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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默嬋 -【夢的使者(『空』組織之信差使神荷密斯)】《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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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21 00:03:1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澔澐向來漾著柔和的黑眸,此刻盈滿了深沉且顯而易見的火花,仍身著檢查官那套銀色合身剪裁製服的她看起來冷肅而高貴。

    飛亞·格特未曾見過她有這般明顯的情緒表現,打從認識至今,始法一直是冷靜而穩重的,現下她竟因他幾句批評原薰雨的話而失控。

    沒錯,他的確是被嫉妒沖昏頭,而喪失冷靜的判斷力,可是他不甘心啊!為什麼他付出情感卻得不到回應呢?

    原薰雨暗自嘆口氣,聽得出澔澐語氣裡的執著。

    為什麼會這樣呢?

    他到底有什麼地方值得她如此對待?

    明明他什麼也沒做,甚至也只與她相處過極短的日子,何以她會如此執著於他?不過,他實在看那傢伙很不順眼,還是先把他趕出去吧。

    他故意輕咳幾聲,澔澐一聽連忙衝到保溫箱旁邊,看見他清醒過來,她立刻展露歡愉笑顏,「你醒了,薰雨叔叔。」

    她的笑容令他心跳失速,教他有些不知所措。

    原薰雨阻止腦中那個奇怪念頭的發酵,強迫自己看著笑容滿面的她,堅決命令,「把我弄出這個地方。」

    「不行。」澔澐搖頭拒絕。「醫生說你得待在裡頭直到燒全退才行。」

    她查看了下溫度計,上頭的溫度指標在三十六度半——顯示原薰雨還在發燒。

    通常正常體溫在三十七度的人類,體溫只要上升一度便算發燒,像原薰雨這種低體溫的人,三十六點五度便是一般人上升到三十八點五度的情況。

    「我要出去。」原薰雨冰冷的視線化作一道道利刃射向她。

    他不喜歡待在保溫箱裡,縱使這樣會讓他比較舒服。

    「不行。」澔澐還是堅持立場,不因他迫人的眼光而投降。

    現在的原薰雨只是只病老虎,不會有什麼殺傷力。

    最後原薰雨無可奈何的翻翻白眼,開口道:「我需要清靜的環境養傷。」冰藍眸子刻意在飛亞·格特身上轉了兩圈,「我想那傢伙的存在會妨礙我的靜養。」

    澔澐聞言,控制不住上揚的唇角,她竭力壓下想笑的衝動,轉身面向飛亞·格特,做了個請的手勢。

    「不好意思,格特先生,請你先離開一下好嗎?」

    她雖然用的是問句,可是她的態度卻很強硬。

    「喂!我……澔澐……」

    她將飛亞·格特的抗議封在門外,背靠在門板上長長的噓口氣,應付飛亞·格特讓她筋疲力竭。

    她舉步回到原薰雨身邊,他瞭然的神情讓她不由自主的綻露笑靨。

    「謝謝薰雨叔叔。」她將雙肘靠在保溫箱上,掌心捧著雙頰笑望著他。

    原薰雨忽覺自己心跳不正常的原因是澔澐的笑臉,他深吸口氣,輕描淡寫的問:「道什麼謝?」

    「格特先生。」她只吐出這四個字,其他的她不必說相信原薰雨也會明白。

    「我不過是想讓我的耳根子清靜些罷了。」原薰雨不承認自己是替她解了圍。

    「你要這麼說,就這麼著吧。」澔澐不在意他的話,反正她認定了是他開口解了她的窘境。

    思及此,她的笑容愈見燦爛。

    原薰雨挑高眉,看著點亮她容顏的笑靨,再也無法忽視心頭因此而起的波瀾,草原的落日、混著火熱與冰涼的笑容……

    原薰雨弄不清自己在想什麼了。

    「為什麼是我?」他氣息不穩的問出口。

    「什麼?」澔澐沒有聽清楚。

    冰藍眸子燃著熊熊火焰直瞪著她,「為什麼選擇我?」

    她的戀慕全寫在瞳眸裡,她的關懷全顯現在她的舉止裡,她無言的追求讓原薰雨愈來愈忽視不了,猶如眼中刺般令他疼痛不堪。

    「薰雨叔叔,你怎麼了?」澔澐不明所以的偏頭,難安的將髮絲撥到耳後。

    「為什麼這麼固執?」他從未感受到如此執著的情感,為什麼?他明明什麼也沒做不是嗎?

    她分明不瞭解他,兩人只是因為他的怪能力而結識,真正相處的時間是如此的短,她怎麼可能

    「薰雨叔叔……」澔澐手掌貼上保溫箱的玻璃,凝睇原薰雨就算是生病,就算是情緒起伏,也未曾稍改的例寒美顏,微笑道;「我一點也不固執,我是死心眼。」

    那有什麼不同?他翻翻白眼,無言地凝望著她。

    「難不成……薰雨叔叔覺得我很礙手礙腳?」她小心翼翼的問,眸底閃過受傷的光芒。

    的確,她除了加重原薰雨的病情外,什麼忙也沒幫到。

    「還好。」他硬是吞下原本要出口的肯定,改成模稜兩可的答案。

    「那就好。」澔澐的笑容重展,原薰雨又感受到那股陌生的情感在心裡悸動著。

    「你沒見過真正的我是什麼樣的……」他低喃出聲,冰冷的低音猶如山澗墜湖時的撞擊聲。「我不是你所想像的那樣。」

    「那就讓我待在你身邊認識所有的你。」澔澐放柔嗓音,將心中的情感化為話語讓他知曉。

    原薰雨凝視她,冰藍瞳眸流轉著不定的光芒,冷不防的問:「我為什麼要讓你待在我身邊?」

    「我……」澔澐咬咬下唇,他這個突如其來的問題問得她有些不知所措。

    「除卻你父母親跟我是好朋友之外,我與你並沒有交集,為什麼我得忍受有個人在我身邊跟前跟後的?」原薰雨望著她愈來愈白的臉色,不自覺地眯起眼,好似她是刺眼的熾陽,想要融化他般的直射入他的心窩,而他只能徒勞無功的掙扎。

    他的腦中閃過無數個澔澐的容顏,無數個表情,無數個動作,這才驚覺她已佔滿了他的思緒。

    「薰雨叔叔……我變成你的困擾了嗎?」她捂著心口,艱難的問著。

    原薰雨強迫自己的視線定在她身上,卻說不出內心真正的想法。

    如果可以,他希望自己若是提早發病的話,澔澐可以替他處理善後。當這個想法就這麼自然而然的冒出來時,他不免被自己的想法嚇著。

    「別叫我薰雨叔叔,我不是你叔叔。」就只有澔澐喚他薰雨叔叔,他會全身不對勁,似乎只有她,他不樂意當「長輩」。

    「可是我不知道該喊什麼。」她委屈的攏眉,可憐兮兮的說,「我只是想跟在薰雨叔叔的身邊,不會妨礙你的。兩年前你救了我,我等了兩年,好不容易才又遇見你,我不想放手,可是我不知道怎麼表達這種心情,我……」

    「我救了你?」她不說原薰雨都忘了這回事。

    他冷笑一聲,「如果是為了報恩就不必了。」

    這個時代還有人會以這種方式報恩的嗎?

    一想到澔澐是為了報恩才纏上他,原薰雨整個人顯得煩躁不已。

    她搖搖頭,期期艾艾的解釋,「不是這樣的,薰雨叔叔,不是這樣的!」

    「那究竟是怎麼樣?」原薰雨大喝一聲,用力敲擊保溫箱的高纖玻璃,但並沒有她預期的碰撞聲出現。

    澔澐呆楞的看著他的手穿透玻璃,原薰雨沒有收回手,反而故意坐起身,下一刻他整個人穿透保溫箱,飄浮在離保溫箱約十公分的上空處。

    「這樣的我,你還會想瞭解嗎?」原薰雨惡意的諷刺笑著,冰藍瞳眸隱隱散發著冷酷無情。

    他是荷密斯,是宙斯的信差使神,也是冥界之國的領路人,該是年輕而充滿活力的神祇,可是他卻像是個笑話般被封上這個稱號,除卻相同俊美的外貌與相合的能力,他哪一點像荷密斯了?

    他只不過是一個時時刻刻懷疑自己生存意義的凡人罷了!可是為什麼澔澐會執著於他呢?

    為什麼?為什麼?

    報恩?是了,是報恩。他在奢望什麼?難不成真會有人無條件的愛上他?

    愛?原薰雨猛然大笑起來,他真的是燒昏頭了,竟然會想到愛這個字!

    他有資格談愛嗎?有資格給人幸福嗎?

    信差使神不需要情感,他的工作只是傳遞訊息,只是這樣而已!

    「把視訊電話留下,回台灣去。」原薰雨低垂睫羽,因為發燒而使體力大量流失,加上勉強使用能力,讓他更加虛弱。

    在身心俱疲的情況下,他沒有心情再理會澔澐,不願她留在身邊,他真的不知道澔澐會對他造成什麼影響。

    這樣的認知教原薰雨沒來由的恐懼,心口隱約發熱,那是……他倏地驚覺這抹溫暖是澔澐留下的,在他不知不覺之間侵佔了他的心。

    他「坐立難安」的盯著她,冰藍眸裡的霜雪只有增多未見緩和。

    「我都忘了你還需要我的視訊電話。」澔澐好久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聲音。

    她很想問到底是什麼把他逼到這個境地,很想問他為什麼這麼不安,很想問他為什麼要這麼辛苦的掩藏起自己的感受。

    難道沒有人可以讓他平靜下來嗎?沒有人讓他在脆弱無依的時候想依靠嗎?

    可是她問不出口,剛剛他雖然在笑,她卻覺得他在哭,想安慰他卻不知從何安慰起。

    想說的話、滿溢胸臆的情感,怎麼也無法表達。

    她只能看著他像脆弱的玻璃碎裂再重組,而粘合的裂痕卻永遠存在。

    不!她不要!她想更接近、更接近他!

    「我不能走。」澔澐深情的眸子定在浮在半空中的原薰雨身上。

    「我不想見你,這個理由還不夠嗎?」原薰雨惡狠狠的瞪視她,冰藍眼眸里布滿狂捲的浪濤。

    澔澐不得不承認他很會傷人,但她不能退縮。

    不過,她只知道不能退縮,卻想不出辦法讓原薰雨知道她想留在他身邊的心。

    「沒有話說了?」他撇撇嘴角,諷刺的笑聲刺痛了她的心。「離開我的視……」

    原薰雨的話隱沒在欲出聲的喉間,他震驚的偏首望著衝入自己懷裡,將全身的重量倚在他身上的澔澐。

    「你……」好暖的身子,暖到他四肢百骸都感受到這股暖意。

    「我不走,我不要離開你。」澔澐緊緊抱著他,將臉埋在他的頸窩,大聲宣告。

    「澔澐……」他有些不知所措的低喚著。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可是我就是……就是想要在你身邊……就是想知道你所有的一切……想分擔你的痛苦、你的壓抑……我……不走……」要說不喜歡一個人很容易,可是要說出喜歡一個人的理由卻是難上加難。

    澔澐縱使有舌榮蓮花的口才,也無法完整表達出心裡對原薰雨抱持的感情。

    冰冷的身體透過衣服感受到澔澐滲透過來的熱度,飄浮在半空中的身子就這麼跌坐在保溫箱上。

    原薰雨聽到了澔澐內心深處的嘶吼,那撼動心靈的無聲吶喊。

    他喟嘆一聲,臉上的冰霜融去,冰藍瞳眸盛著柔柔的流光波動,原本因澔澐的擁抱而不知該往哪兒放的雙手自動收緊,將她納入懷中,緊緊的抱著,幾乎要將她揉入骨髓才肯罷休般的強力擁抱著她。

    心的碎片縫補,此刻他才明白原來自己還是活著的,從未癒合過的心傷在他掩藏之下仍是有人發現了。

    他不是一具會活動的身體而已,可以有個地方讓他歸去。

    他需要這個發現他滿心傷痕的人。要不是有澔澐,他很可能就這麼自暴自棄下去。

    她出生未久的純真,五歲的淘氣,十八歲時的高傲任性,現在的固執跟隨……

    原來他的情感是這樣累積起來的,原來他的感情歸屬就在這兒,原來他下意識逃避澔澐是因為他早就愛上每一個她。

    「薰雨叔叔?」澔澐在他回應她的瞬間驚愕的喚著他的名。

    她沒想到他會回抱她,還以為他會推開自己。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來的勇氣主動去擁抱他,但她不想離開,千千萬萬個不想!

    「別叫我薰雨叔叔,我沒有老你多少歲。」原薰雨在她耳邊輕聲命令,微冷的氣息吐進澔澐耳內,讓她全身一震。

    「我不知道要……叫你什麼。」她不自在的紅了雙額,耳朵好熱,薰雨叔叔的氣息環繞著她。

    好奇怪的感覺,明明薰雨叔叔呼出的氣是偏冷的,她卻莫名其妙覺得熱。

    「薰。」原薰雨的手指穿過她黑柔的短髮,頭一次發現原來人的頭髮也可以軟成這樣,緊繃的身體放鬆,想再好好的感受澔澐傳入自己體內的溫暖。

    「叫我薰。」

    「薰?」澔澐訝然驚呼,想推開他一點好看清楚他的表情,卻因被他抱得動彈不得而作罷,她慌亂的眼神四處飄移著。「薰?」

    「對,就是薰。」原薰雨柔柔一笑,很想再聽她叫一次自己的名字。「再叫一次。」

    他是有心的人啊!不是無心人、不是冷血動物。

    原薰雨心頭塞滿了澔澐暖呼呼的呼喚。

    澔澐不知該如何面對這樣的原薰雨,有點惶然,有點失措,有點遲疑的喚著:「薰……薰……」

    原薰雨聞言,倏地加重力道,緊到她無法呼吸,胸臆間的空氣快被抽光。

    「薰……我……」

    澔澐艱困的為自己爭取呼吸空間,緊縛著自己的力道倏然放鬆,原薰雨放大的臉出現在她的視界內,使她尚未來得及慶幸自己沒被他抱到缺氧而死時,又被他那過於接近的臉孔嚇到忘記呼吸。

    原薰雨展露個意義不明的笑容,再次抱住她。

    澔澐雙手在空中揮舞著,即使快不能呼吸了,卻能感受到他狂烈的心跳,鼻一酸,雙手改而環住他寬厚的背,柔情悄然攀滿她的容顏。

    擁抱的力道候地放鬆,她因而得以補充胸腔缺乏的空氣,確定自己不會窒息而亡後,她察覺到另一項事實——原薰雨整個人靠在她身上,她連忙站穩腳步,他把頭倚在她的肩膀上。

    「薰雨叔叔?」她怯怯地拍拍他的背,柔聲輕喚。

    原薰雨沒有反應。

    想起他剛剛要她改稱謂,澔澐只好難為情的叫著:「薰?」

    原薰雨這才抬首稍微放開她,冰藍瞳眸睇望著她,盈滿深深的笑意,「以後就叫我薰。」

    他抬起虛軟的手,手背輕拂過她頰畔,掠開她有些凌亂的短髮,薄唇由抿而彎,「別再叫我薰雨叔叔。」

    澔澐覺得自己全身上下都紅了起來,她不知所措的眨著眼睫,「薰雨叔叔……」她隱去話尾,在原薰雨的注視下改口,「薰……我……我是真的……真的……」

    此刻她不禁痛恨起自己無法將原薰雨當成是法庭上的備詢人或是嫌犯一樣完整的說話。

    當成是在打官司或是偵訊犯人的時候?!

    澔澐靈機一動,突然捉住原薰雨的手臂,直視那張冰美俊顏,疾言厲色的說:「薰!我是真的想瞭解你,想知道你的一切!我說不出理由來,但我就是選擇了你!所以我順從心的決定,跟著你,想在你的身邊,這樣你明不明白?」

    她語氣嚴厲的將心中所想的全都吼出來,倏地發現原來看著他說話不再是那麼困難的事情了,她終於可以流暢的對著原薰雨說話,而不再是被他一句話堵得死緊,也不會結結巴巴了。

    原薰雨被她這麼一吼,楞楞的看著她,不一會兒,一陣低冷的笑聲響徹整間病房。

    「薰雨叔……薰,為什麼要笑?」澔澐被他笑得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什麼搞笑的事情。

    「你有必要對我用偵訊犯人的口吻嗎?」他以為人家告白都該是用那種輕輕柔柔的語氣,充滿浪漫情懷,怎麼澔澐的告白就像是在偵訊嫌犯,要迫其俯首認罪一樣?

    「啊!那是我……呃……我……」澔澐氣勢一滅,又開始結結巴巴。

    她只要面對原薰雨就無法好好的說話,常常會詞不達意,她也沒辦法啊!

    「算了,我明白。」看出澔澐的窘態,他微彎唇角,冰雕般的美顏斥著冷冷的笑意,伸臂環住她的腰,帶著她跳下保溫箱。

    澔澐這才發現自己緊抱著他,而且還抱那麼久!

    她的粉頰染上深深的嫣紅,趕忙推開他,口裡道著歉,「對不起,薰雨叔……薰,我不是有意的。」

    上次在醫院她壓住他不讓他起身,結果被他瞪到全身發寒的記憶猶新,深怕自己又會惹惱他。

    「不打緊。」原薰雨出乎意料的和善道,即使他的表情還是那樣的冷淡,可是語間的暖意顯示他話裡的真意。

    澔澐有些不安地望著他,陷溺在他那雙冰藍瞳眸中。

    「你會一直陪在我身邊?」他出聲打破兩人對視的魔咒,冰藍瞳眸中閃著不安的波動。

    「只要薰雨叔……薰你要求。」澔澐眨動睫羽,黝黑眸子閃著水光。

    她可以這樣想嗎?可以想他的要求是代表他接受了她嗎?她可以待在他身邊多久?

    瞧出她心裡的疑惑,原薰雨輕撫著她及耳的黑髮,冰藍眸子不再無情,反而充滿她未能理解的混雜情懷。不讓她有機會發問,他一低首,冰冷的唇覆上她的唇瓣。

    冰冷而柔軟的碰觸只有一剎那,冰藍眸子微合,笑看傻住了的澔澐,示意她閉上眼睛。她緊張的緊合上眼,睫羽輕顫。

    不一會兒,澔澐的眼瞼因他的吻而放鬆,心跳卻狂跳如奔射出地球的太空梭。

    他的吻接著來到她的眉心、髮梢、鼻尖,最後又回到她柔軟的唇瓣。

    四片唇瓣輕貼,她只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或許也有原薰雨的。

    爾後,他溫熱的吐息呼在她的頸項,輕而淺,澔澐悄然揚睫,偏頭想看將臉埋在她頸窩的原薰雨。

    「薰?」

    原薰雨隔了好一會兒,才戀戀不捨的摩挲著她的頸項,輕聲道:「看來我真的得休息了。」

    「你得馬上躺回保溫箱!」她吃力的抱住他,讓他整個人情在她身上,朝中央控制電腦叫道:「打開保溫箱。」

    保溫箱的蓋子馬上開放,澔澐小心地扶他躺入保溫箱中,溫度計顯示為三十七度,上升了零點五度。

    「老天!」她抱著保溫箱的蓋子,紅著眼眶焦慮地看著微笑的原薰雨。「不該讓你出來的。」

    「我要出來。

    原薰雨窩心的笑笑,有她在身邊,保溫箱再也不像是棺材了。

    他點點頭,讓體力透支的自己放鬆,在她的陪伴下沉沉睡去。

    這次會是個好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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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21 00:03:2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澔澐站在醫院迴廊上的公共視訊電話前,將剛買來的視訊電話卡插入插入孔中,說了號碼,螢幕先是出現雜訊,不久,即出現楊可風的身影。

    「可風。」

    「澔澐,你沒事吧?薰雨叔敘的情況還好嗎?」

    楊可風一見打電話來的是澔澐,一連串的問題馬上出口丟向她。

    「薰的燒退了,只是前些天我們在街頭碰上警匪追捕,他為了保護我,肩上的傷再次裂開,幸好沒有大礙,不過……」澔澐頓了頓,正在考慮該不該說。

    「怎麼了?」透過螢幕,楊可風仍是感覺得到她的憂心。

    「薰睡覺的時間變長了。」其實再次相逢後,原薰雨不停的受傷,他睡眠的時間拉長沒什麼好奇怪的,但她沒見過他睡得那麼熟,那麼沒有警戒過,不由得有些憂慮。

    「或許是身體在自動休養。」說到這裡,楊可風這才發覺澔澐喚原薰雨的方式不同以往。「澔澐,你叫薰雨叔叔什麼?」

    「薰……薰啊。」說完,澔澐不禁泛紅了雙頰。

    楊可風見狀沒有出言調侃,只心照不宣的微笑著。

    真好,看到猶如親妹妹的澔澐感情得到回應,她也跟著高興。

    不過,不知道稱謂上該如何解決?父母的好友跟女兒在一起?呵呵呵,楊可風想了就覺有趣。

    「對了,你們會在那兒待多久?」

    「我想等薰的傷更穩定些再說。何況,薰還在等那條鑽石項鏈的消息。」澔澐伸伸懶腰,洋溢著明媚氣息的她,與秋天的蕭瑟形成強烈對比。

    「那麼你們要住哪兒?」張珞琤的臉突然出現在視訊電話的螢幕上。

    「媽媽?!」澔澐嚇了一大跳,訝異地瞪大眼。

    「對,是我。」張珞琤笑著點頭。「你和薰的事我都聽見了。」

    「媽,我……」澔澐吞吞吐吐的不知該說什麼。

    她真是個任性的女兒,什麼事都只想到自己,直到此刻看到母親才想起她連出國都沒有跟家人說一聲。

    「放心,我和你爸爸都尊重你的選擇。」張珞琤凝視螢幕上的女兒,「不過,要是薰待你不好,我們可沒有辦法幫你。」

    聞言,澔澐鬆開了緊鎖的眉眼,重重一點頭,笑道:「喂!」

    「別忘了,受傷的時候,這裡永遠是你的家。」

    張珞琤也只能說到這兒了。

    感情的事情,誰也無法插手,做家人的除了當後盾外,什麼也不能干涉,澔澐不似她,什麼都很遲鈍需要人家在背後推,她很清楚自己要什麼。

    「媽,我和薰……」澔澐甫開口,隨即錯愕的看著螢幕上的畫面化為一道光點後消失,螢幕上出現另一張臉孔的倒影。

    她皺起眉頭,回頭看著關掉她視訊通話的飛亞·格特。

    「你有什麼事?」澔澐連「請問」兩字也省了。

    飛亞·格特臉色凝重的丟了份調查報告到她面前。「我很抱歉打斷你和家人的通訊,但我想這份報告內容你一定會更想知道。」

    澔澐冷厲地瞪著他,兩人的眼神較勁,最後,她嘆口氣,拿起那份調查報告,才翻開第一頁,她便合上遞還給他。

    「為什麼不看?」他瞄了報告一眼,再抬眼詢問她。

    「我受的教育是別人的事情,要由別人親自向我說出才可以。」澔澐將那份調查報告塞回他手中。

    「薰的事我只希望由他口中得知,而不是由他人告知。」

    「澔澐,你知道那個男的背景有多複雜嗎?」他沉不住氣的捏緊手中的調查報告。「他被懷疑跟多起暗殺事件有關,是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身為檢查官的你……」

    飛亞·格特理直氣壯的話說到一半即隱沒,不是因原薰雨出現在澔澐身後,而是因她冱寒的瞪視。

    「格特先生,你很清楚這些資料我不需要你幫忙就能到手。」各國的罪犯資訊網是互通的,她可以很輕易查到這份資料。「我們同為檢查官,別讓我覺得與你共事是一種恥辱。」

    她無法接受他的情感,但仍希望維持同事之間的情誼。「不要讓我們連朋友也做不成。」

    「澔澐,我只是要你清楚你愛上的是什麼樣的人。身為一個檢查官,你不能包庇他,只因為他是你的愛人。」飛亞·格特明白自己失了公正的立場,可是身為檢查官的自覺他還是有的,他不希望澔澐大好的前途毀在原薰雨這名殺手手上。

    澔澐看了他半晌,取出檢查官需隨身攜帶的超小型電腦,將小型電腦延伸出的固定鋼圈套上右耳,輕按下右耳的啟動鍵,小型螢幕上跑出一長串的資料,最後在某一行定格,她拉下連接在呈半弧形的固定鋼圈套在左耳上的小型麥克風,「傳輸到視訊電話螢幕上。」

    不一會兒,螢幕上出現了原薰雨的名字,上頭除了名字外,什麼也沒有。

    飛亞·格特沉默的低首,再抬頭時,望見原薰雨雙手交抱半倚著牆,沉默的看著他演出這場不受歡迎的鬧劇,不禁有些難堪。

    澔澐沒有發現身後的原黃雨,喟然嘆道:「格特先生,在幾天前,我還是在追著薰,希望他能看我一眼,希望他能回應我的感情。這種事情不是說有付出就一定有收穫,我只是比較幸運,也可以說我比較不要臉,但我得到了薰的回應。很抱歉我無法回應你的情感,因為我的心只容得下薰一個人,你或許很難理解為什麼,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

    我只知道這輩子除了薰,不會再有人可以如此撼動我的心。」

    她與原薰雨就像在作夢又似身處現實的交會著,一段段的片段,一幕幕的情景,交織成綿密而堅不可摧的情網籠罩著他們,外人無法介入。

    浩瀚的宇宙,茫茫的人海,每個人都只是其中的一顆小棋子,孤單而無助的心靈渴求慰藉。因而他們都在找尋,只是找到的另一半並非全然適合自己的,所以會有相遇和分離。

    人的短暫生命就在不斷的找尋、相遇、分離中度過。有幸的話,會在人生終了前尋到命裡缺乏的那一半;不幸的話,也只能在尋尋覓覓中走到人生的盡頭。

    飛亞·格特默然無語,終是明白強摘的瓜不會甜的道理。良久,他才灑脫的聳肩,露出與平常無異的笑容,將手中的調查報告遞給她。

    「我希望我們還是朋友。但是這份報告是我用特殊管道拿到的,沒有在聯合資料庫中,我以朋友的立場希望你看看。」他不著痕跡的睨了眼一直沒有出聲的原薰雨後,轉身離去。

    澔澐頓首,目送飛亞·格特離去後,才拿下小型電腦,低頭看著手中的調查報告。

    她思考了下,才想動手撕掉,背後傳來的冰冽嗓音令她停住手上的動作。

    「不看看嗎?」原薰雨本以為她會看,沒想到她竟然想撕掉。

    澔澐聽見他的聲音馬上回頭,確認是他後,手上的報告一丟,露出晶燦亮瑩的笑靨,子夜般的雙瞳欣喜的發亮,迅速撲向他懷裡。

    原薰雨趕忙伸手接住飛撲而來的輕巧身影,站穩腳步,免得被她撲倒。

    「薰,你下床走動沒關係嗎?」她忘情的擁抱他,璀璨明亮的笑顏燃暖他冰硬的眉眼。

    「我睡得夠多了。」他抬手拂過她及耳中分的短髮。初見時或許不顯眼,可是相處久了,卻是愈看愈順眼,愈看愈覺自己的心裡除了她誰也容不下。

    「我有問可風,她說可能是身體在自動修復。」

    感情得到回應的澔澐顯得格外亮眼而嬌媚,發現自己忘情地衝過去抱住他後,她微紅了臉頰放開他。

    原薰雨緩緩露出個微冷的笑容,冰藍陣子微眯,卻沒有說什麼。

    最近睡覺都沒有作夢,反而愈睡愈沉,愈睡愈累,清醒的時間比睡眠的時間少,再不下床走動,他怕自己就這麼睡死。

    突然,冰藍瞳眸落到被澔澐丟到地上的報告,他拉著她上前拾起它,轉身交到她手中。

    澔澐攢起眉心接過來,看也不看就直接撕掉,還細心的一張張撕成小紙片,然後捧著丟進回收紙簍中。

    「好了,走吧。我陪你到處走走,這家醫院的生物虛擬室挺不錯的。」說完,她拉著他的手往生物虛擬樓層前進。

    「等等。」原薰雨頓住腳步,使得走在前頭的澔澐重心不穩,往後倒入他懷裡。

    「怎麼了?」她的雙頰霎時緋紅,還無法自然地與他做肢體上的碰觸。

    「為什麼不看?」原薰雨沒有忽略她靠入自己懷中瞬間的赧然,但他僅是將雙臂收緊,讓兩人的身子更加貼近。

    她必須要習慣,因為他們繞了一大圈好不容易才在一起,因為他所剩的時間不多,因為他早將她所有的一切烙入心房,鐫入腦海。

    「要說你自然會說,何必倚仗報告?」澔澐抱住環在身前的手臂,他的身體涼涼的,很舒爽。

    原薰雨笑逐顏開,冰冰冷冷的笑看在她眼底代表欣悅的意思。

    「愛情是盲目的,你現在會這麼說,可是一旦你知道我是做什麼的,還會愛我依然嗎?」原薰雨坦白的程度是澔澐無法想像的,只要她承受得了。

    擁有這份情感,有欣悅——那份空虛被填滿的充實感是無法形容的;有憂慮——只因他非平常人。

    他有心理準備,但澔澐有嗎?

    「薰?」澔澐皺起眉頭,掙開他的懷抱,她不願意回答假設性的問題。

    原薰雨因她的突然離開而覺得空虛,很想再拉她回來抱著。

    兩相對望良久,她嘆口氣,重新攪住原薰雨,直接往生物虛擬摟層走去,隨便點選了一間無人的生物虛擬室,要電腦模擬非洲草原的夕陽。

    原薰雨怔忡地望著瞬間改換的景色,整個人沉溺在這明知不是真實,卻又真實得緊的地方。

    「這是……」他難以置信的猛眨眼,十歲之前的記憶悉數湧上心頭。

    遠處橘紅色的大太陽依然熾熱,天空卻已呈現藍紫乃至深藍的夜色,無數的動物們正在歸巢,而夜行性動物才開始活動。

    太陽的餘威猶存,夜的沁涼已然佔領。

    抑不住胸臆間炸開的想念,原薰雨只能凝望著這片儲存在腦中的景象重現,再次加深他遺忘的細節。

    而他身邊有澔澐在,有澔澐在……就是這樣!這種滿溢心房,難以言喻的感覺,再一次的肯定教原薰雨狂悅得不能言語。

    「因你最常穿的衣服是卡其獵裝,我才猜想你應該會喜歡草原的風光。不過,也不是只有草原才穿卡其獵裝,像雨林、森林也是,可是我想先試試草原……」澔澐話說到一半,即因原薰雨激烈的擁抱而逸去,她的下巴被抬起,微張的朱唇未來得及出聲即教他覆上。

    「薰……」她的呢喃隱沒在唇間,舌尖交纏,星火燎原的情懷倏然燃遞。

    狂烈的情感如草原驟雨般敲打在兩人愈見貼合的身子,原薰雨深深為她的細心而撼動,原本無慾無求的他,現在唯一想擁有的就是澔澐和處方箋。

    拿到處方箋,他和澔澐才有可能性,其他的什麼都不重要!

    原薰雨胸口一窒,慌忙地推開她,心臟突來的猛烈緊縮讓他喘不過氣來。他捂著胸口,心臟的劇痛開始蔓延,他膝蓋一軟,整個人半趴在地,粗淺的喘著氣。

    「薰?!」澔澐呆了下,見他俊臉痛苦的扭曲著,肺裡的氧氣像被抽光一樣,也跟著沉重起來。她跪在原薰雨身邊,聲音破碎的叫著:「薰!你怎麼了?」

    原薰雨咬緊牙關,不想讓那傳遍全身的劇痛打敗,耳畔傳來澔澐的呼喚,他想回應,卻出不了聲,因痛楚而緊合的眸子,又因痛楚而睜開,冰藍瞳眸的焦距渙散,他看不見……

    一時間,他只感覺到孤獨的惶懼淹沒了他,失了方寸的他腦中一片空白。

    「嘔!」原薰雨用盡全身的氣力咯出一攤血,渙離的目光只見著顫抖的掌心裡染著他的血。

    他最後殘留的意識是澔澐痛徹心扉的容顏,他連要她別慌的氣力也沒有地合上眼瞼。

    澔澐忘了呼吸,忘了動作,忘了反應,直到原薰雨整個人倒入她懷裡,她才如夢初醒地替他拭去嘴角的血,發抖的指尖忐忑地探著他的鼻息,發現他還活著的事實並未教她放下心。「薰?」

    原薰雨沒有反應。

    「薰?」連叫了好幾次,他都沒有回應,她像在瞬間被剝奪了說話能力般的搖著他,想叫卻叫不出聲。

    黑眸掩上一層薄霧,教她看不清懷裡抱著的人,她沒有時間接去,努力的想發聲。

    好一會兒,她才找回聲音,顫聲嘶吼道:「救……救救薰……來……來人……救薰……救薰……」

    台灣四方集團附屬醫院

    「薰!」眠羽一進加護病房見到面色慘白的原薰雨,忍不住衝過去抱住保溫箱,淚眼朦朧的看著躺在裡頭的好夥伴。

    一直守在原薰雨身邊的澔澐見到她的模樣,臉色晦暗了不少。

    「怎麼會這樣?薰,你不是才二十四歲嗎?怎麼會這麼快就發病?怎麼會?」眠羽泣不成聲的敲著保溫箱,淚珠一顆又一顆的滴落在高纖玻璃上。

    「小眠,別這樣,冷靜一點。」風曜將趴在保溫箱上頭的眠羽摟入懷中,讓她在自己的臂彎中哭個夠。

    「曜……薰不該這麼早發病的,不該的,他只不過愛作夢而已,不會傷身的……不會……」原薰雨有夢迴過去的能力他們都知道,平日看他健康快活的樣子,也沒見這個能力對他有所影響,現下心宇一發病,沒想到最不可能發病的薰竟是第二個發病的人!

    她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那無法控制的作夢能力,把他害成這樣的。

    越過愛人不停抖動的肩膀,風曜看見一名身著水藍色領衫、黑色長褲、短髮及耳,容貌並不出色,但十分有氣質的年輕女子,她身上有種無法形容的特殊氣質,可惜現在她的眸眼滿是憂慮。

    瞧她專注地看護著原薰雨的模樣,風曜心裡有了七八分底。

    「請問你是?」他輕拍著眠羽的背,出聲詢問。

    好一會兒,澔澐呆凝的心思才發現到風曜在跟她說話,她只抬睫望他一眼,目光又回到原薰雨身上。「我姓唐,唐澔澐。」

    「冰翼?」風曜久聞法界的冰翼是一名優秀的檢查官。思及澔澐的職業,再想想「空」的成員做的事,他不由得提高警戒。「你跟薰的關係是?」

    聽見風曜如此問道,眠羽止住哭泣,轉身看著澔澐。「冰翼」的名號她聽過,但沒見過本人。

    薰怎麼會跟檢查官扯在一起?

    眠羽也防備的看著澔澐,等著她的回答。

    澔澐澀澀一笑,眸光仍是在原薰雨身上打轉。

    從法國將薰送回台灣,不過幾小時的光景,她卻覺自己的世界已完全不一樣。「我跟薰認識很久了,不過是最近才真正見面。」

    這跟她是檢查官,薰是否是殺人不貶眼的殺手無關,若真是職業上的衝突使他們不能在一起,她會辭去檢查官的工作。

    另外兩人對視一眼,眠羽不耐煩的皺起眉,「薰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會變成這樣?」

    她的問話教澔澐再度想起原薰雨倒下時的情景,她難忍椎心痛楚地闔眼,沉重的吐息。眼窩熱熱的,心也熱熱的,火辣的熱焚燒著,她卻怎麼也發洩不了。

    「到底怎麼樣,你快說啊!」眠羽沒有耐心的催促。

    澔澐咬緊下唇,強逼自己維持清醒的陳述,「他突然吐血,伸手搭著心臟的部位,好像全身都很痛似的。」

    她機械化的語音,讓眠羽怒由心生,「你從頭到尾都守在薰身邊?」

    「是的。」別問了,好不好?她好難過,不知道怎麼表達,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知道最愛的人就在眼前倒下,才剛到手的幸福就像一閃即逝的青鳥飛離她,也將她整顆心帶走,只剩下空殼。

    「你是薰的什麼人?怎麼這麼沒有感情!」眠羽口不擇言的質問。

    怎麼這女的看起來冷冰冰得像個機器人,薰怎麼會跟她在一起,難不成……

    「難不成你要捉薰?」他們為了研究經費,常常得接下很多不被法律所容許的工作,因而遊走在黑與白之間的他們會成為追捕的對象也不足為奇。

    只是他們的保密功夫做得相當徹底,她怎麼會知道薰的身份?

    澔澐沒有回答。不重要了,只要薰能醒過來、好起來,其他什麼都不重要。

    「你——」眠羽火氣一發,正要上前拉開澔澐,不讓她守在原薰雨身邊,手卻被風曜捉住。「曜,別阻止我!」

    「你看不出來她是在死撐而已嗎?」風曜經歷過那種差點失去所愛的痛楚,所以他看得出曜在澔澐那張無情面具底下的悲切。

    聞言,眠羽冷靜了下來。都怪她心思不夠細密,連澔澐對薰的情意也得風曜提醒才察覺得到。

    「對不起。」她輕聲道歉。

    澔澐勉強牽動唇角,凝視著與原薰雨相同的冰藍眸子,原本模糊的視線突然變得清晰了起來。

    原來是淚……落不開的淚終是滑落。

    「你們有一樣的眼眸。」澔澐哽咽道,直盯著她的眸眼,看是否真為冰藍色。

    「對。我們算得上是有相同DNA的兄弟姊妹。」

    眠羽對她的戒心盡除,露出陽光般的笑容。「放心吧,薰不會有事的。」

    眠羽窺出了她心裡的不安,違背心意的說著謊。

    「謝謝。」澔澐笑著拭淚,知曉她是在安慰自己。

    適才她接收到原薰雨的DNA診檢資料,上頭顯示他的DNA排序有過多的缺陷,這些缺陷會使他活不過三十歲。

    活不過三十歲,所以薰才總是如此消極。

    假如薰只能活三十歲,那他為何要穿越時空與他們相遇?在她心中烙下無法磨滅的痕跡?假若薰消失在這個世上,那一切的一切全成了虛無啊!

    心,好痛、好痛,她無法承受這個事實!

    為何命運是如此殘酷!

    「嗚……」遏不住心裡的哀傷,澔澐用發抖的手摀住發顫得厲害的嘴,嗚咽聲自指縫間逸出。

    薰快死了……他的身體衰弱得跟將死之人沒兩樣,要是她先前有注意到薰的睡眠時間拉長是徵兆,就不會……

    眠羽也禁不住地紅了眼眶,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澔澐,她那無言地、默然的發洩方式讓她不知所措。

    風曜搭上眠羽的肩,朝她搖首,以手為她拭去眼角的淚珠,擁她入懷,衷心希望她能開懷。

    「抱歉,我失態了。」硬是將內心的起伏抑下,澔澐低頭將眼淚拭淨才抬首,努力露出個扭曲的微笑。

    眠羽見狀,抬首看了眼風曜,珍惜地將他抱緊。

    「我可以叫你澔澐嗎?」眠羽刻意忽略她紅似兔子的眼眸,笑著問。

    「當然可以。」澔澐由她和風曜之間的親密行為判斷兩人應是情侶關係。她微垂睫羽,凝望著還未清醒的原薰雨,指尖輕滑過保溫箱,帶著無比的眷戀。

    「澔澐,你叫我小眠就可以了。我想問,你和薰到法國去,有沒有拿到一條像這樣的鑽石項鏈?」眠羽拿下項鏈讓她看個清楚。她是直到碰到胸前垂掛的項鏈,才想起原薰雨到法國的目的是為了拿處方箋,現下他發病,不知拿到處方箋了沒?

    若有了處方箋,原薰雨就算睡個十天也不會有事,怕就怕沒拿到處方箋。

    目前拿到處方箋的只有她,而手術成功證實處方箋是有效的。雖說每個人的情況不同,但既然她都成功了,那就代表在其他夥伴身上也會發揮一定的效用。

    澔澐直盯著那條項鏈,藍色的折射光倒映在黑色瞳眸,沉默不語。

    「澔澐?」眠羽在她面前晃動手上的項鏈,一邊輕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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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21 00:03:40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澔澐?」眠羽見她神魂似出了竅,連忙搖動下項鏈,輕喚著。

    「嗯?」澔澐依然瞪著那條項鏈,眼裡閃著深思的光芒。

    「薰有在法國拿到一條像這樣的項鏈嗎?」眠羽有耐性的再問一次。

    「薰執意要拿的這條項鏈有什度特殊含意嗎?」

    澔澐不答反問。

    「這個……」眠羽不知該怎麼說。她還以為澔澐會知道,原來她不知道,但她不能沒有徵求薰的同意便告訴第三人知曉。

    澔澐見狀,微微一笑,轉移話題,「我可以看看嗎?」

    「當然可以。」眠羽將項鏈放在她伸出的掌心上。

    澔澐仔細翻看著項鏈,愈是覺得項鏈服熟,愈是想不起在哪兒見過。

    「澔澐。」原薰雨的聲音自保溫箱中傳出。

    聞聲,澔澐低首便見他神智清醒的看著自己,她握緊掌心裡的項鏈,略微鬆口氣地低喚:「薰。」

    「我沒事。」他輕彎唇角,想要她放心,即使那貫穿心肺的痛楚仍殘留在身體裡,他也不會告訴任何人。

    「薰。」眠羽靠了過來,淚眼相視。「你覺得怎麼樣?」

    「感覺好得很。」原薰雨低而冷銳的嗓音透過保溫箱的傳遞,那份寒慄更是加深了幾分。

    眠羽點點頭,「那就好,我還以為你取心宇一樣。澔澐說你吐血又昏倒……」

    「沒事,只是先前受傷未癒罷了。」原薰雨像個哥哥般安撫她,冰藍瞳眸一溜,看向她身旁的風曜。

    這是他們第二次見面,原薰雨朝他挑下眉,風曜瞭然地攪緊眠羽的肩,以眼神傳達他的保證。

    原薰雨這才帶著笑容面對澔澐,「別擔心我。」

    她無言的憂慮讓他在承受身體的痛苦之時掛懷,若這世間還有什麼讓他留戀的話,除了「空」的夥伴們外,就是澔澐——他才找到的歸屬。

    在澔澐明了而澄澈的眼眸裡,原薰雨知曉他無法隱瞞她關於自己身體的事情。

    「我想出去。」這話是對澔澐說的。

    澔澐看了他半晌,才低聲命令電腦打開保溫箱,扶他坐起來。

    感受到兩人之間的奇異氣氛,風曜和眠羽互視一眼,有默契的先行離去。

    「澔澐。」原薰雨打破令人窒息的沉默。

    她深吸口氣,掌心傳來的疼楚讓她想起項鏈的存在,她攤開掌心,鑽石閃閃發亮,而掌心已被鑽石的稜角給刺傷。

    「你這是何苦?」他拉過她的手,舔著她掌心上的傷口。

    「你活不過三十歲這項事實我該高興嗎?」澔澐平靜的反問,語音微顫,洩漏了內心的激動。

    冰涼的手執起她的手靠在臉頰摩挲著,原薰雨不知如何啟口。

    「我不要你成為我生命中短暫的過客而已!」澔澐的淚水再次決堤,反握住他的手,心頭的激動反映在握著他手的力道上。「假若這是命中注定的,一開始你就不該出現在我面前,不該為我取名字,不該治好我的眼睛,不該讓我再度遇見你,不該讓我對你的愛深到我自己都沒辦法測量的地步……」一顆顆淚珠滑落,沾濕他的手。

    原薰雨端麗美顏扭曲,冰冽的嗓音吐露著難以啟口的事實。「澔澐,我活不過三十歲是事實,而且我小時候就知道了這個事實。我母親是生化人,以人為的方式被製造出來,與現在的基因培植不同,我母親的基因有缺陷,她三十歲就過世了。身為她的兒子,我遺傳了她的基因,也只有三十年可以活,我和其他被不同的科學家製造出來的生化人的子女在一起,為了延續生命,我們運用自身的超能力,組成一個名為『空』的組織。」他揚起一抹薄冰般的笑容,「身為檢查官的你應該不陌生,我的代號是『HERMES',超能力是穿透和飄浮,以及夢迴過去。」

    希臘羅馬神話中的信差使神HERMES,手持名為卡杜喀烏斯,纏有雙蛇象徵和平的神杖,頭戴有隱形功能的雙翼飛帽,腳穿雙翼鞋的神祇;少有獨立的個人神話,卻在各個神話故事中扮演著不可或缺的串場神祇。

    「MATRIX是我們之中第一個發病的人,因為他的發病,我們幾個人決定去尋找製造我們父母的科學家,取得我們父母的DNA序列,我們稱之為『處方箋』。我前往法國,為的就是要拿處方箋。」

    澔澐終於瞭解為何他會拖著受傷的身子硬是要到法國去。「你的意思是那條項鏈裡有DNA序列?」

    可是項鏈被變賣了,那麼薰的命不就……

    原薰雨凝望著她,冰藍眸子盈滿深摯的濃情,自嘲地牽動唇角,「我一直以為我的生命可有可無,三十年對我而言夠長了,可是卻出現了你這個意外。我沒想到無牽無掛的我,會如此掛念你。」

    澔澐猛然搖首,不能接受事實,伸臂攬住他的頸子,「不要死!我不要你死!不要……」

    她不要原薰雨消失,不要!

    「澔澐,我也不想啊。」輕撫著她柔順的發絲,原薰雨半合冰藍瞳眸,唇角的微笑由自嘲轉為無奈。

    「不是說三十歲嗎?那你還有六年啊,為什麼你現在卻……」她不想更不願接受他隨時會死去,可能是三五天後,也許是幾個月後,更甚者一覺醒來就發現他已失去生命。

    「可能是能力使用過度吧!」原薰雨向來自認看得開,可是真正面臨時,才發覺他是最放不開的那個人。「人總免不了一死,我心理建設了十四年,應該會平靜的接受才是。」

    她不要!惶然驚恐攫獲住澔澐,教她哭也不是,鬧也不是,凝眸欲語,相望兩無言,淚已乾涸。

    「不要說得那麼輕鬆,薰,不要說得那麼輕鬆。」

    她咬緊牙根,從齒縫中迸出話來。「你說得愈輕鬆,代表你心裡愈沉重啊!不要這樣,不要想要安撫我而說謊。」

    「我很抱歉。」原薰雨哀傷的笑顏像燒紅的烙鐵,烙傷她的心。

    「你還有救,只要找到處方箋不就行了?」澔澐試圖樂觀的說。「我怕我等不到那個時候。」

    他無法預知自己發病的間隔會多久,有可能他現在已命在旦夕,也有可能他會像母親一般拖那麼久才嚥下最後一口氣。

    「不會的!我不會讓你死去!不會!我不要未來的生命中沒有你!」她激動的嘶吼。

    病房的自動門突然大開,楊可風低頭看著病歷走進來,「澔澐,我……」

    她一抬頭,看見兩人抱在一起,當場呆住,當他們將目光焦點放在她身上時,她眸子溜來溜去,露出個尷尬的笑容,「你們繼續,我一會見再來。」

    說完,楊可風轉身想離去,就見澔澐突然放開原薰雨衝過來抱住她。

    「可風!」

    「幹嘛?!」她訝然的低頭,看著抱得她不能動彈的澔澐。

    澔澐不由分說的拉開她的衣須,楊可風瞪大眼,一時間不知如何反應,張大了嘴看她硬是扯下她隨身戴著的項鏈。

    「喂!澔澐,那是我……」那是她老公關泓儒前幾年到法國出差時帶回來送給她的。

    澔澐仔細看了眼楊可風的項鏈,然後攤開另一隻手,掌心裡躺著另一條項鏈。

    「澔澐?」原薰雨見她瘋狂的舉動也滿臉的問號。

    「薰!」她像個獻寶的孩子跑回原薰雨身邊,抑不住心緒波濤劇烈起伏,深呼吸好幾次才開得了口,她將兩手的項鏈呈現在他面前,「你看!」

    兩條一模一樣的項鏈同樣折射著藍光,同樣的切割方法,映入原薰雨的冰藍瞳眸。「這……」

    「我一直覺得這條項鏈我在哪兒看過,但是想不起來,直到見到可風,我才想起她有一條一模一樣的項鏈!」澔澐喜出望外,又是哭又是笑的說著。

    「澔澐……」原薰雨喜憂參半的伸手攪住她的頸背,將她拉近自己,湊上一吻,要她冷靜下來。「冷靜一點,相同的項鏈有六條,除卻小眠的已找到外,還有五條未取得,可風的項鏈裡裝的不一定是我的DAN序列。」

    聞言,澔澐的肩膀絕望的垂下。

    「那可不一定。」聽到這兒,楊可風已大致瞭解他們在說什麼了。

    原薰雨轉頭看著楊可風,等著她接下去。

    「那條項鏈是泓儒前些年到法國出差時偶然買到的,那戶人家似乎是家道中落,不得已變賣一些珠寶,當時泓儒買了這條項鏈送給我。」她偏首想了下,「那個賣的人好像叫什麼波……」

    「波爾利特?」原薰雨念出全名,冰藍眸子緊迫盯人的看著她。

    「對,就是叫波爾利特,那個名字那麼難念誰會特意去記……」楊可風倏地隱去話尾,面色微紅的望著一聽到她的答案就相擁狂吻的兩人。

    真是的!也不想想還有外人在場。那條項鏈看來似乎對他們挺重要的,那她就大方一點送給他們吧!

    楊可風輕笑著離開病房,為他們換上請勿打擾的牌子。

    陽光自迴廊上的窗子照進來,她舒適地伸個懶腰,今天天氣很好呢!

    「命運的本質就是不幸、悲哀,幸福和快樂只是剎那間的瞬影。」

    傍晚的微風輕拂,微涼的空氣沁心,澔澐突然吟出這段話語,惹來身旁的原薰雨挑眉對視。

    「我不知打哪兒聽來的話,但我想推翻這句話。」

    「嗯。」原薰雨凝眸看向她,等著澔澐發表她的「改編論」。

    「命運是可以改變的。例如:原本注定只能活到三十歲的你找到處方箋,得以延續生命。假若幸福和快樂都只是剎那的光影,那麼一剎那就是永恆了。

    它的本質若是不幸與悲哀,那我們不是該更努力地去尋找能改變其本質的幸福與快樂嗎?」

    原薰雨酷冰美顏展開暖陽般的笑,「人永遠不會安於命運的安排,只要還活著的一刻,就會想對抗既定的宿命。」

    基因的安排是有形的,人心的意志是無形且堅強不摧的。一度只想著順從命運的自己,明白消極的順從不如積極的爭取,是澔澐讓他明白這一點的。

    澔澐嫣然一笑,婉柔黑眸漾著名為幸福的光芒。

    拜楊可風和關泓儒所賜,原薰雨能在發病後及時動基因轉換手術,而且術後適應情況良好。

    前些日子還到日本去救陷入危機的夥伴ARTEMIS,等不及得知夥伴是否安好,他因心念澔澐而先行回台灣。

    「以後你都會在我身邊嗎?」澔澐環抱住攪在腰間的大手,忽感不安的問。

    「當然。」原薰雨加重力道,也只有澔澐才會讓他有想要擁抱親吻的衝動,其他人他未曾想過。「我這神偷的心早在『夢迴過去」時讓你給偷走了,心都在你這兒,我還能跑哪兒去?」

    「對喔,HERMES也是神偷,不過我技高一籌。」

    澔澐笑著倚入他的臂彎中。

    「是嗎?」原薰雨覆冰容顏微融,冰藍眸子盛滿狂情。

    冰藍瞳眸默然傾訴,夜般黑眸微合,兩道原就貼合的身影更加緊貼著。

    從小到大,愛上每一個你……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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