裡有些懊惱,她知道自己反應過度,但是有個問題一直梗在心中,她非問不可。「妳遲遲不肯跟William  Young在一起,是不是因為妳還愛著嘉允?」

  田以璐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隨即又明白多說無用的搖搖頭。

  「我先走了。」田以璐跳下床離開。

  「妳不能不說!」門在她身後砰的被打開。

  田以璐嚇了一跳,她沒想到微安會追出來。

  「以璐,妳告訴我,我根本沒有辦法毫無心理負擔的結婚。」屈微安不客氣的轉過她的身子。

  「我說了,妳就能全心全意的結婚?」田以璐瞇細眼睛反問她。

  屈微安瞪著她,被她堵得無話可說。

  「微安,只怕我若講出來,妳會真的帶著沉重的心理負擔走進禮堂。」田以璐拉開她擱在肩上的雙手,走進沖澡室淋浴。

  她這不等於說了嗎?屈微安瞪著她的背影,眼眶逐漸泛紅。

  下午和屈微安吵了一架後,連帶整個晚上心情都不是很好,店裡的員工準時下班,只有田以璐一個人留在店裡面整理東西。

  和屈微安大學就認識了,兩人之間的友誼超過十年,兩人一直是無話不談的好友,這是她們第一次吵架。

  沒想到一段細水長流的友情,會為了藍嘉允的再次出現,而掀起驚濤駭浪。

  「哎……」她深深的嘆了一口氣。

  藍嘉允分明就是在報復她,可是微安這麼深愛他,她該怎麼辦呢?

  揭穿藍嘉允的假面具,讓微安傷心,恨她一輩子?還是視而不見、聽而不聞,裝做什麼都不知道,眼睜睜的看著微安結婚?

  婚姻是愛情的墳墓嗎?如果放任微安跟藍嘉允結婚,那麼微安的確是走入墳墓了!到時候微安會痛苦一輩子,她怎麼也不忍心。

  對!不管微安會不會恨她一輩子,她都要告訴微安親眼所看到的事情,還有她心裡的感受,不管微安聽不聽得進去,她都覺得自己必須這麼做。

  想了想,田以璐走出店面,按下公司的保全系統,看著鐵門完全降下才轉身離去。

  「啊——」田以璐嚇了好大一跳,現在已經快十二點,深夜問題多,她不由得尖叫。

  「田以璐,妳有膽量一個人跑到法國,沒膽應付一個男人?」

  她抬眼一看,是藍嘉允!

  三更半夜像鬼一樣的出沒在她身邊,不被他嚇到才怪!

  「你來有什麼事?」不理會他的諷刺,田以璐撥著頭髮問道。

  「我倒忘了,那時候妳不是一個人到法國,妳是跟著William  Young雙宿雙飛的。」藍嘉允繼續挖苦她。

  「藍嘉允,你來只是為了跟我說這些無聊的話?」田以璐抬頭瞪他。

  現在越看他越有氣,尤其他在她面前對微安唯唯喏喏、深情款款的模樣,田以璐想起來更生氣。

  「不是啊!」藍嘉允低頭打量著她。「妳看起來心情似乎不是很好。」

  「你還會管我心情好不好嗎?」他不是只在乎微安的情緒起伏嗎?

  藍嘉允的嘴角斜斜向上一挑。「真奇怪,微安的心情不好,妳的心情也不好。」

  「你不要再裝了,微安不瞭解你,但是我瞭解你,微安看不出你是在演戲,但是我知道你是在演戲!」田以璐一雙美目燃起怒火。

  「是啊!全世界最懂我的女人應該就是妳田以璐了!因為我曾經掏心挖肺的對妳,但是妳把我砍得血肉模糊。」不要懷疑他為什麼變得那麼多,哪個受到重創的人能回覆到從前的容貌?受過重創的人外貌跟心理都是和怪物一樣殘缺、扭曲不全。

  「我不想再跟你翻舊帳,藍嘉允,如果你恨我,就直接衝著我來,不要拿微安的終生幸福開玩笑,她是無辜的!」田以璐氣憤的提高音量。

  「她不無辜,當初她沒有阻止妳跟William  Young在一起就不無辜,在我眼裡,她是幫兇,她也該受到處罰!」藍嘉允朝她走近一步,低頭看她,眼裡沒有半點溫度。

  田以璐聽了,一顆心又酸又痛。

  「嘉允,我帶給你的傷害真的這麼大嗎?人家說愛得越深,所以恨得越深,你會這麼恨我,是不是因為你還愛著我?」田以璐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

  「我愛妳?」藍嘉允的表情像是聽到一個荒謬的笑話。「田以璐,妳是長得不錯,身材也還可以,但是不要把自己當成驚世大美女,好像全天下的男人都會被妳迷惑,倒在妳裙下一輩子爬不起來。」

  早已習慣他夾搶帶棍的言語,所以這些話已經傷害不了她,現在她會去看他的眼睛,揣摩他的心思,看看他的心是不是跟他的話一樣這麼冷酷無情。

  「妳知不知道妳走後,只要輪到我一個人拿槍站岡,我就想把槍抵在喉嚨上,然後扳機一扣——」藍嘉允俯下頭,在她耳旁砰的叫了一聲。「把自己送上西天去,當然,我每天每夜都在想了結自己痛苦的生命。」

  那砰的一聲狠狠的敲痛她的心!

  他想結束自己的生命,當時她人在巴黎又何嘗不想!只要一有空閒,她就會不由自主的流著淚想他,幸虧上天待她不薄,賜給她一個孩子,一個她和最愛的男人所孕育的生命,所以她咬牙忍住內心的悲傷,分心守護這個孩子,才挺過那段最難熬的歲月。

  現在看到藍嘉允,她好想跟他說,她從來都沒有忘記他,她甚至還為他生了一個女兒,一個屬於他們的女兒,一個能讓她常常想起他的女兒。

  「可是我不甘心,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死了就沒有辦法報復了,那時候我在心裡發誓,總有一天,我要讓妳跟William  Young都痛不欲生,但我沒有想到我會這麼快就成功,這一天會這麼快就來臨。」他無視她臉上的悽楚,內心已被仇恨的浪潮完全淹沒。

  「楊威廉什麼都沒有做,他是我的大恩人,沒有他,我就沒有今天!」田以璐驚慌的喊著,他想對楊威廉做什麼?

  「我說要對付楊威廉,所以妳害怕了?」她的話讓他更加怒火奔騰,一種類似嫉妒的情緒和憤怒摻雜在一起,讓藍嘉允也分不清楚自己的心情。「他跟妳一樣該死,尤其他還跟妳生下一個『下雨的巴黎』,他就更該死!」

  「下雨的巴黎……雨黎……」田以璐渾身顫抖。

  現在她內心竟然有一股衝動,她想大聲的告訴他,雨黎是他的孩子!是他的!

  但是……想到微安她就說不出口,想到充滿仇恨的藍嘉允她也說不出口,她害怕藍嘉允為了報復,會跟她搶孩子。  

  她唯一能說的是,「孩子的爸爸不是楊威廉,孩子是……是我跟別的男人生的……」

  「妳以為我會相信?」藍嘉允陰狠的看著她。

  她越這麼說越證明她深愛楊威廉,藍嘉允握緊拳頭,他真想做個殺人犯,將楊威廉大卸八塊!

  但是不行,他好不容易成功了,他是個成功的商人,怎能為了楊威廉去坐牢,要整垮楊威廉的手段有很多種,可是不能反噬到他。

  「你相信我好不好?我跟楊威廉不是你所想的那樣,孩子也不是我跟他生的!」被人徹底懷疑的滋味真難受,田以璐又煩又氣的說。「為什麼你不能相信我呢?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肯相信我?」

  藍嘉允看到她激動時晃動的長發,八年不見,她的頭髮還是維持同樣的長度,午夜迷離,昏黃的夜燈照在她精緻美麗的臉上,令他的心不禁一陣蕩漾。

  他伸手撩起她一綹長發,忍不住放在鼻下一嗅,清香如以往。

  田以璐紅著臉,難以置信的看著他突然憐香惜玉的舉動,她繃著身子,一動也不敢動。

  藍嘉允抬起她的下顎,手指輕輕的一陣摩挲,這張紅豔的唇瓣曾經多少次出現在他的夢中,他已數不清了。

  他一手圈住她的纖腰,將她往自己拉近,直到她喘息的胸膛貼上他的,他才緩緩的俯下頭,將一向勾著嘲笑的薄唇,印在她軟而香的唇上。

  在他頭俯下來的時候,田以璐就知道他要做什麼了!

  但是,她沒有推開他,反而閉上眼睛,逃也不逃的迎著他的吻。

  兩個人彷彿一下子都掉入年少輕狂的歲月,先是輕柔的啄吻,然後是熱烈的深吻,唇齒在漫長的離別後重逢,兩舌交纏間放鬆了彼此的戒備,渾身如焚,神魂飄蕩。

  藍嘉允將田以璐推入兩棟建築物之間的一條暗巷中,他的唇沒有離開她,他的手在舊日熟悉的曲線上游移,他吻她、撫摸她,就像昔日在兩人同居的小套房裡一樣。

  田以璐許久未曾讓男人碰觸的身體又再度燃燒,藍嘉允的雙手在她身上施展激情的魔法,她閉上眼,將又燒又痛的身子不斷貼上他。

  無法否認,田以璐對他依然有強烈的吸引力,在八個年頭的日子裡,有許多夜晚他為了她沖了一遍又一遍的冷水澡。

  他經常在夢裡跟她做愛,用盡他所有的力氣,但是醒來時,只有滿室的空洞包圍著他,他蜷縮著慾火如焚的身子,熱汗和冷汗交相不停地流。

  但是此刻她又在他懷中,她就在他雙手之中,他可以任意的貼近她,他可以撫摸她身上任何一吋他想撫摸的地方。

  藍嘉允用著慾火迷濛的眼睛看著動情的她,那春情蕩漾的眼神勾人欲狂,那微啟的紅唇惹人愛憐,那悸動的胸讓他按摩的掌心一陣酥麻,那摩挲著他身子的嬌軀挑逗得他快爆炸!

  箭在弦上,慾望的煙火一觸即發,藍嘉允拉下她褲子的拉鏈,大手放肆的竄了進去——

  田以璐倏地睜開眼,那天,他跟一名陌生女子在安全梯糾纏的一幕,轟的撞進她腦子裡。

  「不!」田以璐激烈的推開他,趕緊轉過身,背著他把褲子拉鏈拉起來,迅速將襯衫上被他打開的鈕釦扣起來。

  藍嘉允被推拒得有些莫名其妙,暗巷很窄,她一推,他的背就靠到另一棟大樓的牆壁。

  田以璐大致整理好衣衫,轉過身質問他。「你是不是常常都可以隨興的來上一段?你都快要結婚了,怎麼可以這麼做!」

  「幹麼?」藍嘉允噴著濃濁的空氣,靠在牆上偏著頭看她。「妳剛剛不也是挺投入的嗎?」

  他的話令她感到一陣羞恥,她不得不承認,多年以後,還是只有他有本事勾得她春心蕩漾、慾火焚身。

  「我真是佩服妳,一秒之間可以轉移貞女跟浪女的身份。」藍嘉允輕鄙的挑著眉毛。

  「如果你還打算這樣玩下去,我拜託你高抬貴手,放過微安吧!」田以璐用手擦著被他吻得紅腫的嘴唇。

  「結婚就代表我不能繼續玩女人?」藍嘉允在她眼前搖搖手指頭。「NO、NO!我不可能為了微安放棄跟不同女人談戀愛的快樂。」

  「藍嘉允,你真的太過分了!」田以璐怒火攻心的說。「我要把你的所做所為告訴微安,我會叫她不要嫁給你!」

  「去啊!」藍嘉允毫不在乎的擺擺手。「但是,妳認為她會聽妳的嗎?」

  田以璐倒吸了一口氣。「我知道你哄得微安團團轉,可是我相信微安還是有理智的。」

  「如果她有理智的話,兩個月前我在上海刻意接近她,她就不會接受我的追求,甚至是我的求婚了!」藍嘉允笑著一步步走近她。

  田以璐的背脊被迫貼著牆,他靠得她非常近,她感覺到他呼出的氣全都噴到她臉上。

  「在她這裡,」藍嘉允伸出右手食指點了點她的胸膛,像個惡魔般的笑著。「我的地位已經勝過妳了,她會聽我的話,不會聽妳的話,她會相信我,不會相信妳,如果我要她在妳跟我之間做出選擇的話,她會毫不猶豫的選擇我。」

  田以璐抖著身子,雙眼害怕的充紅。

  「妳們的友情,」藍嘉允把手伸到她眼前,手掌慢慢的握成一個拳頭。「就捏在我的手上,我隨時都可以捏碎它。」

  「我明白了,原來這就是你要娶她的企圖,你要讓我痛苦?」

  「妳又何必多此一問,這是個再明白不過的事實不是嗎?」藍嘉允將兩個手掌貼在她身後的牆上,把她整個人固定在他的呼吸範圍裡。

  「藍嘉允,我求你,我求求你,不要這樣對微安……」田以璐流下兩行淚。

  「啊……」藍嘉允搖頭。「妳看起來很痛苦呢!」

  「對!我是很痛苦,這樣你高興了吧!我很後悔,當初為什麼要拋棄你,但是請你收手吧!別毀了微安!」田以璐哭著乞求他。

  「看妳痛苦我當然很高興,可是,田以璐,這樣還不夠,」他將嘴唇貼在她的耳上,輕聲細語的說:「還、不、夠!」

  他的氣吹進她的耳窩,田以璐忍不住發寒顫抖。

  「看著吧!和屈微安爭吵只是剛開始,接下來妳們兩個好朋友會為了我決裂,然後妳就等著看我娶她、折磨她,我要妳一輩子良心不安,我要妳知道微安所受的一切都是拜妳所賜!」藍嘉允將撐在牆上的手放下來,自齒縫發出陰寒的聲音。

  「到底要怎麼樣才能平息你的恨意?」田以璐睜著一雙淚眼問。

  「怎麼樣?唔……這我還要再想想,不過嘛……目前還想不出來,我走了!」他看到她烏黑的秀髮忍不住伸手一撩,暗巷那一頭的路燈光線射來,隱約的照在她柔亮的發上,泛起一波波亮麗的光澤。「田以璐,說實話,妳的頭髮還是很漂亮,跟八年前一樣。」

  田以璐透過淚眼看他,他時而冷血、時而柔情,真的連最瞭解他的她也被搞胡塗了。

  藍嘉允揪起她的發放在唇邊一吻,然後放下。「希望下一次見面,妳能再多失去一點東西,我也能再看到妳更痛苦的樣子。」說完,他就走了。

  田以璐閉上眼,背緊緊的倚著牆壁痛哭,聽到他的腳步漸漸在暗巷消失,她的心痛了起來。

  離開他,她懊悔莫及,但是她想不到,會在八年後的現在引起這麼大的風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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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14 00:22:32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一連多天不見屈微安,田以璐不知道打了多少通電話卻總是找不到她。

  從來沒有和她吵過架,沒想到一吵架就能撼動她們的友誼。

  田以璐搖搖頭,不許自己再想那麼多,今天是禮貌六,她要專心的陪女兒玩。

  平常事業忙碌,所以沒有空陪女兒玩,可是每逢週休二日,她一定會帶女兒出外走走,增進母女關係。

  一早雨黎就興奮的跳到她床上叫她起床,嘴裡嚷嚷著太陽公公露臉了,她們今天決定到中正紀念堂逛逛。

  風和日麗,到中正紀念堂活動的人變多了,雨黎好開心的又是笑又是叫。

  田以璐穿上直排輪,跟在女兒身後滑行。

  她是為了雨黎而才學直排輪的,當初雨黎看到幼兒園的小朋友在玩直排輪,回到家便嚷著也要玩,於是她便每天工作結束後,在自家附近的小公園,跟女兒兩人跌跌撞撞的一起摸索,成績還不錯,現在她們都可以溜得很快,轉幾百個彎也不會跌倒。

  「來追我啊!來追我啊!」田雨黎笑鬧的對著身後的田以璐大叫。

  「臭雨黎,妳小心看前面的路吧!別撞到人了!」田以璐在輕快的速度下,把近日來的煩惱跟壓力都拋到一旁,笑逐顏開的對著女兒叫。

  「哈哈……啊——」田雨黎一個轉彎,忽然尖叫一聲。

  「雨黎?!」田以璐一聽,一顆心七上八下的,她趕緊加快腳程追了過去。

  轉彎一看,原來田雨黎真的撞到人了!

  「雨黎,妳有沒有怎麼樣?」田以璐緊急煞車,蹲在女兒身邊。

  「好痛哦!」田雨黎跌坐在地上,七分褲被翻到腿上,膝蓋只是輕微的擦傷,泛著一點點的血絲。

  「叫妳小心一點就不聽,現在撞到人了吧!」田以璐敲了一下她的頭。

  剛才只擔心女兒有沒有受傷,因此無暇顧及旁人,現在看女兒只是一點小傷,沒啥大礙,她這才注意到被撞倒的人。「先……」她的舌頭猛然打結。

  藍嘉允搖頭把暈眩晃掉,站起身,準備仔細看撞倒他的罪魁禍首是誰——

  原來是田以璐跟她「下雨的巴黎」,怎麼會這麼巧,真應了冤家路窄這句話!

  田以璐看是他,轉過身,把道歉的話收回。

  倒是在他們兩個大人相對無言時,田雨黎仰起小臉,用著清清甜甜的聲音對他說:「叔叔,我撞到你了,對不起哦!」

  「做錯事懂得說對不起,真乖。」藍嘉允伸手摸摸她的頭。

  奇怪,他原先以為他會很痛恨這個「下雨的巴黎」,沒想到當她仰起可愛的小臉時,他竟然沒有辦法生氣,他不討厭這孩子,但說不出為什麼不討厭。

  田以璐總覺得他像是在對自己說話,扶著女兒站起身,心裡卻在想,她還沒跟他說對不起,不過她在心裡已經對他說過無數個對不起。

  「叔叔,你有沒有哪裡受傷了?」田雨黎很有禮貌的問。

  藍嘉允笑了笑,這孩子的家教不錯,沒想到她還挺會教小孩的,真是諷刺。「叔叔是個大人,沒有這麼容易就受傷的。」

  「對!雨黎,叔叔是大人所以不會受傷,妳倒要擔心自己有沒有被他撞傷了。」田雨黎學著他一語雙關的說話。

  田雨黎年紀小,嗅不出雨個大人間的火藥味。「媽咪,我要去清洗傷口。」

  「好,媽咪陪妳去。」田以璐不想在女兒面前跟他有任何牽扯。

  「她爸爸沒陪妳們來嗎?」藍嘉允勾著唇角問道。

  「雨黎,妳先去洗,媽咪要跟這位叔叔說話,小心一點哦!」田以璐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洗手台。

  「好!」於是田以黎又滑著直排輪溜了過去。

  「請你不要一而再的在雨黎面前提起爸爸這兩個字。」田以璐生氣的回過頭對他說。

  「為什麼不提?她又不是沒爸爸。」藍嘉允好笑又輕蔑的問:「而且她爸爸就在她身邊不是嗎?」

  「她爸爸是在她身邊。」田以璐忿忿的脫口而出,可是一下子就自覺失言的閉上嘴。

  她答應過微安要保守這個秘密,而且她害怕藍嘉允一旦知道這個秘密,不知道又會耍什麼手段來報復她。

  「可是……不是楊威廉就是了。」田以璐皺著眉說。

  「不是楊威廉還會是誰?」  

  「這不關你的事!」田以璐生氣的提高音量吼他。

  她還清楚記得那天他也說過她是個毫無相干的人,現在她也以同樣的話回敬他。

  「不是楊威廉的……難不成是我的?」藍嘉允大笑。

  「你……你不要亂說。」田以璐眼裡閃過痛苦與狼狽。

  藍嘉允止住笑,他會在商界成功,就是憑著他敏銳的洞察力與看得比別人更遠的目光,聽微安說那女孩今年七歲,剛上小學一年級,他心想有沒有可能田以璐在跟他分手時早就懷孕,隔年在法國生下她?

  為了打破這怪異的沉默,田以璐不想讓他起疑,便開口問道:「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住在這附近,每天都來晨跑,沒想到今天就被妳女兒撞倒了。」藍嘉允又恢復嘲諷的嘴臉。

  「嗯……微安呢?好幾天沒見你們到我店裡。」

  她這樣顧左右而言他更讓人產生疑竇,不過這件事他既有了懷疑就會調查清楚。

  「她還在生妳的氣呢!」藍嘉允笑意盎然的說,似乎她們的友情破裂真能讓他樂得似神仙。

  「要不是因為你,她會生我的氣嗎?我要去陪我女兒了!」看不慣他這個始作俑者的笑,田以璐轉過身往女兒的方向溜了過去。

  田雨黎自己處理好傷口,坐在階梯上,對著傷口吹氣。

  田以璐滑著直排輪到她面前,把背上的背包拿下來,從裡面拿出一包面紙。

  「很痛嗎?」她坐在女兒身邊,拿著面紙小心沾著傷口上的血漬。

  「不會。」田雨黎搖搖頭。

  「真的不會還假的不會,是不是怕說痛以後媽咪不帶妳出來玩?」田以璐心疼的看著她原本白嫩嫩的肌膚,現在起了一小塊紅腫。

  「真的不痛嘛!」田雨黎噘著嘴說,突然她小手一指,小臉整個放亮的大叫。「風箏耶!媽咪,妳看,是風箏耶!」

  「妳又想幹什麼?跌得還不夠啊?」她想也知道女兒的小腦袋瓜在想什麼。

  「媽咪,人家想要放風箏,我們買風箏來放好不好?」田雨黎偎在她懷裡撒嬌。

  「放風箏?可是媽咪也很久沒放風箏了耶!不知道飛不飛得起來?」田以璐苦惱的說。

  「我們兩個同心協力就放得起來了啊!老師說只要家人一條心,什麼事都做得成。」田雨黎仰著頭對她笑。

  「嗯!老師說得沒錯,好,咱們就來一條心放風箏!」田以璐先把自己跟女兒腳上的直排輪換掉,然後牽著女兒的小手,一起去買風箏。

  「媽咪,加油!媽咪,加油!」田雨黎站在一旁興高采烈的鼓掌加油。

  「看我的!」田以璐向她比了一個大拇指,然後扯著線起跑,可是跑沒幾步路,風箏就軟軟的落到地上。

  田雨黎臉上有點小小的失望。

  「沒關係,媽咪再多試幾次哦!」田以璐不忍心看女兒失望的小臉,打定主意今天無論如何都要讓風箏飛上天,於是又努力的跑了起來。

  可是,田雨黎的加油聲逐漸沒力,因為她看著身旁的小朋友的風箏都高高的在天空飛著,可是她媽咪跑了好幾圈,風箏卻還是飛不起來。

  田以璐跑得氣喘吁吁,恨不得把手中的風箏撕成兩半,怎麼別人的風箏一下子就飛了起來,她的怎麼也飛不起來,該不會是攤販故意賣一個飛不起來的風箏給她吧!

  正在懊惱的同時,田以璐忽然聽到女兒的口裡不斷叫著:「好棒哦!好棒哦!風箏飛起來了耶!叔叔好棒哦!」

  田以璐還兀自擦著汗,卻看到藍嘉允抓著風箏線跑到女兒身邊,而他手中的風箏已飛得老高。

  「想不想放風箏?」藍嘉允低頭對著充滿光彩的小臉問道。

  「想!」田雨黎用力的點著頭。

  田以璐跑過去,雙眼盯著藍嘉允,沒想到這自傲的男人也會玩風箏。

  「田以璐是不是很笨?」藍嘉允露出一口白牙問著小女孩。

  「嗯……」田以璐就是她媽咪,這個叔叔怎麼這麼問,這叫她怎麼回答嘛?

  他問的是什麼問題啊?難不成破壞她跟微安的友情還不夠,現在還要來破壞她跟女兒的親情?田以璐瞪著他。

  「妳說是的話,叔叔的風箏就給妳放。」藍嘉允斜著嘴角利誘道。

  她好想放風箏哦!「媽咪很聰明,她一直都很厲害,她會設計新娘子的禮服、會開公司、會煮飯給我吃、會開車載我上學,還會很多很多,可是她只有一點點笨笨的小地方,就是不會放風箏。」田雨黎囁嚅的說。

  田以璐跟藍嘉允聽了她的童言童語,都被她逗笑了。

  「好,給妳!」藍嘉允把手裡的風箏握把給她。

  「媽咪?」田雨黎轉頭用眼神詢問她,可是一雙小手已經緊緊的抓住握把。

  田以璐看看藍嘉允又看看女兒,她永遠都沒有辦法拒絕那張充滿企求的可愛小臉,終於輕輕的點了點頭。

  「耶!謝謝叔叔!」田雨黎在藍嘉允頰上印下一個吻。

  藍嘉允在剎那間心神晃了一下,不知怎的,那一刻他竟然覺得這個小女孩好像是他心頭上的一塊肉。

  「媽咪,妳看我放風箏哦!」田雨黎跑了開,邊跑邊叫。「啊——叔叔、叔叔,快點,風箏快掉下來了!」

  藍嘉允笑著跑了過去,從她小小的手中拿起握把,很快就拯救了搖搖欲墜的風箏。

  「哇!叔叔你好厲害哦!」田雨黎在他身旁蹦蹦跳跳的拍著手。

  「過來。」藍嘉允對著她笑。

  田雨黎依言跑了過去。「我也要放。」

  藍嘉允把握把重新交到她手中,然後蹲在她身後,伸長一雙手抓住她的小手一起控制握把,她小小的身軀就被包圍在他的手臂中。

  田以璐在一旁看了百感交集,也許父女親情真的是出於天性,所以不管藍嘉允再怎麼恨她,也無法對雨黎產生恨意,因為雨黎是他的骨血,是他最親的孩子。

  如果這一幕能就此留住多好,如果能因此沖淡藍嘉允心頭對她強烈的恨意多好,田以璐看著他們父女玩成一團,忽然好想告訴他們,他們是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

  正午,烈日當頭,因為肚子咕嚕咕嚕的叫,田雨黎才停止玩樂。

  田以璐一直一個人靜靜的坐在一旁看他們放風箏,她不想去打擾他們父女倆第一次的親暱時刻。

  「媽咪!」田以黎小小的身軀向她跑來。

  「瞧妳,玩得一身汗。」田以璐拿著面紙替她擦拭滿臉的汗水。

  「媽咪,人家肚子好餓哦!」田雨黎灌了好幾口水後說道。

  「那……」田以璐想了想。「媽咪帶妳去吃披薩好不好?」

  「我不要吃披薩,乾爹老是帶我去吃披薩,我都快要吃膩了。」田雨黎不依。「媽咪,叔叔說要請我去吃火烤兩吃,有火鍋又有烤肉。」

  「不好,叔叔有自己的事情要做,別去麻煩人家,想吃火烤兩吃的話,媽咪帶妳去吃。」她不想女兒跟藍嘉允走得太近,她真的怕他會有什麼企圖。

  「可是我想跟叔叔一起去吃耶!」田雨黎對這個會放風箏的叔叔,有說不出的喜歡。「媽咪,剛剛我才突然想起,我看過這個叔叔耶!在世貿展的時候,妳還記得嗎?」

  「不管怎樣,媽咪跟妳兩個人去吃就好了,不然就拉倒。」田以璐扁著嘴。

  「好嘛!那我去跟叔叔講。」

  藍嘉允和屈微安這對新人最近忙得很,屈微安忙著準備結婚的事情,而藍嘉允則為了自己的事業在台灣紮根而努力。

  他們預定下個月訂婚,兩人剛看完婚禮的晚宴場所,便立刻訂了下來。

  藍嘉允也馬不停蹄的開車來到台北市一棟新的商業大廈,監看辦公室的裝潢。

  時值中午,裝潢工人都去吃飯了,他大致繞了一下,便走進才施工一半的董事長辦公室。

  「嘉允,我爸爸有認識專賣辦公桌椅的廠商,你要不要去挑一套比較名貴的辦公桌椅放在辦公室?」屈微安在他身後說著。

  「微安,」陽光自中片的玻璃窗照射進來,藍嘉允轉過身,「我問妳一件事,希望妳能老實告訴我。」

  「什麼事?」屈微安看不清他的容顏。

  「田以璐生的那個孩子,」藍嘉允把手插進西褲的口袋裡。「那個小女孩的爸爸是誰?」

  屈微安的心咚的往下掉。「以……以璐跟你說了嗎?」

  田以璐不是答應她會保守雨黎生父的秘密嗎?屈微安心裡對好友產生怒意。

  「她什麼都沒說,」藍嘉允深邃的眼睛緊緊的盯著她。「但是,微安,告訴我,那孩子是誰的?」

  「你為什麼會這麼問呢?」屈微安手裡抓著皮包,聽到他這麼問,雙手不安的扭著皮帶。

  「別再問我為什麼,現在是我在問妳!」藍嘉允皺著眉低吼。「微安,那孩子是不是我的?」

  「不是!」屈微安下意識的大聲喊。

  她愛藍嘉允,越來越愛他,他們就要結婚了,不能讓田雨黎把他搶走,所以她決定說謊。

  「是嗎?」藍嘉允一步步走到她面前。「是真的嗎?我真的不是那個孩子的爸爸?」

  「當然不是!」屈微安自私的說。「雨黎是 William  Young跟以璐生的!」

  有一句話不是這麼說的嗎?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她現在扯這個謊,換作是其它女人,也會這麼說吧!屈微安在心裡替自己找藉口。

  「妳確定?」藍嘉允就站在她面前,他的雙手扣住她微微發抖的肩頭。「田以璐這麼跟妳說的嗎?」

  「沒錯,她親口跟我說的。」儘管心虛,但是屈微安還是面不改色的說。「以璐說孩子的爸爸是楊威廉。」

  藍嘉允用力的抓了她的肩頭一下,看到她皺眉才放開,他從西裝口袋裡拿出一個小牛皮紙袋。「打開來看看。」

  屈微安手指顫抖的接過,緩緩的從裡面抽出一張類似病曆數據的文件,上頭寫滿了她看不懂的外國文字,像英文卻又不是英文。

  「這是我派人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在一定法國醫院拿到的,田以璐當初就是在這家醫院生產,我憑一點就可以肯定,那是我的孩子,就是我們的血型相符!」藍嘉允又走到玻璃帷幕前,讓刺目的陽光照在他身上。「我的血型是AB型,田雨黎也是AB型,楊威廉跟田以璐都是O型,請問他們兩個人怎麼生出AB型的小孩?」

  「嘉允,也許是以璐跟別的男人生的啊!」屈微安衝到他面前,緊張的抓著他的雙臂說道。

  藍嘉允低下頭,瞇著眼看她。「妳跟田以璐是十多年的好朋友,我不相信她會沒告訴妳孩子的爸爸是誰,微安,妳剛剛是不是在對我說謊?」

  「我……」他的眼神好冷漠,屈微安頓時啞口無語,整個人像掉入冰庫僵得不能動。

  「妳早就知道我是孩子的爸爸了對不對?」陽光照在藍嘉允的臉上卻溫暖不了他,他沒有半點感情的盯視著她。

  「我不知道……」屈微安低下頭不敢看他。

  藍嘉允抬起她的頭,手緊緊的捏住她的下顎。「妳早就知道了,可是妳從來都沒打算要告訴我?」

  「不是……嘉允,你聽我說……」

  藍嘉允粗嗄的打斷她的話。「要不是我起疑,找徵信社去調查,我是不是要被妳和田以璐一輩子蒙在鼓裡?」

  「我……」屈微安驚惶的滴下淚。

  突然,藍嘉允冷酷的臉色丕變,他的五官痛苦得揪了起來,聲音也變得瘖啞。「微安,我……我是那麼的愛妳、那麼的相信妳,沒想到……妳竟然會跟田以璐一起聯合起來騙我?!」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嘉允,」屈微安雙手捧著他的臉,仰著帶淚的臉龐道。「我沒有跟以璐連手,我……我承認我騙了你,我早就知道你是雨黎的爸爸,但是我不敢告訴你的原因是因為我愛你,我害怕失去你啊!」

  「微安,這樣是不對的!難道至今妳還懷疑我對妳的心嗎?妳認為我會因為發現雨黎是我的孩子就離開妳嗎?妳……妳把我的愛當成什麼了?」藍嘉允抓著擱在自己臉頰上的手,閉上眼,佯裝痛苦的說。

  「對不起!對不起!」屈微安眼淚撲簌簌的流。「嘉允,我不是存心的,原諒我……」

  屈微安好恨自己,恨自己為什麼不能全心全意信賴他,他是這麼的相信她、愛她,而她居然自私的欺騙他,她在心裡發誓,往後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會對他堅信不移。

  「就算雨黎是我的孩子,我也不會離開妳,微安,」藍嘉允眼裡瀰漫著一片霧氣,他控制的力道恰好,不至於凝結成淚雨。「聽我說,孩子是我的,我就有責任,我不能讓田以璐一個人撫養她,妳愛我嗎?妳有那個度量接受雨黎嗎?」

  「你……你是不是想要把雨黎搶過來?」屈微安止住淚水,驚訝的問。

  「這不是搶,我只是把我的孩子要回來,真正搶的人是田以璐,她掠奪了我這個身為父親所應該陪伴孩子成長的前七年,現在我只是把我的權利要回來,順便盡我做爸爸的義務,微安,妳肯幫我嗎?」藍嘉允充滿乞求的低聲問。

  「我能幫你什麼?」她不解的問。

  「告訴田以璐妳不能生育,要她把孩子還給我。」藍嘉允說出今天他對她演出這場戲的最終企圖。

  「什麼?!」屈微安放開捧住他臉龐的雙手。

  「妳跟田以璐的交情這麼好,妳跟她講的話她會聽,但是要是我出面跟她要求雨黎,她是不可能放手的。」藍嘉允急急的說。

  「這……這太荒謬了!」屈微安難以接受。

  她雖然最近跟田以璐處得不太好,但是畢竟兩人已是這麼多年的好友,她還是珍惜這份友誼,而且,她知道雨黎是目前支持以璐活下去的支柱,她怎麼可以這麼殘忍的奪走以璐的寶貝呢?

  「荒謬的是什麼妳知道嗎?真正荒謬的是我的孩子就站在我眼前,但是我卻不知道她是我的孩子!」他真情流露的說,他的心的確微微刺痛。

  「嘉允,如果你真的要孩子的話,我們結婚以後可以生啊!」屈微安抓著他胸前的衣襟,現在換她在懇求他。

  「但那真的是我孩子啊!不管以後我們生幾個,我還是有一個身上流著我的血的孩子流落在外……」藍嘉允難以承受似的把臉埋入雙手中,不耐煩的眼睛偷偷的從手縫裡瞄著她的反應。

  「她不是流落在外,以璐把她帶得很好,她跟著以璐會生活得很好。」屈微安試著說動他。

  「難道妳還不懂嗎?我想要我的孩子在我身邊!」藍嘉允恨恨的放下手,在她面前來回走動。

  「可是……雨黎是以璐的命根子啊!」屈微安痛苦的掙扎吶喊。

  「妳管田以璐幹什麼?在妳心目中到底是田以璐重要還是我重要?」藍嘉允耐心全無的大吼。

  他要得到田雨黎!當徵信社把求證得來的數據給他時,他就發誓要得到田雨黎!那是他的女兒,他的腦海裡全是那天在中正紀念堂跟她一起放風箏的畫面。

  屈微安被他急亂的腳步踩得心焦,她沒有思索太多的從他身後抱住他。「當然是你重要!嘉允,我不能沒有你,我愛你,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

  「那就照我的話去做。」他挺著胸膛,仰高笑臉。

  「我試試看,以璐把雨黎看得比她的生命還重要,我怕說不動她。」屈微安把臉埋進他的背裡,哽咽的說。

  「為我盡力而為,嗯?」藍嘉允轉過身,捧起她梨花帶淚的臉,專注的盯視她。

  「嗯!」屈微安總是敗在他的苦肉計跟癡情漢的形象下,她抗拒不了的點點頭。

  「太好了!我愛妳!」他在她額頭上用力印下一個吻,然後將她擁入懷中。

  藍嘉允在內心嘲笑她的懦弱與愚蠢,越想越快意,臉上又浮現輕鄙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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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屈微安獨自一人喝著咖啡,心裡忐忑的想,等一下以璐來了,該怎麼跟她說?

  在心裡演練了幾種版本,看到以璐走進餐廳如期赴約時,她舉高手招她過來。

  「以璐,這裡!」

  田以璐往她的方向走去,臉上帶著有點不大自然的笑意,很明顯的,她心裡仍存有芥蒂。

  「公司很忙嗎?」屈微安看著她坐下來。「我這樣臨時叫妳出來,會不會打擾到妳的工作?」

  「不會。」田以璐搖搖頭,接過侍者遞來的菜單,點了一杯咖啡。

  「我說要請妳喝下午茶,怎麼不叫些小點心呢?想替我省錢啊!」屈微安努力的揚高嘴角。

  「中午跟雨黎一起去吃火烤兩吃,她最近迷上了火烤兩吃,我們母女倆吃得肚子快脹死了。」田以璐說著說著,不禁又想起那日巧遇藍嘉允的情形。

  「妳跟雨黎感情真好。」屈微安咬了咬唇。

  看著以璐,屈微安的心情很複雜,她把以璐當好友也當情敵,現在,她則要扮演一個掠奪者的角色……愛一個人,就要為了他做自己不想做的事,這樣對嗎?當然不對,值得嗎?她不知道。

  「當然,母女耶!」田以璐端起侍者送來的咖啡,加了三包糖跟兩個奶球,用湯匙攪了攪。

  「每次喝咖啡都加那麼多糖,不甜死妳!」屈微安取笑道。

  「沒辦法,在法國養成的習慣。」田以璐自嘲道。「那時候的生活很辛苦,不想再喝苦咖啡來虐待自己。」

  「以璐,一個人帶孩子很累吧?」屈微安順著她的話問。

  「是很累,但很值得。」

  屈微安低首喝著自己點的花茶,盤算著該如何開口,但是她發覺要開口很難。

  「妳還在為那天的不愉快生氣嗎?」田以璐覺得她看起來怪怪的。

  「生氣的話就不會找妳出來了。」屈微安無力的說。

  「那妳找我出來有什麼事?」

  「以璐,我……」屈微安把一雙手伸到桌下緊緊揪著膝蓋上的裙子。

  「怎麼啦?」田以璐直覺她有異。

  「我和嘉允去做婚前健康檢查,檢查出來的結果很糟糕……我無法生育。」屈微安用力的把話擠出口。

  「什麼?!」田以璐聽到這個消息很震驚。

  「醫、醫生說我的卵巢有問題,沒辦法正常排卵,所以……我這輩子恐怕都不可能有小孩。」屈微安努力的想擠出幾滴眼淚來博取同情,但是她真的哭不出來。

  「真的嗎?妳確定嗎?也許是那家醫院檢查錯誤了,妳有沒有再向其它大醫院求證。」很奇怪,安慰人的第一句話通常都是自欺欺人。

  「有……兩家都是全台灣數一數二的大醫院,結果都是一樣的。」屈微安內心的罪惡感不斷擴大,話越說越小聲。

  「天吶!」田以璐又是同情又是惋惜。「微安,其實……現在有很多不孕症的夫妻,但是科學日新月異,還是有希望能有小孩的,妳不要灰心。」

  「那要等多久?以璐,我已經三十歲了,已經算是高齡產婦,再等醫生做試驗,不知道要等多久,而且……嘉允跟我說過很多次,他很喜歡小孩,他想結婚之後馬上生小孩,但是現在我……」

  「其實,就算生不出來的話,你們也可以去領養小孩啊!」

  「以璐,妳還不明白嗎?嘉允要的是自己的小孩。」屈微安忽然把手從桌子底下伸上來,一把握住她的手。「以璐,把雨黎讓給我們扶養好不好?」

  「妳在說什麼?!」田以璐毫不客氣的把手從她手裡抽出來。

  「嘉允已經派人到妳當初在法國生產的醫院調查過了,他知道雨黎是他的孩子,這個秘密已經瞞不住了。」

  「什麼?!」田以璐聽了,一顆心咚的往下掉。

  「我不能生,所以……」

  「微安,妳怎麼可以跟我說這種話?」田以璐驚訝至極的盯著她。「妳是我最好的朋友,妳應該知道雨黎對我而言是何等的重要,結果妳……妳居然叫我把雨黎讓出來?」

  「我也不想,但是誰叫我……」誰叫她愛藍嘉允呢!「但是誰叫我不能生呢!」

  「妳不能生那是妳的問題,我為妳難過,但是妳不能因為妳不能生,就來搶我的孩子!」田以璐完全不能接受。

  「那不只是妳的孩子,雨黎也是藍嘉允的孩子。」屈微安硬著心腸說。

  「他從來沒有養過她!」

  「因為他不知道雨黎的存在,妳根本沒給過他機會。」

  田以璐搖著頭,紅了眼眶。「微安,為什麼愛情讓妳變得這麼自私?原來愛情真的是盲目到讓妳麻痺的地步,如果妳是我,妳會讓出雨黎嗎?」

  「我……」屈微安被她問得啞口無言。

  「要我讓出雨黎,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事!」田以璐拿起桌上的皮包,站了起來。

  微安已經不是她最要好的知心朋友了,在微安心裡,藍嘉允才是最重要的

  「以璐,妳可以怪我自私,但是妳覺得妳自己這樣霸佔雨黎對嗎?」屈微安一雙眼睛明亮的直盯著她。「當嘉允不知道雨黎是她的女兒還好,但是當他知道了,妳認為妳可以拒絕讓一個爸爸扶養跟關愛他的親生女兒嗎?妳又憑什麼活生生的硬是要拆散他們父女倆呢?」

  田以璐轉過身,勉強踩著紊亂的腳步走出咖啡廳。

  春雨綿綿,但是灑在她臉上的不知是雨還是淚。

  田以璐拿著把雨傘站在國小校門口等女兒。

  小學生們一片密密麻麻的走出來,田以璐仔細的辨認著女兒的身影。

  通常田雨黎放學以後會直接搭上安親班的車子到安親班寫作業、補習,到七點多她才會開車去接雨黎回家。

  今天下午和微安的一場談話讓她的心很不安穩,她心裡有股不好的預感,好像雨黎隨時都要被人搶走一樣。

  所以她迫切的想親眼見到女兒才安心,於是她親自到學校接她放學。

  學生的人數很多,田以璐不斷引頸盼望,最後,倒是田雨黎先看到她。

  「媽咪!」田雨黎調皮的從她身後摟住她的腰。

  田以璐啊的驚叫了一聲,她轉過身看到女兒仰起的燦爛笑顏,彷彿一枝迎著陽光的小雛菊,好惹人愛憐。  ]

  「雨黎!」田以璐蹲下身,緊緊的抱住她。

  「媽咪,怎麼了?」田雨黎被她抱得快喘不過氣。

  田以璐撥撥她的頭髮,又親了親她。

  「媽咪,妳怎麼會來?」田雨黎睜著大眼睛問道。

  「不喜歡媽咪來接妳放學啊?」田以璐把另外一支小雨傘拿給她。

  「喜歡啊!可是,媽咪妳忘記嘍!我要去安親班啊!」田雨黎指向停在她身後的一排接送車。

  「媽咪剛剛跟老師說過了,妳今天放假。」田以璐牽著她的小手,一邊走一邊低頭看她。

  「真的?哇!我好高興哦!」田雨黎又蹦又跳的說。

  「媽咪帶妳去逛街好不好?」

  「可是下雨耶!」

  「那有什麼關係,我們可以去逛捷運地下街,或是去百貨公司啊!媽咪要買很多玩具跟漂亮衣服給妳。」田以璐低頭對著女兒說。

  「不要衣服了,乾爹會從國外帶回來給我。」田雨黎仰著天真無邪的笑臉說道。

  「不然我們打電話給乾爹,約他一起出來逛街好不好?」

  「好啊!好啊!」

  坐在楊威廉的車子裡,田以璐轉頭看著女兒睡倒在後座,內心又溢滿強烈的情感。

  「逛了一整個晚上的街,她一定很累了!」楊威廉邊開車邊笑道。

  「對啊!」田以璐有氣無力的說。

  「怎麼了?妳今天很不對勁哦!」楊威廉偏頭看了她一眼。「我看得出來,妳是很努力裝得很開心在跟雨黎玩,但是在雨黎看不到妳的時候,妳又緊緊的皺著眉頭,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

  「沒——」

  「不要跟我說沒有,我明明就看得出來是有。」

  田以璐嘆了長長的一口氣,想舒解胸臆中的壓力,但是一點也發洩不了。

  楊威廉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他精明得很,她什麼也別想瞞他。

  「他知道雨黎是他的孩子了。」田以璐輕輕的說。

  「他?」楊威廉的腦筋轉得很快。「那天在世貿展的那個男人?」

  「他叫藍嘉允,現在是個事業有成的商人……」一陣恐懼感忽然襲來,田以璐求救似的看著他。「威廉,如果他來跟我爭雨黎,我該怎麼辦?」

  「這的確是個麻煩事?」楊威廉懊惱的皺起眉。「他怎麼會突然知道呢?而且他不是快要跟妳的好朋友微安結婚了嗎?」

  「他自己起疑去查的,他本來就是個很聰明的男人……」田以璐手指不安的扭絞。「威廉,我不能失去雨黎,我絕對不能失去她!」

  「我知道,我也很疼愛雨黎,妳應該明白,我把她當自己的小孩。」

  「對,所以我們都不能讓她離開,可是,要是藍嘉允來跟我搶呢?他會!他一定會!事實上他這次出現,就是為了報復我。」田以璐惶恐的說。「威廉,我不能讓他搶走雨黎,我會用盡一切辦法留住雨黎!」

  「妳真的願意用盡一切辦法嗎?」楊威廉的臉出現嚴謹的神色。

  「當然!」

  楊威廉停頓了一下,然後緩緩的說:「以璐,在妳身邊這麼多年,我從來沒有把我對妳的心意說出口。」

  「你怎麼會突然跟我說這些?」她的心雜亂無章,「你不知道我現在很亂嗎?」

  「妳好好聽我說!」楊威廉轉頭用力的看了她一眼,然後專心的盯著前方開車。「因為我有我的自尊,無論我走到哪裡,都是受人歡迎讓人捧的大設計師,所以我拉不下臉來跟一個女人說我愛她,我一直被驕傲的自尊絆著,但是時至今日,我的自尊早就被妳磨光了!」

  也許現在就是開口告白的好時機,他可以不用看到她的臉,握著方向盤,佯裝專心開車的模樣,他不會在她眼裡看到那個求愛的自己,這對他而言,算是保留了一點點大男人的面子。

  「以璐,我愛妳,我想跟妳及雨黎組成一個家庭,事業所帶給我的成就已經滿足不了我,現在我渴望的是和我所愛的人共組一個家庭。」

  田以璐木然的坐著,聽到這些話,她感覺到壓力好大。

  「在人前,一大堆高貴華麗的華服跟名銜高尚的人們圍繞著我,鎂光燈不斷朝著我閃爍,曾經這是我最志得意滿的生活,但是只要一打開家門,迎來的卻是滿屋子的寂寞,我的心漸感荒涼。」楊威廉的眼睛一直盯著前方。「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希望在我回到家就能看到妳跟雨黎,也許那就是我愛妳的開始。」

  「威廉……」她想叫他別說了。

  「以璐,這是我第一次向女人這麼說:請妳嫁給我!」楊威廉面無表情的說,他沒有萬千柔情跟輕聲細語,就好像他現在正在跟她討論設計而不是婚姻。

  「我……」她不愛他啊!

  「跟我結婚,給雨黎一個完整的家庭,於情於法,藍嘉允就是想搶也搶不了。」楊威廉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可悲,居然要用這種方法來讓一個女人嫁給他。

  田以璐恍然大悟的看著他,原來這也是一種解決辦法!

  「妳考慮一下,如果覺得現在還不能接受我當妳的丈夫,那麼我們可以再想其它辦法。」楊威廉停住車,因為她家到了。

  「我會好好考慮的。」田以璐打開車門準備下車。

  楊威廉卻突然拉住她的手。「以璐!」

  田以璐回過頭,楊威廉卻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傾身給她一吻。

  她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推開他又覺得殘忍,於是雙手握成拳頭,被動的任他親吻她。

  吻了大約一分鐘這麼久,她卻完全沒有響應,楊威廉黯然的離開她的唇瓣。「對不起!」

  田以璐垂下頭,靜默了幾秒後才下車,她打開後座,把熟睡的田雨黎抱下來。

  「唔……」田雨黎愛睏極了,閉著眼睛哼了一聲。

  「我幫妳抱雨黎上去吧!」楊威廉也下車,走到她身邊。

  「不用了!」田以璐搖搖頭。「已經很晚了,你快回家休息吧!」

  「好吧!我看妳抱著雨黎也提不了東西,」看來她現在也沒有心力再面對他了。「今天買的那些東西,明天我再送去店裡給妳。」

  「好,再見。」她扯了下嘴角,敷衍的響應。

  「再見。」楊威廉又坐回車裡,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後,才發動車子離去。

  田以璐抱著女兒走向大廈,從皮包拿出通行卡準備開門,但她手中的卡還沒朝感應器刷下去,她的手就被人從半空中攫住。

  「好一記浪漫溫馨又離情依依的長吻!」憑空冒出來的藍嘉允吃人似地盯著她,一雙黑眸里布滿陰狂的風暴。

  「你……你放開我!」田以璐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卻被他牢牢緊緊的箝制住。

  「媽咪……」緊緊閉著眼睛的田雨黎,皺著眉蠕動了一下身子。

  「妳是不是常在我女兒面前跟別的男人親熱?」藍嘉允的眼神犀利至極,就像要穿透她似的。

  「閉嘴!」田以璐下意識的施力抱了女兒一下。「她不是你的……」她好怕女兒聽到。

  「她是我的……」

  「我求你……」田以璐匆匆打斷他的話,她擔心的看了懷中的女兒一眼。「不要講……」

  他才不相信她的請求,依他剛剛看到她跟楊威廉在車裡接吻的那一幕,他想她一定常常這麼楚楚可憐的望著男人、乞求男人,他不會再上她的當了!

  「為什麼不要講?我今天來一直等妳到現在就是為了跟妳講這件事。」藍嘉允看著她被吻得紅腫的唇瓣,他就有一股想把她抓去洗臉的衝動。

  「我今天很累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談。」田以璐軟著聲音請求他。

  「我、要、現、在!」藍嘉允瞇著眼睛,但是寒氣還是自眼縫不斷的射出。

  「你一定要這樣逼我嗎?」她想要一點點的喘息空間都不行?

  「是妳在逼我!」他覺得自己整個人簡直快要被她跟楊威廉親吻的那一幕逼瘋。

  哼…… 她逼他什麼?她忘了,他從前就是最喜歡咄咄逼人、毫不留餘地的逼她做決定,所以他們才會分手。

  「好!我先把雨黎抱上去睡覺,然後再下來跟你談好嗎?」

  「不好!」藍嘉允絲毫不買她的帳。

  「那你到底想要怎麼樣?」田以璐小聲的叫。

  她拚命的壓抑著怒氣,她不能讓女兒聽到他們談話的內容。

  「我要跟妳上去。」藍嘉允臉色極難看的瞪著她。「我怎麼知道妳待會會不會真的下來?」

  「你就非要這麼多疑不可嗎?我就真的這麼不讓你信任嗎?」田以璐壓低聲音喊。

  「我還清楚記得,妳曾經在月台上告訴我會等我回來,結果妳跟楊威廉去了法國!」藍嘉允一張俊臉森冷的逼近她,一字一句咬牙切齒的對著她說。「妳說我還敢相信妳嗎?」

  眼看懷中的女兒越來越不安的蠕動,好像就快醒來,田以璐只好屈服了。

  「可以,你藍嘉允先生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我不敢攔你!」田以璐生氣的說。「現在你可以放開我的手,讓我開門進去了吧?」

  田雨黎已經七歲了,雖然不是很重,但是要用一隻手臂去支撐她的重量太久,對一個女人來說還是很吃力的。

  藍嘉允看到沉睡的田雨黎又掙紮了一下,田以璐好像就快抱不住她,於是他伸出雙手,把田雨黎從她懷裡抱出來。

  「你要干麼?」田以璐心慌意亂的問,害怕他就這樣抱走女兒。

  「放心,我現在還不會帶她走,還不快開門!」藍嘉允皺著英挺的眉宇說。

  田以璐擁抱著懷裡小小的身軀,雨黎的體溫溫暖了他,原先在他臉上的冷意慢慢的淡去,他忽然覺得雨黎是他的寶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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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藍嘉允極輕、極小心的把田雨黎放在床上,替她蓋上被子。

  田以璐站在門邊看他。「你可以出來了吧!」

  藍嘉允好像沒聽到她的話,繼續蹲在床沿,仔細的凝視著田雨黎小小的臉龐。

  她就像洋娃娃,皮膚好白,睫毛好翹,小嘴像櫻桃一樣紅,她一定是全世界最可愛的小女孩。

  他一直待在雨黎身邊讓田以璐心慌,她不要他太喜歡雨黎,他要是太喜歡的話,一定會想盡辦法奪去。

  「藍嘉允,你不是有話跟我說嗎?」田以璐在他身後急急的催促著。

  藍嘉允搖搖頭,一步步朝她走去,然後站定在她跟前。

  「妳就是不要我和雨黎相處太久?」

  「我怕你吵到雨黎睡覺。」田以璐將他拉出來,然後關上燈、闔上門。

  如果可以的話,她真希望能有一把鎖,從外面把雨黎的房門牢牢鎖住,這樣藍嘉允就搶不走雨黎了。

  「妳的房間在哪裡?」藍嘉允邊走邊問。

  「你問這幹什麼?」眼看他就要走到她房門前,田以璐匆匆的走過去想攔住他。

  藍嘉允推開一個半掩的門,一手揪住田以璐的手,將她扯進房間裡面,把她拋到大床上。

  他的企圖清楚可見,田以璐從床上跳起來,往門口的方向跑去。

  藍嘉允關上門,擋在房門前。

  「藍嘉允,你要幹什麼?」田以璐想要伸手推開他,但是雙手卻被他抓住

  藍嘉允硬是把她壓在床上,他的身子密密實實的貼著她,俯下頭不由分說的吻她。

  「唔……」田以璐轉著頭,卻怎麼也逃不開他的吻。

  他的吻好狂暴、好激烈,像是要抽乾她的靈魂似的,田以璐漸感缺氧的紅著臉掙扎,身子熱了起來。

  藍嘉允報復的吻她,呼吸由平穩轉而濁重,忽地,他分開彼此膠著的唇瓣,低著頭狠狠的盯著她。

  「以後不准再讓田以璐吻妳!」他發出陰冷的聲音警告她。

  「我要跟誰接吻都不關你的事!」田以璐大口大口的吸著氣,他的吻狂烈的就像要把她身體的氧跟水份抽光。

  藍嘉允聽了又低下頭,在她紅腫的唇上咬了一口。

  「啊——」田以璐感到痛楚的尖叫。

  「妳為什麼那麼惹人厭?你為什麼老是要跟我作對?我恨透了妳的嘴巴,我恨透了妳的身體!」藍嘉允說著說著就用力的扒開她的襯衫,襯衫上的鈕釦四處跳開。「我恨透了妳的一切,我恨透了妳整個人!」

  「既然這麼恨我就不要碰我!」田以璐大叫,他的話讓她心痛。

  他腦海裡一直盤旋著她跟楊威廉在車子裡接吻的畫面,怒氣就是由此而來,他發覺自己無法忍受她被別的男人碰觸,他的心就跟八年前一樣,被嫉妒的箭羽當成箭耙,射得千瘡百孔。

  激情過後,田以璐想枕在他懷裡歇息,但是藍嘉允卻將她推開,起身穿衣。

  「嘉允你……」田以璐望著上一刻才與她熱烈交纏的男人著衣,此刻他臉上的熱情盡數褪去。

  「玩過了就要拍拍屁股走人,妳以為我還會留下來過夜嗎?」他穿好衣服,邪笑的看著她。

  「玩?」田以璐坐在床上呆望著他,難以相信一個人可以翻臉無情到這個地步。

  「田以璐,老實說,妳的身材比微安好多了,凹凸有致,微安卻是個洗衣板,而且妳比她會叫床,跟妳做愛爽多了!」藍嘉允說著殘忍的話剮弒她。

  「不……」田以璐低下頭,把臉埋在手中。

  這幾年來他日思夜想的就是這一天,他要看她痛苦,他要把受過的苦全部都還給她。

  她曾經毫不在乎的傷害他,他現在也要毫不在乎的折磨她!

  她都不心疼他了,他又何必心疼她!

  但是……為什麼?藍嘉允以為這一天的到來,他一定會很快樂,可是他沒有,他反而覺得他每說一個殘忍的字眼,他的心就痛一下,他每聽到她一聲又一聲的啜泣,他的胸口就像被人一拳又一拳的重擊。

  他氣自己為什麼不能做到毫不在乎?他氣自己為什麼不能!

  藍嘉允用力的咬著下唇,直到嘗到血腥的味道才放開,他必須用痛覺來提醒自己要硬下心腸。

  別對她存有半分感情,田以璐今天會後悔全是虛榮的表現,她看到他飛黃騰達了,所以對當初的不辭而別懊悔莫及,她會痛苦是因為失去了一個坐上貴夫人寶座的機會,不是因為失去她口中所提到的愛。

  「屈微安來跟妳要孩子妳不給,妳非逼得我親自出面來跟妳要!」藍嘉允鐵了心,冷哼的說。

  田以璐心痛的沒有辦法說出任何話,心碎欲裂的哭泣著,一味的處於挨打地位。

  「我說過,我每見妳一次,就要看到妳更痛苦一分。」藍嘉允伸手捏住她的下顎,抬起她的頭,看著她爬滿淚水的臉龐。「我要田雨黎——不!她應該姓藍,而且要改名叫雨竹,妳知道為什麼要叫雨竹嗎?因為妳飛到法國後不久,我被調到新竹,我每天躲在被窩裡或是沒有人看到的地方哭,淚水比巴黎下的雨還多!擦槍的時候就很希望子彈走火掃進我的腦袋,可以讓我從今以後不用再想起妳。」

  「你到頭來還是恨我,你到頭來還是唸唸不忘那段痛苦的過往,但是我又哪裡好受過?我一個人帶著孩子會比你好過到哪裡去?」田以璐對著他尖叫。「藍嘉允,我如果不愛你,為什麼要生下雨黎?」

  藍嘉允的身子顫抖著,倒退了好幾步。

  「藍嘉允,你夠狠,只有你有自尊別人都沒有!對!我就是犯賤,我就是有被虐狂,所以才會生下雨黎!」田以璐對著他哭喊。

  藍嘉允發抖的手將門打開,他從初時的勝利到節節敗退,在他快步的走出來後,差點撞到正走出房間睡眼惺忪的田雨黎。

  「叔……叔叔?!」田雨黎揉著眼睛看他。「你怎麼會在我家?」

  這時,田以璐穿了件睡衣跑了出來。

  「雨黎,妳不睡覺在幹麼?」田以璐衝到女兒身邊,急忙把女兒帶到一旁

  「我想尿尿呀!」田雨黎小手指著高大的藍嘉允。「媽咪,為什麼叔叔會在我們家?」

  「叔叔他……叔叔他……咱們家的冷氣不是怪怪的嗎?夏天快要到了,所以媽咪請叔叔來修理冷氣。」田以璐抓著女兒小小的肩膀,說著謊。

  「對!我冷氣修好了,還修得你媽咪很滿意。」藍嘉允冷冷的嘲諷。

  「你……」田以璐的臉一陣羞愧的紅燙。

  看到田雨黎,藍嘉允心頭就升起一股酸澀的苦楚,為什麼他的女兒要叫他叔叔?為什麼他看到自己的女兒不可以把她擁在懷裡?

  這些是誰給他的?

  是她!掙扎被一陣憤恨取代,藍嘉允陰冷的盯著田以璐,是她造成今天的局面。

  明明有了孩子為什麼還執意待在法國?不是移情別戀是什麼?他還差點被她騙去了!

  「我還會再來『修理』的!」藍嘉允冷笑了一聲,便走向玄關,拉開大門走了出去。

  看到大門掩上後,田以璐衝過去將門上鎖,這才稍微安下心來。

  「媽咪,」田雨黎走向她,仰起頭拉拉她的睡衣下襬。「我還沒洗澎澎耶!」

  「雨黎!」田以璐跪在地上,哭著抱住她。

  「媽咪,妳怎麼了?是不是剛剛那個叔叔欺負妳?」田雨黎的小手拍著她抽泣顫抖的背脊。

  「不是……雨黎,答應媽咪,不要離開媽咪!」田以路把臉埋在女兒小小的肩膀,心酸的說。

  「當然啦!離開媽咪的話,雨黎要去哪裡?」田雨黎像個小大人似的安慰著媽媽。「我要跟媽咪永遠在一起。」

  「妳說的哦!嗚……」

  「媽咪,不要哭、不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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