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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寶臨 -【野蠻娘子快認栽(數大便是美之沒大沒小)】《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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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24 00:01:1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寶臨 - 野蠻娘子快認栽(數大便是美之沒大沒小)

哼!她這個鼎鼎大名的洛陽女捕頭可說無人不曉
這會兒竟有瞎了狗眼的惡徒上門「肖想」辣手摧花
她當然不必客氣,決定先把這找死的傢伙教訓一番
哪知衣冠楚楚的禽獸拳腳功夫居然比她高強幾百倍
點了穴讓她動彈不得,還嘲笑她是主動投懷送抱
把她看一看、摸一摸後又莫名其妙的揚長而去
氣得她立刻向上頭調派人馬,欲盡快緝捕採花賊歸案
誰知那傢伙竟然採花採到她新任的頂頭上司家中來
眼看得來全不費工夫,她趕忙使出渾身解數出手逮人
沒料到真正瞎了狗眼的人是她,竟把長官當人渣……
但他也太狠心了吧,居然要她當丫鬟賠償他家中損失
還惡劣的安排她專門伺候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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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24 00:01:42 |只看該作者
  楔子

  「救命啊!有妖怪!」一聲淒厲的喊叫聲,一大清早就從客棧裡傳了出來。

  「菩薩啊,求求您快來救救百姓!」

  「聽說這妖怪已吃了四十八人,再一人就七七四十九,成精了。」

  「我還聽說這妖怪化成一個美人,專吸男人精血……」

  客棧的客人與剛剛被嚇破膽的店小二們,全都圍在那一圈血肉模糊的東西外幾尺處吱吱喳喳的交頭接耳。

  除了住宿的客人外,連路過的行人都圍了過來,可是隨著人們增多,卻始終沒有半個人敢接近那團血肉。

  眾人怕得要死,但也好奇至極,更有人雖手捂著臉,可是那雙眼睛依舊從指縫裡瞧個不停。

  「哼!妖怪?太平盛世哪來的妖怪?」一聲嬌斥吸引了眾人的目光。

  什麼人一大早就在那兒鬼吼鬼叫的擾人清夢?一身紅衣的花曼津從客棧二樓輕快地走了下來,直往那團血肉走去。

  她還順道拿起一旁桌上的筷子,毫不猶豫的往那血肉堆裡夾起一塊不明肉塊,仔細審視著。

  「菩薩啊……」

  「嘔……」

  「姑娘,那不能吃的!」

  「生肉要先煮過才行,別急饞呀,姑娘。」

  「是啊,沒煮過吃了會拉稀!」

  「要不要拿個碗來盛啊?」眾人嚇得驚聲四起,胡言亂語,

  「笑話,捕頭就不用更衣,不用睡覺嗎?我雖是捕頭,但也是個女人,難不成只因為我的官職,就不能穿女子的衣裳?」她不自在地的拉了拉身上這套昨兒個新買的紅色紗衣,但仍遮不住胸前的風光。

  「更衣睡覺?現在才已時,花捕頭就準備休憩了?」

  現在正是百姓們上街做買賣的時間,他還特地等她喝完茶回房後過了半個時辰才來,沒想到她竟是準備休息了?

  「我幾時休息千卿底事?」

  「喔?那倒是在下之過了。」

  翟泳希拱手作揖,沒想到一隻玉手就這麼劈了過來。

  他俐落地往旁一閃,沒想到又飛來一腿,他轉手一扣,即刻讓花曼津踢也不是,收也收不回。

  此刻,她僅能尷尬的讓他捉著她的小腿,手不及腿長,她的拳頭是怎麼也劈不著他,而且別說劈了,連衣角也撈不著。

  這下子可丟臉丟大了!她向來引以為傲的輕功與快狠準的拳腳功夫,此刻竟全無用武之地,因為她的腿絕大部分都露在寬鬆的羅裙外,如果這時這賊子彎腰、一視,她可就清白全毀了。

  不過……小賊歸小賊,倒也是個俊賊。

  一身的書卷氣卻身手非凡,那一身淺藍綢衫,讓他看起來英姿颯爽,而他腰間繫的紫龍玉,更顯現出他不同於常人的身份,若非皇親國戚就是高官顯貴。

  好!好個不務正業的統挎採花子弟。

  花曼津氣得牙癢癢的,但她知道要是亂動,只怕就被看個精光,只好忍著一肚子氣,以美目怒瞪著他。

  翟泳希看著她那只天足,雖然穿著紅色繡花鞋是不醜,加上纖腿筆直勻稱又白皙,煞是迷人,但她的腳實在不小啊!

  不過也難怪她沒有纏足,要是纏了足,哪可能如此飛來躍去?只怕賊沒抓到前就先拐斷了腳踝。

  「看夠沒?可以還我腿了嗎?」她氣得隨手抽下一支簪子朝對方射去。

  原以為看得出神的男子會被她刺個正著,但出乎意料的,他竟然反應迅捷地拉著她的腿側身一閃,她就這麼整個人撞進他的胸膛,而且是玉腿全開夾住他的情況。

  「投懷送抱的是花捕頭你,既然你都不顧矜持了,你情我願,那就別再稱在下是採花賊了,不過,君子是不乘人之危的,你乖些,一刻鐘後就能動了。」翟泳希挑起一邊的眉示意後,隨即將她的腿放下。

  雖佳人在懷,可是這般引人無限遐想的模樣,要是讓人瞧見了,還以為他膽大的在屋外與女子交歡。

  「你……」該死,他竟然趁將她的腿放回地上時順道點了她的穴?

  他竟然還哼著小調悠哉的走遠!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花曼津氣呼呼的在心裡吶喊,天啊!她下回見了他,不摘了他的頭,她就叫花大頭!

  

  花曼津換上了一身紫紅色的官服,這可是從她打六扇門光榮結束訓練課後,大明宮為女捕快訂製的。

  雖不似一般女子的衣裳般袒胸露背,隨風飄逸,而是與男性官員的穿著相同,但因領口、袖口及腰帶上繡著牡丹,增添了一絲女子的嫻雅。

  沒法子,由於他們大唐的公主、嬪妃以及高官顯貴的夫人、小姐們不再成天關在屋裡養蚊子,常常外出私訪、遊玩,總讓地方官們因她們的安危而心驚,可是礙於男女授受不親,這些悶壞的姑娘們又玩得比誰都野,所以即使有心保護這些淑媛,也因男女有別而心有餘而力不足。

  所以,皇帝與長孫大人商討過應對之策後,開始由六扇門培訓些身手輕巧的習武女子擔任捕快,好貼身保護這些王公貴族之女。

  看著前方偌大的府邸,上頭高懸著「刑部尚書府」的匾額,花曼津皺了皺俏鼻。

  這兒將是她這趟公務結束前暫時的住處了。更有位婦人就這麼厥了過去。

  「哎呀,有妖氣,快快放下!」客棧的掌櫃緊張地喊著。

  「妖氣個頭,還妖怪吃人?敢情您老見過妖怪長這模樣嗎?」她莫可奈何的將那塊肉轉向眾人。

  「天……天蓬元帥被人給宰了!仙道淪喪啊!」

  「什麼?是天上的神仙嗎?」

  「誰那麼大膽敢宰了天蓬元帥?」嘰嘰喳喳的聲音再度此起彼落。

  「夠了!一塊豬鼻子你們也能嚷嚷成這樣?說,客棧裡是不是有人與外頭結了仇?」她將那塊豬鼻子丟回地上。

  啪的一聲肉塊碰撞聲,嚇得眾人又是一驚。

  「不吭聲?還是欠了賭債沒償清?」花曼津看向客棧裡的熟面孔。

  掌櫃的、店小二們,還有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廚子。

  「林回,你又玩天九牌輸了對不?」她每回追犯人追來長安,就是住這間百祥樓客棧,除了地上螞蟻和牆上的壁虎她不知道名字外,其他的人她早就熟到都透了。

  「花捕頭……」林回不停地扭絞著肚子邊的繫帶。花捕頭不是才剛來兩天,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你啊!這分明是那些討債的弄來嚇你的,你再不快些把欠人家的銀兩還清,下回就是你給人剁碎澤在這兒了。」花曼津拍了拍手,懶得理這群大驚小怪的人們,逕自往一旁的椅子一坐,斟起茶喝了起來。

  當眾人往那可憐的死豬碎塊圍去,不住研究時,客棧二樓有兩個人正望著花曼津打著呵欠的身影。

  「大人……」當主子示意噤聲後,侍從立即停了口。

  翟泳希不動聲色的打量著那位體態窈窕纖細的紅衣女子。

  她就是皇上指派給他的助手,六扇門所訓練出的第一批,也是破例由女子摘下輕功之冠的女捕頭,花曼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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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24 00:02:0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膚如初雪般晶瑩剔透,有著濃睫的水靈雙眸眨呀眨,而那嫣紅的俏唇則為她的清妍增添了一分俏麗。

  可惜這般的嬌小纖瘦的模樣不能算是美,雖然她生了一副白玉般精雕細琢的好面容,但珠圓玉潤的身段才是君子好逑。

  唔,他怎麼打量起她的容貌來了?翟泳希搖了搖頭,不明白自己怎會有如此異常的舉動。

  「採花賊,你採到本捕頭的頭上來了?」花曼津輕巧地一躍,隨即站在窗外男人的面前。

  可是那人聽到她是捕頭,竟一動也沒動,還一副處之泰然的模樣?翟泳希原以為她是起身要拿東西,沒想到她動作挺快的,他才正要敲門,她就躍了出來,而且還順便為他冠上採花賊這稱呼。

  「你以為不說話就沒事了嗎?」哼,這採花賊還真怪,見著了她後不跑也不逃,僅是掛著一抹淡淡的笑。

  「花捕頭言重了,在下並非採花賊。」採花賊?他都快步入而立之年了,還是生平第一次聽到有人喊他採花賊!

  他原本是打算來和即將與他共事的她打聲招呼,沒想到竟發生這樣的狀況,莫名其妙被她扣上這個罪名。

  「還說不是,如果不是,你的眼珠子是瞧啥?」她身上羅裙的腰帶勒出了她嬌巧玲瓏的酥胸,雖然她們大唐女子個個穿得袒胸露背,乳波四溢也早習以為常,但被男人如此直盯著,她還真是不自在。

  「怎麼身為捕頭還穿得如此引入遐思?」翟泳希彎起一邊嘴角,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由於花曼津已換上官服,所以當她走進刑部尚書府時,門口的侍衛並沒有攔住她,管家更是有禮的領著她走進大廳裡。

  「請問是……」翟泳希的貼身侍從韓禁明知故問。昨兒個一早,他已隨大人看過花捕頭了。

  「我是皇上欽點,由洛陽府調來刑部支援翟大人的捕頭,花曼津。」她掏出包袱裡的到職令,交給眼前這位神情有些怪異的男子。

  他笑啥啊?瞧不起女人是不?

  哼,當初她甫入六扇門受訓時,也是被同一批受訓的男子瞧不起,懧為女兒家肩不能擔手不能提,當什麼捕快?

  直到她身手靈巧,施展輕功東飛西飛摘了一堆人的簪、冠後,才讓那群男子甘拜下風.她也因此獲得捕頭一職。

  「花捕頭來早了,到職令上的日期是六月初五,可今兒個才初二?」韓禁對她的早到倒有些疑惑。

  他也是六扇門所訓練出來的,算是她的師兄。

  過去他亦曾擔任捕頭,知道如果縣府老爺要調入至外地出公差,一般人都會好好歇息或四處遊玩,直至到職日當天再去報到。

  怎麼花曼津競放棄了自己的假,提早上工?

  「無所謂,反正現在我要調二十名手下,需有功夫底子的。」她一把抽回到職令,塞進了袖子裡。

  她非得逮到那個摸了她玉腿的小賊不可。

  「請問花捕頭為何急著調派人手?」韓禁有些想笑,該不會是大人私下去拜訪她時出了什麼事吧?那麼待會兒也許有好戲可看了。

  「你這人怎這麼囉嗦?教你調就調。」這男人是僧家嗎?囉囉嗦嗦。

  「小的無權調動尚書府或刑部的下屬,可能要請花捕頭在廳裡稍候,待小的呈報尚書大人後才可調人。可是,大人今早才進宮面聖,不知大人此刻是否已回府,請花捕頭稍候,待小的先去瞧瞧。如花捕頭嫌待在這兒等候無趣,不妨讓管家帶你四處定走,懧識一下尚書府。」

  其實他並非無權調動人馬,而是存心看好戲,所以隨口編了個理由,好暫時攔住花曼津。

  韓禁在向她點頭示意後隨即離去。

  花曼津蹙起了眉。這是這些天來第二次,她無力地看著男人的背影離去。

  她拿起了一旁丫鬟送上的茶水,沒好氣地暍著。

  咦,是上等的桂花香釀,香氣芬芳恰人極了。

  但這哪是男人喝的東西?

  男子該是大口喝酒,大塊吃肉的,即使不喝酒,要嘛也是品茗,怎會喝起這女人才喝的東西?

  算了,管他那麼多,說不定這位刑部尚書天生娘兒們味特重,哈!

  花曼津帶著笑意走出大廳,朝站在外頭的管家招了招手。

  「管家啊,你家大人是否知書達禮,溫文儒雅?」她好奇地問著一旁亦步亦趨的管家。

  「花捕頭好本領,咱們大人的確如你所言!大人是先皇的二公主,當今皇上親姊姊的獨生兒子,從小就飽讀詩書,文韜武略,還是科舉的文狀元呢!」管家滿是驕傲地介紹著自己的主子。

  要不是大人一再婉拒,皇上早就封他為王,哪還需要像現在這般,時時刻刻為朝政忙碌呢?

  「嗯!」她腦海裡不禁開始幻想著這位刑部尚書的模樣,該不會是生得面如白玉,像宮裡頭的公主般嬌滴滴,聲音細嫩嫩地比著蓮花指吧?

  而所謂的文韜武略,該不會是那種身上佩著劍,就自以為懂得武術的娘娘腔吧?哈哈……真是好笑!

  「花捕頭如有興趣,晚些待大人回府,你就能見到他了。」

  「喔,我現在比較有興趣的是尚書府的花園在哪兒。」

  「好的,花捕頭請隨我來。」

  她才沒興趣管那個翟什麼希有多高貴、多麼具有文韜武略。

  如果不是上頭突然決定將昇平公主的安危轉由刑部負責,偏偏目前長安沒有女官可以保護,所以硬是把她從洛陽調過來,否則即使賞金再多,她才不願意離開洛陽的家人呢!

  思及此,花曼津不禁心中煩悶,想起了方才暍的那杯桂花香釀,而園子裡又傳來陣陣桂花香……看樣子,這刑部尚書府裡肯定有不少桂花樹。

  她最喜愛桂花了,在洛陽,每晚她都要摘些桂花來人茶、泡澡,可是這整個長安城卻找下到半棵桂花樹,倒是牡丹花四處皆是,看來長安人真行,牡丹花季已過,還能開得滿城香,處處紅。

  「花園到了,請問花捕頭還需小的為您準備些什麼?糕點?茶水?」管家有禮地問著眼前這位生得嬌美動人,卻沒有一點女子嫻雅姿態的女捕頭。

  「謝謝你,我不餓,你忙你的去吧,不必招呼我了。」

  「好的。」管家躬身離去。

  之後,花曼津的視線被前方那群女眷吸引了過去。一群女人圍在那兒,不知在看些什麼?

  「怎麼辦……我不敢碰!」圓圓憂心地說著。

  「我也不敢啊!偏偏家丁、守衛又全到校場去了……」滾滾皺起了眉。

  「啊!韓少衛呢?」肥肥臉紅地道。

  「對呀,請韓少衛來好了。」嘟嘟這麼一說,另外幾名女子隨即點了點頭。

  「若要請韓少衛忙,那還不如請大人來……」壯壯這話一出,眾人的臉全紅了起來。

  花曼津一邊聽著她們交談,一邊幫她們取起了綽號。

  「請問,是發生了何事?」

  「啊,你是……花捕頭嗎?奴婢給花捕頭請安。」方才被花曼津取名壯壯的惜兒,發現來人穿著官服,隨即機警地朝她行禮。

  「花捕頭!」其他丫鬟也隨著惜兒一同福了福身。

  花曼津挑起了柳眉。怎麼她們全知道她是花捕頭?看來尚書府應該早就準備好迎接她的到來。

  「免禮。你們到底在看些什麼?」她往方才眾人圍著的地方走去,定睛一瞧,原來是兩隻死耗子。

  「這也能讓你們看得這麼入迷?」她彎下腰,一把揪起兩隻耗子的尾巴,當著眾人的面前甩啊甩的。

  「啊——」

  「救命呀!」眾丫鬟嚇得立即四散。

  「真是的,死耗子有啥好怕?你們要是看見了被大卸八塊的死人,不就活活嚇死了?啊!斷了。」

  她邊說邊晃著手上那已經歸天還不得安寧,被甩個不停約耗子,其中一隻就這麼硬生生的斷了尾巴,飛得老遠。

  砰一聲,有個丫鬟就這麼嚇昏了過去。

  「晴兒!」這會兒眾人全圍到她身邊,有的為她掮風,有的則不斷地按壓她的人中。

  「怎麼了?鬧烘烘的。」翟泳希正與韓禁往花園走來,沒想到竟然一來就看見這畫面。

  一臉尷尬的花曼津,手裡拎著一隻死耗子還有一隻斷尾。丫鬟們則是全蹲在地上喚著晴兒。

  怎麼是他?天啊!她提早來刑部尚書府報到,就是為了要調動人手追捕他,沒想到他竟自個兒來這給她抓了!

  「你!好個採花賊,這會兒採花採到尚書府裡來了?我要不摘了你的頭,我就叫花大頭!」花曼津一瞧見來人是昨日的採花賊後,隨即一飛上前。

  當然耗子就這麼被她隨手一澤,飛入那群丫鬟之中,她們再次嚇得尖叫聲四起,整個花園幾乎亂成一團。

  「花大頭?這名兒不錯。」翟泳希輕笑出聲。看來在昇平公主平安的抵達江南之前,尚書府是得吵鬧一段時日了。

  而一旁的韓禁則順勢撿起了剛才隨著耗子被甩出去時掉落在地上的一張紙。

  「大膽,敢對本官如此無禮?」花曼津不斷朝他伸手擒去,卻發現他身手敏捷,她連他的衣角都碰不著。

  「看來,真要喊你花大頭了。」翟泳希伸出手向她已出鞘的長劍拍去,劍身被他的內力震得嗡嗡作響。

  不錯,不傀是第一女捕,劍使得輕靈迅速。

  「大人小心!」看見花捕頭的劍竟然毫不猶豫地往大人刺去,一旁驚魂甫定的丫鬟們看得心驚膽戰。

  天啊,哪有下屬一見到上司就拿劍猛刺?

  「大人?什麼大人?小人還差不多,瞎了你們!」花曼津先是斥責那些丫鬟,隨即又往翟泳希刺去。

  真是一群花癡,看見長得不差的男人就喊大人,也不想想這樣的採花賊竟敢在刑部尚書的府裡遊走……

  「等等,你們方才喊誰大人?」她的劍停了下來。

  「花捕頭,您既然身在刑部尚書府裡,我們所喊的大人,當然就是刑部尚書大人呀!」惜兒歎了口氣。

  枉費這位花捕頭生了一副如花似玉的嬌容,膽量也大,更有著一身好功夫,可是卻有些……蠢。

  「你……」鏗一聲,花曼津的劍掉在地上。

  「我什麼?」

  「你是……」

  「我?我正是刑部尚書,翟泳希。」他撿起了她的劍,輕放回她手上。

  他?他是刑部尚書?這麼年輕俊逸……喔!不,是下流齷齪。

  怎麼她運氣這麼好,成了採花賊的下屬?

  「下官花曼津,拜見尚書大人。!她緊咬著下唇,朝他施禮。

  翟泳希瞧見了韓禁暗中示意後,問她道:「下官?何來下官之說?」

  「我是洛陽府捕頭花曼津,是皇上派來長安協助翟大人的……咱們昨兒個不是見過面了?」她皺起了眉,不解地看向翟泳希。

  他是有癡傻症嗎?怎麼昨兒早上才見過,他也知曉她的身份,現在竟說不知道她是誰?

  「喔,是嗎?我沒有印象了。好吧,既然你說你是花捕頭,那麼請將到職令給本官過目。」翟泳希伸出手,要她拿出到職令。

  「到職令……」她伸手往袖子裡的暗袋摸去。

  糟!糟糟糟,方纔她壓根兒沒想到會在這兒舞拳弄劍,東飛西躍,這下子可好,到職令跑哪兒去了?

  花曼津的一雙小手從袖子摸到了膀子,再從腰帶摸到了鞋縫。

  「怎麼了?拿不出到職令嗎?那你就不是什麼花捕頭。非公務者,擅入尚書府邸,該當何罪?」他再往前逼近一步。

  她看著他在陽光下的俊容,原本應該是對他恨之入骨,但此刻竟不由自主地看傻了眼。

  好俊的臉,不愧是先皇二公主之子,生了一張漂亮卻不失剛毅的貴氣俊臉,瞧他那雙劍眉,加上無瑕的好皮膚,乾乾淨淨的面容……唉!不似她那些師兄、同僚們,不是滿臉痘子就是一臉胡碴,不修邊幅。

  而他與生俱來的貴氣,與他那溫文的書卷味相輔,不顯得過於驕縱,也不太過溫儒,真是個絕代美男子。

  看著、看著,花曼津竟不自覺的就這麼把自己的小手放在他的大掌中。

  「花姑娘,敢情這是你的到職令?」翟泳希看著自己大掌裡小小白白的柔荑,感覺到它的嬌嫩。真是難得啊,習武之人的手竟還如此細緻。

  「我弄丟了。」被他的戲譫拉回了神思,她趕緊收回自己的手。

  「那隨身令牌呢?」他的大掌依然沒有放下。

  「沒帶。」她咬了咬牙。

  「那何以證明你就是洛陽捕頭花曼津?」

  「我……我穿了官服,即使沒有到職令和令牌,也代表我是衙門中人。」呼!還好她有這身衣物。

  「這下可糟了,非衙門中人私著官服,又該當何罪?」翟泳希收回手掌,雙手背在身後,一副輕鬆自在的模樣,往花園的石椅走去。

  「按律,百姓私著官服者,杖責二十。」韓禁跟在一旁,幫著

  主子的腔。

  「你……」花曼津氣得說不出話來。

  出門時她根本沒想到要帶著令牌,因為令牌是洛陽府衙聽發,於長安不適用,所以在出門前就被她丟在房裡了。

  偏偏她又弄丟了到職令,而且是前一刻還在她袖子裡的到職令。

  花曼津不禁背脊一涼,這下可真的玩完了,要是真的沒辦法證明她的身份,她不就得任他擺弄了?

  啊,到職令說不定是在剛才與他交手時掉在某個角落了,對!一定是如此。

  她不死心地往草地和矮樹叢中找去,邊找邊低聲咒罵自己方纔的粗心大意,結果看到那只方才被她甩飛出去的死耗子,她又是一肚子氣,隨腳一踢,那不得安息的耗子又飛上了天。

  「啊——」有個丫鬟正送來茶水,怎知那只耗子恰巧掉在她手中的托盤上,她一驚,連人帶茶杯摔倒在地上。

  「毀損私人財物,尤其是御賜之物者,又該如何處置?」

  翟泳希在石椅上坐下,輕品著杯中的香茗。

  方纔他來到花園後,家丁們隨即將茶水、糕點送至一旁的石桌上,並在石椅上放好軟墊。

  至於那名丫鬟所打翻的,正是要送來給花曼津的桂花香釀。

  「回大人,毀損私人財物者需按價賠償,若毀損的物品為御賜之物,則再鞭抽三十。」韓禁搖了搖頭。看來這花捕頭時運還真是不佳,來到尚書府沒多久就又打又罰。

  「別欺人太甚,什麼御賜之物,說得那麼高貴、那麼尊榮。不過是一隻瓷杯,誰知道你口中的宮中之物是不是街頭乞兒要飯的缽?」花曼津氣得腦子都快爆炸了,她拾起地上的瓷杯碎片,邊說邊搖晃著它。

  突然問,幾個清楚的藍色字跡在她的眼前晃啊晃的。

  大……大明宮?

  那片碎片正巧是瓷杯的底座,上頭有著「大明宮」三個古篆字,正是當今皇宮御用之物!

  她失神地倒退了好幾步。想她花曼津是堂堂的洛陽女名捕,花家武館唯一的千金,今日竟然花落長安被敵欺……對!那翟泳希擺明了處處與她為敵!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本宮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瞧見她那失了神的模樣,那總是晶瑩剔透的美目浮上了一層薄霧,翟泳希心頭競湧起一絲不捨。

  「請大人帶我人宮,請皇上開恩。」她眼睛一亮。

  只要讓她進宮,皇上一定懧得她的。

  當初於六扇門結業時,是當皇上親自來主持大典,親自賜予官服,並特別叮囑當時與她一同受訓的十名女子,表示未來皇族女眷的安危就托付給她們了。

  當時皇后娘娘也一同前來,所以皇后娘娘也一定還記得她。

  而且,當時皇帝看見了她,甚是喜愛,還特地與她多說了幾句話,皇后娘娘更有意將她指給陳王李忠。

  若不是一旁的大臣因她是平民而進言反對,說不定今日她已是個身份尊貴的王妃了。

  唉!當時她看著一旁肥頭肥臉的李忠癡癡地對她笑,她還在心裡暗自慶幸沒真許給了他,否則他晚上睡覺一個翻身壓著了她,她還能活嗎?」

  可是,她要是嫁給了陳王,今兒個就不會在這兒飽受悶氣了。

  後花園裡散了一地的桂花,一旁樹上的桂花正散發著香氣,可是她已完全沒有心情注意那些她朝思暮想的花花草草。

  老天爺,她怎會無端招惹這李氏帝王家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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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24 00:02:2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花姑娘,在你能證明你是洛陽捕頭花曼津之前,請稍安勿躁,待在尚書府中靜候消息。」韓禁一邊領著從桂思院氣呼呼的走出來的花曼津,一邊叮囑著她。

  「好啊你!連你這個不久前還開口閉口自稱為「小的」的小人,現在也跟著欺我沒有捕頭身份?你好樣的!他日我證實了我的身份後,一定貶你到洛陽府去打雜!」她氣得直跳腳,不想再多看那韓禁一眼。

  「呵,「小的」現在是你了,花丫鬟。」韓禁反諷了她一句。

  「哼!」花曼津氣炸了,好個翟泳希,不承懧她的官職也就罷了,這會兒竟然要她當女奴?

  這是什麼世道啊?在洛陽,她可是緝拿了多名重大欽犯的名捕,更是皇上欽點的女官,結果現在竟落得如此下場?

  「所以,你說花大頭跟小花兒哪個好聽?」花曼津沒有說話。

  「不語?那就依你自己所言,叫花大頭吧,畢竟這是你自個兒說的,要是沒摘了我的頭,你就叫花大頭。」見她確實已站穩後,他才轉身往桌案走去,整理著已批示完的公文。

  「小花兒就小花兒……」她噘著嘴低聲道

  「嗯?你剛囁嚅些什麼我聽不清楚,過來桌邊說。」翟泳希坐回了紫檀椅上,打開了另一本公文。

  「你別欺人太甚,如果不是怕你把我流放到邊疆擠奶去,我早就……」天,她真想扭斷他的頭!花曼津的手緊緊的握拳。

  「擠誰的奶?」他可從沒將捕快或捕頭流放到邊疆去「擠奶」。

  「當然是擠羊的奶,難不成是擠我……翟泳希!」發現他此刻竟看向她那不怎麼豐滿的酥胸,還搖了搖頭,她不禁重重拍了下桌案,震得桌上的瓷杯鏗鏘作響。

  「身為奴婢,該有的規舉你可能還不懂。下人對主子不該連名帶姓的喊,你應該用的稱呼是大人,懂嗎?」翻開了公文。翟泳希收回視線,仔細地看著刑部侍郎呈上的重要公事。

  她氣得用力扭絞著手上的紗巾,像巴不得那是他的臉那般。

  「要是絞壞了,你就得賠一條。前債未清,你倒急著添上新罪?」

  「我……」我遲早勒斷你的脖子!不過她可沒膽子把話說出口。

  「決定好要叫什麼名字沒?」他一邊翻著刑部侍郎所呈上的文書,一邊對照著另幾位刑部郎中共同搜集來的罪狀。

  「小花兒。」花曼津深吸了一口氣。

  「很好,那你現在就過來案邊幫忙。」他拿起筆欲蘸硃砂,卻發現有些干了。看見他停下蘸筆的動作,她隨即為他在硯台裡斟了些水,替他磨朱墨。

  翟泳希抬起頭,看著一旁噘著嘴磨著朱墨的她。她原本的髮型是高高盤起,不加任何簪子的簡單髮髻,可是現在換成了丫鬟式的兩髻,並在髮髻繫上粉紅緞帶,看來煞是可愛。

  如果她再細加打扮,多簪幾支簪花,金步搖,穿上雲衫,或許還不能說是傾城佳人,但說她是位窈窕淑女倒是綽綽有餘。

  「大人,我的臉上寫著字嗎?」她發現翟泳希正打量著她,於是問道。犯了欺君之罪,沒落得誅九族已是萬幸了。」翟泳希欲伸手拿取那一疊明黃色的奏章時,卻被她的柔荑握住了。

  「等等,你說滿門抄斬,不就代表著該名罪犯府裡的老弱婦孺全部都得人頭落地?」她緊緊地握住他的手,不忍他批示。

  「沒錯。」劍眉微皺,他看著緊握著他的那隻小手。

  「我……我向來痛恨極了這些貪官污吏,巴不得他們被碎屍萬段,但是……他一人犯了法,卻連他的父母、妻小這些無辜的家人都得被處決,這樣太殘酷了!」花曼津不禁紅了眼眶,為那些無辜的老者還有來不及長大的孩子們而難過。

  「小花兒,你不該這麼想。」他伸手拭去了她眼睫上的淚水。

  「我怎能不想?」她深吸了一口氣,緩和著臉頰觸碰到他手指時那怦然心動的情緒。

  「這是一種警告。為宮者應上為朝廷盡忠,下為百姓謀福祉,而不是仗著自己的職權貪瀆不該貪的錢財,拿取不該拿的東西。或許現下眼前所看到的,是那些婦

  孺童叟的無辜,但你也應該清楚,就是因為這些貪官,才有千千萬萬的百姓因他們的貪念而受苦,受餓,所以,為了黎民蒼生,為了大唐社稷,所有該執的法,絕不能因一時不忍而隨意更動。」他收起那些奏章,以免她看了又傷心。

  「是的……」的確,她也是執法者啊。

  過去在洛陽追捕那些罪犯時,她不也是看盡許多無辜受害的百姓嗎?怎麼今日她卻這麼糊塗呢?反觀翟泳希的深謀遠慮,剛正不阿,這才是真正為官者該有的風範,該持的心態。

  「曼津,別想這麼多了,等會兒用完晚膳,我送你一些東西。」他伸手輕撫了下她那可愛的髮髻。

  「送我東西?你是……等等,你剛才喊我曼津?」她睜亮了眼。他願意承懧她是花曼津了?

  「不,我是說你漫不經心,小花兒。」翟泳希搖了搖頭,沒想到自己竟然被她的情緒牽動了。這並不是他第一次失常。他心裡如此歎道。恐怕從他在客棧第一眼看見她後,從他決定將她留在府裡時,他的心就已為她失了序了。

  「哪有人這樣,我明明聽到你喊我的名字。」臭男人,要她嗎?

  「口說無憑羅!」翟泳希拿起筆,繼續批著其他的公文。

  「卑鄙小人。」花曼津氣得一把抽掉走他手中的筆,也不管硃砂弄髒的他的手。

  「又弄錯了稱呼,是大人。」他隨手一點,又點住了她的穴道。

  花曼津的手就這樣拿著筆停在半空中,渾身動彈不得。

  翟泳希站起身,俯首看著矮他將近兩個頭的花曼津,當然也將她氣得牙癢癢的模樣看得很清楚。

  「你生得明眸皓齒,可惜性子壞了些。」他伸出一隻手,抬起她那如鵝卵般的小臉。

  「你最好別解開我的穴,否則看我不打得你人仰馬翻,抱頭鼠竄才怪!」哼!待她回洛陽之後,一定要爹教她怎麼點穴!

  當初她就是懶得記穴位,才落得今日這種動不動就被點住穴道的下場。

  「好吧,就依你之言,不解了。」翟泳希轉身欲離去。

  「喂,你回來!」

  「怎麼,後悔了?」

  「你要走前先幫我解穴。」

  「那我不是縱虎歸山?」

  「你……你好樣的,遲早有一天,我會好好地修理你一頓!」她氣得連身子都不住發顫。

  「你的身手是很好,以女流之輩而言算上等了,可惜,你若要拿下我,還得再等個十幾二十年。」他刻意貼得她很近、很近,近到可以感覺到她那如蘭的吐息。

  「堂堂刑部尚書……竟然污辱朝廷官員。」她緊張得大氣都不敢喘一下,因為方纔他已若有似無地碰著了她的唇。

  可惡,有種再過來啊!再靠近些,我非得咬爛你那張嘴不可!

  「啊,你這倒提醒我,因為你不是什麼官員,所以我可以污辱你。」

  「什麼?你這不知廉恥的……」但話還沒說完,她的唇就這麼被封住了。翟泳希如飲甘泉般地輕吮著她柔軟的唇,感覺著她漸漸急促的呼吸,他伸出了大掌輕摟著她纖細的腰身,讓她的身子貼向他。見懷裡的俏佳人已失去了力氣,癱在他的懷裡,他才為她解開穴道。

  花曼津手中的硃砂筆就這麼掉落在地上,暈了一圈紅。

  她根本無法思考,更別提之前才打算要咬爛他的唇。

  他的唇一覆上來之後,她所有的意識及思緒彷彿全都化為煙塵,消失無蹤,別說反擊了,她根本還被他深深吸引。

  即使他解開了她的穴道,她的小手仍不由自主的輕貼著他的身子,連推開他的力氣也沒有。

  他輕柔地在她的唇上吮吻,直到感覺懷中佳人已化戾氣為柔情,他才依依不捨地結束這一吻。

  「好了,小花兒,咱們差下多該用晚膳了。」他微笑著道,將她輕摟在懷裡,生怕她會無力地癱坐在地上。

  好半晌,花曼津都沒有辦法說出一個宇,只能呆望著他……

  這幾天究竟是什麼好日子啊?還是她的流年冒出了什麼妖星?前些天一大清早先是給人摸了腿,隔日中午又是被削了職,今日硬是被貶為奴,沒想到傍晚還被奪走了初吻。

  而且這一切都是同一個男人害的!

  不過,這翟泳希還算有良心,花曼津原以為自己應該會住進下人房,跟眾丫鬟們一同洗衣、擦地,沒想到他竟善心大發,讓她住在府裡的某個院落。

  雖然她所住的地方並不大,但也算得上是典雅別緻了,讓她一個人住,說真的還嫌寬敞了些,而且,他竟然安排兩個丫鬟來伺候她。真是見鬼了,女奴還有丫鬟可以使喚?

  但更可悲、更離譜的是,她竟然一點也不討厭他,反而……反而還莫名的對他有著些好感。或許是他的大將之風,或許是他的瀟灑霸氣,或許是他的談吐……

  哎呀!反正現在她的思緒一團糟,毫無條理可言。花曼津將天馬行空的思緒拉了回來,打量著正從外頭走進來的丫鬟們。

  「小姐,大人交代了,這一箱衣物是要給您的。」晴兒指著後頭由男僕所扛來的一個大檀木箱。

  「這是大人要給小姐的首飾,如果小姐要換髮髻的樣式,惜兒可以為小姐盤發。」惜兒手中則捧著一個精雕細琢的紅木盒。

  「這些都是他要送我的東西?」花曼津走了過去,好奇地打量著這一大一小的精緻木箱和木盒。

  她先打開了大檀木箱,發現裡頭是一堆紗衣和羅裙。

  晴兒替她拿起了一套衣裳,是如春天枝頭新芽般的淺綠上紗衫,鵝黃的羅裙,而較深的綠色腰帶上則是繡滿了桂花。

  不知為何,花曼津向來喜歡大紅色的衣物,在與翟泳希初次相見時,她便正在試穿剛買來的大紅新衣。

  對她而言,那些粉嫩的淺色羅裙是嬌滴滴的姑娘家穿的,像她這種巾幗英雄,適合的就是大紅色,如火焰、朝陽般亮眼的紅。只是,被一群男人帶大的她總是少了些女兒家的嬌態,所以當她穿上飄逸的紗衣和羅裙時,除了顯得有些格格不入,還會被那票臭男人鬼叫著說礙眼。

  花曼津原以為來到長安後可以好好穿女衣裝,不用聽哥哥,師兄們的戲譫,試試當個女人的感覺,沒想到還是被翟泳希破壞了。

  不過,過去偏愛紅色衣物的念頭,此刻似乎已有些動搖。

  因為,眼前晴兒手中拿的這套衣裳,讓她莫名的喜歡。或許是因為那充滿春日氣息的粉嫩色澤;也或許是腰帶上栩栩如生的桂花,也或許是因為……因為這是翟泳希送她的衣物。

  「小姐?」晴兒發現花曼津神情怪異的看著這套衣裳,於是偷偷推了推一旁的惜兒。

  「小姐不喜歡那件春霓嗎?那這件紅融呢?」惜兒趕緊放下首飾盒,拿起另一件大紅色的雲衫。上頭繡的正是嬌艷欲滴的牡丹,裙擺、袖口更墜滿了珍珠,極為華麗。

  這些可都是價值連城的衣物,是皇后娘娘去年送來給大人的,她深信花捕頭穿上了一定艷光四射,艷冠群芳!

  惜兒對花曼津可說是充滿了崇拜之情,方才韓少衛來問眾婢女,誰願意去服侍花捕頭時,她的手可是舉得比誰都高呢!

  雖然她們都知道眼前的確實是花捕頭,但韓少衛交代過,主子想玩就得幫著主子,胳臂只能朝內彎,所以她們全得配合著演戲、不得稱呼她為花捕頭,改喚她小姐,把她當府裡的賓客看待。

  『怪哉!你們大人是不是有怪癖?他不是尚未僗妻嗎?那他沒事搜羅這些女子衣裳做啥?」花曼津不解地看著那箱衣物。

  這些衣衫、羅裙都是上上之選,看那些繡功跟質地,絕對是宮中之物,正常人沒事是下會花大把銀子搜藏這些的。

  還是……還是其實他有很多小妾,所以才有這麼多衣裙?

  這麼一想,花曼津不禁蹙起眉頭,心裡感覺不怎麼舒服。

  「不,主子誤會了,這些是皇后娘娘賜的。」惜兒緊張地解釋著,不知為何,她就是擔心花捕頭誤會大人,讓她連主子都喊出口了。

  「是啊,這是因為當年大人被皇上任命為刑部尚書不到半年,就替皇后娘娘逮著蕭淑妃那幾個在宮裡裝神弄鬼,讓皇后娘娘不得安眠的親信,從那之後,皇后娘

  娘就很喜愛大人這個晚輩,每年都會替大人留意好的姑娘家,可是大人不急著成親,於是皇后就改送這些衣裳來,說是宮裡公主少,她一個人也穿不完,多出來的上等綢緞便裁成衣裳,好留給未來大人的妻子穿。」晴兒在一旁補充道。

  「留給未來大人的媳婦兒穿的……」花曼津喃喃地低語。

  啊,他竟將那些要給未來妻子的衣服……給了她?

  一思及此,花曼津不由得羞紅了臉,不過為了怕被丫鬟們發現,她只好轉過身,以免被她們看見她的異狀。

  「主子不喜歡嗎?那晴兒換一件給您瞧瞧。」晴兒也跟著惜兒喊起主子來。

  但當她欲放下手中這套衣裳時,卻被花曼津阻止了。

  「不,我就穿這一件,由你來幫我更衣吧。」這套春霓看來不是她一個人穿得來的。

  「那主子你要簪什麼簪子,換什麼樣式的髮髻呢?」惜兒將手中那套紅衣放回去後,趕緊轉身捧起一旁的首飾盒。

  「這……」花曼津看著盒子裡頭那些細緻華麗的金簪,隨手拿起一支細瞧。

  不愧為宮中的金步搖,長長的純金與珍珠交錯的流蘇,上頭還有會隨著步伐晃動輕顫的鳳凰與花朵,精細無比。

  她想,這支簪子說不定值她一年的薪俸呢。不過,首飾盒裡有一支閃爍著銀光的玉簪更為吸引她。

    「他什麼時候會僗妻?」

  「說不定就是今年了。」惜兒意有所指地看著花曼津。

  今年?翟泳希今年會成婚嗎?那她現在穿上了屬於他未來妻子的衣裳……花曼津的臉不禁更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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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24 00:02:43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奉皇上之命,翟泳希花了八日時間來回,從懷恩寺將昇平公主迎回尚書府。

  那天夜裡突然收到來自大明宮的緊急密旨後,他隔天一大早就出發,連跟花曼津辭行的機會都沒有……

  其實是有的。

  只是那日卯時,天未全亮,他前去她所住的院落打算辭行時,卻發現她睡得東倒西歪,一隻白玉似的玉腿掛在床沿,裙擺更是已撩到臀上了,害得他一進房就別開臉,趕緊將她扶回吃頭上躺好,並替她蓋妥被子。

  離譜的是,連他進房都已過了一刻鐘,她都還沒有知覺,讓他不禁笑了出來。

  還好他不是刺客,否則今日她連頭七都已做完,可以準備入土了。

  看她睡得香甜,他不忍吵醒她,當時只輕撫了一下那如瀑般美麗的秀髮之後便離去。

  由於整整八日不見,所以今日翟泳希回到尚書府將昇平公主安置好後,第一件事便是去看看他的小花兒是否依然安好,有沒有砸了她所住的院落。

  不過,他人才剛走近,就聽到一群女人吱吱喳喳的交談聲。

  「哪是啊,他哪逃得了?非但沒逃成功,反而被我們的大師兄,洛陽總捕頭給打得滿天亂飛,半個時辰之後才掉下來。」從廳內傳來的正是花曼津的聲音。

  「哎呀!那不就死了?」惜兒訝異地問。

  「就是沒死才厲害!他可是挨了一整套的九絕斬,一個人能捱了我大師兄的九絕斬,還有我三師兄的萬斤腳後,還能活著進衙門,那可真是萬幸了。」

  「哇!」兩個丫鬟紛紛驚呼出聲,

  「呵呵呵……」翟泳希的笑聲打斷了屋裡的談話。

  「誰?」花曼津走了出來。

  現在她可學乖了,穿著長羅裙就是要一步步小心的走,不得莽撞。

  「大人!」惜兒與晴兒一瞧見是大人回府,隨即向他福身請安。

  「你們倆先去準備些茶水、糕點,我有事與花小姐談。」翟泳希看著眼前的佳人,一股熱流從他的胸膛往四肢散去。

  今日,花曼津的長髮並未全部盤起,留了一些髮絲垂在左側胸前。

  頭上右側的髻簪著那支桂花玉簪,還有一些新鮮的桂花。

  她身上穿的正是那套粉嫩的春霓,所以此時的她看來不再像是過去那個飛來飛去,刀光劍影中的花捕頭,有如春日的花神。

  「大人。」花曼津本欲抱拳作揖,卻想起自己現在的身份,所以不甘不願地學著姑娘家向人請安的方式,雙手交疊在腰側,彎膝微蹲。

  「看你這樣,我還真不習慣。」翟泳希扶起了她。

  「那你還我官服不就得了?」啊!剛才他的手一碰到她的,讓她一瞬間像被針刺著似的,身子不由得顫了一下。

  「不,我指的是你的女兒嬌態。」他仍未鬆開手。

  「我……」

  翟泳希再度吻上那讓他魂牽夢縈多日的絳唇。他的吻,這一次不再徘徊在她的唇上,而是大膽地往她頸間探去,汲取著她淡淡的馨香。

  他極喜愛她身上那淡雅不過於濃郁的桂花香。

  感覺著懷裡佳人的美好,這次的吻激起了他體內最深的慾望,他大膽地將她的身子貼向他,讓她明白他對她的渴望。

  「唔……」花曼津貼上他身子時,一種奇怪的觸覺打散了所有的意亂神迷。

  「怎麼了?」他雙眼迷濛地看著眼前羞紅了臉的佳人。

  「你……你下一次佩劍時要佩在腰側才是,方纔你的劍鞘頂著我的肚子了。」

  她嘟著嘴伸手往他的腰間摸去,沒摸著東西,於是她順勢將手往下移。

  咦?劍呢?既然沒有劍,那這突起的硬物又是什麼?

  她嚇得收回了手,倒退三步。

  啊!她剛才……天啊!

  她雖未經人事,娘也在她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無法教導她男女之事,但她曾在七歲那年意外看過男子的裸身。

  那時,幾位師兄跟她那三個哥哥們在山溪裡玩水,偷偷跟上山的她,看見他們的身上有著與她不同的東西。

  她極為好奇,便拿起彈弓往大師兄身下那個東西射去,沒想到害得大師兄疼得翻白眼,倒在溪邊滾來滾去,最後還暈了過去。

  那次之後,師兄和哥哥們非常鄭重地警告她,那是男人的命根子,女人家絕對碰不得,碰了會壞的,而像她這麼拿彈弓亂射,是會死人的。

  她原以為是哥哥們嚇她,但大師兄的確因此臥床一個多月。而那一個月裡,她每回去探望大師兄時,向來疼愛他的大師兄一見到她,就像見了鬼一般臉色慘白,渾身發顫。

  這下可完了,剛才她碰到翟泳希的了啊!

  「這不是劍鞘。」翟泳希有些不明白她的反應。

  以他過去的經驗,女人家即使驚訝,也是帶著害羞,而不是像花曼津這般,一副真正被嚇著的模樣。

  「我不是故意碰到你的……對不起,你沒事吧?」花曼津有些擔心地看向他的褲襠,可是,一想起哥哥說過男女授受不親,她又尷尬地轉開身。

  「你知道那是什麼嗎?」

  這段時間他雖然不在府裡,可是他曾收到韓禁的飛鴿傳書,因而知曉她的家世背景。

  雖身為花府唯一的千金,其實花曼津算是個苦命的孩兒,她娘親在她四歲時就因病去世,這十四年來,她是由父親與哥哥們帶大,在男人堆裡成長的。

  這或許也是她對男女之事完全不懂的原因吧,所以他很好奇她方纔的驚嚇反應到底是因何而起。

  「我知道,那是命根子。」她小聲地說著。

  「你知道?」

  「不但知道,我還看過,就是一根……」

  「停!別說了。」翟泳希趕緊打斷她的話。

  他大步往前邁去,從後頭一把摟住她。

  『你怎麼了?」花曼津有些不解地仰起頭,看向臉色微紅的他。

  「你怎會如此單純?我真難相信你還曾抓過五個朝廷欽犯。」他不會懷疑她與男人有染,因為她實在是太過單純可愛,

  可是,她怎麼會如此直接的形容男人私密處?

  「因為我輕功好啊!我們花家武館出了一個總捕頭,四個捕頭,九個捕快,裡頭就我的輕功最好,所以每回追捕那些欽犯,我師兄、哥哥們只要負責打,我負責追就好,因為最後都是我抓到,所以功勞他們都會讓我來領受。」不過,這命根子與她的單純及功勞有何相干?

  說到立功,倒是有些灌水的嫌疑啦,不過,她的師兄、哥哥們雖然平時愛在口頭上欺負她,倒也是對她呵護備至。

  可是,即使哥哥們悉心傳授她斷案技巧,人生道理,師兄們也不怕被搶功,總帶著她查遍大小案件,讓她以女人家較為細密的心思發現許多線索,因而破了許多奇案,但那票男人能教的,不過是如此。

  礙於男女有別,對於男女之事,她幾乎毫無所知……喔!不,她知道採花賊就是看了、碰了女人身子的惡徒。

  但除了這些外,關於男女之情,她只知道那是不能提、不能問的事,一開口就被那票男人臉紅脖子粗地臭罵一頓,說女孩兒家婚嫁前不該談這個。

  「我挺好奇一事,你爹就你這麼一個女兒,照理說應該是養在深閨,怎麼會讓你習武、練功?」翟泳希將下顎抵著她的頭,好奇地問。

  「因為……因為我看哥哥們練武、讀書,我一個人卻必須牛在房裡彈琴、習藝,所以就開始蹺先生的琴課……」她說著,說著,顯得有些不好意思。

  「接下來呢?」其實翟泳希也大概知道,她應該是做了什麼頑皮的事。

  「先生跟爹說,我資質愚鈍,朽木難雕……」

  「我看是你欺負教琴的先生吧?」

  「哪有!我只是把耗子塞在他的琴盒裡罷了。」

  翟泳希搖了搖頭。難怪那日在花園裡,她視耗子如無物,因為她根本從小就不害怕那些東西。

  「你別搖頭,我的確是有習武天分的!那時先生跟爹告狀後,爹氣得要打我,我卻跑得比什麼都快,院子裡的大樹,我也沒兩下就爬了上去……」

  「所以你爹就決定放棄讓你習藝,改而習武?」

  「嗯。」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那麼,他日我可以教你琴棋書畫,還有……男女之事。」翟泳希微笑道。

  他不只是喜歡逗她、吻她,而且,他要定了她。

  從小到大,無論宮裡宮外,他看逼了無數人間絕色,但眼前這美麗又可愛的花曼津,卻是個他從未見過的奇女子。

  「他日的事他日再談……但男女之事?」花曼津一雙眼瞪得極大,他的意思是……是要當採花賊來采她嗎?

  「我的小花兒,看你的樣子,應該明白我要教你些什麼。」

  翟泳希滿意地看著她不知所措的模樣,雖然他也愛她那天真坦率的性子,但她如今漸漸引出的女兒家嬌態也著實吸引他。

  「我當然知道,男女之事,是男女間親密的事。」她所知極有限,只知道那是男女間最大的禁忌,不能拿來談,像二哥跟她提過的,跟採花賊有關的事。

  「很好。」

  「你……你這些日子是上哪兒去了?府裡人都說你是出公差,可是出公差為什麼不帶著我一起?」花曼津趕緊換個話題,不然再談下去,她可不知所措啊!

  「想我了嗎?」他將她的身子轉過來,但依舊輕摟著她。

  「哼!少厚顏無恥了。」她皺了皺俏鼻。

  『不想我?那怎麼會問我上哪兒去呢?」翟泳希輕點了下她的鼻尖。

  「我只是想跟著我的總頭兒學些東西罷了。」

  口是心非,明明就是想他。花曼津心裡的另一個聲音這麼反駁著。

  「我上懷恩寺去接回昇平公主了。」他若無其事地說。

  「為什麼昇平公主要去懷恩寺?公主不都待在大明宮裡嗎?」她有些不解。

  若不是翟泳希一再婉拒,昇平公主早已嫁人了翟家。

  而養在宮中的昇平公主,在皇帝的保護下越來越驕縱,多次與皇后頂撞,惹得皇后雖尚未有動作,但身邊的親信已看不過去,屢次欲下毒殺害昇平公主。

  所以,皇帝才將她送往有羽林軍護衛,皇室子女常去祈福的懷恩寺。

  沒想到那些殺手還是無視佛門清淨地,恣意殘害,有幾次更險些得手。

  在昇平公主已有生命之危下,皇帝只好硬逼著甥兒翟泳希先讓她暫住刑部尚書府,好好保護,並準備擇日完婚。

  而那日得知派來保護昇平公主的花曼津已抵達長安後,他特地前去欲先行知會,並勸她推掉此差事,以免捲入不必要的是非,但沒想這一去,竟讓他打亂了所有計劃,甚至讓花曼津誤打誤撞的闖入他的心房。

  「你是不是還有事情沒說完?」花曼津發現他好像在想什麼事情,更直覺他似乎有些話沒有說明白。

  「我只是讓你大略知道她的身份,至於其他那些不必要的是非,你就不需要知曉了。」翟泳希將注意力放回眼前的花曼津身上。

  「知道又有何用?我現在是小花兒,不是花捕頭。」

  她其實聽說過皇上很疼愛昇平公主,在她出發前來長安前,洛陽另一個已出嫁的前女捕快就提醒她,這差事可能不好擔,要她多留意。

  看樣子,她被翟泳希逼著避開這場是非,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是,你現在是我的嬌奴,小花兒。」翟泳希輕吻了下她的額頭。

  「大人……」這一吻,他下巴的鬍渣刮著了她的眉間,她才發現他似乎是風塵僕僕地趕回來,尚未梳洗整面。

  「小花兒,在只有我倆時,我要你喊我泳希。」方才甫消下的慾望,此時又悄悄燃起。

  「泳希。」她發現他的名字真好聽呢!

  「是,請問小花兒姑娘有何事想問呢?」

  「我……我有些不明白,你明明是皇上的外甥,為什麼只當個刑部尚書?像府裡的管家說的,封個王不是很閒涼嗎?」

  雖然翟泳希衣著潔淨,髮冠端正,但有著淡淡的倦容,看樣子這一趟的確是舟車勞頓啊。

  花曼津不禁伸手輕撫他的下巴。

  「我與皇上感情很好,雖是甥舅,但我們年齡僅差八歲,再加上先母因生我而難產去世,所以從小我就被接到宮裡跟著皇子們一起研文習武,算得上是和皇上一起長大的。

  「在宮中的那些日子裡,我看過太多諸王的起起落落。封為王當然閒涼多了,但一個閒暇又位高權重的王爺,你覺得能安逸多久?」

  翟泳希細細感受著她輕撫著他下巴的小手。他的小花兒。在心疼他來回奔波,這個發現讓他挺滿意的。

  「是……這倒是真的。」花曼津發現自己的智慧真的差翟泳希太多了,他這麼一提,她才想起前些日子才聽說陳王李忠因參與廢武後之事而被處死了。

  她不禁暗自慶幸,沒真的許給了他,否則就算睡夢中沒被他寵大的身軀壓死,今日也得跟著被斬首,成了無頭孤魂。

  可見她被翟泳希貶成女奴,算是極為幸運的了。

  「在想什麼?」翟泳希望著她若有所思的面容問道。

  「那你爹呢?我怎麼從未在府裡見著他?」

  雖然尚書府非常、非常大,光是三層高的樓閣就有三幢,還有六個大大小小的院落,但這八日來她也都走得差不多了。

  府裡從管家到丫鬟,她早都熟透了,連廚房後頭養了幾隻雞,每天下幾顆蛋她都一清二楚。

  但她就是沒見過翟泳希的父親,而那些丫鬟們也沒向她提起關於他父親的事,她又不好意思開口問,只好一直把這件事擱在心底,

  「我父親啊,他在前年卸下中書侍郎之職後,就隨其他告老還鄉的官員們一同遊山玩水去了,除了過年及先母的祭日外,他都在外頭樂逍遙。」

  翟泳希沒說的是,遊玩只是其一,其二是父親因為逼子成婚不成,氣得索性離家,來個眼不見為淨,以免父子近三十年的好感情逼出了裂縫。

  但看樣子,或許不久後,他慈藹的父親應該會回來,好為含飴弄孫做準備了。

  「唉,咱們都是沒有娘的孩子。」花曼津有感而發地說。

  在她的記憶裡,母親是個美麗的女人,說話總是輕柔細語,對她也呵護備至,失去娘親之後,她幾乎忘了被人溫柔的呵護是什麼感覺了。

  「孤兒含淚獨思娘,錦裘卻寒夜更傷。昨日單棲今比翼,執子之手不相忘。」翟泳希執起花曼津的手,輕啄了一下,這是他對她的承諾。

  「我……我不懂得吟詩作對……」但他的愛憐她都懂。

  這時,門扉突然開啟,讓廳裡正被翟泳希擁著的花曼津嚇了一跳,趕緊推開他。

  「你不懂,我懂!」一道嬌滴滴的女子聲音傳來。「龍飛雙棲鳳求凰,溝鼠打洞自成雙。天造地設王已令,只盼此情君莫忘。」

  昇平公主在四名宮女的陪同下,踏人了廳裡。

  「泳希哥哥。」她朝翟泳希福了福身。

  這位出色的表哥,正是她未來的夫婿。生於皇家的她,對於丈夫與侍女調情,她才不看在眼裡,畢竟其他女人再怎麼得寵,也無法影響她元配的身份和地位。

  花曼津雖對吟詩作賦這些風花雪月之事興趣不高,但她從小跟著哥哥們一起讀書,無論是四書五經,還有女子該有的三從四德,她都牢記於心。

  甚至連女子不該學的孫子兵法、易經玄學,她也全記得滾瓜爛熟,所以她當然聽得懂昇平公主詩裡的意思。

  真是氣死人了!什麼叫溝鼠打洞自成雙啊?

  暗指她是耗子嗎?

  既然昇平公主無視於她的存在,那麼她也不必客氣,直接打量起昇平公主的樣貌來。

  果真是皇室之人,戴著金簪玉鐲,一身華衣錦裘,打扮得貴氣逼人,艷光四射。

  昇平公主有著美麗的嬌容和婀娜多姿的身材,還有對擠得都快要掉出來的圓潤酥胸,美雖美,但就是一副嬌生慣養的模樣。

  望著她的豐胸,花曼津不禁低頭瞧了瞧自己的胸口。雖然她是有,但比起昇平公主的實在小得多了。

  「昇平,你怎麼到這裡來了?」翟泳希對她所吟的那首詩有些不悅,但畢竟她是他看著長大的表妹,念在她還是個孩子,他決定不和她計較。

  「泳希哥哥,人家想你嘛!」昇平公主走向翟泳希,完全無視於花曼津的存在。

  因為纏著小腳,所以她走起路來搖曳生姿,極為嫵媚。

  「回你的棲鳳樓去吧,這兒是曼津住的桂思苑。」他伸手輕撫了一下昇平公主的劉海,對她充滿兄妹間的憐愛。

  「曼津?你是說父皇派來保護我的花曼津?」昇平公主終於正視眼前比她高一些的花曼津。

  「下宮花曼津拜見公主。」

  「平身。你……」不對!這女人身上穿的,正是去年她看上了卻得不到的春霓!

  而原本應該是由她使喚的人,方才竟然跟她未來的夫君調情,而且還穿著她愛不釋手,曾大鬧特鬧卻得不到的衣裳。

  昇平公主一氣之下,不問是非緣由就一掌往花曼津的臉甩去。

  但花曼津是習武之人,當然不可能乖乖站著讓人打,只見她一個側身便避了開去,讓使力過大卻沒打著人的昇平公主往前踉蹌了一下。

  「公主!」一旁的宮女趕緊扶住她,才沒讓她跌在地上。

  「小花兒,准說你是下官了?」翟泳希適時提醒道。

  「泳希哥哥,她為什麼會有那件春霓?為什麼?」昇平公主氣得淚水湧上了眼眶。

  「這是我送她的。」翟泳希語氣平靜地說。

  「好啊!武媚娘寧可把這套衣裳送給穿不著的你,也不願意賜給我!」

  「昇平,你不該直呼皇后娘娘的名諱。」翟泳希嚴肅地警告著她。

  昇平公主年紀還小,始終不明白她的小命是靠著皇上才得以保住的。

  「泳希哥哥,這女人到底是誰?如果她不是奉命保護我的女官花曼津,那她為什麼會在這裡?」

     昇平公主隱約感覺到他們倆之間有著曖昧的情愫,只是礙於翟泳希在此,不便再對她發作。

  「她是花曼津,但不確定是你的那位女官,她的到職令丟了,無法證實她的身份,所以她現在是我的女奴,小花兒。」翟泳希不顧身旁佳人的瞪視,直截了當地道。

  「大人,小姐,桂花茶……」晴兒這時正好送茶來,在欲入內時發現氣氛不對,

  於是止住了腳步。

  「既然是你的女奴,是個奴婢,那我跟泳希哥哥要了她總行吧?」昇平公主提出要求。笑話!女奴還有丫鬟服侍?要真讓花曼津繼續留在他身邊,遲早出問題,

  她非得趁早採取行動不可。

  「不,她是我的人,誰也動不了。」翟泳希微皺起了眉。看來昇平公主的確越來越驕縱了。

  「即使我上書要父皇向你討人也不成?」她不甘心,堂堂公主怎能被一個民女給欺到頭上來?

  「不成。」翟泳希毫不遲疑地說。

  「你不伯父皇嗎?」

  「你當真以為,皇上會為了你這個女兒,而與我這個和他情同手足的外甥有所爭執?」他沉下了臉,對她的要求表示出明顯的不悅。

  「好,既然泳希哥哥不願割愛,那昇平也不與泳希哥哥爭,昇平先行回房了!」昇平公主忿忿地一轉身,便領著宮女們離去。

  跟我鬥?哼,我連武媚娘都不怕了,還怕你一個小小的女官?花曼津,你等著領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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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24 00:02:59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花曼津覺得自己都快悶死了。

  自從昇平公主來到尚書府後,翟泳希就要她盡量深居簡出,避免再與昇平公主見著面,兩人起衝突。

  可是她實在關不住啊!

  連前些日子她要到廚房那兒關心她先前養來玩的小雞——圓滾滾,都得偷偷摸摸的。

  還好惜兒心細,直接將圓滾滾帶回桂思苑,才不至於讓她白天時那麼無聊。

  可是,三個人待在院落裡逗著一隻雞,沒兩天花曼津就膩了。

  她索性教起惜兒與晴兒一些簡單的武功,可是兩個豐腴的丫鬟習武沒一會兒就汗流浹背,氣喘吁吁,看得她又心生不捨,後來她乾脆教她們讀書寫字。

  「怎會想到現在才去借那本書?」花曼津拿出紗巾拭了拭晴兒臉上沾到的墨汁。

  「我們倆……為了要誰去借這書而推了好久,昨日惜兒終於懧輸,所以才由她去……」

  這時,丫鬟千春沖人屋裡,淚如雨下地撲向花曼津。

  「小姐,不好了!」

  「千春,怎麼了?有事慢慢說。」花曼津攙住氣喘吁吁又滿臉是淚的千春,直覺似乎大事不妙。

  「惜兒方才上大人的藏書閣借書,正巧遇上昇平公主也在那兒,公主瞧見惜兒借的是閨房之書,大斥她厚顏無恥,丫鬟還想勾引主子……然後……」

  「然後怎麼了?」花曼津身子一冷。惜兒發生何事了?

  「公主教人褪去了惜兒的衣衫,鞭抽她的背以為懲戒。」千春一想起惜兒那痛苦的哀號聲,不禁渾身發顫。

  他們大人雖是刑部尚書,但他未曾罰過府裡任何一人,頂多是要犯錯之人將月俸捐出佈施。

  所以頭一回看到有人受刑罰,下人們全都嚇得渾身發顫。但府裡沒人敢得罪昇平公主,只好來找花捕頭救命了。

  「惜兒受鞭抽之刑?我……去救她!」花曼津的眼眶已湧上了淚水。

  從小無姊妹相伴,所以聰慧的晴兒與單純善良的惜兒對她而言宛如上天送給她的妹妹,讓她萬分疼愛,現在昇平公主打了惜兒,此打在她身上還痛啊!

  「小姐,萬萬不行!你這麼一去,不就讓昇平公主逮著機會整你嗎?」晴兒緊緊地拽住花曼津的手。

  雖然惜兒是她的好姊妹,但花曼津是她們又愛又敬的主子,視她們倆如親姊妹,她深信惜兒一定也不願主子被拖累。

  「晴兒,快鬆手!」花曼津厲聲斥道。

  「不,奴婢絕不能讓小姐發生危險啊!」晴兒也是淚如雨下。

  「千春,幫我押住晴兒!」花曼津用力拉開晴兒緊捉著的手,縱身一躍,離開了桂思苑。

  「小姐!完了……千春,你快教管家派人到宮裡通知大人,家裡要出大事了,快去啊?」

  晴兒一交代完後,也提起裙擺追著花曼津而去。

  

  「你來啦?」昇平公主臉上掛著一抹冷笑。

  一身雪白衣裳的她,正品著香茗。

  這可是泳希哥哥最愛的白毫鳥龍,是她特地派人去宮裡取來異邦獻給父皇的貢茶,好拿來給泳希哥哥暍。

  「惜兒呢?」花曼津看著眼前美麗優雅的昇平公主,真無法相信一個少女的心腸竟比婦人還要狠毒。

  「放她出來。」昇平公主朝屏風後的人喊道。

  兩名宮女隨即將臉色慘白的惜兒攙了出來。

  「小姐……惜兒……」惜兒滿臉是水珠,已分不清是汗是淚。她虛弱地朝花曼津苦澀的一笑後,隨即暈倒在她的肩頭。

  「惜兒!」她伸手扶住惜兒的後背,卻被手上那濕漉溫熱的觸感嚇了一跳,反手一看,竟是滿掌鮮血。

  花曼津難以置信地看向昇平公主。她下手竟然這麼重!

  「現在的丫鬟可真不檢點,也不想想自己是什麼身份,不過是個賤奴,也想攀龍附鳳,勾引我泳希哥哥,私借什麼閨房之書。」

  話裡說的是惜兒,但昇平公主的眼卻是冷冷的望向花曼津。

  「這書是我讓借的,與惜兒無關。」

  昇平公主話中有話,花曼津一清二楚,但這種口頭上的針鋒相對她一點也沒有興趣,現在最重要的是快些讓惜兒給大夫瞧瞧,替她療傷。

  「喔!早說是你要的不就沒事了,偏偏那丫頭嘴硬,任憑我掀了她的皮,抽爛了她的肉,她還是死不肯說是誰讓借的。」

  方纔她見惜兒來借這閨房之書,就決定好好整一整那個蠢丫鬟,畢竟平日她找不到理由動花曼津,那麼只好向她的丫鬟下手,才能消去她一些鳥怨氣,沒想到丫鬟才剛整完,花曼津自個兒便送上門來了,真是一劍雙雕,好極了!

  「我先帶惜兒回去上藥,恕曼津先行告退。」要報仇、要論是非來日方長,目前處理惜兒的傷是最重要的事。

  「來人!」昇平公主大聲朝外頭的羽林軍喊著。

  「在!」兩名穿著皇式衛袍的羽林軍立即進入。

  「冬吟,冬香,你們把惜兒帶回桂香苑去,別讓她在這兒礙我的眼。」昇平公主又教一旁的宮女將惜兒架開。

  「不勞公主費心,由曼津自行帶回惜兒即可。」花曼津憂心地看著身上已昏過去的惜兒。

  惜兒不輕啊!她輕功再好,畢竟是女子,要帶著惜兒施展輕功奔回桂香苑,只怕沒一會兒她就被惜兒壓得倒在地上了,否則她哪還需要在這兒跟昇平公主耗!

  「你們把花曼津給我架住,本公主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意圖穢亂皇族的賤民!」

  昇平公主站起身,示意兩旁的羽林軍將她拿下。

  「憑你?」花曼津已忍無可忍。

  什麼叫意圖穢亂皇族?什麼叫賤民?

  明明是翟泳希先對她動手動腳,再拐走了她的心,現在竟然說她是穢亂皇族的賤民?

  而且再怎麼說,她可是受有宮職的女捕頭啊!

  「拿下!」昇平公主大聲地下令。

  花曼津瞧兩名高大的羽林軍向她走來,她立即甩開那老是讓她絆到腳的腰帶,俐落的轉過身面向一旁的宮女。

  「啊——」

  她非常不客氣地賞了兩巴掌給她們後,隨即提了氣將惜兒扛上肩頭。

  但嬌小的她立即發現這重量她實在很難承受。

  「等逃過這一劫,你非得乖乖跟我習武,讓自己清減些。」花曼津咬著牙,提氣往門口狼狽的奔去。

  現在救惜兒要緊,哪管得了自己此刻的模樣有多蠢!

  「不知死活,拿下她!」昇平公主大聲地斥著一旁看傻眼的羽林軍。

  「是!」羽林軍追了出去。

  花曼津闖出了棲鳳樓後,瞧見一群圍在外頭不知所措的丫鬟與男丁,稍稍鬆了口氣。

  「快帶惜兒回桂思苑去!」

  「可是小姐……」

  「快!不要管我,你們帶著惜兒快走。」

  「是。」她回頭一看,已發現羽林軍追了出來,於是索性轉身往兩人走去。

  「公主要找人出氣就找我,別老是對無辜的下人下手。」她深吸了一口氣,無畏地看向他們。

  「花姑娘,請別為難我們。」兩名羽林軍知道她身上穿的是宮裡賞賜的衣物,也清楚這位姑娘不是一般百姓,但公主之令是不能違抗的。

  「有本事就來啊!」花曼津欲施展輕功,卻又想起現在她是穿著裙子,要是就這麼飛躍,不就讓他們倆看光光了?

  踢他們嗎?用玉旋落花腿嗎?那不是也被看得一清二楚?

  用拳?拿自己的肉打在他們的鍾甲上?那要不要乾脆用頭撞比較快?

  算了,現在保命為先。

  「我……他日再與你們較量!」她發現他們兩人看她的眼神像看著什麼怪物似的,弄得她又惱又怒。

  算了!先逃要緊。花曼津提起裙擺便轉身奔離,卻在跑不到十步後被其中一人打昏過去。

  「大人!」

  「小姐她……」

  「快請大夫!」

  是泳希,是他的聲音……他來救她了!

  冷……好冷,她從沒有這麼冷過,手腳幾乎已沒有感覺。

  雖然花曼津知道有一股暖暖的氣流正緊緊護著她,但那發自體內的寒意還是讓她的意識漸漸潰散。

  「快啊!為什麼大夫還不來?」翟泳希氣得重捶一旁的床柱。

  震動的力道之大,連意識不清的花曼津都能感覺得到。

  可是,她的身子太冰冷了,冷得她完全沒有力氣再睜開眼。

  「曼津!我不准你昏過去!撐著點,曼津……」

  這是她再度昏過去前最後聽到的聲音。

  「唔……」花曼津感覺喉頭很緊,幾乎無法吐出一個字。

  她睜開了眼睛,直到視線漸漸清楚後,才發現自己身在一個陌生的地方。

  她轉頭看向光源,發現一室昏暗,桌上只點了一盞油燈。

  而身旁規律的呼吸聲,讓她好奇的看去,探索著那聲音的來源。

  泳希?他怎麼會睡在她的身側?而這又是什麼地方?

  她細細看著翟泳希的俊臉,那稜角分明的下巴長已長出新胡,比上一回她見到的還要更多,而且他的臉看起來好疲倦啊。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努力的想著,卻發現頭開始疼了起來。

  「啊……」越想頭就越疼,讓她忍不住輕喊出聲。

  「曼津!」翟泳希立即抬起頭來。由於他實在太倦了,若不是她輕喊出聲,他說不定還無法醒來。

  「疼……」她以氣音說著,不僅頭疼,喉頭也疼。

  「先別說話。你昏迷多日,喝些茶潤潤喉再說。」

  翟泳希俐落地起身,替她倒了一杯茶。

  「來,這補元茶整晚都用暖爐煨著,不會太燙也不會太涼。」他心疼的攙起瘦了一大圈的花曼津,讓她倚在他懷裡,輕餵著她喝下。

  「我……我在哪兒?」她好奇地看向四周,視線已適應昏黃的光線後,發現這兒是間雅致的臥房。

  「這是我的住處。你先告訴我,身上有沒有哪兒不舒服?」翟泳希的額頭輕抵著她那光潔的額。

  幸好!她終於不再發燒丫。

  「頭還有些微疼而已。我為什麼到了你的房裡?」花曼津不解地看著他。

  雖然他倆總是黏在一起,但每晚翟泳希還是會送她回桂思苑休憩,所以她從未到過他的臥房。

  「你可知道,你已經昏迷了四天,也整整發了三日高燒,我為了能在夜裡親自看顧你,並方便處理繁重的公事,只好先擱下你的名節,讓你住進我的承睿院,與我同寢。」翟泳希將她緊摟在懷裡。

  差一點!差一點他就失去她了!

  那時他才剛下朝,驚慌的家僕就前來告知,家中出大事了。

  結果他快馬加鞭趕回尚書府,才知道是昇平公主惹的事。

  他原本打算上她住的棲鳳樓要人,管家便告訴他,奄奄一息的花曼津已經被羽林軍送回了桂思苑。

  沒想到他來到桂思苑,看到的竟是全身濕透透的她被澤在桂思苑門口,丫鬟們正對著昏迷不醒的她又哭又喊。

  那一瞬間,他以為她已無氣息,她那慘白的臉色讓他渾身發冷,幾乎無法呼吸及思考。

  直到他將冰冷的她緊緊抱在懷裡許久,她才緩緩轉醒,可是沒多久後又再度昏過去。

  她這麼一睡,就是四天。

  「讓惜兒和晴兒照顧我就好,你那麼忙……」感動溢滿了花曼津的胸口。泳希公務有多繁重,她再清楚不過了。

  「惜兒傷未癒,晴兒正照顧著她,其他人我又放不下心。」其實他害怕的是曼津會撐不過去,所以他要在她的身邊守護著她,一步也不離開。

  他絕不允許她就這麼放棄了自己的生命,絕不!

  「你……惜兒?我想起來了!替惜兒找了大夫沒有?」花曼津努力的想著到底發生了什麼,才終於記起一切發生的經過。

  「沒事了,太醫已經替惜兒上了藥,而且用的是宮裡最好的藥,所以她如今已經可以下床了。」翟泳希緊緊地握住她那因緊張而發顫的小手。

  「宮裡?你入宮去請太醫?」

  泳希太大膽了吧!竟為了她們兩個百姓請來宮裡的太醫?

  「太醫是皇后娘娘派來的,所有的藥,都是她親賜給你及惜兒。」翟泳希深吐了一口氣。

  果然如他所料,這是二聖之間的戰爭,原以為捲入的只有他,看來連曼津的出現,皇后都一清二楚了,否則怎麼會在他才剛回到府裡沒一會兒,太醫也領著太監,捧著大大小小的藥箱跟著踏人尚書府?

  「皇后娘娘救了我?那麼他日你一定要帶我進宮,好好謝謝皇后娘娘。」花曼津滿是感激地笑道。

  雖然昇平公主對她極惡,但還好皇后娘娘是幫她的。

  「不用他日,中秋前一夜,皇上與皇后便要駕臨尚書府,月下共宴。」二聖親臨,是福是禍,他現在也不敢說定,但他能肯定的是,曼津的安危,從今爾後他會抵死捍衛。

  「那我要快些養好身子,到時候我再表演輕功給他們看。」

  「傻曼津,你才剛從鬼門關前走一圈回來,小命都差點丟了,竟還笑得出來?」他心疼地看著她那清瘦的臉龐。

  這是宮裡常發生的事。

  把活人浸在冷水裡,僅留顆頭在水面上呼氣,之後再不斷地再朝人淋上井裡剛打起的水。

  由於不斷淋上冷水,不到半個時辰就能讓身子漸漸冷去。

  這是一種不留痕跡,口鼻也沒有呈現溺水狀況,難以定罪的私刑。

  已不知道有多少宮女及才女,只因為被皇上寵幸了一次,就被些一心狠手辣又善妒的嬪妃以此刑折磨。

  她們十之八九都被活活冷死在水裡,即使僥倖救回,也都因在宮中位低權輕,沒人好生照料而病死,或燒成了癡傻。

  所幸花曼津的身份是捕頭,人又在刑部尚書府裡,她若是死在棲鳳樓,昇平公主也會惹上麻煩,所以昇平公主才將儀存最後一絲氣息的她澤回了桂思苑,那麼就算是死,也不是死在公主的地盤上。

  翟泳希真不敢想像,要是他再晚半個時辰回來,只怕今日花曼津已成了一縷芳魂。

  然而這個不知死活的傻姑娘,此刻競還滿臉笑意?

  「我當然開心,因為我還在你身邊啊!而且現在身子已經溫暖,頭也不疼,感覺好多了。」她偎進那寬大的胸膛,感覺著他溫熱的身子及淡淡的氣息。

  「哼,在我安排好一切之前,就暫時放過昇平公主,但是該討的公道,我絕對會幫你討回來。」

  他那日冷冷地訓斥了昇平公主後,她哭著說要回宮向皇上告狀,他反而大聲回斥,表示並不怕她回宮哭訴,昇平公主只好摸著鼻子回自己的屋裡去了。

  「不,沒有必要,我與惜兒既然都平安無事,就別再同這孩子計較,畢竟她是你的親人,以和為貴。」

  花曼津的性子向來如此,下喜歡與人斤斤計較,因為計較得越多越辛苦,人何苦自找煩惱呢?

  「你真不在乎?」翟泳希挑起了眉。這要是發生在公主身上,她不來個一哭二鬧三上吊,好為自己討回公道才怪!

  「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像現在我在你懷裡暖烘烘的,她一個人在被窩裡冷冰冰的,這不就可憐了嗎?」花曼津大膽地輕吻了一下他的胸膛。

  他的胸膛好溫暖,厚實又寬敞,她喜歡極了。

  「我的小花兒,我怎能不憐你呢?」翟泳希輕吻了下她的臉

  看見她的臉頰已恢復紅潤,他擔憂的心才終於放下。

  兩人就這麼輕擁著,喁喁低語。

  「泳希,說來都是你不好,你告訴我什麼香楊纏綿野史,害得我跟惜兒為了這本書……」花曼津倚在他的懷裡,輕拍著他耶不安分的大掌。

  「噓!你這膽大包天的小色女,哪有姑娘家看這種書的?」他邊說著,邊吻著她的纖頸。

  漫漫長夜,佳人在懷,他被她挑起了蟄伏已久的慾望。

  「人家好奇……」她被他那在她身上游移的手撫得有些喘不過氣來。

  「好奇?何須好奇?」翟泳希為她解去了腰帶。

  「你……」她驚得趕緊掩住裸露的身軀。

  「來,為我解衣。」他抓起她的柔荑,放在他的衣帶上。

  「不解!」花曼津羞紅了臉,趕緊收回自己的手。

  「不解?對男女之事不解是嗎?那就由在下來為你解惑吧!」翟泳希吻上她的嫣唇,不讓她有反抗的機會。

  今晚,他會讓她在他的細細呵護下明白何謂男女之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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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24 00:03:2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累吧?」說這話的人兒,倒是挺閒涼的。

  花曼津坐在承睿院的小廳堂裡,看著惜兒與晴兒忙得滿頭大汗。

  在另一頭書房裡的翟泳希;也是忙得焦頭爛額。

  堂堂刑部尚書不上朝,待在家裡,是因為今早皇后突然差人傳訊,說要他這位精通琴棋書畫的文狀元為她畫一幅觀音送子圖,好讓昨夜一夜惡夢,但即將臨盆的她掛在寢宮裡求個心安。

  這份忽然落在身上的差事,只好讓從下無故於早朝缺席的翟泳希第二次破例,向朝廷請了一日假,第一次則是上回花曼津生病時。

  她花大捕頭之所以會在這兒騷擾兩個忙不過來的丫鬟。是因為方纔她與翟泳希兩人關在書房裡時,原先她還幫著她裁紙、磨墨,結果磨著磨著,兩人便磨回了臥房。

  這麼鬧了兩回後,翟泳希只好讓她去外頭幫忙丫鬟們,否則今晚他是絕對來不及將圖趕出來了。

  何況他要畫的是慈悲端莊的菩薩,他們倆再這麼糾纏下去,恐怕他的心性會大受影響,畫出一幅春宮圖。

  但是,這下就換這兩個丫鬟叫苦連天了。

  「我瞧你們倆都瘦了一大圈。」

  「當然,從咱們知道皇上和皇后決定來尚書府後,咱們尚書府上上下下就沒有好好歇息過了。」

  晴兒與惜兒的手包個不停。

  原以為跟著小姐搬到大人的承睿院後,就能躲開府裡那忙翻了的雜務,結果沒想到還是被拉著東忙西忙,甚至今兒連廚娘都親自上承睿院向她們倆求救。

  因為府裡四十名丫鬟,現在有三十個都忙著練晚上要給皇上看的舞,剩下的更是忙得完全抽不開身了。

  「怎麼反而是我肥了些?」花曼津搖了搖頭。

  從那次大病一場後,翟泳希是三餐連帶消夜,都教人用宮廷御用的人參燉雞湯,讓她當水喝,所以非但先前病瘦的肉全都補了回來,還讓她添了不少肉呢!

  花曼津滿意地看著自己已茁壯了一些些的酥胸,笑得開懷。

  可是,她若繼續如此養尊處優,他日要是長了整身的橫肉,那她的輕功根本就白練了。

  「不然咱們再找個時間一起練武?」她才不想到最後只能練摔跤。

  「我的王子,饒了咱們倆吧!」晴兒不斷地拌著碗裡香氣四溢的餡兒,心裡卻忍不住偷罵著大人。

  看著在一旁吱吱喳喳吵著她們的王子,她終於知道大人為何會把花捕頭丟出來了。

  「惜兒,我倒是可以幫你。」她一邊看著惜兒努力的包著桂花鑲芙蓉,一邊懧真地說。

  「我的好主子啊!」惜兒一聽,滿是感激地道。

  這皮極薄,特別難包的桂花鑲芙蓉,包得她的手都快抽筋了。

  「可是我不會包耶,不過待會兒我倒是可以幫你嘗嘗。」花曼津邊說,邊拿起筷子來。

  「你拿著筷子做啥?」

  終於畫完畫的翟泳希,才剛走出來,便發現曼津這小妮子正在騷擾她可憐的丫鬟們。

  「我練劍不行嗎?」花曼津朝他皺了皺俏鼻,不甘不願地把銀筷放回桌上。

  翟泳希搖了搖頭,接著道:「晴兒,這些桂花鑲芙蓉也包得差不多了,你先拿去廚娘那兒,等會兒快些回來,準備替小姐沐浴更衣」

  「更衣?我穿這樣不好看嗎?」花曼津今兒個穿的是所有衣物裡最貴重的紅融,而且還特地換下那些雅致的簪子,插上隆重貴氣的金步搖,可是泳希竟然要她去更衣?

  「好看極了,否則你以為我為何會在方才要了你兩次?」翟泳希靠在她耳邊,語氣曖昧地說著。

  他的小花兒可真是濃妝淡抹兩相宜!

  今日她特地讓丫鬟們仔細打扮,當他看見丫鬟們拿出的衣物及首飾時,原以為這些華貴艷麗的妝容在她身上會顯得不搭,沒想到她在盛裝打扮之下,竟有另一種

  皇家女眷的貴氣,原本清新脫俗的她一變成為艷色絕世的傾城佳人,妃般妍麗。

  他可不樂意讓他那喜愛美人的舅舅瞧見了曼津的花容月貌。

  雖然他不怕皇上會來搶走曼津,更不怕皇上的權勢,但他就是不想讓她的美與別的男人共享。

  因為曼津是屬於他的,不論是她的外貌還是她的心,抑或是她的喜怒哀樂,他都要霸道的全佔為已有。

  「那我換上什麼樣的衣裳好?」雖然她也挺喜歡這身打扮。但畢竟今日是二聖親臨,還是依熟稔宮規的泳希所說的做好了。

  「惜兒,將曼津的官服拿出來,讓她恢復原本花捕頭該有的模樣。」翟泳希冷靜地說著。

  今晚之宴,見過二聖的動靜後,或許就是他們倆開花結果,或是亡命天涯之時。

  雖然今日是八月十四,但月兒已近圓滿。

  刑部尚書府裡正燈火通明,光可賽月。

  悅耳的絲竹聲不斷,美酒佳餚,花前月下,陣陣桂花香氣襲來,但看似熱鬧的宴會,卻有一種說不出的緊張氣氛圍繞著眾人。

  別說是一旁尚書府的丫鬟、家僕,連宮裡一同前來,見多識廣的宮女、太監,都因為這難以言喻的氣氛而忐忑不安。

  「喝酒、喝酒,今晚在這兒的都是自家人,就別太拘謹了。」皇帝李冷率先向眾人舉杯。

  「謝皇上,謝皇后!」翟泳希與花曼津同時舉杯回禮。

  「是啊!皇上說得是,今日都是李家子孫,既是家宴,就別再稱皇上、皇后,顯得生疏了,叫舅父、舅母吧。」皇后武媚娘也跟著舉起酒杯。

  今兒個除了最小的三歲皇子李旦未帶來外,其他的三個皇子都到了。

  「誰說的?這兒明明就坐了一個外人,她才不是李家子孫。」盛裝打扮的昇平公主冷眼看向坐在翟泳希身旁的花曼津。

  憑什麼!連今日的家宴,坐在泳希哥哥身旁的竟然是花曼津,而不是她昇平公主!

  「昇平公主,花捕頭雖不是李家人,但不代表她沒有資格坐在這兒,好歹她也是朝廷任命的女官,而非一般百姓。」武媚娘柔聲細語地說著,可是眼裡的警告,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女官?哼!我倒想知道她是派來保護我的女官,還是替人暖床的女奴!」昇平公主無視於皇后的警告,依舊故我。

  「昇平,你的口無遮攔要改改。」年方十四歲的太子李弘,小聲地警告著同父異母的姊姊。

  「泳希哥哥,我怎麼覺得你跟那位花姊姊,看起來就像父皇跟母后一樣,是一對恩愛夫妻?」九歲的李顯調皮地問。

  「是啊,顯兒,花姊姊雖然並不是李家人,但她將是翟家人,我的翟夫人,你的表嫂。」翟泳希面帶笑容的朝李顯道。

  花曼津不敢置信地看向一旁的翟泳希。

  他的意思是……要僗她?

  她羞得滿臉嫣紅,也感動的紅了眶。

  泳希在二聖及眾人面前宣告她將是翟家的人,是泳希的夫人了……強烈的喜悅不斷湧上心頭,溫暖著她的心,她的身子甚至有些陶陶然,彷彿要飄上了天。

  「好啊、好啊!泳希哥哥終於願意僗妻,有熱鬧可以看,有喜酒可以吃了!」李顯開心地拍著手說。他最愛看婚禮,最愛熱鬧了呢。

  「這終於了卻父皇一件心頭事,父皇老是念著泳希哥哥再不僗,他對已逝的樂平姑姑難以交代啊。」雖然只有十一歲,但李賢已有大將之風。

  「泳希哥哥,到時候咱們可要鬧洞房喔!」李弘拿起酒杯,敬問翟泳希及花曼津。

  「歡迎!」翟泳希一飲而盡,因表弟們的祝福而心情極佳。

  「你……你要僗那個賤民?」終於反應過來的昇平公主氣得站起身。

  「昇平,坐下,你怎麼越來越不懂得規矩了?」李冷深吸了一口氣道。

  他極喜愛翟泳希這個外甥,不僅因為他是同胞姊姊唯一的兒子,也因為他是個沉穩內斂、公正直率的朝臣,更是他從小到大的摯友。

  但此刻他對翟泳希有些不滿,畢竟他已多次明勸、暗示,昇平是要許給他的,然而他竟然說要僗那位女捕頭?

  「父皇……」昇平公主紅了眼眶。

  她不甘心啊!她堂堂公主竟不如一個小小賤民?而且還是輸了她從小就喜愛翟泳希。

  「昇平,女人家要有度量,多跟你母后學學。」說著,李冷看向一旁的武媚娘。

  「我不懂!」昇平公主時厭死武媚娘了。才不屑跟她學什麼。

  「花捕頭嫁人翟家也算件好事,多一個人為向來單傳的翟家傳香火,人丁興旺

  沒什麼不好。她作為一個侍妾,朕相信她是影響不了你元配夫人的位子。」李冷再度拿起酒杯,朝武媚娘一敬。

  聞言,花曼津險些跌下了椅子,若不是翟泳希緊握住她的手,她恐怕早就摔了個四腳朝天。

  這又是什麼意思?侍妾?元配夫人,難道皇上是要她跟昇平公主共事一夫嗎?

  不!她不要,即使今日她是元配,她也不要跟別人分享泳希,她不要……

  花曼津只覺得自己一會兒像飄上雲端,一會兒又跌入泥裡,她的臉色跟昇平公主公主差不多,也是一陣紅又一陣白。

  不同的是,她們兩人臉色發紅或泛白的順序是顛倒的。

  然而一旁的翟泳希卻是面不改色,龍眉鳳目的俊容始終保持著一絲不變的淺笑。

  花曼津見了,實在不得不佩服他的深沉內斂。

  「舅父,泳希怕是配不上昇平公主,畢竟泳希只是個朝宮,公主委身下嫁恐怕委屈了她,還請舅父為昇平公主另覓王孫公侯。」翟泳希站起身,表明立場。

  「你少再拿這個推托!朕不管你有什麼理由,待中秋一過,上朝議事後,朕要即刻封你為齊王,賜益食邑兩千五百戶……」

  「皇上,您明白我對這些一點興趣也沒有。

  「好,你對這些沒興趣,那朕下旨賜婚,朕就下相信你敢抗旨!」

  「以皇上對泳希的瞭解,皇上懧為泳希真的不會抗旨嗎?」

  「你……你不怕朕取了你的項上人頭嗎?」李冷氣得臉紅脖子粗,他明白翟泳希的性子,一時氣不過,連重活都說出口。

  「不怕。」翟泳希的眼裡沒有一絲恐懼,更不會因為皇上拿他的生命要脅而妥協,因為他明白,曼津此刻一定對皇上打算為他賜婚很不安、很擔憂,所以他絕不能讓她覺得他會接受皇卜的安排,絕不。

  「你……」

  「皇上別氣,好好的家宴,別提什麼死啊抗旨的,不吉祥。何況泳希任命為刑部尚書後,朝廷律令之推行著實日起有功,雖然封王本是泳希該得的,但皇上也要問問他願不願意啊!」

  「畢竟昇平公主年紀還小,不是才滿十五歲而已,再等個一、兩年也不遲,而且,除了泳希外,還有不少優秀的王孫公侯.不是嗎?」武媚娘輕撫著李冷的手,不讓他把話說完。

  「你……」李冷當然明白她在想什麼,她要斬草除根!只要跟蕭淑妃有關的人,她都要趕盡殺絕。

  「父皇,母后,難得跟泳希哥哥一同聚聚,別這樣子,何況封王晉侯是朝中之事,現在正值中秋佳節,家人團聚,何不待中秋過後再議?」李弘趕緊出來打圓場。

  「對啊,父皇。」李賢也跟著勸說。

  「昇平,你不是要為父皇和母后獻舞?」李弘轉向一旁的昇平公主。

  「是,昇平練了流熙曉月曲,要獻給父皇和母后。」昇平公主趕緊起身,朝一旁的樂官及舞伶暗示著。

  她沒想到父皇跟武媚娘竟然會明著槓上了,這倒讓她有些害怕,害怕著陰毒的武媚娘會把這筆帳算到她頭上,直接取了她的小命。

  「好啊,快跳。」武媚娘示意昇平公主跳舞,畢竟和皇上這樣僵著也不是辦法。

  樂聲輕起,昇平公主隨著樂曲緩緩起舞。

  可是在場的人們卻都各懷心思,孩子們是忙著品嚐桂花宴,大人們則是各自陷在情緒裡,或喜或憂,或怒或沉吟,每個人都想著不同的事,但相同的是他們都沒有什麼心思專心欣賞昇平公主的舞姿。

  所以,直到樂聲結束,眾人才驚覺昇平公主已舞畢。

  遲來的掌聲才讓昇平公主頓了許久的身子得以挪動,這讓她臉色不悅地回到筵席上。

  「咳……好!昇平的舞是越跳越好了,身段越來越柔軟!不知花捕頭是否也懂得舞蹈?」李冷明白自己方才不專心,讓昇平有些出糗,所以轉向花曼津這麼問。

  「皇上,下官資質愚鈍,並未習舞。」花曼津尷尬地低下頭。

  之前看見昇平公主身段柔軟,婀娜多姿的模樣,她有些後悔,為什麼當初不乖乖學些女人家該學的才藝?

  她為什麼要拿牛蛙當水袖甩,嚇跑了教她舞蹈的舞孃?

  看著昇平公主隨樂起舞的模樣,她不禁有些羨慕。

  這才像個女人啊!身段柔軟嫵媚,一顰一笑皆能入畫,哪像她成天刀光劍影,打打殺殺,完全不像個女人。

  女子的手應該舞著柔軟美麗的水袖,應該撫著能傳出優雅音韻的琴箏,不該拿著冰冷的兵器……

  「那彈琴呢?」看見昇平公主略顯笑容,李冷決定再繼續踩花曼津的痛腳。

  「不會……」

  「吟唱?」

  「不會……」

  昇平公主在一旁冷笑了起來。

  「皇……」

  「那舞劍吧!」武媚娘以眼神阻止了欲開口的翟泳希。

  「可是母后懷著妹妹,刀光劍影的……」李顯覺得有些不妥,他可是期待著妹妹能平安誕生。

  「顯兒別憂心,有你至高無上的父皇——天子在此,金龍鎮守,皇上您說,媚娘還有什麼好怕的?」武媚娘嫣然一笑,巧妙化解了方才與李冷的小衝突。

  「好!就舞劍,久聞六扇門所出的女官個個輕功、劍術了得,花捕頭若舞得好,朕大大有賞!」李冷因武媚娘的一番話化去了所有不滿,龍心大悅,一時也忘了要繼續刁難花曼津。

  「請皇上恩准,讓泳希與曼津一同舞劍。」翟泳希決定陪著她,以免她因緊張而怯場。

  「准!」李冷期待極了。

  「曼津願意嗎?」武媚娘慈愛地看向她。

  她對花曼津就是有一種不同的態度,一種比對昇平公主好了千倍、萬倍,近乎對親生孩兒的關愛,這讓一旁的昇平公主看得更不是滋味。

  「是!曼津遵旨。」花曼津也跟著翟泳希一起站起身。

  「奉劍!」李冷朝一旁的值令官下令。

  花曼津方才人席前繳給值令官的劍,現在又回到她手裡。

  「你會舞劍嗎?」她一邊隨著翟泳希離席,一邊低聲地問。

  「為什麼不會?」翟泳希一邊轉著手中方才向值令官借來的劍,一邊回道。『

  「我怎麼都不知道你懂得劍術?」看來她的准夫婿幾乎是文武雙全。

  「曖曖內含光!現在你不就知道了?」他從不覺得習武之事值得拿出來張揚、炫耀,習武僅是為了強身健體,自救救人罷了。

  「你會倒好,可是我許久沒練劍了啊。」花曼津有些憂心地說。

  打從她來到尚書府後,除了第一天曾使劍外,其他時間,她的劍都封在鞘裡沒動過,她還真有些憂心等會兒將劍拔出來,要是拉出了蜘蛛絲,她的臉可就丟大了。

  「咦,之前不是才有人拿著筷子說要練劍?」他逗著她。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開玩笑!」她又氣又好笑,不過這也讓

  「我那膽大包天的小花兒,難得膽子不知丟哪兒去了。」為了讓她放鬆,翟泳希煞有其事地搖了搖頭。

  「不是沒膽,而是我……別說練劍了,從那次生了病後,連輕功都沒再施展過,前些日子又讓你養胖了不少,到時候要是劍舞得不好,甚至輕功都一場糊塗,摔了個四腳朝天。那不就糗大了。」

  老天爺啊!他怎麼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她都快緊張死了。

  「別擔心,大不了等會兒回到筵席上,你就表演個筷子串桂花鑲芙蓉劍法,向二聖謝罪吧。」翟泳希說完後,隨即往旁邊一躍。

  「你取笑我!」花曼津笑著朝他使出一劍。

  兩人就這麼開始舞起了雙人劍。

  「怎麼沒知會一聲就開始了?」李顯有些不明白,方才邊走邊說話的泳希哥哥跟花姊姊,怎麼突然就使起劍來?

  「顯兒乖,看劍。」武媚娘笑著說。

  花曼津的劍法輕伶俐落,一個轉手、一個頓劍都如行雲流水般優美流暢。

  翟泳希則是有力迅速,每一個揮劍,彷彿都有干軍萬馬般的聲響及氣勢。

  一柔一剛,一來一往,所有的交劍錯身都是真功夫對打,而非只是表演般點到即止。

  兩人的默契完美無缺,她一個旋轉踢腿,他側頭閃躲:她仗劍輕轉,他頓劍搖環,都完美得像經過演練一般。

  兩人無間的合作,讓眾人看得入神,連樂師都忘了要奏樂,全部的目光都定在舞得出神入化的兩人身上。

  突然間,翟泳希反手,由下往上一拍花曼津的劍柄。

  由於花曼津的采鴛劍是她父親特別差人打造,讓纖瘦的她方便使用的輕薄軟劍,所以翟泳希這一拍,劍就從她的手裡筆直地飛上了天。

  花曼津踩著翟泳希的手,借力使力,漂亮地追上去,在一個優美的旋身後,將劍重新握回手裡。

  眾人見了,均大聲讚歎。

  「好!好啊!」李冷看得忘情,不自覺地撫掌叫好。

  「舅母,八月桂花香,古籍醫書記載,桂花性溫味辛,人心肝二經,具行滯、散淤、祛寒痰等功效。您已屆臨盆,難免夜難安眠,而桂花香氣能減緩您的不適。就讓泳希與曼津為您下一場桂花雨,為舅母養神安胎,為腹中公主祈福吧!」

  翟泳希一個眼神,花曼津就懂了他的意思,兩人同時舞起了劍,往桂花樹上飛去。

  翟泳希運起了內力,用劍氣震下桂花,而花曼津的劍法精準,劍身輕轉就將桂花削落,且絲毫未動到其枝葉。

  「好美啊!」武媚娘看著天空飄下的千千萬萬朵桂花,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手掌,接著那香氣四溢的桂花雨。

  「哇!下桂花雨了,下桂花雨了!」李顯開心地離開椅子又跳又叫,在滿是香氣與花辦的空氣中跳著、抓著。

  「泳希、曼津獻醜了!」翟泳希與花曼津兩人一同回到筵席上,向二聖二順。

  「快起、快起!曼津,過來哀家身邊。」武媚娘親熱地朝花曼津招手。

  「皇后娘娘,這枝桂花開得正盛,香氣也是最濃的時候,是曼津方才在樹上采的,可以簪在發上,讓桂花香氣伴您人眠。」花曼津雙手上捧著的,是方纔她瞧見的一枝綻得美麗的桂花。

  「好孩子!來,由你來替哀家簪上。」武媚娘輕聲地說。

  「是。」花曼津受寵若驚地看向皇后,不敢相信自己竟能如此貼近國母。

  她小心地將桂花簪人武媚娘耳上的雲鬢裡,一旁的宮女隨即拿來銅鏡給武媚娘照著。

  「曼津真是與哀家心意相通,你所簪之處,正是我想簪上的地方。」武媚娘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手。

  「美!媚娘真是美啊!」李冷看著因簪上桂花而多添一份嬌媚的武媚娘,更是開心。

  「謝皇上。」說著,武媚娘回給花曼津一個賞識的笑容。

  「好,今日全都有賞!來,快舉杯,與朕乾杯!」李冷高高地舉起了酒杯,開心的向眾人道。

  「曼津,哀家也有賞,但留待些時日再給你。」武媚娘對身旁的花曼津輕聲說著。..賞?皇后也要賞?花曼津不解地看向翟泳希,只見翟泳希急得不行。

    「賞!這就是所謂的賞丁』昇平公主摔碎了那座琉璃鳳凰。氣得把桌上那些皇上所賜的珠簪都掃在地上。』

  「公主……」一旁的宮女們全嚇得不知所措。

  公主雖然驕縱,但從不曾像今日這般,眼神變得如此恐怖!

  「花曼津,你行!你真以為我李湘玉這麼好欺負嗎?」昇平公主氣得粉拳緊握,指甲嵌入了細緻的皮膚裡,鮮血緩緩地順著手掌流下,「公主,快鬆手啊,」宮女趕緊扳開她的手,小心的為她輕拭掌中的血。「血……我以我的血起誓,我一定要整死花曼津,整死武媚娘!」昇平公主冷冷地說著。

  她才不管什麼國母,什麼朝廷女官、翟家夫人,只要不順她的意,她都會不擇手段的毀滅。

  武媚娘,這是跟你學的。

  她冷冷的笑出聲來,讓一旁的宮女們不禁搖頭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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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24 00:03:3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這件好嗎?」

  「不好。」

  「那這件呢?」

  「太露骨了。」

  「什麼太露骨,明明就是你說這件好的。」

  「我反悔了,你適合可愛些的。」

  「不然這件呢?」

  「不成。」

  「哎呀!你怎麼那麼挑剔,這也不好那也不好?」花曼津嬌嗔著放下衣物。哪有人這麼無聊,大半夜不睡覺,要她穿衣服給他看?

  「看來你這輩子不愁沒衣服穿了,往後說不定還會有更多。」翟泳希輕撫著她已卸下脂粉的臉頰。

  「可是皇上怎麼賞這麼多,一口氣就七十多件?」她看著房裡那七個大紫檀木箱,只怕這些衣服都可以買下一座不小的宅院了。

  如不是因為這些衣衫羅裙件件都細緻無瑕,全都是新做未曾穿過的,她還真有些懷疑皇宮那兒是把她當中古商了,否則這麼貴重的衣物,哪有人一送就送這麼多?

  「賞華衣定是皇后建言的,畢竟皇上怎可能管女人家的衣物呢?」翟泳希的大掌撫上她那平坦的小腹。

  不知何時,曼津才會為他添個一兒半女?

  畢竟他已將近二十九歲,一般與他同齡的男子,孩子都大到能馭馬學騎射了。

  「這就是皇后說要給我的賞嗎?可我又穿不了這麼多。」

  或許問過宮裡的意思後,她可以將部分衣物送給哥哥和師兄們,待他們僗媳婦時,可以拿這些價值連城的衣服當聘禮。

  畢竟公差的月俸,恐怕還不敵這些衣裳上的一朵湘繡!

  「不,這不是皇后賞賜的,要記得,雖是皇后建言,但禮物是皇上賜給你的。」

  翟泳希的大掌依舊輕柔地在她的腹部輕撫著。

  「那就麻煩了。」

  「麻煩?」何出此言?

  「我本想與皇后商量,將多的衣服轉贈給我在洛陽的家人,但這些如果不是皇后賜的,那可能就比較難說話了。」雖然皇上以前也待她不錯,可是如今中間卡了個昇平公主,皇后應該比皇上好說話些。

  「家人?你有女性的同輩或家人嗎?」

  「沒有,是我的哥哥跟師兄們總會有僗妻的一日,到時候這些好衣裳拿來當聘禮,多體面啊!」

  「那何不留著,給咱們的女兒穿?」拿衣裳當聘禮?虧她想得出來。

  「誰說要替你生孩子了?」

  「你難道沒聽見皇上說的,翟家人丁單薄,多些子嗣不是很好嗎?」

  「可是皇上說的是讓昇平公主當元配……」那些三從四德的想法又悄悄地湧上花曼津心頭。

  她是平民百姓,雖是衙門中人,但比起翟泳希的身份,的確是懸殊太大了。

  昇平公主才是與他門當戶對的,不是嗎?

  但是,她不要跟別人分享他,不要別的女人吻他、抱他……

  先別說昇平公主是否真的會人翟家的門了,光是想就令花曼津痛苦不堪

  「你能接受嗎?」翟泳希好笑地打量著她臉上變化多端的神情。

  「不能!你……忠臣不事二君。」

  「喔,然後呢?」

  「好馬不配雙鞍。」

  「雙鞍會摔死人的。」

  「烈女不嫁二夫……」糟!泳希又不是男人。

  「這該是我對你說的吧?你尚未出閣就看過男人不著寸縷的模樣,還知道命根子是……」

  「別!這回換我不讓你說了。」花曼津趕緊捂上他的嘴,不讓他說下去。

  一想到自己先前那毫不遮掩的話,她就覺得丟臉。

  翟泳希輕吮了一下她的纖纖玉掌。

  他是後來才知道她怎麼會看過男人的命根子。

  在知道原因後,他不免為當時無辜受害的大師兄感到委屈。好好的山溪戲水,競被人用彈弓打中要害,要換作是他,搞不好當下就擰斷她那雙胡作非為的小手了。

  「你是要我好男不僗二女,從一而終,只愛你一個,對嗎?」

  「如果我說是,你會怪我善妒,怪我自私嗎?」

  花曼津發現,自己的膽大妄為,只要到了翟泳希的面前,都全化為無用。

  她變得小心翼翼,變得像尋常女人那般,柔軟脆弱。

  翟泳希看向懷裡的她,沒想到這麼粗枝大葉,無所畏懼的她,竟然會像個小女人似的擔心自己善妒?

  善妒反妾雖是七出之罪,但他從不懧為這是罪過。

  人的心只有一顆,如何能將一顆心下偏頗地分給多人?他始終無法瞭解。

  而更令他不解的是那些所謂三從四德的想法.

  許多女人表面上為夫納妾,做足了大家風範,只為了所謂的三從四德,為了夫家的香火血脈,但這些表面上的幸福圓滿,男子當不坐享齊人之福,往往最後卻落得妻妾暗鬥,爭風吃醋,甚至於如皇室裡那般,趕盡殺絕,連對方的所生的子女都不願放過,株得連個根都不留。

  這樣的悲劇,他看得夠多了。

  或許是他自小在宮廷裡見多了反覆上演的爭鬥,也或許是他身上流著與父親相同,專一而深情的血,所以即使他身居高位,手掌大權,能坐擁無數佳麗,他仍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

  而那個唯一,就是花曼津。

  「一個人只有一顆心,而這世間也只有一個翟泳希。」

  「一個翟泳希……」

  「難道不是嗎?」

  「泳希,我……我會替你生很多、很多小泳希,不論是男泳希還是女泳希……我絕不會再讓你一個人孤零零的了。」花曼津急得紅了眼眶。

  翟家的確就只有泳希一個子嗣,她會多生些孩子,讓翟家人滿為患的,可是他千萬別為了子嗣就納侍妾好添香火……

  哎呀!方纔她為什麼嘴硬,說什麼不幫他生小孩?

  「傻瓜,你會錯意了。」翟泳希輕歎了口氣。怎麼這小妮子會想到那兒去?

  「那你為什麼要說這世上只有一個翟泳希?」

  「告訴我,若是那獨一無二的翟泳希,已將唯一的心交給花曼津花大捕頭了,那他何來多餘的心力能再給另一個女人呢?」他滿是愛憐地看著她。

  「你嚇死我了,之前提到善護,你好久都不說話,剛才又這麼說,我還以為你憂心翟家人丁單薄,要我乖乖的與昇平公主共事一夫。」天啊!她方才被他嚇出了一身冷汗。

  「不是我嚇你,是你自己嚇自己。」嚇自己就算了,還把帳算到他頭卜?

  「是,是我錯了。」

  「知錯就好,不過方纔所言,你可不能耍賴,一言九鼎。」看她哭得梨花帶雨,他趕緊為她拭去淚痕。

  「你是說……生很多小泳希嗎?」她小聲地應著。

  「嗯,我要很多的小泳希,還要很多的小曼津,」翟泳希拉開她身上那礙事的紗衫,輕吻著她的美好嬌軀。

  「但咱們還沒成親,若我先有了身孕,世人會怎麼看待你我?」

  「我欠你的,只是個成親的儀式,如果不是礙於昇平公主,我早就僗你進門了,翟夫人!」他將她抱上了自己的身子,讓她將心思放回彼此身上。

  「夫人……」聽他這麼一說,花曼津倒有些心醉神迷。

  「你想賴也賴不掉了,你都已經戴著我先母的遺物,不是翟夫人是什麼?」翟泳希伸手取下她發上的桂花簪,她那隨意盤上的發便如瀑布般披散而下。

  「這是你娘的髮簪?」花曼津睜大了眼。他怎麼從沒告訴過她?

  「什麼「你娘」?真失禮,應該喊婆婆了。」天賜的姻緣,他怎不珍惜?

  「難怪我從第一眼看到它就好喜歡,馬上要定了它。」

  「這也彷彿我第一眼看到你後,就要定你一般。」翟泳希褪去她身上的衣物,不讓她再有心思說話。

  他滿意地看著月光下那潔白的姣好胴體與他合而為一……

  糟糕!方才教惜兒跟晴兒練劍時,惜兒飛出去的劍正好削開了圓滾滾的雞籠,把圓滾滾嚇得跑出了承睿院。

  這不要是讓泳希知道惜兒差點殺了他的愛雞就不好了!

  沒錯!所謂的愛雞,就是那只圓滾滾。原本只有花曼津逗著它玩,沒想到他竟

  意然也喜歡上這只圓滾滾又極具靈性的小雞,對它呵護有加,變成他的愛雞了。

  他在某個晚上,還曾突然說什麼他現在擁有兩個「愛姬』,一個是愛姬花曼津,另一個則是圓滾滾這只愛雞。

  這不要真是把圓滾滾弄丟了,或是不小心讓它跑回廚房那兒,被不懧識它的廚子宰了,那她要怎麼跟泳希交代?

  唉!看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惜兒,反正現在得趕緊找回那「雞急跳牆」的圓滾滾要緊。

  昇平公主在花園裡品茗,正好瞧見花曼津跟她那兩名侍女走進花園,探頭探腦的不知在找尋什麼。

  「瞧!這不正是我的女官花大捕頭嗎?」

  「花曼津參見公主。」

  怎麼昇平公主今天會來花園?花曼津拜見之後,趕緊朝惜兒、晴兒比手勢,打算趕緊遠離這是非之地

  為了昇平公主的生命安危,翟泳希讓她暫居尚書府,別讓她再有惹是生非或是招惹皇后的機會。

  這段日子,皇后因為懷有身孕,為了替有些不穩的腹中胎兒祈福,一直未直接對越來越不敬的昇平公主下手,所以皇上與翟泳希還有辦法應付皇后身邊那些想邀功的親信們,不過,若是皇后親自出手,恐怕是誰也挽救不了昇平公主的。

  所有人都知曉,皇后懧定了腹中即將臨盆的是個女兒,並且對這個小公主充滿了期待,所以,待皇后過幾日生下了孩兒,無暇顧及昇平公主時,翟泳希便會派人將昇平公主送往較安全的江南豫王那兒去。

  翟泳希的手下韓禁已前往豫王府,與豫王談妥此事。

  所以這段期間,他希望府裡以和為貴,別再驚動宮裡的二聖了。

  「花曼津,誰准你走了?」竟然就這樣轉身離開?昇平公主趕緊出口阻止她欲離去的腳步。

  「公主不知有何事交代?」以和為貴,以和為貴啊……

  早知道就跑快點,才不會只走幾步又被公主叫住。

  「過來。」昇平公主趾高氣揚地命令道。

  「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別同她那副踐樣計較!阿彌陀佛。

  花曼津不斷說服自己,眼前這個差點害她喪命的惡女好歹是泳希的表妹,之後才帶著笑往一臉不懷好意的昇平公主走去。

  「腳這麼大,真是醜極了。」她瞧著花曼津走過來時腳下露出的繡花鞋,冷冷地譏諷著。

  「公主,曼津生於武術之家,如纏足勢必影響習武,所以並未纏足。」

  還好她沒纏足,否則纏了足養在深閨,她哪能像現在這樣覓得一個這麼好的郎君?

  「不愧是賤民,才會有一雙天足。」昇平公主對她的怒氣找不到地方發洩,所以只要抓到任何能出氣的機會,她絕不放過。

  「公主請息怒……」

  「閉嘴!現在起,除了本公主與花曼津外,誰要是敢給我插嘴一個字,我就差人拔了他的舌頭。」昇平公主打斷了欲當和事老的管家。

  這聲警告也讓一旁欲與花曼津說話的晴兒、惜兒硬生生的把到嘴的話吞人肚子裡。

  「公主只是要品評曼津的一雙天足嗎?」大姊姊不計小妹妹過。花曼津心裡不斷安撫著另一個快要爆發的自己。

  「哼!天足僅是一過,加上你琴棋書畫舞藝樣樣都不會,這一無是處的女人,有什麼資格高攀我泳希哥哥?為何不自己識相些,早日離開長安,回你的洛陽抓賊去?」昇平公主越說越氣,想到連花曼津這種下三濫的草莽女子都能勾引翟泳希就火上加火。

  「公主錯了,曼津雖不通琴音舞韻,但四書五經與書畫棋均略有涉獵……」

  哎呀,她跟昇平公主解釋這些幹嘛啊?

  天啊!她真氣自己因為被說得一無是處而一時氣不過,再這樣跟昇平公主抬槓,搞不好那惡毒女人又找個名目把她丟進水裡餵魚。

  不行,得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別再逞口舌之快了。

  不是她窩囊,也不是怕泳希不高興,而是正如泳希所言,昇平公主還是個孩子,而且還是個不知道自己隨時都有生命危險的孩子,她再怎麼氣,忍一時就過去了,要是讓昇平鬧了事,皇后找到借口,一條小命恐怕會就這麼結束。

  「書畫棋?我看你是想像那武媚娘一樣,學一些男人之藝來勾搭男人,再藉飽讀聖賢書之名干涉朝政吧?」哼!這跟武媚娘有什麼兩樣?難怪她們倆會一個鼻孔出氣。

  昇平公主這不知死活的言論一出,花園裡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氣。

  這種大逆不道的話還不是隨便能聽得到的,真是刺激呀!

  可是昇平公主竟然瞻敢在光天化日下,在眾人面前公開譭謗皇后?

  「謝公主賜教,曼津謹記在心,他日若有機會進宮面聖,曼津會把公主這番話轉達給皇后的。」花曼津學著翟泳希那面不改色的模樣和不慍不火的語氣。

  一聽到她要把這些話講給皇后聽之後,昇平公主果然臉色慘白。

  「你敢?」昇平公主咬著牙,走到她面前,故作鎮定地問。可是她渾身發顫的摸樣,已將心裡的恐懼表露無遺。

  「公主都敢這麼大聲的說給大家聽了,說不定曼津還沒踏出尚書府,皇后娘娘就已經知道我們今天的對話了。」她這可不是故意要嚇人,這是事實,誰又知道昇平公主的身邊有沒有皇后娘娘安排的眼線?

  「你……」昇平公主害怕地看著四周。

  「公主,曼津明白你不喜歡我,但我還是有一事相勸。逞一時口舌之快,或許會為你帶來暫時的滿足,但事後付出的代價,往往是超越你所能想像的,甚至是自己的生命。與其為了幾句話而為自己惹來不必要的麻煩,何不少說一、兩句呢?」

  枉費泳希想盡辦法欲保住她的小命,她卻仍有恃無恐地公然向皇后挑釁。花曼津直搖頭。

  「哼,什麼時候輪到你這賤民來教訓我了?我堂堂公主,哪輪得到你這個只懂得爬上男人床的狐媚子來說教,像你這樣不知廉恥賣身的女人,沒資格說我!」這一次,她就知道要避開武媚娘了。

  忍一時風乎浪靜……宰相肚裡能撐船……

  宰他個頭!她又不是宰相,忍什麼忍啊!

  「是啊!我是爬上了泳希的床,總好過你想爬都沒得爬!」向來直來直往的花曼津終於忍無可忍。

  昇平公主竟然把她說成是賣身子的女人?這種完完全全污蔑她,不留餘地的話,真是氣死人了!若不是為了泳希,她早把昇平公主打得滿天亂飛了。

  「你……我非撕爛了你的嘴不可!」昇平公主失控地不顧他人眼光,一雙玉手彎得似雞爪,朝花曼津的臉抓去。

  花曼津哪可能被她抓著,但她也懶得跟公主動手,不過是左跨一步右躍一下,就讓昇平公主追得氣喘吁吁。

  「你有種就別動,我……」腳下一個踉蹌,昇平公主跌了一大跤,三寸金蓮上的鞋也跌落了一隻。

  花曼津好心地為她將滾到一旁去的繡花鞋撿起,可是……

  天啊!那味兒……

  「天足天足!你們這些纏足的人,總愛嘲諷沒纏足的女人有雙天足,可是一雙腳成天用長長的布給層層纏繞著,你說那味兒能聞嗎?嘔……」她把那只鞋拿得老遠,不斷甩啊甩。

  這就是纏小腳要命的地方,那味兒讓她極不舒服,乾嘔了好幾下。

  這比她以前辦案時碰上死了好些天的死人味兒還要難聞。她都還沒像現在這麼乾嘔過,這味兒又酸又臭,真是讓人受不了。

  「小姐……別……」好死不死站在花曼津手裡那只鞋前方的千春,砰一聲給熏暈了過去。

  「千春!」其他丫鬟見狀,趕緊圍上前喊著她。

  「那個……臉上有點點的宮女,快拿去給你們公主穿上吧!惜兒,晴兒,咱們回承睿院去。」

  天啊!她要是再繼續聞這味兒,肯定會把早膳全都吐出來。

  反正現在惱羞成怒的昇平公主似乎也沒有心思再管她,不如早點離開這場鬧劇為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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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24 00:03:5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花曼津輕梳著翟泳希放下的長髮。

  喔!怎麼他連頭髮都這麼的好摸?不像哥哥他們,油得跟豬油麵線似的。

  花曼津一邊用梳子輕梳著,一邊用手抓著。

  而且,他將髮髻解開,披散著發時,彷彿從文質彬彬的尚書變成了桀騖不馴、輕狂不羈的俠客,極為迷人……

  「心情很好嗎?」翟泳希將她一把抱入懷裡。

  今天曼津似乎心情不錯,從他回來後就和他有說有笑的。

  「有嗎?」花曼津偎進了他的頸間,感受著他髮鬢間的溫暖。

  「是不是做了什麼好事?還是……欺負人的壞事?」今兒個府裡發生的事,總管都跟他稟報得一清二楚,不過,他並不會責備她最後還是失控了,因為以她的直性子,她也忍得夠久了。

  「沒有啊!今天我帶著你的愛雞圓滾滾出去動一動,如此而已。」後來圓滾滾競乖乖地自個兒走回承睿院,真是上天保佑啊!

  「今兒個都欺負到昇平公主頭上了,這樣還敢說如此而已?」翟泳希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都知道了?」花曼津有些憂心地看向他,生怕他會因此而生氣。

  畢竟泳希再三交代她別同昇平公主鬧事,但她今天還是忍不住回了嘴。

  「知道的可多了,還包括你拿著昇平的繡鞋,把千春熏昏了。」忍俊不住,翟泳希也笑了出來。

  這位花大姑娘怎麼什麼東西都喜歡拿在乎裡亂甩啊?而且每次倒楣的都是他府裡的丫鬟。

  「你還笑,我今兒個被那味道弄得不舒服極了……」嘔……又酸又怪,連想起來她都忍不住反胃。

  她立即跳下他的腿,往一旁的花廳走去。

  呼!還好還有剩。花曼津把瓷罐裡的最後一顆桂花梅放入嘴裡後,桂花的香氣與青梅的酸甜才終於將那不適的反胃戚壓下。

  「曼津,你沒事吧?」翟泳希發現她的臉色似乎不太好。

  「沒事,只是我真的受不了那味兒。泳希,以後要是咱們真有了女兒,可千萬別給她纏足,好嗎?」她可不希望女兒為了能嫁個所謂的好丈夫,而得忍受這殘酷的纏足方式。

  她寧可女兒一輩子不嫁,也不讓她受這種苦。

  「不會的,我怎麼捨得咱們的女兒受這種椎心刺骨的疼呢?纏足是為了讓女子能更加婀娜多姿,好覓得良緣,是前朝興起的歪風。可是反觀你,雖沒有纏足,不也是一樣覓得了我這個夫君?與其為了將來不確定的事,為了一個都還沒見過的夫君而先把腳折壞、纏死,那我倒寧可留女兒在身邊一輩子。」翟泳希輕摟著臉色微白的她人懷。

  「是啊,我雖末纏足,卻何其有幸遇見了你。」她注視著他那澄亮的眼。

  沒想到他競與她心裡的想法不謀而合,她必定是前生修來的福氣,才能遇到這麼好的丈夫,擁有如此契合無間的愛。

  「為什這樣看著我?」看見她的眼裡閃爍著亮光,他好奇地打量著,不知是什麼原因讓她這麼開心。

  他深情地瞧著她的臉龐,還有那誘人的美麗模樣。

  看來這陣子為她調養身子,調養出了成效,她的身子骨已不似先前那麼單薄,現在連酥胸都豐滿了不少。

  「你在看哪兒啊?」花曼津發現他的目光竟停留在她的胸口上,引得她一陣羞赧。

  「有啥好羞的?」翟泳希將她輕輕抱起,往床鋪走去。

  「泳希,說真的,今兒我跟昇平公主這樣大鬧,會……」

  「你是怕我生氣嗎?」他將她輕柔地放在床上。

  「你倒還好,我真正怕的是害昇平公主小事。雖然她說話總是夾槍帶棍,但她畢竟才十五歲,還是個孩子,萬一這些話要是真的流出了尚書府,害她……」

  今兒個昇平公主在花園裡這麼大聲地諷刺皇后,要是真的傳入了皇宮,害了昇平公主,那她也算是幫兇了,畢竟是她沉不住氣,跟一個孩子鬥起嘴來。

  「曼津,她是年紀還小,但你也才長她三歲,你都能明白什麼話該說,什麼話不該說,那為何她做不到?」

  他對今天昇平與曼津的對話一清二楚,只是他從不知道,昇平的膽子何時變得這麼大了?

  「人在面對感情時,最容易失了理智,口不擇言。」這不僅是昇平公主,應該是所有女子都不可避免的事。

  「昇平其實很聰明,但就是過度驕縱,仗著皇上疼愛而有恃無恐,任性而為。今日我們已經盡了人事,如果連她自己都不懂得自製自愛,那麼即使今日是送她上天庭,讓滿天神佛保護她,她還是不知死活的老想往地獄跳,我們又能奈她何?」

  這就是他的曼津,雖然粗枝大葉了些,膽子也比一般女子大得多,但卻有一顆善良柔軟的心,一顆不輸給她外在的美麗之心。

  「唉……」花曼津才歎了口氣,就被外頭的敲門聲打斷。

  「大人,小姐!」晴兒在房外小聲的喊著。

  「晴兒?進來吧。」翟泳希為花曼津蓋上錦被後才下床去。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花曼津見晴兒跑得氣喘吁吁,該不會是發生什麼大事了吧?

  她也不顧自己衣衫單薄,趕緊掀了被子下床。

  「皇后娘娘生了!方才宮裡來訊,說皇后娘娘生了,母女均安。」晴兒高興極了

  大夥兒就是等著這一刻啊!只要皇后娘娘一生,那位千嬌萬貴的昇平公主就會被送走了。

  「該是送昇平公主離開的時候了,晴兒,你跟惜兒替我準備簡單的行囊,我明日即刻起程,送昇平公主到江南。」翟泳希輕吻了一下花曼津的額頭。

  在翟泳希堅決不妥協之下,皇帝終於願意退一步,只要昇平公主能平安地遠離長安,那麼他就不插手翟泳希的婚事。

  翟泳希亦十分開心,待昇平公主平安抵達江南後,他就能放心迎僗曼津入門了。

  「惜兒,晴兒,也幫我整理些簡單的行李。泳希,咱們一起送昇平公主到江南去。」

  「舟車勞頓,你在府裡好生待著,我會盡快趕回來。」

  「不,泳希,雖然我與昇平公主並無交情,甚至可以說是和她針鋒相對,但是這趟江南行跋山涉水,多我一個人保護她,就多一份力量,畢竟……原本屬於她的這份幸福,是被我奪走的。」花曼津輕擁著他道。

  雖說昇平公主對她極為惡劣,但若不是昇平公主,她怎能覓得到泳希這個夫君呢?如能將公主平平安安地送到江南,她就不欠公主什麼了。

  「傻瓜!沒有什麼奪走,你是注定要來到我身邊的,不是嗎?」翟泳希一笑。雖然他的曼津沒有一般女人家的婀娜多姿,千嬌百媚,但她的善良,已足以敵過這一切了。  

  「曼津參見公主,請問公主有何話要交代?」花曼津踏人棲鳳樓,卻發現只有昇平公主與她兩人而已。

  今兒個一早,翟泳希便先入宮面聖,向皇上調集部分羽林軍,好在前往江南的路上有更充足的人手護送昇平公主。

  而花曼津正為起程作準備,沒想到昇平公主那兒差人來訊,說要在臨走前跟她小酌幾杯,好為她先前所做的事道歉,於是她即刻前去棲鳳樓赴約,留下晴兒與惜兒在承睿院裡整理行囊。

  可是來到棲鳳樓後,她才發現情況似乎跟她所想像的不太一樣,而且,方才宮女領她進房後,就即刻轉身出去了。

  昇平公主正坐在椅子上等著她,可是她發現桌上根本沒有擺酒,沒有酒是要如何小酌?

  「你來得可真快。」昇平公主走向她,輕聲說著。

  「請問公主還有什麼話要同曼津說?」不知為何,她有種不祥的預感,告訴著她應該快些離開。

  「你很高興吧?」看著一身簡僕,穿著宮服卻還是艷冠群芳的花曼津,讓昇平公主更是怒不可遏。

  「是,公主能夠想通,我當然高興。」

  「想通?是放下泳希哥哥嗎?難怪你這麼高興,因為我要離開了,沒有人再跟你搶他了。」昇平公主露出怨恨的神情,紅了眼眶。

  「如果公主所謂的高興是指你的離開,請恕曼津無法接受,因為子虛烏有之事,

  我何需承懧?」糟糕,她的直覺成真了,看樣子昇平公主是要刁難她。

  「放屁!你少假惺惺了,你明明巴不得我早點被送到江南去,才不會讓你寢食難安,對不?」昇平公主滿臉是淚地道。

  當今早泳希哥哥來跟她說這件事時,她簡直無法相信自己所聽到的。

  她萬萬想不到她真的輸了!

  更想不到的是竟然連父皇都決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原以為穩穩當當的姻緣。

  最後她竟輸得如此徹底,如此不堪,還要把她遠送到江南去?

  這一輸,不僅代表她輸給了花曼津,還輸給了那惡毒的武媚娘!

  「為了公主的安全,泳希才會送你去江南,這一切也是為了你好,否則我為什麼還要跟著一同去?就是怕路上有意外對,有泳希幫你擋在前端,我能在後頭貼身

  帶著你逃離危險。難道你還看不出來,除了愛情是我們都幫不上你、給不了你的外,

  其他的事,我跟泳希不都盡力幫著你、忍讓著你嗎?

  你身在宮裡,或許皇上的疼愛讓你不知天高地厚,但蕭淑妃兩個女兒的下場,

  還有你先前在寺裡不斷遇到的危險,難道還不足以讓你明白,皇后娘娘對你的敵意,

  並下亞於對蕭淑妃她們嗎?皇上原先要將你許給泳希,但緣分是強求不來的,所以將你遠送至江南,或許皇后娘娘就會因眼不見為淨而饒過你……你為什麼不願放下執念,看看周圍的人是如何保護著你?」

  唉,昇平公主為什麼不想想,為了她好,這些日子來,她大白天都關在承睿院裡居多,就是怕公主找她鬧事,驚動宮裡的二聖。

  可是看她哭得如此傷心,再多的不滿也早就煙消雲散了。

  「虛偽!」昇平公主轉過身去,不想再多看花曼津的臉。

  她以為裝出一臉誠懇的模樣她就會信了?少來!這套她在宮裡看多了。

  「公主請盡快準備,待泳希回府後,咱們就得趁早出發了。皇后娘娘剛生下了公主,肯定暫時沒有心思再來管你,越早起程,越不引入注目,你就越能平安到達江南。恕曼津還要準備行囊,先行告退。」

  看樣子公主還是執迷不悟,那麼她還不如早些離開這兒,讓公主獨自想想。

  「花曼津!」昇平公主冷冷地叫了她一聲。

  「怎麼了……你……」花曼津一回頭,竟發現昇平公主手上多了一把亮澄澄的匕首。

  「我不會讓你這麼順利就得到泳希哥哥的」昇平公主將匕首指向她。

  「你要殺我?」花曼津搖了搖頭。瞧她連匕首都拿不穩,抖個不停,要怎麼殺她這個自幼習武的捕頭?

  「殺你?哼,我還怕你的血髒了我的手!」

  「那就把匕首放下,那刀刃極鋒利,不能開玩笑的。」

  「我當然知道這匕首有多鋒利……啊……」

  昇平公主將匕首高高舉起。但並不是往花曼津的身子落下,而是往自己的胸口狠狠刺入。

  「公主……」天啊!花曼津被眼前自殘的一幕嚇白了臉。

  她為什麼想不開?為什麼要拿自己的命來賭氣?

  花曼津即刻衝到她身邊,扶著血流一身的她,讓她平躺在地上,但看著那漸漸在衣上暈開的鮮紅;越來越大片,如果再不想辦法止血,怕是在大夫來到之前,昇平公主就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了。

  她趕緊撕了塊昇平公主的紗裙,輕壓住傷口止血。

  「公主別怕,我馬上差人請大夫救你……」她處理好傷口後,隨即看向昇平公主,欲安撫她。

  可是昇平公主臉上竟沒有一絲恐懼……不對,她為什麼帶著一絲得意的冷笑?強烈的不安感湧上花曼津的心頭。

  糟糕!她中計了。

  「來人啊……花曼津行刺……本公主……」昇平公主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大聲地喊著。

  門外聽到動靜的羽林軍及宮女,隨即破門而人。

  「公主!」眾人都被渾身是血的昇平公主嚇傻了眼。

  「不……不是我……」花曼津看著自己滿是鮮血的雙手,還有手中握著的那撕碎的紗裙。

  冷意襲上她的身子,冷得她連反駁的能力都彷彿凍結了。

  看著昇平公主那蒼白卻帶笑的嘴角,她萬萬想不到,昇平公主寧可以這玉石俱焚、傷害自己的方式,來達到陷害她的目的……

  即使羽林軍已架住了她,她仍無法相信,昇平公主會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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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0-24 00:04:1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花曼津坐在尚書府的大廳裡。

  整個尚書府的氣氛異常低迷,而且分成了兩派。

  一派,是皇宮的兩名羽林軍,他們的刀劍駕在花曼津身邊。

  另一派,則是翟府上上下下的人們。

  他們深信花曼津的清白,所以除了門口及值令的守衛沒有擅離崗位外,其他的人能擠的都擠在大廳裡,擠不下的則在外頭等著。

  「小姐,你要不要先換套衣服?」惜兒在一旁拿著溫熱的帕子,替花曼津輕拭著沾了鮮血的雙手。

  「花捕頭行刺昇平公主,以下犯上,在尚書大人回府前,不得擅自離開,現在能讓你們替她拭血,已經是最大的寬容了。」其中一名羽林軍出言喝止。

  「誰說小姐殺了公主?說不定是公主自己弄成這樣,再將這罪栽到咱們小姐身上!」有名家丁看不過去的大喊。

  「大膽!是誰如此污蔑公主?」另一名羽林軍大聲地斥責。

  他當然看得出眾人情緒激昂,要是一個沒處理好,引起動亂,到時候讓花曼津逃了的話,他們倆性命也難保了。

  「別再說了,等泳希回來後,一切由他定奪……」花曼津覺得好難過,雖然不是第一次聞到血味,但她卻不知道血的氣味竟是如此的腥。

  惜兒拿帕子欲將干了的血跡拭去,可是血的腥味也隨著帕子的溫熱而慢慢的散發出來,讓她又開始反胃。

  但現在她連不舒服的資格都沒有。

  她要撐著,等泳希趕回府,他會還她清白的……

  「小姐,你怎麼了?為什麼臉這麼蒼白?」晴兒憂心地看著花曼津。

  小姐雖然瘦了些,但身子骨還是挺不錯的.怎麼此刻她的臉色這麼難看?

  「我沒事……晴兒,幫我拿些梅子來……那血的味道讓我受不住。」一股酸液湧向花曼津的喉頭,她難過地閉上了眼。

  她強迫自己要勇敢,泳希就快回來了。

  只要泳希回來,她就……

  「大人回府了!大人回府了!」管家的聲音從外頭興奮地傳來,引起眾人一陣騷動。

  「泳希……」花曼津高興地站起身。

  「坐下,誰准你亂動。」羽林軍手中的劍毫不留情地朝花曼津的肩膀壓去,讓她又跌坐回椅子上。

  「把劍拿開!」身著官服的翟泳希踏入了大廳裡。

  花曼津一聽見他的聲音,所有的力量又重回身體裡。

  但她抬起頭看到的,並不是那過去總是溫柔深情的眼。而是一雙嚴厲且不帶感情的冷然眼眸。

  「大人……」

  翟泳希伸出了手,阻止晴兒說話。

  「翟大人,您打算如何處置?」站在翟泳希身旁的是一名花白頭髮,也穿著官服的男子。

  「歐陽大人,請待本官詢問完犯人後,再作決定。」翟泳希看向身旁的兵部尚書歐陽離。

  方纔他在宮裡與皇上及歐陽離正談論著羽林軍及各地方軍隊的調動部署時,突然被人打斷。

  打斷他們的,是在翟府裡服侍昇平公主的宮女。

  當她含著淚轉達公主被花曼津刺傷,目前還沒脫離危險對,皇上氣得要直取花曼津的人頭

  若不是他力阻,並以自己的性命擔保她的清白,恐怕現在她早被打入死牢裡了。

  雖然暫時救不了花曼津,可是,因皇后甫生產而暫時不能離開大明宮的皇上也派歐陽離一起來到尚書府,監視翟泳希

  「那麼請翟大人速審速決,我還得回宮裡向皇上覆命。」

  皇上對他干叮萬囑,絕不能讓翟泳希循私放人,或是給他機會脫罪,否則要是真讓花曼津逃了,就得用他自個兒的人頭夾代替。

  「花曼津,本宮要你實話實說,昇平公主的刺傷是否與你有關。」翟泳希定到她面前,冷冷地問。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難道懷疑昇平公主是我所傷的嗎?」這番話聽在花曼津耳裡,比匕首刺進她的心裡還要更痛、更難過。

  即使當時被昇平公主浸在水裡,險些被活活冷死時,她也不曾開口求饒,落下半滴淚,可是現在,她竟然不爭氣的淚水滿眶。

  泳希竟然會這麼問她,懷疑她傷害了昇平公主?

  「翟大人,您可要公正啊,否則下官只好奉皇上之令,即刻將花曼津打入死牢,不得延誤。」歐陽離在翟泳希的耳邊小聲地提醒著他。

  「花曼津,就本官所知,宮女及羽林軍都聽到了公主遇刺時大喊著是你刺傷了她,在眾人人內後,你滿身是血,還撕裂了公主的裙擺,所以本官才問你,為何昇平公主會被刺傷?是否因你與公主起了爭執,在拉扯中傷到了公主?或是還有其他原因?務必實話實說,不得隱瞞。」

  翟泳希強迫自己不能心軟。曼津此刻如不由他截下來,只怕一入死牢就難再出來了。

  曼津,我心上的痛,絕不亞於你,可是為了救你,現在只能先這麼做。

  雖然他不斷地在心裡這麼跟她說,但看著她那慘白的臉,還有停不下的淚水,

  毫不留情地燙蝕著他的心,而最令他難受的是她雙眼裡的受傷與無助……

  「昇平公主差人傳來口訊,要我到棲鳳樓與她小酌,但公主卻在談話時隋緒失控,之後拿起匕首傷害了自己,可是我萬萬沒想到,她口裡喊出的,竟是我刺殺了她!呵……她竟然大喊著是我向她行刺!」

  花曼津心痛地冷笑著。看著眼前冷漠的翟泳希,她深深地吸了幾口氣,乎撫失控的情緒,直到她緩下了想大聲哭喊的衝動後,才繼續說下去。

  「而你所提到,關於我一身是血,是因為當時攙扶著受傷的公主才沾上的。會撕裂她的裙擺,並不是因為動了手腳或起了爭執,是為了要替她壓住傷口止血,情急之下才會撕下一塊紗裙。」她的心漸漸冰寒,已變得沒有情緒的聲音敘述著她所經歷的一切。

  只是她不禁懷疑,現在翟泳希會相信她嗎?

  「你的意思是公主自己傷害自己?」他亦如此懷疑過,但事實此刻從花曼津嘴裡說出後,他的心不禁為之一沉。

  他對她當然堅信不疑,但證實了果然是這個原因後,卻是他憂心的開始。

  原先他懧為最大的可能,是昇平公主欲傷害曼津,但在拉扯時昇平公主弄傷了自己,那麼或許還好處理。

  但沒想到昇平公主竟已偏激至這個地步,拿自己的生命跟曼津的生命來賭這一局。

  皇上怎會相信昇平公主是自己傷了自己?

  看著翟泳希陷入深思,還有他那深鎖的眉頭,花曼津覺得更加受傷。

  她所言句句屬實,但他卻是一副對她的話有所存疑的模樣。他怎能如此不信任她?

  天啊!這段日子來的相知相惜,難道還不足以讓他瞭解她的性子嗎?雖然她的膽子大,但是絕不可能做出拿刀子刺傷公主這種惇逆良心,傷人性命的事啊!

  「笑話!這分明是狡辯!來人啊……」歐陽離大聲喊道。

  「歐陽大人,即使她有罪,也應屬刑部所管,請歐陽大人不必擔心,本官自會公正定奪。」翟泳希冷冷地看向他。

  他與歐陽離並無仇怨,但看到此刻他為了討好皇上,急急想拿曼津來當踏腳石,這惡劣的行徑讓他怒不可遏。

  翟泳希的手緊緊地握著拳頭,深深吐氣,控制著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的失控給歐陽離插手的機會。

  「翟大人,這分明是推諉塞責。荒唐至極,本官非得把她押人……」

  「來人!」翟泳希沉聲一喝,打斷了歐陽離的話。

  看見翟泳希眼裡的雷霆之怒,再加上他身為皇家子孫的天生貴氣,方纔那聲怒喝,竟讓也身為朝廷重官的歐陽離嚇出一身冷汗,只好乖乖閉上嘴不再說話。

  「大人。」門外候著的羽林軍即刻人內。

  「將花曼津押人刑部大牢,暫解其捕頭之職。在本官有任何裁決前,任何人都不能至刑部大牢提人,違令者以同罪論,即刻收押,不得有誤。」翟泳希沉痛的下令。

  看著一旁彷彿失了魂的花曼津,他多想將她緊緊擁入懷裡,拭去她的淚。但他不能,絕不能這麼做。

  為了保住她的命,他只好漠視心頭的痛,將她打入大牢,這是目前能救她的唯一方式。

  「謝大人。」花曼津福身謝罪。她沒有大聲喊冤,也沒有大哭大叫。

  哀莫大於心死,再痛,也不過如此而已……

  「小姐,我已經幫你準備好了錦裘,夜裡涼,這兒又不似府裡有火爐、暖被,晴兒又不能在這兒服侍您,所以請您千千萬萬要愛惜自己。」晴兒將兩件錦裘放在牢裡的石床上。

  雖然這是刑部的大牢,石床上僅有草蓆,幸好還勉強算得上乾淨。

  「惜兒為您準備了兩壇桂花梅,還有幾本書。小姐,晴兒、惜兒不能在身邊服侍著,您一定要多保重啊。」惜兒忍不住掩面輕聲啜泣。

  「傻丫頭,有什麼好哭的?」花曼津輕拍著兩個丫鬟的手。

  能帶這些東西進牢房,已經是天大的恩准了,要是一般衙門,怎可能又是錦裘又是梅子?滿地爬滿耗子還差不多。

  「小姐,昇平公主的傷勢已無大礙,太醫說她已無性命之危了。雖然還虛弱,但已經能同人說話了,我相信只要她一好,大人就會馬上救您出去。」

  晴兒今天特地去打聽了消息。雖然她不喜歡昇平公主,但聽到公主已平安無事後,她心裡的大石才終於落下,畢竟那千金之軀無恙,小姐才能逃過一死。

  「馬上救我出去?不,只怕翟大人會做的是判我重罪,而不是救我吧。他沒親手剁下我的頭已是萬幸了,我哪敢奢求他會救我?」他的不信任,是花曼津心中的最痛。

  「不,大人待小姐情深義重,絕不會這麼做的……」

  「好了沒?已經都快兩刻鐘,要是再不出去,本大爺就親自攆你們兩個走。」獄卒催促著道。如果不是上頭交代過不得無禮,他早就進來趕人了。

  「小姐,我們得走了,你千萬保重。」晴兒趕緊拉著還依依不捨的惜兒,生怕惹惱了獄卒,害得小姐被責罰。

  「我知道。」花曼津看著兩人頻頻回首的模樣,淚水終於滑出了眼眶。

  連這兩個丫頭都這麼相信她,如此對她萬般不捨,可是她所深愛翟泳希,那交心的男人,卻將她打人牢裡,甚至連她被押走時也沒有多看她一眼。

  這就是他口裡所謂獨一無二,所謂的翟家夫人?

  不,不該怪翟泳希,要怪就該怪她自己。

  她已不是懵懂無知小女孩,任職捕頭期間更是看盡了人心險惡,她怎會這麼輕易的就給了心,動了情?

  活該啊!她真是活該……

  「泳希哥哥,你來了啊!昇平想你想得好苦。」昇平公主一瞧見翟泳希踏入她的房裡,高興得差點跳下床。

  若不是胸口的傷還隱隱作疼,她真想飛奔到他身邊。

  「公主稍安勿躁,下官有事相問。」翟泳希坐在離床邊有一段距離的椅子上,手裡捧著一塊黃緞布。

  「泳希哥哥,你怎麼了,為什麼用「下官」稱呼自己?你是我的泳希哥哥,我未來的夫婿,你這麼生疏的稱呼,我聽了會難過的。」昇平公主示意一旁的宮女前來扶她下床。

  「公主請留步,下官有事相問,請公主顧及傷勢,不必下床。」翟泳希依舊堅持,冷冷地看向她。

  「好……」

  昇平公主有些心驚。過去,他從來沒用過這樣的眼神看她,他那總是如春風般溫暖迷人的眼,此刻竟像結了一層寒霜,那總是輕揚著淡笑的俊美臉龐,現在卻變得冷默無情,而他眼裡、話裡那明顯的警告,更讓她不寒而慄,不敢再多動一下。

  「請問公主,這把匕首從何而來?」翟泳希不再多說,直接打開那塊緞布。緞布裡頭是把血漬已乾的匕首。

  「……這……這是花曼津拿來行刺我的匕首……」昇平公主皺著眉頭,輕捧著心口,一副害怕的模樣。

  她一半是演戲,一半也是因為恐懼。

  這把匕首比她想像中還要鋒利多了,還好她沒有太過用力,否則陷害人還得賠上自己的命,豈不是白費工夫?

  「下官問的,是這把匕首從何而來。」翟泳希瞇起眼,絲毫不放過她眼裡的每一個情緒。

  「是她突然從懷裡拿出來行刺我的。」看著他的眼,昇平公主不由得更加心虛。

  「喔?是嗎?」他嘴角的冷笑,讓那些站在一旁服侍昇平公主的宮女也不禁顫抖了起來。

  「當然是。」不行!絕不能心虛!這一刀都挨了,她絕不能連最後的機會都輸掉。

  「我再問一次,這把匕首是從何而來?」翟泳希忽地重重一甩,那把匕首便刺入地面,直挺挺地插在那兒。_

  空氣裡迴盪著匕首刺人地面時因震盪而響起的嗡嗡聲,讓床上的昇平公主流了一身的冷汗。

  「這你應該問花曼津,不是來問我吧?」看著那把亮晃晃的匕首,昇平公主真不敢想像,它要是朝她飛來,只怕她頸子上的腦袋早給削下來了。

  「統統下去。」他轉而向一旁的宮女們道。雖然他並沒有大聲怒喝,卻讓宮女們嚇得連滾帶爬,倉皇的逃出門外。

  「你為何要撤下她們?」昇平公主看見翟泳希起身緩緩向她走來,讓她又愛又驚怕。

  她是第一次看見他這冷酷無情的模樣,雖與平時翩然俊雅的樣子截然不同,但這樣的桀騖不馴卻更令人著迷。不過,他跟裡的寒意又讓她不由自主的害怕著,害怕一旦他知道所有的真相後,她恐怕也難落得善終。

  即使她是公主,但她很明白,此刻那冷然無情的翟泳希,絕對會不顧一切代價取她的小命。

  「昇平,我給你兩次機會了。最後一次問你,這把匕首是從何而來?」翟泳希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看著倚在床上的昇平公主。這個從小看到大,從可愛變得卑劣的表妹,實在讓他心寒。

  「我不懂你是什麼意思。」昇平公主撇開頭,不敢再看著他。

  「曼津使的兵器只有她那把采鴛劍,她什麼時候多了這把匕首,我倒是現在才知道。」說謊的人,眼神是最容易洩漏秘密的地方,看著昇平公主那飄移不定的眼神,他很清楚她說的並非實話。

  「我怎知道她是從哪兒拿來的?父皇賜給了九個人,我記得你那兒不也有一把?說不定就是從你那兒偷來的。」

  「皇上賜給我的祥龍匕一直鎖在翟家的祠堂,至今也一直擺在祠堂裡未曾動過,何況,在你受傷前,她根本不知道祥龍匕的存在。」

  「哼!說不定她早就有一把,只是你不曉得。」

  「曼津不過是個捕頭,怎會有宮中之物,而且還是九把都各有其主的祥龍匕?」

  翟泳希的手直指著立在地上的匕首。

  陽光下,匕首上的那條金龍熠熠生輝。

  當年,皇上打了九把祥龍匕首送給皇子及公主們,其中一把特別賜給了翟泳希,昇平公主當然也有一把。

  翟泳希的那把匕首還鎖在祠堂裡,所以這把絕對是昇平公主自己的。

  「她從我桌上拿的。」這下可糟糕了!她怎麼沒想到祥龍匕會惹出這風波?

  那日她被通知要被送往江南後,一時情急之下,便拿出父皇要她帶在身邊,好保護自己的祥龍匕來演這場戲。

  沒想到原意是用來保護她的祥龍匕,現在竟成了反噬自己的凶器。

  「你不是才說,這是花曼津突然從懷裡拿出來行刺你的?怎又變成是她從桌上拿的?」翟泳希彎下腰,抽回那把匕首,小心地收回緞布裡。

  「我一時情急,不記得了。」昇平公主的眼神更加不安的四處飄移。

  「別以為沒有人知道,你是教宮女差人將曼津騙來,再故意刺傷自己好嫁禍於她,你真以為我什麼都不知情?」翟泳希刻意壓低音量道。

  「好!你行,你知道了事實真相,不過那又如何?你以為父皇會饒過她嗎?你以為所有人都會像你一樣相信她嗎?我只要堅稱是她在我房裡拿匕首欲刺殺我,你又能奈我何?到時候父皇一下旨,花曼津就得斬首,你還是一樣得乖乖的僗我。」昇平公主的嘴角揚起一絲勝利的微笑。

  「你以為曼津一死,我就會妥協?我絕不會僗你,絕不!」

  「好,那你準備替花曼津收屍吧!」大不了她永遠得不到他的心,但她得不到的,花曼津也別想得到。

  「如果我真救不了曼津,我還是會僗她。」翟泳希的眼裡沒有一絲恐懼或彷徨,有的只有對花曼津的堅定下移。

  「什麼意思?」人都要死了,他還要僗嗎?

  「哪怕僗的是她的牌位,我對她的愛依舊不變,她永遠都會是我翟泳希唯一的夫人,生死不渝。」他願拋下所有名利富貴,即使從此貶為庶民,也不願讓皇上將昇平公主指給他。

  因為他明白,曼津不論在天上還是人間,都無法接受他僗別的女人。他對於自身的榮辱安危毫無所懼,若不是父親尚在人世,怕皇上牽連他無辜的老父,他早就劫獄,將曼津救走了,帶著她離開長安。

  天下何其大,還怕無他倆容身之處嗎?

  「好啊!那我也坦白告訴你,花曼津的確是我設計陷害,但你又能奈我何?能在父皇身邊陪著他的女兒,只剩我一個了,義陽公主、宜城公主都被狐媚武氏幽禁,父皇為了保我這最後一個女兒,絕對會不顧一切地殺了花曼津。」昇平公主的眼裡滿是怨恨。

  武媚娘藉故幽禁了義陽、宣城兩個姊姊,從那之後,父皇就把所有的愛放在她身上,她深信父皇絕對會保護她到底的,

  「昇平,你太聰明,但聰明反被聰明誤。在你陷害曼津前,皇上的確不顧一切的保護著你,不僅皇上,我與曼津也是,但從你傷害了曼津後,保護你的三人,僅剩下皇上。」翟泳希閉上了雙眼。這位表妹的小命,恐怕已將不保。

  「我不希罕你們,我有父皇就夠了。」她才不屑花曼津的保護。

  「還有,別怪我殘酷的再提醒你一件事,別忘了皇后已平安順產,皇上現在細心呵護的,恐怕不再僅有你昇平公主,現在還有太平公主。或許皇上依舊疼愛你這個女兒,但是太平公主是皇上與皇后所生,你自己想想,最後會是誰最得寵?或者說,皇上在失去了義陽、宣城兩位公主後,再失去你一個昇平又如何?至少他現在有太平公主了。」

  皇上疼愛昇平公主,是因為她是唯一的女兒,但總是喜新厭舊的帝王,在有了新的寶貝女兒後,只怕昇平公主的地位會隨著太平公主的到來而漸漸消失。

  但現在,昇平的死活,他已經不願意再多管,畢竟曼津才是他必須保護、呵護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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