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註冊時間
- 2015-6-24
- 最後登錄
- 2024-11-25
- 主題
- 查看
- 積分
- 17368
- 閱讀權限
- 130
- 文章
- 50037
- 相冊
- 0
- 日誌
- 0
   
狀態︰
離線
|
第十章
「妳從小到大的願望都沒變過?直到今年?」
歡快吃著蛋糕邊看電視的白卉心,沒想到余長贏會突然提起半小時前的事。
她微微一愣,才點頭,「是啊!」
余長贏沉默了。
從小到大都許一樣的願望,除了是人生太圓滿,所以都是一些制式化要求──比如她的第一個願望之外,另一個可能就是她從小到大的願望,從來沒有實現過。
沒忘記聽見她許願說想要一個屬於她自己幸福家庭時,他心裡的那種刺痛,記得她提過她沒有家人,但是他一直沒有問過她關於身世的事,可光聽她許的願望,就能明白她對家庭的渴望。
他有絲憐惜的看著正吃著蛋糕的人,突然很想知道關於她的所有事情。
「妳剛說,妳今年換掉了一個願望,那原本那個願望實現了?」
白卉心拿著叉子的手頓了下,似乎有點意外他會問這個問題。
「不能說?」看她掛了一整個晚上的笑容倏地消失,余長贏挑眉。
「也不是……」她低下頭,手上的叉子開始戳著盤子上的蛋糕,這無意識的動作表露出她的緊張,「其實也沒什麼,我本來的願望是……希望我的爸爸能愛我。」
「妳的爸爸?」她不是沒有家人?這麼說的意思是她父親還在?「他還活著嗎?」
他就這樣直接毫不修飾的問出來了,白卉心習慣了他說話的方式,也就沒有特別在意,只是抬起頭,向他笑了笑。
「應該還活著吧?」
余長贏微皺眉,看得出來她那笑容有多勉強,而且那個「應該」,表示了事情大有文章。
「怎麼回事?講來我聽聽。」他這才發現自己對她的事真是一無所知,原本以為她「沒有家人」,現在卻說她父親可能還在世?那為什麼她會這麽想要一個家?又為什麼一個人走投無路的要跑到頂樓?
「呃……」突然被這樣問起,白卉心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老實說,想到什麼就說。」光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嗯!」他的態度那麼淡然,連帶著也影響了白卉心,讓她沒那麼緊張,「在我有記憶後,我就是由一個奶奶照顧,不過她很明白的告訴我,她並不是我的奶奶,甚至也不是什麽親戚,只是一個保母。
「我沒見過我的父母,小的時候常常問奶奶,他們在哪?但是奶奶說她也不知道,後來長大了一點,偶爾聽到她跟別人說話的内容才知道,我媽媽是個孤兒,到北部工作的時候懷了我,因為……對方有家庭,所以就找了個偏僻的小村待產,生下來找了奶奶照顧我後,人就走了。」
白卉心扯出笑容,有點擔心的看向余長贏,對他會有的反應不安,卻見他依然是一臉平靜,像是聽到的事情再正常不過。
她先是一怔,而後原本懸著的心落了下來。他畢竟不是小村裡的那些人,不會嘲笑她的出生,不會拿那種輕視的目光看她。
「講完了?」見她半天沒說話,倒是眼眶紅了,他也就不打算勉強,反正光聽這開頭,也猜得出七七八八了。
「沒了就算了,繼續吃蛋糕吧!」
正打算再切一大塊蛋糕換掉她面前那盤已經被戳得千瘡百孔,看不出原貌的海綿物體,卻被她忽然撲過來的動作撞得差點整個打翻。
眼明手快的將還拿著「兇器」的右手高舉,他忍不住瞪了眼窩在自己胸前的那顆黑色腦袋。
抱這麼緊啊……無聲的嘆息,他放下手中的刀子,將她抱滿懷。
「拜託,妳生日耶……要哭也等今天過了行不行?」他半真半假的開著玩笑,溫暖的手有一下沒一下的拍著她因哭泣而抖動的身軀。
白卉心搖著頭,依然緊緊的摟著他的腰,將臉埋在他懷裡。
「妳不想說就別說呀!我像是會逼妳的人嗎?」他不過是想多了解她,多知道一些她的事,卻沒想到會勾起她的傷心事。
「不是……」嗚咽的聲音從他胸前飄起,「我想告訴你,全部都想告訴你的……」
「就用這姿勢?」余長贏很不想懷疑她,但是他真的覺得她現在的舉動完全和她的宣言不符……好吧!就算她真的說了,他懷疑自己要費多大的勁才能聽明白啊!
懷裡那微微顫動的人漸漸的平靜了下來,緊摟著他腰的雙臂沒有鬆開的跡象,不過小臉倒是露了一半——雖然他認為是用來透氣的。
她的確開始說了,說了很多,儘管斷斷續續,甚至是沒有條理的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但余長贏也沒打斷她,只是摸摸她的頭,偶爾拍拍她的背,表達自己的陪伴,順便告訴她,他還醒著。
「不知道她跟我爸是怎麼商量的?他們從來沒有來看過我,只是按時把保母費匯給奶奶……後來我聽說,我媽自殺死了。」她的聲音小小的,卻清晰無比的說著。
「所以你不用擔心我,不管再怎麼樣,我都不會自殺的。」她最是明白自殺解決不了問題,將自己該負的責任抛下更是不應該。
因為她就是那個被抛下的人。
「我不知道原因,也沒有參加她的喪禮,甚至這件事也是我國二的時候才知道的。」她頓了頓,「奶奶的身體越來越差,在我國二那年,她兒子就決定把她接到市區住,奶奶沒說什麼,只是握著我的手,然後給了我一張紙,上面寫著一個男人的名字跟電話,然後就坐上她兒子的車了。
「我坐在那從小到大住的『家』裡,手上捏著那張紙條,不知道該怎麼辦?」
余長贏默不作聲的拍著她那單薄的背,心裡是說不出的心疼。
從小就沒有父母陪伴在身邊,連一手帶大她的奶奶也能這樣輕易的捨她而去,才國二的小孩就得自己去面對生活……他不禁回想自己國二的時候,還在成天對付因他的名字而前來挑釁的混混,差點靠一雙拳頭打成了校園老大。每天逞兇鬥狠,過著恣意妄為的脫序生活,而她卻已經面臨一次又一次的打擊。
「天黑的時候,我打了那支電話,對方像是很驚訝,然後很快的把電話掛了。」她的聲音帶著輕嘲,像是回想起當時的難堪,「可是我還是得打,因為我才國二,我需要住的地方……」
余長贏抱緊她,很想告訴她,他多希望能夠在當時就認識她,像現在一樣把她帶回家照顧!
像是感受到他的心意,她輕笑一聲,振了振精神,「其實也沒什麼,後來他雖然沒來見我,但是也沒讓我自生自滅,他答應每個月會匯一筆生活費給我,一直到我十八歲。所以我對『父親』這個詞的認識,就是存摺上每個月會出現的那個數字——」
她曾經很渴望父愛,她也不只一次想過,有一天父親會想起她,覺得愧對她,就這樣出現在她面前,笑著對她說:我來帶妳回家了。
只是她都二十五歲了,這場景從未發生。
「別說這些不開心的了。」余長贏終於忍不住打斷她的話,再聽下去,他很怕自己會去查出那個不負責任的混帳下落,親自上門好好教訓他一頓。
想起她之前的話,他又是一陣不捨。
同樣的願望許了二十幾年,卻一直無法實現的心情會是怎樣?她今年突然改了願望內容,是放下了心裡對「父愛」的那一份渴望?還是已經死心了?
那個該死的男人!
「別擔心,我長大了。」雖然這樣不受重視,但她還是長大了,「而且我也不再強求那不屬於我的東西了。」
所以她不再許願,要求能擁有那「父親的愛」。
她抬眼看著他抿著唇,散發著怒氣的兇惡模樣,心裡是感覺溫暖的。
他在生氣,是為了她吧?可是沒關係了,真的沒關係了,在遇到他之後,她的人生有了更美好的願望,她有了更珍惜的人,更想要獲得的幸福──
因為他。
她將臉貼靠在他胸前,笑著閉上眼睛,換了話題,「你知道嗎?我從小就一直很希望能早婚,和心愛的男人組織一個幸福美滿的小家庭。我的丈夫不用很有錢、很厲害,也不用很帥,但是他會是個最好的丈夫、最好的爸爸……」感覺他摟著她的手緊了緊,她又笑了,「我希望能在一個很漂亮的小禮堂,舉行一個很小、很美麗、很溫馨的西式婚禮,就像電影上那樣。我不需要很多人……我也不認識很多人,我只想要一些好朋友,大家聚在一塊吃吃喝喝,很愉快的一起陪我度過這個特別的日子。」
她頓了一頓,聲音微低,「其實另一個原因是因為我沒有親人,每次去參加婚禮,看到一桌又一桌的親戚,我就想:那我怎麼辦?有一次我去當公司前輩的伴娘,看到迎娶時還要拜別父母,我就想:可是我連個家都沒有……」
她搖了搖頭,又往他懷裡窩,「所以西式的簡單小婚禮就不會那麼麻煩了,只是我又會想,那要由誰來牽我走紅毯?」
通常都是父親帶著新娘走上紅毯,把新娘交給新郎的,那她呢?
「算了,我還是公證吧!」
余長贏沒接話,只是靜靜的摟著她,聽著她又反悔的唸著「可是教堂好漂亮」、「好想穿白紗」、「一定要挑一個大晴天」之類的話。
她說,他聽,兩人就這樣相擁著,過完了這個奇妙的生日。
※※※※
「老大呢?」大寶離開自己的「區域」,繞了幾圈都沒找到人,便跑到白卉心面前問了。
「好像出門了。」白卉心也不是很確定。
「不會又跑去幫妳買蛋糕了吧?」大寶眼睛一亮。
小白跟老大的「姦情」爆發之後,工作室的大夥都接受得很快,真正讓他們覺得驚恐的,是向來粗枝大葉的老大,居然不時的就溜班,跑去他妹妹的店裡打劫蛋糕回來,只因為小白很喜歡他妹妹的手藝。
這是多麼讓人驚奇的事啊!如果不是不怕死活的親自去摸過老大那張臉皮,他真的很懷疑有人易容成老大的樣子,要不然,就是被外星人附身了吧?
蛋糕耶!老大壓根不吃甜的!更不用說如果不是演這齣,他們還不知道老大的妹妹竟然就是那間知名甜點屋的老闆。
太玄幻了!
「小白,有妳真好。」能壓制老大的惡勢力,又會幫他們謀福利,雖然想從小白那打劫蛋糕,通常都會遭到老大殺人目光的洗禮,但十次總能成功個五、六次,誰教小白就是那天使的存在呢!
「你現在是在調戲我的女人嗎?」
殺氣由背後傳來,大寶不用轉身,就知道身後站著什麼人,毫不遲疑的在面對前,先掛上一張討好的笑容。
「老大,我這是在贊同你過人的眼光。」大寶當機立斷的撤退,「那個你要的資料,我已經做出來了,就放在你桌上,如果還有什麽需要服務的地方,請你不要客氣,直接撥我的分機就好。」
「滾。」
「遵命!」大寶頭也不回的跑了。
余長贏沒好氣的瞪著手下大將落荒而逃,再轉向在偷笑的小女人,「怎麼,很好笑?」
「沒有。」她連忙板起臉裝正經,但閃亮亮的眼睛滿是笑意。
她真的好喜歡工作室裡的所有人喔!大家都很好,又很有趣。
「妳在看什麼?」見她上上下下的看著他,只差沒把他轉過身查看他的背後了,「找蛋糕?」
「你剛才不是出門了?」被他這麼直接的戳破目的,她還是忍不住有些臉紅。
「我只是到外面接通電話。」他好笑的看著她,「不是有人在喊說變胖了,要我不要再拿『萬惡的甜食』來挑戰她薄弱的意志力?」
「那個……哎喲……」她不就是說說嘛!他如果真的買回來,她還不是照吃不誤。
唉!真是名副其實「薄弱的意志力」。
「晚點再去。」看她那饞樣,那些東西真的這麼好吃嗎?
不過既然她喜歡,他就買給她,這就是他最近的行事準則,只要是她想要的,他就去想辦法,幫她達成願望。
看著她開心的模樣,他也會覺得自己的心變得滿足而柔軟。
「走吧!」他拉起她,朝外走去。
「咦?現在就去買嗎?」平常他都是自己去的啊!「你不是說晚點嗎?」
「我先帶妳去一個地方,回來的路上再去秋栗。」
「去哪?」她一臉不解。
他則一臉神祕愉悅,「去了妳就知道。」
※※※※
白卉心不太了解余長贏帶她來這裡做什麼?
兩人跟著一名穿著套裝、帶著微笑的女子穿過了花園、草地、水池,最後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座白色的小巧教堂。
站在教堂門口,余長贏開口了,「妳覺得在這邊舉辦婚禮怎樣?」
「啊?」
「婚禮。」余長贏一派鎮定,像是在問她中午吃飯還是吃麵一樣自然,「妳不是想在教堂舉行婚禮?」
她是想在教堂舉行婚禮,但是她跟誰結婚?而且她要結婚了嗎?
「你……」眼前的情況很詭異,她覺得需要好好的先問清楚,「我……那個……」
余長贏只消瞄她一眼,就知道她在想什麼。
「戒指都收了,想悔婚嗎?」
看他拉著她的右手舉到眼前,手上那枚戒指閃得她有些眼花。
「這不是生日禮物嗎?」明明就是生日禮物啊!
「妳的生日願望不是想結婚嗎?我就乾脆一點,幫妳全實現了。」他拉著她的手,口氣仍是惡狠狠的,臉上卻有著可疑的紅暈,「怎樣,嫁不嫁?」
白卉心沒回答,只是又熟門熟路的撲到他身上,緊緊的抱著他。
「謝謝。」
余長赢冷哼一聲,誰要她道謝了?
「幹嘛?先謝完,再發給我一張好人卡嗎?」如果她敢再來這套的話,他一定就地斃了她,「少囉唆,快說婚禮要不要在這邊舉辦?」
剛才不是還在問她要不要嫁,怎麼現在馬上就變問婚禮地點了?這男人真的太惡霸了,分明吃定她不會拒絕。
而她真的也不想拒絕。
「好。」只要是跟他結婚,在哪舉辦婚禮都好。
余長贏滿意了,摟著她解釋著,全然不管一旁臉色尷尬的業者。
「不喜歡的話就說,可以再找,要不然去海島,妳應該也會喜歡,只是我家老頭說家裡親戚朋友多,就算飛去海島舉辦婚禮,回來還是要大肆宴客,再多折騰一次——」
「我很喜歡。」白卉心打斷他的話,又想哭了。
她真的沒想到他會記得她說過的話,還這樣用心的尋找。
「又在哭什麼?」他明知故問,很惡劣的用力擦上她的臉頰。
她痛呼一聲,果然眼淚也很成功的被遺忘了。
「你真的要娶我?」她還是有點懷疑。
她的生日已經是兩個多月前的事了,這中間,兩人的感情是很穩定,但她沒想到他會突然提出結婚這事。
「就算妳是笨蛋,也不要問這麼低能的問題!」不娶她的話,帶她來這邊郊遊嗎?
「我只是……」她又想哭了。
「不准哭。」惡霸先一步的警告,拉著她走進小教堂,順便要一旁的婚宴企畫可以開始介紹了。
站在純白的十字架前,余長贏一把勾住白卉心的脖子,凑到她耳邊道:「明年記得把願望全換了。」
白卉心紅著眼眶,點了點頭。
余長贏滿意的掐了她臉頰一記,沒說出口的是,不管之後她許了什麼生日願望,他都會盡全力的為她實現──
以丈夫的身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