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舊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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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舊事

從來沒想過會再拖著你的手，這是最近半年的事吧。生病後你身體有時比較虛弱，走路時我會拖一拖你的手，是給你借力，也是給你支持。印象中的爸爸都是強健的，大部份人對你的印象更是中氣十足。好幾次陪你看醫生做檢查，醫生護士們都誇讚你不論在頭腦和外表上，都在相同的年齡層中的排前列。

自小知道你是一個勤奮的人。年青時由鄉下來港，由小職員開始，漸漸成為公司的支柱，我想這與你為人可靠、待人以誠又用心工作有關吧。閒時你常與我們述說舊事，當年沒有電郵、沒有視像，你告訴我，與外國客人的溝通都是靠書信，你常常寫業務書信至深夜，為的是能早一點寄出去，保持公司的競爭力。有幾次公司委以重任，派你往外地處理事務。有一次去日本吧，那次一去多個星期，記得我們都期望著你什麼時候回來。就如現在你去更遠的地方啦，我們懷著同樣的心情，也期待再見的一天。

可能當時因工作過勞，得過肺病。你開始堅持每天做晨運，早上四時便拿著「士的」走幾百級石級的山路。這個習慣堅持了幾十年。體魄日漸強健。你走路快，吃得也快，雖然常做運動，大肚腩卻是你的招牌。不難理解，你喜歡吃。閒時你會跟老友們開會吃飯，你健談又風趣，想像得到你們聚會的愉快情景。近十多年，你特別喜歡與我們一起到家附近的茶餐廳吃早餐。這是媽媽生前也喜歡到的地方之一(其實她知道你愛吃那裡的蛋撻和奶茶)。你特別喜愛甜食，一杯奶茶，可以加4至5包白糖，血糖指數卻一直十分標準，真是羨剎我們啊。

媽媽曾經告訴我們，原來你壯年時，每天中午只吃一兩個餐包和飲一杯用粉沖的咖啡。你一個人工作，支撐了有老有少的一家九口。記得阿嫲患病住在療養院時，不論多忙每天你都會趁中午時間去探望她。對我們幾個，你是嚴父又是慈父。小時做錯事媽媽打罵，我們會笑嘻嘻四圍走；可是如果要你出手，那便只有企定定受罰了。不過在假日，你常常把時間留給我們，帶我們和媽媽一起去飲茶，游水、看電影。到我們大個了，你還是習慣每天行山回來後叫我們起床上班。弟弟常說你每天早上最緊張的就是給他弄麥皮早餐。孫兒小時候，你很喜歡和媽媽一起陪他上課外，你們倆老乘便留在那裡喝喝茶，逛逛公園，等到孫兒下課一起回家。我兒子至今仍然記得，小時你為他張羅看中醫，放學後陪他一起覆診的片段。我們知道，除了愛護我們，你就是喜歡跟我們一起。

多麼有魄力的身體總會有軟弱下來的一天。痛隨著病而來。弟弟有次跟我說，為什麼世上會有這麼可怕的病。在病中有時你會問，一生正直又沒做壞事，為什麼要受這些痛苦？是的，信仰告訴我們，痛苦是有正面意義的，可是經歷痛苦卻絕不容易。本來計劃了，由醫院轉到私人的療養院，讓你住得舒服些，也可以多點機會探望你；天主卻選擇了讓你在轉院前離開。也許天主回應了你的呼求，不讓辛苦的時間太長，也不想在這個人生最後的時候，給子女經濟上的負擔。天主總不會給我們背負不到的十字架。

「因為我們知道：如果我們這地上帳棚式的寓所拆毀了，我們必由天主獲得一所房舍，一所非人手所造，而永遠在天上的寓所。」(格後5:1)地上的帳棚已完成使命，逾越成為天上的寓所了。感謝你給了我們一個安穩溫暖的家，感謝你為家庭每一位的付出。期望在天上與你和我們的家人再次相會。

(天主教平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