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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尉禎 -【伴遊千金】《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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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9 00:05:43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尉禎 - 伴遊千金

職姻?!這是哪門子的古人把戲啊?
追求成功者還有重賞?
當她買一送一的廉價品嗎、很……好……她要蹺家靠自己!!
這男人身旁排排站了一堆兇神惡煞,來頭不小……他想誠徵她當「女伴」
哼!得寸進尺——咦?免經驗、待遇佳……
再考慮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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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9 00:07:2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呂家別墅挑高六米的大廳內,一場史上最大的冷戰正在進行。

  年過五十的呂育誠與妻子王柔誠惶誠地看著女呂晴容,後者卻始終面無表情,低著頭不發一語。

  這可是從來沒有過的情形,他們這個女兒一向最會撒嬌的,甚至說她是他們的開心果也不為過;但今天晚上,她卻反常地連一個字兒、一個微笑都吝於給予。害得他們兩人緊張地並排坐在沙發上,臉色蒼白地像是等著聽判決似的,連大氣都不敢吭一聲。

  過了許久,王柔終於忍受不了這樣低迷的氣氛,先是狠狠瞪了身旁的丈夫一眼——誰都他出了這個餿主意,害得女兒不理他們二老,然後才小心地對女兒露出一個顫巍巍的笑容,討好地開口說道:「我說……容容啊——」

  沒有回應,連頭都沒抬。

  可見這次女兒是氣極了……

  這樣的結果當場害得一向溫柔婉約的王柔僵住了笑容,不知如何接口,只好又低著頭縮回沙發裏去了。

  對於女兒,他們所給予的寵愛幾乎到達了狂熱的地步;每每在她還沒有想到自己的需要之前,他們便已經為她設想好,並且安排得妥妥貼貼地送達她面前——二十一年來如一日。只要女兒快樂,他們就跟著快樂,甚至比她快樂數十倍;只要女兒難過,他們也跟著難過,而且難過得食不下嚥,想盡辦法要她開心。

  「但是,生氣……而且是生他們的氣……

  這是女兒從來沒有過的反應啊!

  如果她是生別人的氣,那麼他們肯定會找到那個不知好歹的人拚命,但現在擺明了闖禍的是他們自己。這破天荒的第一遭,讓他們咱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而且看樣子,女兒是真的不打算開口了。

  呂亞淮走進屋內時,看到的正是這幅停格般的畫面。

  他飛快地掃視了沙發上的父母一眼,不難從他們充滿罪惡感的表情猜出他親愛的妹子現在的心情。

  唉!他在心裏嘆了口氣。

  大概是他這個長子做人太失敗了,他老爸、老媽從來沒有這麼為他傷神過,虧他還是「冠倫建設」唯一的接班人呢。不過,既然家裏發生了這樣天大的災難,他總是克盡人子的職責,為父母分憂解勞吧。

  「爸、媽,還沒睡?」他郎聲招呼道,一邊也沒停下腳步,直走到呂晴容的身後,伸手寵愛地揉揉她的頭頂。「容容,回來啦?」

  「嗯。」呂晴容懶懶地回道。

  呂育誠憋了一晚的氣無處發洩,見到兒子終於進門,於是一古腦兒地將氣都出在兒子身上。

  「終於知道要回家啦,成天跑得不見人影,連妹妹回來都見不到你的面。就不懂你究竟在忙什麼,只知道跟女明星鬼混,我生你這個兒子是幹什麼的!」說完,還煞有介事地搖了搖頭,一副心灰意冷的樣子。

  呂亞淮聽了差點沒吐血。自從七年前,他親愛——卻不親愛他的老爸開始不理公事,整天和妻子忙著伺侯準備考高中聯考的乖女兒——也就是他最疼愛的妹子之後,「冠倫建設」便由他一肩挑起;而當時,他只是個大四學生。這些年來,他忙得連休個長假的時間都沒有,而父親竟然不知道他在忙什麼,還說他和女明星鬼混……唉,有父如此,念天地之悠悠,他也快愴然淚下了。

  「爸——」呂晴容終於出聲了。

  呂育誠的王柔欣喜若狂地看向女兒,一臉期待的樣子。

  「你怎麼可以這樣罵哥哥?」呂晴容依舊是一副冷冷的模樣。她只是看不慣父親這樣欺負哥哥,開口主持公道罷了,其實她心裏的氣壓根兒沒消。

  聯姻!她以為這是很早很早以前的把戲了,而他們竟敢用在她身上!天曉得她這對寶貝父母怎麼想的,竟然弄業一份各大財團繼承人的資料,興致勃勃地物色了幾個他們自認為適合她的,然後和那些「人選」開了大選婿大會,正式宣佈他們可以隨時採取行動追求她,成功的另有重賞。

  當她是超市裏買一送一的廉價品似的,教她怎能不生氣!

  如果他們事先問過她也就罷了,反正老爸、老媽無聊,陪他們玩玩也好;但讓她生氣的是,這一連串的行動都是背地裏進行的。她還奇怪呢,怎麼這幾天一到放學時向,校門口就排了一長串名貴轎車,而且每一部車的主人都指名要找她,害得好頓時聲名大噪,校長大人還特地來拜託她讓那些大少們把車停遠一點,免得阻礙了學校周圍的交通。

  以她向來大而化之的個性,這樣的事她是不太注意的,反正追她的人一向不少,多了這幾個也沒差,至於他們的邀約,她高興就帶著她目前唯一的室友馮靜萱參加,不高興就不去。偏偏她今天選中的二百五——說實在的,她連他的名字都忘了,竟然傻傻地說出這整件事的經過,甚至厚著臉皮問她,你父母的重賞究竟會是什麼?

  就在他繼續喋喋不休說著兩家企業要如何合併之時,她不顧所有人錯愕的神情,拉著馮靜宜便往餐廳外跑。一出了餐廳,她立刻丟下馮靜萱,連忙趕回家和老爸、老媽算帳。

  她從來沒這麼饃過!

  這一切全是拜她那對閒閒沒事的老爸,老媽所賜,她就不懂,他們要真是閒得發慌,為什麼不先幫大她八歲的大哥呂亞淮物色對象,而把腦筋動到身上。她才是「冠倫建設」的淮繼承人哪!

  呂晴容一雙晶瑩的美自緊盯著已經急得一頭汗的呂育誠,決定先為大哥討回公道。她父母對待她大哥的態度,連她這個受寵的小妹都看不過去了。「容容,沒關係……」呂亞淮雖然心裏感動,但仍然試圖打圓場。

  「什麼沒關係?敢作敢當,這是誰教我們的?」呂晴容意有所指地盯著父親,絲毫不肯放鬆。

  呂育誠趕緊陪上笑臉。

  「對、對,亞淮,你妹妹說得對,要敢做敢當,剛才是我錯怪你了,我道歉、我道歉。」他揩了揩額前冒出的冷汗,對著兒子賠不是。

  呂亞淮差點失笑,誰會相信這個唯唯諾諾、冷汗直流的呂育誠就是全臺灣規模最大的建設公司——「冠倫建設」的董事長。公司裏老一輩的職員還念不忘這個老董事長當年豪氣千雲、呼風喚雨的模樣呢。要是讓他們看到當年心目中的偶像如今竟然化為女兒的繞指柔,難保不會笑掉大牙。

  「好啦,容容……」呂亞淮一手攬著呂晴容纖巧的肩膀,在她沙發的扶手上坐下,一面溫柔地誘哄道:「看在老哥的面子上別計較了。告訴我,什麼事讓你這麼生氣啊?」

  呂晴容懷疑地瞄了他一眼,好像在考慮能不能信任他似的。

  「你敢說你不知道?」她敢打賭那份繼續人名單一定是他弄來的,即使他不是這個行動的主使者,至少也是個共犯。不論也是自願,還是屈服在老爸的「淫威」之下,反正和這事有關的人統統有罪!

  呂亞淮瀟灑的笑容逸去,原本清澈坦然的眼神在眼鏡後閃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道:「知道什麼?」

  呂晴容一看她他的表情,就知道他一定脫不了關係,於是氣憤地甩開他的手,猛地從沙發裏起身,衝向門口。

  「容容!」三個人同時喊道,其中以呂亞淮的聲音最為慘烈。

  現在可好,連他也一併被列入黑名單了。早知如此,他應該勸阻老爸、老媽這個異想天開的鬼點子;被他們埋怨總比被容容怨恨好。

  呂晴容轉過身來,眼眶中閃著委屈的淚水,用著嬌柔的嗓音指控道:「你們太過分了,竟然這算計我,巴不得早點把我轟出去……我……我再也不理你們了!」

  說完,她一把拉開大門,頭也不回地遁入屋外漆黑的夜色裏。

  客廳裏,三個人蒼白著臉互望了一眼,頹然地埋進沙發……

  「晴容,電話!」

  馮靜萱冷靜的聲音從屋內傳來,打斷了正抱著「雪球」上學期她們在校園裏撿到的小狗——坐在陽臺攔桿上發呆的呂晴容。

  她無意識地順著雪球豐厚柔軟的白毛,一面懶懶地應道:「不接。」

  這是今晚的第二通電話了,她老爸、老媽半個小時前已經打來過,那麼這一通一定是另一個該死的共犯——呂亞淮打來的,反正不管是誰,她都知道他們會說什麼。她才沒打算原諒他們呢!

  過了一會兒,馮靜萱從容廳裏走出來,一臉平靜地打量著她,一副完全瞭然於胸的模樣。

  沒辦法,她們倆在學校外面「同居」了將近兩年,而她又是個極端藏不住脾氣的人,也難怪馮靜萱會一眼就看透她。另一個有此本事的是另外一個室友——何蒞凡,可惜她上學期末辦了休學,到美國讀書了……

  不想還好,二想就忍不住懷念起當時三個人共度的愉快時光,雪球就是她們三個人一起撿到的;齊中桓和何蒞凡這一段師生情緣也是它促成的,沒想到最後卻因鬧得滿城風雨,而害得何蒞凡遠走他鄉,齊中桓老師也差點離職。要不是全傳播學院的師生合力勸慰,恐怕他已經飛往美國和何蒞凡雙宿雙飛了。其實,以呂晴容天生的浪漫傾向,她比較偏好後的結局。

  馮靜萱嘆了口氣,她一直在等呂晴容先開口,但一看到她作夢般的神情,就知道她的心思又不曉得飛天氣預報哪個童話故事了。

  她認輸了。「你打算跟家裏冷戰到什麼時候?」

  呂晴容大夢初醒般的眨了眨眼又扁扁嘴,委屈地問,道:「誰打來的?」

  馮靜萱翻了翻眼睛。

  「還會有誰」當然是那個疼你疼到不肯結婚的大哥——呂亞淮,我每天接他們的電話都接到心虛了,尤其是你大哥,聽起來如喪考妣的樣子。他要我轉告你,你已經在你的戶頭裏存進十萬塊了,如果你還是不肯回家,就自己去銀行提款,他會隨時匯錢給你。還有,你那天忘了把車開走,他怕你出門不方便,會在這兩天幫你把車開過來——「

  呂晴容瞪大了眼睛,一副受到侮辱的樣子。

  「拜託,你聽過誰離家出走還用家裏的錢,開家裏的車?那多沒骨氣啊。我已經決定不再依賴家裏,要自力更生了。」

  看著她孩子氣的臉蛋閃過堅決的神情,甜甜的嗓音說出如此帶著宣誓意味的話,馮靜萱差點失笑,只是差點罷了。她不能大笑,因為這不符合她的個性。

  「哦,好,那我們就實際一點,你身上有多少現金?」

  呂晴容思索了一下,露出為難的表情。「三千我塊吧。」「你打算靠這三千塊活多久。」

  呂晴容無言,一雙手將雪球抱得凍緊了。突然,她想到了一個辦法。

  「我……我可以半工半讀啊。」

  馮靜萱輕輕點了個頭。

  「那麼你在仰恩醫院的義工工作呢?還能繼續嗎?」

  呂晴容驚訝地抬頭來,臉上帶著肯定的表情。

  「當然要去嘍,我才不會丟下那些小朋友呢。」

  自從上了大學之後,她每個星期都固定利用星期三、星期六兩天到仰恩院擔任義工。原先院方安排她在急診室裏幫忙臨時就診的傷患,可是一向害怕見血的她,每每被嚇得臉色蒼白不已,還要逞強幫忙,沒過多久,那些醫生、護士看她一眼不勝負荷的樣子,只好把她調到兒童病房了。

  事實證明,以她號稱一百五十二公分的迷你身材,和她純真、嬌憨的個性,到兒童病房裏當孩子王最適合不過了。那些小朋友也都愛她愛得要命,說什麼也不可能讓她離開的。

  馮靜萱點了個頭,繼續說道:「你考慮過交通問題嗎?到仰恩醫院是段不短的距離,搭公車來回至少要三個小時。」

  呂晴容的神情頓時沉了下來。

  她從來沒有想過離家出走是件這麼麻煩的事,什麼事都要靠自己,要不是她老爸買下了這棟公寓,恐怕她和馮靜萱都得流落街頭了。她開始認真考慮是不是要跟家裏言歸於好了……

  不、不行,這是她宣告自己長大成人的機會,還沒開始奮鬥就先認輸,豈不是太窩囊了嗎?

  她昂起一派堅定的俏臉,義無反顧地說道:「沒關係,三個小時就三個小時。反正那麼多人通車上課,他們做是到,我也做得到。」

  馮靜萱露出淡淡的笑容。她就是欣賞她的執著。

  「好吧,我支持你。如果你需要經濟援助,別客氣,儘管開口。」

  她的無條件支持換來了呂晴容閃爍的淚眼。

  看著呂晴容試圖擠出一個不自然的笑容,但眼淚卻不聽使喚地一串串落了下來。馮靜萱不禁嘆了口氣,認命地走到她身旁,安慰性地輕拍著她的頭。不一會兒,呂晴容就破涕為笑了。

  朦朧的星光在夜空中閃耀著光芒,似乎也跟著露出了笑容。一陣涼風吹過,大地又歸於平靜。

  正是淡淡的三月天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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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9 00:07:4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今日的仰恩醫院有別於平日病患、家屬的熙來攘往,所有醫護人員嚴陣以待。除了必須處理例行公事的人員之外,其他人都安安靜靜地等待著,醫院裏呈現出一股凝重、肅殺的氣氛。

  這一切都起因於一通電話……

  「喂,我是院長丁志政。」年過八十的丁志政如同往日般接起院長室的電話,蒼勁的語氣中帶著幾許威嚴。

  「院長,我是傅豪。」

  「是,傅先生,您好、您好……」乍聽到「傅豪」二這字,丁志政幾乎嚇得從座位上站起。倒不是因為傅豪是個多麼了不起的人物,而是因為他是「籃氏集團」總裁的執行秘書,而「藍氏集團」正是仰恩醫院的幕後大老闆。因此,即便丁志政的年紀足足大了傅豪三十歲,對這位大老闆的親信他可怎麼也不敢怠慢。

  平常「藍氏集團」從來不多過問院裏的事,而今天一早卻接到傅秘書的電話。似乎有些反常……

  「總裁手臂受了槍傷,總裁的護衛會在十五分鐘之內抵達,總裁的座車則在二十分鐘之後到達。請準備好病房、器材,召集所有外科醫生,並且封鎖醫院,禁止對外開放,尢其嚴禁新聞記者進入瞭解嗎?」傅秘書的聲音穩定地傳來,有條不紊地不達完指示,絲毫不給人思考、喘息的空間。

  「瞭解。」丁志政順著他的口氣答道,壓根不明白自己究竟聽進了什麼。

  「很好,去辦吧。現場必須確實封鎖,這是重點。」

  「等等,傅先生。」丁志政趕忙喊道。

  「有問題嗎?」

  「根據規定,醫院接到槍傷的病歷一律必須報警,不知道……」

  「你認為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丁志政沒來得回答,電話裏隨即傳來一陣斷線後的嘟嘟聲。他一臉茫臉地陷進座位中。

  他到底該不該報警……

  該死!呂晴容覺得自己的運氣實在是背到了極點。

  一早醒來,先是天氣陰寒得要命,害她一直以為天還沒亮。明明睡得很飽了,還是覺得不應該該起床的時間,只好死賴在床上,等到馮靜萱過來敲門,已經十點多了。

  星期六不上課,正是她固定到仰恩醫院的日子;而通常她是十一點就應該到醫院的,沒到沒車可開的她,偏偏又睡過頭,這下恐怕要遲到了。

  她匆匆忙忙地梳洗過後,馮靜萱看她焦急的模樣,便好心地要把她那輛六年車齡的小綿羊借給她。

  當下,呂晴容興高採烈地答應了,壓根沒想到自己騎車的技術簡直破得可以。恐怕馮靜萱也沒想到這一點,再不然就是她想買部新車了,否則怎麼敢把車借給她?

  呂晴容一接過車鑰匙便往外跑,心裏只想到那些苦苦等待她的小朋友。

  有道是「初生之犢不畏虎」,她自在地在馬路上橫上撞,雖然險象環生,倒也一路化驗為夷。就在她為自己的幸運沾沾自喜之時,她沒注意到燈號已經由黃轉紅,還大刺刺地勢右轉,沒注意到交叉路口另一端高速衝出來的黑色大轎車——刺耳的煞車聲和行人的尖叫混合在一起,轉眼間,呂晴容已經以一個極醜的姿勢趴在地上了。

  她一點也沒有感覺疼痛,大概是怕冷的她把自己包裹得像個雪人似的,所以身上沒有一絲受傷。

  接下來,她想到了車。靜萱的車!

  她一個彈跳起身,吃力地牽起機車,一邊撿視著車身的擦痕,心裏想著該怎麼跟靜萱解釋……

  黑色轎車的前座走出了一個身形高大且面色兇惡的男子,正筆直地朝她走過來,但她並沒有注意到。

  「喂,你不知道紅燈不能右轉嗎?」

  一個飽含著怒氣的嗓音忽然在呂晴容的身邊響起,害她嚇得跳起。她驚魂未定地轉過身來,一臉迷惑地看著眼前兇巴巴的胖子,然後再看向顯然是剛才撞倒她的車。

  賓士車,她老爸也有一輛。這是可惡的有錢人開的車!

  呂晴容氣衝衝地拿掉頭上笨重的安全帽,噴火的眼神直盯著對方,吼道:「你兇什麼兇,明明是你撞到我的!車倒的是我,可能受傷的也是我,你敢兇我!」她氣得不管對方身高高了她二十多公分,體重至少重她兩倍,只管痛快地罵人。

  「紅燈明明不能右轉!你……你懂不懂交通規則?」那個胖子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

  「你才不懂咧!誰說我紅燈右轉,天曉得是不是你闖紅燈?不然我們叫警察來好了!」

  呂晴容說完,心疼地看向車子,然後試著發動。在聽到機車辛苦地喘了兩聲,引擎開始邁力地運轉之後,她終於放心地笑了,沒注意到從轎車後座那探向她的興昧眼神。

  「傅豪,走了。」

  「老闆,她、她……」可憐的傅豪著實嚥不下這口氣,還想跟呂晴容爭出個誰是誰非。

  「我怎麼樣?」呂晴容不耐煩地看了胖子一眼。

  「傅豪!」

  「是!」

  傅豪這才心甘情不願地走向轎車。

  「喂!」呂晴容在他身後喊道。

  「幹什麼?」傅豪沒好氣地應著。要不是想到老闆手上的他傷,他絕對不會饒過這個惡人先告狀的女娃兒。

  「我今天有急事,懶得跟你計較,也不跟你索賠了。以後開車小心點,別再這麼莽莽撞撞了。」呂晴容認真地教訓道,然後戴上安全帽,帥氣地跳上車,歪歪斜斜地又騎上路了。

  傅豪不敢置信地看著呂晴容離開的背影,下巴差點沒掉下來,這女娃兒……

  「傅豪!」

  他趕緊回到車上,猛地加速追過那個刁蠻少女的破機車,示威性地狠瞪了她一眼之後,才稍解心裏的悶氣。

  藍劍尹坐在後座,緊壓著血流已止住的右手。因失血而蒼白的臉上沒有顯露出絲毫的疼痛,倒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眼距離愈拉愈遠的嬌小身影。他挑了挑英氣的劍眉,微揚起嘴角,露出一個不易察易的笑容。

  有趣的女孩!

  「笑臉姊姊!笑臉姊姊!」

  呂晴容終於到了醫院之後,原本遊戲室裏安靜玩耍的孩子們立刻爭先恐後地圍了上去。一時之間,嬌小的她便被淹沒在人群之中。她興奮卻微弱地呼喊:「小心點,一個一個來。不乖,姊姊就不抱了……」遊戲室裏其他的家長和護士看到了這幅景象,都忍不住笑了出來。每次呂晴容一到,一定是以這樣的場面做為開場,不知怎的,甜蜜、開朗的她就是特別有孩子緣。他們叫她「笑臉姊姊」,因為每次她向新的小朋友自我介紹時,講到「呂晴容,三個字,便自作聰明地再加上:」晴容,就是笑得很開心的意思。「之後,不知哪個聰明的孩子為她取了個,笑臉姊姊的外號,久而久之,所有小朋友都以這個外號稱呼她了。

  看到孩子們的熱情幾乎失控,兒童病房的護土陸雲琪知道又是自己該出馬的時候了,否則難的保呂晴容不會被小朋友們給壓得喘不過氣來。她玉手一伸,撥開了幾個在外圈的小朋友,終於看到呂晴容狼狽地坐在地板上的模樣。如往常一樣,她紅通的臉上仍掛著開心的笑容。

  「乖,讓呂晴容姊姊出來,否則護士阿姨叫醫生叔叔來打針嘍。」陸雲琪板起臉來威脅道。

  果然,大家一聽到「打針」兩個字,便乖乖地讓開了。

  呂晴容終於能夠起身。她向陸雲琪露出了個如釋重負的笑容,然後向周圍的小朋友們宣佈道:「大家繼續玩,姊姊待會兒再陪你們,好不好?」

  「好!」小朋友們一哄而散,又回去玩原來的遊戲器材了。

  「還是你對他們有辦法……」陸雲琪搖了搖頭,繼續說道:「我只有在抬出『打針』兩個字的時候才有用。別說我了,有時候就連他們的爸媽都對他們沒轍。」

  呂晴容無所謂地笑笑,說道:「那當然嘍,護士阿姨每次都要小朋友們吃藥、打針,而我卻是來說故事、送禮物、陪他們玩的,他們自然會比較喜歡我。要是哪一天我也當了護士,甚至醫生,包準他們一看到我就躲得遠遠的。」

  「說的也是。」陸雲琪看了眼手錶。「你今天來得比較晚,是不是開學了,學校功課比羅忙?」

  呂晴容把大背包往地上一丟,沒好氣地說道:「別提了,我今天真是有夠背的,不但睡過頭,在路上還人家撞車——」

  「你出車禍?有沒有怎麼樣?」陸雲琪不愧是護士,立刻職業地要呂晴容做個檢查。

  呂晴容連忙笑著拒絕:「沒事啦,小事一件。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她輕盈地轉了一圈,好讓陸雲琪放心。

  她知道三十多歲的陸雲琪就像母親一樣,不管對誰的態度都像是對待孩子,不設法讓她放心,她可能會念上整天呢。

  「那個膽敢撞我的大胖子也被我教訓了一頓,早就落荒而逃了,看他以後還敢不敢橫衝直撞!」她壓根不知道真正肇事的是她自己,還一副替天行道的正義模樣。

  「好啦,沒事就好。」

  「對了,我還沒說完,本來遲到心情就已經夠壞的了,沒想到一到了樓下就在門口被攔了下來。想我呂晴容,在『仰恩醫院』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今天竟然會被擋在門口!要不是櫃抬的李小姐幫我說著,我真的就進不來了。陸姊你說,那幾個穿黑衣服的大個子是做什麼的啊?為什麼擋在醫院門口?」呂晴容的表情忽然變得興奮起來,她神秘地問道:「是不是今天來了個黑道大哥?是不是發生了警匪槍戰?還是黑道大火拚?」

  陸雲琪樁了她一眼。

  「就這麼唯恐天下不亂啊?你是太平日子過太久了是不是?」

  呂晴容撒嬌地挽住她的手臂,甜甜地說道:「說嘛、說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可不可以帶我過去看看?反正我是義工嘛,幫忙是天經地義的呀。」

  「我才沒那個膽帶你去呢。半個小時前。丁院長才透過廣揪要所有人不準上到九樓一步,而且今天一整天醫院都不對外開放,連病患急診也是一樣,你能進來已經很了不起了。」陸雲琪神秘地解釋。

  這下子呂晴容可就更興奮了。

  「真的嗎?九樓……九樓是做什麼的?怎麼我好像從來沒去過?」

  「那是總統病房,只提供給特定貴賓住院休養的,有錢還住不起呢。醫院裏也不是每個醫生、護士都能上去的。」

  「哇——那到底是誰住進來了?」呂晴容睜大了眼睛,一副沒得到答案不罷體的模樣。

  「這……我也不知道,這事被上面瞞住了,除非是九樓的醫護人員,否則其他人誰也別想知道。」陸雲琪一副「莫宰羊」的樣子。

  「哎喲,虧你說得像是真的。」呂晴容睨了她一眼。「還不是什麼都不知道。不跟你玩了,我要去找我那些之心年之交了。」

  說完,呂晴容一聲吆喝,所有的小朋友立刻湧向她。

  「來,我們過去那邊。」她把小朋友帶到窗桔下曬得到陽光的位置,便率先席地坐了下來。

  小朋友們則自然地圍成一圈,盡量地挨著她坐下,開始——訴說著這幾天來的趣事。

  看著她睜大了眼睛,津津有味地聽著孩子們用童稚的嗓音說話,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陸雲琪不禁覺得好笑。稱呂晴容為「孩子王」既不是褒,也不是貶,而是一個千真萬確的事實,呂晴容自己也樂此不疲呢。

  陸雲琪拉著其他在場的幾位家長悄悄地離開,將偌大的遊戲窒讓給這群心滿意足的孩子們。

  一個小時之後,由於午餐時間已到,在陸雲琪的威脅之下,小朋友們這才不情不願地跟著呂晴容一一回到了各自的病房。沒想到,才安然送完所有的小朋友們回房之後,卻看到一位氣息敗壞的母親急忙地跑來,呂晴容認從她是小小開心人葉宇豪的母親。

  「呂小姐,小豪不見了!他說有玩具放在遊戲室裏,要回去拿玩具,可是我在病房裏等不到他,回到遊戲室去也看不到他,不知道他跑哪兒去了。他會不會迷路了?」葉母一臉著急的模樣,讓呂晴容看了也跟著緊張起來。

  「不會吧,他前前後後往院住了半年多,對這裏比我還熟,不可能迷路的。」她安慰道:「可能是去找哪個小朋友吧。」

  「我剛剛一路找過來,沒有一個小朋友有看到他,會不會是被人綁架了?」

  醫院裏的閒雜人等特別多,難怪葉母這麼擔心。但呂晴容只能安慰她道:「不可能,葉媽媽,你先別急,我們分頭去找找,小豪一定就在醫院裏的。我往上找、我往下找。」

  說完,呂晴容迅速跑開,沿路進入每間病房探詢,只希望盡速找到葉字豪。因為他有先天性心臟病,歷經兩次的開心手術治療無法完全治好,必須時有人在他身旁照顧,否則可能發生危險。偏偏小豪生性活潑、好動,六歲的他又正值凡事好奇、頑皮的年齡,老是惹得醫院上下心驚膽跳,這會兒他準是又躲到哪兒想嚇嚇大家。

  找完五樓的兒童病房,仍是不見小豪的蹤影;連他平常特別喜歡躲的女廁也找不到他的人,呂晴容只好再往上一層樓找去。雖然正值用餐時間,這樣一間間地闖進人家病房裏總是不好;但為了找到小豪,她也顧不得尷尬了。

  呂晴容一遍一遍地敲門,問道:「對不起,請問我沒有看到一個六歲大、穿著藍色毛衣、眼睛大大的男孩?」找遍了五、六、七、八樓,而得到的答案無非是「沒有哦」、「很抱歉」之類的。但愈是找不到,她就愈擔心,甚至開始擔心小豪是不是在哪裏忽然心臟病發,沒法子喊救,也沒人注意到。

  愈是這樣想,她就愈加快腳步想找到小豪。

  就這樣,她不知不覺地上了九樓,沒注意到九樓迥異於其它樓層的氣氛。她沿著長廊直走,經過了一間感覺極為豪華的交誼廳,從敞開的大門往裏看,可以看到地板上鋪著白色長毛地毯,淺櫻桃紅的純牛皮沙發組以及黑色的視聽音響設備,裝潢闊氣得簡直可以媲美一層高極公寓。若不是心裏擔心小豪的安危,她還真想進去好好享受一番。

  走過交誼廳,她看到了一間像是書房的房間,不過,這書房的大小恐怕可以稱得上是一間小型的圖書館了;不但桌椅質感甚佳,連書本的藏量都豐富得驚人。她忽然想到小豪可能就躲在書架之中,於是也進去仔細地找尋了一番,卻還是沒看見小豪的人影。

  到了走廊盡頭,她看見一扇看來頗為厚重的房門。說也奇怪,一路交通規則進無數間病房的她,面對著這扇門竟然會興起一股退卻的衝動。

  她輕輕地推開房門,驚訝地發現了興交誼廳同樣豪華的佈置,只不過多加了一張雙人彈簧床,讓她一時有署身總統套房的錯覺。她沒懷疑為什麼這樣一間高級的病房沒有上鎖,但四周靜謐的氣氛卻讓她心地在其中逗留,不久,她注意到另一扇門,沒有多想便轉開門把,毫無警覺地走了進去。

  迎接她的是兩堵黑色的巨大人牆。

  「誰準你上來的?」一道低沉、冷硬的聲音傳來。

  天啊,別又來了。呂晴容在心裏哀號著,這樣的遭遇和早上她要進醫院時如出一轍。

  「我……對不起,我是來找人的,請問……」她鼓起勇氣抬頭一看,果然看到身前站著兩個巨人,那冷凝的臉色害得她忘了自己進來的目的。

  不過,她繼而一想,既不是存心打擾別人,也沒惡意,而小豪的安危又是這麼的重要,她便理直氣壯起來了。

  「我是來找一個小男孩的。」她抬高下巴,毫不畏懼地回答道。

  其中一個巨人聳起一道眉毛,一般人見到他這副表情莫不知難而退,但呂晴容卻無動於衷,反而想起另一個事實——他們竟然能署身在這樣「豪華」的總統套房裏,可見他們一定也是「可惡的有錢人」。

  再加上他們一副想嚇人的樣子,呂晴容決定從現在開始憎恨所有的有錢人。

  「誰準你進來的?難道你不知道這裏屬於管制的區域嗎?他的語氣裏帶著濃厚的警告意味,好像是威脅她如果不立刻消失,他們不排除親自將她丟出窗外的可能。

  偏偏呂晴容不領情。

  「是嗎?如果這裏是屬於管制的區哉,那麼我何以能大剌剌地走進來而沒人攔住我?如果我能進得來,那是不是表示我要找的那個小男孩也進得來。所以,這是你們的疏失,而非我的莽撞。」她義正辭嚴地說著。另一個巨人正要打斷她時,她舉起手阻止他,又接著說道:「我要找的那個男孩六歲大,穿著一件藍色毛衣,眼睛大大的,很可愛,可是他有先天性心臟病,任何的耽誤都可能置他於死地,請問你們有看見他嗎?」

  「沒有。請你立刻出去。」他臉部肌肉抽動著,像是強忍著將呂晴容撕成碎片的衝動;另一個臉色較為溫和的人也發現了,伸手拍拍前者,像是示意他別衝動。

  同時,呂晴容從兩人之間的縫隙中看到靠窗的病床上有人,而床四周看起來精密而複雜的儀器讓她猛然驚覺,她的留然闖入很可能已經打擾到一位重病病患的休養,也難怪這兩個巨人看起來那麼生氣。

  不過須臾的時間,呂晴容體內的憤慨被滿滿的歉意及同情所取代。

  「對不起……我不知道——」她試圖表達歉意。

  「不用,請你立刻出去。」那位看起來較溫和的巨人機警地回頭看了眼病床,刻意壓低聲音說道。

  「好,我馬上——」

  「站住。」

  一個微弱而威嚴不減的聲音從病床上傳了過來,讓三個人都嚇了一跳。

  「老闆。」兩個巨人異口同聲喊道,並且不約而同地轉過身往病床走去。

  呂晴容這才看到一雙直視著她的晶亮眼神。他眼神中的銳利今她不寒而慄,但滿懷的歉疚感卻讓她勇敢地走到床邊,誠懇地說道:「對不起,我不知道有人在這兒休養,打擾到你,真的很抱歉。」

  藍劍尹的嘴角揚起了一抹沒人察覺的笑意,其實早在這個女孩子進門時他就醒了,甚至在她還沒有開口之前,他就知道是她——那個早上與他們撞車的女孩、那個倔強不肯認錯的女孩、那個把傅豪罵是啞口無言的女孩。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知道,但他就是知道。

  「你們兩個先出去一下。」他對兩個手下命令道。

  「老闆,她……」

  「老闆……」兩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反過。

  其實不要說他們了,連呂晴容自己都嚇了一跳。雖然她看那兩個大個兒挺不順眼的,但跟眼前這個人比較之下,他們顯然安全多了。

  「不、不用了,我出去就好。」最後,她還是選擇服從自己的直覺——溜之大吉。

  「你站住!」語氣不容拒絕。

  她才半轉過身,腳步都沒邁出去呢。看來,這人是不打算輕饒她了。

  那兩個巨人在「老闆」的注視之下,沒有異議地走出病房,其步伐之迅速、安靜、敏捷,讓呂晴容在完全沒有察覺的情況下,房內就只剩他們兩人了。

  「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打擾你的,實在是情況緊急,外面又沒人,我才闖進來的,希望不會害你病情加重。你好好休養,就當沒這回事好了,好不好?」識時務者為俊傑,她肯定自己一定是遇上黑道大哥了。為了自己才正要展開的燦爛人生,她決定先賠罪。反正伸手不打笑臉人嘛,他總不至於真的和她過不去吧?

  藍劍尹閉上眼睛,麻醉藥未退的效力還讓他頭腦昏昏沉沉的,而這個奇怪的女孩子似乎太多話了些。他開始後悔叫她留下來了。

  看見他閉上那雙懾人的眼神,呂晴容這才敢偷偷地鬆口氣,並且縱容自己的目光好奇在他身上遊走。

  他比她想像的年輕。年紀輕輕就當上了黑道大哥,一定不容易吧。他的五官可以稱得上俊美,在她看來,他甚至比齊中桓、齊中維好看,而她原本還以為他們是她所見過最英俊的人了。看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話不假。

  看著他胸前平穩的起伏,她以為他睡著了,於是更加大膽地打量他。她看到了他纏著紗布的左手臂,她猜測那可能就是讓他臉色如此蒼白的原在。

  「會痛吧?」她驚覺到自己竟然俊裏傻氣地脫口而出,立刻掩嘴並看向他。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又吵醒他了。

  「對不起。」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搞的,今天說最多的就是這三個字吧。

  「不痛,麻醉藥還沒退。」

  她幾乎只看見他的嘴形,而沒聽見他的聲音,但她的確知道自己沒聽錯。

  「那就好。」

  「你叫什麼名字?」

  「呂晴容,我是兒童病房的義工。」她想也沒想地脫口而出。「

  「嗯……很好。」

  她笑了,不知道為什麼他的讚賞讓她感覺好愉快。

  「你說……你要找一個小男孩?」

  呂晴容幾乎跳了起來,她壓根忘了這回事,急忙地說道:「我都忘了。對不起,我要再去找了,下次再來向你鄭重道歉。」說完,她立刻轉身想要離開。

  「等等。」

  她懷疑地看向他。

  「他們不會再讓你進來。」

  「是哦。」她倒是忘了,這裏不是平常人說來就來的,而且今天有她擅自闖人的先例,日後的防守勢必要更加嚴密。

  「我的尾戒……」藍劍尹瞥了眼自己的右手。「拿去吧,他們會認得的。」

  「可以嗎?」她被他的慷慨嚇住了。

  「我說拿去。」

  她不假思索地彎身靠近床沿,輕輕執起他的右手,怕弄疼了他似的小心翼翼。將戒指拿了下來,仔細欣賞著它優美的紋路,還注意到戒指的內圈刻了個小小的「尹『,字。

  他修長的手指反握住她,讓她嚇了一跳。

  「走吧。」

  「嗯,我下次一定帶回來還你。」她承諾似的對他投以一人真誠的笑容,走向房門,才又轉身對他說道:「你要好好養傷哦,拜拜!」

  她握緊了手中的戒指走出病房,心情沒來由地覺得恍惚。她甚至忘了自己才許下「憎恨有錢人」的誓言,還對門外那兩個面相兇惡的巨人投以微笑呢。

  回到五樓的兒童病房,正在護理站值班的陸雲琪便告訴她小豪早已找到的消息。原來他跑去逛醫院附設的福利社了!

  「這小子,在醫院裏混得這麼開,長大以後不當醫生還真是醫界的損失。」呂晴容笑道,忽然,她看了看四周,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在確定沒人之後,才湊到陸雲琪的耳邊說道:「我去過九樓嘍。」

  「什麼!」陸雲琪睜大了眼。

  呂晴容強調地點了個頭,又說了:「真的。我現在可以確定真的是一個黑道大哥,很有錢,而且啊……」她一雙美目滴溜溜地一轉。「我還知道他姓『尹』。」

  拉著,她便加沒添醋地描述九樓的佈署、戒備的情形,以及那個「黑道大哥」多麼有威嚴等等,聽得陸雲琪也跟著興奮不已,忘了自己已經是一個三歲孩子的媽了,還像個情竇初開的小女生似的。

  呂晴容驕傲地報告完畢,整個心思都飛向那個「黑道大哥」,不知不覺嘆了口氣。

  「幹什麼唉聲嘆氣的?」陸雲琪難得見到她這付神遊物外、失魂落魄的模樣。

  呂晴容看向她,眼底寫滿了問號。

  「誰?你說誰唉聲嘆氣?」

  「你啊,這兒還有誰?」這下子陸雲琪更確定呂晴容有些不對勁了。

  「我,我好端端的,幹嘛唉聲嘆氣?」呂晴容壓根不知道自己的確嘆了口氣。

  「問你啊。」

  陸雲琪好笑地看了她一眼,然後低頭整理起病厲來了;而呂晴容還杵在那兒想著黑道大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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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9 00:07:59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向來平靜的星期天,臺灣政商高層卻因報紙頭版的一則醒日新聞而耳語不斷——「藍氏集團」總裁在射擊場練槍時遭不明人士槍擊,目前正在旗下「某家」綜合醫院治療。這消息紛紛傳開,即使籃總裁的秘書出面鄭重否認,也敵不過傳播媒體的力量。

  這也難怪,「藍氏集團」在國內的投資額度驚人,旗下事業體遍跨各行各業。據說,臺灣還不是「藍氏集團」投資金額最高的國家呢。其財力之雄厚可見一班。因此,藍總裁的名號向來為政商界所重。但藍家行事謹慎、不愛曝光,集團中人又以自制、效率著稱,儘管有關「藍氏集團」內部的消息向來為人所好奇,卻窺探無已。

  這件新聞風暴持續了數日,臺北地區各大醫院都受到媒體包圍,只為了求得正確消息。「藍氏集團」的警衛室也在三天之內為花海所淹沒,送花者各個來頭不小,卻沒有一束花真正交到藍總裁——藍劍尹手中。

  對政商、社會新聞一向不關心的呂晴容對這個新聞風暴當然不感興趣,依舊照常上課、下課。不過,比起以往,她這幾日的表現似乎有些異樣……

  黑暗的教室中,只有幻燈機投射出的微弱的光線,一張張大師的作品閃過,呂晴容卻沒認真觀摩。耳邊雖然不時傳來齊中桓的講解,在她聽來不過是一陣嗡嗡嘈雜聲。

  「晴容,請你為同學解釋這幅作品的構圖及光影。」

  倏地,在一片嗡嗡聲中,她聽到了自己的名字,這才從空白的思緒中回到現實。

  「什麼?我、我,這張啊……這不是我的,拍得那麼好——」她的回答被教室裏此起彼落、高低不一的笑聲打斷了。不用說,她一定答非所問。

  忽然,坐在她旁邊的馮靜萱拉了下她的手,接道:「我個人非常喜歡這張作品,我可以替呂晴容分析嗎?」

  「請。」

  聽著馮靜萱侃侃而談,呂晴容不禁在心裏吁了口氣,右手下意識地轉動著那隻銀戒指。

  上星期六,她反常地沒把黑道大哥的事告訴馮靜萱。一整晚,她就把自己關在房裏把玩著這只戒指。她一指一指試戴,發現剛好跟中指吻合;之後,她怕自己迷糊的個性會把它弄丟,索性就這麼戴著沒拿下來了,每次發呆,她就像現在一樣,不自覺地轉著戒指,感覺它的熱度。

  下課鈴聲響起時,幻燈片剛好放完,呂晴容心虛地趕緊收拾好東西,沒想到齊中桓帶笑的聲音比她的動作快多了。

  「呂晴容同學,可以留下來一會兒嗎?」

  她求救的眼神望馮靜萱一眼,小聲地說道:「別走,等我。」

  馮靜萱點點頭,背起包包說了:「我在這裏。」

  呂晴容這才露出笑容,拿起背包走向講臺,對著仍在整理教材的齊中桓點了個頭,自己先招認了:「齊老師,對不起,我今天有點心不在焉。」

  「嗯哼。」他等著她解釋。

  她知道齊中桓看在何蒞凡的分上,一定不會責備自己,於是裝出一副認罪的可憐模樣。「老師……」

  「好吧,念在你是初犯,我不追究。下次再這麼發呆兩堂課,就罰你照十卷幻燈片,知道嗎?」齊中桓故意板著臉訓道。其實,他知道這小妮子早料準了他不忍心責罰她,但為了替蕩然無存的師道爭點地位,他只得嚇嚇她。

  「嗯!」呂晴容露出一臉燦爛的笑容——一如她的名字。「老師,我幫你。」既然得到了緩刑,她便開始熱心地幫齊中桓收好雜物,一面開心地轉述何蒞凡上次來信的內容。

  自從何蒞凡在寒假前夕不告而別、赴美留學之後,齊中桓便刻意與所有學生保持距離,甚至不找班代和研究助理。因此,不論站在講臺上的他如何談笑風生,下課之後,他立刻變成一副不茍言笑的樣子,只有對呂晴容和馮靜萱例外了。

  對於她們,他多少覺得有些愧疚;若不是他,她們三個知交還可以多聚一、兩年,而不是現在這個「三缺一」的組合。此外,他也喜歡在她們身上找尋何蒞凡的影子;雖說他每星期都會收到老爸、老媽來自LA的傳真實況報導,鉅細靡遺地報告何蒞凡的近況,但畢竟見不著面,知道再怎麼詳細都嫌不夠。

  上個月,他得知何蒞凡在南加在受到當地不少華洋學生強烈的愛慕後,立刻沒多加思索地訂了漲往袼杉磯的機票直奔機場。在開車前往機場的途中,才發現自己的魯莽。他應該相信她的……他這麼貿然出現在她面前,對兩個人的關係並無任何好處。於是,忍著心痛和不安,他把車掉頭,又開回臺北了。

  他並沒有告訴呂晴容和馮靜萱自己知道何蒞凡的現況。所以啦,只要她們一有何蒞凡的消息,便會主動告訴他。他老爸、老媽告訴他的,多半是情況如何;而她們轉述的,則通常是何蒞凡的心情。對他來說,兩者相輔相成、缺一不可。

  「齊老師,你會不會想去美國找蒞凡?」這是呂晴容埋在心裏好久的問題,今天終於問出口了。

  「你說呢?」他好笑地反問。

  「就是不知道才問你嘛。」她答得理所當然。

  齊中桓笑著搖了搖頭,說道:「會這麼問,就知道你沒談過戀愛。去,去交個男朋友吧,這樣你就會懂了。

  他不說還好,一說就讓呂晴容想起她家人的「劣行」。

  「不,我不要!」她決絕的口氣讓齊中桓覺得好笑。

  「我才不讓他們稱心如意!」

  他以為她指的「他們」是那些追求她的男同學,所以只是笑了笑,殊不知她說的是近來在她心裏評價已經跌到谷底的老爸、老媽和老哥。

  齊中桓不置可否。這種事誰說得準呢?就像他,他也曾誓言不發生師生戀的,結果呢?

  他苦笑。

  槍擊事件後的幾天,和臺北各大醫院一樣,仰恩醫院並未躲過媒體記者的攻勢。不過,由於院方及「藍氏集團」處置得當,這裏的病患都能得到良好的靜養,不致被各界騷擾,藍劍尹就這樣被隔絕在風暴之外。

  九樓病房內——藍劍尹的秘書傅豪和兩位貼身保鏢謝奇、姜武一臉抱歉地站在床尾。

  「對方的底細還沒查出來?」藍劍尹半坐起身,倚著床頭冷冷地問。

  「報告老闆,是的。警方那邊也是一無獲。」傅豪嚴正地回答。

  「大哥那兒也沒有消息?」

  「是的,老闆,我們還沒有大老闆的消息。」傅豪低著頭,小聲地答道。

  傅豪口中的「大老闆」指的是藍劍尹的大哥藍劍儒,他的身份其實是警察,卻又不是單純的警察。事實上,人稱「鐵面煞星」的藍劍儒帶領了一個特警小組,這個小組在臺灣的警戒係統下簡直是個體制外的單位,不直屬於任何一個高級機構;然而他們專辦棘手的大案子,向來是黑白兩道敬畏的對象。尤其是「鐵面煞星」藍劍儒,外界對他的傳聞甚器塵上,他為無影去無蹤的本領更是教人膽寒。

  雖然藍儒從未幹涉「藍氏企業」的動作,但集團內的高階主管都稱他為「大老闆」,以示對他的敬重。當然,拜「鐵面煞星」響亮的名號所賜,一般人是不會笨到興「藍氏企業」為敵的,否則不就是在太歲爺頭上動土——活得不耐煩了。因此,這次的槍擊事件才會如此讓人震驚,對方的行為已然要與「藍氏企業」及「鐵面熬星」為敵了。

  然而,在「藍氏企業」遭遇險境的關頭,藍劍儒卻仍然無消無息。

  「哦,這就是你們的效率?」藍劍尹沉聲質問。

  病房裏一片沉寂。

  頭等病房的門被推開,護士楊採玲帶著笑容輕快地走了進來。

  「藍先生,換藥了。」

  她只走了兩步,一看到藍劍尹冷凝的神情便嚇得僵在原地,她臉上刻意裝出的笑容也垮了下來,手上捧著藥物、器材進退不得。

  難怪學姊們互相推托,就是不肯進這間病房,硬是要委派她這個新人過來。不久前,大家還搶著進來看看這位「藍總裁」風採,基至抱著的釣金龜婿的美夢;幾天下來,每個從這兒出去的護土莫不面色如土,漸漸的,一談到頭等病房,每個外科護士都是能躲則躲。

  楊採玲「鬥膽」看了看站在距床尾約三步,看來像是保鏢的兩個巨人——這一點學姊們已經警告過了,她早作好了心理準備。接著,再看向另一個身材較為福相的男子,後者正以愧疚的神情看向「藍總裁」。楊採玲順著他的眼光望去,那俊美的面孔簡直像魔鬼一般——這是她僅能想到的形容詞——和傳言中一樣吸引人,即使沒有動作、沒有表情,也足以令人傾心。

  自始至終,藍劍尹眼睛並未睜開,只有微蹙的眉頭顯露出他的心情。

  「老闆,您先換藥吧。」傅豪見藍劍尹始終不出聲,於是開口提醒道。

  「叫她走。」藍劍尹還是沒睜眼,語氣中透露著不耐煩。

  「老闆——」

  「誰敢開口再說一個字,免職令立刻生效。」

  藍劍尹冷酷的語調讓楊採玲嚇白了臉。

  傅豪無奈,轉過頭正要交代,突然,門又被一把被推開,一個不識時務的廚房實習護士端著餐盤進來,臉上帶著「百聞不如一見」的興奮神情。

  「藍先生,吃……吃飯了。」她興奮得連聲音都發抖了。這可是她好不容易擊敗了數十位對手,好求歹求才得到的機會,其他同學都羨慕死她了。回去後,她可以加油添醋地大肆宣揚了。嘿嘿,她忍不住在心中暗笑。

  藍劍尹忍無可忍。「滾!不要煩我!」他絲毫投有提高音調,銳利的眼神如劍般的掃過病房裏的每一個人,霎時,病房內的溫度立刻下降十度。

  傅豪瞪眼看向那個魯莽的實習護士,鐵青著臉說道:「請你立刻離開,我會找丁院長淡淡你的事。」

  那名實習護士的臉倏地刷白,抖著手不知道自己做錯什麼了。

  傅豪接著看向楊採玲。「藍先生不想換藥,你也走吧。」

  「還有你們。」藍劍尹加上一句。「傅豪、謝武、姜奇,你們統統離開,我今天不想見任何人。」

  傅豪第三個人以為自己聽錯了,既不敢開口,也不敢稍動。兩個膽小的護士更是連大口呼吸都不敢。

  呂晴容進到病房時,正好見到這個凝重的場面。不過,沒人注意到她。

  另一個保鏢模樣的人跟了進來。

  「老闆——」他還沒機會說完,呂晴容已經摀住他的口。看到這樣的氣氛,聰明如她,本想在大家注意到自己以前溜之大吉的,只是,已經太遲了。

  六雙眼睛同時射向她。其中有氣憤、有求救、有好奇。她無暇多想,只好露出一抹不自然的微笑。

  「呃……嗨,你們忙,我不打擾了。」趁沒人對她發火以前,她趕緊轉身離開。

  「站住!」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呂晴容好奇地回過頭,尋找聲音的來源。

  傅豪想起她就是那個騎車肇事的女孩子,原來心裏已經夠癟了,一見到她,一肚子的怨氣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又是你!」

  這下呂晴容也想起來了……「是你!」

  「你來幹什麼;?立刻把她轟出去!」傅豪對她身後的保鏢下達命令。

  「你憑什麼?」傅豪的口氣惹火了呂晴容,原本她想表現出淑女風度,對上回的事一筆勾消;沒想到這個人那麼小心眼,竟敢對她擺架子。

  「這是私人病房,任何人都無權進來,再不出去我可要報警!」這時,傅豪想起了正在氣頭上的藍劍尹。為了不讓呂晴容在這兒火上加沒,於是直接越過她的頭,對她身後的保鏢說道:「你還站在那兒做什麼?沒看到老闆需要休息嗎?」

  「可是她……她有老闆的……」那個可憐的人一臉為難。

  「傅豪!」藍劍尹出口阻止。

  聽到這聲熟悉的叫喚,呂晴容終於把事情連在一塊兒了。

  「原來你……」她指著傅豪。「是他的司機,他是你的老闆?」她走到床邊。「那天在車上的就是你?」

  「喂,你怎麼——」傅豪忙喊道。

  藍劍尹點點頭,說了:「沒錯,是我。」

  她看向一臉惶恐的傅豪,再看看床上的他,忽然正色道:「尹先生,我很遺憾你有這樣的司機,但是,看在你受傷的分上,我不會和他計較。」

  尹先生?除了呂晴容和藍劍尹之外,其他人都是一頭霧水,而傅豪更是覺得莫名其妙。他還以為老闆這次一定會大發雷霆,沒想到他對這個女孩子似乎頗為容忍,這就令他感覺不是滋味了。

  「喂,你知不知道在你面前的是誰啊?你有眼不識泰山,他是大名鼎鼎的藍劍尹,藍氏業的總裁。」他接著強調:「而我,也不是什麼司機,我是藍氏企業的秘書長,也就是藍總裁的執行秘書。」一般人聽到如此響亮的名號,莫不敬畏地陪上笑臉打哈哈,傅豪正希望呂晴容會這麼反應。

  「藍?你姓藍?可是戒指上明明刻著……」呂晴容恍然大悟。「哦——藍劍尹,原來『尹』是……」只怪自己自作聰明,以為戒指上的「尹」是他的姓,原來是名字;而他也不是什麼黑道大哥,不過是個公司的網裁嘛。唉,待會兒她得向陸雲琪更正一下最新消息了。

  傅豪不敢相信她竟敢宜呼老闆名諱。

  「大膽!」他向藍劍尹說道:「老闆,是不是請她出去,讓您好好休息?」

  藍劍尹看了傅豪一眼,有效地阻止他繼續說下去。他覺得今天傅豪特別多話。

  這時,呂晴容瞥了眼兩個幾乎已經被遺忘了的小護士,忽然高興地說道;「採玲姊,是你啊,你來換藥嗎?」原來呂晴容曾是急診部門的義工,和外科病房的護士自然熟識。

  楊採玲不自然地笑笑。「是啊,不過,既然藍總裁不願意換,那我——」

  「這怎麼可以?」呂晴容看向藍劍尹,微蹙的眉頭清楚地顯露了她的不解?「換藥的時間就得換藥,沒有人能例外的。」

  藍劍尹臉色沉了下來,不敢相信這個女孩子竟當著他屬下的面挑戰他的權威。

  「我現在不想換。」他官簡意賅地表明。一般人只要聽到這樣的回話,多半會知難而退。

  呂晴容在醫院的時間不算短,形形色色的病人什麼沒看過,對於這種住院還擺架子的人,她最看不慣。霎時,她忘了自己的弱勢,一開口便訓道:「藍先生,不管你是什麼身份,既然住進了醫院,就得照這裏的規矩,該換藥就換藥。」她看了那個臉色發白的實習護士一眼。「該吃飯就吃飯醫護人員每天的工作量這麼龐大,沒有必要特別伺侯你,請你不要找他們的麻煩。如果你執意不換藥、不吃飯,那麼我建議你立刻出院。」她義正辭嚴地一口氣說完,沒發現藍劍尹鐵青的臉色。站在床尾始終不發一言的謝奇、姜武和門口的宋晉更是繃緊了神經,正等著老闆一聲令下,把她轟出去。

  「我說,我現在不想換藥。」藍劍尹再次強調。向來即使動怒也不提高聲調的他已經瀕臨爆發邊緣了。

  對於他的固執,呂晴容簡直匪夷所思。

  「一句不想換就能不換嗎?你知道不換藥的結果是什麼嗎?我告訴你;會感染發炎死掉!」她強調性地點點頭。「你知道住這樣的病房一天要花多少錢嗎?少說也要上萬;住一個禮拜下採,足夠一戶普通人家好幾個月的家用,更別說是其他貧苦的人家了。浪費了那麼多醫療資源卻換來一個死人,你知道這是社會成本多麼巨大的損失嗎?」她望向楊採玲。「採玲姊,你是護士,自然有權替病患換藥,你過來。」

  可憐的楊採玲已經。嚇得快暈過去了,更別說在沒有得到藍劍尹的許可下走到床邊替他換藥。

  「好。你不換,我來。」呂晴容趁大家沒反應過來,走到楊採玲身旁,一把捧過她手上的鐵盤,再回到床邊坐下。

  「嘆,不行啊,你不會…」楊採玲這才如大夢初醒,趕緊阻止她。

  「還管什麼會不會?既然你不敢,就由我來了。」呂晴容撳起被單,露出藍劍尹受槍傷的右手。

  「你敢!」藍劍尹喝道。另一手伸過來阻擋她。

  「晴容,你別亂來,藍先生沒有打麻醉針,你這樣亂動會害他痛死。」

  呂晴容皺起眉頭。「那就打啊,否則怎麼換藥?」突然,她明白了。「哦——原來……」她對藍劍尹露出了理解的表情。

  病房裏的人莫不對她的轉變感到懷疑。

  「原來什麼?」藍劍尹沒好氣地問道。

  呂晴容同情、安慰地對他笑笑,說道:「你不用覺得難堪,怕痛是人之常情,換藥是定會痛的,不過,你可以讓採玲姊幫你打麻醉針——」原來她知作聰明地以為藍劍尹是因為怕痛才不肯換藥。

  藍劍尹被她打敗了。「我不打麻醉針。」他堅持道。他不喜歡麻醉盾昏沉的感覺,非常不喜歡,這讓他沒有安全感。因此,即使換藥的過程中會帶來極度的痛苦,他也不願意麻醉止痛。

  呂晴容還是一副瞭解的神情。她握住藍劍尹阻擋住她的手,溫柔地說道:「如果你堅持不打,那就依你,可是藥不能不換。你不用怕,採玲姊技術很好,絕對不會弄痛你的。」

  看著她溫暖而堅定的眼神、不知怎的,藍劍尹不想再拒絕了。他掃視了病房內的眾人一眼,不理會手下驚愕的表情,有些不耐煩地——這其實是他的偽裝——命令道:「那就快一點,別耽誤時間。」

  呂晴容勝利地看著櫥採玲,示意她動作快些、免得藍劍尹後悔。可是,就在她放開他的手,想把位置移出來,以方便楊採玲換藥時,藍劍尹卻反握著她,不讓她起身。

  呂晴容還以為他是怕痛,於是她安慰地拍拍地,只稍微移開了些。

  換藥的過程中,他們兩人的手一逕交握著,楊採玲的確沒讓呂晴容白誇,即使有些顫抖,卻無損動作的輕柔、迅速;沒給藍劍尹帶來多少疼痛;即使有,他也沒什麼表示,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倒是呂晴容,一看到紗布下的彈孔,立刻皺起了臉,小手緊握著他的,不知道是給他支持,還是需要他的支持。

  看著她蒼白的臉龐,藍劍尹以為她隨時會昏厥過去,但她卻不時盡責地看向他,對他露出不甚自然的笑容,喃喃說道:「你看吧……我說不痛……不痛,對不對……不痛……」

  這一刻,藍劍尹為她的溫暖感動。

  他不敢告訴她,其實她握著他的力道,甚至比護士的換藥還讓他感覺到痛。他敢打賭,他的手背一定被她抓出指痕了,不過;他不在乎;「嗯,好了。」

  楊採玲換好藥的同時,除了藍劍尹之外,病房內所有的人幾乎同時長噓了口氣。

  呂晴容的臉龐終於恢復了血色,露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害得藍劍尹差點也隨著她笑。

  「你看,換個藥很容易吧。」她笑道。

  楊採玲說道:「晚一點醫師會過來檢查傷口複雜的情形,明天我再過來換藥。」說完,她轉身準備離去。

  「學姊。」另一個實習護士哭裁著腔求救。

  楊採玲回頭看了呂晴容一眼,後者立刻有所回應。她出其不意地跳下床,從實習護士的手中端過餐盤,轉身放在床邊的櫃子上。楊採玲見狀,當然毫不遲疑地把那名反應遲鈍的實習護土推向病房門口,頭也不回地離開。

  藍劍尹早就預料到她會這麼做,但他只是靜觀其變。四名手下看他沒有發怒,自然不會多事。

  「尹先……不,藍先生,你趁熱吃吧,有充足的營養才復原得快。」呂晴容陪著笑,對自己的行為自圓其說:「我該走了,我只是來看看你,順便還你東西的,她正想從手上取下他的戒指,不料卻撥不下來。」哦,糟了。「她脹紅著臉用力扯戒指,但它就像生了根似的牢牢地附著。

  藍劍尹饒富興味地看著這一幕,房內其他人也都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對他的手下來說,呂晴容戴著象徵他地位的戒指簡直是件不可思議的事。尤其是傅豪,臉色紅一陣、白一陣,讓藍劍尹看得心裏直呼過癮;能讓他這位向來行事冷靜的得力助手失控,而且是連續兩次,可見得呂晴容的威力有多大。他有預感,這個女孩子能為他的生活增色不少。「沒關係,你留著吧,很適合你。」

  看著他閃亮的眼神,呂晴容更覺自己的狼狽。

  「抱歉,我……再買一個還你好了,我不愛佔人家便宜。」尤其是受傷的人……「她在心裏補充了一句。

  藍劍尹終於忍俊不住,嘴角微微揚起——這情形夠罕見了。

  「我說不用。」他一派輕鬆的語氣,活像出生就是來命令人似的,「你這幾天怎麼沒來?」

  呂晴容一逕盯著他俊朗的臉孔,一時忘了回魂;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他在笑她的答案。「哦,我只有星期三、星期六才有空。平常要上課。我現在就讀C大三年級,大傳係——」

  她猛地住口。他朋明投問這麼多,自己卻不知道怎麼搞的,一開口就沒完沒了,差點連生日、星座、血型都報了出來,不過,也該怪他誘人的眼神,倣佛在鼓勵她繼續說下去似的,害得她不知節制。她胭腆地將視線往下移,看著他受傷的右臂,滿懷的同情不禁油然而生。想起自己剛才竟然這麼「殘忍」地對他訓話,真是有虧義工的身份。

  她瞄了眼身後的傅豪和其他保鎬,忍不住慶幸藍劍尹沒有命人把她丟出門外,心裏又開始感動起來……有錢人不一定都是壞人。

  藍氏企業?咦?好熟悉的名號……

  「你說什麼?」藍劍尹看她先是發呆,臉上的表情變化繁多,既而又喃喃自語,不禁對她感到好奇。

  「沒有……沒什麼。」

  「你的車沒事吧?」藍劍尹接著問道。他沒忘記那天她騎的破舊小車,希望它不會因為這個小小的事故而報廢。

  「我的車?」呂晴容睜大了眼睛,接著才想來他指的是馮靜萱借給她的小綿羊,於是笑逐顏開地答道:「哦,那不是我的車,是我向朋友借的。你放心,沒事,它好得很呢。我今天就是騎車來的。」說到自己的騎術技術,呂晴容不由得感到驕傲。雖然這才是第二次馮靜萱的車,可是她已經完全能夠掌控,完全沒問題了。

  「天哪,不要吧。」

  始終保護著安靜無聲的傅豪這時候突然出聲,讓呂晴容嚇了一跳,不滿地回過頭瞪了他一眼。

  藍劍尹同時也警告地看向傅豪,他當然知道上次的事是她理虧,可是,一想到她連部代步的小破車都要向同學借,他心裏難道地升起一股惻隱之心。再想到她剛才的指責:你知道住這樣的病房一天要花多少錢嗎?少說也要上萬;住一個禮拜下來,足夠一戶普通人家好幾個月的家用,更別說是其他貧苦的人家了。貧苦人家……想必她心有所感。

  話說回來,她雖然出身貧苦,卻沒有一絲小家子氣,反而顯得自然,大方,甚至願意擔任義工,這或許就是她可愛的地方。

  「我得走了,藍先生,我下次再過來看你。」說完,呂晴容轉身走到病房門口。

  「小心騎車。」藍劍尹忍不住脫口叮嚀。

  呂晴容回頭對他做了『安啦!』的手勢之後,隨即消失在門外。

  藍劍尹全無胃口地看了眼餐盤,覺得右手臂開始隱隱作痛。被呂晴容這麼一攬和,他倒是真的感覺累了。

  「老闆,我覺得——」

  「辦事不力還有話說?」

  傅豪才想對平常一絲不茍,而今日卻反常的藍劍尹提出小小的「糾正」,卻被他一句話給堵住嘴,不敢再吭一聲。

  其實藍劍尹並非真的怪罪手下沒能查出槍擊事件的主使人是誰,而是早在事情發生的前一個星期,謝奇手下的偵察網便得知了有人買通殺手狙殺他的消息。當時,他們並未加以阻止,就是要引出主使者的真面目。此外,他更想藉著這個事件逼使大哥藍劍儒盡早出現。

  「傅豪,去發個新聞稿,說『藍總裁』的傷勢突然惡化,其它的,你知道該怎麼說吧?」藍劍尹命令道。

  「是,我知道了。」說完,傅豪躬身離開。謝奇、姜武也退回病房門口,一切又恢復原來平靜的樣子。

  藍劍尹躺回床上,合上眼睛養神。想起呂晴容那番義正辭嚴的訓示,不禁覺得莞爾;忍了半天的笑意,終於衝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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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9 00:08:1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生平第一次,呂晴容發現生活的經濟壓力竟然如此沉重。原來她以為只要省吃儉用、三千多元就夠她花上好一陣子了;沒想到兩個星期下來,兩張紫色大鈔竟像長了翅膀一樣,不知不覺間就飛掉了,教人一點警覺也沒有。連石頭丟進水裏也會「撲通」一聲,光是這一點,花掉的錢就比石頭來和不值,連個聲音都沒有。向來不愁經濟來源的呂晴容沒有記帳的習慣,但是看著自己一天天坐吃山空,她心裏也不免慌了。

  「為什麼吃個飯也要那麼貴?快餐六十塊,連飲料都沒附。這樣下去,我再兩個禮拜就兩袖清風了。」晚上,吃著馮靜萱買回來的飯盒,呂晴容忍不住抱怨著。

  馮靜萱似笑非笑地瞅了她一眼,回道:「現在你大小姐才知道民生疾苦啊,不是每個人都能動不動就吃一客千百元的西餐呢,有快餐吃就不錯了。」

  「你還怪我,我的環境好又不是我的錯。」呂晴容說著、一邊委屈地扒了口飯。「你看我現在不就在體會窮學生的生活嗎?」

  「那不一樣,別的窮學生是窮走了,沒辦法,可是你啊……」馮靜萱頓了一下。「如果你傖不下去,還是有家裏可以靠。」

  呂晴容皺起了眉頭,說道:「說的好像我會舉白旗投降似的,我才沒那麼沒骨氣呢。別人能過窮日子,我為什麼過不來?」忽然,她露出了個下決定心的神情。「告訴你,我打算明天就去找工作。」

  說完,她把吃剩的飯菜放到雪球的碗裏,換它大快朵頤。

  「對不起嘍,小雪球,媽咪最近窮得很,只能讓你吃剩菜剩飯。等媽咪賺了大錢,再請你吃貴的特餐喔。」她輕撫著腳邊的雪球,而後者別是專心一致地吃著,絲毫沒有回應。

  馮靜萱搖了搖頭,但其實她很高興呂晴容的樂觀和顏力沒被經濟壓力打垮,反而顯得更堅強。

  接下來的一星期,呂晴容真的如自己所說,開始認真地找起工作來了,甚至破天荒地跟仰恩醫院請了假,整整一星期沒到。

  當她再次來到醫院之時,兒童病房裏的小朋友已經換了一小批了。一些和她較熟悉的小朋友隔了一星期沒見到她,不但並未顯得生疏,反而以更熱情、真誠的歡呼和擁抱來迎接她,讓她感動得差點掉下眼淚,直為自己的曠職感到愧疚。看著小朋友們天真的臉龐和期待的目光,她對自己承諾,以後絕不再隨意請假了。

  以更大的決心和愛心,她發揮「孩子王」的魅力,不一會兒就跟所有的新舊病童打成一片,連護理人員都被醫院裏難得的熱鬧氣氛感染,顯得精神奕奕。

  在小朋友午休的時刻,呂晴容才偷空上了九樓。其實,這些天來,她掛念的不只是那些可愛的小病童,還有一個壞脾氣的大傷患——藍劍尹。她發現自己常常想起他,尤其是他晶亮的眼神,像是能看透人似的。雖然只見過他兩次面,甚至和他有過爭執,她還是期待再見到他。

  到了九樓,她沒感覺到原來一股重重的肅殺之氣已然消失,仍然自顧自地走向頭等病房,直到在途中遇到楊採玲。

  「天哪,你終於來了!」楊採玲一臉興奮地招呼道。

  呂晴容不明所以地點點頭,露出燦爛的笑容。

  「嗨,採玲姊,怎麼了?」

  「你知不知道藍總裁已經出院了?他等了你一個禮拜呢。」楊採玲突然語氣一轉。「上個禮拜他的心情糟透了,不管對誰都是大呼小叫的每次進他的病房以前,我都一直祈禱你立刻出現呢。」她的口氣似乎有些埋怨。

  「真的?藍劍尹……他出院了?」不知怎地,她心裏感覺有絲遺憾。

  「當然,像他這樣日理萬機的大總裁,怎麼能一直待在醫院裏不管事,當然是得提早出院嘍。」

  「哦,這倒是。」

  呂晴容有些心不在焉地下樓回到兒童病房,不過,一摸到溫暖的戒指,原本若有所失的心情立刻被另一種欣喜的心情取代。

  能出院表示他的傷口已經復原得差不多了,既然如此,她也沒什麼好擔心,反而應該為他高興才是……她心裏這麼想著。

  於是,那天下午,她依舊愉快地陪著小朋友,為他們說故事?帶遊戲,直到天色漸漸變黑。

  終於,呂晴容依依不捨地告別了所有病號,在夕陽的餘暉下走出仰恩醫院。才跨到人行道上,她便發現自己被兩堵熟悉的肉牆攔住。

  「嗨,是你們啦。」在一開始的錯愕過後,她立刻率先招呼道。

  他們不是別人,正是平時寸步不離藍劍尹的兩個手下——謝奇和姜武。

  「你好,呂小姐。我們老闆想請稱到『藍氏企業』總部一趟。」向來面色較為和善的謝奇首先對他們的來意作了說明。

  「哦?藍劍尹……是說你們『老闆』還好嗎?」呂晴容反問道。

  「你自己過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姜武回答了她的問題,似乎有些不耐煩。

  謝奇警告性地看了姜武一眼,才又看向呂晴容,帶著笑意誠懇地說道:「是的,我們老闆很希望能見你一面,請你不要拒絕,至少讓我們回去能向他交代。」

  呂晴容投有多加考慮,毫不猶豫地點了個頭。

  「好啊,我也想看看他呢。」說罷,便跟著謝奇和姜武走向她曾有一面之緣的賓士六零零,雍容大度地坐了進去,絲毫沒有侷促的感覺。

  謝奇和姜武對看一眼,似乎交換了什麼訊息,隨後不動聲地走向前座,由姜武駕車離去。

  呂晴容一進到「藍氏集團」總部大樓,便為其中精密的後現代科技感所震懾。她還以為這樣先進的保全係統只有在電影裏才看得到,連所謂的磁卡都用不著,紅外線一掃瞄,大門立刻應聲開啟。他們走到一處標示著「總裁專用」的電梯前,電梯門也是如此。

  「酷!」走進電梯後,呂晴容忍不住讚嘆道。

  「多謝誇獎。」一直冷著臉的姜武突然接口。

  呂晴容愣愣地看著他驕傲的神情,接著,又看向面帶著微笑的謝奇,好一會兒才會意過來。「這是……你們設計的?」

  「不是我們,是我,姜武毫不廉虛地回答。

  「沒錯,接下來你所會見識到的所有保至設施都是姜武一手設計的,這些程式比起美國太空總署總部可是絲毫不遜色。」謝奇不慍不火地介紹道。

  「確實如此,」姜武補充了一句。

  這的確令呂晴容刮目相看,她還以為他只是單純「賣命」的保鎬呢。看來,謝奇必定也是個不簡單的人物。

  電梯停在十二樓,當電梯門一開,首先映入眼前的就是一個裝置高雅的迴廊,讓人有置身美術銘的錯覺。謝奇領著呂晴容穿過一間約有六張辦公桌,卻空無一人的辦公室,筆直走向一扇厚重、堅實的木門,這次,當木門靜靜地向後退開時,呂晴容毫不驚訝。

  她看到了藍劍尹。

  他坐在一張高級木質的大辦桌後,左手自然地撐著下巴,似乎非常篤定他們會在這時進來。這是當然,這麼精密的保全係統一定也包括了監視設備……呂晴容這麼想著。

  謝奇和姜武用眼神向老闆示意後,便靜悄悄地離去——這似乎是他們的專長之一。

  「好久不見了。」藍劍尹起身招呼道,走到辦公桌前,隨性地靠坐著。

  呂晴容這才回過神,好好地打量了一下整個辦公室,然後才將眼光移到他身上,尤其是受傷的右臂。

  「嗯,好久不見,你看起來還不錯。」她的手臂向空中揮了一下。說道:「好高檔的辦公室。」

  藍劍尹聳聳肩,不署可否。

  「你的傷口還好嗎?」呂晴容關心地問道。

  藍劍尹還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那種淡然的模樣對其他任何有一點點迷戀他女人來說,可以說是所向無敵的,沒有一個女人曾經看過藍劍尹如此具魅力的神情,卻不被迷得量頭轉向,除了呂晴容之外。

  「我今天到醫院動去,本來想看看你可是他們告訴我,你已經出院了。」

  「你上個星期沒出現。」

  「嗯,我很抱歉。」說實在的,她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好抱歉,可是,話就這麼脫口面出,甚至愈說愈多:「我上個禮拜一直忙著找工作,這還是我第一次請假呢。不過,下不為例了。」

  藍劍尹接受了她的解釋,接著問道:「你在找工作?不用上課嗎?」

  「半工半讀啊,很多學生都這麼做的。」呂晴容回答得理所當然。

  藍劍尹看著她不卑不亢的表情,心理忽然興起一個主意。

  「你想找什麼樣的工作?工作時段呢?」

  「什麼工作都好,反正不會就學。至於時段嘛,我白天上課,所以只能晚上工作嘍。」說著,她的臉色突然黯了下來。「不過,工作也不是那麼好找的。」

  「我倒是可以提供你一個工作機會。」藍劍尹依然淡淡地說道。

  呂晴容的臉立刻亮了起來,她快步走到藍劍尹面前,用一百五十公分高的小身軀著頭看向他,興奮地問道:「真的?你要僱用我?你要我做什麼工作?」

  藍劍尹打量著她,緩緩說道:「我僱用你……擔任我的女伴。」

  「是的,女伴。」

  「那是什麼工作?」

  「很簡單,就是陪我出席各個宴會。工作輕鬆,時間也是晚上,符合你的需求,而且頻率不會太高,一周最多兩、三個晚上,不至於耽誤你的課業。」藍劍尹解釋道。

  呂晴容這才開始有些瞭解,不過,愈是瞭解,她的眉頭就蹙得更深。

  「有這種工作嗎?出租女伴?」她以為一般人帶去參加宴會的男、女伴應該是和自己關係蜜切的人,至少她就從沒聽說有人會特地「租用」一個女伴啊。

  「如果你答應就有。」藍劍尹看她似乎急著回絕的模樣,於是伸手阻止她回答,繼續說道:「不要覺得奇怪,也不要想歪聽我說,一般原商業性宴會是很常見的,攜伴參加是正常的情形。我想你應該能理解,以我這樣的身份,大家對我帶去與會的女伴一定多所好奇,甚至做過當的聯想,所以,我想免去這屋困擾,也不用再傷腦筋該帝誰去參加宴會。」

  呂晴容對他的解說不加思索地相信了,但她還是有些猶豫。

  「那麼,你為什麼找我?」「因為你需要錢。」他一針見血地點出原因,教呂晴容無法反駁。「再者,我相信你不是那會對媒體隨便放話的女孩子,我信得過你。」

  這番說辭讓呂晴容興奮得量陶陶的,臉頰也紅了起來。

  「哦。」她笨拙地答道,突然,她想到了一個基本的問題。「可是……我沒有參加宴會穿的禮服,還有化粧、髮型……這些我都不僅。」

  此話不假。雖然她貴為「冠倫建設」董事長呂晴誠的掌上明珠,卻一直被家裏保護得好好的,就像個一般正常的學生一樣,不但從來對媒體曝光,就連一般企業第二代時興參加的聚會也從未參加過;因為她對於宴會的種種完全一竅不通,只怕藍劍尹帶她赴會會失了他自己的面子。

  「這些問題你不用擔心,我會讓人幫你打點,你只要負責當天出現就可以了。就這麼說定了?」

  「我……」她還是不太相信這個事實,心想會不會是他在開她玩笑?不過,一看到他認真的眼神,她最後一絲疑慮也消失無蹤。「嗯……好吧,我試試看。」

  「別擔心,這工作沒什麼困難度,有什麼必須讓你知道的事,我會先告訴你。」

  「哦。」

  「你不問我薪水怎麼算?」藍劍尹帶著笑意問道。

  一聽到薪水,呂晴容的眼神又亮了起來。

  「對,我忘了,薪水怎麼算了?」

  藍劍尹考慮了一下,說道:「一個月三萬如何?」

  「三萬!」呂晴容著實嚇了一大跳。

  「怎麼,太少?」藍劍尹隨時準備提高價錢。

  「太……太……」她睜大了眼蹬著藍劍尹,忽然想起馮靜萱罵她的話:「不知民生疾苦」……看來,真正不知民生疾苦的應該是藍劍尹才是。

  「怎麼樣?」藍劍尹正等著她的意見。

  「藍先生,我說過,我不喜歡佔人家便宜。三萬元對一個學生來說,真的太多了,我堅持……」她思索著,想找出一個合理的數。「兩萬元就好。」事實上,她還覺得兩萬元似乎還太多了呢。

  「好吧,依你,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呂晴容堅定地回答。但,心理突然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像是……簽了賣身契。

  「那好。待會兒我讓謝奇給你一臺手提電腦。電腦裏面會顯示我每天的行程表,必須你出席的時候,我會預先讓你知道,突發機會不多,但我不排除這個可能性。當然,你也可以預先提出無法出席的時間,在這個交易中,你沒有必要委屈你自己完全配合我的行事。除此之外,還有其它問題嗎?」

  呂晴容搖了搖頭,長髮落至眼前;不過,藍劍尹已經先她一步為她拂開了。

  他微揚起一邊嘴角,露出令人沉迷的笑容,說道:「很好,我喜歡你的髮型。」

  當天晚上,呂晴容怔怔地讓謝奇和姜武送回住處。她一路上反常地安靜,覺得自己像是愛麗絲夢遊仙境之後,不知道自己究竟遇到了什麼事。在馮靜萱關心地追問下,她才將自己如何認識藍劍尹的事情從頭說起,包括槍擊、撞車、戒指,到今天的「出租女伴」事件,這一番話說得馮靜萱瞠目結舌,久久說不出一句話。

  「你瘋了!」他……藍劍尹……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做什麼啊?「良久之後,馮靜萱終於忍不住吼了出來。

  「怎麼了?」呂晴容呆呆地反問。

  馮靜萱深吸了口氣,才恢復了平時的冷靜。她一個字、一個字地慢慢說道:「他是『藍氏集團』的總裁,三個星期以前才遇到槍擊事件,目前連兇手、主使者是誰都沒查出來,這時候你還敢當他的女伴,你當真是不想活了,是不是?」

  「哦,這我倒沒想。不過,我看過他公司總部的保全係統,你也應該去看看;真是酷斃了。」

  「好,就算沒有立即的生命危險,你也不能掉以輕心啊?」

  「為什麼?」

  「天哪;大小姐!你真的不知道自已有多令人垂涎,是不是?你怎麼知道藍劍尹是不是對你有什麼企圖?把你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對你說些甜言蜜語,你馬上就會棄械投降了。」

  「放心,這一點我還有把握。」呂晴容自信滿滿地說道。這些年來被追的經驗多得舉不勝舉,她才不會這麼遜,禁不住別人的示好,立刻就投懷送抱呢;即使對方是藍劍尹也一樣。

  「好吧,這是你說的。」面對自信的呂晴容,馮靜萱告放棄。

  靜夜裏,藍劍尹仍獨自在書房中緊盯著電腦螢幕,讀著世界各地公司傳回來的最新消息及各式報表。「藍盟」經過兩代二十多年的轉型經營,至今已成為舉足輕重的知名企業王國。藍劍尹身為這個王國的總舵手,自然有著不足為外人道的壓力。

  他花了兩個多小時的時間,才將所有的回報資料讀完,這也是他每晚必做的功課,到目前為止,各分公司的運作還算順利。在東亞經濟風暴和總裁遭槍擊的雙重影響之下,上市服票及營運方面都沒有出現問題,表示企業雙本身的健全,這也是藍氏最大的憑藉和資本。

  藍劍尹嘆了口氣,讓自己放鬆地躺進椅子裏;經過一整晚的情緒緊繃之後,連尚未完全復原的右手都開始抗議了。他撫著右臂,輕微的刺痛提醒自己應該休息。

  好險呂晴容不在,否則又要給他一頓排頭了……,他好笑地想著。

  其實,請她擔任「出租女伴」是個荒唐的念頭,不過,他沒讓這個念頭一閃而逝,反而決定付諸實行——他向來如此,也多虧了呂晴容的迷糊,對他提出來似是而非的理由沒有提出反駁,才讓他輕易得逞。

  不過,他不以為自己欺負這樣一個「天真無邪」的女孩而感到自責,在擔任總裁多年的訓練之下,他已經練就了一身憑直覺做事的本能,就是這個本能帶領藍氏,次一次地度過各種危機,並創造了更多奇跡。如今,他有了一個新的目標,他有把握這次的行動不會失敗。

  這個目標就是呂晴容。

  他不知道呂晴容憑哪一點吸引了他,但他就是無法自拔。在前幾次的接觸中,她始終佔上風,霸道地牽引他的思緒。雖然他曾經自覺地想拉回自己的理性,但一切的掙扎都讓自己顯得狼狽。既然掙扎無濟於事,他痍性改變策略,放縱自己、聽任自己的直覺行事。

  遊戲的第二步是「接近」,在呂晴容沒有自覺的幫助下,他的第一步已經成功了……

  「叩、叩。」

  藍劍尹才一抬頭,房門就已經被推開了。

  「二哥,沒打擾到你吧?」藍劍文大刺刺地走進書房,一點也不在意自己是不是真的打擾到人了。

  藍劍尹對他向來隨意慣了的作風已經司空慣。年紀小他四歲的藍劍文,可以說是這個家裏最讓人頭痛的一個,小時候就是個過動兒,八歲時就被檢定為天才兒童。偏偏他特別愛玩,好奇心又超級重,每每把學校老師逼到崩潰的邊緣:雖然成績始終突然突出,但每個老師都把他當剋星。高中念了四個學校,最短的一個只念了七天就休學了;念了兩次高三,最後一個學期的曬課率高達一半,結果還是讓他輕輕鬆鬆考上T大。不過,雲藍家人來說,這個惡夢沒有結不,因為,他大學念了五年,已經轉了第三人係了。還是個大二學生。

  話雖如此,他始終是家裏備受疼愛的小弟弟。

  「怎麼?一個月沒見到你,都在忙什麼?」藍劍尹故意板起臉來問道。

  「別擺出那撲克臉,很難看,你知道嗎?有損你俊美的外表。」藍劍文煞有介事地點點頭,繼續說道:「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氣,住院兩個禮拜沒去看你,你回家休養後也找不到我。我真的要解釋一下,我不是故意的,因我這學期參中了山地服務社。你受傷的時候我正好在嘉義阿裏山上,別說沒報紙了,連電視都沒得看,我根本不知道這回事,今天回來才聽傅豪說的。」

  「嗯哼。」藍劍尹還是一副不買帳的模樣。其實地一點也不生氣,他早就知道會是類的原因,藍劍文就是有本事出門就像失蹤似的。

  這是他們藍家四個兄弟共同的本事吧……藍劍尹在心裏苦笑道。

  尤其是大哥藍劍儒,他已經失蹤七年了。當然,藍劍尹能夠透過謝奇、姜武兩人得知他大哥的消息,不過,藍劍儒的確已經整整七年沒再踏進家裏一步了。

  說到老三藍劍擎,藍劍尹不得不懷疑他是不是有吉普賽人的血統,一年到頭都在流浪中,偶爾才會出現在家裏,召告大家他還在的事實。

  目前唯一沒有「出走前科」的藍家人就剩藍劍尹了,其中最大的原因當然就是為了「藍氏企業」。對他們四兄弟來說,「藍氏企業」像是個燙手山芋,每個人都想盡辦法逃開,而最早顯露商業天分的藍劍尹,面對這個龐大的體係似乎沒有說不的權利。

  或者,應該說他無法抗拒血液裏對商業挑戰的愛好。

  「二哥——」藍劍文見說之以理沒有用,只得用另一招——動之以情,這一招屢試不爽。

  「你看我有生氣嗎?我該生氣嗎?我不是還好端端地活著?」藍劍尹故意慢慢地說著。

  藍劍文嘆了口氣,認輸了。

  「好吧,就算我欠你一次好了,你要我怎麼做?」

  「一,讓老爸開口;二,讓大哥回家。」藍劍尹終於說出了條件。

  藍劍文聞言哀號了一聲,一股不敢置信的樣子。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啊?要做到這兩件事的其中一件都比登天還難,你竟然開出這種條件?」

  藍劍尹聳聳肩,說道:「好啊,你還有另一個選擇——藍氏企業的總裁。」

  這下於藍劍文終於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他試探地問道:「二哥,你是開玩笑的,對不對?我還在念大學呢,而且我還要念研究所,拿碩士、博士學位——」

  「我沒開玩笑。」

  「好吧,那我只好選擇……讓你繼續生我的氣。」藍劍文說完,便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離開藍劍尹的書房。

  他才沒笨得自願接下藍氏企業的擔子呢,而且他清楚地知道,三哥藍劍擎就是怕步上藍劍尹的後塵,才會選擇浪跡天涯。若是不如此,藍劍尹隨意派他去管理個分公司,就夠讓人一輩子難過了。

  道義誠可貴,親情價更高;若為自由故,兩者皆可拋。二哥,對不起啦……藍劍文在心裏尾悔著。「

  突然,他心理閃過一個警訊!在謝奇、妾武、傅家等人組織的嚴密防護網下,身為總裁的藍劍尹是如何被槍擊受傷的?而且傷在後手,這對慣用左手的藍劍尹並未造成太大的傷害,於公事方面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但這樣的意外是不是巧合了點?

  清晨時分,正在好夢中的呂晴容被一聲刺耳的哮嘩聲吵醒,連睡在她身旁的雪球也被嚇醒,直對著噪音來源汪汪叫個不停。

  原本執音賴床的呂晴容這時也忍不住了,猛地從床上跳起,睡眼惺忪地尋找破壞她睡眠的罪魁禍首;不過,所有的磕睡蟲在她看到那只幾乎被她遺忘的手提電腦時一哄而散。

  她趕緊下床打開電腦,果然看到姜武發出的訊息——呂小姐:老闆轉告,晚上在瑪鴻飯店有場由銀星公司主辦的慈善酒會,老闆要你出席,有問題喝?

  若能參加,請按下CTRL  ENTURN.呂晴容考慮了一下,確定晚上沒事,才依指示按下她的回答。

  十秒鐘後,另一排訊息接著出現在螢幕上——五點半會有座車到你住處接你,若無問題,請按下  CTRL.呂晴容又依指示按下CTRL,一眨眼間,原先的對話螢幕已變回原先的行事歷,上面記滿了藍劍尹這一個月的行程、會議備忘錄。她仔細研究了一會兒,愈看眉頭皺得愈緊。

  密密麻麻的行事歷顯示了藍劍尹的忙碌情形,除了白天例行的會議及巡視行程之外,晚上更是三不五時有茶會、酒會、飯局等等,簡直是非人的生活;更別說他才受傷,這樣馬不停蹄地到處趕場,傷口怎麼能夠早日復原呢?

  晚上見到他時,一定要好好說他一頓……她在心裏作下決定一個病人有義務好好調養自己的身體,否則就是醫療資源的損失,這是她擔任義工以來的最大信念,她向來是這麼告誡那些病童的。

  下午五點半,下課後的呂晴容準時出現,那輛熟悉賓士六零零早巳等在那兒了,不過,今她失望的是,司機不是謝奇,也不是姜武,而是向來和她水火不容的傅豪。

  「怎麼是你?」她沒有隱藏自己的失望,率直地問道。

  「讓我過來接你,是老闆對我最大的處罰。」傅豪的嘴巴也不留情,但他還是很有風度地替呂晴容開了後門。

  呂晴容皺眉打量了一下車子內部,說道:「只有你一個人嗎?」

  「是啊,難道要老闆親自接你?」傅豪一臉的不以為然。據他所知,藍劍尹才不會「自甘墮落」地親自接送女伴呢。

  「藍劍尹?那個大忙人,我才不敢想呢。」呂晴容並未坐進後座,而是自己開了駕駛副座的車門,俐落地坐了進去。這個舉動看得傅豪一頭霧水。「喂,你怎麼——」

  「雖然你心不甘情不願,不過,我這是願意表現我的禮貌,把你當朋友,而不是把你當作司機。快點開車吧,遲到了你得負責。」呂晴容落落大方地說道。

  最後一句話讓傅豪無異議地上車。

  「對了,提醒你一件事。」

  「什麼事?」

  「你可以稱老闆為『總裁』或者是『老闆』,不管怎麼樣就是不能直呼他的名字,那樣非常沒大沒小;身為職員要懂得分寸。」傅家一板一眼地說道。

  呂晴容容偷偷翻了個白眼,故意正經地回答:「是,傅秘書。」

  沒多久後,傅豪載她到一家高級美容院——莎琳仕女中心。對於這家美容院,呂晴容一點也不陌生,因為她母親主柔是這兒的常客,因此,傅豪帶她走時去時,她還擔心會撞見她母親呢。

  傅豪向其中一位服務人員交代完畢之後,兩個穿著制服、身材姣好的女孩子走向呂晴容,帶她進入另外一間裝署完善的包廂,請她躺在鋪有軟墊的躺椅上,開始幫她做起保養、整發等各式專業服務,起先,從來沒有這種經驗的呂晴容還覺得有些新奇,但沒多久,她就漸漸感到不耐煩了。她懷疑為什麼有那麼多女孩子願意花時間受人擺佈,臉上一團溼答答,黏糊湖的東西害得她不但不能開口,連要皺眉、抓癢都被服務人員制止,說是會長皺紋。後來,她索性大睡一覺,隨便她們怎麼對會她。

  結果,她是被痛醒的。

  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覺得右耳一陣刺痛;在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之時,左耳也感受到同樣的痛楚。她睜眼一看,才發現自己已從平躺變成了坐姿,原本如雲隨意披散的長髮被高高盤起,髮髻上裝飾的水藍色細緞帶增添了青春的俏麗。她的眼光下移,被鏡中化好的精緻面容嚇呆了。過了好一會兒,才發現疼痛的源頭竟是耳朵上兩隻閃爍著銀光的鑽石耳墜。

  她伸手輕撫了一下右耳,尖叫出聲。

  「你們幫我穿了耳洞!」

  其中一位服務人員帶著招牌笑容回答:「是的,這副耳墜是傅先生交代一定要為您戴上的。」

  「可是……可是我怕痛啊。」呂晴容委屈地說道。她們竟敢投經過她的同意,就在她身上打個洞……身體髮膚受之父母的道理她們不懂嗎?

  想著想著,她的眼淚差點掉了下來。

  「小姐……,小姐……,」她們看她一副難過的樣子,不禁跟著慌了。「您放心,不痛的,耳洞穿好了,耳墜也戴上去了,只要您不去動它,就不會痛的。如果您真的不想要耳洞,那麼將耳墜拿下,傷口就會自然癒合的。您千萬別掉眼淚,粧會花……」

  呂睛容聞言,心想既然這是藍劍尹交代下來的事,她們只得照辦,不是她們的錯。她不想讓她們為難,只好忍住難過的心情。

  「我沒事,這墜子……很好看,我很喜歡。」說著,她還故意露出笑容,好像自己真的很喜歡的樣子。

  「是啊,這真的很合您呢;還有這髮型、彩粧,傅先生特地交代要端莊、典雅,還要有青春氣息,這無全是照他的意思……」兩個服務人員都是一副對自己的手藝很滿意的模樣。「那麼,我們是不是可以為您換上禮服了?」

  目晴容點點頭,起身讓她們為她換上一襲銀色無肩長禮服,外搭一絲絲臂的白色披肩,連高跟鞋都為她準備好了。

  著裝完畢,看著鏡中的自己,呂晴容承認自己這一生從未如此明傃動人。可是,她卻一直不太相信鏡子裏的人是她,倒像是個活生生的洋娃娃——一個有著憂鬱眼神的洋娃娃。

  「好美啊!呂小姐,您看看!今晚您一定是宴會上的主角。」她們異口同聲地誇讚道。

  「是你們的技術好。」她淡淡地說道。這是真心話,她打從心裏覺得能把一個人打扮得完全不像本人是件不容易的事,而她們做到了。

  她們顯然覺得這是至高無上的誇獎,毫不掩飾地露出驕傲的笑容。

  唉……人性。她在心裏嘆道。

  「對了,傅先生呢?」

  「哦,他先走了。他交代過,八點會有人來接您,請您稍微等待一下。」

  呂晴容低頭看了眼手錶——連手錶也不知何時被換成了銀鏈表帶的名牌手錶。距七點半隻剩下幾分鐘,她不敢相信自己在這兒已經待了兩個多小時。現在她能確定,做造型的確是全界最浪費時間的事。

  「那麼,我到外面等好了。」悶了兩個小時,她這才發現自己多麼渴望外面新鮮的空氣。

  「嗯,沒問題。」

  她一走出包廂,其餘的服務人員便排成兩列,帶著讚嘆、驚傃的神情歡送。雖然她始終微笑以對,其實好簡直是懷著恐怖的心情落荒而逃。

  走到大街上,迎著仲春微涼的晚風,她才重拾起平常  歡欣的心情,連被紮了兩個洞的耳朵,她都覺得不那麼嚴重了。「莎琳仕女中心」坐落於東區最繁華的地段上,因此門外來來往往的行人不少。所有行人都一致對她行注目禮,但她絲毫沒有發現,猶自站在人行道上等待著。

  「小容,你一個人嗎?」藍劍尹趁她發呆時走到她身旁低頭問道。

  從她走出「莎琳」之時,他就發現了。不過,他一直待在車理專心品味著她出凡脫俗的美;倒不是因為那身裝扮,而是那種無視於旁人的淡然神情。他早就知道她是塊未經雕琢的美鑽,經過今天的牛刀小試,更證明他的眼光沒錯。

  「嗨,怎麼是你?」她忍不驚呼出聲,藍劍尹的出現出乎她的意料。但更今她驚訝的是他一身白色的西裝,除了完美地襯托出她修長、結實的體格之外,更增添了幾許王者之風。

  她幾乎看呆了。

  他揚起一道眉毛,懷疑地問道。

  「我來接自己的女伴,有必要那麼驚訝嗎?」

  她終於勉強自己收回緊盯著他的視線,回答他:「什麼?哦,不、不會,可是這樣很像……很像……」

  「很像真的?」他接口說道。

  呂晴容迅速地點點頭,她就是這麼想的。她應該只  是「應聘」幫他演幾個晚上的戲,在戲中擔任他的女伴,何必他親自接送?

  「事實上,你不得不當真,這是職業道德。」藍劍尹作作嚴肅地說道。其實。他抬出「職業道德」四個字,不過是想激出她的榮譽感罷了。

  如他所願,呂晴容也跟著理解地點了個頭。

  「還有其它我應該注意的嗎?」她盡責地問道。

  「先上車吧,我待會兒再慢慢告訴你。」他輕托著她細嫩的粉臂走向他心愛的白色蓮花距車,幫她打開車門。「請坐,美麗的公主。」

  呂晴容完全沒聽見他說了什麼,也沒坐進車裏。她一心一意都專注在跑車外觀完美的流線型線條之上,情不自禁地喊出:「我的天,蓮花!」

  她的反應讓藍劍尹刮目相看。「你知道?」

  「當然,這是全世界愛車人的共同夢想。沒想到臺灣真的有,只此一輛吧?」呂晴容帶著渴望的眼神問道。

  她興奮的反應讓藍劍尹也受到感染。

  「事實上,據我所知有三輛。」他帶著驕傲的心情回答道。

  「哇,你一定愛死它了。」她帶著宗敬的心情輕撫著白得發亮的鋼板。

  「答對了。好了,你確定只要這麼看著它就滿足了嗎?不坐進去看看?」藍劍尹帶著笑意問道。

  「哦,對。」呂晴容優雅地滑進低矮的車身。如她所料,車子內部空間極其寬敝,絲毫沒有受到壓迫的感覺;車內的裝演就像一般高級房車,雖不突出,但高貴的質感令人感到豪華而不奢靡。

  藍劍尹隨後也坐進車裏,這個畫面讓呂晴容一時產生錯覺,好像他們真的是故事書中的王子與公主,只是白馬變成了白色蓮花跑車。

  「怎麼樣?還滿意嗎?」藍劍尹揚起嘴角,從容地問道。

  「開玩笑,當然。」對她來說,這車真的沒得挑: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車不是她的。

  他依舊帶著笑意發動車子,穩穩地上路,而呂晴容則是專心地感覺車子的平穩性。

  「待會兒進入宴會廳之後,一定會有很多人圍過來打量你、問你問題,想從你口中套出什麼。第一次參加宴會難免會緊張,不過你不用擔心,所有的問題都讓我來應付,你只要靜靜待在我身邊就好了。」

  「就這樣?霹出專業的甜美笑容、優雅地啜著飲料、乖乖地跟著你、不惹事?」聽起來真的像個洋娃娃。

  「簡言之,是這樣沒錯。」他言簡意賅地回答。

  「唉……」她忍不住嘆了口氣。

  她毫不掩飾的反應終於逗笑了他。他難道地露齒笑了開來,引得呂晴容一臉莫名地望著他。

  「不是不讓你好好玩個盡興,只因為這是你第一次參加,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生吞活剝。別看有錢人個個衣冠楚楚,有時候他們可是很噬血的。」

  「你就不是嗎?」她反問道。

  「我是。」他答得幹脆。「不過,要看情形。」

  「嗯。」

  「『嗯』,這表示瞭解並且願意服從嗎?」他故意擺出老闆的架子。

  「是,老闆。」

  他板起臉糾正道:「錯,你不能這樣叫我。」

  「不然該怎麼稱呼你,總裁?還是藍總裁?」

  「直接叫我的名字。」

  「藍劍尹?真的可以這樣叫你嗎?」她欣喜地問道,這下子她可以對傅豪誇口了,看他還敢不敢擺那一副倚老賣老的樣子。

  「劍尹,就叫劍尹。」

  她呆呆地看著他,不知道怎麼接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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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9 00:08:4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如藍劍尹所料,當他挽著清麗出眾的呂晴容出現在隸屬於「銀星集團」旗下的「筠鴻飯店」宴客廳時,全場一陣嘩然。除了是因為呂晴容過人的姿色,主要原因則是自從藍劍尹受槍擊以來這是他第一次公開露面。

  當藍劍尹一一周旋於每個急於讓他看見、與他寒暄的各路人馬之時,吊在他手臂上的呂晴容已經眼神發亮地四處掃視了。第一次參加正式宴會的她對一切好奇極了,雖然小時候她也曾被老爸、老媽訓練過宴會禮儀,但是向來大而化之的她一直不願意參加這種「感覺」起來很無聊的聚會。不過,今晚到目前為止,她還沒覺得無趣,這倒是個好的開始。

  首先吸引她注意力的是會場華麗的佈置——全場至少裝飾了三大卡車的鮮花。藍劍尹在車上告訴了她這個酒會的主要目的是慈善募款,不過,依她看來,若是將那些用於佈置會場的錢捐出,反而能幫助更多的人。

  點心抬上的各式點心也是她注意的焦點。有幾次,她幾乎已經忘記了自己被挽著,而想逕自走向點心處;不幸的是,每次都被藍劍尹拉了回來,在他嚴厲的目光下感到愧疚,她是真的忘了他的存在,大概沒有一個男伴承受得了這種侮辱吧。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她以為參加宴會可以好好飽餐一頓,沒想到連杯水都沒喝到呢。

  始終忙著應付眾人的藍劍尹也注意到了,他順手從侍者的盤子上取了一杯飲料遞給她。

  呂晴容為他的體貼露出了一個感激的笑容。輕啜了一口後,才盡責地拉回心思,微笑地假裝認真傾聽他們談話。

  她注意到了許多高貴、美麗的女子投注在藍劍尹身上的傾慕目光,卻沒發現更多投注在自己身上又羨又妒的眼神。她偷偷抬眼打量著他,驕傲地發現他的確如鶴立雞群般的出色,不論是外表還是風度、氣質、言談。這些優點,在讓她這位女伴覺得與有榮焉。

  「嘿,劍尹老弟,你終於出現啦。」一個豪邁的聲音傳來,立刻打斷了眾人的交談。

  一位身著合身西裝,但行動卻不脫粗獷的長者帶著一位身材好得可以媲美模特兒的秀目女子走向他們。前者正是「銀星人壽集團」的董事長韓谷中,後者則他的掌上明珠韓芷如。

  「韓叔,好久不見。」藍劍尹笑著向來者打聲招呼。

  看見藍劍尹露出難得的真誠笑容,呂晴容回過頭打量著來人。不料,卻迎向一對充滿敵意的目光。

  「怎麼樣,身體復原得差不多了吧?小心點哪,這社會真的太亂了,所以才要辦這樣的慈善晚會,讓大家看看社會的光明面。你說是不是啊?哈哈……」藍劍尹口中的韓叔似乎是個豪爽不拘的人,一見面就天花亂墜說了一通。讓人沒有插話的機會。

  「唉,小子,哪來這麼標緻的姑娘,不介紹一下?」韓谷仲終於發現了旁人的存在,皺著眉頭打量起呂晴容來了。

  藍劍尹笑著接近呂晴容,說道:「當然得介紹嘍,韓叔,這位是呂晴容,我的朋友。」接著,他低頭看看呂晴容。「晴容,這位可是銀星集團的董事長韓谷中,你得叫他一聲韓董。韓董身旁這位美麗的小姐是他的千金,韓芷如,她也是這家飯店的經理。」

  呂晴容大方地對韓谷仲伸出手,甜甜地說道:「原來是韓董,久仰。」這不能算是客套話,韓谷仲在臺灣的商界中的確是鼎鼎大名,就連對商業毫無興趣的呂晴容也曾耳聞;多半是她老爸、老哥談論時,她無意問聽到的。

  「韓小姐,你好。」她故意對韓芷如敵意的眼神視而不見,同樣熱情地招呼道。

  韓谷仲顯然對呂晴容恭敬的態度很滿意,頻頻點頭表示讚美:而韓芷如則是哼了一聲,沒說什麼。

  「芷如啊,你們年輕人比較有話說。你根久沒看到藍二哥了,去、去,去玩個開心吧,別於是我這個老頭子了。」韓谷仲寵愛地對女兒說道。

  「哦。」韓芷如放開挽著父親的手,嬌笑地拉著藍劍尹說道:「劍尹,我們去跳舞,好不好?」

  藍劍尹為難地看了眼呂晴容,一半是放心下她,一半是對韓芷如的小姐脾氣有些感冒。呂晴容發現了他的為難,但還是識相地放開他的手,並且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就在韓芷如纏著藍劍尹一支接一支地跳著舞時,呂晴容早巳閃到點心面前,把自己餵飽了。從她決心脫離家裏獨立之後,就沒再吃過這麼精緻、豐盛的各色中西式點心了。接著,她禮貌地答應了幾個男土的邀舞,累了便端著酒走到距離樂隊較近、賓客較少的地方聆聽悠揚的音樂,感量愜意極了。

  忽然,她發現一位像是走向她的瘦高年輕男子。

  藍劍文踏著輕快的腳步靠近呂晴容,對她惡作劇式地眨眨眼,慇勤地率先招呼道:「嗨,美麗的小姐,你好。」

  早在他二哥帶著呂晴容走進會場之時,他就發現到了,但他把自己隱藏得很好,沒讓藍劍尹看見。

  「你好。」呂晴容打量著他,發現他是個有活力、可愛的男孩,讓人打從心理覺得親切:「我猜,你是陪未婚夫過來的,是不是?」藍劍尹故作正經地猜測道。他這個嬌小、甜美的女孩真的感到好奇,她似乎不像是他二哥喜歡那一型的,不過,看他二哥對待她的溫柔模樣,這女孩很有可能是他未來的大嫂。

  稍微了點,不過,還不錯……他在心裏想著。

  呂晴容露出一副,「拜託,饒了我」的表情,搖搖頭反問道:「那你呢?」

  藍劍文看了看四周,然後才神秘兮兮地湊近她,說道:「偷偷告訴你,我是偷溜進來的。我和朋友打賭,說我有本事帶他們混進宴會裏,他們不信,所以我就在這兒了。」此話不假,他的確是瞞著他二哥過來的。不過,他能夠混進來是靠著藍韓兩家的交情,倒不是真的有什麼本事。

  「哦?那你朋友呢?」

  「哪……」他指了下舞池。「被擋住了,你看不見。他們更厲害,裝得一副富家公子的德性,立刻相中目標,展開攻勢了。」

  呂晴容被他率真的語氣逗笑了,沒想到這種宴會上能遇到這麼、年齡也相近的人。看來,他和她一樣不同於這樣虛假的場合。

  他們兩人胡亂地聊了一會兒之後,藍劍文警覺地看向舞池。剛才在一瞬間,他似乎看到了藍劍尹警告的眼神。

  「糟了,我得在主人發現我這個不速之客以前趕緊離開。再見啦,不知名的美女。」他邊快離速離開,邊向呂晴容眨眨眼,露出寓含深意的笑容。

  就在藍劍尹消失在人群之際,藍劍尹正穿過另一群人,筆直地朝呂晴容走去。

  「你看起還不錯嘛。」他淡淡的語氣教人猜不透他真正的情緒。

  「目前為止還不錯,沒有我想像的無聊。」她自嘲地加了一句:「這種上班方式還真輕鬆哪。」

  藍劍尹看向藍劍文消失的方向,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然後文看向呂晴容。

  「剛剛你在和誰聊天?看起來好像聊得很愉快。」

  呂晴容聳聳肩,想著想著忽然笑了。

  「對啊,一個有趣的人,不過,我忘了問他的名字。」話雖如此,她並不覺得遺憾,反正有緣會再見面的。「怎麼樣,你玩得愉快嗎?」

  「還好。」

  他的語氣並未改變,但呂晴容卻敏感地察覺他變得有此冷淡,像是為了什麼事在生氣。她想,一個「職員」似乎不應該追問老闆的心情,因此,沒有多說什麼。

  接下來的時間,她一直待在他身邊,做到他要求的「露出專業的甜美笑容、優雅的啜著飲料乖乖地不惹事」。雖然地外表感覺起來溫文、慇勤依舊,但她感染到他那種若即若離的怪異心情,便覺得宴會似乎沒那麼好玩了。

  宴會裏的右上方樓閣中,謝奇正小心翼翼地俯覦著樓下酒會的現場情形。為了確保藍劍尹的安全,他並未從大們進入,反而從飯店頂樓下來,一層層地過濾之後,才確定沒有可疑的人出入。遠遠地,他看見藍劍尹故作隨意地抬起頭環視整個會場,在看見了他之後,輕輕地點了個頭。這是藍劍尹決定離開的信號,意謂著他和姜武可以先撤退。

  他靜靜地退回,準備用無線電呼叫姜武,突然一個冷凝至極的聲音傳來。

  「你做得很好,可惜還是百密一疏。」

  謝奇驚訝地回頭,望著他身後一個滿頭白髮的老人。

  不到百分之一秒的時間,他終認出對方——「大老闆!」

  呂亞淮坐在車裏,無心地聽著音響中傳來的爵士樂,兩眼不忘仔細地看著每個經過的女孩子。他拋下「冠倫建設」多如牛毛的大小事,在呂晴容的住處樓下等了一個午後,就為了見到他離家將近兩個月而無消無息的老妹呂晴容。

  他查過她的帳號,發現她根本沒有動用過其中任何一毛錢,他匯給她的錢還原封不動地躺在那說。他知道她身上向來不會有太多現金的,他擔心她可能早就沒錢了,卻因為賭氣而不肯回家、不肯提款。

  沒想到她唯一一次和家裏宣戰,手段竟然如此激烈。

  現在的呂家上下都籠罩在一片低迷的氣氛中,老爸、老媽每天唉聲嘆氣,口口聲聲悔不當初,如:為什麼要多事到為女兒辦這場招親的家家酒?「害得女兒家也不回,電話也不接。

  事情至此,身為長子,長兄的呂亞淮不能再坐視了。這次前來,他便是懷著「勸合」的任務。雖說,為妹子公開選婿的事他也有分,但畢竟只是個幫兇,罪不至死。他想……他猜……他以為……晴容或許會聽進他的話。

  不過,事件的當事人始終沒出現。

  一輛黑色賓士靜靜地越過他的車,他沒多加注意,直到呂晴容出現在樓梯口。呂亞淮正要開門迎上之時,她卻一溜煙地坐地黑色賓士裏,揚長離去。

  呂亞淮不假思索地會回車裏,發動車子跟上,砂腦裏浮現了千百個問號……黑色賓土裏的人是誰?容容怎麼會認識?他們會去哪兒?

  他帶著滿腹的疑問緊跟著前方的黑色賓士,直到它停在「莎琳仕女中心」前,他也隨之停下。接著,他看見呂晴容和車裏的人有說有笑,然後走進這家高級美容院,而載著她前來的黑色賓士也在同時離開。

  呂亞淮決定繼續等下去,看看兩個月不見的老妹究竟在搞什麼把戲他知道她一向不愛擺富家千金的派頭或出入高級美容院的。現在更不用說,以她目前的經濟情況,怎麼負擔得起?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就在呂晴容溺於等待,焦急、不耐的情緒裏時,呂晴容一身雍容、高雅地走出「莎琳仕女中心」。從未見過她如此裝扮的他未能立刻反應過來,等到認出之時,呂晴容早旦坐進一輛蓮花跑車了。

  呂亞淮又錯失了一個可以面對呂晴容的機會,而她的裝扮更加深了他的懷疑。於是,他只得再度發動車子;跟上載走呂晴容的跑車。

  藍劍尹將車停在「筠鴻飯店」前,扶著呂晴容下了車。

  呂晴容嘆了一口氣,說道:「這是我這個月第六次到這裏了。為什麼有錢人都要選在同一個地方辦酒會?不能換個有創意點的地方嗎?」

  的確,除了地點的雷同性高之外,宴會的性質也是大同小異,反天就是政商各界積聚人氣、吸引媒體、進行利益交流的高「貴」集會。

  「創意?」藍劍尹微揚了一下眉毛。「我懷疑這些人心裏有沒有這兩個字。他縱容地笑了笑。」忍著點吧,你應該慶幸他們沒有想出其它更恐怖的方法來整我們。「

  呂晴容抬眼望著他。「整我們?這麼說你也不喜歡參加嘍?」

  藍劍尹無所謂地聳聳肩,說道:「是不喜歡,但是……為達目的,不揮手段,這是我做事的原則。」

  呂晴容雖然不甚瞭解,但還是點點頭,回應道:「你的意思是……公事公辦?」

  藍劍尹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你要這麼說我也不反對。進去吧。」

  一聽到這個指令,呂晴容立刻盡實地露出專業的甜美笑容,準備迎接第一批湧向他們的賓客。沒辦法,誰叫藍劍尹是當前亞洲商界最耀眼的明星;只要他一出現,便像磁鐵一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及心思,做為女伴的她當然不能表現得太遜色……這是呂晴容在參加多次宴會之後所累積出來的心得。

  怎麼會是他?

  呂亞淮跟隨著白色連花跑車停在「筠鴻飯店」前,看著從轎車裏走出的身影,他不禁楞住。

  藍劍尹……「藍氏企業」總裁藍劍尹!他怎麼猜都猜不到呂晴容會是和他在一起,這也難怪,藍劍尹既年輕又瀟灑多金,呂晴容會選擇他其實並不奇怪。不過,這分認知並未澆熄呂亞淮漸生的怒氣。

  像呂晴容這樣一個單純的女孩,是不會瞭解一個多金又年輕企業家的邪惡內心;呂亞淮不否認自己也是其中之一。他們在玩遍各種熱情、妖傃並且活躍於社交圈的女人之後,多半會轉而找上另一類涉世未深的清新女孩——就像呂晴容一樣。但其中以嘗鮮、玩玩的心態居多,不可能玩真的。

  在遊戲結束之後,呂晴容可能因此受到傷害。

  呂亞淮愈想愈是放心不下,他不能坐視單純的妹妹受到傷害,他要採取行動。因此地下了車,憑著「冠倫建設」總裁的身份,輕易地進入會場當中。

  呂晴容百般無聊地隨著藍劍尹穿破重重的人群,心思不斷飛到齊中桓這星期交代她的作業上。真的,她有些後悔沒帶相機參加宴會;要是真帶了,把這些人虛偽的笑容和面孔拍下,她準可以獲得高分。

  她抬頭看著藍劍尹一派談笑自若的模樣,懷疑他的演技直可媲美演員了;不管再疲累、再不耐煩,他總是能擺出精神奕奕的神情。但是,不管他再怎麼扮演,也躲不過她的觀察。沒辦法,誰教她得如影隨形地跟在他身旁。旁人或許看不到,但她可是不書錯過他偶然的不耐煩、厭倦,和突如其來的色臉——每每讓她忘了自己的分寸,大笑不止。

  「真搞不懂,他們都在打你的主意,要從你這裏得到好處,為什麼你還要跟他們就酬?」好不容易有個空檔,呂晴容這才有感而發。

  藍劍尹微撇了一下嘴角,呂晴容認出這是他今晚第一個真心的微笑——如果它可以稱得上「微笑」的話。

  「哦?你終於注意到了?」他略帶諷刺地說道。

  「什麼話!我對自己敏銳的觀察力可是很自豪的。」呂晴容高高地抬起下巴,像是受到了嚴重的侮辱似的。

  如果藍劍尹前一個笑容算是有些勉強,那麼他現在的這一個可是百分之百的真實了。他隨手從身旁的點心桌上拿了片點心塞進呂睛容的嘴裏,反問道:「觀察力?有人證實過你這個論點嗎?」他懷疑她身上有這種特質存在。

  呂晴容故意撇過臉,懶得搭理他。其實她也覺得奇怪,為什麼大家都她看成單純、天真的樣子?不用說她的老爸、老媽、老哥是這樣,何蒞凡、馮靜萱也是如此,現在連一個最不認識她的人也這麼認為了。唉!

  咦——她好像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忽然,那人回過頭向她眨了眨眼,她這才認出是討厭。

  「謝——」她的驚呼另外一片餅幹打斷。

  「這是犒賞你的,證明你真的有觀察力。」藍劍尹機警地向她示意。

  呂晴容似真是假地點點頭,專心地咀嚼著嘴裏的餅幹。好不容易就是飲料吞嚥下去之後,才好奇地回道,「他們每次宴會都到嗎?」

  「大部分是,不讓他們……」他神秘地環視會場一圈,才接著說道:「光是這個宴會裏,至少就有十個我們的人。」

  「十……十個……」她實在不能將那些印象中應該是剽悍、冷酷的保全人員,眼前各個衣裝革履、文質彬彬的商界人土聯想在一起。

  「怎麼,你敏銳的觀察力沒告訴你嗎?」藍劍尹故意取笑她。

  「好了。」她所然地舉起手阻止他。「這個話題到此為止。」她試圖挽救搖搖欲墜的自尊心。不過,話說回來,都怪藍劍尹的那些手下如此精於偽裝,才讓她始終沒有警覺。就拿謝奇、姜武來說好了,她一直以為他們是單純的保鑣,但相處了這些時日,讓她對他們的認知大為改觀,現在,如果藍劍尹親口告訴她,謝奇就是傳說中的詹姆士邦德,她也會深信不疑。

  至於姜武、她不得不承認他「可能」是她所知最高竿的電子天才。藍劍尹給她的超薄、超微晶電腦,據說就是姜武的傑作。不過,在呂晴容眼中,姜武的自閉、孤癬更是一絕。

  「為什麼這麼大費周章?他們覺得你的處境有危險嗎?」呂晴容問道。「這是例行公事。」藍劍尹答得扼要。

  「哦。」呂晴容覺得有些沒趣,還以為會發生什麼刺激的事呢。不能怪她唯恐天下不亂,實在是宴會過於無聊,無聊得讓好想找點樂趣。她撇撇嘴,無奈地放眼望去,對這樣了無新意的宴會幾乎倒盡胃口。

  突然,她感覺到一道注視的目光,讓她渾身不自在。她尋找著目光的來源,不一會兒便看到一對迷惑的眼神。

  噢——呂晴容在心理哀號了一聲,心想怎麼如此不幸,居然在這裏遇到了她生平最不想看到的人!她永遠不會忘記今生最大的恥辱——帶馮靜萱赴一個不知名男伴的邀約,對方卻問她如果娶了她,她父母有什麼重賞。

  是的,就是那個讓她一生蒙羞的二百五,他竟然也參加了這個酒會,而更恐怖的是,他現在正以懷疑的眼神望著她;眼看就要認出她來了。

  呂晴容趕緊拉著藍劍尹背過身,一面暗自祈禱別讓他認出自己,然後急急地對藍劍尹說這:「我忽然覺得有點不舒服,我想去一下洗手間。」

  藍劍尹露出關心的神情,心想問她哪兒不舒服時,呂晴容便打斷他。

  「沒什麼事,別擔心。」說罷,她踏著小巧的腳步離開宴客裏,躲進了洗手間裏,免得那個二百五不識相地追過來,向藍劍尹抖出她這麼丟臉的歷史。

  好不容易覺得輕鬆許多的呂晴容就這樣躲在女用洗手間的等候室裏。她打量了一下四周寬敝的空間,滿意地發現這裏的擺飾舒適至極,甚至有小沙發椅提供人坐下等待、休憩呢。

  她索性坐下來好好休息,反正她早厭煩外面的宴會世界了,跟虛偽的酒宴比起來,這裏簡直可以稱得上是世外桃源。陸陸續續有幾位女士進來,雖然大多數曾打過照面,藍劍尹也為她介紹過,但她慚愧地發現自己幾乎一個都叫不出名字來,因此只能露出她的招牌笑容。幸好大家也都認為她是因為不舒服才進來休息的,要是讓她們發現她其實滿享受這裏寧靜的氣氛,恐怕會覺得她有問題吧。

  過了好一會兒,呂晴容覺得自己再躲下去也不是辦法,才依依不捨地離開等候室,偷偷摸摸地沿著長廊走回宴客裏。

  驀地,她身後傳來一聲叫喚——「容容!」

  呂晴容在第一時間內轉過身,原本配紅的臉立刻花容失色。

  「哥。」她心虛地吐出一聲如蚊子般的叫聲。

  從呂晴容寓家兩個月至今,這是呂亞淮第一次好好地端詳她……挽起的長髮。黑色的小禮服、耀眼的首飾等等,差一點讓他認不出來,眼前這是他疼了二十一年的小妹。不過,她臉上清晰可見的罪惡感讓他放心不少,這證明她單純依舊。

  「你怎麼會在這裏?」她試探性地問道。

  「我正想問你呢!」呂亞惟沒好氣地回答,一整個晚上她似乎玩得很開心,而他卻是在一旁幹著刀,他一直躲在暗處窺視著藍劍尹和呂晴容兩人;不幸的是,在這樣大型的場合中,他終究躲不過熟人或是生意夥伴的目光,因此,他必須一邊和眾人寒暄,一邊等待著呂晴容落單的時刻,以便可以和她好好談談。

  看著藍劍尹對待呂晴容的慇勤模樣,一手還佔有性地搭在她肩上,呂亞淮好幾次幾乎忍無可忍,就差沒跳出去當著藍劍尹的面帶走呂晴容。

  一個做大哥的絕對無法坐視別人覬覦自己的妹妹——尤其是他懷疑對方不安心之時。

  好不容易,終於等到呂晴容進洗手問。他一直等在門外,幸好沒被當成色狼處理。

  呂晴容活了二十一年,這是第一次看見哥哥竟然自己板起臉孔,好像是自己做錯了什麼似的。可是,做錯事的明明是他啊;若不是他與老爸,老媽合謀,背著她召開選婿大會,決定她的終身大事,害得好先地自容、離家出走,最後只得答應藍劍尹的僱用,擔任他的女伴,她也用不著這樣盛裝打扮、拋頭露面,忍受如此無聊的宴會。

  而他……他竟敢用興師問罪的眼神看她!

  看著妹子的臉色漸漸由罪惡變成委屈,再由委屈轉成義憤填膺,呂晴容不禁在心裏大叫不妙。

  「容容。」他輕輕地喚道,明顯地已經軟化了。

  呂晴容這時終於忍不住,眼裏泛著淚光,但她怕眼淚掉下來,弄花了臉上的妝,硬是倔強地把頭抬得高高的。

  「你別叫我,我還沒原諒你!」

  呂亞淮不忍地走近她,輕促住她的玉臂,溫柔地哄道:「我知道,哥對不起你。可是,都過了那麼久了,你還不原諒我們嗎?有事回家說好不好?」

  呂晴容終於忍住了眼淚,一臉忿忿不平地說道:「你走開,我還沒決定原諒你!」

  「容容,你這樣會讓我們擔心的。」

  「你看我不是過得好好的。」

  這一點提醒了呂亞淮她和藍劍尹似乎過從甚密的關係,於是他忍不住迫問道:「你和藍劍尹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你會和他一起參加宴會?你從來不參加宴會的。」

  「他是我……」「老闆」兩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呂晴容便故意打住,露出一個不懷好意的笑容,話鋒一轉:「怎麼?開始擔心了嗎?不是巴不得趕快把我推銷出去?」

  「容容,你要賭氣也不能這麼做啊,他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呂亞淮一臉掩不住的關心。

  這一點她還會不知道嗎?呂晴容在心理嗤道。她怎麼可能不知道藍劍尹是個堂堂的大總裁,這裏要老哥提醒她嗎?他未免太瞧不起人了?

  「我知道我在做什麼。」她堅定地回答道:「如果你來就是為了說這個,那麼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我還要忙呢?」

  「容容。」

  「別讓我再看到你,否則我會更生氣、更不原諒你,還有爸媽!」她一面硬著語氣警告道,一面為自己的勇氣感到驕傲。

  她難得有這樣的宣示自己的決心,決定不輕易屈服。

  「我怎麼能不擔心你?藍劍尹他——」

  「我知道!你走不走?」呂晴容忍不住提高音調斥道。

  「那……好吧,你好好照顧自己,不要逞強。」呂亞淮看著自己心愛的妹子,似乎正強忍奢被嫌惡的悲傷情緒。「受了委屈就回家,大哥會幫你出氣,知道嗎?」他輕輕拍了拍呂晴容小巧、精緻的臉龐,再深深地凝視了她一眼之後,才頹然離去。

  看著老哥離去時如此無精打採的背影,呂晴容也覺得好不忍心。其實,仔細想想,自己對於老爸、老媽的自作聰明並沒有那麼生氣,充其量不過是啼笑皆非罷了;更何況,以自己對大哥的瞭解,他一定是受了老爸的壓迫,不得已才成了「幫兇」,剛才的話似乎太傷他的心了。

  唉……她在心裏嘆了口氣。走到迴廊的落地窗前,「到我房間。」藍劍尹又命令道。

  傅豪一路挽扶著他走上二樓房間裏,小心翼翼地將他安放在床上。同時,呂晴容則一直在門外觀看著,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去。

  「傅豪,讓傅姨帶呂晴容到客房。」

  「不了,我該回去了。」呂晴容急忙地回道。

  不過,似乎沒有人理會她。

  藍劍尹交代完之後,終於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不一會兒,一位看起來和藹可親的中年婦女帶著溫柔笑容走向呂晴容,親切地說道:「小姐,請跟我來。」

  呂晴容心想婉拒無望,又想到這麼晚了,自己要回家確實不方便,只好乖乖地跟著這位中年婦女走進一間佈置得極為女性化的雅致客房。

  「小姐」……

  「我姓呂,呂睛容。」

  「是,晴容小姐。我是這兒的管家,大夥兒都叫我傅姨。二少爺請您的這兒住一晚,有事您就吩咐我。」

  「謝謝你,傅姨。」呂晴容感激地笑笑。她感覺自己由衷地喜歡這位面容和善、行事有條不紊的管家。

  「不客氣。您休息吧。說完,傅姨便安靜地走開,留下呂晴容一人待在偌大的房間裏。

  看著寬敞、柔軟的床鋪,呂晴容這才感覺自己真的累了。她和他走到床邊,雙腿一軟,整個人便撲倒在床上了。她懶懶地脫去高跟鞋,滿足地鑽進被窩裏,不到三秒鐘便已不省人事。

  陽光透在紗簾,斜斜地映人寧靜的房裏。藍劍尹穿著一身隨意而沉穩的休閒西裝,悄悄地穿過鋪了地毯的房間,走到位於陽光下的床邊。雖然已經日上三竿,床上的睡美人仍猶自渾然不覺地沉浸在柔軟的香甜鄉裏。

  藍劍尹俯下上身,一手拂去半掩住呂晴容臉頰的長髮,就這樣靜靜地凝視著她。

  呂晴容是一陣暖暖的氛圍中醒來的。她不想睜眼,輕鎖著眉頭,感覺到今早的陽光似乎特別的熱,連她周圍的氣流都顯得燥熱而不安。終於,她放棄了掙扎,緩緩睜開惺忪的睡眼,直望進一雙距她不過幾寸的含笑眼眸。

  「嗨,早。」藍劍尹稍稍退開,輕聲問安。

  呂晴容眨了眨眼,這才發現原來不是夢境。她猛然坐起,要不是藍劍尹敏捷地站起,恐怕兩人已經撞個正著。

  「對不起……哦,糟了!幾點了?要命,我的鞋子呢?」呂晴容慌亂地離開被窩,手忙腳亂地整理著衣服、長髮,一面緊張地喃喃自語,一面還忙著在床底下找尋著夜裏不知被她踢到哪裏的高跟鞋。

  她竟然沒事先告訴馮靜萱,就在外面過了一夜,今天準會吃她一頓連珠炮;再加上早上攝影課,齊中桓已經連續警告過她了,如果再出狀況,就毫不遲疑地當掉她,絕不寬恕。不行,她得趕趕看,應該還來得及。

  忽然,她打住一切動作,望向清醒而帥氣藍劍尹——「你沒醉?」她質問道。

  雖然她自知有些脫線,但不至於連昨晚的事都記不清楚。

  「我醉了。」藍劍尹簡單地答道。

  「  那……」呂晴容放棄似的揮揮手。算了,我八點半有課,沒時間管你了。「說著,她又開始忙起來。

  「來不及了,現在已經九點了,」看著她慌亂的模樣,藍劍尹遺憾地說道。

  「九點!」她怔怔地看著他,「九點……我完了!真的完了!」

  「什麼事這麼嚴重?」藍劍尹關心地問道。

  「我的課……中桓老師會氣死。他已經警告我兩次了,叫我不準再上課遲到,也不準上課心不在焉、打瞌睡。完蛋了,他一定放棄我了……」一想到齊中醒可能會對她感到失望、絕望、傷心、冷淡……等等,呂晴容梗忍不住歇斯底裏。

  活了二十多歲,齊中桓是她唯一的偶像呢!被自己唯一的偶像唾棄是件多麼難受的事啊!

  呂晴容忍住一聲哀號,幾近無助地蹲坐在地上。

  「我已經打電話請你的室友幫你請假了。」藍劍尹冷靜地說道。

  頓時,呂晴容化嗄為喜,她忘情地衝到他身旁,捧起他的手真誠地說道:「真的嗎?你沒騙我,你幫我請假了?」

  藍劍尹靜靜地點了個頭。

  「你真是個天才,也是天底下最好的人。」她躺回床上,心想著否極泰來的感覺真好。

  藍劍尹反手捉住她的左手,仔細地端詳著一直戴在她手上的他的尾戒。

  「怎麼樣?真的很適合我吧?我幾乎都忘了它的存在了,好像我戴了它一輩子了呢。」呂晴容開心地說道。「想到平白多放了一天假,又不會被中桓老師討厭,她覺得人生真是完美極了。

  「嗯……起來吃早飯吧。」他挑剔地看了眼她身上皺巴巴的小禮服,然後說道:「衣櫥裏有些衣服,你換上吧。我在樓下等你。」說完他便離開了。

  呂晴容毫無異議地走到衣櫥前挑了套她認為最舒適的襯衫、牛仔褲,隨後進入浴室衝洗一番。對於嬌小的她來說,這套衣物還是大了點,不過,衣料的質感還算不錯。她在褲管、袖口各捲起後,才讓衣服看起來適合她些。

  她帶著極愉快的情緒走下樓,一面欣賞著屋裏高雅的擺飾,一路上遇到幾個像是管事的傭人,大家都對她投以好奇的眼光,她則一律微笑以對。

  走進飯廳,她原以為會看到藍劍尹,但,她猜錯了,裏面空無一人。接著,她看到餐桌上擺滿了三明治、蒸餃、小籠包等等各式早點,她毫不懷疑那是為她準備的,於是大方坐下開始大快朵頤。

  她首先進攻的對象是三明治,這是她的最愛。

  「嗨,又遇到你了。」

  乍然聽到這聲意料之外的招呼,呂晴容一口三明治卡在嘴裏,吞不下去也吐不出來,噎得她直咳不停。

  「小心點。」藍劍文搶步上前,好心地幫好端來一杯開水,解決了她的困境。

  「咳……咳……謝謝……」呂晴容感激地說道。接著,像是想起什麼似的,直盯著藍劍文問道:「怎麼是你?你怎麼會在這兒?」

  藍劍文聳聳肩——這種動作像極了藍劍尹,自然而然地斜倚在且晴容有的餐查上,隨手拿了個小籠包,不偏不倚地丟進嘴裏,嚼了幾下之後才笑著回答:「我當然在這兒,這是我家。對了,上次忘了自我介紹,我是藍劍文,藍劍尹最小的弟弟。」「你……原來……你是藍劍尹的弟弟!」呂晴容怎麼也無法將兩個人聯想在一起。藍劍尹是那麼的不茍言笑,一派的冷靜沉著;而眼前自稱他兄弟的人,卻是幽默爆笑十足,比藍劍尹有人性多了。這樣的兩人人竟然會是兄弟!

  不過話說回來,即使兩人如此天差地別;那又如何?想著想著,呂晴容倒不覺得奇怪。誰說兄弟就要一個樣的?

  「我也忘了自我介紹,我叫呂晴容。

  「呂晴容……嗯,很好。晴容,你知道嗎?你現在可是我們全家的大紅人了。」藍劍文突然不懷好意地說道。

  「怎麼說?」呂晴容無所謂地又塞進一口美味的三明治。

  「你讓我二哥破了他這輩子最重要的兩個原則。」

  「什麼原則?」

  「第一,不讓任何人開他的『蓮花』跑車。」

  呂晴容一口三明治又差點噎到。

  「真的嗎?糟了。」他趁他喝醉酒,沒經過他的同意就開了他的車,他會不會記恨在心?那她的飯碗……可是,剛才他看起來不像生氣的樣子,那是不是表示他不怪她?俗語怎麼說來著——不知者不罪,她又不是故意的,她是為了他的生命及名譽啊!

  當然,也為了她自己的生命,和心裏一點點的虛榮感。畢竟,不是人人都有機會親自駕駛「蓮花」呢。

  「安啦,你有什麼好擔心的?他都讓你開了。」藍劍文看她憂慮的樣子,好心安慰道。

  「他沒讓我開,是我自作主張。」

  「他也在車上,不是嗎?」

  「是啊,可是他醉了。」

  「對,他醉了。而他的第二個原則就是不喝醉酒。」藍劍文話鋒一轉,就等著看呂晴容的反應。

  「怎麼可能不喝醉。」呂晴容聽不下去了。「他的酒量比我海量,隨便喝都不會醉。這個原則不好、換一個。」

  她承認自己是自作主張偷開了藍劍尹的車,但要把他喝醉酒的罪名也安在她頭上,她可是說什麼也不服氣。

  「幹嘛這麼緊張?重點是他從來不喝醉酒,從來不讓人開他的車,而你兩件事都做到了。

  「那又如何?」呂晴容不明所以地反問道。

  「那又如何?」藍劍文不可思議地看著她,不明白她是真笨還是裝笨。難道她真的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

  嘿嘿……這下有意思了。藍劍文這才瞭解,向來一絲不茍的二哥這次可是棋逢對手了,而更絕的是他的「對手」根本不明白自己的能力。「無招勝有招」,武俠小說不在意,更不會上當。她真是笨得聰明啊!

  有意思,看來「天敵說」真有此事了。

  藍劍文笑著打量呂晴容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天真神氣,不禁有股大笑的衝動。他已經預見他們兩人未來的發展了。

  「可以和你一塊兒吃嗎?我快餓死了。」藍劍文不等她答應,便逕自坐下開始吃了起來他可要花點時間和未來的嫂子打好關係,這對他準好無壞。

  「你不是都已經吃了!」呂晴容沒好氣地回答。

  藍劍尹走進飯廳時,正好看到他們兩人有說有笑的模樣。他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倆人,呂晴容仍是一逕無所謂的態度,而藍劍文則是若有深意地回看他一眼。

  驀地,藍劍尹揚起嘴角,輕輕搖了個頭,藍劍文則是無法克制地大笑。

  在這一刻,他們知道了彼此的想法;一個是充滿決心和挫折,一個是等著看好戲。

  呂晴容莫名其妙地看了看兩人,完全搞不懂他們在笑什麼。

  美食當前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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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9 00:08:5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呂晴容緊張地在齊中桓的研究室前來回徘徊,幾次想敲門進去,卻又打退堂鼓。

  上午,藍劍尹送她回學校後,她例在房門口發現了馮靜萱留下的字條,要她下午五點之後到齊中桓的研究室找他。

  當時,她立刻知道自己完蛋了。她早該知道中桓老師何等精明,連藍劍尹幫她請假也沒用。

  怎麼辦,是不是要一不做、二不休!幹脆裝病裝個徹底,讓中桓老師沒話說?

  她原本這麼計劃著,但是,一想到齊桓對她那麼好,欺騙他實在有些過分;況且,能不能騙過他也是個大問題呢。

  想來想去,還是誠實招供好了。無奈,她就是沒有勇氣走進他的研究室。她知道他一定在裏面等她,一定的。

  可惡的靜萱,要是她在就好了……至少有個人給她壯膽。

  算了。呂晴容鼓起勇氣,舉起手就要敲門。就在同一時間,門開了,露出齊中維一張明白泛著笑意的臉。

  「終於決定敲門了,是不是?」齊中維打趣道。「我們還在猜你到底要遲疑到什麼時候呢。」

  原來他們早知道她來了。咦,他們?

  呂晴容探頭往內一看,發現齊中桓、馮靜萱正好整以假寐地望著她;他們兩人,再加上開門的齊中維,一個是「商品攝影」老師,一個是「新聞攝影」老師,還有一個和她「同居」了近兩年的室友,不多不少正好三個人。看來,今天的談話會見一場三堂大會審了。

  呂晴容垮下臉,嘆了口氣,認命地跨進研究室。

  「幹什麼哭喪著臉,我們會吃了你嗎?」齊中維一個箭步跨到她身前,低著頭對她說道,眼裏仍帶著那抹揮不去的笑意。

  呂晴容白了他一眼——她對他一向如此,完全不像她對齊中桓又敬又怕的模樣。

  「看來你的氣色不錯,不是病了嗎?」齊中桓這時終於開口了。

  「齊老師……」呂晴容又想耍賴了,這是她對付齊中桓唯一的法寶。前兩次;她就是這樣才得以僥倖逃過一劫。

  不料,齊中桓卻板起臉。

  「這次沒那麼容易。靜萱把你這兩個月來的情形都告訴我了,你別怪她,是我先問她的。」

  原本呂晴容還怪馮靜萱背判她,委屈地瞪了她一眼,不幸立刻就被齊中桓發現。

  「我沒做什麼啊。」呂晴容辯駁道。

  「我懷疑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齊中桓這是那副義正辭嚴的樣子。「你知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有多魯莽?出租女伴!你以為自己是正當當地打工,那藍劍尹的態度呢?你清楚嗎?如果他對有任何企圖呢?」

  「他沒有對我怎麼樣啊……」

  這時,研究室裏其他三個人同時白眼一翻,這是他們意料中的答案,呂晴容就是這麼少一根筋,才會讓他們為她如此操心。

  「傻瓜,你的邏輯就這麼簡單嗎?從你現在安然無恙的情況推回到一開始你的決定,並不能工表你的作法沒有錯,幸虧你答應的是藍劍尹,幸虧藍劍尹的名聲還算不壞,幸虧到目前為止——這是你說的話,他沒有對你怎麼樣。但如果當時換了別人呢?如果是另外一個不安好心的人呢?他可能覬覦你,也可能是覬覦你的身份,那你怎麼辦?」齊中桓一股作氣將三人共同的憂慮說了出來。

  呂晴容聽得一愣一愣的,她完全沒想到這種情形,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沒有像他們一樣考慮得那麼多。反正,當時她就是答應了。

  「如果……如果是別人要我這麼做,那我就不會答應了。」呂晴容不聲地回答……她的確是這麼想的。

  「等等,如果今天換作是別人做出和藍劍尹一樣的要求,你不會答應?你是這麼說的嗎?」齊中醒追問道。他半瞇的兩眼,似乎閃過某種疑問的光芒。

  「是……吧。」呂晴容呆呆地答道。

  「我再確定一次。」齊中維突然也明白了。「如果,今天是我——個年輕有為、學識豐富、魅力四射的教授要求你做我的女伴,同樣給你你所需的費用,你不答應?」他為了配合呂晴容簡單的思維邏輯,故意放慢速度,一個字一個字地強調。

  看著三人期待的眼神,呂晴容為難地撥了撥長髮,把一頭原來整齊得光可鑒人的烏黑揉得淩亂。

  「你跟他不一樣。」他嘆了口氣,無奈地加了二句,「這……我要考慮看看。」她為難的樣子,好像齊中維真的這麼要求她,而她也正認真考慮似的。

  「該死!」

  「要命!」齊中桓、齊中維幾乎同時咒道。對他們來說,呂晴容的態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倒是馮靜萱還是一派冷靜地低頭笑笑。其實,以她和呂晴容三年來的關係,她早就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了。她找齊中桓幫忙,只是要證明她的猜測——呂晴容愛上藍劍尹了。

  「怎麼了?」呂晴容可憐兮兮地說道。在他們輪番會審之下,她還是不曉得自己那裏做錯了。「我保證,我以後會認真做作業,不遇到、早退,今天的事情不會再發生了,真的。我只是睡過頭了……」她緊張地保證道。

  齊中維認真地端詳著她,接著搖搖頭無奈地說道:「你真是個活寶,你知道嗎?說完,他和齊中桓、馮靜萱相視苦笑。

  齊中桓也是一副「認了」的模樣。他還記得開學初和呂晴容一番簡短的談話佔正是他第一次警告她的時候。當時,呂晴容還信誓旦旦不談感情呢;現在,她連自己陷入感情之中都不知道,真是教旁人無言以對。

  齊中桓無奈,抬頭看看窗外黃昏的天色,想起以前和何蒞凡總是約在這個時候見面,雖然有種「人約黃昏後」的神密感,像是瞄著全世界似的,但那卻是他這一生中最愉快的時光……想著想著,他心情不禁開朗了些。

  「算了。」他突然朗聲說道:「走吧,吃飯去。」

  「你不生氣?」呂晴容被他的態度嚇了一跳,她還以為這次死定了吧。

  「氣啊,怎麼不氣!」齊中維替地回答道:「再一次這麼自作主張,不問過我們的意見,我們就斷絕師生關係。」他既正經又好笑地說道。

  呂晴容才不怕他呢。她白他一眼,開心地上前去一把勾住馮靜萱,另一手勾住齊中桓,在兩個高個子中嬌小得讓人憐愛。

  「我們去吃飯吧。」她心滿意足地率先邁步出門,走了幾步之後才回過頭,施恩似的對齊中維說道:「你也來嘛,小齊老師。」

  除了她以外,其他三人都覺得她單純得好笑,又不能不替她擔心,希望她不要受到傷害才好。

  「唉……」三人竟然在同時嘆了口氣。

  藍劍尹皺著看向謝奇、姜武剛剛交給他的資料。槍擊事件的調查報告明明白白地呈現在他眼前,他卻不感到絲毫的欣喜。

  竟然是他……孔宇倫!一個他不想懷疑卻不得不懷疑的人。

  「把結果交給警方吧。」他輕鬆地交代下去。

  「老闆,這麼會不會太麻煩了?現在槍擊事件的餘波好不容易才子靜下來,要是交給警方處理,一旦事情再爆發,到時候還出庭應訊,媒體又會開始捕風捉影,對『藍氏企,的形象恐怕會有所影響。」一向實事求是的傅豪分析道。

  「這是唯一的辦法。我們不能出面,這書再度傷了兩家的情誼。」藍劍尹冷靜地說道。

  「這是他們咎由自取,下流的伎倆、三腳貓的技術。」姜武傾向讚成由他們出面,給對方一個警告。他敢保證,此後再不會有人敢動「藍氏企業」的腦筋。

  總裁辦公室內一陣沉默——「我讚成老闆的看法,這事不能私了。」謝奇終於說出他的意見。

  藍劍尹環顧了眼前的三個人,斷然說道:「我決定了,事情先壓下。謝奇、姜武,你們去查探他們未來的動靜,如果孔宇倫還執迷不悟,那麼……一切秉公辦理。」藍劍尹作下最後的決定。他當然知道這麼做的後果如何,多年來,藍氏企業受到黑白兩道的莫名威脅不知凡幾,結果總是由謝奇、姜武出面解決,處理得漂漂亮亮,連任何風聲、把柄都不留,對方卻輕易地垮臺,由於如此,外界才會錯以為「藍氏企業」始終安穩。但,這一次不同,這牽涉到兩家的情誼……必要的時候,唯有讓事情爆發,交由書方處理才是最好的辦法。

  「是,老闆。」三人異口周聲答道。對於老闆最後的決定,他們絕對支持。

  「謝了,你們做得很好。」他指的是報告一事。「下去吧。」

  「還有一件事……」謝奇突然開口說道。

  「說吧。?

  「你可能會不喜歡知道……」謝奇看向姜武,故意拖延時間。

  「你就幹脆地說吧。」姜武不耐煩地說道。

  「到底是什麼事?」藍劍尹的好奇心被挑起了。

  「是有關晴容小姐的事……」謝奇還在賣關子。

  「晴容!什麼事?」藍劍尹忽然有種不詳的預感。

  「她……不是你以為的那種人。」

  「哪種人?」

  「她……」謝奇還是不肯幹脆地說明白。

  「夠了,你不說,我說!」姜武聽不下去,立刻接口說道:「呂晴容根本不窮,她的老子不是別人——就是呂育誠。」

  「沒錯,呂育誠。那個房地產大亨,『冠倫建設,的董事長。」謝奇開心地補充道,其中當然充滿了看好戲的意味。

  「呂育誠……冠倫建設……」藍劍尹飛快地回憶自己所知有關經人的資料。

  「不用懷疑,調查報告在此。」謝奇拿出一份資料,放到藍劍尹桌上。其實上,藍劍尹並來要求他們調查呂晴容,但他們覺得老闆這次的行為實在怪異至極,完全一反精準的常態;而呂晴容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又不像是個缺錢的貧家姑娘——尤其是她習慣命令人的說話態度,分明是大家閨秀的習性嘛。

  他們怕老闆吃虧,甚至擔心呂晴容接近藍劍尹有其它目的,才決定先斬後奏,調查呂晴容的身世資料;沒想到卻挖出了這驚人的事實,方向卻是與他們原先設想的相反。

  以呂家在臺灣的地位而言,犯不著對藍劍尹有所企圖。

  藍劍尹震驚地看著呂晴容的詳細資料,裏面仔細靡貴呂亞淮地列出了她從出生到現在的各種事跡,包括她在「仰恩醫院」的義工身份。

  「還有一件事,不久前呂育誠曹發函給各個企業的年輕接班人,內容似乎是有關晴容小姐聯係的事,老闆您也有一份邀請函。」傅豪補充道。

  藍劍尹仔細地累索,不一會兒立刻想起這回事。「我記得。」

  傅豪的確曾給過他一份邀請函,不過,當時他的反應是嗤之以鼻,沒有細看。

  「這件事最後便不了了之,發生的時間大約在老闆遭到槍擊之前。奇怪的是,在那之後,晴容小姐便沒再回過家了,也不再開她的座車,而且據調查顯示,她各個銀行的戶頭金額一直增加,卻沒有任何動用的跡象。」

  「你的意思是……」藍劍尹心煩地追問道。

  「我想事情應該很簡單——她跟家裏鬧翻了。她決定自立更生,不再依賴家裏;正好那時遇上了老闆,她需要工作,老闆您就提供了她工作,事情就這麼單純。」謝奇試圖為整個事件做一合理的解釋,這似乎能解答呂晴容之所以需要工作的理由,再者,從始至今,呂晴容沒有任何隱瞞身份的意圖,是他們太以貌取人,看她未穿著名牌服飾,又騎著一輛幾乎可以報廢的破機車,便以為她的身世有多悲涼。嚴格說來,是他們的失誤。

  是她,沒錯。藍劍尹這才想起,他那天晚上在「筠鴻」看到和呂晴容頗為親密的男子就是呂亞淮,難怪他覺得他以曾相識,原來他就是「冠倫建設」的總裁,呂晴容的兄長。

  藍劍尹這才想通,為什麼昌晴容完全沒有小家碧玉流露出來的侷促氣質,反而顯得落落大方;不但會開車,連「連花」都知道。

  該死!她竟然來自一個顯赫的家庭,而他卻遲鈍得沒有懷疑。

  他繼續翻看著手中的資料,最後真是一張呂晴容的近照,相片上的她不知為什麼事而開懷大笑,笑容在陽光下顯得燦爛而動人,並且有一股神秘的感染力,讓人看了也想跟著她大笑。

  「總裁。」傅豪、姜武、謝奇看到藍劍尹嘴角流露出來的奇怪笑意,不禁覺得有些毛骨悚然——這不是平常的老闆啊。

  藍劍尹不覺有異地抬起頭,明快地命令道:「傅豪,發出邀請卡,我要舉行一場宴會,名單由你來擬。」

  「要以什麼名義?」傅豪雖然暈得奇怪,但仍然盡責地問道。

  「隨便。」

  「什麼地點?」傅豪又問了。

  「藍園。」

  「什麼?」三人異口同聲地驚呼出聲。藍園!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啊,極重隱私的藍家人竟然會在自家宅院開設宴會,尤其是一向以行事神秘的看著藍總裁。

  「不用懷疑。」藍劍尹忽然覺得反應有些好笑。

  「呃……嗯……」傅豪清清喉嚨,接著問道:「那時間呢?」

  「愈快愈好。」

  他們三人偷偷交換了一個眼神,不曉得該說什麼;反正老闆要一個宴會,身為忠心耿耿的同下,就要幫他辦到。

  「鈴、鈴……」

  藍劍尹按下電話。

  「請說。」

  電話那頭傳來傅豪手下秘書群之一的聲音。

  「老闆,韓芷如小姐堅持要見您,現在正往您的辦公室走去。」

  藍劍尹起動桌上的秘密按鈕,前方立刻投影出一幅藍氏總部大樓各個重要角落的分割式監看幕——又是姜武的傑作之——果然看見芷從電梯裏走出的韓芷如。她一身雍容、華目的精心打扮,無疑向眾人宣告她貴為千金的身份。

  「我知道了。謝謝。」藍劍尹切斷電話,準備迎接這位難得的嬌客。「你們先下去吧。」

  三人一致轉身離開,在大門一開的剎那與韓芷如擦肩而過。謝奇帶著——絲謎樣的微笑,姜武則是一如他見到所有女孩子時的不屑與不耐,只有傅豪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情緒。

  韓芷如一見到藍劍尹,便嘟著嘴細氣地喚道:「劍尹!」

  看到藍劍尹對她露出了難得的笑容,她才奔跑到他身邊,挽著他的手叨叨絮絮地訴說著她的委屈。

  她第一次來到藍氏大樓,本來只想找藍劍尹陪陪她,不料才踏進大門就被重重的人員攔阻,害得向來以未來的藍總裁夫人自居的她心情大壞。自從那個呂晴容出以後,她在社交圈的地位便一落千丈。她真是搞不懂,一個來路不明、沒身份、沒地位、沒見識的黃毛丫頭竟會受到藍劍尹的青睞,把她寵得跟什麼似的。其他那些以藍氏為馬首是贍的商界小角色更是對呂晴容禮遇有如,一味地誇讚她、奉承她,反而不把她這個銀星集團韓谷仲的千金放在眼裏。她這陣子受的窩囊氣可多了,沒想到連來到藍氏大樓也會受氣。既然見到了藍劍尹,她怎麼可能不找他好好吐吐苦水。

  至於呂晴容,韓芷如根本不把她放在眼裏。從小,她所受到的庭訓就教她對男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男人難免會有一時的意亂情迷,總是喜歡脫軌、嘗鮮;但是,不管怎麼樣,他還是會回到原來的軌道裏。是的,她打算縱容藍劍尹目前對呂晴容的迷戀,她相信這種情感是短暫的。以藍劍尹的地位,不可能對一個於他沒有助益的女孩子動真情,更不可能娶她。放眼現今的上流社父圈中,幾乎沒有人能與她韓芷如相提並論;論家世、論外貌、論學歷,她可是不輸任何可能與她爭奪藍劍尹的大家閨秀們。此外,她還有一項最大的優勢,便是韓藍兩家的交情,為了鞏固兩家的交情以及在商業上可能的利益,藍劍尹選擇她的機會比選擇其他人大得多。

  總之,她篤信自己會是最後的贏家,至於過程中所受的氣,她不在意,反正,纏有一天她會連本帶利地討回來。

  星期天的夜裏,呂晴容聽電腦傳來的嘩嘩聲,不禁皺起眉頭,在心裏嘆了口氣。

  這個星期以來,她好不容易有了一陣空檔,終於能好好休息,專心在學校課業上,沒想列這麼快又要「出任務」了。

  倒不是她真那麼討厭參加宴會……話說回來,宴會的確沒有任何吸引她的地方,千篇一律的內容、虛偽的客套話、繁文縟節,這讓她感覺無趣。在一場接一場的宴會中,她唯一的收穫便是能親身體驗列藍劍尹的蓮花跑車吧。

  當然,藍劍尹這人人也不錯啦……她心虛地想著。否則為什麼有他作陪時,即使無趣,倒還不至於讓她無聊得想逃,一旦他忙著與人交談,忙到忘了她的存在時,她便會開始打呵欠——當然,這種情況寥寥無幾。

  藍劍尹大概是怕她做錯事、說錯話吧,總是把她盯得死緊,非不得已,絕不讓她離開他的視線。關於這一點,她不知道該慶幸還是覺得受到侮辱。

  她認命地放下手上的攝影書書,心灰意懶地打開電腦,果然看到螢慕上顯示出的指示。

  最後一行是從未出現過的指示:「重要宴會,務必出席」,讓呂晴容備感好奇,是什麼樣的宴會如此重要,她還非出席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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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9 00:09:14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星期二下午,呂晴容一如往常地步下樓梯,習慣性地尋找熟悉的賓士車,不料,卻看到了她朝思暮想的連花跑車。

  她放下雪球,兩眼發亮地奔向久違的蓮花,兩手愛憐地輕撫著陽光下白得發亮的車身,簡直愛極了它優雅的造型,差點沒到對它喃喃自語的地步。

  「現在我終於確定你有一點想我了。」一直倚在車旁,卻沒被發現的藍劍尹終於自嘲道。

  聽到這句話,呂晴容才轉過頭,恍然大悟似的看向藍劍尹——沒辦法,誰教蓮花對她的吸引力來得大些。

  「嗨,老闆。怎麼是你?其他人呢?」藍劍尹聳聳肩,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

  「其他人都忙。我最閒,所以就來啦。」

  呂晴容不疑有它,輕點了個頭後,便邁步走向駕駛副座。

  「喂,等等,你要去哪裏?」藍劍尹好笑地問道。

  呂晴容停下腳步,一臉疑惑地望著藍劍尹……才多久沒見,他怎麼變笨了?

  「上車啊,我能去哪裏?」

  藍劍尹露出一個極具挑逗必的笑容,向她揮揮手上的車鑰匙,說道:「你不是喜歡開嗎?」

  呂晴容聞言,立刻一溜煙地奔回他身邊,兩眼幾乎冒出火花,不敢相信地問道:「你真的要讓我開?」

  「你又不是沒開過。」藍劍尹一副有何不可的模樣。

  「那我就不客氣了。」她一把奪下鑰匙,開了門就坐進車裏,毫不遲疑地動車子。「喂,你不上嗎?」她發現車外的藍劍尹一逕笑望著自己。他今天真是反常得可以。

  藍劍尹這才慢慢走向另一邊,開門並輕鬆地是座位裏。

  他真的不曉得該怎麼想,做為男伴兼老闆的他,在呂晴容心目中的份量竟然比不過他的車。

  「你真的放心讓我開嗎?」呂晴容在上路之後,才不甚真心地問道。其實她算準了,他瑞在後悔也來不及,反正她已經在開了。

  「你的駕駛技術值得懷疑嗎?」他反問道。

  「開玩笑!」呂晴容一副受到侮辱的樣子。「我技術好得可以當職業司機了,如果以後失業,我還可以去當計程車司機呢。」

  說著說著,呂晴容突然心生一計。

  「你要不要聘我當司機,我保證一定開得比傅豪好。」她認真地問道。她覺得這真是兩全其美的辦法,既可以賺取生活費,又可以開到她心愛的蓮花。如果他肯答應,那她這一生便完美至極了。

  藍劍尹饒富興味地看著她,故作深思狀。

  「你確定嗎?我的司機可不好當,首要條件就是要跟我……朝夕相處,第二個條件就是隨傳隨到。你能做到嗎?」「作你的春秋大夢!你還是繼續忍受傅豪的技術好了。」呂晴容老大不客氣地回道。

  她是個學生哪,哪來的時間跟他朝夕相處、隨傳隨到?

  「喔,你可以再考慮看看。」藍劍尹語帶玄機地說道。

  「謝了。」呂晴容不想再和他抬槓,專心開著車。在交通顛峰時間開這樣的手排車並不輕鬆,但她還是樂在其中。

  她依著藍劍尹的指示直接將車開藍園。舊地重臨,她覺得有些親切,至少比那些制式飯店來得好多了。

  為了今天的晚宴,藍園比以往多了一分熱鬧的氣息:一串串的燈泡佈滿整個寬敝的庭院,連臨時塔建的白色棚架都顯出尊貴的感覺。乍看之下,讓人有種署身於歐洲庭院的錯覺。

  呂晴容將車停好,不自覺地噓了口氣。

  「你先上去休息——就是上次那個房間。美容院的專人來了,禮服也準備好了,別亂跑。我去瞭解一下事情進行得如何。」藍劍尹交代完之後,自然而然地頒身吻了下她的額頭,接著便率先開門下車了。

  呂晴容怔住了,不是被他的親吻,而是被自己理所當然的反應。她根本沒想到要拒絕,反而覺得這似乎再自然不過了。這是怎麼回事?

  她呆呆地下了車,正好看見出來接她的博姨。

  「晴容小姐,歡迎您。」傅姨對她點點頭,帶著真心的笑容說道。

  「傅姨,您好。」呂晴容毫不隱藏自己欣喜的反應——她真的喜歡這個親切的中年婦人。

  「請跟我來,這邊走。」傅姨不愧是大戶人家的管家,一舉一動都帶著高貴的氣質,但是,一見到像呂晴容這樣真誠的女孩子,興奮的神情難免溢於言表。

  「我們一直在猜您什麼時候才會再來。你是二少爺第一次帶回來的女孩子,這個家平日死氣沉沉的,難道像今天這麼熱鬧。二少爺很久沒這麼開心了,太好了、太好了。」

  呂晴容覺得自己似乎有把事情解釋清楚的必要。

  「傅姨,不是您想的那樣。」

  「怎麼不是?大家都看出來了,您跟二少爺真是天生一對。」

  「我們真的沒有。」

  「您別害羞,這些天,家裏大大小小都在傳著那天晚上的事呢。二少爺竟然讓人開他的車!誰不知道他最寶貝的就是他的車,連三少爺都不讓他開。別說開車了,就連洗軍、保養都自個兒來,從來不假手他人。」

  「那是因為他醉了。」

  「可是他今天沒醉,這是我們親眼看見的。今天也是您開的車,不是嗎?二少爺是真心對您的,這我傅姨可以發誓,藍家這四個孩子都是我帶大的,誰都沒有我瞭解他們。」

  看著傅姨自得其樂的樣子,呂晴容決定不跟她爭辯了,就隨他們怎麼想吧。

  一路上,她看見來來往往的僕人忙著佈署、準備餐點,但每個人見到她的反應都和傅姨如出一轍——帶著神秘,喜上眉梢的表情。

  「傅姨,需要我幫忙嗎?時間還早,看大家忙東忙西,我可以幫忙做點什麼?」

  「這怎麼可以,您就好好待在房裏,光是換衣、化粧就夠折騰人了。您是今晚的主角,不慎重不行。」傅姨嚴天地拒絕道。「房間到了,請您進去先歇息會兒吧。」

  呂晴容拿她沒轍,只得乖乖進了房間。

  藍劍尹從三樓書房眺望著樓下庭院籌備晚宴的情形,不禁露出一個若有所思的笑容。想著兩個月來帶著呂晴容參加各個大大小小、毫無意義的宴會,這完全不是他一向的作風。生平第一次,他幾乎是縱容自己韻直覺行事。呂晴容說對了,以藍氏現在的規模而言,身為總裁的他的確無須親自參與多項無胃的社交活動,但他的確做了,而且目的沒有絲毫是為了公事……

  都是為了呂晴容!

  他甚至為她辦了今天的晚宴。他根本不知道這樣的作為對他和呂晴容之間能有什麼助益,但他就是做了。

  「老闆。」姜武突然出現在他身後喊道。

  藍劍尹皺起眉頭,轉過身看向謝奇。他這才發現不止姜武,連謝奇、傅豪都在。

  「你們什麼時候進來的?」他不記得自己有聽到腳步聲,甚至連敲門聲都沒有。

  「我們站在這兒五分鐘了,本來想等你發現,但……我們實在等不下去了。」謝奇帶著笑意答道。

  藍劍尹板起臉問道:「如何?」

  「如我們的人所調查到的,孔宇倫會在今天晚上出現。有眼線發現他訂購了一枚炸彈,很可能會設法帶進會場。」姜武回答道。

  「報警了?」

  「是的。」

  「太好了,人贓俱獲。」

  「沒錯,他會在炸彈爆炸前警方逮捕……」謝奇帶著遺憾的神情回答。「在他被逮捕的同時,危機得到解決,宴會照常進行。」

  「很好。」他不允許我的宴會有任何意外發生。

  「宴會的準備工作進行得如何了?」藍劍尹問傅豪。

  「都沒問題,就等宴會開始、賓客人場了。」

  「很好。」藍劍尹露出滿意的神情。

  呂晴容趁著天色來暗,從後門離開屋子,準備在藍園裏好好地逛逛。穿著一襲背後鏤空的白色小禮服,她看起來就像個小公主似的。她原來好心地想幫大家分擔一些雜事,可是,每當她一開口,大家就一致露出驚惶失錯的表情,教她好生失望;而藍劍尹自從丟下她之後便不見人影。為了不讓自己悶死,她只得向外發展,尋找自己的樂趣了。

  走在藍園後的步道上,看著一大片新翠清芬、錯落有致的林子,她的心情不禁開朗了起來。在這春意溫潤的季節裏,隨風蕩漾的樹濤反而更襯托出林子裏的靜謐,更像是每棵樹都急著對這位嬌客低語呢喃。

  天色漸暗,但呂晴容卻渾然未覺。走在林中的她,隱約見到樹後幾盞星火,於是加快腳步前進;一出了林子,便偯訝地停在原地。

  眼前是一幢以原本為支架的玻璃溫室……

  她不自覺地輕手輕腳走到玻璃門邊。推開門,走進一片燦爛的花海,一剎那間,她以為自己是夢遊仙境的愛麗絲,進入了一個超現的世界。花田的壯觀與主屋相比之下絲毫不遜色,廣植的花卉一區區各自獨立,卻又恰到好處地相互輝映, 紫嫣紅的,顯出繽紛的美感。

  呂晴容忘情地穿梭在海芋、百合、紫羅蘭、鬱金香等等盛開的花叢間。她沒考慮到是不是會弄臟白色禮服,逕自蹲下與花同高,感動地看著嬌嫩的花朵,心裏突然興起一種伸手擁抱群花的衝動,因為,光是看著教人意猶未盡。

  她想自己可能是看癡了吧,因為一回神過來,她便成現了身邊多了一雙腳,也不知站在她身旁幾時了。她抬起頭,對方在背光下造成的陰影,害得她一時以為是藍劍尹;繼而一看,才發現不是。

  她起身端詳著身旁的長者。他高得出乎她意料之外,幾乎和藍劍尹一般高。他滿頭白髮和臉上透露著風霜的歲月痕跡,卻絲毫不減一股不怒自威的氣息,教人由衷產生敬意。

  「請原諒我冒失地闖了進來,這裏實在太吸引人了。」見老人一直未開,呂晴容率先招呼道。「這些花是你照顧的嗎?」

  老人極輕地點點頭,晶亮的眼神似乎也在打量她。

  「你覺得我穿得很奇怪嗎?」呂晴容隨著他的目光,自嘲地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禮服。和花朵天然的美相比之下,這一身人工雕琢的華美似乎也相形見絀了。「其實我也不喜歡穿成這副德性,可是,沒辦法呀,誰都我受雇於人,老闆要我穿什麼,我就得照辦。我也覺得奇怪,為什麼人參加宴會都得這麼穿?你看,這樣一套衣服多貴啊,卻只能穿一次,再穿第二次就會被笑、被諷刺。這都是藍劍尹告訴我的。」

  老人的眼神似閃了一下。

  「你在這兒工作嗎?」呂晴容接著問道。

  老人似是遲疑了一下,接著又輕輕地點了點頭。

  「看」到了這個答案,呂晴容不禁滿意地笑了。

  「照顧這些花很不容易,對不對?」呂晴容接著問道。「要是我有這麼大一片花園,那該多好?你知道嗎?我很難得看到花不是在花店裏,或者是插在花瓶裏,就這麼真真實實地從土裏長出來呢。」

  她又蹲下去縱情呼吸著花的香氣,無視於老人好奇的眼光。

  「你在這裏工作,那你的老闆是藍劍尹嘍?」不等老人回答,她又繼續說道:「那麼,我們的老闆是同一個那。不過,這也沒什麼好稀希的,附屬是一個大企業的老闆,員工多如牛毛,在這屋子裏,哪個人不是他的手下?」她眼睛一轉,立即想到了一個反應:「藍劍文例外。當然嘍,他是藍劍尹的弟弟嘛,你知道的。」

  老人還是不作聲。

  「你覺得他這個人怎麼樣?我是指藍劍尹……就我看來他是個不錯的老闆吧,至少還滿大方的。哪,我身的禮服都是他叫人準備的,連珠寶首飾也一應俱全,害我戴得好重,尤其是耳朵,都快被拉長了。你看——」她伸出右手。「剛認識他不久,他就好心地把戒指借給我。我所弄丟,把它套在手上,沒想到再也拿不下來了。可是他也不生氣,就說送我,我要買一隻賠他,他還不答應呢。」

  老人突然捉住她的手腕,眼神變得銳利萬分,突然開口說道:「他把這只戒指給你?」他的聲音蒼勁沙啞,像是多年沒說話似的。『「是啊,你也覺得不可思議,是不是,我也沒想到他會那麼大方,還說這戒指適合我呢。」呂晴容天真地回答道。

  「他竟然把這只戒指給你……」老人的眼神從戒指移向呂晴容,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呂晴容。」

  「你們認識多久了?」

  「兩個多月。他受傷住院,我剛好闖進他休息的病房,這樣認識了。」

  「他受傷?怎麼受傷的?」老人驚訝地問道。

  「被人搶擊啊!這麼大的事你都不知道嗎?」呂晴容好奇地反問。接著,她自己猜想到了一個可能的原因:「可能是你每天忙著照顧這些花,才會沒注意到外面發生的事,對不對?這也不怪你……」

  接下來,她好心地告訴老人這些日子以來外界發生的大事。只見老人時而皺眉、時而沉思,並且不時打斷她,迫問她一些事情的細節。這讓一向不拘小節的呂晴容好生困擾;不過,為了不讓老人失望,她還是盡力做好轉述的責任,未了,老人突然想通似的哈哈大笑,笑聲宏亮驚人。

  「好小子,真有他的。」

  呂晴容不曉得老人為什麼這麼說,只覺得老人看起來那麼高興,她也跟著高興起來。

  接著,老人的眼裏閃過一抹笑意,問道:「你常闖進不該闖進的地方嗎?」

  聞言,呂晴容滿臉羞紅。她也知道;自己就是這麼沒大腦,沒想到老人一眼就看穿她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真的。我這樣闖進來,你不高興嗎?」她這才想起自己似乎打擾到別人了。

  「不、不會。這裏好多年沒人敢進來了……大家都怕我。這麼多年,就這些花和我作伴,我也無聊得緊。」老人開郎地說道。

  「怕你?為什麼?你很好啊。」呂晴容不解地問道。老人突然嘆了口氣。

  「這些事太複雜,說了你也不會懂。重點是,我很高興有這樣的小娃兒來跟我作伴,告訴我那許多好玩的事。是我運氣不好,一連生了幾個兒子,就少了一個像你這樣貼心的女兒。」

  呂晴容突然眼睛大睜。

  「你有很多兒子嗎?那他們呢,為什麼都沒有來陪你,讓你一個人在這兒?」可憐的老人,沒有一個孩子在身邊,只能和這些花草為伴,他的兒子們真該下地獄。

  「那些畜生,不提也罷!」

  老人義憤填膺的模樣讓呂晴容不敢再多問。

  「這樣好了,只要藍劍尹讓我到藍園來,我就找機會過來陪你,怎麼樣?你教我怎麼種花、養花,好不好?我會很認真學的。」

  老人聞言爽快地哈哈大笑。

  「算那小子好福氣,竟然被他找到你這樣一個沒心機的丫頭。不,不是他找到你的,是你讓他找到的,記住這點。這是他的福氣……」

  呂晴容完全不懂老人指的是什麼,只是看他認真的模樣,不忍違背老人家的好意,於是便煞有事地點點頭。就這樣,兩人又聊了一會兒,突然,她感覺到玻璃屋外已經是一片漆黑。

  「糟糕!我忘了時間,宴會可能已經開始了。」她驚慌地說道。

  「宴會?什麼宴會?藍氏主辦的嗎?」老人懷疑地問道。

  「嗯,藍劍尹辦的,你不知道嗎?外面好熱鬧呢?」

  「在藍園裏?」

  「嗯。」呂晴容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這小子真的改變作風了。」老人喃喃自語地道。

  「你要不要跟我下去看看?你一定很少看這樣熱鬧的場面吧?」呂晴容興奮地邀請道。

  「不,我最討厭這種虛偽的場合了,你們年輕人受得了,我可受不了。你去吧。」

  「哦。」不知怎地,呂晴容有些失望。

  看著呂晴容藏不住心思的臉,老人繼而一想,便改變主意了。

  「這麼晚了,你一個女孩子走下山去不安全,我陪你走一段好了。這麼多年沒下山了,下去看一眼也好。」

  「真的嗎?」呂晴容欣喜地挽著老人的手,覺得再好不過了,至少還有一些時間和他相處。

  「走吧,真的有些晚了。」

  老人健步如飛的步伐讓呂晴容氣喘吁吁差點跟不上。

  沒多久,老人終於發現她的窘態了,他皺起眉頭看著她腳下的三寸高跟鞋,說道:「你真是個小不點兒。以後別穿這麼高的鞋子了,不適合你。」

  呂晴容心有慼慼焉地點頭,老人也體貼地放慢步伐。「記得,別告訴任何人說來找過我,也別說你同我說過話了,知道嗎?」到了主屋後門,老人特地叮嚀道。

  「為什麼?」

  「山上的玻璃屋是禁地,任何人都不準上去的,你說出來可能會嚇到很多人。」

  「哦,好吧。」呂晴容爽快地答應道。

  「快進去吧。」說完,老人轉身離開,不過一眨眼的時間便已消失在林子裏。

  「喂——」呂晴容這才想起忘了問老人怎麼稱呼,不過,已經來不及了。

  算了。她轉身進入屋裏。但奇怪的是,屋裏卻反常得安靜。她走回原來的客房,房裏也空無一人,正要離開之時——「晴容小姐,你在這兒!」

  是傅姨。

  呂晴容回身一看,不明白傅姨臉上的震驚和如釋重負所為何來。

  「傅姨,你怎麼了?我錯過宴會了嗎?」

  「晴容小姐,你沒事?真的沒事?」傅姨還是一臉的不敢置信。

  「是啊,我只是出去走走,忘了時間了。」

  「天哪,大家擔心死了,尤其是二少爺……」傅姨突然喊道:「來人啊——晴容小姐找到了!」

  不一會兒,謝謝、姜武、傅豪和幾個僕人分別從四面八方飛奔過來,而呂晴容還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你一直在屋裏嗎?沒遇到孔宇倫?」姜武首先發問。

  「不,不可能,屋裏大家都找遍了,你究竟去了哪裏?沒事嗎?」謝奇緊跟著也問道。

  「你知不知老闆擔心死了,外面那麼多重量級的人物在,他要應付之外,還要擔心你的安佰,你知不知道?」傅豪見呂晴容安然無恙,立刻不留情地罵道。其實地不是故意對呂晴容生氣,只是他心直口快,一急之下便口不擇言。

  「小豪,你怎麼用這種態度對晴容小姐說話!」呂晴容趕緊替傅豪辯白。

  「是,我沒惡意。可是大家都看見老闆憂心仲仲的樣子,他簡直快急瘋了!要不是賓客一個接一個來,他可能自己去找你了。現在除了負責宴會現場的人員之外,每個人都在找你。」

  「為什麼?」呂晴容還是沒搞清楚狀況。

  「就是……」傅豪嘆了口氣。「你問他們好了,我得趕快去通知老闆,否則再拖下去,他真的會瘋掉。」

  說完,他迅速地離開,這是呂晴容第一次看見他動作如此敏捷。

  「到度怎麼了?」呂晴容委屈得看向謝奇和姜武。

  謝奇神情嚴肅地將一旁的僕人打發掉。自從認識他後,這也是呂晴容第一次看到他臉上沒有笑容。至此,她才相信自己真的悶禍了。

  「兩個月前發生的槍擊事件破案了,主使人是孔宇倫。」

  「孔宇倫廠呂晴容不然不會忘記這個人。她還記得他讓自己感覺有多不舒服,沒想到他就是槍擊藍劍尹的主使人。

  「沒錯,就是他。可是,他夠聰明,在警方展開逮捕之前就逃之天天了,目前警方正在全面通緝中。我們的人發現他最近和軍火販子接洽,很可能對老闆不利,而最好的機會就是今天晚上的宴會,因此我們加強戒備——」

  「沒想到還是讓你失蹤了。」門口傳來藍劍尹冷凝的聲音,平靜地接過謝奇未說完的話。

  「老闆!」「二少爺!」

  謝奇、姜武、傅姨異口同聲地喊道。

  呂晴容心虛地回頭望去,在看到門口的藍劍尹一臉似要秋後算帳的冷峻面容,心想自己鐵定完蛋了。

  藍劍尹緩緩走進房裏,面無表情地直盯著呂晴容,眼神平靜得讓人不寒而慄。

  「你們都下去。」藍劍尹冷聲命令道。

  「老闆,人平安就好——」以傅豪對藍劍尹的認識,他看出了呂晴容可能即將有大麻煩;再看她一臉無辜的模樣,忍不住開口想緩和藍劍尹的心情。

  「沒我的命令不準進來!」藍劍尹不留情得打斷他。

  四個人慢慢地離開房間,並且一起對呂晴容投以同情的目光。

  呂晴容看著正要離開的四個人,並且衡量著自己與房門的距離……不可能成功的。她離房門太遠不說,中間還隔著藍劍尹呢。以他手長腳長的身材,即使她有所行動,只要他大手一撈,定逃不過他的手掌心。

  當門靜靜地關上,她知道自己連最後一絲希望都沒了。

  「對不起。」她決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認錯再說。自首應該可以減刑吧?

  「對不起?」藍劍尹挑起了一邊的眉毛,像是聽不懂她的話似的。「就這三個字?你知不知道大家找了你多久,你讓大家有多擔心?」

  看著藍劍尹漸漸向她逼近,呂晴容只得一步步往後退。最後,她已跌坐在床上。她不懂一向辯才無礙的自已怎麼被他說啞口無言。或許是看他氣極了,不敢跟他爭辯吧。

  古人說的,識時務者為俊傑……

  「我在下面應付那麼多久,還得擔心你是不是出了什麼事,不,是幾乎確定你真的出事了。全家上上下下、前前後後都找不到你,為此,我差點把謝奇、姜武辭掉,你知道嗎?原來以為萬無一失的計劃卻出了問題,我們都以為竟然疏忽到讓孔字倫有機可乘。大家有多沮喪、我焦急,你知道嗎?」

  「我……我不是故意的。」

  「我真該好好地懲罰你。」

  「我知道我錯了,以後——」

  她的話被藍劍尹的吻截瞬。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跟前一黑,自己已被他壓在身下。

  「藍——。她根本沒有機會把話說完。

  藍劍尹放肆地碾壓著她的雙唇——他渴望已久的鮮美滋味。乍見到她安然無事,他緊繃了一個晚上的神經終於鬆懈了下來,他這才驚覺自己竟然如此在乎她!這遠比他願意給的部分多得太多了。他為她擔心受怕,而她卻不知躲到哪幾逍遙去了,這怎能讓他不生氣呢?

  在對她的懲罰之後,他便開始引導她、教導她,在她唇上輕舔、逗弄,逗得呂晴容只能無力地環著他。

  她緊扯著他的手臂,明眸光閉,任由他忘情地在她唇上肆虐。

  在兩人最忘我的時刻,藍劍尹突然抬起頭凝望著她的眼睛,眼神迷濛而專注。

  「叫我的名字。」

  呂晴容輕喘著,吐氣如蘭,適才迷醉的感覺尚完全褪去。

  「劍尹……」

  「對了,終於對了。」藍劍尹再度低下頭,給了她一個獎勵的吻,比第一個懲罰的吻更纏綿、更醉人。

  甜……好甜……這是呂晴容唯一能想到的形容詞。她從來不知道接吻是這麼甜蜜的感覺,在這一刻,她好希望時間能就此停止,讓她好好地品味藍劍尹溫暖的身軀貼著她的感覺。她的手倣佛自由意識地遊移過他的寬肩、胸膛、背……她知道自己似乎太放肆了,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也不想管。

  他們的耳鬢廝磨、濃情蜜意卻被一陣敲門聲給打斷。

  「滾!」藍劍尹不假思索地回道。他的嗓音嘶啞而低沉,像是只不滿足的獅子。

  「抱歉,老闆。孔宇倫出現了,麻煩我們會處理,報告完畢,請繼續。」門外傳來謝奇帶著笑意的聲音,接著是一陣漸漸去的口哨聲及兩、三人的竊笑聲。

  「該死!」藍劍尹將臉埋進呂晴容細緻的頸項旁,深深吸了口氣,感覺自己的心跳漸趨緩和。

  「你不重……」呂晴容突然開口說道,聲音幾乎和他一樣沙啞。

  藍劍尹抬起頭,茫然地看著她。「嗯?」

  呂晴容望進距她不過數寸的眼睛,試著解釋。「你看,你壓在我的身上,可是我不覺得你重,這不是很奇怪嗎?你這麼高大,應該很重的。」

  聞言,藍劍尹又垂下頭……他真的被這個叫呂晴容的女孩子打敗了。此刻,他滿腦子激情的念頭,而她卻認真地想著他到底重不重的問題。而且,她看起來似乎非得到答案不可。

  「我用手撐著,看到了嗎?」他視線往上移,看了眼兩人交纏的身軀。「跟我上床不用擔心我太重會壓疼你,知道嗎?」

  「嗯。」呂晴容恍然大悟地點點頭。上床?他們這叫「上床」嗎?是吧,沒錯,兩人都躺在床上。

  「喜歡我的吻嗎?」藍劍尹突然邪惡地問道。

  呂晴容不假思索地點頭。這答案顯然讓他滿意,他翻身起床,然後一手伸向她,也拉她起身,但嬌柔無力的她卻完全撲進了他的懷裏……這當然是他算計過的。

  他雙手緊緊地環抱著她,而呂晴容則舒服地靠在他暖暖的胸前。嬌小的她,小臉正好貼在他的胸口。

  「聽好,下次絕對不可以再這樣了,知道嗎?」他在她頭上輕輕地說道。

  呂晴容點點頭,說道:「我知道了。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會惹出那麼多事。我只是覺得無聊,想出去走走,結果我遇……我忘了時間,就這樣。」呂晴容偷偷噓了口氣,老人的事差點說溜嘴了。

  「再發生這樣的事,我可不輕易饒過你。」藍劍尹溫柔地威脅道。

  「我保證不會了。」呂晴容睜大晶瑩的雙眼,眼裏的情意毫無保留,看了不但教人沒脾氣,更讓人感覺更想要保護她。

  「走吧,樓下好多人等著看你呢。」藍劍尹笑著說道,一把牽著她走向門口。

  「看我?」

  「是啊,大家都沒看到今天晚會的女主人,因為她不曉得跑到哪兒逍遙去了。」

  呂晴容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沒有細想藍劍尹話裏的含意。

  當天晚上正如謝奇、姜武所計畫的,在炸彈設定之前,孔宇倫便被警方臥底的人員所捕。由於計劃周詳,在這期間,沒有一位賓客受到驚憂。

  在孔宇倫被送上警車之前,藍劍尹帶著呂晴容在謝奇,姜武、穿著一身極為普通的西裝,兩眼充滿了血絲,滿臉未刮的鬍髭,臉頰浮腫得像是被人狠狠打過似的,瞬時老態龍鐘,完全不像她第一次見到時的精神奕奕、自命不凡。別說她認不出來,藍劍尹也不敢相信眼前的孔宇倫就是和他一起自小玩到大的童年玩伴。

  一接解到他含恨的雙眼,呂晴容不禁打個冷顫,往藍劍尹身上偎過去。

  「別怕。」藍劍尹知道她的怕意,輕輕摩掌著她纖細的肩膀,然後對孔宇倫說道:「我們藍家沒有對不起你,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我父親為了你事氣憤多年,至今還不肯原諒我大哥。我大哥則是八年來從未踏進家門一步,這都是你造成的。你擁有良好的家世,卻還不滿足為財販毒、走私。若是我大哥不辦你,只會有更我人受害,你不該怨我們。」

  「別在那兒假惺惺了,我只恨沒有把你害死,沒把藍氏搞垮。」孔宇倫咬牙切齒地說道。

  「我很遺憾告訴你:你可以暗殺我,但藍氏的根基太穩固了、不是死一個總裁就會垮的。」

  「哼!」

  「我們只為世伯感到遺憾,遺憾他有您這樣的獨生子。為了你的事,孔氏企業也從此一落千丈,世伯只能守著一間大宅子終老一生。」

  聞言,孔宇倫頓時臉色一黯,像洩了氣的公雞,鬥志全無。

  「劍尹,如果你還念我們兩家的交情,請你幫我照顧我父親。我……我對不起他。」

  「我會的。」藍劍尹保證道。

  接著,孔宇倫便被警方帶走。

  警方的人力撤走之後,藍劍尹一行人緩緩地走回會場。一路上,每個人的心情都沉重地不曉得該說些什麼,呂晴容則貼心地挽著藍劍尹,給予他無言的安慰。

  藍劍尹低頭看著呂晴容無邪的臉龐,不禁感謝老天。幸虧孔宇倫沒把腦筋動到她身上,要是她真的因而有了三長兩短,那真的會比他自己死了還痛苦。

  兩人無言的眼神交流被一陣不識趣的冷嘲熱諷給打斷。

  「唉!月明星稀,鳥雀南飛……」姜武突然有感而發地吟詠起來。

  「說你國文造詣不好,還不承認,明明是露從今夜白,月是故鄉明。」謝奇硬生生地打斷姜武難得的好心情。

  「嘿,你們就不能應應景,說點詩情畫意的嗎?明明是浮生若夢,為歡幾何?古人秉燭夜遊,良有以也……」三人之中稍有文學素養的傅豪看不下去,終於說了些較合情理的話了。

  「好啊,你行。」姜武不屑地說道。

  「是啊,傅秘書,你夠狗腿。你已經當到了總裁秘書了,還想怎麼樣?」謝奇諷刺道。

  「冤枉啊,傅豪此心可昭日月,一片赤膽忠誠,無不可對人言——」

  「閉嘴!你們幾個。我知道你們的計謀,看在你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分上,每個人加薪兩個月,當作是慰勞你們這些日子以來的辛苦,可以了嗎?」藍劍尹聽不下去,終於開口主持公道了。

  「老闆英明。」三人同聲一氣說道。一段攪局的三口相聲這才安靜下來。

  美好的夜色,就是該靜靜地屬於有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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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9 00:09:3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次日清早,所有人都在甜蜜的睡夢中——包括昨日晚歸的呂晴容,各大報在醒目的版面都大幅刊登了昨晚藍園宴會中發生的驚險插曲,還附上一張藍劍尹和呂晴容親熱共舞的照片;不過,似乎沒有人真正知道她的來歷。尤有甚者,報導文章還逕自稱照片中的「神秘女郎」為藍劍尹的未婚妻。

  早上又睡晚了的呂晴容沒看到這份報導,還是如往常地上課。早上兩堂是無聊的必修課,全班難得聚在一塊兒。鄉音濃重的老老師在臺上邁力地演說著,臺下的同學則是打瞌睡的瞌睡,看課外書的目的看課外書,還有幾個同學在竊竊私語地討論著,不時傳來一陣騷動。馮靜萱自從坐進教室後,便蹙著眉頭直盯著老師,一臉頑劣不受教的模樣——這是她對待不欣賞的老師的一貫表情。至於呂晴容,眼睛早已半閉,要睡不睡了。

  終於捱到下課時間,大家都鬆了一口氣。呂晴容精神奕奕地從座位上跳起,標準的上一課一條蟲,下課一條龍。她準備到暗房裏洗照片。這是齊中桓特地交代她的作業,懲罰這個學期明顯的不認真。她們正要離開教室之時,向來多事的沈婉琳、葉怡君、陳雅文等人便拿了份報紙走向她們,臉上還帶著謅媚的笑容。

  「晴容,看到早報了沒有?裏面有張照片,看來看去,我們覺得很像你呢。」葉怡君首先發難。

  「最啊,是有那麼一點相似啊,可是那個女孩子漂亮極了,像是個公主似的。想想,應該不會是你吧?」陳雅文附和道。

  「什麼報紙,我看沒到。」呂晴容懶懶地答道。現在的她只想好好吃頓中飯、休息一下,才有力氣繼續上下午的課。

  「這麼大的新聞你沒看到?那算我們白搭,一定不是你嘍。」

  「我就說嘛,怎麼可能是她……」沈婉琳一副不屑的神情。「對方可是堂堂大企業的大總裁,掌理全國數一數二的財團;是全臺灣女性心目中的偶像和夢想中的情人。以他的身價,怎麼會看上我們的『小不點兒」,是不是?除非啊,他是看上你家的財產。算了,算我們多事,當我們沒說。「

  呂晴容根本沒注意她們說了什麼,全副注意力都放在她們手中的報紙上。

  「走了,晴容,別聽她們瘋狗亂咬。」馮靜萱不耐煩地催促著。她一向最討厭批人自我的作風,沒想到她們不知道收斂,還是這麼惹人厭。

  「等一下,我看看。」呂晴容拿過報紙,端詳了好一會兒,才將它遞給馮靜萱。「你看,真的不像我,對不對,不過,藍劍尹倒是挺上相的,看起來真的像回事兒,我一定要告訴他。如果你真的當了攝影師,我一定叫他當你旗下的模特兒。」

  「我看看……憑他?我看……差強人意、馬馬虎虎,頂多騙騙像你這樣的小妹妹。」馮靜萱挑剔地說道。

  看著她們兩人自顧自地聊起來,沈婉琳等不禁花容失色。這不是她們原來要的答案哪。她們明明是想好好羞辱呂晴容一番的,看樣子她們又踢到鐵板了。

  「真……真的是你?」沈婉琳不死心地問道。沒想到一個羞辱人的計劃當場變得自討沒趣,她當然心有不甘。

  「應該是吧。」

  「他……我是說藍總裁的來婚妻真的是你?」沈婉琳又迫問道,看來是不見黃河心不死了。

  「這倒不是。可是照片裏的人是我沒錯,靜萱,你看像不像?」

  「像,可惜比本人差了點,技術問題。」馮靜萱不改她專業的本色。

  「藍總裁真的那麼帥嗎?」陳雅文突然像個小女孩似的問道。

  「帥?我不知道,我覺得比較起來還是中桓老師帥,可是……他不錯啦。」呂晴容為難地思索著這個問題。

  「我的天哪,你竟然跟藍總裁……」葉怡君還是一臉的不可置信。

  呂晴容完全不懂這些人究竟在吵什麼勁兒。藍劍尹雖然還不錯,但也不值得大家這麼大驚小怪吧。她當他的女伴更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不過是迫於生活壓力不得不然罷了。要不是缺錢,她才不願意三天兩頭被打扮得像娃娃似的參加那些無聊的宴會呢。

  「這下你們滿意了吧。」馮靜萱冷冷地丟下一句話,說完,便帶著呂晴容大方地離開,剩那幾個人或妒或羨地扭曲了原本堪稱青春可愛的面容;

  「爸!媽!」呂晴容驚訝地喊道。和馮靜萱回到住處,便看見久違的父母站在樓下大門外,這讓生平第一次不見父母這麼久的她感動莫名、興奮不已。她飛奔過去,撲進母親王柔懷裏。

  她努力地回想,不過,之前招親事件給帶來的屈辱感,早就不曉得拋到哪兒去了。向來樂天派的她無法記恨記太久,連事情的始末都忘得差不多了。現在想起這件事,她不但不感覺憤慨,反而只覺得荒謬、好笑。

  一旁的馮靜萱知道清官難斷家務事,再加上呂晴容和父母許久不見,因此立刻識時務地找了個藉口離開。

  「容容,你不怪爸媽了?」王柔小心翼翼地問道。

  呂晴容故意吊人胃口地沉默了會兒,然後噗哧一笑,甜蜜地說道:「箅了,我大人有大量嘛,不跟你們計較。」

  王柔和呂能誠一聽,不禁鬆了口氣。他們來之前就想過,若是寶貝女兒到現在還不肯原諒他們,那他們也只人趣地黠然離開。他們甚至作了最壞的打算,若是女兒永遠不原諒他們,那他們也決定從此浪跡天涯、四處漂泊,過著苦行僧的日子終了此生,不會有任何怨言。不料,女兒不但不怪他們,還像以前一樣愛開玩笑、愛膩著他們撒嬌,這樣的結果怎不令這對做父母的感動萬分。

  三個月的痛苦生活就要結束了……女兒原諒他們了!

  不過,呂育誠還是故意擺出父親的威嚴,板起臉孔問道:「既然不怪爸媽,為什麼不回家?是翅膀長硬了,不要爸媽了,是不是?」

  「爸……」呂晴容轉而挽起父親的手臂,無辜地說道:「你們都不理我、不來看我,我怎麼有臉回去?我是離家出走的耶,哪有說回家就回家的道理,那不是太沒格調了嗎?」

  她說得振振有詞,聽得呂育誠和王柔也一逕點頭稱是。

  「就是說嘛,明明是我們的錯,你倒責問起女兒來了,真是的。」王柔怕女兒改變主意不理他們,於是狠狠瞪著老公,警告他別再亂說話。

  「沒關係、沒關係。爸,媽,我們上去吧,我有好多好?玩的事兒告訴你們呢。」說完,呂晴容便一手挽著一個走進公寓裏。

  經過呂育誠和王柔的解釋之後,呂晴容才瞭解原來他們是看了報紙才來的。傳播的力量無遠弗屆,一則佔據顯著版面的八封新聞,當然逃不過眾人的耳裏。連呂育誠和王柔也看到這則新聞,他們——眼就認出照片中那被冠以「神秘女子」之名的佳人便是他們寶貝女兒;他們對於這則新聞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在關心女兒的心情煎熬下,沒有多想便殺了過來。

  「報上說的是真的嗎?你和那個藍劍尹訂婚了?」呂能誠關心地問道。

  「拜託!」呂晴容驚叫道:「你們是我爸媽,怎麼會問這種問題?女兒訂婚的事你們會不知道嗎?

  呂育誠想了想,不禁點頭傻笑。

  「對哦,哪有父母不知道女兒訂婚的。都是報紙亂寫……不過,藍劍尹這人不錯,你要嫁他我倒是不反對。」呂育誠嫁女心切的期望忍不住又浮了上來。藍劍尹呢,不是別人,正是藍氏企業的少東兼總裁藍劍尹。氣宇非凡、相貌堂堂不說;對於商業的優異才能嶄露無遺;更深得他心的是,藍劍尹絕少鬧緋聞,更難得和那些名模女星廝混,光憑這一點,他兒子呂晴容就萬萬趕不上他了。

  「爸,你別又來了。」呂睛容嘟起嘟起嘴警告道。「藍劍尹這孩子真的不錯,可就是傲了點。」王柔接著說道,「老公,記得嗎?當初我們不是也發了張貼了給他嗎?他本來是我們心目中最好的人選之一,可是他竟然不賣我們面子,不但沒出現,連個通知都有。」這樣驕傲的人,女兒跟了他恐怕吃大虧。

  「這你就不懂了,藍劍尹是個大企業的總裁。每天日理萬機,哪可能有時間配合我們辦家家酒。再說以他的條件,還怕沒女人不成?現在想想,我們當時的確太胡鬧,把女兒的婚姻當兒戲了。你看吧,犯不著我們勞師動眾,女兒自個兒就釣上了個金龜婿,我們幫她物色的沒一個比她自己挑的好。還是我女兒有眼光!」說著說著,呂育誠不禁為自己感到驕傲,生了這麼個天上人間只此無雙的寶貝女兒。

  「女兒有眼光還要你說,不就我生得好。好吧、好吧,這個藍家小子真愛我女兒的話,就勉勉強強答應他吧;誰都咱們容容看上他了。」

  「爸、媽,我說過我們沒訂婚,別說訂婚,連八字都沒一撇呢。我也沒有看上他,我不過是為了賺生活費,才答應他的聘用、擔任他的宴會女伴,這麼簡單的事你們怎麼就是不懂。」

  儘管呂晴容說得義正辭嚴,但兩老根本沒聽進她的話。

  「是他不要你嗎?」王柔突然正色問道。

  「他是何許人,竟然不要我呂某人的獨生寶貝女兒!他也不打聽打聽,其他人可是搶著要呢。」呂育誠為此忿忿不平。

  「如果真是這樣,就太瞧不起人了。老公,你說怎麼辦?」王柔顯出難得的強悍,大有不惜以命相拼的氣勢。

  「怎麼辦!沒有人能這樣欺負我的女兒。若真是這樣,那麼我就以經濟制裁他。憑我們『冠倫』的實力和交情,我就不相信他不低頭,看他敢不敢始亂終棄。」

  「夠了,爸1媽!」呂晴容已經忍無可忍了。她父母就是那麼死心眼,只要認定了一件事便絕不懷疑,任憑她再怎麼解釋都沒有用。不得已,她只得使出舊招了。「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你們不要插手,否則我就真的不原諒你們了,這次是、永遠!」

  「女兒,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王柔受到驚嚇,立刻恢復其柔弱委婉的常態。

  「女兒,是爸媽不對,我們太多事了,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會了。你要原諒我們,不要不理我們,好不好?」呂育誠也是誠惶誠恐地哄著女兒,就怕她翻臉無情。

  呂晴容在心裏偷笑得差點內傷,但表面上還是故作寬寵大量地嘆了口氣,說道:「好吧,誰叫你們是我父母。這次不怪你們,可是你們要保證不再犯嘍,否則呂育誠和王柔沒等她說完」否則「,連忙點點頭,不敢有異議。

  「嗯,很好。」呂晴容滿意地點點頭。

「喔,糟糕……又失敗了。 」

  漆黑的暗房裏,微弱的紅色這全燈下只有一個埋頭洗照片的人影。呂晴容穿著輕便,頭髮隨意地盤起,整個人有氣無力地趴在藥水旁。清水裏,幾張黑得慘不忍睹的相紙兀自優哉遊哉地漂浮在水面上,看得呂晴容忍不住哀號。

  她快被自己的迷糊打敗了。待在暗房裏一下午,連張成品都沒做出來,不是忘了顯影時間,就是一再重蹈覆轍;再這樣下去,恐怕下星期的作業交不出來了。她早知自己不是學攝影的料,選這些要人拿的攝影課不外是因為有何蒞凡及馮靜萱作伴並且護舫,再加上大、小齊老師教得好,讓她覺得上課上得有意義……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他們兩人愛折磨學生,派的功課超多、超重。

  要是馮靜萱在,她也不會如此淒慘了。偏偏齊中維老師請她到他的工作室幫忙,害得她現在只能孤軍奮戰。

  若不是怕齊中桓失望,她可能會就此放棄,可……中桓老師是她的偶像呢,她寧可再在這個暗五天日的地方待上一整晚,只為了做出幾張差強人意的作品,也不願破壞自己在他心目聽印象。

  想著想著,她嘆了口氣,只昨再回去再對那臺讓她沮喪的放大機了。

  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她狼狠地對自己說道。

  一小時後——「嗨。」

  安靜的暗房內,一聲突如其來的招呼害得呂晴容猛地嚇了一大跳。

  藍劍尹站在她身後,一臉興味地看著她。

  呂晴容拍著胸脯,驚魂甫定地回頭看見藍劍尹——「你怎麼在這裏?」

  「來找你……顯然你在忙。」藍劍尹欺身過去看著那堆呂晴容引以為恥的相紙,煞有介事地拿起一張端詳。

  「啊,不可以!」呂晴容飛快地抽回相紙,尷尬地說道:「這些是失敗的,你不能看。」

  「哦。」藍劍尹瞄了瞄她身後,好笑地問道:「都是失敗的?」

  呂晴容看得滿臉通紅,一面想把他推出暗房。

  「走,我們到外面說去。」

  無奈藍劍尹不動如山,以感興趣的眼光研究著四周,突然說道:「要不要我幫你?」

  「你會?」

  「不會,你教我,我是個好學生。」藍劍尹認真地說道。

  呂晴容慧黠的大眼眨了眨,想到了一個主意——「那好,我教你怎麼做,讓你過當攝影師的癮。不過,你得做出十張作品出來。」

  十張那夠我上兩個星期的作業了,呂晴容正是打這個如意算盤。既然藍劍尹平時看來不笨,一間大公司都能管得那好,衝洗照片這種小CASE應該難不倒他吧?反正不管怎麼樣,都比她一個人這裏瞎摸的好。

  「成。」藍劍尹一口答應。

  呂晴容當然樂得差點沒尖叫。在暗房裏待了一下午事無成的她正愁無聊呢。沒想到藍劍尹自動送上門來,即使他做不出什麼像樣的東西,至少她可以當個高高在上的老師。

  接下來,藍劍尹果然一一照著呂晴容的指示,在暗房裏忙了起來。正如他所說,他是個好學生,一學就會,對所有的步驟瞭若指掌,更不會像呂晴容這樣喜一忘四,看得她頗不服氣,不相信連一個初學者都得比她來得有模有樣。

  「你真的沒學過呢?」她懷疑地問道。

  「從來沒有。怎麼?我做得很好嗎?」藍劍尹笑著問道。

  「哦,還好哦,這本來就很簡單嘛。」呂晴容才不願中他的計呢,誰不知道他在套她的讚美。

  藍劍尹笑笑,沒說什麼。

  不久,十張照片完成,漂漂亮亮地掛起晾幹,看得呂晴容不服氣也難。

  「我的天,你真的做到了。你一定是天才。」她崇拜地看著他,決定在齊中桓之外再加上一上崇拜的對象。

  「小意思。好了,幫你做完了。可以去吃飯了嗎?我請客。」這才是藍劍尹找她的目的。

  「吃飯?」呂晴容不明所以。「今天有宴會嗎?」她印象中似乎沒有。

  「沒有宴會也該吃飯吧?」藍劍尹好笑地反問道。

  「該啊,可是……沒宴會我們為什麼要一起吃飯?」

  藍劍尹嘆了口氣,思索了半秒鐘,他決定不多費唇舌向她解釋,直接說出她感興趣的部分。

  「我把『蓮花』開來了,你想開嗎?」

  「當然!」呂晴容二話不說,立刻牽起了藍劍尹的手走出暗房。

  藍劍尹太佩服自己了,這招果然一舉奏效。突然,他伸手抽掉呂晴容頭上的大夾子,讓她的長髮披散了一肩。

  「你幹什麼?」呂晴容要解救已經來不及了。

  他隨手將夾子放進西裝外套的口袋裏,說道:「這樣好看多了。」

  「可是會亂。」呂晴容認真地抗議道。她一向隨意慣了,即使有一頭如雲如絲、令人羨慕的長髮,她也不常放下,因為做事不方便。

  藍劍尹幫她順了順頭髮,接著便自然而然地在她額上印了個輕吻,說道:「哪,你不是好多了?」

  既然他那麼堅持,而且夾子也在他那兒,呂晴容索性也不跟他爭了。

  「我們去哪?」他們一走到車旁,呂晴容便問道,就怕他改變主意。不過,想她前兩次的紀錄如此完美,他應該很放心不是。

  「看你想上哪兒,法國餐廳還是意大利餐廳?」

  哇……自從她離家之後就沒再上過高級餐廳了。雖然他給的薪水不少,但一分一毫都是她辛苦賺來的呢。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她才不會浪費在大吃大喝上。離開家裏自立更生的她,思想自然成熟不少。

  「隨便,都好。我不挑食的。」呂晴容柔順地說道。其實她應該再加上一句「愈遠愈好」,如此一來,她就可以開個過癮了。

  藍劍尹看她一副完全被「蓮花」所收買的模樣,不禁覺得好笑。她真是個容易滿足的小女人,天真得讓人心疼。

  他帶她到一家法國餐廳,這裏呂晴容也曾來對,因此對菜色、禮儀頗為熟悉。一頓飯下來,再加上一些薄酒的助興,讓一向拘謹的藍劍尹也頗為開懷,不時大笑引入側目,向來大而化之的晴容是滔滔不絕地說著課堂上的趣事,甚至還模倣班上那幾個惡女同學的模樣,維妙維肖的模倣逗得兩人開心不巳。在藍劍尹刻意地引導了,呂晴容甚至說了許多家裏的事,以及之前和父母的冷戰狀態。她所說的一切都符合謝奇等人與他所做的推理,更證實她並非有心欺瞞瞞自己的身份。他早該知道的這樣的……藍劍尹好笑地想著,以呂晴容單純得如直線般的心思,絕不可能有意欺瞞。她不說是因不沒機會,再者她自己也覺得沒必要說,她壓根不覺得自己的身世有何特別。

  證實了這件事之後,藍劍尹便一直維持著極愉快的心情,連媒體記者前為獵取兩人用餐的鏡頭,他也大方地配合,不似以往刻意迴避。

  「我猜你那些同學發現那張照片裏的人真的是你時,堅定都綠了。」藍劍尹好笑地說道。若非呂晴容談起,他還不知道自己在校園裏也有崇拜者。一張照片和一則撲朔迷離的報導竟會在昌晴容的班上引起軒然大波。呂晴容說得淡然,藍劍尹相信這是她的遲鈍所致,實際上的情形可能比她說的嚴重十倍以上,只是她沒感覺罷了。

  這就是她可愛的地方!

  「綠了嗎?」呂晴容認真地回想。「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靜萱很得意。她就是這樣,看到那班人灰頭土臉她就開心。」

  「靜萱,馮靜萱?」藍劍尹知道她,她也出現在呂晴容的檔案裏,因為她是呂晴容大學最好的朋友兼室友。

  「是啊。」呂晴容沒懷疑他怎麼知道。「她人很好,改天介紹你認認。」

  「會有那麼一天的,跟你有關的人我都有興趣知道。」藍劍尹若有深意地說道。

  「真的?」目晴容笑望著他,卻被他深沉的目光看得一臉益發酡紅。她孩子氣地吐吐舌頭,頭一傾。說道:「有人告訴過你嗎?你真的是個很好的人,很好很好,跟中桓老師差不我好。

  齊中桓——藍劍尹也知道這個人,不只是因為他也會出現在呂晴容的檔案中,而是他在國際問有不錯的聲望及學術地位。雖然呂晴容拿他與齊中桓作比較,但藍劍尹並不吃味,因為齊中桓與他的學生何蒞凡之間的師生戀並不能躲過謝奇的追查。他相信呂晴容對齊中桓的感覺是單純的尊敬及崇拜,既像生又像兄妹,因此他並不擔心。

  「哦?那麼你覺得跟我一起的感覺怎麼樣?」他淡炎地問道。

  呂晴容忽而帶笑,忽而嘟嘴、蹙眉,表情多得讓藍劍尹哈哈大笑——他不知道自己問了個如此難以回答的問題。

  「怎麼,很難說嗎?那是表示感覺不好嘍?」他逗著她。

  「不,當然不是。」她趕緊否認。「我很喜歡跟你在一起,即使是參加那些無聊的宴會,因為……」你讓人覺得快樂。「

  這時,藍劍尹突然拉過她的右手,輕輕摩掌著她手上的指環。「繼續說。」他用眼神示意她,他正等著她的答案。

  「哦,我也喜歡你的聲音,很好聽。你的笑聲也很好聽,讓人想跟著你笑。還有……」

  「什麼?」他溫柔地催促道。「你這樣碰我的時候,我覺得很舒服。」

  「那麼你剛剛為什麼皺眉頭?」

  「我也不知道,跟你在一起都很快樂。可是,每次跟你說再見,我都會覺得難過,而且,我常常會想著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一想起來就很高興。」說完,她不知怎地,竟覺得羞起來,頭低低地不敢看他。

  聽了她一席話,藍劍尹不捨地伸手輕輕撫著她細滑的頸子,食指輕托起她的臉蛋。「傻瓜,為什麼要難過?想跟我在一起,想看到的時候都可以找我,如果太早分別會讓你難過,只要你開口,我就可以多陪你一會兒,不用悶在心裏,知道嗎?」

  這個傻女孩,她愛上他了,而她自己竟然不知道。

  「嗯。」他的承諾讓她覺得好窩心,一下子便又開朗起來。她愉快地合掌反握住他的手,說道:「這可是你說的,以後我找你?你都不能拒絕哦,大總裁。」

  「拒絕的是小狗。」藍劍尹絕決地說道。接著,他想起她剛說的。「你不喜歡宴會?」

  「是啊。」

  藍劍尹回憶著她每次陪他參加宴會時的表現,不得不承認她的一切表現都是出於盡責,而非真的樂在其中。現在的他已能分清楚她什麼時候真的快樂,什麼時候是演戲。回想起來,參加宴會時的她都是在演戲——這一切都出於他的要求。

  「不快樂為什麼不說?」他責怪自己的粗更不忍她所受的委屈。

  呂晴容倏地瞪大了眼睛,看著他的眼神好像當他是個「怪物」。

  「你有沒有搞錯?我的工作就是擔任女伴,這是我餬口的工作呢。如果我老早就告訴你,你不就炒我魷魚了嗎?」

  藍劍尹突然覺得一切荒謬得好笑,他也恨透了宴會,卻為了她而改變作風,參加各式大大小小的宴會,設想到她也不喜歡。若非她因為經濟壓力而不得不屈服,否則他不會適得其反的。

  他搖搖頭,說道,「現在說也不遲。既然不喜歡,那以後就別參加了。」

  奇怪的是,昌晴容並沒有因此而高興,她垮下臉,小聲地說道:「那我不就沒法子繼續當你的女伴了?」

  「嗯哼。怎麼,為什麼不高興?」

  「那我……,我們以後不能常見面了。」

  「不,我們會更常見面。我不是說只要你想看我,就可以來找我嗎?」藍劍尹輕輕地哄著她。「即使你不找我,我以去找你。瞧,我今天不就出現了嗎?」

  「哦……」是啊。想見面時就可以見面,那她有什麼好難過的?反正她和家人和好了,她不必在乎他的那份薪水。這樣一來,他不再是老闆,她也不再是員工,這樣豈不太完美了。

  「那……我可以去『藍園』嗎?」她想上次見到的老伯伯,她說過會再去找他的,如果藍劍尹讓她去,那麼她就不會爽約了。說實在的,她真的很想念那位老人,尤其是他爽朗的言談,讓人由衷地感覺親切。

  「當然,」她的要求出乎藍劍尹的意料,不過,他卻求之不得。

  「太好了。」

  呂晴容像孩子似的歡呼,看得藍劍尹覺得好笑。

  呂晴容壓根不知道他卸下了她的「女伴」之責,卻要求了更多——他要她全面參與他的生活。

  「好巧,在這裏在遇見你們了。」在兩人愉快的談笑之際,一陣嬌嗲得讓人難過的女性嗓音從藍劍尹身後傳來,打破了和諧、甜美的兩人世界。

  呂晴容頭一揚,臉上的笑意絲毫未減,朗聲招呼道:「韓姊姊,是你啊。」

  藍劍尹跟著回過頭,輕輕點了個頭,算是招呼。

  對於藍劍尹冷淡的回應,韓芷如都看在眼裏。即使心裏在如火中燒,她還是竭力維持著甜蜜的模樣。她走到桌邊。說道:「藍二哥,你上次不是帶人家去買了個戒指嗎?我後來覺得它式樣有些過時,想去換別的。你什麼時候有空,陪人家去好不好?」

  其實哪是藍劍尹「帶」她去買戒指,根本是她硬拉著他陪她去買的,但她卻故意說得像是藍劍尹「送」了她一個意義非凡的戒指似的。沒錯,她正要呂晴容誤會,並且知難而退。前幾天各報登出藍劍尹和這個小不點兒計婚的新聞,像是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害得她氣了好幾天,到現在氣都沒消。

  她不會讓呂晴容稱心如意,藍劍尹本就該屬於她的,她說什麼也不會拱手讓人。她也知道,藍劍尹這次似乎是玩真的,所以她不會笨到從藍劍尹下手,她要對付的目標是呂晴容。藍劍尹飛快地看了一下呂晴容,怕她聽擰了韓芷如話裏的意思。他早知道韓芷如對他有企圖,但他沒想到她會採取這麼沒有程度的作法,目的明顯得讓人反感。幸好,呂晴容的表現果然沒讓他失望,她還是那-臉無心機的笑容,遲鈍的她壓根沒聽出韓芷如話裏錯誤的暗示。

  「晴容妹妹,知道戒指這種有意義的東西是不能隨便選、隨便戴的,是不是?劍尹好不容易有空帶我去買,更是不能隨便了,是不是?」韓芷如再次強調,生怕呂晴容聽不懂她的暗示。

  呂晴容極表讚成地點點頭;說道:「是啊,不能隨便買。你放心,藍劍尹眼光很好的,有他幫你挑,應該不會差到哪裏去。」她轉頭看向藍劍尹,「你就抽個空陪她去嘛,別讓她吃虧了。」

  聽到這話,藍劍尹差點無法忍住就要逸出的笑聲。他故意思索了一番,才接著說道:「呃……最近公司的事多了點,要排出時間沒那麼容易,不過,我盡量。」說著,他有意無意地輕撫著呂晴容手上的指環。

  韓芷如順著他的手勢望去,在看到呂晴容手上的戒指時不禁花容失色。以韓藍兩家的交情,她完全明白這只戒指在藍家所代表的意義。當初藍劍尹的;祖父創立「藍盟」——亦即藍氏企業的前身之時,便是以一隻戒指為信物。這樣一隻戒指在當時「藍盟」內的地位,等於古代天子的玉璽,可說是集團內的命令中樞。在物資不發達的當時,一個銀戒指的意義當然非同小可,這樣在的習慣在藍家被保存下來;目前的藍家兄弟便各有一隻一模一樣的。除了藍家人之外,外人絕不可能擁有。她親眼看著藍劍尹戴這只戒指戴了二十多年,沒想到此刻它竟然在昌晴容手上。

  它代表的意義已不言而喻。

  「韓姊姊,你怎麼了?你的臉色好蒼白。」看韓芷如久久不發一語,呂晴容擔心地問道。

  「沒……沒什麼。」看著兩人親密交握的手,她也不想再自討沒趣。「我得回去找我的朋友了,再見。」

  韓芷如匆忙而狼狽地走開,但她在心裏對自己發了個誓,她必捲土重來,贏得最後的勝利;即使自己得不到藍劍尹,她也不會讓呂晴容得到。

  隨著她的離去,兩人又回到了原來開心的談笑狀就像韓芷如根本沒出現過似的。

  餐廳一隅,謝奇一身黑色帥氣的休閒打扮。在品嚐佳餚之際,還能從容地掌控著老闆的安全。

  突然,他跟隨著一名走過他桌旁走道的男人進入洗手間。

  洗手問的鏡子中,兩人的視線相遇。謝奇之外,鏡中另一人亦是一身黑色勁裝,但臉孔卻是絕對的冷然與不留情。他身材魁梧,動作卻俐落得讓人驚心,連他周圍的氣溫似乎也在瞬間滑落至冰點。

  「大老闆,該是你現身的時候了。」謝奇不改吊兒啷當的態度,笑笑地說道。

  藍劍尹帶著笑意打開書房木門。他已經笑了一晚,活了近三十年,他從未像今天這麼愉快。這一切都歸功於一個叫呂晴容的小天使——一個迷糊天使。她的一言-語、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像根無形、卻是最堅韌的絲線,牢牢地牽引著他的心,掌控著他最最輕微的情緒。

  接著,藍劍尹的輕笑變成了苦笑。好險呂晴容不知道自己有此天賦,並且發揚光大,否則他豈不是永無翻身之日了?他好笑地想著。

  大智若愚莫過於此吧。如果一個人能笨得想讓人照顧、疼愛,那麼也可以說是笨得聰明。呂晴窖大概就是這類人……

  他打開燈,在看見窗前站著的人影時,並沒有多大的驚訝。

  「你終於出現了。」藍劍尹輕鬆地說道。

  窗前的人影轉過來面對藍劍尹,向來面如撲克版的他正是謝奇口中的「大老闆」,人稱「鐵面煞星」的藍劍儒。

  「為什麼一定要我出現?」藍劍儒冷冷的問道。

  「七年了,我知道這是唯一的機會,如果『藍氏』遇到這樣大的危機,而你還是決定不親自出現解決,那這一生恐怕你不會再出現在藍家人面前了,對不對?」藍劍尹平靜地說道。

  「我是這麼打算的。」

  「這由不得你。七年前,你為了揭發孔宇倫的罪行而與爸爸決裂,七年後,孔宇倫再度出現,目標是藍氏。或許我該感謝他,要不是他,你也不會出現。但,你必須出現,因為你必須把這個沒處理完的麻煩處理掉。」

  「沒錯,都在你意料之中。」藍劍儒還是那抹冷煞,但眼裏卻閃過了一絲隱藏的笑意。「幾年不見,你沒有白混。」

  藍劍尹爽朗的大笑。說道:「彼此、彼此。我還知道如果不是你一直暗中注意著藍氏和藍氏周圍的敵人,藍氏不會安然度過這麼多風暴。」

  「我沒做什麼,都是你那些手下做的。」

  「你是說謝奇、姜武?」藍劍尹臉是一逕帶著餞淺的笑意,輕哼了一聲,接著說道:「他們是我的『手下』,卻都聽命於你,不是嗎?」

  藍劍儒聽了只是輕蹙眉心,沒說什麼。

  「你們一直保持聯係,若不是他們,我不會知道那麼多。」藍劍尹稍停片刻。「既然出現了,是不是該把七年前留下的問題呷並解決?」

  一陣長長的沉默……

  「爸他……」藍劍儒極小聲地開口。

  藍劍尹點點頭。「沒錯,還住在山上的玻璃屋裏。七年來沒說過一句話、沒離開一步,也不準會何人進入他的領域,除了傅姨之外;所有的日常生活所需都是傅姨幫他打點的。」藍劍尹黯然說道,七年前的孔宇倫事件是他們藍家心中的痛,即使是七年後的今天,這個傷痛仍然未痊癒。

  「你們放心讓他一個在那兒?」

  「你以為我們沒過?爸的脾氣你也知道——掘強得無人得比。傅姨每天都會上去一道,然後轉告他的情形……要知道,這個局面唯一能打破的人只有你。」

  藍劍儒又陷入沉默中……

  「大哥,去吧。爸一直在等你,你知道他對你的期望。」

  「情況沒變,我還是特警,水遠只能存在黑暗中,打擊高級罪犯。再有一個孔宇倫,我還是照辦不誤。別說孔宇倫,即使是你、劍擎、劍文犯案,我也不會循私。我永遠不能成為父親要我成為的樣子——和你一樣。」

  「我也沒辦法像你一樣,不是嗎?擎文了是。去跟他說吧,他在等你,給他一個說法,他會接受的。」

  藍劍儒眼神銳利地打量著藍劍尹。和自己相差三歲的他,從小便比他這個大哥顯得更沉穩、更內斂,或許就是他這個特質方能帶領「藍氏企業」穩定地成長。

  驀地,藍劍儒咧嘴而笑。

  「你知道嗎?你變了。那個沒長大的小女孩真有那麼大的魅?」

  「她會是我的妻子。」藍劍尹成竹在胸地說道。

  「哦?搶在我之前?」

  「當然,我預計在七月結婚,她一放假就舉行婚禮。」

  「這麼快,只剩一個月的時間……她同意了?」

  「她還不知道,不過,她會同意的。」藍劍尹的語氣既不誇張,也不客氣,而是平靜地敘述一件即將發生的事實。

  「很好,我會趕在你的婚禮之前把問題解決。」藍劍儒說罷,便像一陣輕煙似的消失無蹤,功力比起謝奇、姜武猶有過之。

  藍劍尹對他大哥來去自如的功夫並不訝異。身為特警本該就是來去無蹤,正如藍劍儒所說,他注定活在黑暗中,行蹤暴露只會徒增危險。

  事情也該圓滿落幕了……藍劍尹滿意地想著。

  接下來,就看他如何說服呂晴容成為七月新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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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12-9 00:09:46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一大早,呂晴容還沒睡醒,便莫名其妙地連打了幾個噴嚏。害得她不願清醒過來,車到發現雪球正用同情、可憐的眼光望著她,對她猛搖尾巴才轉醒。

  「乖雪球,你看媽咪很可憐是不是?」呂晴容窩心地拍拍雪球,看看時鐘的指針不偏不倚地指著「藍劍尹」的位置,正是她應該起床的時間,便認命地走下床。

  不料,才停止打噴嚏,耳朵又開始癢了起來,眼皮也跳個不停。

  「完了、完了,我一定是病了。」呂晴容邊搔著耳朵,一邊擔心地照照鏡子,但鏡中的她並無異樣,看起來健康得很。平常她就是個健康寶寶,連感冒都難得,怎麼會無緣無故生病呢?

  「叩、叩——」

  「晴容,你還在賴床嗎?快點,我弄好了,就等你了。」馮靜萱理性的嗓音傳來,沒等呂晴容回應便又逕自走開了。

  向來都是何蒞凡負責叫她起床的,不過這學期以來,呂晴容幾次賴床睡過頭的重大前例,逼得馮靜萱不得不接手這個重責大任。當然,幸虧呂晴容的賴床行為還算收斂,不像有些人是惡睡,任賃人怎麼叫就是不應,非和睡到自然醒不可。

  聽到馮靜萱的叫喚,說也奇怪,那些異樣的感覺都停止了。呂晴容搔搔頭,百思不得其解,就是覺得基莫名其妙。

  算了,就當是起床號吧……呂睛容無所渭地告訴自己。接著,便開始了一天例行公事,刷牙、洗臉、換衣服、吃早餐、準備上課的用書……

  今天,沒理由和往常不同。

  午後時分,藍氏大樓內,位於十一層樓的高層會議室裏已坐滿了總公司各部門的主管,周圍的螢幕上也出現了各國分司負貴人的畫面,正是所渭的「遠距會議」。這是藍氏企業每週例行的會報,由藍總裁擔任主席。因為這是藍氏行之有年的臺議方式,再加上公司運作穩定,因此會議進行的過程順暢而不冗長。

  在會議時行至尾聲之際,傅豪突然悄悄走向位於首席的藍劍尹,默默遞過一張傳真,藍劍尹面無表情地示意會議繼續下去,一面打開紙條,上面寫著:劍尹:銀星集團出現了前有未有的財務危機,使我父親幾近崩潰。我們需要你的幫忙,若你方便,請立刻前來「筠鴻」好嗎?我會一直等你,不見不散。

  韓芷如

藍劍尹看完,招手示意傅豪,後者立刻附耳上前。

  「什麼時候的傳真?」

  「剛剛。我沒耽擱,就拿過來了。」『「查查看,銀星企業是不是真的有財務危機?」

  「我查了,銀星的財務一向有問題,但他們從未檢討過,近年來又急於增資擴廠,市場研究部早就預測財務負擔會是銀星將來面臨的最大問題。」

  「會那麼快爆發嗎?他們的企業體結構不是還算健全?」藍劍尹隱約感覺有異。

  「據市研部的研究,爆發應該是三到四年後左右的事。」

  「哦?」藍劍尹又低頭看著傳真。

  「除非他們提早發現了自己的問題,想致力解決,再者也有可能是其它原因,導致問題提前爆發。這個在市研部的預測之內。」

  「OK,我會處理。」藍劍尹作下決定。既然不知道事情的真假及嚴重性,他這一道應該是免不了的。

  對呂晴容來說,這一天果然與平常沒有兩樣,還是一樣上課、吃飯、做作業。在臺灣,數以百萬計的學生大部分都是這樣度過的,沒什麼好抱怨。再加上不再擔任藍劍尹的女伴,也使得她的;生活不凋恢復至原來的樣子——忙碌、輕鬆兼而有之。

  一天的課程結束之後,她精神奕奕地跟在馮靜萱的身後走進了公寓。在家裏悶了一天的雪球熱情地撲到她腳邊。興奮地舔著她。呂晴容也開心地逗著雪球,這時電話鈴聲正好響聲,馮靜萱只好認命地走去接起電話。

  「喂,你好,我找呂晴容。」電話那頭傳來一陣嗲的令人難以忍受的嗓音。

  馮靜萱打了個冷顫,立刻不想多說,把話筒丟給呂晴容。

  「喂,我是晴容,你好。」

  不料,話筒那頭竟傳來女子抽抽噎噎的嗓泣聲。

  「喂,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你是哪位?」呂晴容緊張的問道。

  在啜泣聲之後,是一陣長長的沉默。

  「……晴容妹妹……我是芷如。」

  呂晴容在聽到她沒繼續哭下去之後,才大為放心。

  「韓姊姊,是你啊。你怎麼了,為什麼這麼難過?」

  沒想到她的關心又引來了另一陣抽泣。

  「你別淨哭嘛,告訴我,或許我可以幫忙。」

  「我……我被人……欺負了。怎麼辦,你叫我怎麼辦才好?我沒有人可以問、可以找,只好找你了。」韓芷如可憐兮兮地說道。

  一聽到韓芷如被期負,呂晴容一氣之下,不管自己和她的交情不甚深,立刻問道:「誰?誰期負你?我們絕不能輕饒他!」

  「他……他就在我旁邊……我不曉得該怎麼辦……」

  「你等我,我馬上過去。」呂晴容正要掛上電話,忽然難得聰明地想到一個重要的問題。「告訴我,你在哪裏?」

  「筠鴻飯店,101房。」

  「好,我馬上到。」呂晴容迅速掛掉電話,準備出門。

  「喂,你匆匆忙忙的,要去哪兒?」馮靜萱叫住她。

  「我要去救人,時間緊急,我得走了,拜拜!」話還沒說完,她便已消失在門口。

  馮靜萱聽得不清不楚,還以為呂晴容什麼時候變成了義消還是義警什麼的,一通電話就立刻出動。

  憑她嬌小的身材,居然還想救人?

  韓芷如聽到電話那頭傳來的嘟嘟聲,呂晴容說的那句「好,我馬上到。」像回音似的,一直響個不停。頓時,韓芷如露出鬼魅般的微笑,笑聲漸漸不能揭抑,竟成了輕笑,而後是駭人的大笑。

  但是,她身旁的藍劍尹並未被這陣大笑聲驚醒,兀自躺在床上,動也不動。

  韓芷如滿意地看著他,一想到他那個寶貝呂晴容待會兒看到的畫面,不禁興奮莫名。

  這一切都在她的計劃之中,什麼財務危機,分明是她編出來的藉口。她知道以藍劍尹對她的感覺,一定再也不肯單獨和她碰面,如此一來,她便無從下手破壞他和呂晴容的關係。因此,她編出了財務危機這個諾言,為的是引君人甕。在他到達以前,她早巳命人佈置好一切,只等他進房間,之後房內的空調隨即起動,加入化學成分的氣體無味無臭,卻能在短短的時間內使人昏迷;待她隨後進房之時,藍劍尹已失去意識。其實,這計劃不算精密,怪只怪藍劍尹太過自信,不相信會出問題;再加上呂晴容又太衝動,絲毫投有懷疑,才會讓她有成功的機會。

  是的,這像是個賭局,她賭的就是藍劍尹的自信和呂晴容的衝動,底牌即將揭曉,或許她無法大獲全勝,卻也不會是輸家。

  不過,計劃進行至此,她還有一項危機——謝奇、姜武,和他們無孔不入的手下。她早就想到謝奇、姜武這一層,只要藍劍尹出現,他們就不會缺席;但在暗處的他們防不勝防,隨時可能出現破壞她的計劃。唯一防止的方法就是盡快結不這個賭局,免得時間一長,謝奇、姜武會起疑。

  她慢慢除去藍劍尹身上的衣物。雖然她這麼做,受損的是自己的名譽,而且經過這件事,藍劍尹必定恨她入骨,韓藍兩家的交情勢必毀於一旦,但求勝心切的她管不了那麼多。待兩人身上的衣服褪盡,她所能做的,只有等待……

  呂晴容一進「筠鴻」,便在侍者的帶領下找到101號房。她在急敲兩下門後,沒待房內的回應便迫不及待地推門進去。

  房內,韓芷如按了件被單,斜靠著床頭,一臉的梨花帶淚,呂晴容一看到她狼狽的模樣,無暇多想,立刻走到床邊。

  「韓姐姐,你有沒有受傷?」

  韓芷如一臉的羞慚,雙手抓緊被單,斷斷續續地說道:「他……這樣……期負我,叫我……以後……怎麼見人……」

  呂晴容這才看清韓芷如身旁同樣赤裸著上身,下身纏在被單裏的人正是藍劍尹。

  竟然藍劍尹!

  呂晴容不敢置信地瞪視著藍劍尹,壓根不敢相信他竟然會做出這種事。

  這時,藍劍尹在強烈的暈眩中睜開眼睛,刺眼的燈光讓他畏縮。在適應了強光之後,才發現身旁的韓芷如及床邊的呂晴容……

  「晴容……」

  「你……你竟然做出這種事!」呂晴容痛苦的聲音中難掩失望與震愕,說完立刻奪門而出。

  謝奇、姜武在同時趕到門口,同樣對房裏的情景感到震驚。

  藍劍尹猛然清醒,發現了自己赤裸著上身躺在被單下的身體,頓時豁然開朗。他冷冷地看了韓芷如一眼,眼神中沒有警告,沒有怒氣,連一絲情感都沒有。

  「戲演完了,我可以走了嗎?」他平靜地說道。

  韓芷如斂去臉上楚楚可憐的表情,頓時換成一張得意的笑臉。

  「當然,謝謝你陪我演這齣戲,糟糕……」她佯裝無辜。「我把你的小女朋友氣跑了。」

  藍劍尹起身飛快地穿上衣服,一面實怪自己過於粗心與自信,才絲毫不設防地走時這個房間。他不怪韓芷如,一點也不。韓芷如這個人、這個名宇在他心裏再也激不起一絲反應,沒有厭惡,沒有鄙視……什麼都沒有。

  他大跨步他離開房間,頭也不回,謝奇和姜武無言地跟著他離去。

  看著藍劍尹等三人離去的背影,韓芷如突然覺得好悲涼……

  呂晴容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她恨自己力什麼不早點回家,把自己那輛小BMW開出來,這樣一來,她就不用像個遊魂似的待在臺北城裏。她可以上山下海,隨便到任何一個她想去的地方。

  她不記得自己走過哪裏,不想想任何事情,不想見任何人,更不想想起腦海裏那個揮之不去的畫面……藍劍尹和韓芷如。

  一想就心痛,一陣陣沒來由的痛。

  走著走著,她來到了「仰恩醫院」大門前。她從沒有晚上來過,正想離開時,她想起了那些依賴她的小朋友,那些沒有心機、不懂得欺騙、誠心喜歡她的小朋友。他們之中,有人從一出世便注定了一生纏綿病榻,有人注定無法長大成人,但多數是感染了急性病症,幾天後就可以健健康康地出院,享受醫院外的陽光。她希望這些孩子早點離開,永遠別再回來——即使他們一出院,可能立刻忘了這個每個星期都會來給他們說故事的「笑臉姊姊」。縱然不捨,她每每還是帶著笑臉送走一個個健康的孩子。

  去看看他們吧,就當是他們一個驚喜——呂晴容在心理作下如此的決定。

  旭日初升,坐在車裏的藍劍尹一夜無眠,在呂家門外守了一夜,靜靜地等待黎明。

  昨晚,他打了一夜的電話,然而呂晴容卻像是失蹤似的不見蹤影。非但如此,他怕馮靜萱和呂晴容的家人故意隱瞞附屬,騙他呂晴容不在,因而讓謝奇派人潛人兩地。不過,傳來的消秘同樣令人失望——她真的沒回家,也沒回住處。

  接下來的時間,他陷入前所未有的擔憂之中,焦慮之心更甚於上次她在藍園失蹤之時……因為他完全無法預測她會遇上什麼樣的危險。

  直到半夜,守在呂家門外的人才傳回消息,她回家了……他接到消息,隨即奪門而出,開車直達呂家。一心想立刻向呂晴容解釋清楚。但是一抵達呂家,他想到經過了漫長的一天,他的出現對她無疑是另一個折磨。因此,他只好強壓下耐的情緒,在車上等了一夜。

  他不怪呂晴容不相信他,她是那麼的單純;在韓芷如精心的偽裝之下,她無法不相信自己所看到的。她雖然遲鈍,卻不至於遲鈍到邊一男一女躺在床上的意義都不知道。他從她的反應看得出來——她深受打擊。

  他無法不自責,她是那麼的相信他,毫不保留、全心全意地相信他,但他的行為卻讓她受到傷害……如果他再細心些、再留意點,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等待的夜晚特別漫長,而他卻設合上服睛半分鐘。他知道謝奇、姜武也同樣在暗處守了一夜。他們自責的程度不下於他。他們責怪自己不夠警覺,沒有事先發現異樣之處;等到事情發生後,又沒能立刻察覺。直到呂晴容趕來時,他們才知道事情不妙,但已經來不及了。他們向藍劍尹自請處分,但藍劍尹知道他們沒有錯,不責怪他們。

  天色漸亮,藍劍尹恨不得能立刻飛到呂晴容的身邊,卻又體貼地想我給她一些休息的時間。因此,他只得強壓住情緒,有如煎熬般的度過每分每秒,直到天色大白,他才下車走進自家——「你就是藍劍尹,是不是?那個在追我女兒的小夥子?」王柔、呂育誠一看到他,立刻不隱瞞對他的好奇,圍在他身前上下打量著。;「是的,伯父、伯母,晴容她——」

  「嗯……你不錯,我給你打滿分。」呂晴容在詳細「鑒定」之後,決定了藍劍尹的確夠格當他的女婿。「喂,小夥子,你真的要娶我們家容容嗎?」

  「當然,伯父,可是——」

  「沒什麼可是了。男孩子就該有決心;有魄力,要娶就娶,我準了。」呂育誠一副跳樓大拍寶的氣勢。

  若是在別的情況下,他的豪爽讓藍劍尹受寵若驚,但他現在心理卻是焦急萬分。

  「呃……伯父、伯母,我現在想見晴容,可以嗎?」

  「急什麼,以後就是你的了,愛怎麼看就怎麼看,我們還攔得住你嗎?」

  還是王柔細心。她看出了藍劍尹的心急,於是開口問道。

  「你們小兩口是不是鬧彆扭了?昨晚我看晴容一副無精打採的模樣,再加上你一大早這樣急急忙忙跑過來,一定是出了問題,是吧?」

  藍劍尹點點頭,道:「是的,她對我有一點誤會,我想盡快向她解釋清楚。」

  「解釋什麼?是不是你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呂亞淮突然出現,一見到藍劍尹便極不友善地質問道。「我警告你,你要是敢欺負她,我絕不饒你!」

  「不用威脅我。如果我期負她;第一個不饒我的人是我自己。」藍劍尹認真地說道。「現在,誰可以告訴我她的房間嗎?」

  三個人同時指向樓上,說道:「二樓,右轉最後一間。」

  藍劍尹滿意地轉身飛奔上樓,但樓下突然傳來呂育誠宏亮的聲音:「喂,小夥子,見了容容可別嚇一跳啊!」

  藍劍尹責若罔聞,找到呂睛容的房間,毫不遲疑地敲門。

  「請進。」房裏呂晴容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來,聲音似乎悶悶的。

  藍劍尹推門進房,眼光焦急地梭巡著她的身影。

  她站在窗邊,一身俐落的藍牛仔褲、白T恤——她最習慣的穿著。

  但藍劍尹幾乎不認得她,這才發現呂育誠方纔的警告不是沒有道理。

  他緩緩走到她身邊,伸手呆然地輕撫著她剪得像男孩子般的短髮。他的動作極其溫柔,眼光始終沒離開過她,卻久久不說一句話。

  呂晴容始終低著頭,她知道他會來,她也知道他來了,一直都知道……窗外;樓下圍牆外,一輛全白的「蓮花」轎車就停在那兒,昨晚就停在那裏了。

  方纔,她看著他走進屋裏,便一直乎靜地等著他來找她。但,時間拖得比她想像的久,她知道一定是她父母的關係。

  「為什麼……為什麼要剪掉?」藍劍尹低啞的嗓音中帶著濃濃的不捨。

  呂晴容聳聳肩,露出一抹顫巍巍的笑容,終於抬起頭看向他。

  「不好看嗎?」她摸摸頭,一臉不確定的樣子。

  「好看,你怎麼樣都好看……只是我……不習慣。」他沒說謊,他真的覺得她很美,不管怎麼樣都美。現在的她,簡單清爽的髮型更襯托出她精緻的五官。這也是捨他久久不能出聲、不能移開:視線的主要原因。

  「為什麼?因為生我的氣嗎?」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原因。

  呂晴容搖搖頭,笑道:「你別臭美了,我才不會為你剪掉留了那麼多年的頭髮呢。」

  「那是為什麼?」  ;她聳聳肩。「我昨天去了醫院,一個持續做了幾年放射線治療的小女孩一直摸著我的頭髮,她告訴我,她很羨慕我有一頭長髮。她說她本來也有一頭長髮,卻因為經年的治療而掉光了。我聽了很難過,就決定剪掉頭發送給她,這樣在她病好以前,她也可以擁有一頭漂亮的長髮了,不是嗎?就這樣,我不後悔。」呂晴容平靜地述說著,絲毫不覺得遺憾。

  看著她溫柔的表情,藍劍尹不禁動容地點點頭。其實,他更想擁她人懷,卻不敢……

  「反正再留就長了,對不對?而且我爸媽跟大哥都說我這樣更好看,既然好看,那以後都這個樣子好了。」呂晴容似乎恢復了往日的開朗。

  「好,不管你怎麼樣,我都一樣喜歡。」藍劍尹輕聲說道,表情嚴肅地像是宣誓似的。

  「怎麼了?」藍劍尹好奇她臉紅的原因。

  呂晴容深吸了口氣,在心裏默默數了五秒之後,才鼓起勇氣說道:「藍劍尹,我……我想……我可能愛上你了。」

  藍劍尹終於等到了這句話,但他沒料到會是在這種情境之下聽到。

  呂晴容強詞似的點點頭,接著說道:「我自己也不相信。可是我想了一整晚,想來想去,又想到蒞凡愛上中桓老師的時候,我覺得啟已跟她那時候好像,常常想到你、想跟你在一起,和你分開的時候會覺得捨不得……所有的症狀都一樣。我想得頭都疼了,最後,我得到了一個結論,那就是我愛你。這應該錯不了,否則昨天看你和韓姊姊在一起,我不曾這麼難過,對不對?」她不等藍劍尹反應,自顧自地說下去:「我相信你一定不曾期負她,你人這麼好,我知道你不會做這種事所以我想那一定是在兩情相願的情況下發生的,就是這樣我才難過……」

  這時,藍劍尹才想到此行的目的。神色不禁緊張起來。

  「晴容,我正要向你解釋昨天的情形。當時我昏迷不醒,根本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一切都是韓芷如設計的……」

  「韓姊姊?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呂晴容不解地問道。

  「她……說起來太複雜,你可能不會懂。簡單地說,就是她想讓你誤會我、離開我。」

  「為什麼?」

  「因為……因為她想得到我,而我一不想。」

  「為什麼?」

  藍劍尹試圖想出一個最簡單的邏輯,免得讓呂晴容聽得糊裏糊塗。

  「她愛我,也或者是愛『藍夫人』這個頭啣,所以她想得到我。可是,你出現了,後來我們兩個出雙入對,你甚至被認為是我的未婚妻,所以她受不了。她認為你的出現破壞了她的計畫,於是她想出了這麼一個辦法把你氣走,明白嗎?如果你真的不再理我、不肯見我,那她的計劃就成功了。」

  「真是不可思議。原來如此,她差點成功了。」呂晴容原本沉重的心情霎時明亮起來。她的世界又回復原狀了。

  藍劍尹沒有和韓芷如上床,一切都是韓芷如設計的,而她差點上當。

  「沒錯,現在你都知道了吧。不是每個人都像你一樣沒心機的。」藍劍尹終於如願以償地擁著她,聞著她身上馨香的氣息,心理不禁感激她的單純。她甚至沒懷疑這可能是他編出來的謊言,若換成別的女人,不可能會如此信任他所說的。

  話說回來,這就是他愛她的原因哪!

  在長長的沉默之後,呂晴容突然抬起頭問道:「為什麼我說『我愛你』的時候,你一點也不驚訝?」

  藍劍尹自信地笑笑,說道:「我是不驚訝,因為我早就知道了,只有你自己不知道。」

  「騙人!你怎麼可能知道?」呂晴容當他在開玩笑。

  「我就是知道。」藍劍尹一口咬定,並且不加以解釋,好增加懸疑性。

  呂晴容還是不相信。不過,他什麼時候知道的並不重要,她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問題。「那你呢?」

  「我什麼?」

  「你愛我嗎?」

  藍劍尹用一個溫柔至極的吻作為回答,並且在激情一發不可收拾前趕緊打住。但顯然呂晴容不明白他的好意,還是一臉意猶未盡的神情,整個人軟若無骨地埋在他的懷裏,像是在索求另一個吻似的。

  她生前可能是袋鼠寶寶,再不然就是無尾熊,否則怎麼這麼愛膩著人……藍劍好笑地想著。不過,他很滿意她的這個習慣。

  「小傻瓜,如果我不愛你,何苦一夜沒睡守在你家門外,就為了向你解釋?」藍劍尹的嗓音因強忍激情而顯得沙啞,也更增添了幾許魅力。

  呂晴容似乎要說什麼,但藍劍尹不讓她有機會說,輕輕掩住她微啟的唇,繼續說道:「如果我不愛你,為什麼要讓你當我的女伴?如果我不愛你,為什麼會帶著你去參加一個又一個的無聊晚宴?如果我不愛你,為什麼讓你開我從來不讓人碰的『蓮花』跑車?」他牽起她的右手,找到了她手上戒指,然後將她的中指含在嘴裏,不一會兒,戒指已經在他嘴裏了。他拿出戒指,戴回原位——他的右手小指。如果我不愛你,為什麼把這只戒指給你?你知道這是權力的象徵嗎?只有藍家人有資格擁有。「

  呂晴容容聽得、看得目瞪口呆,像是看一齣戲戲的。

  藍劍尹點了個頭,充滿邪氣地說道:「別懷疑,小不點兒。從我們第二次見面時,你就注定屬於我了。別怪我,是你自己送上門的。」

  呂晴容像嚇呆了似的,完全理不清自己的心情。興奮、欣喜、氣憤、不平、錯愕、混亂……總之,百味雜陳,害得她不知該如何反應。

  「現在你明白了嗎?」

  呂晴容錯愕地點點頭。

  「再告訴你一件事,你會是我的七月新娘。」

  「嗯……」這是呂晴容容唯一能作的反應,因為她的唇已被藍劍尹封住,無法抗議、無法言語。

  因此,他當她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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