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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宋毗 -【親親小跟班】《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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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26 01:18:0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宋毗 - 親親小跟班

這這這……會不會太離譜了啊!  
她不過是去收個妖  
怎麼收到最後  
居然會多出了個親愛的「夫君」?  
而且還是個背負著天下蒼生重擔的人間帝王!  
不行不行!  
她得趕快溜到天涯海角去  
這個天上掉下來的禮物,她一點也不想領!  
可是……她的力氣不如他,手段也沒他高竿  
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當他的親親小跟班  
任他千般折磨、百般使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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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26 01:18:33 |只看該作者
楔子

  西唐大日宮

  淒厲驚惶的尖叫聲,由沉重緊閉的巨大紅銅門門後傳出,一群原本佯裝成平民百姓,但現在卻已衣著凌亂、神色慌張的太監宮人們,連滾帶爬的拉開厚重的紅銅門扉,狼狽的摔落在宮門前的台階上。

  此刻,一直等在門外的東方坤玉,苦惱的拿起手中貴重的鑲玉扇柄,往自己高聳平滑的額頭上敲了下,然後抬頭再次對著面前那名剛從台階下滾落,臉色蒼白到不行的小太監,說了個會讓他驚嚇到不行的命令。

  「小桂子,再進去看看發生了什麼事!」他皺著眉指著半開闔的巨大紅銅門,要嚇到腿軟的小太監進去裡頭。

  「五殿下,小的……小的不敢了……那個……那個……」首當其衝跪在東方坤玉面前地上的小太監,牙關嘎嘎作響的抖個不停,他結結巴巴的指著幽暗的宮門,驚嚇得連話都說不清楚。

  「什麼那個這個的,裡頭的人可是你們的主子,是西唐國未來的帝王,怎容得你如此沒禮數的亂叫一通!沒規矩,當心他砍掉你的腦袋!」東方坤玉使勁的舉起扇柄,往小桂子腦門上狠狠敲打著。

  「五殿下,請饒了小的,太子殿下英明神武、氣蓋山河,咱們幾個人真的攔不住……不!應該說連裡頭那個讓七殿下花費重金請來的大師也招架不了!」跪在地上的小桂子,一把眼淚鼻涕的哭訴了起來,將自己主子的恐怖行止一一列舉出來。

  他們的太子,自從半年前微服下南方巡視回來後,不知是怎麼回事,竟然像中邪似的轉了個樣,做出許多怪異駭人的行止。

  不只放火燒大日宮,還半夜不睡的四處遊走,趁著宮裡眾人熟睡時,在他們臉上塗墨畫花,或是將睡得正熟酌小太監搬到茅廁邊上,讓他們醒來翻身之際,剛好跌入茅坑摔成了個狗吃屎。

  諸知此類的事情,這半年來幾乎是天天都在發生,而最近他們主子更是嚴重到一見人就撲過來,又打又摔的讓大日宮裡所有伺候的宮人,都害怕的不敢再靠近他的房門一步。

  而且就算其他皇子殿下,費盡心力的請來的大夫和驅邪術士,也讓他們主子給打得鼻青臉腫、斷手斷腳的。

  就像剛剛他和宮人們險些都要讓太子殿下手裡的桃木劍給砍了。

  所以不逃行嗎?他怕死了!

  「連西唐國裡號稱是最厲害的降妖天師也沒辦法?」東方坤玉愣了,漆黑的瞳眸瞪著大紅色的宮門老半晌,然後似笑非笑的吐出一句嘲弄的話語。

  「是眾所稱讚的降妖天師失了法力,還是那附身在我二皇兄身上的妖邪太厲害?」他以扇柄搔搔腦袋,不快的瞇起眼來。

  怪了!這半年來,所有西唐國有名的大夫神醫都讓他們給找盡了,每個都說他太子皇兄沒病沒痛,看不出來身子哪裡有問題,只說可能是妖魅作祟。

  最後他們這些心焦的兄弟們,連散佈西唐國內有名的術士道人都請了回來,只是,唉……

  父皇年事已高,還寄望著他二皇兄能及早接位,可現在這樣子教他們怎麼辦?

  「啊!」

  就在他感歎的同時,伴隨著駭人慘叫聲,飛滾出宮門台階的是一名看來非常狼狽、衣衫不整、頭破血流的中年胖道人。

  「大爺,小的承認自己法力不濟,收服不了裡頭的邪惡妖魔,大爺的賞金小的不敢收,請您另找高明。」剛從台階下摔落的胖道人,一臉驚嚇的撐起身子,還來不及撿起自己掉落的鞋子,便從懷中掏出一袋金子丟在地上,然後手腳並用死命的往前爬。

  他根本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人就從家裡被群蒙面人綁了過來,然後到了這裡又讓裡頭的恐怖傢伙給追著痛打,他這是招了什麼孽啊?

  他甚至連對方是誰都還搞不清楚!

  「攔住他!」

  在東方坤玉的示意下,一旁的侍衛抓起想逃離的胖道人,將他拖了回來。

  「大師先前不是信誓旦旦的保證說能收妖降魔,驅鬼魅於無形,怎麼現在連豐渥的賞金都不要了?」東方坤玉淡淡的走上前,不慍不火的臉色反而讓胖道人更加心驚。

  「不!大爺您不瞭解,那個妖物太厲害了,最好……快點逃命,否則……否則……會有不測發生。」被人一左一右架住的胖道人,牙關打顫身體發抖的幾乎快軟跌在地,他語無倫次的想勸告眾人,但話還來不及說完,便聽見紅銅門裡頭傳來一聲驚天動地的哮吼聲。

  跟著一個身著黑衣、披頭散髮、臉色怪異猙獰的高大男人,由宮門內衝了出來,手裡還提著一柄桃木劍和硃砂筆。

  「來了,他來了!」被人架縛助住的胖道人,不知哪來一股蠻力,驚惶失措的掙開侍衛的箝制,然後在黑衣男人衝上來之前,搶先抱著腦袋逃了開來。

  「二哥,我是坤玉,你不會連我這個兄弟都忘了吧?」東方坤玉追了過來,趁著東方越發狂打人之前,先報上自己的名號。

  「滾!滾滾滾!站住……站住!」披頭散髮的東方越,發狂號叫的推開東方坤玉,他抓著由胖道人那兒奪來的桃木劍和硃砂筆,一路追著他不放,手裡的桃木劍還舞成了狂亂劍花,只差沒一劍刺入胖道人臃腫的身軀裡。

  「這位大爺饒命,饒命啊!」倒楣的胖道人被追得連腳步都開始錯亂,然後踩上自己的道袍,狼狽酌摔趴在地上。

  「妖魔!納命來!」面目猙獰恐怖的東方越,在他面前停了下來,一腳踏在他的肥腫肚子上,舉起桃木劍就是一個猛劈落下。

  「住手!」在胖道人驚悚震天的慘叫聲中,東方坤玉頭痛的衝上前,搶下東方越手中的挑木劍,然後迅速的將躺在地上,明顯已經嚇昏的胖道人由東方越腳下拉了出來。

  「去去,把這不中用的傢伙扔出去!」

  東方坤玉不耐的對一旁的侍衛揮手,卻讓突然朝自己衝來的東方越給撲倒在地。

  「二哥,你做什麼?」

  沒料到東方越會來這麼一招,東方坤玉先是呆了下,他一掌揮出,想將已然瘋狂的兄長給推開。

  「吼……」

  發了狂的東方越,動作比他更快的一掌拍落,誤打誤撞的擊拍上他的麻穴,然後在他動彈不得之際,扯開嗓子在他耳邊長嘯一吼,也讓眾人震嚇得頭皮發麻、雙腿虛軟。

  「二哥,我是坤玉,你別吼,我快聾了!」至此,東方坤玉也顧不得皇子形象的扯開嗓子和他對吼。

  「啊……」

  回答他叫嚷聲的,是東方越更加瘋癲的大吼聲。

  他五官扭曲、面容癲狂的舉起手中的硃砂筆,狠狠的往東方坤玉的腦袋上重敲了幾下,然後夾起前頭沾滿紅硃砂的筆管,往他臉上飛快的塗抹了幾筆。

  跟著他扔下筆,彈跳起身的足尖一蹬,躍上大日宮前的那棵古松樹上,然後像鴻鵠展翅般的由高聳的樹梢飛身跳向另一頭的宮牆。

  「快跟著他,千萬別讓他傷了自己。」

  動彈不得的東方坤玉疾聲下令,幾名武藝高強的禁軍侍衛也在同時飛身上樹,追在東方越的後頭。

  「五殿下,您沒事吧?」這頭東方坤玉在貼身侍衛出手解開麻穴後,狼狽的讓宮人們七手八腳的扶了起來。

  只是才剛站穩,身前的宮人和侍衛個個都忍俊不住的撇過頭去;忍笑忍得很辛苦。

  「那傢伙在我臉上畫了什麼?你說!」東方坤玉惱火的的扯來小桂子,一邊伸手摸向自己的臉。

  只見攤開的手掌心裡儘是一片朱紅墨漬。

  「太子殿下他,給殿下寫了個王字,還在殿下嘴邊畫了道八字鬍。」小桂子縮著腦袋小聲的說著,想笑又不敢笑的朝著自己嘴角比了比。

  「王字,再加上道八字鬍……」

  ……王八!

  東方坤玉瞇起了眼,臉色瞬間漲紅成團。

  天殺的東方越!

  「統統給我追,就算用綁的也得把人給綁回來!」他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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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26 01:18:57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深夜的皇城街道,瀰漫著陰涼的冷風,怪異的夾捲起幾片枯葉,直往大街轉角處的某戶張姓人家而去。

  此刻張家大開的門前,站著一個背著巨大古劍的瘦小身影,她昂首抬頭的瞪著前方那團怪異湧捲的冷風,目光瞬也不瞬的盯著旋風中心。

  而後方門內則躲著一堆因為讓她事先開了天眼,而讓眼前景象驚嚇到幾乎腿軟昏厥的張家人。

  「大膽妖物,還不退去!」谷藏音嬌小的身子擋在門口,過於青澀的臉龐和胡亂削短到與肩齊長的黑髮,讓特意穿著男裝的她,看起來更像個還沒長大的小男孩。

  「小鬼,你憑什麼敢跟我鬥?我有百年的道行,而你怕是連背後的劍都拔不出來!」向中心湧捲然後逐漸靠攏的微小暴風,開始幻化成形,還發出狀似人聲的嗚嗚聲。

  「住口!你危害百姓就是不對,還不束手就擒!」谷藏音氣勢凌人的猛喝了聲,右手比出劍指,準備動手。

  「張家的先祖百年前奪我家業、毀我家園,害得我成了無處可歸的遊魂,我等了百年,好不容易尋到張家後人,這個仇……我一定要報!」一陣煙霧漫起過後,退散的霧氣裡走出一個樣貌踽僂、衣衫淒慘的老者。

  他瞪大如瞳鈴般的駭人眼神裡,有著滿滿的怨氣和憤恨。

  「一身厲黑……老人家,你在幽冥鬼域裡飄落了許久,為的就是等這一天吧?」谷藏音瞇著眼,從上到下將對方打量了幾許,然後不可置信的搖起頭來。

  從頭到腳連臉色都一片漆黑,這老人家的怨念肯定已是堅信不移,不容易清除了。

  「你知道就好,還不讓開讓我進去,只要報了仇,我自然就會向黃泉國報到,不會在人間遊蕩!」老人虛幻的身影緩緩的飄了過來,同時一股寒氣也侵逼向谷藏音這頭。

  「夠了!你沉重的怨念已讓自己永世沉淪、難以超生了,現在若殺了這些人,只會讓你的罪孽更知深重,到時連黃泉枉死城都不要收你,我看你怎麼辦!老人家,不如你就同張家後人和解,讓,他們給你和你家人立碑墳,一輩子虔敬供俸,這樣你才能脫出現在的苦境,重新投胎做人。」谷藏音專注的望著面前的老人,誠懇的想化解他和張家人的恩怨。

  「不……」痛苦了百年就等這一天的老人魂魄,淒厲的發出哭號聲,不似凡間眾生的號叫尖銳鬼音,讓躲在門後的張家眾人嚇得渾身顫抖。

  深黑到幾乎能融入夜色的怨恨魂魄,在突然揚起的冷冽陰風中飛衝向前,張牙舞爪的朝谷藏音的面門上抓來。

  「想都別想!」情況駭人之際,谷藏音沉穩的大喝一聲,往後退了一步,跟著雙掌緊扣翻出手印,口裡誦著辟邪咒語。

  無形之中,谷藏音的前方似乎出現了一道看不見的高牆,將老者魂魄擋在自己跟前。

  「不,別這樣,讓我過去!」沒料到看起來不起眼的毛頭小子,竟會比以前張家所請來的任何術士都還要厲害,冤魂憤怒的號吼了起來,過於可怕的淒厲哭聲,竟在瞬間傳遍了整條大街,滲入每戶百姓的屋裡。

  淒寒可怖,城裡狗兒的哆嗦哭哮聲同時並起。

  老人魂魄號哭的在無形的高牆前來回徘徊,怨恨的眼眸滲出血般的紅,陰戾非常的瞪著谷藏音。

  在此同時,谷藏音飛快的打起手印,同時念出九字除魔訣,「臨、兵、斗、者、皆、陣、列、前、行,妖邪降服、宿敵退散!」

  隨著咒語的出口,一道金光由她眉心射出飛衝上天,然後幻成五爪金龍,應聲迅速飛向老人冤魂,將他團團縛圍了起來。

  「不!」死不瞑目的老者冤魂發出了淒厲的駭人尖叫,引得附近眾多百姓家所圈養的看門犬,悉數驚嚇再次嗚哮了起來。

  「冤消孽散,還我清靜無垢,龍神,破、邪!」谷藏音不為所動的開始念起解詞見語,手指縛印的朝著讓金色龍神圍住的老人魂魄來回比劃。

  一團黑氣逐漸從老人身上浮露出來,緩緩的上升到龍神面前,讓她吐出的清淨火焰,燒滅於虛空之中。

  原本週身泛著厲黑的老者冤魂,暴戾怨念悉盡敗去,在龍神的注視下,他緩緩的飄落在地,跟著雙膝一跪的朝著天際嚎啕大哭。

  百年沉重的怨恨釋去的剎那,老者面前的天空露出了燦亮光芒,而後在破曉微弱晨光的照拂下,悔恨大哭的老人魂魄隨著緩緩飛昇的金色龍柿,逐漸上升消失在遙遠寬闊的天邊。

  「唉……」谷藏音重重的歎了口氣,收回了手,有些疲憊的轉身走向紅銅大門。

  「大師,您真的是大師,救苦救難的活菩薩,感謝您救了咱們一家上下,我們給您磕頭了!」由門後走出來的數十名張家人,腿軟的一屁股跌跪在地上,胡亂的向她拜謝叩頭。

  「不用道謝,先給我銀子!」谷藏音淡淡的開了口,她蹲下身子,細瘦的小手很不客氣攤開在張家那名胖員外的面前。

  忙了一整晚,又耗了力氣念了一堆咒語,當然得收到相等的報酬才行!

  「是是!這是當初答應要給大師的銀兩,請大師點點看。」肥胖的張員外緊張的從下人手中接過一包沉甸甸的銀袋,恭敬的放到谷藏音手中,她接了下來,打開瞧了幾眼,確定該收的銀子都到手後,這才有些滿意的抬起臉來。

  「對了,張員外,有件事得提醒你,雖然那名冤魂已讓我送上西方,但你們自己的行為得注意點,祖先輩雖然犯下了錯,但後世子孫若能行得正,是不容易受到冤魂侵擾的。」

  「因此那老人不會無緣無故找上門來,肯定是你們做了什麼對不起良心的事,損了陰德福田,才會讓他在百年後找到你們。」谷藏音邊說邊漫不經心的露出個無關緊要的微笑,卻讓聽的人嚇出了一身冷汗。

  「那……那大師……您說該怎麼辦?以後他還會來嗎?求大師幫幫我們!」才剛從地上爬起的張家人,瞬間嚇得再次跌跪了下去,朝著谷藏音哀求叩首。

  *******************************
  「你們跪我幹嘛!我又不是廟裡的菩薩,若想以後不要有其他冤魂上門騷擾,就早晚給那老者和其他冤魂立牌位燒香祝禱,而且還要記得心存善念、行善積德,替鄉里造橋鋪路、扶弱濟貧,否則,若將來真有類似的事情再發生,那時不要說我,怕是連菩薩下凡都救不了你們了!」谷藏音冷淡的閃開張家人的跪拜,轉身離開。

  雖然她到京城來不過才二個月的時間,但張家那夥人在京裡的惡劣囂張行止,她已經聽了許多次,相信這次解除那名老人冤魂侵擾的景象,肯定在張家人心中留下難以磨滅的印象,也應該會讓他們從今以後都不敢再做壞事了!

  她背著沉重的長劍,緩緩的走在透著些微曙光的大街上,正在考慮要到前方街角的豆漿攤上,去喝碗熱騰騰的豆漿,再配個肉包子填填肚子時,幾名做黑衣勁裝打扮的蒙臉男人,卻從前方小巷裡頭衝了出來,將她團團圍住。

  「幹什麼?要搶劫嗎?」見此陣仗,剛收到沉甸銀兩的谷藏音,下意識的壓住自己的腰側,決定若對方開始動手,便拔劍和他們拼了。

  「我們不搶錢,是我家主子想請小兄弟到府上作客!」其中一名黑衣男人和自己的兄弟對望幾眼後,皺著眉慎重的開口請人。

  「笑話!若只是邀我上貴府坐坐,你們幹嘛蒙著臉?是見不得人,還是背後另有陰謀?」她不相信的伸手到背後,準備拔劍應敵。

  「不!這位小兄弟你誤會了——」代表開口的黑衣男人正要解釋,谷藏音卻大喝一聲,制止他的話語。

  「少囉唆,要動手就快,不然休怪我劍下無情。」她右手放到身後,握住厚重的劍柄,使勁的一拔。  「看劍!」她氣勢兇猛的大吼一聲,下一秒卻發現長劍還好好的躺在背後的劍鞘裡。

  拔不出來?

  怎麼可能!

  「看招,你們吃我一劍!」她不死心的乾脆雙手都伸到背後,用盡吃奶力氣的想將背後的上好古劍給抽出劍鞘,卻在抽劍出鞘的那剎,用力過猛連帶重心不穩的朝前方摔下,狼狽的俯趴在黑衣男人的腳下。

  此刻,忍俊不住的大笑由數名黑衣男人口中響了起來。

  「該死的蒼佑,沒事鑄得這麼沉幹嘛?我的臉都給你丟光了!」谷藏音惱火的咒罵起自己手裡有靈性的古劍,卻聽見躺在地上的巨大古劍發出了抗議的細微劍鳴聲。

  她臉色漲紅的握著名喚蒼佑的古劍,正想由地上爬起,卻聽見上頭傳來先前開口的那名黑衣男人的聲音。

  「小兄弟,對不住了!」

  還來不及細思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下一秒脖子後方一陣劇痛,人就完全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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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26 01:19:17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臉上一陣突來冰涼的濕意,喚醒了昏睡的谷藏音,她揉揉眼伸伸懶腰,先是懵懂的瞪著面前的景象幾秒,然後下一秒便防備的由椅上彈跳起身,雙手擺出架式的準備迎敵。

  此刻坐在她面前俊美異常的年輕白衫男子,先是一愣,接著忍俊不住的打開摺扇笑搖了起來。

  他笑著揮手要谷藏音面前拿著沾濕白帕的宮女先行退下。

  「小兄弟,在下並無惡意,你不必一臉如臨大敵,隨時要動手打人的模樣。」東方坤玉覺得有趣的上下打量著她,腦海裡還浮現之前派去請人的心腹侍衛對她的形容詞——能收兇猛鬼物,卻拔不出背後長劍?

  他越想越覺好笑,低沉的笑聲冷不防就由嘴邊冒了出來。

  「有什麼好笑的!我根本不認識你,說!你擄我來有什麼陰謀?」

  面前的陌生俊美男子,帶笑的臉龐和泛著趣味瞇成彎丹狀的雙眼,讓谷藏音瞬間漲紅了雙頰,心也惱怒的多跳了好幾拍。

  氣死人了!想都不用想她就知道這傢伙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

  沒多費事解釋自己的性別問題,她惱火的四處瞟望,然後街上前在桌邊抓回自己的長劍,拔劍出鞘準備迎戰。

  「小兄弟,慢點!在下不想和你動手,請你來是因為在下的兄長生了病,但因為某種原因,不能讓外人知道在下家宅的坐落位置,怕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才讓人用這種方式請小兄弟過府作客。」東方坤玉收起摺扇,趁著她翻臉動手之前,連忙將自己的意圖解釋清楚。

  「生了病?生病就該請大夫,找我做什麼?我又不會幫人治病。」谷藏音將長劍收回鞘,不耐的想掉頭走人。她餓了,沒力氣和陌生人窮耗。

  「小兄弟,請留步,在下話還沒說完。」東方坤玉起身擋住她,笑嘻嘻的臉龐讓她沒法立刻拒絕走人。

  「好吧!伸手不打笑臉人,你有話快說,我還有事。」她抱著蒼佑,百般無聊的東張西望,這才發現此間屋子的擺設是她這輩子前所未見的貴氣精緻。

  半人高的雕鳳鑲玉花器、光芒耀眼閃爍到會亮瞎人眼的黃金淨手水盆、比髮絲還柔亮的垂地簾幔,還有……她用力的往地上踱了幾下,終於確定自己腳下踩的是價值連城的上好雪白織錦緞毯。

  光是一尺就夠抵普通百姓一家子一個月的米糧,而這家人卻將織錦緞毯鋪了一地!哇!真是財大氣粗到沒天理!

  「小兄弟,在下兄長——」東方坤玉不疑有他的正要開口把來龍去脈說個清楚,卻讓她揮手打斷。

  「等等!你府上這麼富裕,就算要把西唐國所有的神醫都請來也綽綽有餘,你卻差人到街上去擄我回來,這其中肯定有問

  題,你兄長是病了還是撞了什麼邪物?你請我來,不會連我是做什麼的都不知道吧?「谷藏音瞇著眼,聰敏的搶先問道。

  「小兄弟真聰明,在下事前確實有派人打探了下,知道小兄弟是專門替人消災解厄的,因此想請小兄弟幫在下兄長解災除厄。不過此事說來話長,總之便是我兄長外表看來身強體壯沒有任何不適,但性子卻變得極度怪異。」東方坤玉下意識的攏起濃眉,緩緩的開口解釋。

  半年前,二皇兄在他和其他幾名兄弟的慫恿下微服出宮回來後,人就狂性大發變成了個樣,但是他實在不瞭解是發生了什麼事,明明大伙吃一樣的飯菜、走一樣的路,卻唯獨只東方越一人發了狂?

  「好吧!光聽也無法知道你兄長發病的原因,還是等我看過之後再決定該怎麼辦!你現在就帶我去見他。」谷藏音向前跨了幾步,完全無視於他俊美非凡的容貌,冷淡的下了指令。

  東方坤玉愣了下,沒預料到自己有天會讓個平民百姓開口命令,但接著又覺有趣的開口喚來自己的貼身侍衛,持刀全副武裝的隨著兩人一同前往。

 **************************
  「啊嗚……」

  光站在上鎖的緊閉厚重銅門前,聽到裡頭傳出類似獸吼的駭人嘶叫聲,就讓谷藏音忍不住瞇起了眼。

  「那是人還是動物的吼聲?」她圓圓的小臉扭曲成團,五官上滿佈著疑惑的表情。

  再次抬頭左右張望了下,她更加確定這間大到不像話的房子從門到窗戶都讓人都釘上木條密封了起來。

  能嚴重到必須在屋子四周派出嚴密的人手巡視,並且又將窗欞封成密不透風,裡頭待的若不是個瘋了的傢伙,就是會吃人的野獸吧?

  「是在下的兄長!他最近幾日都是這個樣!」東方坤玉尷尬的以扇柄搔搔頭,不好意思明說是因為東方越近日瘋癲的行止越來越嚴重,才逼不得已的將太子寢宮封了起來。

  「所以你就把他鎖在裡頭?」谷藏音皺起了眉,伸手拉拉門上的大鎖,看看能否扯得下來。

  難怪裡頭那人的吼聲震天價響,要是換作她被人鎖在屋裡,大概會咆哮得比他更大聲吧!

  「這是逼不得已的!」東方坤玉面色微赧的揚唇苦笑,一手有意識的撫過自己稍早前因為送飯給東方越而險些讓他抽出瘀痕的脖子。

  幸好閃得快!

  他慎重的從懷中掏出特製的開鎖鑰匙,解下了門上的鎖。

  「小兄弟,你注意點,我二哥他動作如風,鬧起來會翻桌掀椅、六親不認!」東方坤玉在侍衛的保護下,小心的領著她進入大日宮,穿過滿地的混亂,然後走到了裡頭某間上了層層大鎖的屋子前。

  接著他拿出了另一把隨身鑰匙,難得一臉慎重到幾乎扭曲的伸出手。

  一想到最近每日三頓自動上門討打的送膳經驗,他就頭皮發麻的連鑰匙孔都對不准。

  「我來好了,你們可以往後退,省得待會出事時,來不及逃命。」知道眾人的擔憂,谷藏音不說破,逕自的接過鑰匙開鎖,然後大氣也不喘的直接推門進入。

  為她的大膽,東方坤玉俊朗的面容微微抽搐了下,他身後喬裝成平常家僕的太監們,也驚嚇的紛紛往後退。

  谷藏音大刺刺的跨在門檻上,東張西望的往屋裡看。

  或許是因為不知道裡頭藏的是什麼,所以沒見到之前,她才會一點也不知道要害怕,她左右瞧了下,大到不行的氣派屋子裡,除了滿地的爛桌椅和破碎瓷皿外,根本沒見到任何會動的東西。

  「裡頭沒人。」

  她轉過身一腳踩在門口地上,抬頭對著門外眾人說著,卻看見所有人一臉錯愕的瞪著她的後方屋樑。

  「你說,哪有人?我沒看到有人啊!」

  她不解的望了下眼前的眾人,嘴裡的疑問還沒全出口,後頭就傳來了一聲嚇人的暴吼聲。

  才剛把頭轉過去一半,高廣大屋中間的橫樑上,一個被頭散發的高大男人瞬間飛落,張開雙臂朝她撲了過來。

  屋外的太監宮人同時尖叫起來,鳥獸散的四處找地方逃命。

  「搞什麼!你這瘋子不會先出個聲再衝過來?」算是見過再多刺激場面的谷藏音也嚇了跳,她跳了開來,先發制人的回頭朝對方大吼。

  要是什麼妖魅魔物,她這雙與凡人不同的心眼一望便能知道,就算是一點點的妖氣都逃不過她的法眼。

  只是眼前面目猙獰嚇人的男子,不只身上聞不出任何妖物氣息,甚至整個人身後還散發著燦亮的紫色光芒?

  這怎麼可能,尊貴非凡的紫氣向來都是出現在帝王身後,尋常的人只要有一點紫氣護身,便能百邪不侵、心清平安,可這傢伙竟然渾身的瑞氣紫光?

  而且最奇怪的是,這男人身後還有個看不清形貌的東西,背對著眾人蜷縮成一團……

  來不及多想,她轉身躲向一旁,閃過對方揮舞亂抓的雙手。

  「瘋子?小兄弟,你不能如此形容他,我二哥尊貴的身份,不是尋常百姓能逾越的!」聽見她的叫嚷,這頭的東方坤玉不敢置信的吼了起來。

  他趁著谷藏音跳下台階逃命的空檔,亦步亦趨的追在她的後頭,想糾正她大不敬的稱呼。

  「閉嘴!」眼看後頭窮追不捨的東方越快要跟上自己時,谷藏音一把推開礙事的東方坤玉,伸手到背後準備拔劍。

  此刻一臉瘋狂的東方越看見她不跑了,也跟著狐疑的停下腳步。

  他狠狠的瞪著她,像要把她生吞活剝似的一步步走上前。

  「你這瘋子,給我站在那兒不許動!」被他向前的步伐壓迫的有些喘不過氣的谷藏音,使勁的想拔起背後的蒼佑古劍,卻發現同樣的慘事再次上演。

  「該死的蒼佑,你的主人有危難你還鬧什麼脾氣,快給我出來!」眼見面前的瘋子,即將要抓上自己的身子,谷藏音火大的閃到一旁,解下綁在胸前的布條將古劍連刃帶鞘的解了下來。

  她用力的想拔出劍,卻發現劍身像跟她作對似的緊緊卡在劍鞘裡,,怎麼都拔不出來。

  抗拒的劍鳴聲,由劍鞘裡發了出來,越來越大的低沉嗡鳴聲震得讓人不得不摀住耳朵。

  谷藏音惱怒的握住古劍,圓臉擠成一團,用盡吃奶力氣的想將它拔出。

  該死的上古寶物就是有這種麻煩,嫉惡如仇又正立得要命,寧可讓她摔爛也不肯出鞘來亂傷無辜。

  只是現在她都讓個瘋子給追著跑了,它不幫忙抵擋,難道想讓她這個主子被人活活追死嗎?

  「瘋子!」被頭散發、衣衫破爛的東方越衝了上來,一把搶過她手裡的古劍,嘴裡發出了句朦朧模糊的話語。

  輕揚的嗓音聽起來就像是在嘲笑她的不濟。

  他抓過她的劍,縱身跳上院子裡佈景的高大假山石上,當著眾人的面,輕輕鬆鬆的拔出長劍。

  「啊……」嚇死人的尖銳大叫聲,由谷藏音的嘴裡冒了出來。

  收妖驅邪這麼多年,她還是第一次遇到這麼氣人的事。

  死都不肯讓她拔出的臭蒼佑,竟然這麼容易的讓個瘋子拉出劍鞘,面且對方還嘲笑她是瘋子!

  「啊!你這個傢伙,連我斬妖伏魔的寶劍都給你收去了,氣死我了!」她惱怒的跺腳大叫,下一秒卻發現東方越抬起了臉,要笑不笑的對她揚起嘴角。

  此時,跟隨在他背後的那團紫色不明物體,也懶洋洋的轉過身,然後一臉惺忪的翻過頭繼續睡。

  「我的天,他背後的那個是……」谷藏音不敢置信的揉揉眼,無法確定自己剛剛看到的是不是一條紫金色的大蛇?

  奇怪的幻影!

  「小兄弟,我兄長背後有什麼東西嗎?你看見了什麼?」站在—旁的東方坤玉有些不解的問道。

  「等等,你們都往後退,別過來妨礙我,他背後是什麼東西,待會就能知道了。」她不耐煩的再次推開東方坤玉,放肆的舉動讓他只能苦笑,卻又不能開口洩漏出自己的尊貴身份,來制止她的逾越動作。

  「臨、兵、斗、者、皆、陣、列、前、行,妖邪降服、宿敵退散!」在眾人不解等待中,谷藏音飛快打出手印,念出口訣咒語,一道金先便由她眉心射出飛衝上天,再次幻化成五爪金龍後,停駐在眾人面前的藍空上方。

  後頭的東方坤玉和少數幾名佛緣較深厚的侍衛宮人。立刻就看見了盤桓在上方的金龍,跟著發出了驚歎的叫聲。

  「消淨除障、還我清靜本然,龍神,破、邪!」她飛快的揚手將金龍驅向東方越的方向,準備逼出他後方的不明魂體。

  就在金色龍神擺尾飛衝向東方越之際,他後頭原本一直蜷縮沉睡的物體,突然間發出嚇人光芒,燦爛的紫金光焰讓谷藏音的雙眼險些被弄瞎。

  他一個挺身同時飛衝向上,渾身泛著紫光、氣勢尊貴懾人的硬是將谷藏音釋出的龍神,逼退了回去。

  金色龍神呆愣的在空中盤旋了幾圈,慢慢垂著尾巴沮喪的還原成一道金光,收攏進入谷藏音的左手掌心。

  「哇!」沒料到收妖多次,卻在今日第一次見到百年難得一見的五爪紫金真龍,而且還打敗了自己向來所向無敵的破邪龍神,她大叫了聲,錯愕的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開什麼玩笑,躲在這男人背後的根本不是什麼大蛇,是紫金真龍!光是這條守護在後頭的尊貴紫金真龍,就能保他百毒不侵、妖魔不近。

  所以哪來的妖物作祟,就算天下所有人都讓妖邪給惑去神魂,這男人也能無病無痛的長春到老!

  「小兄弟,你怎麼了?剛剛我似乎看到一金一紫的龍在天上飛!」東方坤玉臉色蒼白的扶起她,對於自己先前見到的景象仍有些不敢置信。

  「你你你!」谷藏音回過神後,惱羞成怒的一把抓住他的衣袖。

  「你們到底是誰?還有這裡是什麼鬼地方?你給我說實話,你們兄弟根本不是普通人,你福田深厚,所以能看見我的龍坤就算了,可他根本就不是普通百姓,他是人間帝王的命格,有尊貴真龍護身,所以莫說讓妖物祟惑,就連瘟神要找上他都不可能。」她火大的指著眼前正踩在假山上頭,抓著她的古劍戳砍石頭的瘋狂男人。

  「所以這裡不會是什麼常人都進不來的深宮內院吧?」她火氣怒旺的扯著東方坤玉的衣領,完全不把他當一回事的叫嚷質問。

  「大膽!」一旁的禁軍侍衛同時盡責的抽出配劍,制止她的放肆行止。

  「天啊!我就知道!」谷藏音頭昏眼花的蹌了下,只覺眼前一片黑暗。

  前途晦暗,完了!

  「小兄弟,你怎麼了?」東方坤玉不解的扶住她,還來不及仔細詢問,—直站在假山上的東方越,便突然丟開劍躍了下來。

  他衝上前一把抓過谷藏音,有力的雙臂緊緊的纏繞在她的脖子上,然後低下頭,像只野狼般的在她這個小獵物身邊左右嗅聞著。

  「你幹什麼?快放開我。」她緊張的大叫,瘦小的身軀在他懷裡激烈掙扎。

  此刻,黑髮糾結、渾身髒污的東方越,竟然莫名其妙的伸出了舌頭,然後冷不防的舔了下她的圓臉,讓她嚇得幾乎快哭出來。

  「我不好吃的,別吃我!」她囁嚅的開口,希望能制止他審視獵物般的奇怪舉動。

  但看似瘋癲的東方越,卻開始動手拉扯著她的圓圓臉頰,力道粗魯的好似把她的臉蛋當成麵團般的左右搓揉著。

  「嗚……嗚……我還不想死,你去吃別人好不好!」眼見哀求無效,她難得挫敗的發出哽咽聲,跟著頹喪的伸出一根指頭隨便比著某名已經嚇傻的小太監,和東方越商量著。

  「包子,肉包子,有餡的肉包子!」來回捏了幾下後,瘋傻的東方越揚著怪異的笑容下了個結論。

  他輕輕鬆鬆的一掌拍昏她,然後像拎獵物似的攔腰挾住她,將她拖回了自己已然破爛到不行的髒亂「巢穴」。

  一覺醒來,谷藏音渾身酸疼的幾乎舉不起手臂,她努力的睜大眼,在一片漆黑怪異的狹小空間裡,盡力的想看清眼前的景象。

  只是任憑她再怎麼睜大眼,甚至舉起自己唯一能動的左手在眼前晃了晃,都無法看見絲毫的景物。

  錯愕又不敢貴信之下,她驚叫了起來。

  「老天!我竟然瞎了,什麼都看不見?」她沮喪的險些哭出來,卻發現身旁有某個類似布簾的東西,忽然被掀了開來,跟著原本以為瞎掉的雙眼竟然瞬間回復「正常」,清晰的看見了外頭的光景。

  「小兄弟,你沒事吧?」東方坤玉的俊臉斜擠了進來,過於怪異的瞪視角度,讓谷藏音的臉龐有些不解的抽動了下。

  「你為什麼要歪著頭看我?還有我睡的是什麼地方?」她狐疑的學著東方坤玉的動作,將圓臉歪向一邊,和他平視。

  「你在我皇兄的床下,他一個時辰前將你拖進去的。」東方坤玉尷尬的乾笑幾聲,跪在床前的高大身子乾脆趴了下來,探頭進入床底。

  原本是為了怕招惹不必要的麻煩,才隱瞞自己的身份,但如今既然這小兄弟能看出他二皇兄尊貴非凡的命格,所以再隱瞞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了!

  「其實這裡是西唐大日宮,我是虔陵宮五皇子,而躺在你身邊的男人則是當今大日宮的主子,也是將來要接掌西唐的聖明太子!」他心虛的扯出個牽強笑容,伸手指指谷藏音後方讓她渾身酸痛、動彈不得的罪魁禍首。

  「什麼?」谷藏音後知後覺的轉過頭去,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失了知覺抬不起來的右手,竟是因為身邊這個睡得很沉的龐大傢伙所搞出來的。

  瞧他半邊身子全壓在她的右手上,若她的手還能完好無缺的抽回來就已經是萬幸了!

  「他是聖明太子?但他為什要打昏我又把我塞到床下?」床底微弱的光線,讓她無法看到身邊男人熟睡的表情,不過總之肯定比醒著時的瘋狂模樣好上許多。

  她皺眉痛苦的試著搶救自己的右手,費了一點力氣才勉強抽回手。然後在不驚醒東方越的情況下,滿身酸痛的由床底爬出。

  「我二皇兄可能把自己當成了某種猛獸,而你,他似乎覺得你長得像那種能吃的包子,才會打昏,將你拖回他藏身的地方。」東方坤玉順手扶起谷藏音,讓她在床前站支身子後,才難掩訕笑的低聲開口。

  「不許笑!我長得根本就不像包子!」谷藏音倍覺丟臉的摀住自己的臉頰,火大的出聲斥喝。

  她的臉蛋雖然平凡無奇還圓潤了點,但是她絕不會承認自己的長相有糟糕到像顆包子!

  只是,還真是氣煞人了!發了瘋的西唐國太子竟然說她是包子?

  忍著想大吼大叫的衝動,她站在床前握緊小拳頭,思索著該怎麼解決床下睡得很沉的瘋癲男人。

  「我看聖明太子根本是病了,不如請個大夫過來看病抓藥才比較有效。」她顧不得自己一臉灰塵、頭上還沾粘許多著附著在床底的骯髒蛛網,逕自伸了一根手指,很慎重在東方坤玉眼前比點了下。

  此時,一隻手掌突然冷不防的由床下伸出抓住她的腳踝,讓她有如驚弓之鳥般的瞬間彈跳了起來,跟著在對方使勁的一拉下,重重的趴跌摔倒在床前地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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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26 01:19:41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包子,肉包子!」床底下剛醒來的東方越,笑容怪異的爬了出來,跟著再次扯住谷藏音的身子,將她由地上拖起。

  他厲黑的眼眸,晶亮得像閃爍的星子,瘋癲中帶著某種有趣打量的湊向她。

  「我不是包子,你給我滾開!」自尊心受到嚴重打擊之下,顧不得眼前的瘋男人是什麼未來帝王,谷藏音惱羞成怒的板起臉,對著他叫道。

  「包子,塞滿餡的肉包子!」披頭散髮的東方越嘴裡那道不識相,彷彿就是要故意捉弄的叫囂聲變得更大了,讓她終於怒火難收的擰起眉眼。

  她知道自己長相沒什麼女人味,過於圓潤的臉蛋和矮小的身子會讓所有見過她的人,都誤以為她是個男孩。

  好吧!這就算了,她可以忍,但是這個被當今老皇上賜封聖明太子的男人,不只一點都不賢明,還瘋癲的指著她大喊包子!

  她哪裡像包子了,還是塞滿餡的肉包子?

  谷藏音發火的衝上前,拎起拳頭就往東方越身上狠狠重打,囂張的舉動讓一旁的東方坤玉看傻得連要出聲制止都忘了。

  「會說話的包子,快擠出餡來!」被人痛扁的東方越竟然越笑越開心,雙手捏住她的臉頰,用力的將她圓臉上的五官擠壓成一團。

  即便舉止有些瘋癲,但他過人的身手和強勁力道依然將她胡亂揮打的雙手給抓了下來,然後像玩上癮似的抱住她的腦袋,左右搖動拍打著。

  「啊……你這瘋子,快點住手,再搖下去我會吐的!」她掙扎的嚷了起來,死命的脫出他的箝制,決定先逃了再說。

  難怪五殿下會帶著一堆侍衛過來,現在證實他的確有先見之明!

  「五殿下,你快傳侍衛,叫他們過來把聖明太子痛打,不……不……請走……再這麼下去,我會先讓他整死的……」她敏捷的逃向門口,嘴裡向東方坤玉求救的話語都還沒說完,已經瘋狂的東方越,便從後頭撲了過來,將她抱抓在身前。

  他奮力的張開嘴,低頭咬向她的細弱頸項。

  「小心!我二皇兄要咬人了!」這些天來已見過許多大監、侍衛被咬時呼痛慘叫景象的東方坤玉,連忙出聲知會谷藏音。

  「你說什麼?他還會咬人?」她一臉震驚的回頭,還來不及閃開,就因為陰錯陽差的一個仰頭注視,而將自己的小巧嘴唇送入東方越大張的「虎口」裡。

  ***********************
  痛到不行、來不及制止的一個狠咬,讓她和面前看起來應該是瘋了的傢伙,同時呆愣了數秒。

  不會吧!

  這輩子從沒讓人碰過的唇,竟然先教這個瘋子給咬了?

  完了!這下真的萬劫不復,難怪師父臨終前耳提面命的叮囑她若想清靜快活得久一些,就千萬別踏進充滿豺狼虎豹的京城一步!

  現在,瞧她損失了什麼?這樣珍貴的第一次親密接觸,可是要留給她未來夫君的呀!

  。「啊……」淒厲的尖叫聲再次由谷藏音嘴裡爆了出來,她猛抓著頭髮,在東方越面前跳腳大叫著。

  該死的混蛋男人,如果沒有遇到他,她不會失了珍貴的初吻,還險些讓他給逼得發瘋!

  「包子……」東方越瘋瘋癲癲的揚起個燦爛笑容,火上加油的喊了聲。

  「小兄弟,你能不能忍忍,他是西唐國未來的帝王;全國百姓希望寄托之所在,千萬傷不得的——」非常能體會她心情的東方坤玉試著在一旁開口勸阻,卻讓她惱怒的打斷。

  「五殿下,請先暫時迴避,不然我怕自己會失手誤傷無辜。」

  她狠狠的瞪著東方越,少見的陰戾神情讓一旁的東方坤玉錯愕的當真聽話迴避,暫時閃到門外。

  此際,披頭散髮的東方越一點也沒意識到自己接下來可能會遇到的可怕處境,他笑嘻嘻的躍上床,半跨半坐的看著已然快要發作的她。

  「你這大瘋子,有什麼好笑的!太子也沒什麼了不起,敢招惹我,就讓你吃不了兜著走!」谷藏音雙手叉腰,圓臉漲紅的由牙間擠出話來。

  別看她平時軟弱溫吞的看起來一點力道也沒有,該耍狠鬥勇時,她也絕不會手下留情。

  喝!敢說她是包子,她就先打得他變包子!

  「你要打我嗎?」蹲在床上的東方越,此刻突然開了口,笑瞇成一線的無害雙眼,會讓人不自覺的就先撤除防備。

  「對!我不只要打你,還要把你的臉打得像顆包子,誰讓你要嘲笑我長得像包子!」她壞心的抓起桌旁的椅子,意圖明顯的高舉了起來。

  「呵……呵……」東方越突然張開嘴巴,莫名其妙的亂笑一通。

  「你……你……你有本事就給我待在那兒別動,讓我打個夠!」她失了理智的咆哮。

  她知道自己長得又矮又平凡,向來就沒什麼氣勢,但若勉強撐一下,好歹也能裝出點捉妖天師的風範,可現在她好不容易才培養出來的大師氣度,已全讓眼前這個男人的瘋癲行徑給破壞殆盡了。

  一氣之下,手中的木椅同時朝東方越的方向扔了過去。

  「哈哈……」東方越瘋瘋癲癲的左右搖晃著身子,看似好狗運的閃了過去,跟著囂張的瘋狂笑聲變得更大也更惹人嫌了。

  他笑嘻嘻的蹲在床上,伸出左手對谷藏音招了招。

  「幹什麼?」她粗魯的碎了聲,可仍難掩好奇的將圓圓臉蛋移到他面前。

  「笨!」他喉嚨裡發出了一陣拉長音,跟著冷不防的爆出大笑聲。

  被東方越反應激怒的谷藏音,已經完全無法顧及到他此刻表情過於正常的清醒表現,只知道直接翻出手印,準備使出自己最後的絕招。

  「幻、獸、招、來!」

  她祭出秘咒,雙掌一拍朝著上方大喝了聲,跟著一隻看起來週身通體火紅、長相怪異,有著鳳尾龍角的火麟神獸,平空由虛無中幻現出來,站立在她的身側。

  「火麟,我命你咬他,馬上咬!」她指著床上惹人厭的東方越,要身邊那只剛落入凡間的異獸張嘴開咬。

  「嗚……」此時,那只火麟傻傻的看了看兩人,它一臉不解的蹬著東方越半晌,然後竟然很沒義氣的離開谷藏音,轉走到床前,磨蹭著他攤開的手心。

  「該死的火麟……我要宰了你當下酒菜!」沒料到跟了自己多年的火麟神獸,竟會當自己的面傻傻的向個外人示好,谷藏音圓臉漲紅的只差沒找個地洞鑽進去。

  明明是師父在死前留下給她的神獸。說是好久前的師祖爺爺在偶然機會下,抓到的仙人坐騎,可以幫助她逢凶化吉、驅邪避難。

  結果難得招出這麼一次,竟然就當場給她難看,還害她下不了台!

  她面子掛不住的乾脆抄起桌上的瓷杯一一往那只笨得不知道主人是誰的蠢獸和東方越身上擲去,卻因為太過惱怒,使得雙手顫抖不已的連連扔失了準頭。

  「瞧你的小主人連扔杯子這等小事都做不來,可見你棄暗投明、改隨明主的決定是對的!」東方越笑容滿面的伸出手,在火麟的身上撫了撫,囂張的嘲弄話語讓谷藏音再也聽不下去。

  「蒼佑招來!」她伸手在空中畫了下,大喝一聲的瞬間,一直落在外頭假山下的通靈寶劍,便應聲破窗飛人,落在她的手上。

  「氣死我了!我砍死你們兩個臭傢伙!」握著寶劍,她二話不

  說的往前衝,但還沒碰上東方越的衣角分毫,手裡有靈性不願濫傷無辜的寶劍便突然一沉,有若干斤般的重量,害她霎時重心不穩,狼狽的趴跌在東方越身側的床上。

  面子掛不住又難堪到極點之際,谷藏音顧不得風度的當場大哭了起來。

  「你哭得這麼難看,不怕會把自己捉妖大師的形象給破壞掉?」一旁的東方越瞇起了眼,一臉興致的看著她。

  「你管我!反正你是個瘋子,沒人會理會瘋子說的話,我哭完再擦乾眼淚就得了!」她圓臉埋在被褥裡,沮喪的眼淚和鼻涕悉數糊在東方越的床褥上。

  「說的也是,瘋子說的話沒人會信的!」他笑了起來,醇厚好聽的嗓音裡有著明顯的嘲弄。

  正奮力悶著頭大哭的谷藏音,聽見了他的話,有些狐疑的抬起了臉。

  她張著嘴,錯愕的瞪著東方越半晌,在確定面前男人黑亮的眼神正直勾勾的瞧著自己,且完全不會游移飄蕩錯看向別處時,當場像生吞了顆雞蛋似的嚇張了嘴。

  「你……你……根本就沒有……沒有瘋!」

  她大叫了起來,在震天價響的怒吼嚷叫即將要傳出門外之際,小嘴卻讓東方越突然伸來的大掌給狠狠捂了個死緊。

  他一邊箝住谷藏音,一邊愜意的揮手要床邊那只搞不清楚狀況的火鱗神獸先退到後頭。

  「噓!看起來你並沒有想像中的笨,比之前那些大夫和江湖術士都聰明了許多!不過該誇你聰明還是愚笨呢?你有沒有想過?我這麼大費周章的裝瘋賣傻,肯定後頭有著不能讓人知道的秘密,所以既然你都知道了這個的天大秘密,那理所當然的我就只好殺人滅口,封了你的嘴!」他笑容淺淡的低頭回看谷藏音,臉上有抹故作正經的冷凜神色。

  「嗚……」谷藏音大驚失色的發出了道模糊的咕嚕聲,細瘦的身子激動的掙扎了起來。

  不!不要啊!她還沒活夠,不可以這麼莫名其妙的就死在這種鬼地方!而久還是因為發現他不是瘋子這種蠢理由而死!她不要啦!

  「唉!別怕,你只要乖乖的把脖子伸出來,讓我砍一刀,我擔保很快就好,不會痛的!」東方越正經八百的接了話,但眼尾和嘴角都有些微的怪異上揚抽動。

  活了二十八年,無趣的宮裡歲月,終於讓他等到一個可以好好耍弄逗弄的有趣傢伙,要是他還不懂得好好把握,乘機玩個夠本,那麼之前不計形象賣弄瘋癲的演出,可不就都白費了。

  「嗚……」有口難言的谷藏音圓臉痛苦扭曲的擠成一團,她一邊使勁的想推開他,一邊像只驚慌的小狗不斷的發出嗚咽聲,手朝後頭那只傻得沒人叫,便只會乖乖蹲在二邊看戲的火麟神獸揮舞著。

  那只蠢獸,它的主人都快被人把死了,它還不知道要趕緊過來救人。

  「你想說什麼?是不是要我下手准一點,好讓你能快點解脫?」東方越壞心的笑了起來,空出來的手還故意往她腦袋上亂搓亂揉著。

  軟軟像極嬰兒般的髮絲,讓東方越詫異的閃了下神,跟著益發開懷的拉扯把玩了起來。

  有趣,有趣極了!

  沒想到這看起來還沒長成男人的小毛頭,竟然連頭髮都輕軟的跟個孩子一樣,而且摸起來挺順手的!

  「嗚……」谷藏音面色漲紅的張口咬上他的虎口,使勁的想給他的惡劣舉動一個教訓。

  氣死了!師父臨終前命她剪短頭髮換上男裝,扮成男人的模樣,還說這樣才能平安的踏上江湖這條路,結果,她連江湖是什麼樣子都還搞不清楚,到了北方才不過多久,人就先讓眼前這個明明看起來是瘋了,實際上卻沒有瘋的聖明太子給調戲了去。

  所以,最好咬死他,不然先咬下一塊肉報仇也好!

  小跟班,你餓了是嗎?怎咬起我的手來?「他不以為意的笑著,另一隻手還更過分的爬上她的圓臉,捏起了她的圓圓鼻頭。

  「我……什麼時候成了你的跟班?」她鬆開嘴,臉蛋上的五官因氣憤擠成了一團。

  剛剛還說要殺她,現在又改口叫她小跟班,看來這個聖明太子就算沒瘋,也離發病之日不遠了!

  「我是該殺你滅口啊!不過殺人這事太麻煩,流出來的血還會沾了滿手!而且孤家乃堂堂了不起的未來西唐國君王,怎能委屈自己動手清理善後呢?所以想了想,還是收你做跟班,給你一次將功贖罪的機會!」他抬起了下巴,一副施了什麼天大恩惠似的睥睨著她。

  「你……你!」被他的無理言語搞得快要發狂的谷藏音,氣極的指著他,卻一句辯駁的話也接不下去。。  「無話可說就表示沒意見,所以跟我走吧!小跟班。」他笑嘻嘻的摟上她細小肩膀,一把將她拉下床。

  「我才不要跟你這瘋子走,笨蛋才會跟著你!」谷藏音以一臉見鬼的表情瞪過他,她五官擠成一塊使勁的推開他,然後用力的扮了個吐舌醜臉,轉身就要逃出門叫人。

  她絕對要拆穿他的裝瘋把戲!

  「嘖嘖,你這小傢伙真是學不乖!」他乾笑了幾聲,大手一揮的故計重施,也不囉唆的直接劈昏她,因為這樣真的比較省事和省力!

 **************************
  「小跟班,你醒醒!」灼熱沙丘上,披頭散髮渾身髒臭的東方越正蹲在炎熱的日頭下,一臉有趣的拍著谷藏音的圓圓臉蛋。

  嗯!明顯有曬過陽光的健康膚色、隨時都像鼓著氣的圓臉頰、軟軟的頭髮、小小的手腳四肢,這傢伙看起來沒想像中的難看嘛!

  他越捏越順手,越順手就越不想放的情況下,乾脆雙掌齊下的擠弄她的臉蛋,將她圓潤的五官全數擠向臉龐中間,弄成了一顆比肉包還圓的包子臉。

  昏昏沉沉之中,谷藏音不舒服的皺起了眉,跟著才剛朦朧的將眼睛打開成紉縫狀,面前突然貼近的男人笑臉,卻險些將她的三魂七魄給嚇飛了位。

  「你……你……你做什麼?」她坐了起來,瞠目結舌的臉蛋錯愕的瞪著面前一臉愉快的男人。

  「哪有做什麼,不就叫你起床!」東方越蹲在她的面前,促狹的對著地笑著。

  「我……我記得了!是你剛剛很小人的從背後偷襲,將我打昏的。」谷藏音橫眉豎目的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指著他開始破口大罵。

  「你弟的侍衛已經夠小人了,但是要打昏我前,好歹還會出聲提醒我,先和我道個歉,可你連續兩次都沒預警就直接攻擊我,你……你根本是那個最小人的人!」她雙手又腰,一副茶壺架式的彎腰指著他鼻子大罵。

  他笑了起來,一臉很受教似的點著頭。

  「好吧!有趣的小跟班,那下次我要動手前,一定會先通知你的!」克制不住的捧腹大笑由他嘴裡爆了出來。

  尋常人一知道他是高高在上的太子,通常都會驚惶失措的馬上跪地叩頭,可唯獨只有這小傢伙,不只不怕,還敢指著他的鼻子噼啪亂罵一通。

  嘖嘖!如此的勇氣,是該得到讚賞和鼓勵!

  「你還說,要是再有下次,那不用你動手,我自己先會羞愧的直接去投河算了!」她叫道。

  「那怎麼行!你是我的小跟班,我一定會好好的照顧你的,怎麼捨得讓你去投河呢?」他站了起來,不管她一臉的抗拒,硬是強摟住她的肩,將她勾拉至自己身邊。

  「少來!我才沒那麼蠢要當你的跟班,誰遇上你誰倒楣!」不屑的推開他後退幾步,她忿忿的猛跺腳,卻意外的踢起一簍黃沙。

  這裡怎麼會有沙堆?

  不解的抬起臉,卻更驚訝的看見檔在面前地上的不只是「一個」沙堆,而是根本放眼望去的整片土地都全讓黃沙給掩埋了,完全看不到有任何「活的物體」曾經走過的跡象。

  她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回頭看他。

  「這可是西唐疆土裡最遠的一處沙漠,你瞧!是不是挺美的?」他一臉快意輕鬆到不行的笑說著。

  反正既然都要出宮走走了,那當然是要走得越遠越好,所以想來想去西唐國土中最遠的一處,就只有眼前這個渺無人跡的荒辟沙漠啦!

  「美?你帶我來這西唐國領轄土地中最遠、最荒涼,光是毒辣的日頭和終年未曾停歇的怪風就足以要我小命的熾熱沙漠上,然後還特意問我美不美?」這次谷藏音聽得連嘴巴都張了開來,跟著嘴角抽動,冷不防哀號起來。

  很明顯的,這男人,真的有病!

  「放眼望去一片黃沙,天寬地廣的連個人影都沒有,此等壯闊景象,難道你不喜歡嗎?」他順勢伸手闔上她快掉下的嘴巴,免得待地風沙鑽人嘴裡時,又有人怪他不懂得體恤底下人。

  「喜歡?你是瘋了是不是?再多待一會,我就要教上頭毒辣的太陽給燒融成乾屍!總之,我還是招來火麟先離開這裡再說!」她惱怒的啐了聲,決定先解救自己才是上策。

  若再在這鬼沙漠待下去,她大概馬上就會面臨缺水虛脫死掉的命運,而到時這男人別說是挖墳埋她,大概連把她的屍體扛到適合的地方安葬都會嫌麻煩吧!

  「真是個有趣的小跟班!但我看你的心願暫時不太可能實現了!」他伸出一隻手指,一臉正經的在她面前搖了搖。

  「因為『我』的火麟騎獸很辛苦的才送咱們到這兒,為了犒賞它,我剛剛已經允了它一個月的隨意悠遊,讓它愛上哪就去哪,所以火麟暫時是不會出現在這裡了!」沒管她氣到扭曲的小臉,他自顧自的說著,還故意知重了「我」這個字,強調自己才是火麟的現任主子。

  「該死可惡的東方越!火麟是我的,我才是它的主人,還有……」她火大的衝上前,卻發現自己活過的二十年頭裡,與人對罵的機會幾乎是從來沒有,以至於翻舊帳的數落本事也貧乏得可笑。

  她狼狽的停住腳步,煩躁的抓抓自己的頭,就是不知該少如何把滿腹的鳥氣用言語咒罵給宣洩出來。

  「你想說的不會是天殺的混蛋裝瘋賣傻,所以想詛咒我路倒沒人扶、噎死沒人管、娶妻如夜叉、養兒討債來、寵豬豬上灶、年年屋倒逢、漏雨日日生、瘡爛臭頭、人見人人衰、鬼見鬼倒——」他笑咪咪的幫她接著話,過於順口大氣也不換的粗鄙言語,讓她聽得險些掉了下巴。

  「等等!你……你是太子,怎麼可以說這種市井混混才會講的粗口言語?」她驚嚇到瞠目結舌的連忙揮手打斷他,一臉拙樣的滿是不敢置信。

  「高高在上的太子難道就不是人嗎?小跟班,你的想法不對喔!」他伸出手,狠狠的摟著她的脖子,簡直就像要置她於死地般的緊縮了下手臂。

  唉!可歎啊!看來外頭的百姓還其把他這個太子看得非常尊貴,如同廟裡高高在上的菩薩一樣凜然不可褻玩似的。

  卻沒人知道他也是人,一樣會有想放聲咒罵的時候啊!

  而這一點,他絕對會讓眼前這個小傢伙先弄清楚的!

  *************************
  在熾熱的黃沙漠裡盲目的走了兩個時辰後,谷藏音雙腿—軟的在黃沙上坐了下來。望著前方離自己咫尺,肩上扛著自己那把沉重古劍,卻還能瀟灑邁開大步向前走的男人,她憤悶的嘀咕咒罵了幾聲,然後—頭趴倒在黃沙堆上。

  該怎麼說呢?對於前頭的那個太子大爺,她已經氣到無話可形容他了!

  既然先前懂得利用火麟送他們來這鳥不生蛋的沙漠,那為何不乾脆在出發時再「順手」帶上點水和乾糧?  結果他不只什麼救命物品都沒拿就算了,臨走之際,卻偏還記得替她帶上那把只能斬妖,剩餘一點用途也沒的古劍?

  天!一把不能派上用場,又不能吃的寶劍,對現在快餓死、渴死她到底有什麼幫助啊?

  嗚!真的好淒慘!

  「小藏音!小音音!你怎麼了?需不需要我這個尊貴的太子殿下扶你一把?」發覺她沒跟上,東方越轉過身,慢條斯理的走回來,朝她彎下了高大的身軀,笑容燦爛的對她伸出手。

  「都說了不許那麼叫我!」一聽到那個會讓她起滿身雞皮疙瘩的親呢小名後,谷藏音小臉漲紅,狼狽又氣憤的始起頭對著他低吼。

  從先前死纏爛打的逼著她說出自己的名字後,這一路走來,她不知聽他用這種噁心的語氣喊了自己多少遍。

  明明師父生前也是這麼喚自己的,可在師父他老人家口裡說出來的稱呼,就沒他的念法來得令人想吐,她受不了的癱倒在沙堆上。

  「不許這麼喊?好吧!那我的小跟班,你什麼時候才要從黃沙裡抬起你可愛的包子臉呢?」他蹲了下來,滿臉都是捉弄笑意,說出口的不正經言語是谷藏音這輩子從來沒聽過的。

  「我不是小跟班,也不是什麼包子臉,你不要污辱我!」她抬著臉,激動的叫了起來,卻沒發現他只輕鬆的伸出一隻手,便將自己從沙堆裡拎了起來。

  「不!你誤會了,這是在表達對你的寵愛!你好歹也是我的小跟班,我寵你都來不及了,又怎麼捨得『污辱』你呢?」他邊說邊不受理智控制的出手拍掉她臉上的黃沙,過於親暱的舉動讓她微微顫了下。

  她尷尬的閃開他的手,讓他黑眸冷不防的瞇了下。

  是遍地無盡的黃沙太過詭異,還是酷熱的日頭迷昏了他的神智,明明只是在逗他,但剛剛自己又怎會在那一瞬間有了假戲真做的「寵溺」?

  他竟然會為他拭去臉上的塵沙?

  回過神的東方越,瞪著自己掌心的眼裡,飛快的泛過了一絲不解。

  「我好餓,快餓死了!」不懂他在想什麼之下,她小手牽住了他的衣袖,難得低頭哀求的開了口。「我不知道你來這裡有什麼目的,但是我要吃的,你那兒有東西可以吃嗎?就算暫時啃一啃也好心」

  她脆弱的癟起嘴,雙腿搖搖晃晃的看著他。

  一整天沒進食的痛苦,他到底能不能體會?

  「沒有!」東方越搖搖頭,在身上摸索了老半天,終於掏出個龍形玉珮塞入她的手中。

  「暫時當這是雞腿,勉強湊合一下吧!」

  他看來不像在開玩笑的表情,讓谷藏音沮喪的霎時雙腿一軟,再次跪坐回沙上。

  當雞腿?有沒有搞錯?白癡都知道玉珮跟雞腿是八竿子搭不著邊的東西!

  她要啃得下去才有鬼!

  「我會餓死,一定會死在這鬼地方的,早知道當初就不要貪京裡有錢人多,打賞痛快,嗚……現在快餓死了也真的很痛快!」她一語雙關的乾脆坐在沙地上,嚎啕哭了起來。

  「小跟班,你別哭了,再走幾步路或許會有綠洲和食物也說不定!」見她哭得狼狽,東方越再次蹲了下來,揉著她的滿頭髮絲。

  明明眼前是個男孩,可怎麼這一剎那,竟然令他有種楚楚可憐、讓人想要憐惜的錯覺?

  「或許?哇!『或許』這兩個字根本不能信!」她眼淚糊了滿臉。

  「我知道了!」東方越朝她伸出了手臂,本來應是俊逸的臉龐上出現了種極力隱忍的扭曲表情。

  「你做什麼?」谷藏音愣愣的抬起臉,圓圓的臉頰下邊還掛著未干的淚漬。

  「借你啃,但是不許給我真啃下去,我還得留著這條手臂吃飯、拉弓。」他惡狠狠的開了口,警告她只許假裝,不准當真。

  「可是,你好臭,肯定很多天沒沐浴淨身……」她囁嚅,一副不想要的表情。

  「囉唆!聊勝於無這句話你懂不懂?反正我也不知道走出這沙漠還需多久時間,你若能忍得了,就隨你的便!」他板起面孔,前所未見的嚴厲氣勢讓她嚇得瑟縮了下。

  「好……好吧!」衡量情勢後,谷藏音不甘不願的拉住他的衣袖,仔細的用自己的袖子在他健壯手臂上來回擦拭了幾下後,這才張開嘴小心的咬了下去。

  雖然很餓,但是她從沒想過要吃人肉喔!只是臨時找不到吃的,才暫且佯裝一下這是根肉骨頭來安慰自己。

  隨著她輕柔的啃咬舉動,一種莫名怪異的感覺由手臂泛開,穿透了東方越整個人。

  就像是一團火,小傢伙軟軟的唇和整齊牙齒,一碰到自己的皮膚就霎時燃起了火苗,明明該是個單純不合情慾的嚙啃,卻比成熟女人的吻咬還更令人心蕩神馳!

  只是,他怎會讓個還沒長大的小男孩搞得如此不安?

  東方越蹙眉看向谷藏音,在發現她一臉滿意的含咬住自己的手臂時,當場微微的震了下。

  光是想像著就能讓他快樂到這種地步,他的小跟班還真容易滿足。

  沒抽回自己的手,看著谷藏音瞇起了眼,圓圓臉蛋上有抹陶醉的神情,他就不忍心將她從美好的白日夢裡叫醒。

  此刻,遠方的黃沙飄揚了起來,空氣裡怪異紛亂的流動氣息,像一團即將來襲的暴風,緩緩的移向兩人所在的沙丘上。

  「小跟班,你的午膳大餐可能得暫時先停停,因為有人來了!」東方越拉著谷藏音站了起來,卻好心的沒縮回自己被借出的那隻手臂。

  「這裡……怎麼會有人?」谷藏音悶著聲胡亂的應了句,仍然捨不得放開嘴裡的假想骨頭。

  「說不定是強盜,因為唯一能在西疆的荒涼黃沙漠裡穿梭自如的,大柢就是那來去如風的強盜了!」東方越淡淡的看著前方,臉上沒有絲毫擔憂顯露。

  凡是西唐國的百姓都知道西疆的沙漠有進無出,所以向來不敢冒險穿越,除了少部分要和邊境族裔做生意的商旅會趕著長長的商隊通過之外,剩下會出現在此的就是那專門強劫過路商旅的強盜了。

  而若是商隊,因帶著大批的貨物財帛,不可能會以如此快的速度趕路,所以最大的可能就是強盜!

  「你說對方是強盜?」谷藏音驚訝的抬起臉,肚子餓的問題瞬間全被他的話嚇得消失殆盡。

  她是看過許多稀奇可怖的鬼怪,但會殺人越貨的強盜這輩子卻從沒遇見過……所以如果可以,最好連一次都別讓她遇到!

  「是啊!不只是強盜,而且還是會讓許多男人屍骨無存的『女』強盜!」東方越淡然的揚起嘴角,話中有話的朝谷藏音笑了笑。

  「什麼?」谷藏音呆了下,靈動的大眼猛眨了幾下,腦裡的想法飛快的轉了轉,跟著回伸後猛然瞪大了雙眼。

  「既然那些女強盜這麼恐怖,那我們還愣在這幹什麼?快逃命去啊!」她驚嚇的拉下東方越的手,抓住他就想跑,卻驚訝的發覺他依然不動如山的站在原地。

  「小傢伙,別忙……不用急!」東方越不疾不徐的淺笑開口。

  「什麼意思?」她不懂。

  「因為我們不只不走,而且還要等她們來。」

  他高深莫測的笑了笑,深沉難解的表情讓谷藏音冷不防的瑟縮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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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3-11-26 01:20:04
第四章

  等兩人被一群策馬急奔面過的紅衣女強盜,拿刀架住脖子擄帶到某個水泉邊上的小綠洲時,谷藏音這才明白東方越的意思是什麼。

  但是即便借由這些強盜讓他們離開了那片沒水沒食物的荒涼沙漠,跟前的狀況還不是等於從一個火坑跳進另—個大泥沼裡。

  她有些喪氣的坐在水邊上,癟著嘴蹬著遠遠那頭,正舒適愜意的泡在水中央的東方越。

  在那群女強盜的監視下,他一身衣物全被扒得精光,扔下了水裡浸泡著。

  「小藏音,你要不要一起下來泡泡水?這泉水清涼又消暑。」在一群持刀女強盜虎視眈眈的監視下,東方越還有時間從水裡伸出手,—臉愉快的朝她揮舞著。

  「不要!都快自身難保了,還不知死活的說笑。」聽見他的大嗓門呼喚,谷藏音連忙轉過頭去,臉蛋漲紅的暗啐了幾聲。

  「小藏音,快點下來,這幾位美麗姑娘都很和善的,既然知道你是我相依為命的小弟,便不會為難你,咱們流浪了這麼久,都沒有機會好好清洗過,所以你快點下來讓為兄的幫你搓搓背!幾位美麗的姑娘,我這麼做,你們應該不會介意吧?『頸部以下全泡在水裡的東方越,轉過頭對著四周監視的女強盜露出」嫵媚「笑容,迷人的表情和眼神當場讓一群女人酥軟了腿。

  也讓她們捨不得拒絕他的要求。

  領頭的某名女強盜點了點頭,揮手讓人將水泉邊上的谷藏音也弄下水。

  「不!我不要……我不要……你們首領要的又不是我,她要的人是東方……呃!我大哥,所以我不用洗身子,我討厭水,你們不要逼我。」谷藏音臉色蒼白的馬上抓起一把黃沙,灑向一旁朝自己伸出手的兩名女強盜,然後驚惶失措、手腳並用的爬到另一頭。

  這些女強盜剛剛擄人時就已經說她們只挑男人了,因為男人才有用處,才能撫慰她們。

  所以若現在讓她們知道她是女的,別說安穩的坐在這裡,怕是連活命的機會都沒有吧!

  後頭兩名孔武有力的女強盜再次走了上來,眼見即將要抓住自己時,谷藏音不得不向東方越開口求救。

  「東方……呃!大哥,你快救我,你跟她們說,我的身子有病,一泡到水就會浮腫潰爛,叫她們別讓我下水。」為了救自己,她苦著圓臉,開始滿口胡論的對著東方越大叫。

  「要我求她們?那……我有什麼好處?」他忍著笑,由水泉中央慢慢走了過來,高大赤裸的身軀也逐漸由離岸邊越近、深度越淺的泉水裡頭露了出來。

  「你……你……」明白他絕不會那麼好心的放過能整自己的機會,谷藏音忍著想尖叫的衝動,咬牙將眼神飄落在波紋晃蕩的水面,就是不敢多看他一跟。

  「小藏音,你想到了什麼快點說,不然為兄我就要開始動手替你洗身子了。」東方越毫不在乎的踩上岸邊的黃沙地,一身光溜溜的來到她的面前。

  沒理會身後那群看見自己健頎優美身材後,雙跟發亮、垂涎不已的女強盜們,他還大刺刺的將自己肌理糾結的後背和結實臀部展現給眾人觀賞。

  「我……我答應以後都乖乖聽你的話,你可不可以先把衣衫穿上?」她驚嚇的連忙把眼睛閉起來,生怕眼前太過刺激的景象會害得自己提早斷氣嗝屁。

  她好歹是個姑娘家,怎麼可以隨便看一個男人的身子。

  「你真會乖乖聽話?那就先把眼睛張開來吧!」他笑了起來,

  大手擺在她的小頭顱上,只覺她的表情非常有意思。

  既然都是男人,有什麼好尷尬的,而這可能是因小傢伙還沒轉成真正的男人,所以才會覺得丟臉,推三阻四的不想讓人看見自己身體!

  他單手叉腰,一副睥睨群雄般的再往前跨了步,不懷好意的就是想看她出糗。

  「不不,你先把衣服穿上我再睜開眼!」她也很堅持的緊閉雙眼。

  「好吧!」東方越的嗓音由上頭飄了下來,裡頭有種隱忍的笑意。

  幾秒過後,所有的響聲都停下來時,谷藏音狐疑的開了口,「好了沒?」

  「你可以睜開眼了。」東方越沉穩的聲音傳進她耳裡。

  谷藏音不疑有它,當真聽話的睜開眼,卻看見一個光溜溜的身體擋在自己面前,而高大身軀的主人還一臉從容不迫的對她揚著笑。

  「啊!」她愣了下,驚叫的摀住自己的臉。

  「快快,你們誰把他,我大哥的衣衫拿來。」她閉著眼,急忙的朝著身側胡亂揮手,在抓到某人遞過來的衣衫時,順手便將它們往自己面前推出。

  「穿、穿、穿,你馬上穿好衣服,不准在眾目睽睽下赤裸身體,快點!不然我會動手打人的!」為了自己脆弱的眼睛著想,谷藏音小臉漲紅摸索到他的胸膛,惡狠狠的將衣服摜上,要他快點著衣。

  這有暴露癖好的瘋男人,真的完全不按牌理出牌,連身體都能隨便給人觀賞,他根本就是有毛病!

  「好吧!既然小藏音你都這麼說了,為兄怎麼能不理會你的要求呢!為兄這就把那些美麗姑娘特意準備的衣衫穿上,讓你看看為兄驚世駭俗、名動江湖的絕世風采!」他一臉痞樣的慢慢穿起衣裳,對著她耳畔吐出的話語也一句比一句荒唐。

  「待會你就能瞧見什麼叫絕世極品、人間少見的美男子!」

  「為兄的想說,如此俊美瀟灑的風度長相,若是平白任其老去也太說不過去,不如將來回京後,咱們在京裡最大的王府街旁開間酒樓,你當小二在門口攔生意,那為兄的就在樓上倚窗賣笑,替咱們的酒樓招待客人,然後順便過過當京裡第一花魁的癮!」

  才剛胡亂的在腰間打個衣結,下一秒,東方越已等不及的將手擺在谷藏音肩上,將她拉到自己身邊。

  他乘機揉揉那頭讓自己念念不忘的柔軟髮絲,跟著才笑著要她張開眼睛。

  明知道小傢伙是個男孩,可他仍然忍不住想摸他、碰他,更喜歡看他被自己逗得臉紅跳腳的模樣,難怪小傢伙脾氣一來就吼著說他有病,現在想想,自己應該還真的有點說不上來的毛病!不然怎麼會越看小傢伙越覺得順眼?

  「真的?你可別騙我!」她學乖的先閉著眼,小心翼翼的伸手向前,順著他的脖子線條遲疑的摸了下,在確定肩頭部分的衣物確實都在後,這才敢再次張開眼睛。

  只是睜開雙眼後見到的東方越,卻讓她冷不防的愣了下。

  明明是一件黑色的普通長袍,但穿在他身上竟會是如此的尊貴和氣勢懾人!

  唉!都怪自己先前在宮裡時,只想著如何擺脫在後頭扮瘋子緊追不捨的他,到了西疆沙漠後,也因為毒辣的太陽和餓得咕咕叫的肚子,所以一直沒能好好的正眼打量下他的樣子,只是現在仔細一看,這個聖明太子還真的如坊間的傳聞一樣,俊得讓人不知該怎麼形容。

  瞪著東方越濕淋淋披散在身後的烏黑頭髮和清洗乾淨後的俊美剛挺五官,谷藏音傻傻的發起愣來,小小身軀裡突然有個地方不受克制的猛跳了起來。

  一下、兩下……她狼狽的雙手抱胸,就怕讓他發現自己胸膛裡,即將要衝出來的那頭「小鹿」!

  難怪從前師父會在對著她解釋書裡句子時,告訴她說小鹿亂撞的意思便是某人在心裡頭養了只小鹿,當見到喜歡的東西時,小鹿便會跳出來四處亂撞。

  而面對東方越如此極至的絕品「男色」,莫說是自己,只要是有眼睛的女人,應該都免不了要垂涎幾下吧!

  「唉!」她有些沮喪的為這個認知垂下了頭。

  但是,自己為什麼誰不中意,卻偏要對未來帝王的外在皮相起了反應?

  「小藏音,你在想什麼?快跟為兄說!」摟著她的肩走在一群女強盜中間的東方越,好奇的板過她的臉,要她開口。

  小傢伙竟然連發呆的神情都有趣極了。

  「想你要去那班女強盜帳裡賣笑的事。」谷藏音無力的抬起臉,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

  待會他都要讓人像貨物一樣的獻呈給這群女強盜裡的大頭目了,現在竟然還有心思來管她的事。

  「你知道自己會面臨什麼命運嗎?是要陪她們的首領……那個那個的。」不知該怎麼說清楚自己心裡此刻想到的那些令人面紅耳赤的形容詞,谷藏音結結巴巴的指天畫地,就是不敢正眼看他。

  「那個?什麼叫做『那個那個』?」東方越故意將臉低下湊到她耳邊,壞心的盯著她發紅的臉蛋。

  明知道小傢伙說的是什麼意思,但是自己卻惡劣的不想點破。

  ****************************
  他伸出手指,不正經的在她緋紅的臉蛋上刮著,讓她驚慌的顫了下。

  「你……你知道我在說什麼的,之前就是你在沙漠裡告訴我,說西疆沙漠最厲害的一群盜匪不是男的,而是號稱會讓遇見她們的男人屍骨無存、走不出這座沙漠的紅衣女賊……那現在你怎麼一點都不擔心自己會屍骨無存?」她惱怒的抓著他的衣袖,極力忍著想打人的衝動,壓低嗓子對著他說道。

  這群女賊抓男人的原因,不就和外頭的強盜擄走良家婦女的理由一樣,都是為了要逞一時之快,滿足自己的慾望享受。

  因此,若落入那個不知是圓是扁的女賊首領手中,他說不定會受到許多折磨和凌遲的!

  「小傢伙,你這是在擔心我嗎?瞧你的臉色真的挺不好的,待會要真發生什麼事,你不會嚇得先倒下去吧?」他滿意的看著她擔憂的臉色,益發覺得自己出走的這個決定做得真好。

  過了二十八個年頭無聊空虛的日子後,他原本也沒特意打算要上哪去的,只是想趁即位之前,拉個看得入眼的人陪他作伴到西唐四方疆域中最遠的幾處去遊玩走走、賞個風景,然後再試試像尋常百姓般的過幾天日子。

  但在看過小傢伙單純不懂掩飾的性子,見過他為自己擔心的緊張模樣後,突然之間竟就多了些不該有的奢望,若自己不是萬民倚重景仰的未來儲君,不是父皇最寵疼的二皇子,那麼他真想和這小傢伙流浪過天涯!因為有他的陪伴,人生旅途肯定會更加有趣!

  「你不要再胡說了行不行!要是你不幸出了什麼事,那我……我……」她越說越沮喪,美麗的清澈眼瞳裡,開始泛起了濕熱霧氣。

  「你會很傷心?」東方越自動替她把話接完,俊臉上的滿意笑容更加明顯上揚。

  「不是!若你死了,我要怎麼逃出去?我不會打架,想逃跑又快不過她們的馬,我可不想要一輩子都被關在這個爛綠洲裡!」谷藏音搖搖頭,很不給面子的潑他冷水。

  「原來你擔心的不是我,虧我還險些感動的流下男兒淚!」他一拳敲在她腦門上,當作是給她的失言一個教訓。

  「小傢伙,你放心,若我不幸身亡,要臨去西方極樂之時,也會一併把你帶上,不會留你在這受苦的。」他咬牙切齒的暗暗在她腰間捏了一把,讓她敢怒不敢言,吃痛的悶哼了聲。

  「你……你……好小人!」她壓低聲音惱怒指控,正欲暗中打出一拳,卻讓他敏捷的擒抓,擱置於大腿側邊。

  「別動!」他收起了先前的表情,墨黑的雙眼瞇了起采,對她暗中頷首示意了下。

  無論對才說什麼都先照著做。

  谷藏音在他眼裡看見了這樣的訊息,她咬咬唇,聽話的微低下臉,裝出一副畏縮恐懼的表情。

  燦亮的營火堆前方,一名看起來孔武有力的矮胖女強盜在眾人的簇擁下,走上前方突出的高台,威風凜凜的坐了下來。

  她瞪著銅鈴般大的眼珠子,仔細的把站在營火前方的一大一小兩俘虜從頭到腳的看了個清楚。

  「等了這麼久,終於來點像樣的!這次的貨色的確不錯,比上次那個渾身骨頭的窮酸書生好了許多,但是那個發育不良的小鬼……」壯碩高大的女頭目指著谷藏音沉吟了下。

  「那小孩是這個男人的弟弟,之前咱們擄人時,這男人威脅咱們說若不把他相依為命的弟弟一起帶上,他就要自殘了斷生命,因此為了首領的幸福著想,咱們認為還是得先將這麼好的貨色完整無缺的送到營地這裡,所以便帶上了那個小孩。」一旁的帶頭女強盜恭敬的對著女首領說道。

  「好吧!小鬼,咱們這裡不收留軟腳蝦和無用的男人,想活命就先替我倒杯酒來看看。」臉上筋骨橫張,闊嘴大眼的女首領伸出手指朝谷藏音勾了下,要她上前服侍。

  「喔!」在東方越暗中的出手一推下,谷藏音呆愣的應了聲,隨即聽話的走過去,接下一旁女強盜手裡捧著的酒壺。

  「頭目姐姐,您的酒來了,小的祝您永遠美麗,青春長駐!」斟滿了酒,她忍著想吐的感覺,極力裝出個討好的可愛笑容遞了上前。

  而如此恭順的舉動和能甜人心坎的好聽話語,不只在場的眾家女強盜全滿意的鼓掌叫鬧起來,連一旁的東方越都隱約露出了笑容。

  「你這小子的嘴還挺甜的!雖然身子瘦弱了點,但假以時日等你長大了些,這樣的討喜長相配上一張甜死人不當命的小嘴,肯定會迷倒我這裡所有的人,所以本當家答應留下你了!」女頭目粗壯的手指在谷藏音圓圓臉蛋上捏了一把後,也難掩欣喜開懷的大笑起來。

  卻沒發現後頭的東方越在見到自己捏住谷藏音臉蛋那剎,眼中出現了一抹怪異憤怒,但是下一秒,他又瞬間換了神色,露出一個能令眾生神魂癡迷的魅惑笑容。

  「偉大美麗的沙漠首領,我的小兄弟還沒轉成真正的男人,不如就換我這當兄長的來伺候,我會做的肯定比他多,當然也好上許多!」他一步步跨上前,含笑挑逗的惑人神情裡,有抹隱藏的暗湧殺意。

  不知為何,剛剛一瞧見那女賊人的手擱在小傢伙的臉上,他就忍不住的想折斷對方的手。

  他帶著一臉傾城魅惑的表情跨上台階,準備在眾家女強盜看得神魂顛倒之際,於第一時間擒下女賊頭目。

  只是,此時入夜的沙漠裡突然刮起了一道夾著粗厲砂石的怪風,跟著營地周圍的黃沙地裡,開始揚起了不正常的波動起伏。

  綠洲高聳的樹慢慢的左右搖動了起來,緊接著突如其來的一陣驚天晃動,不只將營火堆前的眾家強盜震得東倒西歪,連站都站不穩,甚至還讓高台上的女頭目連人帶椅的摔壓向谷藏音的方向。

  「那只會吃人的妖物來了……大家快逃!」天搖地動一片混亂之際,不知哪個人喊出了這句,營火四周的女強盜便更加驚嚇的開始紛紛到處逃竄。

  「小傢伙!」不理會四周的逃命景象,東方越於最快時間內躍上高台,將谷藏音從險些被壯碩女首領連人帶椅壓扁成肉泥的厄運中解救了出來。

  他拉著正出神望著面前騷動的谷藏音,趁亂走到女賊繫馬的地方,解開韁繩準備走人。

  「等等!看她們嚇成那個樣子,我們就這麼溜走了好像也不太對。」谷藏音一邊扯著東方越的衣袖,一邊回頭看著沙丘上不斷起伏變換位置的怪異隆起。

  那是什麼……看起來蠕動前進的速度還挺快的。

  就在她放開東方越的手,狐疑的往前走去時,剛從高台上爬起身的女頭目也抄起一柄大刀,朝正在移動的沙堆上衝了過去。

  「想毀了我的營地?看我怎麼收拾你!」她怒吼的朝著沙丘下正蠕動前進的物體,一刀刺了下去。

  隨著一道怪異腥臭的液體飛濺、激射出來的同時,厚沉駭人的獸類嘶吼聲也一併響了起來。

  沙堆裡的不知名怪物揚起了後尾,將正要落下第二刀的女頭目給掃彈得老遠,然後一陣猛烈搖晃,像蛇又像蠶蟲的龐大會軀便衝出黃沙覆蓋的地表,停露在沙堆上。

  它長尾一卷,不只打爛了所有在它尾巴附近的帳篷,還將數名逃避不及的女強盜身體纏捲了起來,由高空神准的丟人自己大張的口中。

  「那是什麼東西?我怎都沒見過?」谷藏音沉著臉,小心俯下身子走過去,一手比出劍指的想要制服它。

  她悄悄的向前靠近,但才走了幾步,身軀就讓東方越由後頭抱抓了回來。

  「你瘋了是不是?那妖物會吃人的,你難道不知道啊!」

  不懂向來不會為人擔憂的心,怎會在這一刻緊張得怦跳,還不顧一切的要自己出手拉住眼前不知死活的小傢伙。

  但他已無暇再多想的直接將谷藏音壓在地上,雙眼凌厲專注的瞪著前方,準備在那只四不像的奇怪妖物過來時,搶先帶著她閃開。

  「讓我去!我本來就該斬殺天下妖魔,輔佐人間帝王穩住江山社稷,給黎民黔首百年的安樂生活,這是我的天命,你懂不懂!」眼見越來越多的無辜人命全埋葬在那只沙怪的肚子裡,谷藏音再也顧不得的推開東方越,從地上躍了起來。

  她衝了上前,在巨大沙怪側邊咫尺之地停了下來,驚險的趁著它臉朝向其他方向之時,迅速的翻出手印,祭出斬妖破邪咒語。

  此時的東方越卻追了上來,像沒看到眼前危急形勢似的,再次將她拖至自己身後。

  「你這是做什麼!」她惱怒的大叫,正欲再往前衝卻讓他制止。

  「這是西唐的天下、西唐的百姓,我怎能放你一人獨自奮戰?閃開,站到後面去!」他神色從未如此寒厲正經的推開她,仰頭朝天空大喝了聲。

  「蒼佑命你立刻出現,助我斬妖伏魔!」他氣勢懾人的攤開手掌高舉向天。

  「你別鬧了,我才是蒼佑的主人,它只會聽我的……」她氣急敗壞的制止,卻發現話還沒說完,讓那群女強盜拿走的蒼佑寶劍已由某個帳篷中飛射而出,掠過她的視線停落在他手中。

  「吼!」不敢置信的憤怒叫聲由谷藏音小嘴裡冒了出來,她憤懣的跺著腳,眼睜睜的看著他在第一時間揮劍,砍下了沙怪的半節尾巴。

  「嗚……」受到攻擊的沙怪生氣的轉過龐大身驅,張著血盆大口朝東方越咬了下去。

  「小心!」谷藏音大叫了起采,小小的身子因為緊張而晃顫了下。

  她看著東方越靈活的閃過沙怪的攻擊,再次的高舉劍揮了過去。

  此際胸膛裡的一顆心也隨著他的起落飛躍而上下跳蕩著,在無法眼睜睜看著他獨自奮戰的情況下,她走到一旁,迅速的念出先前未完成的咒語,招出了金色龍神。

  「妖邪降服、宿敵退散,誅、邪!」她將結起的手印往沙怪一指,盤旋在眉心的金色光芒也瞬間化成破邪龍神,急速的掠過東方越身側,然後順勢將正在發狂揮掃身軀的沙怪從中斬成兩半,將眾人從險境中搶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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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危險過後,東方越抓著劍走向這頭,從地上拎起了已經餓到雙腿發軟的谷藏音。

  「我剛說的話你沒聽進去是不是?我讓你站到後面去!」沒理會她一臉的蒼白,他難得神情凌厲的朝著她低吼。

  「可這本來就是我該做的事!」她仰著小臉,不解又委屈的囁道。

  這件事她從十歲開始就知道了,即使再不願、逃避了許久,但在見到妖魔危害人間、濫傷無辜人命時,還是會忍不住的出手相救。

  而師父在幼時收養她時,便已經看見了她往後要擔負的使命,只是他老人家卻因寵她如女,不忍見她不開心,所以便違逆天道的想為她扭轉命運,甚至告訴她若不想輔佐西唐帝王安穩江山,就要盡可能的遠離北方,躲人南方人煙罕至的深山裡。

  只是在師父仙逝後,她想瞧瞧京城繁華風光的那份好奇心,卻終究還是把自己逼到了無可撼動的命運轉輪之前!

  「胡說!這世上從沒誰該做什麼事這種說法,若你的天命是讓你隨時有機會莫名其妙的死去,那我定會想辦法讓人破了這天命之說,教你一輩子當我的無用小跟班!」東方越惱怒的低喝一聲,單手捏住她的臉蛋火大的說著。

  他最恨什麼天命不天命的講法,二十八年前若非有個無聊的江湖術士突然冒出在宮裡,說他是什麼紫金真龍之命,能讓西唐國繁榮安定,達到前所未見的盛大繁華,不然他也不會出世沒幾個月就給立為太子,然後在高築的宮牆後頭過了二十八年無聊的孤獨歲月。

  那些年,當其他皇子淘氣的打成一團時,他只能遠遠的看著,卻不能上前加入他們的遊戲。

  因為他是皇太子,將來會高站在其他人的頭上,所以每個皇子都被教導到一見著他就得下跪請安,更遑論有人敢舉起拳頭和他對打了!

  那種明明就想痛哭或是興奮大叫的時刻,卻又必須強力隱忍、極力自持的痛苦感覺,他不想也不願再從別人身上看見或聽見!

  所以該死的天命說!他絕不允許讓眼前的小傢伙也嘗到和他一樣的無力感覺。

  「你為什麼這麼生氣?我現在好好的一點事也沒咽!又沒死,也沒斷手斷腳的。」谷藏音不懂他轉折心思的癟著嘴開口抱怨,小臉糾結的只差沒哭出來。

  她的臉好疼,他是想藉機捏下一塊肉是不是?

  ********************************

  「住口!你再給我胡說!」他威嚇激切的低吼了聲,另一隻手也同時捏住她的另一側臉頰。「小傢伙,你給我聽清楚了,我才不管你該做什麼,從現在開始,你給我忘記那該死的天命之說,安安分分的跟著我,你只要記得你是我的,連命都是屬於我的!你聽見沒?」

  「什麼?」她不滿的嘀咕,卻沒膽在他臉色如此恐怖之際出聲辯駁。

  但是他的說法跟她的天命說不也沒什麼差別!

  他是人間帝王,而她原本就是生來要幫他斬妖除魔、維護百姓的!

  根本有說等於沒說一樣!

  「快說,說你不會再信什麼天命,胡亂出手涉險救人!」他吼。

  「好啦!好啦!可是你能不能放開我?我的臉都讓你捏腫了。」她不快的胡亂叫了聲,可憐兮兮的討饒嗓音,這才讓他悻悻然的撤回手。

  「下次再不顧自己死活的衝上前,就不是捏痛臉這麼簡單了!」東方越冷冷的蹙著眉,瞪著她哭喪的臉蛋半晌後,猶仍板起臉再訓了下,直到四周的女強盜團團將兩人圍住為止。

  「你們不會又要抓我們了吧?」谷藏音不敢置信的搶先叫了起來,一臉沮喪的捱到東方越身邊。

  這種要掄刀砍人的場面,老實說她根本不在行,所以還是讓有能力的人先上好了。

  東方越攬著她的肩,另一手握著的寶劍也緩緩舉了起來。

  「不不!恩公,你們誤會了,我們這次不是要捉你們,而是想請你們上坐,讓咱們當成貴客來款待。」受了輕傷的女頭目在旁人的攙扶下,排開眾人走了過來,感激的邀請他們坐上大位。

  其餘倖存的女強盜們則花了點時間飛快的將零亂的場地整理下,清走了沙怪的龐大屍身後,重新燃起了營火,備齊了滿桌的豐盛食物。

  「大夥兒,咱們一起舉杯感謝兩位恩公的救命大恩,若非恩公們殺了那只三不五時就會出沒吃掉咱們姐妹的怪物,今日可能便會有更多的枉死人命,所以讓咱們一起來感謝兩位恩公!當然也要請兩位恩公原諒我們之前有眼不識泰山的冒犯舉動!」改坐在台下的女首領,微赧的舉著酒杯站起,其他眾人也跟著起身教向東方越和谷藏音。

  「之前的事就當一場誤會,各位的盛情我在這裡謝了。」東方越回敬的舉起杯,豪爽的一杯飲盡,然後轉過頭看著谷藏音。

  「那我也謝過各位了。」谷藏音皺著眉,隨著一口喝光杯裡的酒,跟著嗆鼻的酒液才落下喉嚨,她就已忍不住的張開嘴伸出舌頭,扮了個痛苦難當的鬼臉。

  好難喝的烈酒!

  她抓著脖子,狼狽的在原地上下跳動著,希望能將喉間熱辣不舒服的感覺盡早給「跳」下去。

  「傻蛋!這樣跳沒用的。」東方越和下頭的眾人同時笑了起來。

  他邊笑邊接過一旁女強盜遞來的水壺,正要以自己的酒杯承接清水,但身邊的谷藏音卻已等不及的直接搶過整壺水,就著壺口猛灌了起來。

  她過於激烈的喝水方式,讓東方越不得不出聲提醒。

  只是還沒開口,谷藏音就先嗆到了口鼻,她扔下水壺,又是拍胸又是跳腳的彎身猛咳。

  如此滿臉通紅的嚇人咳法,讓眾人都以為她出了什麼事!

  「小傢伙,你搞什麼?想整死自己嗎?」東方越想都不想的拉過她,讓她倚著自己的胸前,然後大手施了點勁的在她背上拍打著。

  「我……咳咳……很好……」她圓臉皺成一團,一邊聲嘶力竭的咳著,一邊還想開口對他說話。

  「囉唆!別把水噴到我臉上。」東方越神色凝重的拍撫著她,一手有意識的擦拭掉她臉頰上的水珠。

  怎麼那麼莽撞,連喝個水都險些把自己給嗆死!

  他些微惱火的皺起濃眉,卻沒發現自己過於怪異溫柔的舉動,已讓下方的眾人看傻了眼。

  待谷藏音漲紅的臉色逐漸消退後,他領著她坐回椅上,此時台下的女頭目也在眾人的簇擁下,一臉尷尬的站向前。

  「恩公,我們大伙想請問……兩位恩公是不是真的血緣兄弟,還是恩公們有什麼不能說的秘密,才會對外宜稱是兄弟,然後逃到這麼荒僻的沙漠來?」她不好意思的發問。

  「什麼秘密?」谷藏音不解的傾身向前,正要問個清楚,卻讓東方越拉了回來。

  「你們想說什麼?」東方越淡淡的挑眉一瞪,沒有動怒卻又充滿氣勢教人不寒而慄的神情,讓眾家女強盜都瑟縮了下。

  真不知道當初她們怎會看走眼,以為自己擄回的是兩名軟腳蝦?

  「你們別怕,快跟我說什麼、什麼秘密的?」谷藏音不當一回事的走下高台,好奇的拉過其中某名女強盜問了問。

  「不!是咱們瞧大恩公對小恩公你這麼好,而且你們長相又不太相似,所以才會大膽猜測兩位應該不是兄弟,而是……」女強盜臉紅尷尬的停不來,轉頭向旁邊的人求救。

  「是什麼?」谷藏音走到眾人中央,睜著大眼,表情可愛的接話。

  「是一對相愛的情人……」不知何時走過來的東方越逕自替她的疑問接了下去,卻看見她突然間發出大笑聲,然後還激動到抱著肚子蹲在地上喊疼。

  「小恩公,你怎麼了?」女強盜們不解的望著她。

  東方越皺著眉,由後頭將她提了起來,大手還不快的拍了下她因為大笑而搖晃不停的小腦袋,要她收斂點。

  「我話還沒說完,正確的說法應該是她們以為……我們兩個男人為了愛私奔!」東方越正色的再道,卻讓谷藏音更加誇張的險些笑倒在地上。

  「兩個男人為愛私……奔,私奔?」她轉過身,一邊擦著眼角的淚,一邊看向眾人尷尬點頭的表情後,便再次捶著東方越的肩頭大笑。

  那過於瘋癲的咧嘴笑容,讓東方越莫名其妙的冒出一股氣。

  「怎麼,這句話真有這麼好笑?」他瞪她。

  「是啊!私奔?哈哈……」她又爆出大笑聲。

  真好笑?她會和他私奔?

  「小傢伙,你好像忘了,我和你千里迢迢遠離父母家園來到這裡,難道不算私奔出走?還有,若私奔不是為了愛,那還有什麼?你不喜歡我嗎?」他壞心的抬起她的臉蛋,滿意的看著她瞬間由紅到青的臉色。

  「喂!你開什麼玩笑,我跟你私奔?」她不敢置信的出聲辯駁。

  瘋子!連這種損己又損人名譽的事也敢拿來說笑!

  「為什麼不能?既然世上有男女兩情相悅的事,當然也會有兩個男人互相看對眼的事。」他臉不紅氣不喘的說著驚世駭俗的言語。

  「所以我喜歡你,你也喜歡我,咱們互相傾訴愛意有什麼不可以,大伙都是自己人,你就別再隱瞞了!」他笑笑的下了最後的狠招,讓她驚嚇的險些腿軟摔倒在地。

  「是!咱們全是自己人,小恩公可以放膽說出來。」一旁的眾家女強盜還搞不清狀況,火上加油的連聲附和。

  「不要開玩笑,你快跟大家說清楚我們的關係!」谷藏音哭喪著臉抓住他的手,很辛苦的努力哀求著。

  她就知道他逮到機會就想整自己,斷袖之癖?私奔?

  嗚!就算她是女人……不!她本來就是女的。

  總之,聽到私奔這麼難聽的說法,誰還會笑得出來啊?

  「說什麼?說咱們的關係比外人所見的還要親呢許多?」東方越涼涼的接話,像是不搞到天崩地裂、不整得她唉唉叫,便會不開心似的。

  果然隨著他這句話的出口,谷藏音當場無力的跌坐在地上,周圍則傳來了眾家女人更知興奮的鼓噪聲。

  「既然兩位恩公是知此的相愛,卻又因礙於現實阻擋而難以獲得認同,那兩位恩公不如就在大伙的見證下,來個驚世駭俗的同心誓言,結成白首姻緣,也好讓咱們姐妹有機會能償還了兩位恩公的救命大恩,不知恩公們意下如何?」女頭目豪邁又驚世駭俗的提議,惹來眾人一致的鼓噪叫好。

  「千萬不行!」谷藏音驚惶失措的從地下爬起身對著眾人大叫,卻讓東方越由後頭一把摀住了嘴。

  他面無表情的和她對望半晌,在看見她不斷搖頭抗拒的無語表情後,也不知怎麼的,竟揚起了一抹怪異淺笑。

  原本他還有些遲疑,卻在見著小傢伙的沮喪神情後,突然之間便想通了一些事。

  活了這麼久的日子,,卻從沒遇到能讓自己懸在心上不放的女子,而這小傢伙卻在短短的一日內,勾走了他所有的注意目光,讓他為著他的每一個舉動表情著迷不已。

  所以若真有一見傾心這種事,那他只能說,讓他傾心的對象很不幸的是個男孩!

  除此之外,他覺得沒什麼好擔心的,即便終身不立後宮、沒有子嗣的帝王是怪異了點,但由他來開這個前例也沒有什麼不可以。

  因為他真的喜歡上這個小傢伙了!

  「這提議倒是挺不錯的!」東方越笑了起來,不意外的聽見谷藏音突然發出了聲管天動地的哀號。

  「完了……完了……早知道我就不到北方去了,乖乖聽師父的話,一輩子躲在南方不出來見人,便不會落到現在的局面了。」她跪在地上,慘叫連連的將自己的圓圓臉埋在黃沙裡,就希望是一場夢。

  這世上可沒什麼假成婚這種事,她只知道在這麼多雙的眼睛的注目下,若她和他真的跪拜天地,那冥冥之中就算是有了夫妻姻緣。

  可這也實在太離譜了點,原本她不過是去收個妖,怎麼會收到最後,卻即將要多出了個親愛的「夫君」?

  而且還是個要背負著天下蒼生重擔的人間帝王?

  不!她不要啦!若當真變成那樣,別說四處遊山玩水,光是要拿出寶劍收妖想必也不可能,瞧他剛剛臭罵她的模樣,若說他會善待自己,那她不知早早睡去,別作這種白日夢才實際點!

  谷藏音跳了起來,轉身就想衝出人群。

  「小傢伙,盛情難卻四個字你聽得懂嗎?既然大伙有如此心意,你怎麼可以婉拒她們的好意呢?」東方越哪肯放過她,跨步上前隻手就將她抓了回采,然後緊緊的樓在自己懷中。

  既然要在一起,那好好的先抱一下也不為過吧!

  他滿意的將下巴抵在她因為掙扎麗晃個不停的小腦袋上,來回的摩挲了幾下,卻驚異的發現她身子比想像中的要輕軟,而且還隱約透著淺淺馨香?

  只是因為掙扎而時輕時重摩擦在自己胸膛上的那份不甚柔軟的感覺,讓他清楚的知道懷裡抱的不是女人。

  「不要再整我了!我才沒那麼倒楣要一輩子跟著你,」她抗拒扭動的更加激烈,卻在幾次的胸口互碰中,悶痛的低哼了聲。

  該死的東方越!

  幸好她一向習慣將師父留給她的咒語書冊,用繩子綁在胸前,一方面出事時可以湊合當成護身軟甲,躲過一些襲擊的無眼刀劍,二來是師父的遺書太珍貴,不能隨意丟棄,等著哪天她遇上適合修練的有緣人時還可以拿書來相贈。

  不過,也多虧了這些書冊,不然東太越這臭男人的胸膛也不知是什麼鐵板做的,若毫無防備的多撞幾回,她大概只能爬著去找大夫開內傷藥了。

  「你想逃也無謂,只要我一天十二個時辰緊緊跟著你,就不信你還能逃到哪去。」他將自己的俊臉貼上她的圓潤小臉,一臉滿意的摩挲著。

  「你不要這樣,我又不是什麼小貓小狗,你要講理啊!我都說了我不想跟你有瓜葛!她嚇得猛推他的臉。

  瞧他的樣子還真像個抱到心愛狗兒便不肯放的小男孩,一臉的蠻橫和不講理。

  「我哪不講理,小傢伙你說的我可都有聽進去,我又沒逼你一輩子跟著我,是我自己『發願』要跟在後頭照料你!」他笑笑的拉著她走出人群,在空曠的黃沙地上,面朝北方站定。

  不管旁人說什麼,他向來都是自己決定了算,尤其在終身大事這上頭,他更不想是在身不由己的狀況下而草率決定。

  人生在世多也不過百年,所以他要求一個自己看對跟的也不為過吧!

  「我又不是菩薩活佛,你不要隨便亂用發願兩個字!還有,即使我是男人,你也無所謂?你可是高高在上的『那個』,你懂我的意思吧!你將來肩上還有很重的責任要擔,怎麼可以胡亂做出這樣的決定?」谷藏音不便明說東方越身份的含糊帶過,圓圓臉上有抹急切想要說服他的神情。

  開玩笑,若現在不快點講清楚阻止他和大伙愚蠢的起哄,那她的無拘逍遙可能就要成為水月鏡花,前夢一場了!

  「就是因為將來任重道遠,所以在接管『家業』之前,我難道不該讓自己得到心裡所想要的嗎?而且小傢伙,說實在的,你是在為我的幸福打算,還是為你自己的瀟灑快活著想?東方越伸手扣住她的後腦勺,讓她的臉蛋揚起朝著自幾。他愉悅的開朗臉龐上,有一抹心知肚明的笑。

  因為小傢伙的臉色已經告訴了他一切。

  「我的表情其有那麼明顯?」她沮喪的開口,只覺得一開始他就是站在上風的那個人,將她的一舉一動和細微心念都看個清清楚楚的,可自己對他的心思,卻仍是霧裡看花——有看沒有懂!

  「嗯!」東方越笑得很開懷,他拍拍她的腦袋,要她認命點,別想那麼多。

  「你也別想要怎麼逃離我,因為那是不可能的!我決定的,便不會改變,你跪下吧!」他大手扣著她纖細的手腕,沒有過於粗魯卻有堅定力道讓她掙脫不了。

  滿肚子悶氣的情況下,谷藏音嘟著嘴被他拉下,兩人雙雙面朝北方的跪在地上。

  「今日在穹蒼之下和眾人面前,我允諾自己此生的緊緊相隨,永不離棄!」東方越單手高舉,朗聲對天立下誓言。

  他沉穩的宣示說辭,讓谷藏音心裡一顫,險些沒用的紅了眼。

  她低頭望著膝下黃沙,心頭驚慌莫名的羞澀,彷彿一邊抗拒一邊又希望誓言成真的矛盾交戰。

  「小傢伙,該你了!」東方越轉過頭,對身邊的她說著。

  「我!」失措的抬起臉,目光猶疑不定看了下眼前的他後,谷藏音一手放在背後做出打又狀,這才不甘不願的抬起另一隻手。

  因為不是心甘情願的,所以老天爺爺一定會原諒她的謊言吧。

  「我也答應一輩子相隨,然後……不離不棄……」她很勉強的想把言不由衷的話語拗完,縮在背後畫叉的手卻突然讓他給扯了出來。

  「小傢伙,這招我幼時就用過許多次,不過老天爺只會聽你說出來的話,所以就算是假,只要說出口便會成真!」東方越淺笑的握住她做怪的小手,順勢一拉將她摟人懷裡。

  「既然咱們已立下盟約,那以後要是誰敢違反約誓,就罰他爛腸爛肚,還要一輩子在夢裡讓對方糾纏不休,日夜思念懊悔直至死去。」他低聲的在她耳邊正色到不行的說了句,過於駭人的威嚇言語讓谷藏音瞬間蹙起了眉。

  「這樣的詛咒太可怕了,我可不可以換一個?」

  *************************
  他可是真龍天子,就這麼金口一開,要是老天爺全聽進去還當成真了,那她不就連逃的機會都沒有?

  「不行!我說出的話焉有收回的道理!」他壓下她的腦袋,兩人同時朝北方各天地叩了三次頭,並且逼她和自己面對面的互拜了下。

  「若你是女人,咱們現在就是夫妻了,不過很不湊巧的你剛好不是,所以這場婚禮就勉強算是禮成了!」他眉眼帶笑的在她耳邊說著。

  就在谷藏音越聽越抱著希望,以為他會回心轉意說一切不算時,他卻突然冒出「禮成」兩字,將她嚇白了臉。

  「哇!」她很沒用的號哭了起來,一屁股癱坐在地上,任憑他怎麼說也不肯起來。

  「跟我在一起有這麼糟嗎?」他蹲在她面前,好笑的揉揉地帶淚的臉蛋。

  「怎麼不糟!一想到以後都會讓人管得死死的,我就不信你會高興得起來。」她抓過他的衣袖,很沒氣質的擦了擦臉,跟著還用力的擤了下鼻子。

  「是嗎?我以為自己這是關心!」他拉起她,在眾人的簇擁下,回到筵席座位上。

  「可是我本來只是要去京裡看看的,根本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她哭得一塌糊塗的任憑他將自己安置在椅上,然後愣愣的張開嘴,喝下他遞到唇邊的清水,跟著繼續癟嘴再哭。

  「這樣我以後怎麼辦?就算要逃走也會腸穿肚爛,過得很淒慘,我還希望有天能遇見自己喜歡的人,然後和他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她擦擦淚,然後左右張望了下,跟著很自然的就將沽著淚的手往他胸前衣衫抹去。

  「喜歡的人?你還能遇到嗎?」東方越不以為意的從自己面前的豐盛菜餚裡頭,撿了根羊腿在她面前晃著。

  「小傢伙,難道你沒想過,或許我已經就是那個人,只是你不自知而已?」

  他故意笑得很壞心的將烤得香噴噴的羊腿,放到她唇邊,又在她瞪大眼欣喜的要張嘴咬住時,飛快的移開手。

  「快給我,我好餓!」一整天沒塞進東西的飢餓感,在聞到食物的香味後,便再也控制不了,連先前的怨懟都忘了一乾二淨。

  她仰著臉蛋,伸長著手想搶他的羊腿,卻忘了面前桌上還有一堆豐盛佳餚。

  「那你得答應我會好好想想,自己到底有沒有喜歡我的這件事!」他拿著烤羊褪誘惑她,讓她在眼中只有香羊腿的時候,迷迷糊糊的點了頭。

  「先給我啦!我想吃!」人矮構不到他的長手下,她索性踩在椅上,一手撐著他肩頭,踮高腳尖想搶下那只並非絕無僅有的羊腿。

  卻在他故意的移動躲開下,重心前傾的整個人往旁邊倒去,剛好壓跌在他的身上。

  她像一尾煮熟的蝦子,狼狽的趴掛在他的大腿上,滿臉通紅的聽見他和眾人爆出笑聲。

  「小傢伙,就算那麼想對我投懷送抱,也不必急在這麼一時!」東方越拍拍她的後腦勺,再次惹得眾人大笑不已。

  「你……你……你不要說了!」谷藏音面色漲紅的爬下來,一臉不是滋味的乾脆在他腳邊坐下,然後回頭一拳往他大腿側邊猛捶了下。

  從頭到尾,東方越這個臭男人都把她當成男孩耍得團團轉。

  或許是因為從沒有人敢對他大吼大叫、指著鼻子罵,所以他才會覺得稀奇有趣而要她作伴,還屢屢在口頭和行為上以欺侮她為樂。

  所以若有天他發現自己不是個男孩,還莫名其妙的對她許不誓約後,大概表情會比她現在的還難看百倍吧!

  「我怎麼能不說,我是如此的喜歡你,這樣的心意怎能隱藏不讓你知道呢?」他彎下身,將手中的羊腿放在她的唇邊,望著她一口咬下的粗魯動作,滿意的笑了起來。

  或許這樣的做法,將來會替自己惹來許多流言蜚語,甚者更會在宮裡擾起喧然大波,但是他不在乎,畢竟這麼多年來,從沒有人能知此影響他,讓他忽喜忽憂,情緒翻騰得少有靜止時候。

  因此哪怕最後必須被逼在小傢伙和萬里江山之間擇一留下,他也會毫不遲疑選擇他的陪伴,寧可兩人相伴流浪度日,也勝過獨坐高處孤寒無人明瞭的悲哀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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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26 01:20:4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在與眾家女強盜大口喝酒吃肉,喧鬧了一整晚後,谷藏音步履不穩、一臉茫然的讓東方越拉入了某個帳篷裡。

  一進入燃著燒紅炭火盆的帳篷裡,等不及走到鋪著柔軟獸皮的床前,谷藏音就雙腿一軟的倒在同樣鋪著柔暖皮毛的地上。

  「明明不能喝的還逞什麼強!」東方越笑著蹲下身子,拍拍她因為喝了酒而醺然發紅的臉蛋。

  他沒想到小傢伙會是這樣的性子,只要有人微笑的捧著酒杯過來,就無法拒絕的只會傻笑和對方對飲,還不知節制的將滿杯烈酒一口吞下,也難怪現在會醉成這個樣,剛剛還巴著自己亂嚷一通!

  一想到此,東方越禁不住揚起了笑,他伸手到她的腋下想將她拉起,卻看見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拉住了自己的衣袖。

  「沙漠入夜會轉冷,別睡在地上。」以為她醒了,他開口說著。

  卻發現她傻愣愣的揚起唇,朝自己露出個毫無防備的笑容。

  圓圓醺醉的紅嫩臉蛋和比女人更溫婉動人的笑靨,讓他冷不防的心一震,眉眼泛起了溫柔笑意。

  難怪許多英雄豪傑會願意為了美人一笑折腰氣短,雖然小傢伙不是美人,卻也已經能讓自己心落神馳,險些醉溺在他燦亮的笑靨裡了。

  「東方……呃……越!」谷藏音抓過他的手,在他的幫助下,歪歪倒倒的坐起身,醉了的臉龐上有一抹在清醒時被隱藏得很好的感情。

  「越……越哥,越哥哥,這樣喊……挺噁心的。」她自言自語的念了幾次他的名字,然後又自顧自的笑了起來,惹得他也忍俊不住的想笑。

  「是啊!清醒時的你絕不會這樣叫我,不過,挺不錯的!」他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揉揉她的輕亮短髮。

  莫說是男人了,即便是個女人,若用此種甜膩語氣喚他,他大概也早聽不下去的先命人塞了她的嘴,唯獨對眼前的小傢伙,他不只不覺得生氣,甚至還莫名其妙的覺得愉快,好聽。

  難怪這些年來,父皇和眾位皇叔公卿大臣極力的想替他撮合婚事,但找來的那些名門望族女子,都沒一個合他的意,原來自己愛的不是女人而是男人!

  他笑了起來,臉上有種無力又好氣的表情。

  老天爺這個玩笑,許是開大了點,給了他坐擁江山天下的命格,卻讓他不愛美人,反倒愛上了個男人!

  「你……你是在笑,還是在哭?」聽到他怪異的笑聲,谷藏音好奇又不解的撐起身子,搖搖晃晃的將臉蛋移到他眼前。

  「我是笑也是哭!」東方越笑了起來,伸手將她醉得癱軟的身子拉到自己懷裡。

  不過,這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至少他已找到了自己想要相伴一生的人!

  「好奇怪,不過,你有什麼好哭的?你會是了不起的……人間帝王,富貴榮華……什麼都有!」她枕著他的胸膛,愜意含糊酌開口說道。

  「什麼都有並不代表不會寂寞。」他低頭一臉溫暖的對著她說。

  「想當個好帝王就要懂得比常人更多,舉凡騎射書數治國策論無一不學,但是站在高處的森冷感覺卻也非一般人能明瞭的,小傢伙,你知道我的意思嗎?」他笑著撫上她的圓圓臉蛋,揚起的唇角邊有一抹不易察覺的落寞。

  不能絲毫逾越也不該有激烈的情緒波動,明明很多時候想

  要吶喊、想要逃開,卻因為那壓在身上的沉甸責任,勉強逼迫自己停了下來,這樣的感覺,小傢伙真能懂嗎?

  「我……當然懂,高處不勝寒的意思我比誰都清楚,你—定常想……為什麼自己得背負這麼沉的責任,也一定常想如果可以逃、可以選擇,那最好不要是自己,要做其他的人!」她醉茫憨笑著單手攬上他的脖子,將他的臉拉下到自己面前。

  「可是……很不幸的你,就是要當皇上的命,如同我必須……收妖護衛百姓安寧一樣,因為什麼都不會,只好去收妖伏魔!她笑了起來,眼神迷濛的將臉蛋湊向他,跟著醉過頭的在他臉頰上印下軟軟一吻。

  「你可要當個好皇帝,這樣世道昇平、百姓安樂時,妖魔便不敢出現,我也省得要耗很多力氣收妖。」她笑著靠入他懷裡,尋了個安穩的位置。

  「原來你是這樣想的,不是為了我!」他失笑的拍下她的腦袋,語氣裡有抹心動的溫柔感覺。

  或許是上天憐他一人,讓他在等了許久後,終於遇到了—個能懂自己心事的人。

  聽小傢伙三兩下就點出自己從未對人說的心念,還四兩撥千金的拿他自己的事來舉例,雖然有些風馬牛不相及,但他仍是聽懂了小傢伙的意思。

  因為站在這個位置,所以就得做好這個位置該做的事,小傢伙要說的意思是這樣吧!

  「我有為你啊!我叫你當個好皇帝,是因為你不當皇帝就什麼……也做不了,種田太辛苦,砍柴又賺不了幾兩銀子,當和尚……嗯……這更不可行,當強盜搶人錢財,你也不可能做!」

  「什麼粗活都不能幹,攔路搶劫又太大材小用,而你偏是皇孫貴冑……是眾望所歸的聖明太子,若為了不想當皇上而逃避出家,也委實太丟自己和當今皇上的臉,所以……你只能當皇上,沒得挑了!」她顛三倒四的扳著指頭數他能做的事,最後還是下了個沒什麼新意的結論。

  聽完她的說法,東方越失笑的咧開嘴,一臉有意思的看著一般人強求都仍未必能得到的帝王之位,到了她眼中竟是因為沒得挑、沒其他事可做,所以才不得不勉強的去坐那個龍位?

  「真要勉強說一下,若不去當皇帝,你覺得還有什麼事是我能做?」他想知道。

  不曉得小傢伙會說出什麼有趣的答案?

  谷藏音瞇著眼,搖頭晃腦的想了下,跟著一臉迷濛,不好意思的笑起來。

  「那我……我會希望你跟我一起,遊遍五湖四海、三川五嶽,然後……」她歎息的抱住他的手臂,醉茫的小臉上有抹羞赧紅暈。

  *****************************
  如果可以永遠在一起當然更好,因為他其實真的還不錯,不只會在自己遇到危險時出來救人,還能在她想睡時提供一個舒服的位置。

  她醉糊塗的傻笑!卻沒發現自己所想的念頭,在清醒後會讓自己受到多大的驚嚇!

  「然後什麼?」他笑了起來,也感染到她那種莫名的快樂感覺。

  「這……才不要告訴你,師父說要有矜持,不可以隨便就說出心裡的話,就算喜歡也不可以。」她笑瞇瞇的將臉埋在他的胸前,舒服的閉上了眼,卻沒發現管不住的嘴巴已先將自己心裡所想的說了出來。

  「你說喜歡?所以你是喜歡我的!」東方越有些詫異的先是一愣,跟著受寵若驚的由後方抱住她的身子。

  「小傢伙,你再說一次,說自己喜歡我!」他忍著大大笑容的開口要求,一顆心也跟著期待了起來。

  原來被愛人喜歡是這種感覺,滿心喜悅又激動的想向旁人宣告!

  他有些不安的等了下,在等不到她的聲音時,狐疑的低下頭。

  結果這才知道懷裡的她早閉上雙眼,安穩的睡著了!

  *****************************

  隔天在眾人的熱情夾道歡送下,東方越婉拒了女強盜們贈送的珠寶盤纏,只帶著宿醉頭疼的谷藏音和裝載著滿滿糧食飲水的數匹駿馬,離開了綠洲,繼續兩人之前在酷熱沙漠裡的艱辛旅程。

  不過這次卻因做了萬全的應變準備,帶上了足夠的糧食飲水和保暖毛毯,所以一路行來幾乎是暢行無阻,再也沒遇到什麼而策馬跟隨在後頭的谷藏音,一開始就因沙漠過於炎熱的氣候,加上一路走來搖晃有規律的馬兒前進步伐,讓包裹在厚重遮陽毛毯下的她,好幾次都險些讓突然襲來的瞌睡蟲給震落到馬下。

  不過幸好因馬兒行走速度不快和下頭沉厚的沙堆當上了緩衝,才讓她免去了摔疼屁股的命運。

  如此數次驚險的摔馬表演過後,東方越終於受夠的將她拎來和自己共乘一匹馬,讓她安安穩穩的枕著自己的胸膛呼呼睡去。

  於是她有侍無恐的開始了白日睡得東倒西歪,夜裡更安睡得不省人事的愜意旅程。如此安逸的過了十多天,直到東方越策馬出了沙漠,到了西疆沙漠邊上的防守重鎖天險城門口時,才拍拍她的臉蛋叫她起來。

  「小傢伙,我們到了。」在離城樓幾尺處,東方越停下了馬匹,有些發噱的瞪著她放鬆張開的小嘴,然後看著她在懵懂迷糊間傻氣的睜開眼,無意識的順手抹了下自己的嘴角。

  無力又好氣的悶笑聲由他嘴邊傳了出來,她不解的抬起頭,仍有些惺忪未清醒的望了下他。

  「我,很可笑嗎?」她圓圓像隨時都鼓著氣的臉蛋,在東方越面前左右晃動詢問著,讓他的低沉笑聲越來越明顯高揚。

  「當然!」他偷快的翻身下馬,連帶也將她拉了下來。

  若非他們需要補充糧草等物品,否則他還真捨不得叫醒他,寧願讓他就這麼一直流著口水,傻呼呼的窩在自己的懷裡安穩的睡著。

  「這十幾日來你白日睡,夜裡也睡,怕是連一年的份都給睡去了,怎麼,你就這麼放心,不怕我乘機將你拐賣去了?」東方越一邊愉悅的說著,一邊不停歇的將數匹馬兒拉到一旁,整理著馬背上掛著的行囊和雜物。

  「你不會賣我的,因為若真要這麼做,你早去做了,哪還會一路上這麼照料我,讓我好吃好睡的享盡了福!」谷藏音笑瞇瞇的站在一旁,袖手旁觀的看著他將其中幾匹馬兒馱負的東西,全數搬放到中間那匹黑色駿馬的背上。

  「你把所有的東西放這匹馬兒背上,是不是想把其他幾隻都賣掉,好讓咱們換點銀子住店?」她拉著黑馬的疆繩,在他的示意下,站到一旁的古樹下。

  「你還不笨,知道咱們口袋沒幾兩銀。」東方越打趣的摸摸她的頭,把她當成三歲小孩般的誇了下。

  「小傢伙,你在這等著,我進城裡去看看,順便問問到下一個城路途多遠,你應該還沒去過那個在西唐百姓口中有邊境明珠之稱的雪山之城吧!想不想去?」他忍著笑開口問谷藏音,然後不意外的看見她雙眼發亮的跳了起來,跟著直衝過來扯住他的衣袖。

  「你要帶我去雪山之城?當然好!我老聽說那個在高山上的雪城外頭終年都讓白雪覆蓋,可城下的地底裡卻流著源源不絕的溫熱泉水,所以雪山之城才會終年開滿花,景色宜人不寒冷。

  「不過你竟然願意帶我去?哈!那我當然要去,我怎麼能放過可以一探雪山奧秘的機會呢?」她抓著東方越的衣袖興奮的來回搖動著,跟著在歡呼過後,飛快的退到一旁催促他快走。

  「你不是有事要辦,那快點去,我發誓會等在這兒,絕不趁你不在時亂跑。」她掌心朝天的舉手發誓。

  「我沒要你發誓。」他好笑的拉下她的柔軟小手,留戀的握了下,然後才帶點不甘願的放開她。

  不是不想帶上她,但是他這一進城有許多事要辦,先是要賣掉牲騎換匹能在雪山惡劣氣候下行走的雪域長毛牛,然後還要給兩人準備足夠的御寒衣料及沿途使用的物品糧食。

  所以這個必須頂著烈陽四處走動到不同商家購買物品和糧食的辛苦差事,他一個人來就行了,因為他實在捨不得看著他小小的身子氣喘吁吁的追在自己後頭,跑遍整個城。

  他幫她將馬兒的疆繩繫在一旁的大樹下,然後要地到城門旁邊的茶棚裡等著,這才放心的牽著數匹大馬進了城。

  數個時辰過後,眼見天上的日頭越來越熾熱,有足以讓人燒烤成烤肉的感覺後,谷藏音不耐煩的開始站在茶棚後頭的狹小空地上來回走動,頻頻望著城門的方向。

  她恨恨的抓著自己的衣袖咬著,心裡又嘔又氣的怪著自己為何之前不直接跟著東方越進城。

  瞧現在天氣知此炎熱,地上的黃沙又是一片能燒燙人腳的乾熱,而她卻讓他一個人走遍整個城,張羅兩人人雪山要用的東西。

  光想就覺得不對!

  在西唐百姓心中,他可是高高在上的聖明太子,不只賢德良孝,待人接物又謙恭有禮的挑不出一絲缺點,至少在自己見過他的真面目之前也是如此以為的!

  可不管如何,人家東方越怎麼說都是西唐的太子,將來更會是了不得的人間帝王,而她卻讓一個未來的皇帝走遍大街小巷的去買東西!

  要是出了什麼事又或不小心傷到哪,那她怎麼對西唐國上下的臣民百姓交代?

  她煩躁的扯扯頭髮,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在為他擔心!

  心急的走回茶棚裡頭坐下,板凳還沒坐穩,就聽見城門那頭傳來了官家的鑼鼓聲。

  這是官府突然有事要告知百姓時,召集眾人的鑼鼓聲,而通常是有什麼重要事件或是城裡發生了事,才會臨時用此種方式聚集百姓。

  谷藏音嚇了跳,抓起桌上先前吩咐店家準備的點心和裝水竹筒,然後想也不想的隨著眾人的腳步往前集合到城門下。

  她擠在人群中,艱難地踮著腳尖想聽清楚前方的差爺說了什麼話。

  「宮裡前些日子闖入了大膽賊人,偷走了大日宮裡最珍貴的寶物,這是宮裡讓人送來的賊子畫像,各位若看到同畫像一樣的人要立刻上告官府,若能因此助官府抓到盜賊,可得破案賞金五千兩,還可由五殿下親自接待上皇城一日游。」拿著緝賊畫像的官差在念到最後由五殿下親自接待那句時,聚集在城門前的百姓全竊竊私語了起來,彷彿聽到了什麼天大的事。

  「能讓五殿下親自接待遊歷皇城可是天大的好事,一般尋常人等哪能受到如此榮寵。」谷藏音面前的數名老百姓交頭接耳的說了起來。

  「是啊!怕是那名侵入宮中的江洋大盜,來頭非常大,搶走的大日宮寶物更是咱們太子殿下最珍視的東西,否則不會連五殿下都出面答應要讓協助破案的人上皇城免費遊歷。」

  「而且加送賞金五千兩。」

  百姓們頻頻交頭接耳的討論著,最後還爭先恐後的擠到城牆邊的佈告欄前,看著才剛貼上的那名大膽盜賊的畫像。

  「這是什麼盜賊?他根本是個小孩吧!」

  「我長這麼大,還沒看過這種一點也不嚇人的江洋大盜,你們瞧,他背著長劍望著前方的模樣,看起來比個白面書生還沒力道。」

  「還有他背後的劍似乎挺重的,他那麼瘦小無力的手臂拔得出來嗎?」

  眾多百姓在佈告欄前指指點點的說著,跟著還爆出一陣不小的哄笑聲。

  谷藏音好奇的擠在百姓中間,卻因為面前那個大塊頭中年男子的阻擋,讓她左晃右閃都瞧不見那個敢偷竊宮中寶物的大膽盜賊長相。

  「老伯,畫像上的人是什麼樣子?」怎麼踮腳也看不見的情況下,她隨口向身邊一名鬍子花白、老眼朦朧的老人家問道。

 *******************************
  「小兄弟,老伯我的眼睛不中用,看人都會瞧出好幾個影子,所以你別問我,我也看不清楚,不過聽大伙說強盜是個小男孩,背著把比他身子還大的長劍。唉!真是世風日下,一代不如一代,竟連個小孩都敢潛入宮裡偷太子寶物。」老人家揮揮手,將自己知道的告訴她,然後嘴裡含著話嘀咕的走開。

  「什麼小孩?」谷藏音狐疑的排開層層人群,費了點力,好不容易才鑽到佈告欄那頭。

  只是不看還好,才看第一眼,那名江洋大盜熟悉到不行的長相,當場讓她驚嚇的叫了起來。

  「我……我竟然值五千兩?就算把我賣了,也賣不到十兩銀,可這次官府竟懸賞五千兩捉我?」

  「原來我這麼有身價!」她忘情的指著畫像大笑了起來,下一秒張狂的笑聲卻在眾百姓和官爺逼近瞪視的熊熊目光中,驚覺不對勁的嘎然停住。

  「啊!完了!」

  官府要捉她,她還愚蠢的在官差面前笑得那麼大聲,自投羅網的將自己送入虎口!

  發覺自己身陷險境後,谷藏音瞬間彈開老遠,轉頭卯起勁來全力狂奔,而後頭回過神的官差也隨之追上,更後頭則是一堆想看熱鬧也想拿賞銀的百姓。

  「快快,就是他!抓到他有五千兩賞銀,就算咱們大伙平分也還有個幾十兩,所以快點追上,千萬別讓他逃了!」不知哪個人在一團混亂中嚷了這麼一句,搞得所有百姓紛紛推開官差衝了上前,想拔得領賞的頭籌。

  「不是我,你們認錯了!我不是江洋大盜,更沒有上皇宮偷東西。」谷藏音沒命的往前跑,一邊還狼狽失措的撞翻了前方進城小販及往來百姓肩上的擔子和包袱。

  「明明就是你,那個強盜的長相和你完全一樣,小強盜,你還不束手就擒,讓咱們抓你去領賞。」

  急迫的百姓中跑在最前頭的某名光腳莊稼漢,大嗓門的吼叫聲,讓她又急又怕的像無頭蒼蠅似的更加四處亂竄。

  眼看著先前東方越幫她繫上的黑馬就在樹下,她心喜的只想衝過去解開繩子騎馬逃命去,但小手卻在摸到馬兒韁繩的時候,想起來那個還不見人影的臭傢伙。

  討厭的東方越,他為什麼還不回來?

  就這麼小小的發愣一下,身邊如潮水般湧來的百姓已經將她團團圍住,擠得水洩不通的連個空隙都不留。

  混亂之中,有人抓了她的頭髮,有人扯著她的衣袖,讓她花容失色的不知哪來一股力氣,小手一推的排開眾人,驚嚇得直接抱住樹幹,雙腳胡亂的踩了上去。

  她拚命的往上爬,不敢往下看的只知道朝高處去,因為爬得越高,讓人逮住的機會也越小。

  「下來!你已經讓咱們圍住了,不可能會有逃命的機會!」隨後而來的眾多官差,在帶頭的大捕快帶領下,排開了吵鬧不休的小老百姓,圍住了谷藏音藏身的那顆高聳古樹。

  他們抬頭對著高大古樹上頭的小小身影喊話。

  「你別掙扎了,有本事偷太子寶物就要有膽子接受處罰,大不了脖子一伸,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不過來生你可記得別再做賊偷東西了!」帶頭的捕快氣勢萬千的拉開嗓門,朝著枝椏間的縫隙一吼,聲音便響徹雲霄的讓原本在樹枝間吱叫個不停的飢餓雛鳥,全嚇得沒了聲響。

  「好可怕!」

  谷藏音緊抱著粗壯樹幹,搖晃不穩的瞇著眼望了望下頭,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爬到了這麼高的地方。

  下頭的人全都變得跟螻蟻一樣的小,她怎麼會在不知不覺中爬到了跟城樓一樣高的位置?

  「嗚……」東方越怎麼還不回來解救她?她明明沒有偷東西,為什麼宮裡要派人捉她?而且那麼破爛的大日宮裡,哪有什麼價值連城的太子寶物,只有一個隨時都能把人整死的東方越!

  她搖搖不穩的抱著樹幹,沮喪的望著下方那群聚集在樹下的人們,忙碌走動搬東西的舉動。

  長長的登牆雲梯由城門裡頭傳遞了出來,「跟著在百姓和官差的齊力合作下,搬到了谷藏音藏身古樹的下頭擺好,然後數名藝高膽大的官差便依照順序沿著雲梯爬了上來。

  在前進無路,後方又有官差爬上追來的情況下,谷藏音眼吲巴的站在樹上,抱著最後一絲希望的等著東方越出現。

  他最好快點回來,不然她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在情急之下,乾脆由樹上跳拉下去,先自盡算了!

  否則就算她根本沒偷宮裡寶物,只要讓人逮到抓進宮府,最後仍免不了是死罪一條,因為偷宮裡寶物這麼大的罪,一抓到可是要就地處斬的!

  她才不想因為被誣陷成小偷這種罪名,身子和頭分成兩半的死得很懶懶淒慘,而且就算要死,怎樣好歹也得留個全屍!

  所以真要是不行,她就跳下去,然後再化成惡鬼,一輩子擾得宮裡不得安寧好了,因為誰教他們要誣陷她沒做過的事!

  *****************************
  這頭一身沙漠旅人裝扮,臉上還覆著遮陽布巾的東方越驅趕著由市集裡頭買來的雪山長毛牛,牛背上馱滿了入雪山所需的糧食物品!才剛拐個彎朝城門方向走去,就發現原本該是人潮洶湧的大街,只剩下零零落落的小販正在收攤準備離開,而其餘店家裡頭的人則走得不剩半個人影,連掌櫃的都不知道跑到哪去了。

  「大娘,城裡發生了什麼事?怎麼整條街上都沒見到什麼人?」他拉住一名賣菜的老婆婆問著。

  「大爺,你還不知道啊!聽說是有個偷皇宮寶物的小強盜,讓官差逼上了城門旁的那棵古樹,現在大伙全都去抓人了哩!」  正在收拾菜簍的老婆婆,佝僂著背,笑咪咪的抬起臉和他說著。

  「偷皇宮寶物?這年頭竟然有人敢偷皇宮寶物,這倒挺稀奇的!」東方越笑著接話。

  「是啊!聽說還是個小男孩,他背著把長劍潛進太子住的宮裡,不知偷了什麼天下少見的寶貝,現在官府開出了五千兩黃金,要捉拿他,宮裡的五殿下還說誰抓到小偷,就親自帶那人到皇城玩一天,這樣的捉賊獎勵,我老婆子可也是生平第一次聽到……」賣菜老婆婆的話還沒說完,東方越的臉色已經像想到什麼似的一沉,瞬間變了顏色。

  小男孩,背著把長劍,偷了太子宮裡的寶物?還讓坤玉皇弟願意放下尊貴身份,親自帶領破案者到皇城遊歷?

  不祥的感覺瞬間浮上!

  他眉目一蹙,跟著直接鬆開手裡的長繩,邁開腳步急奔向城門那頭。

  只是才剛到城門邊上,便發覺有些不對勁。

  那些原本該守在城門上的多名士兵已經不見蹤影,再奔到外頭一瞧,卻看見所有人都擠在那棵原本讓他用來繫馬的古樹邊下。

  而樹上正有幾名官差和士兵攀著雲梯不斷的向上爬,眼看就快要構到樹上那個看起來又小又眼熟的身軀了。

  「小傢伙!」他不敢置信的大喝了聲,胸腔裡的心臟也在谷藏音發覺自己到來,而後轉身號哭求救的那剎,狠狠的撞擊了下。

  不等眾人回頭將他看清楚,東方越想也不想的奔向前,跟著雙足一蹬的乾脆踩在眾人的肩上飛越向前,然後借力使力的飛身上樹,搶在官差抓住谷藏音前,將她抱了開來。

  「閉眼!」緊緊的摟著她在懷中,感覺到她顫抖發冷的身軀,東方越心急的命她閉上眼,然後抽出那把讓她背在腰間的長劍,在眾人的錯愕注視下,由高空翻落而下,落在兩人那匹不知讓誰牽到茶棚後頭綁著的黑馬背上。

  他迅速的揮劍斬斷繩子,雙腿一夾的策馬衝出現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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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26 01:21:12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策馬狂奔的翻過一個小山頭、兩個大土坡後,東方越找了間偏僻的農家,以幾串銅錢換到了件那家人媳婦穿過的舊衣裳。

  他帶著谷藏音到了個長滿雜草的矮樹叢邊,將換來的女人衣裳扔給她。

  「快點換衣裳,不然你哪都去不了。」他不多廢話,當著她的面取下一直綁在腰間的新包袱,取出了另一件青色衣袍準備換下。

  原本他也給小傢伙買了幾件衣衫,但現在看情形,那些男人衣衫都不能讓小傢伙穿了。

  「等等!為什麼你的是新衣,我就得穿女人家的舊衣?」她不滿意的拿著舊衣裳,眼巴巴的瞪著他手裡的新衣。

  「那就得問你自己,我原本不是讓你好好在茶棚待著,你是做了什麼事,能讓城裡大半的百姓和官差全追著你不放?」即使知道原因,明瞭錯不在他,但只要一想到先前看到他驚險的抱著樹幹,搖搖晃晃的好像隨時都要摔下來的那一幕,他就忍不住想吼人。

  為了小傢伙,他一顆心都快跳出胸口,最後還像窮寇似的狼狽逃開,想想長這麼大,他何曾遇過這種讓人窮追不捨的景況?

  這還不都是因為他!

  「我哪有做什麼!」她氣悶的嘟著嘴,只覺得自己很無辜。「我不過是想上前看看那個有膽子偷皇宮寶物的賊長得什麼樣,卻看見上頭畫的是我,然後……五千兩的賞銀實在太多了……」

  「因為覺得自己不可能這麼有身價,接著在太驚訝的情況下,就很情不自禁的說了幾句話。」她囁囁的咬著自己的手指頭,口氣裡有種心虛的感覺。

  「你說了什麼?」東方越冷冷的瞄她一眼,順口問了聲。

  「我說……我……我竟然值五千兩?就算把我賣了,也賣不到十兩銀,可這次官府竟懸賞五千兩捉我?還說……原來我這麼有身價!」她討好的露出小狗似的笑容,腳步難得害怕的退了幾步。

  「嗯哼!你只是用說的嗎?還是興奮到根本是用喊的,所以才會讓所有人都發現你就是那個小強盜,而且還傻傻的站在那等人來捉?」他瞇著眼,似笑非笑的接道,過於沉冷嚴肅的面孔讓谷藏音頭皮發麻的只能再次陪笑。

  他幹麼那麼不苟言笑?這麼正經的神情很嚇人的!

  「原來你這麼清楚。」她悻悻然的抓抓頭髮,很識相的決定先照他的意思換下衣服,免得招來一頓好打。

  「廢話!還不快換衣服,我們得趕在天黑之前找到地方過夜。」東方越低喝了聲,火氣挺盛的當著她的面解開自己的衣衫。

  「你……你要在我面前脫衣裳?」谷藏音驚訝的低叫,臉色緋紅的連忙將臉轉到一旁。

  「有問題嗎?」東方越冷冷的抬起頭瞪了下她。

  「同樣都是男人,有什麼好彆扭的,倒是你快點把衣服換下,再不快點,說不定待會追兵會趕上來逮住你!」他恐嚇她。

  「好嘛!可是你得轉過去,不許看我換衣裳。」她扭捏的說著,臉蛋泛起了不正常的紅暈。

  「囉唆!」他不耐的叱喝了聲,但還是順著她的要求轉過身去換下衣衫。

  在此同時,谷藏音則瞪大著眼,一邊看著他脫衣穿衣的動作,一方面胡亂的脫下自己的外衣,迅速的套上那件農婦衣裳。

  剛攏好衣帶的剎那,東方越已打點整齊的轉過身,跟著拿出新買來的黑色長方巾,將自己的束髮收攏在長巾裡頭,做出邊城隨時可見包著布巾的瀟灑男人扮相。

  「唉!」谷藏音驚艷的望著他裝扮過後更顯落拓不拘的懾人氣息,跟著有些氣餒的垂下肩膀。

  現在倒好,他成了瀟灑俊美的邊城青年,而反觀自己的樣子她低頭扯扯身上過大的粗布衣裳,覺得自己此刻活像個會走路的大布袋。

  她頹喪的滑坐在地上,哭喪著臉的模樣讓東方越想到了先前在那戶農家見到的那名只有五歲,紮著小辮的農婦小孫女。

  他失笑的拉起她,隨意的瞧了下後,像想到什麼似的將她拉了過來。

  跟著他把手伸到她的耳邊,仔細的將她及肩髮絲分成兩半,然後攏起其中一束,有些不熟練的照著自己想的方式替她結成了參差的小辮。

  他單手抓著結好的髮辮,朝自己身上張望了下後,接著撕下一截衣袍下擺,繫在她的短辮上打了個蝴蝶結。

  「為什麼我要綁得像小孩一樣?這樣看起來好傻!」一手摸摸垂在自己頰邊,還左右叉出些短髮的髮辮,谷藏音有些懊惱的問著仍在動作的他。

  「弄成這樣才比較接近女人的模樣,不然光穿著女人衣服有什麼用?旁人一看就知道你不是女的。」東方越在另一條髮辮上結完蝴蝶結後,這才抬起她的臉仔細的來回瞧著。

  「我真的那麼不像女人嗎?」谷藏音大受打擊的垮著臉,一副想哭的模樣。

  她說來就來,一點也不遲疑的眼淚,讓他心一顫,莫名的受到些不小的衝擊。

  圓潤的臉配上靈動仿似會說話的眼,加上垂在肩上的兩條髮辮,教他突然有種錯覺的猛眨了下眼,以為自己面前站著的是個貨真價實的小女人。

  「之前不像,不過現在是有那麼一點樣子!」他就事論事的把自己所見事實說了出來。

  不過即便會讓見到的人都當成女人,大概也是那種平凡無奇的小家碧玉,沒有任何令讓旁人驚艷稱奇的絕美感覺。

  但這樣對他來說已經足夠了,若小傢伙是女人,那自己肯定會非常喜歡這樣可愛的長相和親切的笑容。

  「什麼嘛!你的實話真讓人難堪!」她悶悶不樂的頓了下,跟著又像想到什麼似的再次咧開笑容。

  「不過,我現在的樣子,應該很可愛!你瞧,看起來是不是像個小姑娘?」她笑瞇瞇的拉著衣擺,在他面前轉個圈要他看清楚。

  要是他敢說不是,她會馬上跟他翻臉!

  「小姑娘?是啊!看起來還真小,怕是和方纔那農戶家的小孫女一樣只有五歲吧!」他忍不住揚起唇悶笑的接話,存心要逗她。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是在挖苦我,但就算不是五歲,我看起來也不會比你老,當你女兒L算讓你佔便宜了!所以往後為了掩人耳目,我就叫你爹爹吧!爹爹!」她對他扮了個鬼臉,大聲的喊了喊,存心想看他生氣的模樣。

  「不准!我哪那麼老,叫我越哥哥!」他伸手抓過她,不正經的笑臉一看就知道完全沒受到她惡意煽動的影響。

  「不要!」她掙扎的推打他,卻讓他輕輕鬆鬆的拎回馬背上。

  「不喊越哥哥,那就喚我夫君,這樣比較有說服力。」他上了馬,由後頭抓過馬韁,同時也將她困攔在自己的勢力範圍。

  笑著看她緋紅著臉,頻頻抗拒不依的可愛模樣,他無可奈何的瞇起眼。

  即便不是女人,自己還是身不由己的陷了下去,所以能怎麼辦?也只好認命!

  **************************
  再次回到天險城門外,谷藏音有些驚魂未定的側過身,將自己整個臉埋在東方越的胸膛裡,就怕會讓人認出自己的樣子。

  守門的士兵舉著長矛,如臨大敵的擋在城門下,人手一張追緝畫像的仔細盤查著進城的百姓和往來商賈。

  「這樣……真的沒問題嗎?」在被東方越由馬上拉下放置到地上後,谷藏音的臉蛋都一直低垂著,怎麼也不敢抬起來。

  「別慌!不會有事的。」東方越一手拉著馬繩,一手突然伸了過來握住她發冷的小手。

  他從容的牽著她,舉步往城門那兒走去。

  緩緩的跨出腳步,明明只是咫尺的距離,但此刻對谷藏音而言,卻是一輩子那麼長的距離。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能轉身就跑,有多遠跑多遠!只是他卻緊握著她的手,絲毫不肯放鬆。

  他說離下一個城鎮還有十幾天的路程,可他先前買來的糧食物品全為了要救自己,搞丟在城裡。

  再者身上所剩的銀兩也不夠兩人沿路的花費,所以他們暫時不離開了,而且還要想辦法賺些銀兩,好再買匹雪域長毛牛和沿路所需的物品,因此目前只能先喬裝打扮,混入城裡再說。

  只是她還是有些擔心,而且一想到不久前那些百姓和官差追著自己不放的景象,就不安的連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擺動。

  此刻,久違卻熟悉的疼痛突然冷不防的由下腹處冒了出來,教她越走越覺得不舒服的只想立刻找個地方坐下。

  可惡!怎麼早不來晚不來,卻偏要在這個時候!

  沒察覺到她的異狀,東方越握著她的手在城門人口處站定,讓握著圖卷的數名官差比對著自己的容貌長相。

  「背後的是什麼?」年輕的官差比對了畫像,發現沒問題後,便指著東方越後頭用長布包裹,看似把長劍的條狀物問道。

  「是在下家傳古劍!」東方越平穩的應對,迎視的目光沒有絲毫游疑不定。

  「不會正巧同畫上這名小強盜背後的長劍一模一樣吧?還是打開來讓我們瞧一下。」另一名年長的宮差走了過來,開口說著。

  怎麼辦?

  聽見官差的話後,谷藏音心驚膽跳的緊抓了下東方越的手,不敢吭氣的等著他接下來的回應。

  「官爺,你真愛說笑,怎麼可能會一樣呢?我和我娘子是從南方過來想做點買賣小生意的,而這把劍是祖上傳下來的,為了怕出遠門做生意時遭小偷竊走,所以才幹裡迢迢的背了過來,不過你瞧瞧,這把看起來像玻銅爛鐵的古劍,有像畫裡的那柄泛著寒光的寶劍嗎?」

  「兩位官爺瞧瞧,我這寶劍還缺了一角,試問帶著這樣的破劍如何能潛人宮中偷取物品?」東方越邊說邊將背上的長布包解了下來,飛快的拉開布包一角,露出缺了一角的劍身在官差面前晃了下,然後又迅速的蓋上布巾背回自己的身後。

  被他這麼多一口氣不停歇的大串說詞,搞得有些頭昏的官差,好像有看到又像沒看到似的愣了下,跟著也覺得不太可能的點了點頭。

  「說的是!的確不太可能!」兩名官差一致認同的接話,跟著較年長的那名官差將目光移向了一旁的谷藏音。

  「小嫂子,麻煩你把臉抬起來,沒看過你的樣子,依規定咱們是不能放行的。」他客氣的開了口,請求她把臉抬起來。

  聽見他的話,谷藏音心臟再次驚跳了下,她發顫的手緊握著東方越,一是因為肚子不舒服,再者是因為驚嚇害怕。

  她有意識的將臉蛋壓得更低了,圓臉糾結的開始冒著冷汗。

  「娘子。」東方越沉穩的嗓音緩緩的響起,他暗暗的伸手摟住她的腰,提醒她抬起臉來。

  小傢伙這樣的打扮,活脫脫就像個嬌小女子,所以絕對不會有人認得出來的。

  而官府發佈要追查的是個男人,不是現在變裝成弱女子的谷藏音!

  「我……」她咬著唇,依著他的要求抬起臉來,只是才剛對著官差勉強扯出個微笑,下一秒便因下半身難忍的糾結悶痛,而虛軟的倒向東方越的懷裡。

  「小嫂子怎麼了?」沒料到她會突然軟腳跌人東方越的懷裡,跟著還發出細弱的啜泣聲,兩名官差都有些嚇了跳。

  「她身子本來就不好,現在怕是又犯病了,得趕緊找家客店讓她好好臥床休養才行!」以為她是急中生智才演出苦肉計想矇混進城的東方越,也配合的蹙起眉,一臉緊張憂心的摟住她。

  「好好!你們可以進城了。對了!進了城直走在街角那頭有間價錢公道的旅店,兄台可以趕快帶小嫂子過去。」年長的官差很有同情心的揮手放行,一手還好心的指著旅店的方向告訴東方越。

  謝過官差,東方越摟著谷藏音走進城裡,一路朝著對方所說的街角旅店走去。

  「小傢伙,你裝病這招非常好,差點連我都要信以為真了。」眼看住宿的旅店就在前方,他忍著笑,滿意的開口,回過頭卻發現身邊的谷藏音腳步越走越慢,跟著一臉蒼白的蹲了下來。

  「現在已經進城了,你可以不用再裝病!」他微笑的彎下身,想拉起她卻發現她不只面色蒼白,嬌小的身軀還發起了冷顫。

  「原來你不是裝的,痛成這個樣子,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到底哪不舒服?快跟我說。」他擔心的扶起她,讓她倚著自己站好,跟著焦急的伸手在她身上各部位施壓尋找病源。

  是他太大意了,沒發現他的異狀,才會讓他拖著疼痛的身體走到街角,瞧小傢伙的模樣,肯定方才在城門口時就已經開始不舒服了吧!

  「不,我沒事,只是……」她咬著牙關,小臉漲紅又痛苦的在制止他的動作後抬了起來,卻在看見他錯愕震驚的表情後,喉頭一緊的掉下淚來。

  她知道自己肚子會疼是因為每個月一次的來潮,總是讓她腸腹糾結的連走路都很痛。

  但是她眼裡突然流下的淚,可不是因為痛得快死的這個原因,而是在他的表情裡,她看見了毫不系留的關懷和擔憂。從師父死後,便沒有人對她這麼關心過了,她又想哭又覺得肚痛如絞的握著拳頭,很努力的想讓自己再跨出腳步。

  「你逞什麼強!不許動,我馬上帶你去找大夫。」明白再扯下去也問不出病因,東方越低喝了聲,強勢的乾脆攔腰將她抱了起來。

  「不要這樣,放我下來,我沒事!」一聽到要找大夫這句,她驚慌的叫了起來,窘困又難堪的不知該怎麼和他解釋。

  在南方的時候,師父也為了她每月來潮時的疼痛,請過了許多大夫,但最後還不是得到相同的答案,每個大夫都說她是氣血不順和什麼陰陽失調,只能等成婚生過孩子後看看會不會好些。

  但是她去哪找人生孩子?這麼怪異的天賦能力和三不五時就得唸咒收妖的行徑,試問會有哪個男人不怕,敢娶她的?

  只是這樣的說法和理由,她怎能對東方越說,她好歹可也是雲英未嫁的姑娘家,哪好意思說這種事。

  此時的東方越卻因為擔心而和她卯上了,他二話不說的拉個路人就問哪裡有大夫,搞得谷藏音又急又羞的只能求他別再問了。

  「我不去,我不去,你放我下來,我不痛了。」她顧不得難看的叫了起來,掙扎的想從他懷裡脫出。

  「閉嘴!沒看過大夫怎知道是什麼毛病,走!我們去看大夫。」他也堅持。

  「不要!其實我只是……不!你聽我說,我真的沒有毛病。」她臉蛋緋紅的和他大小聲的互嚷,惹來了許多人的觀看指點。

  一名看起來很和氣的中年婦人聽到了爭執聲,也由前方的旅店走了出來,在略微聽過兩人的對話後,她忍著笑,有些發噱的走過來開口問著,「這位大爺,敢問您和小娘子可是要來住店的?」

  「大嬸,你有事嗎?」東方越黑眸一問,在將對方打量清楚後,這才有些寒厲冷淡的應了聲。

  「啊!我姓馬,我沒別的意思,只是想同大爺說,我家開的旅店就在那兒,想問大爺要不要先帶小娘子進去,待會我給小娘子煮碗熱湯,這樣小娘子便會覺得好些,臉色也不會這麼蒼白。」馬大娘邊說邊朝谷藏音眨了眨眼,讓她滿臉通紅的只能微微點下頭。

  「大娘,你知道我娘子生了什麼病?」東方越疑惑的看著谷藏音和馬大娘兩人間心照不宣的對望眼神。

  他半信半疑的舉起腳步,跟在馬大娘後頭走了進去。

  在馬大娘的帶領下,兩人進到了二樓左側邊上的客房裡,跟著他一臉戒慎的將谷藏音放在床上,自己則不肯離開半步的守在她身邊。

  「大爺,你能否先到一旁去?我想同小娘子說說話。」馬大娘好笑的不等東方越回應逕自拉開他,讓他著實愣了下,正想上前摟回谷藏音時,卻看見馬大娘已在床邊坐了下來,伸手在谷藏音的額頭上摸了摸。

  「每次都這麼疼嗎?瞧你的臉蛋都沒血色了,待會大娘馬上讓人給你煮碗熱騰騰的甜湯,再多放些糖,這樣應該會好些,不過之後還是得找個大夫好好調養身子,瞧你小手冰涼成這個樣,肯定是你夫君沒把你照顧好,大娘待會會找機會說說他,要他以後別這麼糊塗的在你不舒服時還帶著你四處亂走。」馬大娘和藹的拉著谷藏音說了一串,讓她越聽臉頰越紅的幾乎快抬不起頭來,只能乖順的點頭答應。

  「大娘,你們在說什麼?既然病了就該找大夫瞧瞧,怎能隨便喝碗湯便算了事。」一旁的東方越越聽越不解的插了進來,跟著也伸手換摸谷藏音的臉蛋。

  的確是有些冰涼,但感覺起來不像是生了什麼大病!

  他越想越狐疑。

  「大爺,小娘子是因為每月一次的來潮,所以才會疼成那樣,可你剛剛還在門外嚷叫著說要送她去大夫那,莫說她會臉紅成那個樣,若大爺真這麼大喊大嚷的把她送到大夫那去,我看咱們城裡那個唯一的老大夫,可能會先臉紅得說不出話來。」馬大娘笑容可掬的說著,一邊還將東方越左右打量了半晌。

  這麼俊朗風儀出眾的男人,她開旅店這麼多年可也是第一次看到,而他先前在門外緊張擔心愛妻的模樣,更是光看一眼就讓人印象深刻。

  只是再怎麼樣寵女人,男人終究是少了些體貼細膩!

  「每月一次的……來潮?」東方越面色鐵青的復誦了遍,臉上難得露出了呆愣、震驚的表情。

  小傢伙不是男人嗎?怎麼會有什麼來潮?還每月一次?

  他瞪著眼,錯愕的回望谷藏音,而她卻滿臉通紅的抓著被角,扭捏的低下頭。

  此刻,好似天上忽然有一道悶雷狠狠的打了下來,將他原本清醒的神智木瞬間劈攪成一團亂。

  這意思是,小傢伙不是男人,是女人?

  因為女人才會有每月一次的問題。所以小傢伙才會痛成那個樣,卻又支支吾吾的不好意思說出口?越想越震驚之下,東方越啞口無言,對於外在聲響失了反應的任憑馬大娘在他眼前說完了話,還推門走出,仍然一點也沒察覺到。

  半晌後,他突然回神的上前抓過谷藏音,一把就伸手探進她的衣襟,胡亂的摸找一通。

  怎麼可能!

  上次他明明覺得自己碰到的是一片堅硬平坦,那樣的感覺莫說是女人,就算是在男人間也算少見的吧!

  少見的?

  為這個莫名的想法他愣了下,跟著不敢置信的乾脆動手扒開她的外衫。

  他早該想到如果連男人也沒這種堅硬胸膛,那裡頭肯定是藏了什麼玄機。

  「住手,住手,你這個瘋子!」谷藏音花容失色的在衣裳被剝光前,搶先推開他,她一手拉攏外衫,另一手抓過了床上的硬枕往他臉上扔了過去。

  無端被個枕頭砸上臉後,東方越終於有些清醒的停下動作,他一臉怪異的低頭看著自己手中剛從她懷裡摸出的物品——一個用荷葉包裹的小物體和裝水竹筒。

  「這是什麼東西?」他揚起手裡的兩樣東西問著。

  「那是我早上讓城外茶棚的小二給你包的米飯丸子和茶水,本想怕你走了許久回來後會餓著,但是現在看來不用了,因為你根本有毛病,沒事竟然隨便脫人家的衣裳,虧我還對你那麼好。」

  她噙著驚嚇的眼淚,心有餘悸的往後退。

  「這是為了我留的食物?」他再次愣了下,非常受寵若驚的開口詢問,然後在她惱怒的賭氣悶哼中,興奮莫名的傾身向前拉回她。

  「太好了!太好了!上天真的待我不薄,竟然給予我所有想要的東西!」

  他緊緊的抱住她,興奮之情溢於言表。

  *******************************
  該說她為自己著想這事太令人動容,或者說她是女人這事讓他太高興,總之他覺得現在的自己,愉快得幾乎像是能飛上天。

  只是還有件事他得問個清楚。

  「為什麼不解釋清楚說你不是男人?還有你胸前的平坦是怎麼回事?」他吼,剛剛他明明摸到一大塊硬得不得了的東西擋在她胸口。

  真是丟臉,害他之前還一個人在那自怨自艾的做了許多解釋,力圖說服自己愛的是男人,結果他愛的仍然是女人!

  不過幸好那些愚蠢的想法和掙扎,他還沒對任何人說過,否則真的要連面子都掛不住了。

  「那是書啦!還有人家可從沒說自己是男人,是你們大家一開始就喊我小兄弟,硬要把人家當成男的。」她也覺得很委屈的癟著嘴推開他。

  現在想想,她仍覺得很不是滋味,只是他聽就聽,幹嘛露出那種臉色,笑容還大得快咧到耳邊去了?

  她防備的瞪著他,正想躲回牆角時,他卻突然以猛虎撲羊之勢,將她壓倒在床上,然後心滿意足到不行的以自己帶著胡喳的粗糙臉頰摩擦著她的圓圓臉蛋。

  真好啊!

  在知道她是貨真價實的女人這刻,他整個心花都開了,感覺眼前就像是春天的御花園,在一夕之間綻滿了萬紫千紅的鮮艷花朵。

  而他也在剎那問擁有了花園裡頭最好、最美的那朵芳香花兒。

  現在的他覺得自己是全西唐國裡最幸福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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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1-26 01:21:32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在盯著谷藏音喝完馬大娘送來的甜湯,看著她脫鞋上床安穩的睡下後,東方越走出旅店,打算到大街上專賣女人衣物的店舖,買些適合她的衣裳。

  沿路走來,他難掩興奮的咧嘴笑著,過於燦亮愉悅的表情和輕快到幾乎沒跳躍起來的腳步,讓經過他身邊的老百姓都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

  「大爺,一個銅錢就好,買串糖葫蘆吧!」路旁賣糖葫蘆的小販陪著笑的跟上他,討好的開口拉生意。

  許是因為心情太好,向來對甜食沒什麼偏好的他,竟破天荒的掏出一枚銅錢買了枝糖葫蘆,邊走邊吃起來,然後是路邊賣女人家香粉小飾物的雜貨攤。

  他在攤子前站了一會,挑了一個可以讓心愛的人兒擺在腰間做裝飾的清脆小鈴鐺,然後放進自己的腰袋裡,跟著臉帶笑的和每個迎向自己目光的老百姓打起招呼。

  如此過於親近和氣的俊美笑靨,讓每個從他身邊經過的人都受寵若驚的回以微笑,而不遠隱密的大街轉角處,有兩名不知打哪冒出的男子,在見到他如此驚人的行止後,更傻眼的張大了嘴,老半天說不出話來。

  「小喜,剛剛咱們瞧見的人,是二爺嗎?」一聽到官府消息,便急忙從百里外的觀闊寺祈福會上,趕回駐紮地天險城的東方紹人,一手握著白扇,有些不敢置信的問向身邊穿著灰衣的小隨從。

  「是二爺啊!小喜也確定自己沒眼花,可二爺……怎麼會邊走邊吃糖葫蘆,還……還笑著對每個百姓打招呼?」頭上紮著沖天小辮的小喜,揉了揉眼,一臉稚氣未脫的回著話。

  「的確是很怪異,但咱們還是先跟上去再說。」一身普通書生裝扮的東方紹人贊同的點點頭,跟著伸手拉過小喜,主僕兩人繼續躡手躡腳的追了上去。

  只是兩人不看還好,再看就讓東方越的怪異舉動給弄得連連飽受驚嚇。

  「他……進去賣女人衣裳的店舖做啥?」在見到東方越大搖大擺的晃進大街上某家掛滿女人五綵衣裳的店舖後,東方紹人連忙扯住小喜的耳朵,要他想辦法也混入那家鋪子。

  「主子,不行啦!二爺認得我,咱們會讓他發覺的。」小喜討饒哀叫著,寧死也不願跨進鋪子一步。

  「五爺不是說若發現二爺的蹤跡,千萬不可貿然出手,因為若是擄走二爺的賊人還在附近,咱們隨意洩漏身份,說不定會因此害了二爺。」小喜機靈的將東方坤玉之前派人快馬傳送給駐紮於各地皇子們的密函內容說了出來,提醒東方紹人。

  「不然主子,咱們還是先記下二爺往哪去,再通知五爺過來處理——」小喜搖頭晃腦出了個主意,可話都還沒說完,頭上的沖天髮辮便遭人一把抓住。

  「小喜!小喜!你快來瞧,你二爺他在給女人買貼身衣物。」東方紹人像發現什麼驚奇大事似的,將小喜猛拽了過來,要他看看眼前的奇景。

  鋪子裡的那人可是西唐國上下同贊為人賢德卻不苟言笑、待人有禮卻疏離,而且還自律甚嚴,從不與女人糾纏胡鬧的西唐國聖明太子?

  可如今那個賢明良德的聖明太子,竟然大刺刺的站在鋪子裡,手拿女人的貼身衣物比看著?東方紹人不敢置信的瞠著眼。

  「主子,二爺他買了綠色的肚兜,還有那件月牙白的,他還買了女人的外衫。」小喜一邊呼痛的抓著自己的沖天辮,一邊像見著什麼大事般嚷了起來。

  在此同時,鋪子裡的東方越冷不防轉過頭,嚇得東方紹人和小喜連忙就地尋找掩護,一個飛快打開摺扇遮臉,另一個乾脆直接轉身就地蹲下裝成石頭。

  彷彿像是沒看到兩人的愚蠢躲藏模樣似的,東方越轉過頭付了銀子後,逕自走出了那家店舖,跟著到某間藥鋪向大夫問了一些事後,便一臉愉快的走回馬家旅店。

 ******************************
  上樓回到左側的廂房,東方越順手推門進去,然後轉身回頭把門關上。

  只是臉才剛正要轉過去,看看谷藏音是否有乖乖躺在床上時,眼前卻突然出現一幕非常令人驚艷的美人沐浴圖。

  他揉了下眼,正要確定不是自己的錯覺幻想時,眼前正在淋浴的「美人」卻冷不防的轉過身,和他大眼對小眼的互望了下。

  一陣足以震破屋瓦的女人拔高叫聲,瞬間由對方口中衝出,渾身浸在熱水裡的谷藏音,驚嚇的連忙往水裡縮,把自己整個人全隱藏在水面下。

  東方越先是嚇到的退了幾步,跟著又覺得不對勁的衝到木桶那頭。「小傢伙,你千萬別把自己淹死!」他錯愕的瞪著黑濛濛一片,不知放了些什麼東西的水面,跟著顧不得的彎腰伸手到水桶裡撈人。

  因為不知道她水性如何、能憋氣多久,所以他擔心的在水桶裡亂抓一通。

  也不知自己摸到的是什麼,他的大手拂過了某樣柔滑渾圓的東西,然後一路向下摸到她的細腰,將她強拉了起來。

  「住手!你、你、不要亂來行不行,快點放開我!」剛被拉出水面的谷藏音,掙扎的一手抓住木桶邊緣,死都不肯站起身。

  她圓臉漲紅的咬著唇,另一隻手抓過浮在水面上的一束藥草枝梗,猛往他臉上打去。

  可惡,他怎麼連門都不敲就衝進來,害她連衣服都來不及穿的,平白讓他佔了便宜。

  「小傢伙,你先停一停。」被她手裡濕淋淋的草藥梗濺出的水漬,弄得看不清眼前景象的東方越,不快的出手抓住她。

  他皺著眉,舉起衣袖往自己臉上抹了下,這才張開眼想和她說個清楚。

  只是話都還沒說,面前的小女人卻再次發出尖叫,跟著鴕鳥似的又想將腦袋埋入水中。「哇!別看!」

  「夠了,把臉給我露出水面。」他受不了的一手抓著她的手腕,另一手抬住她的圓潤下巴,不讓她有淹死自己的機會,一雙探黑燦亮的眸子則絲毫不瞬的將自己能看到的美景,全部用力的「欣賞」了下。

  纖細卻又不突露,帶點圓潤的肩頸和蜜色柔軟的頸部肌膚,讓他手癢心動的很想伸手向前,試試摸起來是什麼感覺和滋味。

  只是那雙過於惱怒的眸子及漲紅的狼狽臉蛋,讓他知道這個想法不可行!

  「唉!」他難以察覺的歎了口氣,緩緩的鬆開手往後頭退了幾步,可留戀的目光仍然直勾勾的對著桶子裡的小女人。

  「你為什麼進來不敲門?喂!你看什麼,不許看,快點出去。」谷藏音氣憤的嚷了起來。在發現他癡迷的目光仍朝著自己時,臉蛋更加燒紅的只差沒冒起火來。

  從前外頭的百姓不是都說聖明太子知書達禮,從不做無禮之事,品德高潔得有若天上神人,結果呢?現在這臭男人卻直盯著正在沐浴的自己不放?

  「我沒打算出去。」他不願移開雙眼的乾脆拉過張凳子,在木桶邊坐下,和她大眼瞪小眼的對望著。

  這一刻他更知確定她是貨真價實的女兒身,所以也更想緊守著她不放了!

  「不出去難道你是想看我沐浴不成?」她不敢置信的嚷了起來,只覺得自己從一遇到他之後就諸事不順,老讓他佔便宜耍著玩,可這次真的虧大了!

  不能起身趕人也不敢亂動的情況下,她像個小可憐似的將身子縮在水中,癟嘴欲泣的等著他的回話。

  「是咽!我的確很想看!」毫不掩飾自己的念頭,他笑嘻嘻的說著,然後不意外的看見她沮喪的身子一軟,無力的將腦袋垂掛在木桶邊上。

  「你不知道姑娘家的身子不能隨便讓男人瞧見的?」她不認為他即使知道了就會守禮的退到外頭,瞧他都厚著臉皮搬來椅子坐在旁觀賞了,還有什麼事不敢做?

  「知道!可你不一樣。」他笑容滿面的應著,跟著竟然放肆的伸手掬起一攤水,往她裸露的肩頭淋去。

  「快住手!東方越,你別太過分,我將來還得嫁人的!」她困窘又狼狽的往後退到木桶另一頭,一邊還得注意自己有沒有再露出什麼不該露的地方。

  好在,不幸中的大幸是馬大娘替自己準備的泡澡藥草,已將水染成了一片黑,這樣就算他再厲害也瞧不見什麼吧!

  只是先前他伸手到水裡亂摸那剎,仍然還是碰到了不該碰的地方。

  她滿臉通紅的在水裡抱住自己的前胸,動也不敢動的只能在心裡祈禱他早點廉恥心大發的滾出去。

  「嫁什麼,你已經是我的人了!」他得意的指著自己的鼻尖說著。

  「你別胡說,我不是!」受不了他的胡扯,她臉紅的急忙回嘴。

  「哪不是!你之前瞧過我的身體,現在我看了你的,咱們就已經算是夫妻了,何況在沙漠時咱們還一同許下了誓言,這些你可別說不記得了。」即便是硬拗,他也能說得頭頭是道,讓她無從辯駁。

  「誰……誰跟你是夫妻,我才沒那麼倒楣,要跟你這討人厭的傢伙過日子。」她沒好氣的轉過頭,圓潤的臉蛋上有抹不自然的紅暈。

  「我討人厭?這挺有趣的,西唐國裡上至我父皇母后,下至朝中大臣和外頭的黎民百姓,不管有見過或是沒見過我的人,哪個

  不是豎起拇指稱讚,而現在竟然有個女人說討厭我?「他一臉痞樣的伸出手指在她臉頰上刮了下,壞心的整得她瞬間紅了臉,

  「那些全是裝的吧!恐怕你以前都把本性掩蓋起來,他們不知道,才會讓你的假象給騙了。」她悻悻然的接話,清楚知道他的本性其實是又壞又惡劣。

  「看來你挺瞭解我的,不如你來說說我是怎麼裝的,才能讓所有人深信不疑?」他打趣的俯身向前,一隻手忍不住撫上她的肩頭,緩緩的滑圈按摩著。

  看來小傢伙真的很懂他,達他隱瞞本性偽裝成溫謹賢良這事都能發現!

  「我哪知道你是怎麼讓大伙相信的,說不定是其種天份!」她滿臉通紅的拂開他的手。

  「是啊!說不定我真有當戲子的本事,不僅能扮賢德恭忍的好太子,還可以裝瘋賣傻的將宮裡鬧成一團亂,或者哪天不當太子,也能做個戲台上的名角。」他自吹自擂的接話,一副自鳴得意的表情。

  「東方越!」她受不了的低斥了聲。「扮瘋子把宮裡搞成雞飛狗跳有什麼好玩?你能不能正經點,盡點太子之責給當今皇上分些重擔?」

  「誰說不好玩,這半年才是我人生裡最輝煌的日子,我可是很盡責的在做著自己該做的事。」他似笑非笑的接話,讓人不懂是在開玩笑還是說真的。

  「什麼意思?」她歎口氣仰起小腦袋看他,沒法跟上他與眾不同的想法。

  難道說裝瘋賣傻就是在盡責嗎?

  「小傢伙,你想想我如果不這麼做,那在我身邊的人怕是永遠都得仰著我的鼻息,聽我的命令來行事,可這樣有什麼好玩,又不是在養狗貓,叫坐就坐、跪就跪,那可有多無趣。」他伸手在水面上摸了下,確定水還有熱度不令讓她著涼時,才繼續把話說完。

  「再者,說真的,宮裡的日子太無聊了,我悶得慌,想不出有什麼可玩的,最後只好扮瘋子鬧一鬧!」他停了下來,一副就是這樣啊的表情。

  半年前那次微服出宮,讓他看見尋常百姓間的生活有多自由和無拘,相較之下,宮裡那種一板一眼凡事都講求規矩的地方,才真的無趣到會讓人發瘋!

  「所以你的意思是因為無聊才扮瘋子?這麼胡來,難道你不怕你那些皇兄弟會趁著此時互相勾結作亂,然後將你殺了?」她不敢置信的睜大眼睛,只覺得生平第一次遇上這種行事風格毫無道理可循的怪男人。

  多少人想搶太子這個位置,他不會不知道吧?

  光看歷朝權力更迭、鬥爭頻傳的奪位之爭,就知道未來儲君這個寶座不是隨便人可以坐得穩的。可他竟然不當一回事的胡亂攪和一通?

  「那樣倒好,若真有那種機會,我定會使勁的扮個賢明太子或是亂世昏君,然後好好玩它一玩,可現在是太平盛世,我那群皇兄弟更是一個比一個兄友弟恭,明明個個都有經國治世之能,卻偏願意屈居為臣。」他停了下來,癟著嘴裝模作樣的猛歎口氣。

  為什麼沒人和他搶地位爭名分呢?其實他好希望自己可以像尋常百姓那樣,過過滿是風雨,偶爾又有些小小爭鬧的辛苦日子。

  獨坐高處低頭俯看儘是一片屈膝卑恭,但實際上恭順的後頭又有多少交心和誠摯,他不想猜也懶得去看清。

  而唯一能知曉的是,如果可以選擇,他寧願是翱翔九天的蒼鷹,也不願是囚於高廣宮牆之後的籠中帝王。

  可這樣身不由己又不得不為的掙扎苦楚,有誰明瞭呢?

  「所以你的意思是,其實你很希望有人來跟你搶搶皇位。或著乾脆將你貶為奴隸,給贏得帝位的人做牛做馬也行?總之你就是寧可做乞丐逍遙度日,也不想毫無自由的當個高高在上的人間帝王!」她沒好氣的接話,但心裡總算明白他為什麼會有如此兩面的外在表象。

  在旁人眼裡這的確很難理解,明明擁有人人想要的天下,卻覺得自己背負的是一個沉重爛攤!

  或許他更寧願一無所有的和平常百姓一樣,靠自己的力量去爭得想要的事物,而不是一開始就高高在上,卻每跨一步都像如履薄冰似的艱險萬分。

  因為一個皇位,負載的可是天下百姓的福祉冀盼,可失去的卻是自己的自由和人生。

  「是啊!如果我皇兄肯接,我早將天下雙手奉上了,這樣才可以跟著喜歡的人浪跡天涯,遊遍五湖四海。」他笑了起來,臉上難得有種像小孩般的羞澀表情。他好喜歡她,她知不知道啊?

  「那你皇兄呢?」她佯裝不懂他語氣裡的示愛告白,紅著臉將下巴沉入水中。

  「唉!他出家了,為了證明自己沒有爭奪皇位的野心,十五歲那年便遁入北方最有名的大寶佛寺,還立下誓言說什麼終身不出寺門一步。」發覺自己的愛意沒得到她的回應,他有些自憐的歎口氣。

  一臉哀怨的把眼前不解風情的小女人狠瞪了下後,正想開口叫她起身穿衣免得著涼時,外頭卻傳來馬大娘的叫喚聲。

  「小娘子,大娘給你加熱水來了,我這就進去。」她邊說不等谷藏音回應,逕自熱心的推開門,準備給她的木桶加點熱水。卻看見東方越一臉防備的張開身軀,像大字般的檔在木桶前。

  「大爺,你何時回來的?我明明讓阿寶和阿銀那兩個丫頭在樓梯旁看著的,不許旁人上這兒一步,然後才到後頭給小娘子提熱水的,可我那兩個死孩子是去哪了,竟然還放人上來,但幸好進來的人是大爺你,不然要真出事可不得了!」馬大娘一臉歉意的說拉一串,正要將木桶提過去,卻讓東方越伸手攔了下來。

  「方纔坐在樓梯口的兩個女孩兒,我給了她們銅錢,讓她們買糖去。」他有禮卻不熱絡的將馬大娘手裡的木桶接下,過於拒人於千里的表情讓馬大娘識相的趕緊推門離開。

  「喂!大娘是一番好意,你別板著臉對人家。」谷藏音不滿的在後頭說。

  「我知道她是好意,就因為這家旅店的人都很和善,不然我才不會打賞那兩個小丫頭。」他提著熱水走過來,正要將水倒入,卻看見她急急忙忙的搖手。

  「別倒,我在水裡夠久了,怕是連身子都要泡爛了,我要起來。」她說完,兩顆靈動的大眼直盯著他,沒有任何動作。

  「怎麼,哪有問題?」他放下水桶,故意佯裝不解的左右看了下,然後回頭笑嘻嘻的看著她。

  總之能別出去就別出去,因為心愛女子的美人出浴景象,他這輩子可是從來沒看過!

  「東方越,你別太過分,再不出去,我以後都不理你了。」她惱羞成怒的抓過一把浸在水裡的草藥葉梗,往他的方向扔了過去,雖然根本不可能擲中,但嘴裡的威脅話語卻非常有效果的立刻讓他摸摸鼻子,悻悻然的走了出去。

  「小傢伙,桌上的包袱是給你的,你換好了再叫我。」隔著一扇門,他不死心的喊著,就希望她最好不擅穿女裝,才能讓自己進去幫她著裝拉攏衣帶。

  只是這肯定是這輩子最不可能實現的美好白日夢。

  過了半晌,就在他冷眼望著下頭食堂稀落的幾名客人時,身後的木門卻打了開來。

  跟著在他驚喜的轉身回眸中,身著綠色衣裙的谷藏音舉著只要砍的是好人便永遠拔不出鞘的古劍,凌空劈了過來。

  「小傢伙,你做什麼?」他閃了開來,一路由樓上讓她追至樓下食堂,然後在她失手掠過自己身側,以蠻力砍翻一張木桌後,這才驚覺情勢不對的忙往外逃。

  「廢話!當然是砍人。」她圓臉漲紅的追著他,手裡那把還卡在劍鞘裡怎麼也拔不出來的破爛古劍,現在眼看就快成了殺人凶器的朝他後頸劈下。

  「住手!你幹什麼?想謀殺自己的夫君也不是這個樣,你至少應該先把人迷昏再動手吧!」他敏捷的閃開,一邊身手矯健的衝到外頭街上,一邊還有閒工夫在口頭上佔她便宜。

  「閉嘴!誰跟你有關係,你老欺負我還佔我便宜,現在我就祭出驅邪寶劍,教訓你這個全天下最討人厭的邪惡傢伙!」她被激得臉蛋再次漲紅,然後在旁觀百姓的指指點點下,更加羞愧無地自容的一劍揮出。

  可惡的臭男人,方才竟然還在她沐浴時搬來椅子觀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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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愛的娘子,我可不是什麼邪魔歪道,你不需要祭出什麼偉大咒語來破我這個邪魔歪道,只要輕輕的一個吻,我這個大男人就會臣服在娘子的石榴裙下!」他笑容滿面的接話,過於曖昧的逗弄話語讓所有聽到他話的圍觀民眾,都忍不住發出了鼓噪掌聲。

  「東方越,你這個瘋子,還不快給我住嘴!」谷藏音惱羞成怒的翻臉,決定要好好教訓眼前膽大妄為的臭男人。

  他以為自己是誰?就算看過她的身子,又怎麼樣?

  嗤!就算最後逼不得已非得要跟他,不能嫁給別人,那至少她也要好好的打他一頓,以洩胸中悶氣,哪有總是讓他耍著玩、欺侮逗弄的道理?

  這不公平!

  她拎著劍追了上前,不顧眼前還有許多圍觀群眾的舉起來就是一陣亂砍,嚇得原本想看熱鬧的眾人紛紛四散逃逸。

  「娘子,你小心點,刀劍無眼,若不慎錯劈到為夫身上,那你可就要當寡婦了。」東方越邊跑邊笑嘻嘻的回頭嚷著,一下快一下慢,擺明就是要捉弄人的飄忽步履,讓扛著沉重古劍的谷藏音追得好不辛苦。

  她在小巷前停了下來,氣息不穩的喘著氣,漲紅的臉蛋上有抹想將他大卸八塊的惱怒衝動。

  「娘子,你得跑快點,不然怎麼追得上為夫的。」跑進小巷的東方越笑容愉悅的停下腳步。

  他一臉開懷抬頭看著小巷上頭的藍天,期待著她大呼小叫的由後頭追來。

  然後這次他絕對會好好的張開雙臂抱住她,告訴她自己有多喜歡她的陪伴,感謝老天爺替他貧乏、孤寂許久的人生,送來了如此美好可人的她!

  他轉過了頭,忍著笑等待著,卻發現小巷外頭人聲寂然,巷子口邊的矮樹上還有鳥鳴啾啾,可唯獨卻沒了那個嬌小可愛的人兒身影?

  她……竟然,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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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8 1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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