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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佟芯 -【良妻妙算】《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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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3 00:38:0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 x 1
佟芯《良妻妙算

唉,虧她能卜會算,這筆交易竟虧大了,
明明說好她進鳳陽侯府當妾,是以擋煞為名,
替侯爺樓君煥擋親事,誰知侯府後宅如虎口,
連下人也敢克扣她飯菜,完全不如在路邊擺算命攤自在!
好在她超級能干,除了本業塔羅牌佔卜,還懂得健身操和做美食,
如今上到老夫人大小姐,下到姨娘丫鬟都被她的魅力征服,
她受命舉辦賞花宴,更讓眾貴婦貴女對她這姨娘刮目相看,
但兩個煩惱不時困擾著她──
一是侯爺吃了她做的甜點,忽變得溫柔體貼,常常撩得她心怦怦跳,
二是侯爺的克妻命似乎大有蹊蹺,致命殺機也悄悄降臨到她身上……
P.S.侯爺,你給的酬勞太少了,得加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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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3 00:38:4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塔羅牌大師

熱鬧喧嘩的大街上有各式各樣的攤販,其中一家攤子格外引人注目,豎著兩塊招牌,左寫「塔羅牌算命」,右寫「鐵口直算」,擺攤的人是個年約十八、九歲,相貌清秀,帶有慵懶神色的姑娘。

坐在她對面的客人是個比她小上一、二歲的姑娘,難掩害羞道︰「我跟他都是在林員外府里做事的,我是丫鬟,他是長工,我暗戀他有很長一段日子了……大師,我想問,我跟他有姻緣嗎?」

被喚為大師的袁音提起精神,手里拿著一副塔羅牌,朝她親切的指示道︰「客人,請從這副牌里隨意抽出四張牌吧!」

女客人依序抽出四張牌,袁音擺成「戀人金字塔」的陣形——?也就是上方擺一張牌,下方擺三張牌,呈金字塔形狀,再一一掀牌,露出繪有佔卜圖像的正面。

女客人看到卡面的圖感到驚艷,卻是有看沒有懂,一臉懵然的問道︰「大師,這牌什麼意思……我跟他,成不成呢?」

袁音露出笑容,先是指著下方三張牌中間的牌道︰「這張牌問的是問卜者的心態,也就是你的心態,你抽到的這張牌是愚者逆位,表示現在的你雖然喜歡那個人,但缺乏勇氣,不敢主動出擊。」

女客人猛點頭道︰「是啊,我都不敢說……」

袁音接著指起下方左邊的牌,「這張是命運之輪逆位,問的是那個人的心態,看起來不太樂觀,命運之輪的倒轉,意味著你們之間可能有阻礙發生。」

看到女客人擔憂的蹙了眉,袁音繼續指起右邊的牌道︰「這張是女祭司正位,代表你跟他目前的關系還沒有定論,偏于曖昧,也就是想像的成分居多。最上面這張是戀人正位,問的是你們未來的發展,抽到戀人牌不代表你們一定會成為戀人,但戀人牌是一個起點,暗示一段新關系的開始,你們還是有進一步發展的可能,建議你可以先耐心等待,等你認為時機成熟了再向他表白,機會會更大。」

女客人記不得她說的那些牌的名稱,但是听得懂她最後一句話,開心笑道︰「太好了,我跟他還是有機會的!」

「好好努力還是有希望的,成了的話,請幫我多多介紹客人來。」袁音笑咪咪的道。

「這當然沒問題了,大師,謝謝你,我會听你的建議試試看的。」女客人開心地拿出了二百文銅錢給她。

袁音道了聲謝謝,送客後將銅錢收入錢袋里,她數了數,早上的客人只有五個,不多,但也夠了。

她望向頭頂毒辣的太陽,覺得這對皮膚很不好,再听到肚子傳來咕嚕咕嚕聲,雖然還不到中午時間,但她心中有了決定,「收攤,回家吃飯吧!」

她的攤位由一張桌子和兩張椅子組成,只要搬到一台小推車上推回家就好。

「就是她,才幾歲就敢自稱是大師幫人算姻緣,怎麼不先算算自己嫁不嫁得掉?」

「哪有正經姑娘家會擺攤幫人算命的,肯定是沒有人上門提親的……」

途中,袁音听到了幾個婦人的譏諷,只咕噥了聲「又不是我要客人叫我大師的」,就這麼推著推車往前走。

她就住在這附近巷子里的一間屋子,雖然老舊,但可以遮風蔽雨,還算過得去。

中午要吃什麼好呢?

天氣太熱,袁音決定簡單煮個面就好,她先提了水,再燒起柴,嘴里念念有詞道︰「好懷念水龍頭和瓦斯爐,多方便哪……」她抹了抹汗,拿起扇子搧風,「要是有冷氣還是電風扇,該有多好……」她長長唉了一聲,「我更想要可以沖水的馬桶啊……」

袁音的本名叫黎子琦,因為一場公車車禍,在四個月前穿越到這個歷史上沒有的永豐王朝。這也是她第二次出車禍,第一次車禍是發生在她十六歲時,當時爸媽載著剛放學的她和哥哥要去吃大餐,被對面酒駕的貨車迎面撞上,只有她和哥哥幸存,沒想到八年後,她還會再遇上車禍,這一次卻沒那麼好運,一撞就死了。

幸運的是,她穿越到這里,借著原主死去的身軀重活了過來。

憑借著原主的記憶,袁音知道原主的父母雙雙病逝,無依無靠,才會一時想不開的跳池自盡,也因為原主沒有親人,所以剛穿越來的她沒有依靠,只能想辦法養活自己,將想念現代親人和朋友的心情壓抑下來。

而沒有特殊技能的她,也只能用原來當成興趣,學得頗有成就感的塔羅牌佔卜來糊口飯吃了。

所幸永豐王朝民風開放,吞火、吞劍的街頭表演處處都有,偶爾還會看到金發碧眼的外國人,她會用塔羅牌佔卜並不是多希罕的事。只是民風再開放,百姓們願意包容不同的人事物,骨子里還是保有男尊女卑的觀念,女醫、女官、女將軍僅是少數中的少數,多數人還是認為女人要遵守三從四德,而階級制度也是存在,在街上擺攤做生意是最低下的,遑論是她這種年輕女子出來擺攤,更是被瞧不起,也不受到信任,所以她的生意一直都是平平淡淡的,賺不了錢但也餓不死,而且還多了她會嫁不出去的惡言。

袁音對此倒是無所謂,她並不想嫁人,因為她理想中的婚姻是現代的一夫一妻制,且丈夫得是個有著寬闊的胸襟、能包容她一切的男人,但在永豐王朝,男人納妾是天經地義的事,女子在出嫁後必須以夫為天,當個賢妻,無法活得自我,所以她寧可不嫁。

然而她這個穿越女也沒有開創大事業賺大錢的念頭,比起當醫生的優秀哥哥,她胸無大志,念普通的私立大學,畢業後當個一年一聘的約聘人員就能滿足,覺得人生有美食可以吃,可以安好的過就好,嗯……她就是懶。

袁音見水滾了便把面撈起來,在上面淋了醬油,打了顆蛋攪拌,最後再灑點蔥花,一碗特制的蛋黃面就完成了。

「如果我能中樂透就好了,這樣就能買下一座大山莊,剩下的錢用來置產投資,下半輩子當貴婦自由自在地過……」

當然她是痴人說夢,哪兒有樂透可買啊,她還是得擺賺錢才能養活自己。

她吃了口面,又熱得配了口涼水,「不行,今天真的太熱了,萬一曬黑還得了,我這張臉算不上漂亮,也只有皮膚白這個優點……我看吃飽後就睡個美容覺,等天氣變涼後再去擺攤吧……」

就這麼決定!

華燈初上,一輛深藍色的華貴馬車緩緩在鳳陽侯府的朱紅大門前停下,隨之一名身穿紫袍的年輕男子下車,守衛立即向前迎接。

那正是鳳陽侯樓君煥,年約二十四、五歲,長得相當俊俏,有著一雙狹長又冷漠的鳳眼,當眉毛一個輕挑時,無形中會散發出一股清冷又桀驁不馴的氣息,看似不好靠近。

「侯爺,您回來了!」

樓君煥見守衛恭敬的行禮,腳步也沒停,逕自踏入府內,後方的貼身侍衛也迅速跟上。

行走間,一直遇到下人朝他恭敬行禮,樓君煥都大步走過,未多加理會。

遠遠地,前方有個穿青衣的年輕男子,在听到下人高喊侯爺的聲音時,忙不迭的轉過方向,加快步伐來到樓君煥的面前,畢恭畢敬道︰「侯爺,老夫人在等您,吩咐了只要您一回府就馬上過去一趟,要是您不去,她今晚就不睡了。」

這是侯府內的總管王燦。

樓君煥冷冷瞪視他,譏諷道︰「你倒是把你爹那一套學得十成十。」

「不敢……」王燦低下頭,一張年輕的女圭女圭臉顯得有些不知所措,「小的只是遵照老夫人指示……」

樓君煥撇過臉,原本想早點沐浴歇息的他,不得不挪步先去見母親。

見樓君煥往老夫人的院落方向走,王燦悄悄吁了口氣。

他們王家每一代都是擔任侯府的總管,今年初年邁的父親退下,改由他接任,他還有很多要學習的地方,剛剛侯爺說他將爹的那一套學得十成十,這算被稱贊了吧?

王燦模了模頭,臉上泛著欣喜,用祟拜的目光目送樓君煥離去的背影。

樓君煥的小廝阿泉正想到大門口等主子回來,才走到半路,正巧看到主子的身影,忙向前迎接道︰「侯爺,您終于回來了,是要先用膳還是先沐浴?」

樓君煥橫了他一眼,阿泉立即閉上嘴。

他在心里想,侯爺是心情不好嗎?見人走遠了,他趕緊跟上,「侯爺,等等小的呀!」

之後樓君煥來到母親的院落里,通報一聲後便進了房內。

老夫人孫氏坐在一張大紅檀木椅上,正吃著廚房準備的甜湯夜宵,高高瘦瘦的她仍舊看得出年輕時的美貌,和樓君煥有幾分相像。

此刻見兒子來了,她抬起凌厲的雙眼道︰「總算把你盼回來了,這幾天都不見人影,我還以為你是走丟了。」

「皇上有事找我商量,不去不成。」樓君煥落坐在娘親對面,打了個手勢,馬上有人上前替他倒茶。

「最好是皇上找你,每天你都早出晚歸,連讓為娘的瞧你一眼的時間都沒有。」孫氏不怎麼信地哼道。

樓君煥听著娘親的抱怨,喝了口茶後問道︰「娘,您有什麼事找我嗎?」

孫氏重重摔了湯匙,「還不是為了你的婚事,你還想裝傻?」別以為她不知道這小子就是怕她逼婚,才故意躲她這個娘的!她怨氣沖天又道︰「君煥,你真的該為自己的婚事想一想了,你已經二十五,別人這個年紀都不知生了幾個孩子,你連一個子兒都沒迸出來!」

「娘,您不怕我一訂親又出事了嗎?我這犯煞的命格,就連皇上都不敢為我賜婚了。」說完,樓君煥一派悠閑的端起茶喝,覺得這茶真好喝。

孫氏臉色一變,想起皇上在兒子十八歲後陸續為他賜下的三門婚事,女方都是出身良好的高官之女,結果不是病死就是意外死去,坊間都在流傳他這個鳳陽侯命中帶煞,才會一連克死三任未婚妻,現在別說皇上不敢賜婚,連一般大戶人家的閨女都不敢嫁他。

孫氏真覺得不甘心,明明她把兒子生得那麼俊,本應該有很多姑娘搶著嫁他才對,想不到會遭遇婚事不順,被說閑話,甚至還有人寫成話本,主角有著克妻命格,分明就是在影射她兒子……

一抬眼,見兒子涼涼的喝著茶,她眼一瞪,「你怎麼說自個兒命格犯煞了,你不是最不信邪,說那是迷信的嗎?」

樓君煥確實是不信邪的,他只是不想成親才這麼說。在過去皇上賜婚時他不得抗旨,現在母親想左右他的婚事,他當然不肯。

他沒正面回答,繼續喝著茶。

孫氏見兒子把自己的話當耳邊風,知道他一點都沒有成親的心思,更氣了,「因為你這個長子還沒成親,你二弟也無法成親,那個洪氏成天向我埋怨,一副是因為你命格帶煞才連帶害她兒子無法說親!哼,要不是她娘家對老侯爺有功,我也不會容忍她耀武揚威那麼久……」

死去的老侯爺共有一妻兩妾,孫氏向來與這個洪氏不和,但礙于洪氏國公府娘家的哥哥曾在老侯爺打仗時救他一命,還捐糧草救了整個軍隊立下大功,因此孫氏就算對她很厭憎,也得看在她娘家的救命恩情上容忍下來。

樓君煥一听母親叼念個不停,忍不住站起身,「娘,您早點歇息吧,我不打擾您了。」

孫氏看他一副要逃的模樣,不由道︰「君煥,你都二十五了,總不能一直這樣下去吧?你是嫡長子,有著為侯府傳承香火的重責……」

樓君煥回頭道︰「娘,您催著我也沒用,我連個談親事的對象都沒有不是嗎?我看,就別管長幼有序,先幫二弟說親吧。」

孫氏喉頭哽住了,說不出話,只能看著兒子踏出房門。

袁音看著桌上排成一列的三張牌,今天她用的是聖三角佔卜法,用來幫客人尋找失物,在掀牌後,她專業的解說道︰「這位客人,你抽中的是惡魔正位,高塔正位和皇帝逆位,惡魔正位代表你正處于迷茫的煩惱狀態,高塔正位代表事態回歸于原點,也就是說前面的煩惱狀況回歸到零,你的煩惱已經消失了,再加上後面的皇帝逆位,表示你不需要花心思去處理這件事,所以你的銀子是找得回來的,請你放寬心吧。」

今天的客人是個身材高瘦的大嬸,她雖听不懂什麼惡魔、高塔的,但最後一句話讓她大松了口氣,陪她一起來的兩個大嬸都為她感到高興。

「太好了,銀子找回來,你就可以幫兒子辦婚事了!」

「听大師的話準沒錯,我女兒能順利談妥婚事,都是多虧大師的建言呢!」個頭矮小的大嬸直夸口道。

高瘦的大嬸听了更堅信能找回銀子,朝袁音感激不盡道︰「大師,謝謝你,這是二百文錢。」

袁音笑咪咪的接過銅錢,今天有十個客人了,她可以打道回府,心里盤算著回家前順道去隔壁街買餛飩當午飯,那家的餛飩大顆肉多又好吃!

「對了,大師,我可以問其他人的事嗎?」另一名身材寬胖的大嬸突然湊前問道。

听到還有生意上門,袁音當然回以親切的微笑,「當然可以了,你是想問你兒子、女兒的婚事嗎?」大部分的客人上門問事,年輕的都是問姻緣,長輩都是操心兒女的婚事,偶爾才有尋找失物或其他的事來問她。

「不是,我是想問……鳳陽侯的婚事。」她一臉神秘兮兮,八卦地道︰「京城里沒有人不知道,皇上為鳳陽侯賜婚三次,但他的三任未婚妻全還沒進門就死了,坊間都在謠傳他的命格帶煞,才會克死未婚妻,我想知道鳳陽侯的命中有沒有姻緣?」

「你問鳳陽侯的姻緣干什麼啊?」高瘦的大嬸和矮個子大嬸都納悶的問她。

胖大嬸嘿嘿一笑,「我最近看了一本話本,男主角和鳳陽侯一樣,都有帶煞的克妻命格,三任未婚妻都亡故,因而心里有了陰影,不想成親,這時候女主角出現了,不畏他的克妻命格,執意和他在一起,兩人愛得轟轟烈烈的,燒得我的心像滾水般熱騰騰的……」她捧住心口,說得興奮,不自覺地拉高了嗓門。

「啊!你說的那話本我剛好有看,我怎麼沒想到男主角的命格就跟鳳陽侯一樣!那話本真的好精采,女主角想跟男主角相愛,但男主角怕克死她,一直拼命推開她,最後好不容易才克服心結接納她……」矮個子大嬸雙眼發亮,講起劇情亢奮得不得了,聲音拔高。

高瘦的大嬸沒看過話本,但听她們這麼一說,久違的少女心都激發了,「你們說得我都想看那話本了!據說鳳陽侯長得俊又文武雙全,非常受到皇上重用,要是因為這帶煞的命格無法成親生子就太可惜了……」

胖大嬸點頭道︰「是啊,所以我才想說話本里的男主角歷經千辛萬苦才和女主角在一起,不知道鳳陽侯有沒有這個福氣,能找到屬于他的真命天女來破除他這帶煞的命格?」

三個大嬸你一句我一句的,臉紅紅好不興奮,越說越熱血沸騰,都不知道她們大嗓門幾十尺處外都听得到,引得好幾個路人回頭看過來。

袁音更是听得茫然,嘴巴張得大大的,都快可以塞入一顆果子了。

啥?她們是在說話本劇情……不是,她們是在說鳳陽侯的愛情故事,將話本里的男主角投射在他身上,談論著現實中他能不能找到真命天女……這會不會太八卦了?

有關于鳳陽侯,袁音是听過他命格犯煞,一連克死三任未婚妻的事,但她听過就算了,畢竟糊口飯吃比較重要,哪有空閑去管別人的私事。

「大師,可以幫我們算算鳳陽侯的姻緣嗎?」

三雙眼楮齊齊看向她,袁音有點無措,「這個嘛……」

其實,要幫別人佔卜,最好是本人,或者與自己有相關的人,這樣算出來的結果才準確,而且心態也要正確,她們用這樣八卦的心態問別人的姻緣實在是……

就在袁音僵持的時候,一輛華貴的馬車不知何時停在她的攤前,馬車的主人下車來,正是她們所談論的男主角樓君煥。

剛剛馬車駛進這條街時,大嬸們七嘴八舌的高亢聲音早傳入車里,被他听得一清二楚。樓君煥知道百姓們將他夭折的婚事當成茶余飯後的話題,早就心生不悅,今天正巧被他當場逮個正著,他又怎麼會放過呢?

他身邊的侍衛接過他的指示,鏗鏘有力道︰「你們這些愚蠢婦人,竟當街議論鳳陽侯的私事,輕蔑王公貴族,該當何罪?」

此話一出,三個大嬸轉過身,見到樓君煥,就算沒見過他本人,單憑他高貴不凡的氣勢,還有這等馬車侍衛的陣仗,就嚇得雙腿一軟,直直下跪。

「侯、侯爺……」

樓君煥似笑非笑的看著朝他下跪的婦人們,「怎麼,沒想過本侯爺會出現?敢把本侯爺當成話本里的男主角談論,道些有趣的八卦是非,是想被拔舌頭嗎?」

話落頓時傳來抽氣聲,接著是一陣哭天搶地——?

「侯爺,請高抬貴手,我們不是故意的,只是關心侯爺的婚事……不,是小的愚昧才會管不住嘴巴,請饒了我們吧……」

「侯爺,請恕罪……」

袁音張口結舌的看著這一幕,有沒有這麼倒楣,在說別人八卦時竟被當場抓了個現行?

而且她還听到什麼了,這個自稱是鳳陽侯的男人竟說要拔她們的舌頭,這也太殘酷了吧?虧他長得那麼好看,比電視里的偶像明星還要俊,卻是包藏著歹毒之心!

袁音穿越來永豐王朝四個月,第一次體驗到古代王孫貴族的蠻橫專制,心里憤怒又驚嚇,身子抖了一下,剛好這椅子有點長短腳,她失去平衡往後一栽,發出一聲響亮的哀叫。

「哎喲,好痛!」

樓君煥听到這一記淒慘的叫喊聲,和侍衛一同循聲看去,就見原本坐在攤子後的年輕女子不見了,恐怕是栽倒在地上。

樓君煥特地走過去,他冷冷看著摔得四腳朝天的袁音,薄唇嘲弄一撇,「是做了虧心事,才怕本侯爺怕到摔了跤嗎?」

袁音被他居高臨下的看著,尷尬又狼狽,出聲澄清,「才不是!我是因為椅子長短腳才栽倒的……」接著她很快爬起來,直視他,嚴正申明,「而且我……並沒有做虧心事!」

樓君煥在與她平視後,才看清楚她的臉。這絕對稱不上是個美人,只能說她有著一張清秀的鵝蛋臉,白皙的皮膚讓她看起來顯得稚女敕,一點都不像是個道行高深的算命師。

看到她頑強的澄清,他感到有些可笑,「你該慶幸你什麼話都還沒說,要不你的下場就是跟她們一樣,要被拔舌頭!」說完,他轉過身,朝侍衛指示道︰「押走!本侯爺得殺雞儆猴,才能杜絕這種不實的謠言。」

「侯爺饒了我們吧……侯爺,我們不敢了!」

袁音無法容忍這種拔人舌頭的殘酷行為,這根本不人道!她也發現周圍突然變得好安靜,鄰近攤販和逛街的路人都躲得老遠。

沒有人敢仗義直言,看來只有靠她挺身而出了!袁音自他背後發出不平之聲,「侯爺,你太過分了!她們只是閑聊幾句而已,並沒有危害到侯爺你本人,罪行真有那麼嚴重到要拔舌頭嗎?」

樓君煥轉回頭看她,黑眸里隱隱閃動著憤怒的火光。

他說要拔舌頭自然是嚇唬她們的,但肯定少不了杖打以示警告,這個女人簡直是膽大包天,竟敢對他的處置指手劃腳的,說他過分。

袁音看得出這個男人全身散發著怒火,依舊鼓起勇氣道︰「侯爺,她們只是說話沒有分寸,一時太沉迷話本,才會不小心說出冒犯你的話,她們知道錯了,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饒過她們一回吧!」

竟還敢為她們求饒!樓君煥沒見過這種膽大到幾近愚蠢的女人,遇上這種事,一般人避開都來不及了,怎麼會想攬上?

他頗有興味的勾起笑,「那不如——?你來幫本侯爺算命好了,要是準,本侯爺就饒了她們,要是不準,就連你的舌頭一塊拔!」

袁音倒抽了口涼氣,在心里罵道,他是變態嗎?到底有多愛拔人舌頭!

但無可奈何,她只得豁出去道︰「好,那就由我來幫侯爺佔卜!」

袁音看向跪在地上的三個大嬸,見她們都擔憂的看她,朝她們點了記頭,要她們放心。接著,她迎向這個令人咬牙切齒的男人,擠出一個專業的親切笑容,「侯爺,請坐。」

樓君煥一掀袍擺,坐上椅子。

袁音快速洗好牌,「敢問侯爺想問什麼事?」

樓君煥瞥過桌上的牌,不發一言。要用幾張牌來算命,她真的行嗎?

袁音看得出來他是瞧不起自己的能力,不屑理睬她,但她還是忍耐住,又問了一次,「侯爺,你要說出你想問的事,我才能幫你算。」

塔羅牌和一般的算命不一樣,不會算過去,是算未來的,且最好有個佔卜主題,對于佔卜結果的解讀才能越精準。

「侯爺不說,我就自己出題了,我來算侯爺的姻緣吧,敢問侯爺現在可有心儀的女子?」袁音看到樓君煥不甚高興的瞪著她,賭氣道。

管他的,誰教他悶不吭聲!

接著袁音將牌放在他面前,「請侯爺先平靜下心,然後在心里默念你的答案,再從這副牌中抽出一張你想要的牌吧!」

樓君煥從沒有見過這種算命法,覺得頗新鮮,他倒想看看她會怎麼算。

他隨意抽了一張牌,翻過來看,上面畫的是一個倒吊的人。

他蹙起眉,倒吊的人,怎麼看都不祥。

袁音為他解說,「侯爺,這是倒吊人牌,在愛情的佔卜里若出現了倒吊人牌,就是代表苦戀,明知道不一定會有好結果,但仍是全心全意、犧牲奉獻的付出,並且懷抱著她會回到你身邊的希望。我猜,侯爺你有暗戀的女子吧,你正在苦苦等待著她的回應吧?」

樓君煥當下臉色一變。

袁音敏銳地捕捉到,「我說中了嗎?」

樓君煥譏笑出聲,「大錯特錯,無稽之談!你還真有膽子敢蒙騙本侯爺!」

袁音真想喊冤,辯解道︰「什麼蒙騙,我沒有,我明明看到你臉色……」

樓君煥銳利的冷視她,截斷她的話,「雖然是蒙騙,不過你的推測倒挺新鮮的,竟說本侯爺在苦苦等著誰,好笑到都快讓本侯爺開懷大笑……」接著,他掀起那一疊牌看,哼道︰「這些牌都畫得挺好看的,看得本侯爺心情頗好,今天就饒過你一回吧!」

什麼跟什麼嘛……袁音真是感到莫名其妙,有氣說不出。

樓君煥從椅子上站起,睥睨的看向跪著的三個婦人,「把你們的嘴閉緊,下次本侯爺絕不寬貸。」

「謝侯爺饒恕!」

袁音見他上了馬車,馬車一駛離,她馬上向前慰問大嬸們。

四周圍原本不敢吭聲的人們這時才你一言我一句的交談起來,有說袁音的膽子真大,竟敢挑釁鳳陽侯,幸虧好運地撿了一條命,也有說往後不得散播鳳陽侯的不實謠言,真的會被拔了舌頭等告誡彼此的話。

袁音安撫完大嬸們後,望向已經駛遠的馬車,喃喃地道︰「真是有驚無險,京城那麼大,應該不會再遇上吧……」她忙搖頭,「不會的,哪有那麼『幸運』能常看到王公貴族的?」

見了就倒楣,最好不再見!

另一邊,馬車內,樓君煥神色復雜,想著方才袁音測出的結果。

「那叫塔羅牌嗎?也太準了……」

她說對了,他確實苦苦等待著一個女人,所以他才不想成親,他將正妻的位置留給那個她,一直在等待著她回到他身邊。

然而,他卻不知道佳人位于何處,八年來,依舊遍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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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侯爺的成親對象

袁音抬頭望向那寫著「鳳陽侯府」大大四個字的匾額,遲遲不知該不該往前一步。

在前幾天,她才想著她和鳳陽侯最好是再也不見,為什麼現在還要到他府里?

這實在是……她也沒料想到,自己這小小塔羅牌佔卜的攤子名氣太響亮,鳳陽侯的胞妹竟差人找上門,邀她到侯府佔卜。想到鳳陽侯那個性子,也不知道自己拒絕他妹會有什麼下場,再加上那位小姐的丫鬟說會給她很多賞銀,想到來這兒賺一天,可抵得上她頂著大太陽做很多天的生意,不來的是笨蛋。

袁音往前一邁,在心里告訴自己,鳳陽侯日理萬機,多半不在府里,她才不會那麼倒楣地遇上他。

她向守衛報上自己的名字後,沒多久就有個年約十五、六歲的小丫鬟來領她入府。

「大師,我叫冬兒,請隨我來吧!」

袁音隨著她走,瞧著眼前雕梁畫棟的建築,還有造景花圃、小橋流水,真是美不勝收,只是她也同時感到一股熟悉感,好像曾經來訪過,不,怎麼可能,大概是她古裝劇看多了,才會感到似曾相識。

「大師,請問塔羅牌是什麼?」冬兒突然回過頭問她。

袁音不吝于回答,「塔羅牌是源自西洋的一種佔卜紙牌,主要用途是用來佔卜和心理分析,借著塔羅牌佔卜可以預測戀愛、事業、健康、財運等問題,它總共有七十八張牌,我個人習慣用二十二張大牌來佔卜,還有很多人說塔羅牌是與潛意識的對話,但也不完全是,它是一種超然的存在……」

見冬兒听得愣了,袁音干笑著道︰「等會兒我會示範,你看著就好。」

她被帶進一座大院落里,隨冬兒進了一間廳中,再繞到一座屏風後,只見鳳陽侯之妹樓月璇早坐在一張軟榻上等她了。

這是個年約十五、六歲,長得嬌俏明艷的姑娘,穿著火紅貴氣的衣裳,眉宇間流露出睥睨神情,身邊有六個婢女服侍著她。

樓月璇上下打量著袁音,道︰「就是你?早听說你很年輕,才大我沒幾歲,這模樣看起來一點都不像個算命大師。」

袁音看出她的鄙視,心里微微有怒,這大師之名又不是她自己冠上的,更何況用年紀來評斷個人的能力,也太藐視人吧。

她擠出微笑道︰「我本來就不算大師,只是對這塔羅牌鑽研多年,算得還算精準,用來做生意混口飯吃罷了。」


樓月璇不甚在意她的話,只滿意地看著自己涂得艷紅的指甲,緩緩勾起笑道︰「那就讓我看看你算得多準確吧,算得若準,有賞銀。」

袁音听到賞銀兩個字,自動把怒氣拋到腦後,「請問樓大小姐想問什麼問題呢?」

「我想問什麼……」樓月璇想了想,「一時之間我也想不到要問什麼。」

袁音心想姑娘們多半喜問戀愛運,這大小姐八成也是,便道︰「大小姐是否有心儀的男子?我可以幫您算算您跟他有沒有姻緣。」

樓月璇一派傲慢的道︰「我才沒有心儀的人,我可是堂堂鳳陽侯之妹,侯府的嫡出小姐,哪可能隨隨便便就瞧上哪個男人?」

是,就你眼光高!袁音不以為意,客氣笑道︰「那麼,我幫樓大小姐測姻緣何時到吧?」

有別于其他姑娘听到這句話的羞赧反應,樓月璇是一臉興趣缺缺,「問這個真無趣……」她眉一挑,像是想到什麼好玩的,「不如你幫我佔卜我未來夫君的相貌好了,看長得俊不俊,要是不俊,我就不成這個親了!」

袁音在心里寫了一個「囧」字,她幫那麼多人佔卜,真沒見過這種要問未來丈夫長得如何的,這要她怎麼算?但她能不算嗎?

袁音依然拿出牌來,在心里打定主意,不管抽到什麼結果,她都必須說對方長得好看,總歸這鳳陽侯之妹,嫁的男人肯定是精挑細選,相貌不會差到哪去的。

袁音隨意抽了張牌,說了「面如冠玉」、「貌比潘安」等形容詞,多少有些添油加醋。

听完她的形容,樓大小姐蹙起眉來。

袁音心忖,莫非自己說得太夸張了嗎?

「不行,我想像不出來……你用畫的吧!」

袁音听了幾乎快吐血,所幸她畫功不錯,佔卜用的這二十二張大牌她都畫得出來,何況只是一幅人物畫。

袁音本身有繪畫天分,從前上學時也參加過美術社團,雖然畫不出很厲害的畫,但畫肖像是沒問題的,她用心畫出一名古代美男子的容貌,努力呈現出那面如冠玉、貌比潘安的俊美。

丫鬟們都好奇的圍上前看,紛紛驚嘆道︰「畫得真好啊,手好巧!」

樓月璇按捺不住地要丫鬟把畫拿給她看,這一看她非常滿意,臉還有點紅了。「原來我未來的夫君長這麼俊,真不錯……」心情好的她,看丫鬟們都躍躍欲試的也想問問題,大方的道︰「你們有什麼想問的也問一問吧!」

丫鬟們問的無非是姻緣,袁音都用戀人金字塔的牌陣來算,一一回答——?

「你的他在兩年後才會出現……」

「對方不值得,你該結束暗戀了——?」

「……或許你該提起勇氣告白。」

在最後一名丫鬟問完後,袁音自覺大功告成,可以等著領賞銀。

「大師,可以幫我畫張符咒放在枕頭下嗎?我想讓他喜歡上我……」

啥?符咒?

「塔羅牌佔卜不用這種東西……」袁音在心里月復誹,想要符咒,應該是去找道士吧?

「喔……」丫鬟失望道。

「好了,今天辛苦你,拿去吧!」樓月璇差丫鬟拿來早已備妥的錢袋。

袁音接過那一袋銀子,沉甸甸的,頓時歡喜道︰「謝謝大小姐!」

樓月璇看她的表情好似很貪財,頗為不屑。

袁音無所謂,反正賞銀拿到手,以後也不會相見了。

就在袁音拿了賞銀,想要告退離開之際,只見一位老婦人被兩個嬤嬤一左一右的攙扶過來,廳里的丫鬟們看到她,無不恭敬的稱呼「老夫人」。

袁音沒想到老夫人會在此時出現,頓時有些措手不及,覺得自己杵在廳中很奇怪,于是退到丫鬟們旁邊,和她們一起行禮。

樓月璇看到母親來了,笑盈盈的道︰「娘,您午睡起來啦,您腿腳不好,快坐下吧。」

孫氏原本要坐下,眼尖的看到丫鬟中有名陌生女子,疑惑的朝女兒問道︰「月璇,這人是?」

樓月璇瞥了袁音一眼,「娘,她是在街上算塔羅牌的。」想到母親不知道塔羅牌是什麼,她解釋道︰「塔羅牌是一種可以幫人算命的紙牌,我請她過來幫我算命。」

「怎麼把一個算命的叫來府里了?」孫氏蹙著眉叨念了句,視線犀利的盯向袁音。

袁音真覺得那目光如刺,讓她頭皮發麻,看得出這位老夫人不是好應付的,她故意柔順地垂下頭,不去看,只希望老夫人不找她麻煩。

樓月璇心情好的道︰「有什麼關系,好玩唄!娘,我已經算完了,您要算算嗎?」

「不必,既然算完了,就請她回去吧。」孫氏沒再多看袁音一眼,讓丫鬟攙扶自己坐在柔軟的椅榻上。

樓月璇朝袁音揮了手,「沒你的事了,回去吧!」

「是。」袁音應聲後繞過屏風退下,還沒開門踏出廳外,屏風內就傳來了對話聲——?

「月璇,你真是不像樣,有口碑的得道大師又不是沒有,你怎麼找上一個在街上擺攤的算命師?還是個年輕姑娘,哪有正經的姑娘家會在街上擺攤算命的,肯定沒什麼本事,是詐錢的,你簡直蠢得被騙了!」

「娘,您別罵我蠢,她看起來不像騙人的,很多人都說她算得很準……」

「要我別罵你蠢,你怎麼老是做這種事?不如好好把這精力花在學刺繡上——?」

「哎呀,別老是要我刺繡……」

兩人的對話都飄進了袁音耳里,連要送她出府的丫鬟冬兒都听到了,倍感尷尬。

在兩人踏出院落,走在中庭一條回廊上時,冬兒想著要打破這尷尬的氣氛,硬是擠出話來和她聊。

「大師,你剛剛算塔羅牌真的好厲害啊!」

「剛剛你怎麼沒要我幫你算?」袁音想起剛剛只有冬兒在旁邊看著,沒讓她算戀愛運。

冬兒靦一笑,「因為我沒有喜歡的人啊。對了,大師,你有替自己算過姻緣嗎?」

「姻緣?」袁音聳了聳肩道︰「很久以前我有算過,但現在我不想嫁人,就沒再算了。」

「為什麼不想嫁人?」冬兒像是听到多駭人听聞的話。

袁音毫不忌諱的道︰「這個有很多原因,嫁人的話,一輩子都會被拘束在夫家,要以夫為天,要是丈夫花心想納妾的話,就算心里再不願意也得接受,不然會被當成妒婦……比起嫁人,我寧可擁有一座大山莊,養些牛羊,闢個牧場來經營,一個人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過日子。」

這般特立獨行的話語,讓冬兒听得瞠目結舌,耳邊轟轟作響,回過神發現袁音突然加快速度往前走把她拋下了,她馬上追上去,「大師,等等我呀……」

位于回廊的左側有一大片花圃,樓君煥和王燦、阿泉剛好走來此地,看到她們兩人走過,樓君煥盯著袁音的身影,驚訝的道︰「那女的怎麼會……」在他的侯府里?

王燦以為主子是訝異府內來了陌生女子,稟道︰「侯爺,那位姑娘應該是大小姐請來的客人,是在街上用塔羅牌幫人算命的大師,大小姐吩咐要讓冬兒招呼她。」

「總管,塔羅牌是什麼?」阿泉疑惑問道。

「這……我也不清楚。」王燦搖了搖頭。

樓君煥不發一言,他移開目光,往自個兒的院落大步邁去。

這一天晚上,樓君煥一回侯府又被母親召見。

不用想,孫氏又是要提婚事,為了不被母親大罵他不孝,對不起列祖列宗,他還是依言前往母親的房里一趟。

孫氏這一叨念就念上許久,樓君煥百無聊賴的听著,心思都在皇上交代的差事上,突然間被「表妹」兩個字打回神。

樓君煥抬頭問︰「娘,您怎麼提到表妹?」

孫氏狠狠瞪了他,「我說了那麼多,莫非你都沒在听嗎?」她深深嘆了口氣,只好再說一遍,「是這樣的,你那個住在城南的婉婧表妹,以前跟著你姑母和姑丈來過京城,跟你見過幾次面。听說她對你念念不忘,為了你婉拒過不少說親的,她也知道你三樁夭折的婚事,說是只要能嫁給你,她不怕那些你克妻的傳聞,而且據說你姑母還找上法師為她批過命,說她和你的命格互補,可以助你破除煞氣,和你白頭到老。」

樓君煥對這個所謂的婉婧表妹完全沒印象,听到娘說表妹的命格和他互補,可助他破除煞氣,不由得嘲諷一笑,想不到他真的成了話本里的男主角了。

孫氏勉為其難的道︰「我也不愛你那個表妹,小家子氣,不夠大方,要怎麼擔當起侯爺夫人的重責,她那個娘我更不喜歡,仗著是你爹最寵愛的麼妹,跟你爹借過不少錢來還她家老爺的債,也一直想攀高枝,雖說是法師批命你表妹可助你破除煞氣,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但好歹你表妹不畏謠言願意嫁你,也算是難得可貴,要是真能和你順利成了親,為你生下一男半女也是好事……」

樓君煥真是听不下去,重重嗤道︰「娘,你兒子是誰都不要的硬餑餑,有個人希罕就可以打包送人嗎?」

孫氏真是被他氣得瞪眼,「胡說什麼,要是我兒子能談更好的親事,我也不想便宜那一家人。」

「娘,如果你非要我成親的話,那人我自己來選吧!」

听到兒子說出這句話,孫氏吃驚的望向他,「你上哪兒選……莫非,你已經有了中意的對象?」她喜出望外道︰「找你中意的總比娶你表妹好,快說,是哪戶人家的女兒?」她說著又蹙起眉頭,「只是,人家姑娘听到你的傳聞,還肯嫁嗎?是不是找個法力高超的法師來辦個法會,來化解你的煞氣較好?」

孫氏理所當然的認為,兒子看上的肯定是極出色的名門閨秀,兒子喜歡誰都好,就怕對方不肯嫁,怕又出事。

她雖然不想信邪,不認為兒子真是克妻的帶煞命格,但外面的流言太多,听得她心慌,深怕婚事一定下又會出事,那兒子就更坐實克妻的惡名,這一輩子都要打光棍了,因此若辦個法會就能化解兒子身上的災厄,她當然要一試。

樓君煥不過是隨口一說,豈料娘親會認定他有人選,還說要找法師辦法會,眼見母親這個從不迷信的人都為他的婚事急糊涂了,他倒是生出了一個念頭。

不如就這麼將計就計,自己挑個人來當擋箭牌,省得母親一天到晚催他成親,自己耳根子也能清淨些。

「那個姑娘的身分,兒子現在還不能說,娘就靜候消息吧。」樓君煥神秘兮兮的道。

他腦海里浮現前兩天在府內看到的那個算命師,想起她說中他有心儀的人,又想起她離經叛道的說著不想嫁人的話,他想,或許她是個不錯的人選。

明天,就去見她吧。

這種悠閑的日子真好啊!

袁音這幾天都睡到日正當中,沒去擺攤,先前那筆賞銀足足有十兩銀子,是一般人家好幾個月的收入,她當然要慰勞自己放幾天大假了。

這會兒她吃過午飯後就用小黃瓜敷臉美容,只覺躺在床上真是舒服,雖然她有想過來計劃個三天兩夜的觀光之旅,畢竟穿越後她就忙著賺錢養活自己,還沒機會上哪玩呢。

但想到外面那麼熱會曬黑,沒有手機可搜尋風景區,交通也不方便,只能用走的,或另雇馬車,也怕她一個單身女子外宿會遇上黑店……想到這些她就懶了,干脆打消了主意,還是宅在家里好了。

袁音昏昏欲睡地閉上眼,就在快睡著之際,有人敲門了。

「叩——?叩——?」

袁音被吵得很不高興,翻了身,真想把耳朵捂起來。

「叩——?叩——?」

袁音終于忍受不了,從床上爬起來,不悅的喃喃道︰「真是的,到底是誰在敲門?」她不得不下床去開門,全然忘了臉上敷著小黃瓜,隨著她下床,立刻落下幾片黃瓜,待她走到屋外,僅剩眉心一枚,臉頰上各兩枚,這樣子看起來好不滑稽。

「來了!」她高喊道,隨即打開高牆間的木院門,一看到外面的人,她一臉受到多大驚嚇似的,倒抽了一大口氣,再用力關上木門。

「干什麼,見到本侯爺來竟直接關門!」樓君煥真不敢相信她見到他的態度是直接關門,當他是鬼嗎?他用手扳住木門,不讓她關上門。

袁音明知自己這行為是大大的不敬,但她就是管不住自己的雙手,想把門關上,不讓他進屋。「侯爺,該不會是你懷疑我詐了你妹妹的錢,來找我秋後算帳的吧?」

堂堂鳳陽侯,怎麼會特地上她家找她?袁音只想得到這個理由,上次惹得他不悅,說要她拔舌頭,那這次呢?

「我不是來找你算帳的,是有其他事要跟你商議,快開門!」樓君煥不耐煩的道,這個女人是吃了什麼力氣這麼大,門板竟按得那麼緊。

袁音一听,松了口氣,馬上改變不敬的態度,俐落的拉開門,朝他客客氣氣地道︰「侯爺你好。」

這個女人變臉還真快!樓君煥原本心里還有氣,一看清楚她的臉,頓時氣不了,表情有些古怪,「你是在吃黃瓜……吃到滿臉都是嗎?」

位于樓君煥身後的近身護衛看到她的臉,都一副快憋不住的笑出來了。

「啊!」袁音這會兒才想起自己正在敷臉,趕緊轉過頭,把臉上的黃瓜片拿下,再轉過頭來,「侯爺,我這是在敷臉,敷臉對皮膚好,我絕不是在吃黃瓜……」

樓君煥懶得听她解釋,大步踏進院子里,他身後的護衛也尾隨進來。

他是想跟她商議什麼事?袁音看到他朝屋子走去,只能快步追上。

樓君煥讓護衛守在屋外,踏進屋內後,頓時擺出嫌棄的臉色。

他從沒見過這麼小的房子,廳堂那麼小,連他寢房的一半都不到,像鳥籠似的,四面圍牆上都是斑駁,在風吹雨打下不會倒嗎?家具也很少,只有簡單的桌椅,他原本不想坐的,但想到要跟她談事情,總不能都站著,便坐了下來。

豈知他一坐下,椅子就重心不穩的搖晃了下,嚇了他一大跳,幸虧他動作快,扶住桌面才穩住。

「侯爺,真不好意思,我來不及跟你說,你坐的那張椅子不太穩。」袁音看他狼狽的姿態差點笑出來,只能努力忍住,表現出歉意。

樓君煥想到她曾因為椅子不穩往後栽倒的事,皮笑肉不笑道︰「你家的椅子都是壞的嗎?」

「不,這張椅子是好的,侯爺換這張坐吧,才不會摔跤。」袁音指著另一張椅子,很真誠的道。

「不必。」樓君煥立馬拒絕,他可不認為自己連坐都坐不好,只不過是椅子有點不穩而已,豈會像她一樣冒失地摔一跤。

有貴客上門,袁音當然要招待,她左看右看,家里只有茶水,她只得倒上一杯,「侯爺,家里頭沒什麼好招待的,只有粗茶而已。」

樓君煥默默地盯了眼杯里的茶水,「無妨,我本來就沒有期望過。」

真是沒禮貌!袁音嘴巴囁嚅著,沒說出口,直接進入正題的道︰「請問侯爺今日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樓君煥沒有回答,先是問︰「你爹娘不在嗎?」

袁音回道︰「我爹娘已經過世了,現在只有我一個人住。」

樓君煥在心里忖道,雙親不在,那麼好談了,只要她同意就好。

他到底是有什麼事找她商議,神秘兮兮的,害她好奇極了!袁音等著他說下去。

終于,樓君煥緩緩啟唇,「你知道京城里流傳著我有克妻命格的流言吧,上回那些嘴啐的婦人也說了,我曾被皇上賜婚,有過三任未婚妻,但她們都沒進門就死了,我想知道,你也認為她們是我克死的嗎?」

袁音很是意外他會這麼問,想了下才回答道︰「老實說,我並不了解她們死去的原因,實在是難以表達我的看法。」

樓君煥听到她這麼回答,露出滿意之色,這代表她是個有主見的,會想去了解詳情,沒有听信謠言,人雲亦雲。

樓君煥沒有忌諱的說起,「第一任未婚妻是在我十八歲時賜婚的,听說她從小身子骨就孱弱,賜婚後沒多久,有天夜里她起來喝水,失足摔傷頭,接著染上風寒,高燒不退而死。

「第二任未婚妻是在我二十歲時賜婚的,是個將軍之女,騎馬射騎都很精通。一日天色不好,視線不明,她不顧勸阻執意騎馬,就這麼從馬背上摔下死了;第三任未婚妻是在我二十三歲時賜婚的,听說她是到廟里替家人祈福,在回來的途中遇上牛群,馬車翻落湖里而死。」

袁音听完之後,模了模下巴,正色道︰「第一任未婚妻本身身體虛弱,是摔上一跤又染上風寒,導致發高燒而死,第二任未婚妻是在視線不明的情況下騎馬摔死,第三任未婚妻是坐的馬車出事故而死,听起來都是很合理的意外,沒什麼牽強的地方,這樣就說侯爺有克妻命格我並不認同,他們怎麼不說是侯爺你比較倒楣,都遇上不長命的女人呢?」

听到她的回答,樓君煥受到強烈的震撼。

這幾年來,外面都謠傳他命格犯煞,才會一連克死三任未婚妻,他還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說出,是他比較倒楣這樣的話,頓時生出對她的欣賞,她與眾不同的見解讓他更堅定自己這個計劃的人選非她不可。

「侯爺,你問我這個,跟你要找我商議的事有關系嗎?」袁音仍搞不清楚頭緒。

樓君煥這才清楚的說出來意,「我接連三樁婚事都夭折,我母親抱孫急切,逼著我娶我表妹為妻,說我表妹無懼克妻的流言,又說已請法師批過八字,她可為我擋下煞氣,但我並不想娶她,我希望你能當擋箭牌為我擋下。」

袁音一愣,「擋箭牌……這什麼意思?」

「做我的妾。」這四個字鏗鏘有力的落下,他繼續道︰「我母親逼我娶表妹這事,我已經拒絕了,現在這人要自己選。袁姑娘你不迷信,肯定是不畏懼和我結為夫妻會被我克死,是最好的人選,且你用塔羅牌為人算命,是極罕見的奇特女子,我可以找個有名的法師編個理由,說你命格奇異,納你作妾可為我擋煞,消除我克妻的命格,再加上只是作妾,用來說服我母親答應讓你進門是行得通的。」

袁音听了他這一連串的話,瞠目結舌,簡直離譜至極!她都快氣得七竅生煙了,「侯爺,恕我不同意,我活得堂堂正正的,是不做妾的!」

看她那麼生氣,一副羞辱了她似的,樓君煥在心里忖道,他也很委屈,要不是情勢所逼,他也不想納她為妾。

他說出重點,「只是假成親,當有名無實的夫妻,當然,我會給你好處的,你說你不想嫁人,比起嫁人,你寧可有個大山莊,養養牛羊,經營牧場,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過日子,我就給你一個大山莊,讓你做你想做的事。」

袁音驚訝得合不攏嘴,原來她在鳳陽侯府內對丫鬟說的話,都被他听到了。

「如何?」樓君煥勾起唇一笑,「本侯爺只想圖個清靜,讓我母親別逼著我娶妻,只要當我三年的擋箭牌就夠了,三年後,你就能得到一座大山莊,一座牧場,我還會差幫手去照料你的牛羊。這麼好的交易,你不會錯過吧?這比起你頂著太陽擺攤算命輕松多了,從此可以讓你過著富裕不虞匱乏的日子。」

袁音听了仍是只有生氣,她沒忽略他眼底閃過的得意,一副「她肯定會答應」的樣子,「恕我拒絕!」

听到她拒絕,樓君煥當真怔住。

袁音對著他發愣的俊顏,怒道︰「侯爺,你把我當成什麼了?因為我說過想要大山莊的話,你就把我當成貪財的人了?我是愛財沒錯,但我知道天底下沒有不勞而獲的事,就算窮到快餓死了,我也沒想過要賣了自己!我是不會給人做妾的,你少瞧不起人了!」

樓君煥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那麼激烈,這樣的發展偏離他的預想。

這丫頭還挺有志氣的,不過,像她這種特立獨行會說出不想成親的女子,本來就不是任人拿捏的,他承認是自己低看她了。只是,不管如何,他這個侯爺都是不可能朝她低頭的,他可以換個方式讓她答應。

下一刻,樓君煥從椅上站起身,一副惋惜道︰「既然袁姑娘那麼不甘願做妾,那本侯爺就不強求了,真可惜,本侯爺在郊外的那棟別莊比侯府還要大上兩倍,且土地寬闊,遍地草原,適合闢個牧場,還冬暖夏涼,是適合居住的好地方,又臨近湖泊,風景優美。我本來還想,你到了那邊也沒人認得你,知道你當過我的妾,可以重新過生活……真可惜啊,三年其實很快就熬過去,又不是一輩子要你做我的妾,既然你不願意,本侯爺只好去找願意配合我的女子了……」

袁音原本是斬釘截鐵地拒絕,一听到樓君煥的話,內心忍不住動搖——?

天啊,那個別莊居然比鳳陽侯府大上兩倍,還土地寬,遍地草原,而且冬暖夏涼,是個居住起來很舒適的地方……

又有湖泊,她最喜歡有湖有海的地方!

況且他說得對,才三年而已,很快就熬過去,她又不是什麼大人物,誰會知道她曾當過別人的妾?

他提出的這筆交易就像樂透,她中獎了,還是特大獎,讓她得以實現夢想,得到夢想中的大山莊,要是錯過這個機會,她以後就沒得找了!

當眼看樓君煥就要踏出門檻,一個情急之下,她沖上前捉住他的袖子,急喊出,「等等!」

樓君煥瞥了眼她,用力捉住他袖角的手,嘴角隱隱浮現得意。

袁音看他直盯著自己的手看,察覺到靠他靠得太近了,趕緊松了手,往後一退,擠出她生平最諂媚的笑,「侯爺,我沒有說不要,我只是需要多一點時間考慮……現在考慮好了。」

樓君煥滿意一笑,「我們終于有共識了。」

「可是要白紙黑字打好契約。」袁音慎重的道,她可不忘要保護自己。

「這是當然的。」樓君煥從衣襟里取出一式兩張的合同。

袁音看他早就備妥了,才知原來自己會答應都在他的預料當中,她被他方才說的話給套進去了。

她只能仔仔細細的看合同,一句句逐字看,就怕一不小心會吃虧。

樓君煥看她認真讀著合同的模樣,真不知道她家里那麼窮,她的爹娘怎麼有余力讓她讀書識字,且她會運用罕見的塔羅牌算命,還有和一般女子迥然不同的思維,想必她爹娘對她有著特殊的教養。

樓君煥心里咯 一聲,這不是他需要知道的事,他無須了解她。

袁音看完合同後,最後提出一些細節上的修改,要他補上她的要求,一直到她覺得沒問題了才簽名,蓋上手印。

當她收妥自己那一份合同的那一刻,她心里泛著無比的雀躍,她的人生即將改變,往後她可以過著自由自在,隨心所欲的舒心日子,下半輩子安好的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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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3 00:39:4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飯菜不香不能忍!

簽下合同後沒幾天,袁音收拾好行囊,搭上樓君煥派來的馬車,來到鳳陽侯府。

難得的是樓君煥親自來接她,說是他剛好在附近順路,身邊還跟著一名叫阿泉的小廝。

阿泉憨笑著問候她,那男人的姿態卻頗高,一坐進馬車內便沒再說話,但袁音也懶得理他。

當抵達侯府,下了馬車,欲進大門前,袁音認為有必要先做個功課,才忍不住出聲道︰「侯爺,等會兒見到你娘,我該注意什麼事呢?」

樓君煥停下步伐,往後瞥了她一眼,漠不關心道︰「不必,反正她已經答應讓你進門,事已成定局了。」

「喔,好吧。」袁音聳了肩道。

她知道樓君煥按照計劃找了法師聯手騙他娘親,說她有著迥異于一般女子奇異的命格,可為他擋下煞氣,所以必須先納她進門三年,將他的煞氣化解,才能迎娶正妻。

樓君煥找的是京城里鼎鼎大名的法師,比起他姑母所找的名不經傳的法師還更讓他娘親信服,不過他娘親也不是那麼樂意讓她進門的,上一回在侯府內見到她,就領教到他娘親的輕蔑和鄙視了,樓君煥堅持納她為妾,他娘親表面上是答應了,但心里肯定認為她是使了什麼手段勾引了她的侯爺兒子,想必往後不會給她好臉色看。

不過有句話說既來之則安之,袁音認為自己也甭想太多,都敢進侯府門了還怕什麼?

他們三人一道進了大門,袁音走在最後面,走了一段路,經過一座池塘時停了下來,被此處的景致給迷住了,「這里好美啊,我總覺得我以前有看過……」

阿泉見她逗留在池塘前喃喃自語,走過來道︰「袁姑娘,是你上次來侯府內看到的吧?」

袁音想了下,「可我上次來分明沒經過這地方啊……」

「還杵著看風景做什麼?」樓君煥停在前頭,回頭催道。

「袁姑娘,快走吧!」阿泉朝她催道。

袁音嘴巴咕噥了句「趕什麼」,便拎著自己的小包袱快步跟上。


阿泉跟在最後面,搖了搖頭,覺得侯爺對這姑娘的態度好冷淡,一見到人沒幾句寒暄,又走得那麼快把她拋在後頭。

但想想侯爺納她為妾原本就是為了讓她當擋箭牌,來擋住老夫人的逼婚,態度能有多好,袁姑娘也是自願進門的,兩人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他其實不必同情袁姑娘,重要的是,他得把自己的嘴閉緊,不能露餡兩人是作戲的,否則會被侯爺扒了一層皮。

他們三人又往前走,這時王燦迎面走來,先是朝樓君煥行禮,再親切的對袁音招呼道︰「袁姑娘,在下是總管王燦,以後在府內有什麼需要的,盡管告訴我,我會幫你打點的。」

「好的,謝謝你。」袁音打招呼道。

眼前男子有著一張斯文的女圭女圭臉,看上去很年輕,頂多才二十出頭,實在是難以想像他是掌管侯府的總管。

「她現在確實需要打點……」樓君煥這會兒才注意到袁音身上穿的黃色粗衣,他是不在意母親如何看待她,但她不能讓他丟臉,「差人帶她去打扮一下,換套能見人的新衣,再帶去見老夫人。」

王燦立刻差了丫鬟侍候袁音更衣,袁音真不知他從哪里生來的新衣服,是件櫻粉色的衣服,粉女敕女敕的挺漂亮。

丫鬟夸她皮膚白,只替她上點薄粉,就讓她氣色變好,五官更清麗可人,袁音看了挺滿意的。

當樓君煥看到她的妝扮時,一時驚艷的盯著她看。

袁音笑咪咪道︰「如何?侯爺也覺得我變美了吧!」

樓君煥略尷尬的收回目光,輕輕哼了哼,意味深長的笑道︰「看起來確實是變得乖巧多了。」

袁音氣呼呼的,什麼確實是變得乖巧多了,她本來是有多撒野?

緊接著,袁音隨著樓君煥進到主廳,除了先前見過的孫氏和樓月璇外,還見到老侯爺的兩名妾室洪氏和董氏,還有兩人所出的二少爺樓君杰,以及二小姐樓月筠,樓月筠還用面紗蒙著臉,神神秘秘的。

袁音心想,大概是她臉上有什麼疤痕才用面紗遮著吧,便禮貌的不盯著對方看。

因為只是納妾,一切從簡,袁音被樓君煥帶來和長輩見面,並沒有奉茶的儀式。

袁音一一的請安,喚了孫氏一聲老夫人。

孫氏的心情和袁音所想的差不多,認為她是個貪婪攀高枝的女人,但還是表現出主母的大器風範,忍住對她的嫌惡道︰「以後要把夫君當成天,照顧好自己的夫君,知道嗎?」

「是。」袁音溫順的應道,知道不論孫氏說什麼,只要自己一概應聲好,對方就不會跟她羅唆了。

樓月璇的臉上就明顯表現出對袁音的不滿。

這女子明明只是個在街頭擺攤算命的,現在居然成為她大哥的妾,真是荒謬!

早知如此,當初自己就不該邀她進侯府佔卜,哪知道讓她進一次府里,就讓那個素來不近的侯爺大哥看上她,若是傳出鳳陽侯納了個擺算命攤的當妾可就丟臉了。

樓月璇邊摩挲著那涂得橘紅的指甲,邊諷刺的道︰「真不知道大哥是看上你哪一點,比起我那無緣的三任嫂子長得差多了,但听說你那奇異的命格可以為他擋煞,也算是還有可取之處。」

洪氏年約四旬,十六歲就嫁進侯府了,雖然現在發福胖了一圈,但可看得出年輕時深邃明媚的五官,是老侯爺生前最寵愛的小妾。

此時,她朝袁音堆起笑容,但可看出語氣明顯帶有虛偽和惡意,「我倒不覺得長得差,就是臉太白了,兩腮得涂紅一點才好看,也太瘦了,這樣肚子爭氣嗎?別說這個,今晚就是洞房花燭夜了,也不知能不能平安度過……」

袁音心里一堵,不甚高興,這是在暗示她會擋不住樓君煥的煞氣,活不過明天嗎?比起說話不留情面的大小姐,這個洪氏才是真正心腸惡毒的。

孫氏原本就不喜袁音,雖然不滿洪氏這麼說,但也沒為袁音出頭,樓君煥這個該出聲的人更是不發一語,旁人不知他揣著什麼心思,會不會因為洪氏的暗示的話發怒,因而也不感多開口,氣氛可說是冷得不得了。

率先打破沉默的竟是樓君杰,他朝自家姨娘道︰「姨娘,今天可是大哥納妾的大好日子,你別說這些觸楣頭的……」他轉而望向樓君煥和袁音笑道︰「我祝大哥新婚燕爾,早生貴子。」

他是真心這麼說的嗎?袁音看出這人的眼楮里不帶笑意,眼神冰冷得緊。

「哎喲,我說錯話了,妾的命總是硬得很,是我多慮了。」洪氏順著兒子的話哼笑,話里沒一點誠懇。

董氏只是不冷不熱的朝袁音道︰「能有個人侍候侯爺起居也是好事。」

待在董氏身邊的樓月筠低垂下眸,顯然是不想說話。

孫氏見這招呼都打完了,揮了手道︰「好了,都回去做自己的事吧。」她朝身邊的王嬤嬤道︰「扶我回房去吧。」

袁音看著孫氏被攙扶著離開,她暗自慶幸可以離開了,又沒有人歡迎她,待著只會相看兩相厭。

到了下午,王燦領著幾名下人來布置喜房,在房外貼上大紅囍字,掛了幾個喜氣洋洋的紅燈籠。

這間廂房位于侯府最北方的一處偏院里,是沒有其他院子富麗堂皇,但環境最清幽,袁音心想住在這里也不錯,可以安靜地過日子。

袁音是做妾進門,自然沒有婚禮,也沒有儀式,只是象征似的吃個喜酒,過完洞房夜,就正式成為樓君煥的妾了。

來服侍袁音的是上回見過面的冬兒,兩人興沖沖的小聊了下,冬兒好奇的問起她不是說不嫁人,袁音便胡謅緣分到了,擋也擋不了,讓冬兒信了。

而冬兒來侯府半年,一直只是個跑腿的粗使丫鬟,能當袁音的貼身丫鬟她很高興,不只升等,月錢也提高了,她在心里打定要好好服侍袁音,一旦袁音受寵,她也走路有風了。

只是,現在都那麼晚了,為什麼侯爺還不來?

冬兒往外面瞧了一遍又一遍,回房道︰「姨娘,侯爺還沒來,是不是要找人催一下……」她戛然止住話語,花容失色的一叫,「姨娘您怎麼先吃了,這喜酒不能吃啊……」

袁音津津有味的啃著豬蹄道︰「我都等了半個時辰,不吃是要餓肚子嗎?放心,飯菜那麼多,我會留他的份的。」

「話不能這麼說……」

「真好吃,這豬蹄鹵得真入味。」袁音舌忝了舌忝手指後,又從湯里撈出雞腿來,一咬又是贊不絕口,「這雞腿的肉也很鮮女敕……」

冬兒震驚地張嘴,什麼話都說不出,新婚之夜會有新娘子這麼豪邁的吃東西嗎?

終于,袁音擱下筷子,滿足的模了模肚皮,「真好吃啊,遠比我過去四個月里吃的好!」

只有冬兒欲哭無淚,「姨娘,您這下讓侯爺吃什麼啊?」

袁音看了看桌上,盤子里都只剩下一點菜,尷尬的道︰「呃,因為太好吃了,我吃過頭了……但或許,他不會來吧?」

不巧,樓君煥來了。

當屋內只剩下他們兩人時,樓君煥先是看了眼桌上的剩菜殘羹,再無言的與她相看。

「胃口還真好。」他譏嘲的道。

「我以為你不來了。」袁音說得理直氣壯。

樓君煥沉默了下,接著吐了口氣道︰「今天是洞房夜,我得過來做個樣子才能瞞過我娘,既然你吃飽了,那來睡吧。」

袁音倒抽了口氣,都忘了睡覺這麼重要的事,房里只有一張床,怎麼辦呀?

樓君煥看出她心里的擔憂,冷笑一聲,抬起手指向地面,「你,自己找地方鋪床睡。」

袁音看他指著地上,不可思議的嚷嚷道︰「居然要我睡地上!侯爺,你這樣太沒有紳士風度了!」

樓君煥蹙眉,「什麼叫紳士風度?」

袁音雙手叉腰道︰「這句話的意思是,男人要把床讓給女人睡才有氣度。」

「本侯爺最大。」

「現在天氣還有點冷,要我睡地上,要是我得到風寒……」

「胃口跟牛一樣大,真有那麼嬌弱嗎?」

「……」

「大山莊。」

听他抬出這一句,袁音很沒志氣的乖乖從櫃子里取出被褥鋪在地上,而且還是離床鋪很遠的位置,想離他遠一點。

「往後沒事別來打擾我,我們各過各的,就照著合同走。」樓君煥把話說在前頭。

「不用說我也知道!」井水不犯河水!

「給你個忠告,安安分分的過日子,別做太惹眼的事,可保你平順過三年。」

「真是多謝侯爺的忠告!」袁音用力咬牙的道。

「去熄燈。」樓君煥命令道。

「遵命——?」袁音故意拉長聲音,听起來有挑釁意味。

當燈一滅,樓君煥躺上了床,心想她的態度真差。

想想也是,從初見他的那一天,她就敢杠上他為那些愚蠢多嘴的婦人求情,看到他找上門還直接關門,敢跟他簽合同扮演他的妾,她還有什麼事是不敢做的?他倒是好奇,她個頭那麼嬌小,膽子是從哪里生的,總是這麼膽大妄為……

樓君煥不自覺地抿起一笑,當他意識到他在笑時,馬上憋住。

他在笑什麼,這個大膽的丫頭一點都不有趣,只會惹他生厭!

樓君煥在心里忖道,他和她就只有合同上的關系,等今晚一過,娘就再也不會拿婚事來煩他,他的耳根子也能清靜多了,真是太好了。

隔日待袁音一大早醒來,樓君煥已不在,她馬上收妥被褥,好不被冬兒發現昨晚她和樓君煥分床睡的事,就怕冬兒問東問西會露出破綻。

冬兒毫無所察,在袁音耳邊叨念著以後她不能再把飯菜吃光,太會吃會被侯爺嫌棄的話。

袁音心里想的是,往後她在這座府邸里要過著獨善其身,不依靠樓君煥的日子。

至于向老夫人請安這件事,阿泉早透露給她知道,孫氏並不想見到她,自然也不要她去請安,這結果是最好的。

這天,冬兒為了讓袁音早點熟悉環境,帶著她到處逛,亦說了不少各院主子的八卦。

例如老夫人和洪姨娘是死對頭,年輕時為了爭寵,現在為了爭權,洪姨娘因為娘家哥哥救助老侯爺有功,在老夫人面前都是囂張的,不滿在老夫人面前是矮人一等的妾室,老夫人看出她的野心,可把實權攢得緊緊的;董姨娘曾是老夫人身邊的丫鬟,因被老侯爺看上而受到老夫人的冷待,洪姨娘于是找上董姨娘合力對抗孫氏,想當然的,老夫人和洪姨娘、董姨娘彼此不和,嫡庶子女的感情也不怎麼好,平常沒有往來,都各過各的生活。

這都是與她無關的事,袁音听听就算。

現在不必為生計煩惱去擺攤做生意,她每天都睡到自然醒,再到處閑逛,侯府那麼大,總有地方跑,說起來這樣的日子很無聊,但正合她意,可以什麼都不做,每天都懶懶散散的過日子。

然而,人都是八卦的,樓君煥在洞房夜過後,一連數天沒進她院子里,竟成了大新聞。

袁音覺得這些人是不是吃飽了沒事做,才會去注意樓君煥有沒有進她院里,眼下府內許多人說她遭到冷落,說她只是侯爺納來替他擋煞的,說憑她卑微的身分,侯爺豈會真正看上她,遭冷落是她貪得無厭妄圖高攀的報應,她會一輩子待在她的院子里孤單老死。

對于這些惡毒的話,袁音並不在意,嘴巴是長在別人身上的,隨她們怎麼說,她只清楚一件事,三年後她就會離開這里,住進她夢想中的大山莊了,她只要忍耐熬過三年就好。

眼下,只有一個嚴重的問題讓她無法忍受。

袁音盯著桌上的三菜一湯,分量不只少,還寒酸得很,豆腐就是很普通的鹵豆腐,炒青菜則是當季最便宜的菜,連肉末都舍不得放,炒得老老黑黑的,賣相極差,唯一一道宮保雞丁,雞丁沒幾塊,都被辣椒掩沒了,讓她懷疑這是想辣死她。

菜頭排骨湯看起來是正常的,但她撈出來的排骨都沒有肉,讓她不禁懷念剛進侯府的頭幾天吃得有多豐盛,每餐不是豬蹄就是雞腿、糖醋排骨,現在的菜色越來越差,都偷工減料了,更過分的是,今天竟少了……

「為什麼沒有點心呢?」

袁音是個吃貨,吃完正餐後品嘗甜點是她覺得最享受的事,以往在街上擺攤算命,就算身上沒幾個錢,她也會去買個豆沙包當飯後點心。

冬兒听到主子這麼說,只差沒崩潰的抱頭吶喊,「姨娘,菜色不好重要嗎?沒有點心重要嗎?就是因為侯爺都不來,廚房里的人才會瞧不起您,不把您看在眼里,隨便端幾樣菜就想打發您!難道您都沒有注意到,每當您走在外面時,都沒有下人對您行禮問安嗎?您知道他們私底下都怎麼說您的嗎?說過了洞房夜後,您就不受寵了,說您只是為侯爺擋煞用的,比他們還不如,連奴婢都被嘲笑跟錯了主子倒楣透了之類這種難听的話!」

冬兒原本還抱著冀望,希望侯爺能再一次踏入姨娘的房里,豈知她一天天的等,都半個月了,侯爺依然一步也不曾過來,對姨娘是不聞不問,將她放逐在這個偏院里!

下人們都是看人在服侍的,姨娘若是受寵,自然把她捧得很高,見她被冷落了,也不會費心侍候了。

而侯爺沒進音姨娘的院里,冷落音姨娘的事,她當然知道要閉上自己的嘴,不吐出一個字,但她管不住別人的嘴,府里人多,看著的人也多,八卦極其容易傳開,音姨娘一過洞房夜就被侯爺冷待的事,沒幾天就傳得到處都是,現在侯府里除了她,還有哪個下人會敬重音姨娘?

冬兒為袁音著急得很,才會說出這番話來刺激她,好讓袁音了解她們現在過得有多辛苦。她更為袁音打抱不平,侯爺太無情了,喜歡就將人納進門,誰知那麼快就變心厭倦了,對音姨娘不聞不問,害得音姨娘被下人輕視,真是太可憐了……

冬兒說了那麼多,袁音都是無動于衷,只在意她說的最後一句話——

「你說她們都嘲笑你跟錯主子嗎?別管她們說什麼,別人說的話,我們要是句句都在意,只會跟自己過不去,你只要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都有我在,我是不會拋棄你的,我們要同心協力的熬過現在最辛苦的日子,等到我發達的那一天,我會帶著你一起享受的。」

袁音無法對冬兒說出實情,她在心里打定主意,三年後要帶著冬兒一起到她的大山莊住,不會讓冬兒留在這里吃苦的。

冬兒是很感動,但是……她露出苦瓜臉道︰「姨娘,別說等您哪天發達,我們現在都吃不飽了……」

袁音相當震驚的道︰「你也吃不飽嗎?」

「……」冬兒快流下兩行淚了,主子被輕視,她當然會受影響,她一餐都要吃兩碗的,現在到食堂她只能吃一碗,說什麼她的主子遭冷落,她不必太費勁侍候,所以不用吃太多。

袁音內疚的道︰「看來,不處理不行……」怎麼可以讓冬兒跟著她挨餓呢?

冬兒猛點頭,「所以,姨娘要主動去求助于侯爺了嗎?」

她在心里高興的想,只要姨娘願意去找侯爺,侯爺看姨娘的處境那麼可憐,興許會生起保護欲,和姨娘重新點燃愛火……

但袁音怎麼可能去求助樓君煥,他都說了,不要打擾他,各過各的了,「你去找總管吧,他說過有任何事都可以找他幫忙的,這府里的人事都是他在管的吧?走,我們這就去找他!」

冬兒听了臉都垮了下來,「不是……應該去找侯爺嗎?」她一臉很失望的說,見袁音一溜煙去找人了,也只能快步跟上。

袁音在某一處庭院里找到王燦,王燦身為侯府總管,早听聞某些下人傳著不像樣的話,他當下喝斥過,不得議論侯爺和音姨娘的事,只是不知道情況會越演越烈,而且那些下人竟還狗眼看人低的在膳食上怠慢音姨娘。

一向和氣的王燦難得忿忿的道︰「音姨娘您放心,這事我會處置的,定會好好警告廚房一番,讓他們不敢再怠慢您!」說完後,他想安慰袁音,有些不太自然的道︰「侯爺他……我想他只是近日比較忙,辦差回來都晚了,才沒進姨娘的院子里,姨娘您別擔心,等侯爺過一陣子忙完,自然就會去找您了……」

袁音听得出這是他善意的謊言,謝道︰「謝謝你,總管。」

總管出馬後立即見效,之後一連幾天,袁音恢復了往常的吃食,冬兒也得以一餐吃兩碗飯了。

但,這只是暫時的,沒多久,袁音的飯菜又被偷工減料了,很明顯,廚房的人只是在敷衍王燦,畢竟王燦才剛接任總管的位子不到幾個月,加上他年輕缺乏威嚴,自然無法壓制住所有的下人。

當然袁音有想過要自行上廚房理論,她想一定是最上頭的大廚默許,下面的人才敢不听總管的話。可她仔細又想,吵架是件累人的事,比起費力的找人理論,不如找上所有事端的源頭來得有用。

樓君煥就是那個源頭,是他的冷落害她挨餓的。

盡管袁音是千萬個不想打擾他,但冤有頭,債有主,想要解決這個情況,她也只能找他幫忙。

「走吧,去找侯爺!」

冬兒听到這句話,開心的道︰「姨娘,您終于要主動找侯爺求助了!奴婢幫您梳個妝,找套衣裳換上……」

袁音納悶的道︰「為什麼還要梳妝換衣?就這麼去就好,運氣好的話,也許他還沒出門,快走!」說完,她大步踏出了房間。

冬兒愣在原地,看袁音風風火火走得很快,反倒比較像去尋仇。她嚇了一跳,猛拍了拍臉,「我在亂想什麼啊!」她馬上追出房,「音姨娘,您走慢一點啊,等等奴婢呀……」

袁音走在通往樓君煥院落的路上,由于她住的院子較為偏遠的關系,得走一段距離。

現在她終于知道樓君煥為何會安排她住那個偏院了,什麼環境清幽都是借口,他是故意將她攆得那麼遠的,好眼不見為淨。

在她背後的冬兒可是走到腳酸,還停下喘氣,見袁音走遠了,又急忙跟上。

兩人一前一後走著,幾個丫鬟擦肩而過,在背後竊竊私語著——?

「那個就是音姨娘呀,是侯爺納的妾……」

「長得不怎麼樣嘛……」

「侯爺納她為妾只是為了擋煞的,一過洞房夜就對她不聞不問,想想也是,她那種身分,侯爺怎麼會真心喜歡她,听說老夫人也不待見她呢。」

「哼,成了侯爺的妾又如何?不受寵都沒用。」

「喂,你們太過分了!」冬兒都听到了,回頭想罵罵她們,見到姨娘沒停下來問好就算了,還七嘴八舌的說三道四,真的是……

「快走吧!」袁音頭也沒回頭,只催她道。

冬兒只能跟上,氣呼呼道︰「音姨娘,您都不生氣嗎?」

「管那些閑雜人等說什麼話,找侯爺比較重要。」袁音才懶得理睬旁人。

音姨娘是那麼期待見到侯爺嗎?肯定是的,音姨娘一定很想念侯爺。冬兒在心中美美的想著。

終于到了樓君煥住的院落,他這位侯爺的院落果然大,外面院門前還有守門的護衛駐守。

袁音想進去,自然得通報一聲,因為她這個妾在侯府是沒一點地位的。

在等待的同時,有幾個下人端著一盤盤豐盛的佳肴過來,先行越過她踏入院落門內。

袁音的眼神跟著那一道道美味的菜肴飄遠,羨慕的道︰「他平常都吃得那麼好嗎?」

冬兒答道︰「侯爺是尊貴之身,當然吃得好、呃……」她說錯話了嗎?音姨娘眼神怎麼變得殺氣騰騰的?

接到通報後,阿泉過來問話,「音姨娘怎麼來了呢?」有冬兒在,他不好明說,猛朝袁音眨著眼。

袁音明白這意思是說,她不是說好不會打擾侯爺的嗎?怎麼跑來了?

袁音說明道︰「因為突然發生了一件很緊急的事,我需要侯爺幫忙。」

「什麼事很緊急?侯爺都要用膳了,可以等用完再說嗎?」

她都已經走到這里,居然還要她等!袁音用力瞪向阿泉,從齒縫里迸出,「這是……攸關性命的事!再等下去我就沒命了!」

袁音如願以償進了院落里,一踏進去,她立即感到一股熟悉感襲來,好似曾經走過上百遍,看過上百遍同樣的風景,當她走到一排屋子前,這種熟悉感更加強烈,她朝走在前頭的阿泉道︰「讓我猜,左邊這間是書房,中間是廳堂,右間是庫房,對嗎?」

阿泉嘖嘖稱奇的回頭道︰「太神準了,音姨娘連這個都算得出來?」

「我真的很厲害吧!」袁音干笑道,其實她是隨口說的,搞不好她真的有超能力,否則怎能憑直覺知曉這個陌生地方的格局。

袁音一踏進廳堂就看到擺在桌上的飯菜,足足有六菜一湯,有魚有肉有菜,香噴噴的,引人食指大動。

肚子好餓……她想到今天自己的飯菜簡陋得很,自己還沒吃就先跑來找樓君煥,又走了好長一段路才到達他的院落,現在當然是饑腸轆轆的。

「過來,我有話對你說。」

一抬頭,袁音見到樓君煥出現在通往隔壁書房的門前,她想,他大概是想和她單獨談,不想被听到吧,正好,這也方便她說個清楚。

冬兒見主子進入書房,雙手合十的祈禱道︰音姨娘,您可要爭氣點啊!我們的飯菜,還有奴婢的前途就都看您了!

書房內,樓君煥雙手環胸,皮笑肉不笑的道︰「合同簽了,都說好莊子三年後要給你,也給你忠告,要你安安分分的過完這三年,別來打擾我,你現在過來是在干什麼?」

袁音見他這冷若冰霜的態度,忽然不確定他會不會幫忙,但現在也只能姑且一試,「我也是迫不得已才來找侯爺的,請侯爺听我說完原因,幫我這個忙。」

樓君煥依然笑著,唇角更往上揚,「憑什麼?」

無情的家伙,好歹合作關系還在,怎麼就翻臉不認人了!袁音在心里罵道,連忙解釋,「你的小廝沒對你說,這是攸關性命的事嗎?侯爺不能不幫忙!」

樓君煥听了都想笑,「攸關性命?難不成在我這侯府內,有人要殺害你嗎?你就這麼脆弱的撐不過三年?你不要你的大山莊了嗎?」

袁音真心看不慣他連听都不听就這樣冷嘲熱諷,一氣之下干脆以行動來說明。

她走出書房,來到廳堂,看到滿桌豐盛的飯菜,當即坐下,端起碗,拿起筷子開動!

她吃了一塊排骨,頓時眼楮一亮,驚艷道︰「這排骨好好吃!」她又夾了魚肉來嘗,滿足的道︰「這醣醋魚味道真好!」她再夾了青菜,「清脆香噴,火候掌握得恰當!」

在廳堂里的阿泉和冬兒都看得傻眼了。

冬兒回過神來,急急跳腳道︰「音姨娘,您怎麼可以……那不能吃啊!」音姨娘到底有多餓啊?

樓君煥更是看得腦袋一滯,眼睜睜看著有人囂張的搶了他的飯菜吃!

他難以置信她的野蠻,快步走到她面前,「袁音,你這是做什麼?本侯爺沒有請你坐下吃飯!」

袁音置若罔聞,仍是一直吃,一直吃。

袁音吃得多專心,樓君煥的臉色就有多難看。

完了……冬兒都快流下兩行淚了,這下音姨娘真要被侯爺討厭了。

怎麼辦,該阻止音姨娘吃下去嗎?阿泉靜看著樓君煥的反應,又覺得為了吃把人捉起來好像太小題大作,也顯得侯爺很小氣。

「終于吃飽了!」袁音足足吃了七分飽,才滿足的拍了拍肚子,她看到樓君煥陰冷的臉色,頗有深意道︰「侯爺,你不知道,人有三急,吃不飽,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嗎?」

「什麼意思?」這女人莫名其妙說這話,是在暗示他什麼嗎?

袁音從座位上站起,走近他,冷不防地拍了拍他的衣襟,「侯爺,你這里黑了,我替你擦擦……」

樓君煥不喜她的靠近,往後一退,「不必。」

袁音動作更快的捉住他的領子,用力一拉,讓他低下頭,她毫無畏懼地迎上他的雙眸,用只有他听得見的聲音道︰「侯爺,如果我這個妾在侯府里餓死了,你會很沒有面子吧,會被笑說,連個妾的溫飽都難以維持,你這侯爺是有多窮酸啊,對吧?」

樓君煥終于听明白是有下人惡意克扣她的膳食,他扣住她的雙手想拉開她,「這種事你不該找我,去找王燦……」

「冤有頭債有主,這是侯爺種下的因,只有侯爺出面才可以解決。」袁音當真痛悔自己在合同上沒有補充一點——?三餐要魚肉均衡,要吃得飽,還要有點心、水果、宵夜,才會一時不察發生這種事,但還來得及補救,只要這個男人願意幫她。

「找你是最有效的方法,沒有人敢違抗侯爺你的命令,侯爺,請你幫忙!」她雙手仍緊捉住他的衣襟不放,堅決的道,雙眸底燃著熊熊的火苗,像是隨時會朝他噴出火來。

這女人力氣也太大了,還靠得那麼近,捉得那麼緊,太不知羞了!

樓君煥怒氣騰騰地想大力掙開她,卻在望入她充滿堅定的眸底時狠狠一怔,這眼神太像「她」了,每當「她」生起氣來,或堅持什麼事不退讓時,就會有這樣的眼神。

樓君煥恍神了,甚至沒意識到自己因為受到這沖擊,不自覺地往後挪退一步。

袁音不明白他為何會出神地盯著自己看,也因他突然往後退,害她跟著往前傾,往他身上撞,更順道踩了他一腳。

樓君煥被她這麼一撞失去平衡,再被她痛踩一腳後更是站不穩了,整個人往後栽倒。

「啊!」

「啊——?」

發出尖叫聲的除了袁音外,還包含目擊的阿泉和冬兒。

一切都發生得令人措手不及,如果只有樓君煥一個人,有武功底子的他還能在瞬間穩住腳步,但懷里多了個女人,他只本能地一手護住她的頭,一手摟住她的腰保護她,然後硬生生的讓後背直接撞上堅硬的地面。

「痛……」

樓君煥雙手攤開的躺在地上,接著就見袁音從他身上爬起來,坐在他身上道——?

「侯爺,如果你不管的話,那麼我會……」她朝他甜美一笑,然後湊近他,小聲道︰「我每天都會照三餐來吃掉你的飯菜,我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樓君煥狠狠瞪她,像是能從她身上瞪出一個窟窿——?他竟然被一個女人壓倒在地,還受她威脅了!

「如何?你願意幫忙嗎?」袁音笑咪咪問道。

她當然不認為樓君煥會在意她吃了多少,但他絕對不會想每天見到她來打擾他的。

樓君煥咬牙切齒的喊出,「我會處理!現在,馬上從我身上離開!」

「是,妾身明白了。」袁音裝模作樣一番,俐落的從他身上跳起,轉身走人。

目擊者之一——?冬兒真不知道剛剛她瞧見什麼,竟看到侯爺和音姨娘雙雙跌倒,音姨娘把侯爺壓在地上,兩個人親親熱熱的,然後音姨娘不知對侯爺說了什麼,侯爺發怒的要音姨娘離開,她這才嚇得回過神,隨音姨娘逃跑。

目擊者之二——?阿泉見袁音走了,知道侯爺和袁音是契約關系的他,自然明白她親熱的挨著侯爺,坐在侯爺身上,有多麼讓侯爺生怒,也不知道袁音說了什麼話讓侯爺失去理智的朝她吼,他小心翼翼的問道︰「侯爺……還要再吩咐人送一份膳食來嗎?」

「不必。」樓君煥從地上站起,他氣得都沒胃口了。

氣上心頭,他胸口劇烈起伏著,從來沒被一個女人如此威脅過,但說生氣,還多了什麼,心湖像被投入了一顆石子,震蕩不已。

他被她堅決的眼神震懾住,那眼神強烈的盈滿他的腦海,讓他想起「她」——?他這是瘋了吧,她們分明是不同的人!

他的鼻息間更縈繞著一股屬于她的香氣,在被她壓倒的那一瞬間,她那香馥柔軟的身軀貼著他,讓他全身的感官都蘇醒過來,心跳無法克制的加快,就像是……受到她的吸引了!

不,他才沒有受到她的吸引,那只是出自于男性的本能!

樓君煥狠狽的撥了撥頭發,自問何必怕她摔跤當她的軟墊,大力甩開她不就得了?

下次……沒有下次了!她一來就沒有好事情,他不會再讓她踏進他的院落一步的!

袁音在踏出廳堂後便走得很快,把冬兒甩得很遠。

天啊!她的臉怎麼那麼熱!袁音拼命揮手散熱。

其實往樓君煥身上跌,還和他緊緊貼在一塊,她也是很害羞的,但害羞到逃走不是她的個性,于是只能強忍住羞澀,先發制人的威脅他。嗯……他的男子氣慨都沒了,都被她氣炸了,但她也達成她的目的了。

還有,她其實也沒想到往下摔的那一刻,樓君煥會保護她,當她的軟墊,真沒想過他居然會有這麼體貼的一面。

袁音不禁停下腳步不動,接著她用力搖了搖頭。

她這是在感動嗎?她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回去了!回程還要走那麼長的路,真累!」她抱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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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這是霸凌啊!

書房內,靠牆立著偌大的書架,上頭陳列各式各樣的書本,屋子正中央有一張案桌,有個年約十七歲的少年提筆在紙上寫字,當他抬起頭之際,露出那張俊俏絕倫的臉龐。

袁音留意到,這人五官無一不神似樓君煥,只是比她印象中的他多了分青澀。

此時,他凝視著前方,掀起了唇——

「你在做什麼?」

「哇!」袁音尖叫一聲,從睡夢中醒了過來,她睜開雙眼瞧了瞧四周,心髒還撲通撲通跳著。

「為什麼會作這種夢……」她怎麼會夢到樓君煥?正確的說,她怎麼會夢到少年時期的他,真是怪異極了……

「音姨娘,您叫那麼大聲,是作噩夢了嗎?」冬兒剛好端來水盆要讓她漱洗,差點因這尖叫聲嚇得端不穩濺出水,她放下水盆後馬上來床前一問。

袁音用力點頭,「對,我作噩夢了!」見到那男人就倒楣,連作夢也是!「對了,早膳送來了嗎?」她現在需要吃東西來壓壓驚。

听她這麼問,冬兒欣喜道︰「剛送來,今天的菜色恢復往常的水準,奴婢今天到食堂也都能多吃一碗飯了,而且送菜來的人態度客氣多了,跟先前一比是天差地別。」

「真的嗎?」袁音听到菜色恢復了,迫不及待想下床。

難怪她好像有聞到好香的香味,她要看看今天吃什麼。

說到吃,音姨娘就很起勁!

冬兒無奈地搖了頭,擰了毛巾給她,「姨娘,先漱洗好再吃吧。」

袁音很快的拿起毛巾擦臉,又接過用馬鬃制成的牙刷和牙粉刷牙,漱完口,忙不迭穿上鞋,走到屏風旁的小廳。

冬兒走在背後忙道︰「姨娘,您瞧,侯爺還是有把您放在心上的,只要您再加把勁,他就會來您房里了。」

袁音看到桌上的四道菜,有魚有肉豐盛得很,還有一鍋煮得濃稠的碧粳米粥,心情都變好了,坐了下來,「我昨天有加把勁了,你不是看到我整個人都坐在他身上,死命勾引他嗎?我好不容易才讓他答應幫我的,要是操之過急,可會被他討厭的。」

袁音胡謅著昨天的事,就是要冬兒別一天到晚勸她努力去討好樓君煥,她听到耳朵都快長繭了。

冬兒想起昨天袁音大膽的行徑,臉略紅道︰「奴婢倒是覺得,姨娘首先要改掉愛吃這個毛病,您昨天把侯爺的飯菜都吃完了,侯爺肯定很生氣……」

袁音完全沒在听她說,她拿著勺子舀著熱騰騰的碧梗米粥,朝她喊道︰「坐下來一起吃吧,這麼一鍋粥我吃不完。」

冬兒受寵若驚,忙揮了揮手,「奴婢怎麼可以和主子平起平坐,而且奴婢已經吃飽,今天都吃兩碗粥了。」

「你吃兩碗真的夠嗎?」袁音朝她一問,問進她的心坎里。

冬兒真想流淚,她就是太會吃了,才會被爹娘賣來當婢女的。

「這里只有我們兩人,又沒有別人在,別扭扭捏捏的,快過來吃。」袁音說完後,舀了兩碗粥。

冬兒看看左方,又看看右方,見真的沒別人在,只有她和音姨娘,于是她默默的坐在袁音對面,小聲的喊了聲「謝謝音姨娘」,便一道吃了。

袁音過了幾天舒心的日子,因為有樓君煥的警告,廚房的人都知道他還是很重視袁音這個妾室,不敢再像先前那般在她的飯菜上偷工減料,而她吃得好,心情自然就好。

她真希望每天都能過著這麼愜意的日子,只可惜,有人見不得她過得好。

今天,她被老夫人叫去了。

孫氏坐在一張大紅檀木椅上,犀利的看著她,字字清冷道︰「听說侯爺為了你訓斥了廚房里一干人,你真是有大本事,是用了什麼法子,讓他為了你去教訓人?」

孫氏原本以為兒子是迷上袁音,才執意納她為妾,剛好她的命格可以破煞氣,更非她不成,後來才知道,兒子在洞房夜後就沒再踏進袁音的院子,她因而揣測出,兒子其實不是真的喜歡袁音,自始至終都是拿袁音擋煞氣才納她進門的。

也是,兒子眼高于頂,怎麼可能會真的看上個低俗的女人?

現在回想起來,洞房夜隔天兒子拿來那條沾血的喜帕,她總覺得有股腥味,她猜想兒子大概是用雞血來敷衍她,兩人並沒有真的圓房。

這麼一想,孫氏又疑心袁音本身不具有擋煞命格,而是兒子不想娶表妹才拿她來當擋箭牌,所以她私下派人問過那名法師,確定袁音真有破煞的命格這才終于松了口氣。

孫氏當然不知道,這是樓君煥逼那位德高望重的法師說謊的。

對孫氏來說,袁音只要真的能為兒子化解煞氣就好,就暫且忍耐她吧,反正等過個三年,就能為兒子找正妻。

而袁音在府里的情況,又怎會瞞得過她這個主母?只是袁音不過是個妾,又太惹她厭,所以她對下人的作為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誰教這女人想高攀侯府,連下人都瞧不起她,反正再糟就只是吃差了點,餓不死的。

所以听說兒子為了袁音去警告廚子切勿怠慢袁音時,她才會嚇了那麼一跳,召袁音來問清楚怎麼回事。

袁音怎麼可能笨到直說,她用每天吃光侯爺的飯菜來威脅,侯爺才妥協幫她的?

她姿態放軟,盡說樓君煥的好話,「老夫人,其實是因為我受到下人的欺凌,每天飯菜都遭到克扣,所以才向侯爺求助,侯爺憐惜我,不忍我挨餓,才幫我跟廚房說了幾句,侯爺真是個溫柔的好人。」

「溫柔」這字眼從不會出現在自家兒子身上,孫氏太明白兒子的個性,既然對她置之不理,又豈會待她溫柔?

孫氏懷疑其中有詐,「只是這樣嗎?」

「是的。」袁音低著頭,婉約道。

「你安分點,別耍什麼花招。」孫氏挑不出錯處,只能警告她。

「是,老夫人。」袁音乖順道。

孫氏听她乖巧地喊一聲老夫人都快起雞皮疙瘩了,厭煩道︰「好了,下去吧!」

袁音踏出房間,見在外面等待的冬兒一臉擔憂,但兩旁有守門的婆子在,不好說話,往前走了一段路後,她才朝冬兒眨了眨眼,笑道︰「安全上壘。」

「什麼……壘?」冬兒听不懂。

袁音拍了拍她的肩,「總之沒事,回去吧!」

袁音還想著回去睡午覺,中午剛吃飽就被喚來,現在她真的是昏昏欲睡,豈知她和冬兒才剛踏出老夫人的院落沒幾步,就被攔了下來。

那是樓月璇身邊的大丫鬟,她朝袁音道︰「音姨娘,大小姐有事找您,請您移步一趟。」

冬兒一臉驚措,知道樓月璇個性驕縱不好相處,有些為袁音擔心。

袁音倒是老神在在,揣測著樓大小姐找自己有什麼事,該不會是像她娘一樣來質問自己吧,也只有走一趟才知道了。

來到樓月璇住的院落,袁音被領進花廳里,她還有印象,這就是自己上回來做塔羅牌佔卜的那間花廳。

此時,樓月璇坐在舒適的軟榻上,閑適地拿了顆剝好皮的葡萄吃,見袁音來了,她將葡萄籽吐在丫鬟遞來的盤子上,眯起眼朝袁音問道︰「听說我娘差人去找你問話,你都進府那麼多天了,也沒見她有動靜,她今天叫你去是問了什麼?」

袁音真感到疑惑,為什麼她不自己去問她娘?就像老夫人不會去問自己的兒子一樣,都跑來問她干什麼?

她一五一十的把情況說了出來,又把對老夫人的解釋說了一遍,「……侯爺憐惜我,不忍我挨餓,才幫我跟廚房說了幾句,侯爺真是個溫柔的好人。」

樓月璇听了依舊有疑問,「真看不出來我那侯爺大哥還挺在意你的,但又不進你的院子,這是為什麼呢?」她想了想,才道︰「是覺得食之無味,棄之可惜嗎?」

樓月璇說話毫不留情面,這是她一貫的作風,冬兒心里為袁音感到生氣,袁音倒不以為意,就是隨她怎麼說,她高興就好。

樓月璇見袁音臉上平平淡淡的,沒什麼反應,有點失望,她最好露出委屈可憐的樣子才好玩。其實自己會差她來,問話是其次,最主要是想看看她那張深閨怨婦的臉,可惜沒看到……

對了!樓月璇腦中突然冒出一個主意,開口道︰「既然你都來了,就替我跑一趟廚房吧,問問我吩咐的芙蓉糕做好了沒,順便送過來,你那麼窮酸,一定沒吃過芙蓉糕吧,很好良妻轉

吃的,你幫我跑一趟,我就賞你吃吧!」

反正大哥也沒多把這姨娘放在心上,就稍微跟她玩玩吧,好打發一下這無聊的午後時光。

這分明是差遣姨娘跑腿,是在羞辱人啊!冬兒鼓起勇氣道︰「大小姐,這種事讓奴婢跑一趟就好。」

樓月璇不悅的瞪了她,「你一個奴才在插什麼嘴?」她朝袁音露出假意一笑,不容拒絕的道︰「音姨娘,我很想跟你一塊吃這芙蓉糕,順便和你培養感情,你願意吧?」

袁音同樣回以虛假的笑,「這當然是沒問題了。」

一踏出屋外,冬兒氣不過的朝袁音道︰「音姨娘,大小姐分明是把您當下人使喚,瞧不起人,您怎麼能……」

袁音聳肩道︰「不然能怎麼辦?我這妾室在府里的地位是萬萬比不上她這個嫡小姐的,跟她硬踫硬,對我沒有好處……」她捏捏冬兒氣鼓鼓的臉龐,「別生氣了,就當散散步,又有得吃,有什麼不好的?走吧!」

只要有得吃就可以了嗎?冬兒真搞不懂主子,凡事都悠悠哉哉的,從沒見過她緊張過,只有遇上吃才積極一點。

到了廚房,這里的下人對袁音現在都不敢得罪,客客氣氣的,但看她為大小姐跑腿,眼底都掩不住鄙夷。

等待了一會兒,樓月璇見袁音帶著芙蓉糕回來了,臉上沒有一絲不滿,還主動跟她討芙蓉糕吃,說得冠冕堂皇的,讓她看了就有氣,更想整治這人了,故意道︰「吃糕點怎麼可以不配茶呢,姨娘再跑一趟廚房,說要泡一壺本小姐平常喝的花茶,我們一塊喝。」

袁音又跑了一趟,心忖道,那個什麼花茶的好像不錯喝。

冬兒跟在後頭,滿臉哀怨,「音姨娘,大小姐太過分了,故意整我們……」

「就當減肥吧!」袁音樂觀的道。

接著,在袁音帶了壺花茶回來後,樓月璇又找理由要她跑腿,讓她去跟廚房吩咐要雪花杏仁糕。又一趟回來後,袁音還沒歇息,樓月璇又要她去拿荔枝。

「昨天有客人送名貴的荔枝來,各房都分了一點,我的份已經吃完,听說廚房里還有,你去跑一趟吧。」

袁音想到有荔枝吃也好,依然甘心走這一趟,反正有得吃,她就有動力走路。

冬兒已經支撐不住,喘息道︰「音姨娘,我不行了……」

袁音見她體力不支,也不勉強她跟去,「那邊有石椅,你坐著等我回來吧。」

冬兒馬上搖頭,「不,奴婢可以的!姨娘您坐下休息吧,奴婢一個人走就行了!」

袁音知道,無論她怎麼勸,冬兒都不可能丟下她在這里休息的,「那我們就一起坐著休息,再一起去吧。」

「姨娘……」冬兒知道袁音是為了陪她,暗暗感動。她也不敢耽擱太久,很快就說休息好了,和袁音一起去廚房。

然而,這次卻白跑一趟。

袁音回來對樓月璇轉告道︰「大小姐,廚子說老夫人已經囑咐過,要將剩下的荔枝做成荔枝酒給侯爺喝,說是侯爺公事繁忙,要給他健腦益智、補脾益肝。」

樓月璇臉色一變,將桌上沒吃完的糕點全都掃落一地,怒不可遏道︰「娘明知道我愛吃荔枝,怎麼不問我一聲還要不要,就全都留給大哥了,她總是這麼偏心!」

房里的丫鬟都嚇得白了臉,沒人敢吭一聲。

袁音才不會笨到去掃台風尾,朝冬兒使了眼色,閃人要緊。

到了晚上,袁音用完晚膳後,洪氏差人邀她過去坐坐。

袁音在心里咕嘀,今天是怎麼回事,大伙兒都一起說好找她嗎?

冬兒擔心洪氏是要找她麻煩,袁音也這麼想,但不去就是不把洪氏放在眼里,找自己麻煩的人夠多了,再多一個敵人,日後會更麻煩,總之,先走一趟再說。

意外的是,有別于孫氏犀利地質問她、樓月璇把她當婢女差遣,洪氏的態度明顯和氣許多,她一來就請她坐下,但袁音總有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感覺。

在場的還有董氏,袁音想起冬兒曾說過,董氏曾是老夫人的丫鬟,現在則和洪氏交情甚好,還聯手力抗老夫人。

洪氏率先開口,用為她打抱不平的口吻道︰「听說今天老夫人找你過去問事,大小姐也找你去跑腿,剛好我的人看到了,竟然使喚你跑了好幾趟廚房,大小姐簡直欺人太甚,真讓人看不下去!老夫人也對你很不好吧,那對母女是存心折騰你的,你真是太可憐了……」說完,她流露出憐憫的神色,像是有多麼心疼她。

見到這麼和藹可親的洪氏,袁音都覺得見鬼了,上回她不是惡毒的說,怕她無法平安熬過新婚之夜嗎?那麼快就忘了?—洪氏朝她擠出笑道︰「比起老夫人,我待人很好的,不像她那麼刻薄小心眼,我這董妹妹本來還是老夫人的丫鬟,因為被老侯爺看上,老夫人就眼紅容不下她,董妹妹的第一胎就是因為她照顧不周才小產的……」

「洪姊姊!」董氏朝氏搖了頭,不喜提到此事。

「是,知道了,不說了。」洪氏就此打住。

袁音心里卻在意起來,洪氏這是在暗示,董氏的第一胎是被老夫人害死的嗎?

洪氏又陪笑道︰「音姨娘,我們都是妾室,只有當妾的才能互相理解處境,我身為長輩當然要多多照顧你。今天我差人到外面買了桂花糕回來,一塊來吃吧。」

桌上擺著桂花糕和一些糕點,袁音目不轉楮的盯著。

冬兒湊近她耳邊小聲說了句「小心」,提醒她糕點里可能下了毒,讓她別吃。

袁音听到了,但不吃的話就是不給洪氏面子,不吃的話多浪費啊……

最後她還是吃了,看得冬兒差點暈了。

袁音吃了口後,贊道︰「這桂花糕甜而不膩,真好吃!」

洪氏滿意的笑道︰「這是京城里最有名的糕點店賣的,我早上差人去買的,比府里廚子做的點心還好吃吧,配著這茶喝,最是爽口解膩。」

袁音吃了口糕,再配茶喝,「真的很清爽,洪姨娘說的沒錯。」

洪氏又道︰「這樣只吃糕點配茶,好像無趣了點,不如你來替我和董姨娘算塔羅牌吧!」

袁音總會隨身攜帶她的塔羅牌,她把牌洗好後,問︰「洪姨娘想算什麼呢?」

「問問我兒子的姻緣好了,看他的婚事何時能成。」洪氏當然擔心兒子的婚事了,因為庶子總是低人一等,同樣家世卻只能娶庶女,她希望兒子能迎娶家世好的嫡女,丈人家家世好,對兒子的前程也大有幫助,想想樓君煥帶煞的命格,還得娶個身分卑微的妾來擋煞,憑什麼她兒子不能娶個家世好的?

袁音看了看洪氏抽到的牌,解說道︰「洪姨娘,二少爺的婚事你不必太擔心,時機到了就來了,而且還是一樁好婚事,未來的二夫人是個會旺夫有福氣的,將會為他帶來好運勢和好財運。」

洪氏抽到的牌是不錯,但袁音多少會添油加醋說得更好,有好運勢和好財運就說是妻子旺夫有福氣,畢竟誰不愛听錦上添花的話?

洪氏听了無比欣喜,「太好了,那你來算算二小姐的婚事吧!」

听到要替女兒算婚事,董氏有些面色為難道︰「這……不用了……」

「什麼不用,你不關心月筠的婚事嗎?听听也好。」

袁音心想,大概是臉上有疤痕,讓董姨娘覺得女兒難談婚事,怕听到不好的話,干脆不算吧。

但最後洪氏也成功說服了董氏,袁音看了董氏抽出的牌,稍微放松,這並不是不好的牌。她解說道︰「二小姐的婚事是困難了點,過程有些波折,但成果是美好的,二小姐會遇上良人,這輩子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

「真是太好了!」董氏把欣慰都寫在臉上,朝袁音感激的點頭。

袁音見狀覺得董氏人倒挺好的。

「這塔羅牌佔卜真有趣,我來想想,還有什麼好問的——」洪氏眼楮一亮,難掩野心的大膽直言,「音姨娘,你再幫我問問,這侯府什麼時候才輪得到我掌中饋?」

聞言,袁音肩膀一震,手上握著牌,動也不動。

這問題太敏感了,她豈敢真的幫洪氏佔卜?要是真這麼做,不就代表她要和洪氏同流合污,看來洪氏今天找她來,待她親切,無非是想拉攏她成為自己人,她沒遲鈍到看不出來,更重要的是,這一事傳到老夫人耳里還得了。

洪氏有著掌中饋的野心,自己還和她走這麼近,老夫人會放過她嗎?

「怎麼在發傻?不是要抽牌嗎?」洪氏提醒道。

袁音當下立即將牌收進暗袋,笑笑地道︰「洪姨娘,我覺得這個問題直接問老夫人比較快,洪姨娘若想幫老夫人分憂解勞,大可跟她提議。」

洪氏臉色一變,顯露出不悅,董氏看了洪氏的表情,沒有作聲。

袁音立馬從椅子上站起,「已經太晚了,我不該打擾太久,謝謝洪姨娘、董姨娘招待。」說完迅速離開了屋子。

「音姨娘,你這麼回答,洪姨娘會找你麻煩吧。」冬兒一邊快步隨袁音走出院落,一邊擔憂的說。

「不然要怎麼說呢?我也只能這麼回答。」袁音無可奈何的聳肩。

接著一連幾天,袁音都被呼來喚去的。

樓月璇會差她跑腿,儼然將她當成丫鬟使喚,洪氏也會差她過去進行佔卜,問各種難以回答的問題,說好听的話會被質疑她胡讅,說真話又會惹她發怒,簡直是在刁難,讓袁音真想大聲喊——這是霸凌!

今天,袁音在沐浴完後呈大字型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好累……」她動不了。

她明明想每天都懶懶散散的過日子,為什麼每個人都來找她麻煩?

冬兒看自家主子累到不行,忿忿道︰「音姨娘,不能再忍了,這種事一定要告訴侯……」

袁音迅速從床上爬起,掄起拳頭,氣呼呼的道︰「確實是不能忍了!我得拿出我的真本事,不能讓她們瞧不起我,當我是好欺負的!」

她承認自己是個很懶的人,可以躺著就不坐,有得坐就不站著,但現在人家都欺上她頭頂了!這幾天她幫樓月璇跑了多少次廚房,為洪氏算了多少次塔羅牌,受盡兩人的欺凌,她還要沒有作為的忍氣吞聲下去嗎?而且,她得忍耐三年才能離開侯府,她真的要活得那麼沒有尊嚴嗎?

不!委屈、忍耐像小可憐一樣過日子,這不是她的個性!

「咦?不是要向侯爺求助嗎?」冬兒錯愕道。

「為什麼要向他求助?」袁音反問。

冬兒一愣,「因為……侯爺是您的夫君。」

「誰說一出問題就要求助男人的?」

冬兒都不知怎麼回話了,她不明白求助夫君這麼理所當然的事,為什麼音姨娘不願意?袁音當然沒辦法說出樓君煥又不是她真正的夫君的話,而且她也沒有依靠男人的習慣。她換個說法︰「求人不如求己,老是要侯爺幫我的話,會被他討厭的,所以我想靠自己的力量,把欺上我頭頂的人扳倒!」

只要把那些找她麻煩的人一一擺平了,從此她就能佣慵懶懶的舒適過日子了!

扳……倒?冬兒感到不安起來,音姨娘是想做什麼事呢?

袁音下定決心後,眸子燦燦發亮。

現在,就來好好計劃吧!

同一夜,王燦進到樓君煥的書房,向他稟報袁音的狀況。

王燦說完後不禁憂心道︰「侯爺,這樣下去音姨娘太可憐了,每天都被大小姐和洪姨娘使喚……」

樓君煥坐在案桌前批閱公文,抬起頭,一臉冷漠道︰「後宅之事都是老夫人在處理的,與本侯爺無關,她想過什麼日子是她自己的造化,若是她太軟弱,被欺凌也是她自找的。」

王燦听到主子這般絕情的話,相當困惑道︰「那為什麼侯爺會要小的觀察音姨娘,您要小的每天都向您稟報,不正是因為擔心音姨娘嗎?」

他會擔心她?樓君煥一哼,「只是怕她給我添麻煩罷了。」

他是給她忠告過,教她安安分分過日子,好平順地過完這三年。但她運氣不好,安安分分也過不了平順日子就是她自個兒的事了,她得自己想法子度過。

這次,她又會向他求助嗎?

樓君煥想起上回她坐在他身上,惡聲惡氣的威脅他要吃光他的飯菜,就恨得牙癢癢的,憋了一肚子氣,他更想起最初和她初遇時,她甚至為了那些說他閑話的愚蠢婦人挑戰他的權威,所以他相信,她絕不可能會忍受大妹和洪姨娘的欺凌太久,肯定會做出什麼事來,為了不讓她鬧事,他得盯著她。

樓君煥再次告訴自己,他並沒有在意她,也沒有好奇接下來她會做出什麼驚人之舉,更對她沒有一絲興趣。

他盯著她,只是在防範著她,在他心目中,他在意的女子就只有一個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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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3 00:40:19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甜甜圈與梨子姑娘

「你在做什麼?」

「天氣那麼熱,在替你搨風啊,很涼快吧?」

少年蹙了眉,「別這樣,下人看到會嚇到的。」

「那我替你倒茶吧!」

「都說了別做嚇人的事。」

「可是人家好無聊,都沒有可以做的事……」

少年的表情變得柔和,「誰說你沒事情做的?你就乖乖待在我的身邊,陪我讀書吧。」袁音悠悠從夢中醒了過來,心頭卻是極為震撼。

見鬼了!她又夢見少年樓君煥了!為什麼老是會夢到他?

在夢中,他又是在對著誰說話呢?

她看不到跟他說話的那個人,總是莫名覺得他是在對她說話,而且還用那麼溫柔的眼神看她……都讓她快起雞皮疙瘩了!

真的太怪了!一進這鳳陽侯府里,先是有很多地方讓她感到熟悉,就像是她曾經來過,再進到他的院落里、他的書房內,那股熟悉感更為清晰,她還作夢了,夢中的書房就和她親眼所見的書房一模一樣,更奇怪的是,她頻頻夢到他年少的模樣……這夢是有什麼意義嗎?

袁音只能確定,這絕對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姨娘醒了?快點漱洗吧,早膳送來了。」冬兒其實看不太慣袁音賴床,所幸現在早膳豐盛,食物的香氣可以誘得音姨娘早早爬起來用膳。

袁音听到冬兒說早膳送來了,趕緊下床洗臉,倒不是她肚子餓了,而是今天早上她有件重要的事要做,得早點用完早膳——她要上老夫人的院落一趟。

在吃完早膳後,袁音拿起她這幾天趕工畫完的畫冊看,雖然是用毛筆畫的,沒有鮮艷的色彩,但她用Q版畫風把人物畫得討喜可愛,畫的是小人兒躺在床上做伸展運動,空白處還寫著時間次數的提醒,她畫了十多張,再用線縫成一本冊子。

袁音認真的思考了,要把欺壓她的人扳倒,絕對不能用硬踫硬的方式,這是最得不償失的,她得智取,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從老夫人身上下手,讓老夫人成為她的靠山,如此一來,她就能在侯府內過得如魚得水。

她是這麼想的,不管樓君煥有多麼冷待她,她這個妾的身分有多麼卑微,老夫人在侯府內是地位祟高的主母,只要能得到這座有力的靠山,其他人就不敢恣意妄為,包括大小姐也不敢使喚她,洪氏更不能隨心所欲的欺凌她,下人們亦不能私自道她的是非,往後她就能舒坦的過日子了。

只是,老夫人是那麼討厭她,她該如何做,才能改變老夫人對她的觀感呢?

巴結討好老夫人?這太諂媚了,她做不來,老夫人也不會喜歡,不如設身處地的為老夫人設想,去關心,她相信唯有讓老夫人感受到她的心意,才能讓老夫人打從心里的接納她。

袁音想到老夫人走到哪兒都要人攙扶,站沒多久就必須坐下,好似腿腳很差,便向總管打听一番。如她所猜測的,老夫人膝蓋出了問題,容易感到酸軟,不宜久站,換成現代的說法,也就是退化性關節炎。

袁音想起她國中過世的外婆也有退化性關節炎,她知道這不運動是不行的,必須強化關節周遭的肌肉,增加肌力,越不動雙腿就會越無力,當時她曾找了運動的影片教外婆,如今還有印象,她仔細的將影片中的一個個動作畫下來,心想老夫人若跟著做,肯定會大有改善。

「音姨娘畫得真好,老夫人一定能感受到您的孝心。」冬兒看著畫冊道。

原本她擔心姨娘是靠打架扳倒欺壓她的人,幸虧不是,姨娘是想替老夫人治腿疾,借以贏得老夫人青睞,她不由敬佩起姨娘的聰穎,相信姨娘定會得到好的回報。

袁音倒沒冬兒那麼樂觀,但起碼有了開始,就有機會滴水穿石,軟化老夫人的心。

「走吧!」

來到老夫人的院落,經通報後進入,她被帶到花廳里。

「你說有重要的事是什麼?」孫氏原本不想見袁音的,但想到這還是她第一次主動求見,還是召她進來了。

「老夫人,我畫了畫冊要給您看。」袁音從冬兒手上接過。

孫氏朝身邊的王嬤嬤使了眼色,王嬤嬤立即向前去取來給孫氏看。

孫氏翻開看了看,滿心困惑,「這是在畫什麼,教人看不懂。」

袁音向前一步的道︰「老夫人,你有退化性關節炎,走個路膝蓋就會酸,會想坐下休息,但一直坐著其實對膝蓋很不好,平常要做點運動訓練肌肉,越不動的話就會越嚴重,越無法走路。這冊子上頭我畫的是您平常可以做的抬腿運動,您可照圖里畫的,平躺在床上抬腿,也可用趴著和側躺的姿勢做同樣的動作。」

孫氏臉色一變,看著這畫里的姿勢,她都頭暈了,真是不像話,竟要她換上合身的褲裝做這動作,還要抬高腿懸空,「你居然敢叫我做這些動作,真是好大的膽子!」

孫氏的反應是袁音早料想到的,一個端莊貴氣的侯府老夫人豈會做出這種不文雅的動作?

袁音頗有耐心的勸道︰「老夫人,這只是活絡筋骨,對您的膝蓋是很有益的,而且躺在床上做不會太累,一天試著做幾次,會有效果出來的。」她又補了一句,「您一個人待在房里做,又沒有人會看到,就試試看吧。」

孫氏听了更瞪大了銳眼看她,「給我出去!」她用力地將畫冊擲在地上。

冬兒臉色早嚇白了,袁音倒是笑笑的不以為意,「是,那我出去了。」

在房門合上後,孫氏重重怒哼一聲,「畫的那是什麼畫、什麼姿勢,真是丟死人了!」王嬤嬤是孫氏的女乃娘,頗得孫氏的敬重,因此敢直言建議,「夫人,音姨娘說的抬腿運動挺不錯的,做起來也不費力,而且大夫確實有說過,夫人不能老是坐著,也要適當動一動,對您的腿才好。」

「扔了!」孫氏在氣頭上,自是什麼都听不下。

王嬤嬤沒再多勸,她將畫冊拾起,假意要丟,實則藏了起來。

她心想,這畫得多好,一筆一筆都看得出誠意,等老夫人心情好點,再拿給她看吧。

接下來,袁音要收服的對象是樓月璇。

她知道就算自己好意的畫了畫冊,教老夫人如何運動,老夫人也不會在短時間內接納她,要讓她對自己改變觀感,就要雙管齊下,和樓月璇也拉近關系,建立好交情,屆時樓月璇自然會為她說好話。

冬兒和樓月璇身邊的丫鬟有點交情,進而得知母女倆近來時常有爭執,樓月璇氣不過母親重男輕女,比較重視大哥樓君煥。

導火線是樓月璇的婚事,樓月璇早到了該出嫁的年紀,但因為她個性太驕縱,老夫人怕她和夫婿不和,和婆婆處不好,又要家世配得上她的,東挑西挑之下,才會挑到至今。

最近她總算幫女兒挑了一個好對象,是一個大臣的次子,為人憨厚、有耐性,想必能包容樓月璇的任性,可樓月璇看上的卻是那一家外貌出眾的長子。

袁音對此一點都不意外,樓月璇就是個只看外表的外貌協會,但老夫人看的是人品和個性。

母女倆意見不合,接著在那大臣的長子和別家千金訂親後,樓月璇爆發了。

樓月璇認為娘親只重視大哥的婚事,怕大哥娶不到妻子,抱不到孫子,卻不擔心她的青春蹉跎,毫不過問她的意思,草率的想將她嫁給一個二愣子。

其實老夫人會偏心樓君煥也是自然,畢竟那是她唯一的兒子,在老侯爺過世後更成了她的主心骨,但這不代表老夫人忽視女兒,樓月璇是她相隔好幾年才生下的女兒,自然疼愛百倍,才會將樓月璇的性子養得那麼驕縱。

老夫人自知女兒個性不好,無法像一般閨女嬌滴滴的惹人憐愛,希望她多學一些才藝來彌補自身的不足。

老夫人希望她多學學刺繡,好將她的性子磨礪得沉穩一些,但樓月璇都不听,沒一樣肯學的,讓老夫人覺得她難教,兩人的磨擦便增加了,再加上老夫人選定的婚事樓月璇不從,甚至就這麼告吹了,老夫人大怒不已,已經一連幾天都不跟女兒說話了。

袁音心想,這倒是給了她一個好機會,假若她能使這對母女言歸于好,那麼她自有一份功勞,也能增進老夫人對她的好感。

那麼,要如何開始呢?

首先,她要和樓月璇成為朋友。

她們有個共同點——都是吃貨一枚。

樓月璇嗜吃糕點,光看先前替她跑了多少次廚房拿糕點就知道了,廚房里還平時有個負責做糕點的人,好供樓月璇隨時差遣,早晚都要做給她吃。

袁音想起在現代有許多好吃的甜點,她也很愛吃,尤其是甜甜。

從前為了能隨時吃到,向來懶散的她竟勤奮地上網查了甜甜圈的食譜,買面粉試做,可做出來的成果差強人意,她只試過一、二次就沒再動手做了,但作法她記得很清楚,可以完整的寫下來,她想用這道甜甜圈來收服樓月璇的心。

冬兒知道袁音的全盤計劃,听她說要做一種叫甜甜的糕點和樓月璇培養好感情,自然贊同。但眼前有一個大問題,她們住的這院落里並沒有小廚房。

「音姨娘,該怎麼跟張廚子借廚房呢?那個張廚子真是踐到只看得到他的鼻孔。」袁音想了想道︰「既然是要做給大小姐吃的,當然是要以大小姐的名義借了……」

這時,有人來了,說是樓月璇要她過去一趟。

時機正好,袁音道︰「走吧,我順便跟大小姐提借廚房的事。」冬兒忐忑不安,大小姐派人來是要差音姨娘跑腿的吧,有那麼好說話嗎?這計劃真的能夠進行得那麼順利嗎?

袁音來到樓月璇的院落,樓月璇今天心情不太好,疑似和老夫人又起爭執,袁音成了她的出氣包。

「你來了,去幫我到廚房拿糕點來。」

袁音沒有往外走,而是一坐在椅上休息,她腿酸了,每天從她住的地方走來這里,也是很累人的。

樓月璇看她一坐在椅子上,瞪大了眼,「你在做什麼?」她可沒讓她坐下。

袁音笑咪咪的道︰「大小姐,你每天吃這些一樣的糕點都不膩嗎?這次換我做給你吃#吧,我來做你沒吃過的糕點。」

這句話在樓月璇意料之外,她腦海中第一個閃過的反應是,這女人是在耍什麼花樣?竟說要做糕點給她吃,這會比跑腿還輕松嗎?

樓月璇微微眯眼看她,道︰「你真的會做糕點,還是隨口說說的?本小姐什麼好吃的糕點沒吃過,很挑嘴的。」

「何不讓我試試看呢?我保證大小姐會喜歡吃的,而且一吃就上癮。」袁音自信十足的道。

「那就去做吧,做好直接拿來。」樓月璇哼了哼。

袁音一副無可奈何的攤手道︰「大小姐,我需要借用廚房,但廚房里的人不見得會借我。」

樓月璇是知道她的處境的,翻了白眼,「知道了,我吩咐下去,你盡管借用蔚房吧!」她在心里忖道,等到做出來的糕點她不滿意,再來狠狠嘲笑這音姨娘,讓她難堪得無地自容,眼下她火氣正大,誰教她要招惹到她。

接著,袁音和冬兒一前一後踏出了樓月璇的院落。

冬兒自告奮勇道︰「音姨娘,讓奴婢來當您的助手幫您吧,雖然奴婢沒有做過甜甜圈這種糕點,但奴婢會努力學的!」

袁音轉過身,緊緊握住她的手,雙眼流露懇求道︰「冬兒,是我要拜托你幫忙才對,老實說,這甜甜我只做過那麼一、兩次,但是都失敗了,我真怕被我搞砸……」

什麼!音姨娘不會做?冬兒嘴巴張得好大,頓時擔憂不已。樓月璇一聲令下,張廚子當然不能有意見,乖乖將廚房借給袁音使用,還提供需要用到的材料。

現在,面粉有了,發酵的酵母有了,還有糖,該有的都備齊了,她和冬兒也都洗好手準備開始。

「來吧,我們來做甜甜圈吧!」

袁音心里也是期待的,甜甜是她在穿越之後最懷念的甜點,她先前有想過要自己做,但是因為有失敗的陰影,再加上為生活打拼太辛苦了,哪還有閑情意致動手做甜點。

現在有冬兒這個助手,讓她增加自信,因為冬兒家有七個兄弟姊妹,冬兒是長姊,都是她在負責作飯的,肯定手很巧,比起只會下面、簡單炒飯的她廚藝還要好,相信做甜點也不是大問題。

甜甜圈分很多種,袁音喜歡吃的是傳統中式甜甜圈和波堤甜甜圈,她都有好好記住這兩種作法。今天,她要先挑戰做法簡單的中式甜甜圈。

袁音跟冬兒解說,「首先,我們先將面粉、糖、水和在一起攪拌……我來示範給你看,我告訴你做甜甜圈的流程,等你學會了再教我。」

這句話怎麼听起來怪怪的?但很快地,冬兒就領悟到袁音這句話的用意了。姨娘是知道做甜甜圈的流程,但她總是粗心大意,顧不了細節,光攪拌面粉就不順手,總會拌不勻,或#飛濺出來,她都要忙著救火。

最後,兩人總算合力揉好一個長條狀的面團。

「音姨娘,您都會了嗎?」

「我會了!果然有師傅教就是不一樣!」

「……」冬兒總覺得這對話怪怪的。

接著,她們將長條面團切成一塊塊劑子,搓成圓球狀,等發酵過後再在中間挖個洞,然後下油鍋炸。

袁音之前失敗的經驗都是炸得太干、太黑,再加上面粉沒有徹底拌勻,沒有充分發酵,導致口感不佳。

這次由冬兒主導,成功將甜甜圈炸成漂亮的金黃色,袁音在一旁看得拍手叫好。

接下來,只剩灑上糖粉就大功告成了。

袁音最愛巧克力口味的甜甜圈,可惜永豐王朝沒有可可豆,只好做一般的白糖粉口味,因剛好廚房里有芝麻和花生粉,她另外做了芝麻和花生口味。

「看起來好好吃喔!」冬兒看著盤子里的甜甜圈,都快流口水了。

「那就先吃一個吧!」袁音拿了個白糖粉口味的甜甜圈大咬一口,「外酥內軟的,真好吃!」

冬兒跟著拿了個花生口味的吃,露出滿足的表情,「天啊,音姨娘,奴婢從來沒吃過這種甜點,也太好吃了!」

袁音看她吃得一臉滿足,更加有自信了,相信樓月璇一定會迷上這甜甜圈的。

果不其然,樓月璇對這甜甜圈是贊不絕口。

事後听她的丫鬟說,原本心情不好的樓月璇,吃了甜甜圈後像變了個人,笑容滿面的,讓她們一干繃緊皮的丫鬟們都放松不少。

袁音和冬兒擊掌高喊成功。

一如袁音所願,自這日起,一連三天,樓月璇都差人要袁音做甜甜圈。

怕她吃膩,袁音這回挑戰了口感不同的波堤甜甜圈,在面粉里加入糯米粉和豆腐,最後淋上蜂蜜糖漿,做成豆香蜜糖波堤。

波堤甜甜圈是由數顆圓型小面組成,樓月璇乍見,驚訝的道︰「怎麼跟我之前吃的甜甜長得不一樣?」

袁音笑著解釋,「這叫波堤甜甜圈,口感和我之前做的中式甜甜圈不同,這是豆香蜜糖口味,大小姐你吃看看。」

樓月璇好奇的拿起一塊吃,一咬下去就露出相當感動的表情道︰「天啊,好柔軟又好有彈性,就像餈粑一樣綿軟彈牙,簡直好吃極了!我娘也喜歡吃甜食,她一定會喜歡吃這甜甜圈的……」說著,她臉色變得落寞,整個人安靜下來,想起和娘親吵架的事。

袁音微微一笑,見樓月璇連吃個甜甜圈都會想到老夫人也喜歡吃甜點,由此可見她很關心老夫人,把老夫人放在心上,現在突然臉色一變不說話,大概是想到和老夫人吵架的事。

袁音試探的問道︰「大小姐,你想試試看自己做甜甜圈嗎?我可以教你,想想老夫人若是知道你親手做了甜甜圈給她吃,肯定會很高興的。」

樓月璇一驚,一副她在說什麼天方夜譚,「你在胡說什麼,要我自己動手做?我哪有辦法!」

「這很簡單的,只是揉揉面團,油炸就好。」袁音試著說服她,「听說老夫人容易腿酸,總是心情不好,要是能吃點甜食,又知道是由你親手為她做的,一定會很感動的。」她刻意的補了一句,「這也只有女兒辦得到了,兒子哪有辦法比得上女兒貼心。」

听到這番話,樓月璇心動了,「你真的覺得我娘吃了我做的甜甜圈,會認為我這個女兒貼心嗎?」她又蹙起眉,沒意識到自己正在向袁音吐露煩惱,「可是我娘還在生我的氣,罵我為什麼無法跟其他千金小姐一樣把才藝學好,又老不愛听她的話,把我說得好差勁,我做甜甜圈給她吃,她真的會領情嗎?」

原來是老夫人拿她跟別人家的女兒比較,也難怪她會那麼生氣。

袁音鼓勵道︰「所以大小姐你更要學了,向老夫人證明自己並不差,你有能力做得出這麼好吃的甜點。」

樓月璇咬了咬唇,內心仍有些糾結,「可是,我娘或許不在意這甜甜圈是不是由我親手做的……她明知道我愛吃荔枝,還是把剩下的荔枝都給我大哥做荔枝酒了……」

袁音看著樓月璇的模樣就像只在討人模的小狗,渴望母親的關心與注視,安撫她道︰「听說大小姐的體質偏燥熱,吃太多荔枝會上火的,我想老夫人是想到這一點才沒多幫你留。」

「是這樣嗎?」樓月璇听了寬心許多,立馬道︰「那我要學!」

袁音忽然覺得樓月璇挺單純的,自己這麼隨口一說她就相信了,雖然不知道老夫人真正的想法,但她想,老夫人肯定也是疼愛樓月璇這個女兒的,才會為她那麼操心。

當天下午,她們來到廚房做甜甜圈,樓月璇嫌太多人會礙手礙腳,將丫鬟們都遣出去,只有和袁音兩人待在廚房里。

袁音原本還得上洪氏那兒,她干脆讓冬兒推掉了洪氏的約,因為她知道老夫人和洪氏兩邊都要討好是不可能的事,既然只能擇一,她當然要選老夫人這座最有力的靠山了,此時和樓月璇建立友誼是她最重要的。

袁音在經過冬兒的特訓後掌握到抉竅,此時她正一個一個步驟教導樓月璇備料、攪拌到揉成面團。

看樓月璇做得好,她不忘贊美道︰「看來大小姐對做糕點很有天分,做得很好呢!」

「真的嗎?」樓月璇被夸獎,感到很高興,「希望娘吃了我做的甜甜圈,能忘記她的腿疾的不舒適。」

袁音見樓月璇主動提起老夫人的腿疾,逮住機會道︰「大小姐,據我所知,老夫人還是可以適當的走動,要動,雙腿才會有力,不動,只會越來越退化,情況更糟。老實說,我外婆也有一樣的毛病,我知道可以做一些簡單的動作來改善,而且是可以躺在床上做,毫不費力氣的,所以畫了本畫冊給老夫人看,讓老夫人照著做,無奈老夫人不領情……」

樓月璇听袁音說她畫了畫冊,覺得她頗有心的,這事她只要去問問就知道是不是屬實,袁音沒必要騙她。

「府里的陳大夫也說過,我娘要適時的走動,可我娘總是說,她只要走一會兒腿就會不舒服,不想走路,我和我娘已經很久沒有一起出游了……」樓月璇落寞的嘆道,以往她們母女都會一起到廟里拜拜,或到山上踏青,兩人有很多話可聊,自從娘因腿疾被困在侯府里後,成天就只在意她有沒有學好刺繡、作菜,母女倆爭執也變多了。

袁音誘勸的道︰「要不然大小姐勸勸老夫人吧,先讓她吃個好吃的甜甜,再說些好听的話勸勸她,說你願意跟她一起做,只要有人陪她做,我相信老夫人會接受的。」

樓月璇覺得她說的話有道理,「知道了,我會勸勸她。」

袁音在心里高喊︰太好了,進行得很順利!

當然她表面上故作冷靜的道︰「那我們現在來炸甜甜圈吧。」

袁音先示範將甜甜圈放入油鍋里炸,接著讓樓月璇來試試,囑咐她要輕輕的放下。樓月璇看到熱騰騰的油鍋,一個緊張下扔太大力,濺起了油,頓時嚇得尖叫了聲,忙抬起袖子去擋。

袁音動作更快的將她往後拉,遠離油鍋,再仔細的檢查她的臉和她的手,急問道︰「大小姐,你有沒有被油噴到……要不要緊?」

雖然袁音是有目的接近樓月璇,但在這一刻,她是真的很怕她燙傷,女孩子的臉要是被燙到可不得了。

樓月璇起初有點害怕,但看到袁音那麼急切緊張的模樣,反被她嚇到了,「我沒事。」

「是嗎?太好了……啊,糟了!」袁音趕緊向前撿查油鍋里的甜甜,果然炸過頭了,懊惱道︰「唉,失敗了……」

「還沒失敗,那邊不是還有很多可以炸嗎?」樓月璇抬了抬下巴,她們可是做了一堆面團放在桌上呢。

「也是,那我們再重新炸吧!」袁音將炸太老的甜甜圈撈起來,再拿起新的甜甜圈面團下到油鍋中。

樓月璇望著袁音專注投入的表情,不由得說出真心話,「音姨娘,我本來以為你肯定是用了什麼法子勾搭我大哥,我大哥才會看上你,對你沒什麼好感,可現在我覺得你人還不錯,雖然窮酸味重了點。」

袁音錯愕的听她說完,然後綻開一笑。「我就當成這是大小姐對我的贊美了。」她提醒的道︰「大小姐,換你了。」

樓月璇拿起一塊甜甜面團,自信十足的道︰「看我的,我一定要做出這世上最好吃的甜甜圈。」

袁音看著她這次小心翼翼的將甜甜放入油鍋,她沒說出的話是,她覺得樓月璇人也不錯,雖然嘴巴毒了點,跋扈了點,但說起來,她不過是個被寵壞的孩子,也是對她有偏見才故意針對她的,待放下全身的刺後,其實不難相處。

袁音和樓月璇做了很多波堤甜甜圈,因為有多做的,她便送了好幾個給王燦,答謝他平日的照顧。

王燦每晚都會來到樓君煥的院落稟報袁音的狀況,今天他一來,不忘將袁音分給他的甜甜圈呈上桌,「侯爺,音姨娘這幾天都送糕點給大小姐吃,今天還教了大小姐做糕點,這是她和大小姐一起做的,小的想說要過來一趟,就順便送這糕點過來,不過侯爺向來不吃甜食,應該沒興趣吃吧?」

阿泉也在屋里,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糕點,驚奇的嚷道︰「總管,這是什麼糕點?形狀還真特別!」

他見王燦送來的一種是圓型形狀的糕點,另一種是由小顆圓球組成的圓型形狀糕點,上頭各淋上花生芝麻和蜂蜜糖粉,雖然模樣很奇怪,但看起來很美味。

樓君煥則不發一言的盯著看,他對甜食沒興趣,會多看一眼是因為他覺得這糕點形狀奇異,好似在哪見過,卻一時想不起來。

同時也在心里忖道,那女人在打什麼主意,先是畫了畫冊要娘親活動筋骨,接著再找上大妹一起做糕點,這就是她的反擊嗎?拉攏他娘和他大妹,好成為她的靠山?那她還真是聰明!

王燦回答阿泉道︰「我問了音姨娘,音姨娘說這叫做甜甜圈,小的也是第一次知道有這種糕點。剛剛我各嘗了一塊,兩種口感不同,都很好吃。」

樓君煥在听到「甜甜圈」三個字時,腦門強烈一震。

「你說這叫什麼?」他沖著王燦問道。

「稟侯爺,這叫甜甜圈。」王燦答道。

「君煥,我好想吃甜甜圈喔。」

「什麼是甜甜圈?」

「就是用面粉做的,用油炸的,呈圓型狀的點心,上面還裹上巧克力粉……多好吃啊!你一定不知道我在說什麼吧,我畫給你看。」

「我說過,不要動我的東西,要是被下人看到……」

話語在耳邊縈繞,樓君煥漸漸陷入回憶中。

記憶中的人兒不听勸的提起筆在紙上畫了起來,畫出了甜甜圈的圓型形狀,又畫出由八顆小球組成的波堤甜甜,畫得維妙維肖,讓人食指大動。

「畫好了!唉,可惜我吃不到……」

他看她扁著的嘴,一笑,「你又吃不到,說這麼多做什麼呢?」

「你不知道甜甜圈有多好吃,有的吃起來外酥內軟,有的口感很有嚼勁,會融化在嘴巴里的……反正你不愛吃甜食,你不用知道啦……」

過去的回憶不斷涌上來,對,他想起來甜甜圈是什麼了,他曾經見「她」畫過,桌上這兩種不同的甜甜圈,就和「她」筆下所畫的兩種甜甜圈形狀一模一樣,名稱也一樣……這世上有那麼湊巧的事嗎?

「她」說過,甜甜圈是「她」家鄉的甜點,據他所知,「她」的家鄉在很遙遠的遠方,也是他到不了的地方,除了「她」,萬不可能會有第二個會做甜甜圈的人,會出現在他的面前,該不會是……

樓君煥感到全身發起顫來,有著期待和興奮,他微顫著手,分別拿起這兩種口味不同的甜甜圈吃了起來。

好酥軟的口感!好有彈性的面團,咀嚼後真的融化在嘴里了,又甜而不膩,好吃!

樓君煥驚喜這獨特的口感和記憶中「她」所形容的味道如出一轍,如此的美味,讓他自心里迸發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多年來,他一直尋尋覓覓著「她」,卻始終忽略了一件事,會不會「她」已經不是過去他記得的少女模樣,已經變成了另一個人,所以他才會找不到她,畢竟「她」的出現本身就是件玄奇的事,更光怪陸離的事不會沒有。

樓君煥緩緩回想,他是在十七歲的那年遇上「她」的。

那一年父親過世,年紀輕輕繼承侯位的他,可說是背負著龐大的壓力,成天不是學習就是忙于皇上交代的公差上,再加上他一直無法從父親離世的哀傷中走出,心情十分陰郁苦悶。而「她」的出現就像是一陣風,吹動了他的心,帶給他意想不到的活力,滋潤了他煩燥又苦悶的心。

「她」,是真的很特別,穿著一身怪里怪氣的衣著,說那是她上書塾的校服,「她」總是說「她」來自于遙遠的遠方,說「她」的國家是一夫一妻制,男人是不能納妾的,要他絕對不能當花心的男人。

「她」還說,在她的國家里,皇帝是百姓選出來的,女人也可以當皇帝,說著讓他無法想像、總覺得在胡說八道荒謬的言論。

在最早遇上「她」時,他只覺得「她」古怪,只想避而遠之,後來「她」讓他頻頻聯想到祖父在他小時候曾提及的一個奇怪的女人,「她」和祖父所形容的那個女人很像,都穿著奇怪的衣著,說著荒謬的言詞,讓他不禁在想,她和祖父所遇到的那女人是否是同鄉。

這麼一想,他便對「她」感到好奇,想更加了解「她」這個人,不知不覺地和「她」拉近了距離。

他們一起共度了三個月時光,白天她陪著他讀書,挑里夜燈寫公文,她看他整天待在書房,都會在他耳邊嘮叨個不停,會催促他去睡覺,會逗他笑,或是要他出走走動,打一種叫籃球的運動。

他們總是吵吵鬧鬧的,但吵完了就和好,像冤家又像知己,他很喜歡和「她」在一起,困擾他的,只有似乎只有他看得見「她」,所以他和「她」說話得小心翼翼的,才不會被下人當成瘋子。

那段日子真的很美好,因為「她」的陪伴,才能讓他從喪父之痛里走出,也消除了他所有壓力,讓他得以徹底放輕松,是他人生里最快樂的一段日子。

而今回想起來,袁音和「她」都是特立獨行的存在,光是說出不想嫁人這番言論就顯得袁音有多麼與眾不同了,再加上兩人相似的眼神,袁音還做出了甜甜圈,這更讓他深信,兩人極有可能是同個人。

如果袁音真的是「她」,就足以說明他心里頭的震蕩是什麼了,他的心總會隨著袁音起舞,欣賞她迥異于常人的思想,氣惱她的膽大妄為,又同時覺得她很有趣,以監視為名關注她的一舉一動,就因為她是「她」,他才會如此受到吸引,他沉寂八年的心才會蘇醒的跳了起來,這是多麼理所當然的事。

「侯爺,這是倒吊人牌,在愛情的佔卜里若出現了倒吊人牌,就是代表苦戀,明知道不一定會有好結果,但仍是全心全意、犧牲奉獻的付出,並且懷抱著她會回到你身邊的希望。我猜,侯爺你有暗戀的女子吧,你正在苦苦等待著她的回應吧?」

樓君煥回想起袁音的佔卜,在心里吶喊道︰我痴痴等待的人,會是你嗎?你,就是梨子嗎?

樓君煥想起祖父曾經說過,後來那個奇怪的女人消失了,祖父等了她好幾年等不到人,才死心听從家里的安排娶了祖母。

但他並不想死心,認為自己和祖父的命運不一樣,自己的婚事一波三折,極不順遂,是不是代表自己真正的緣分終究還是「她」,抱有一絲「她」會再度出現的希冀等待著「她」……現在,自己的願望已經實現了嗎?

「侯爺,這甜甜圈是不是很好吃?可不可以給小的吃吃看?」阿泉看著主子津津有味的吃著,終于忍不住開口了,用著懇切的雙眼望著主子。

「都下去吧。」

樓君煥被這句話打斷了思緒,回過神,揮了手道,沒看到阿泉流露哀怨的表情。

當門合上時,樓君煥又重新吃起甜甜,咀嚼著這份美味,黑眸底隱隱透著興奮愉悅的光芒。

雖然目前無法確定袁音是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叫梨子的少女,但總算有個線索在,教他如何不狂喜?

他,定要從她身上查個清楚,她們兩人究竟是不是同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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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3 00:40:49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侯爺轉了性

廳里地上鋪著幾張墊子,一個個穿了黑色緊身衣褲的女人平躺在墊子上,做出一腳彎曲,一腳伸直,讓伸直的腳抬起懸空的動作。

袁音也躺在其中,發號司令︰「一、二、三、四、五,放下。換右腳,一、二、三、四、五……」

躺在她身旁的是孫氏、樓月璇、冬兒,還有一干的嬤嬤丫鬟,都听她的喊話一同抬起腳,又放下。

在重復做了十五次後,袁音高喊道︰「好了,今天結束了。」

「娘,感覺如何?」樓月璇馬上朝躺在她身側的母親問道。

孫氏坐起身,揉揉膝蓋道︰「有比前幾天做起來順多了,不那麼僵硬,若是可以多做幾次……」

袁音听到她們母女的對話,側過身叮嚀的道︰「老夫人,您才剛運動沒幾天,要循序漸進,不宜做太多回。」

「用得著你羅嗦的提醒嗎?」孫氏白眼瞪她,「還不快去做甜甜圈過來,做這個運動總讓我很快就餓了。」

「是!」袁音表面上正經八百的應道,實則在心里偷笑,笑老夫人說得那麼理直氣壯,是有多愛吃甜甜圈呀,完全被甜甜圈給征服了。

袁音回想起前幾天,老夫人主動找來說願意做運動的事,仍是感到不可思議。

「你畫這個圖我完全看不懂,示範給我看,讓我看看你做得如何,你有多少能耐,做這個運動到底有沒有效!」

當時被炮轟的聲音仍響在她耳邊,怪可怕的,但她很高興老夫人願意給她機會。

袁音當然也知道,這都是多虧樓月璇的福,為她說盡好話,才能成功說服老夫人嘗試做運動,加上樓月璇愛熱鬧的性子,叫上丫鬟們一起做抬腿運動,一伙人一起做,也沒什麼好丟不丟臉的了。

袁音進了內屋,換好原先穿來的襦裙後,向老夫人行禮告退,「老夫人,那我就去做甜甜圈了,晚點再送過來。」

在袁音離開後,孫氏朝女兒囑咐道︰「你啊,對她還是小心點,別看她對你示好,你就全盤相信她所有的話,會吃悶虧的,她不過是別有所圖的在討好我們、拉攏我們,沒那麼好心眼。」

樓月璇倒有不同的見解,「娘,音姨娘是哥的姨娘,您是哥的母親,她要討好巴結您這和我,也是很正常的事不是嗎?難不成要故意惹我們生氣嗎?再說,當姨娘的侍候老夫人,教老夫人做運動,本來就是她該盡的本分,沒什麼好奇怪的,而且做這運動也挺好的,不必費力氣,又簡單,連我都喜歡做,若說她別有所圖,就是希望您身子健朗了,您身子健朗,就能照拂她長長久久,對她只有好處。」

孫氏想想女兒說的話也有道理,其實後來她在王嬤嬤的勸說下,仔細的看過袁音畫的那本畫冊了,畫功精細,畫得一點都不含糊,看得出袁音是花了時間用心作畫的。

而且難得的是,袁音竟教會不擅廚藝的女兒做出好吃的甜甜,讓她吃得頗感動,也覺得女兒在學會做甜甜圈後變得貼心多了,想想跟袁音交好也沒什麼損失。

孫氏想了這些後釋懷了,對袁音放下戒心,這時她低頭看著自己一身緊身衣,感到害臊,只想馬上換下來。

袁音一踏出老夫人的院落,隨即遇上洪氏和董氏從迎面走來。

「音姨娘,怎麼辦,要繞路嗎?」冬兒在袁音的背後怯怯的道。

「她們看到我了,避開太明顯,就直接上吧!」袁音說完後,迎上前朝她們兩人行禮道︰「洪姨娘、董姨娘。」

董氏為人斯文,客氣的朝袁音點了頭,洪氏可沒那麼好應付了,看到她,表露出不悅,皮笑肉不笑的道︰「我約了音姨娘上我那兒喝茶,算算塔羅牌,音姨娘一連幾天都推說有事,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袁音放低姿態,溫婉道︰「洪姨娘真是誤會我了,我這幾天真的都很忙,都忙著陪老夫人和大小姐,實在是分身乏術啊!」

洪氏當然知道她在忙些什麼,只是對于她選擇投靠孫氏感到忿忿,存心刁難的說︰「那音姨娘你也來教我運動好了,听說你教老夫人躺在床上做那抬腿運動很不錯,我最近也老覺得膝蓋容易酸軟,不能久站,也需要做那個運動……啊,你就帶著最近你做的那個叫甜甜圈的甜點來教我吧,讓我一邊吃一邊做……」

袁音立即正色的道︰「萬萬不可!」

她突然喊出這一句,洪氏嚇了一跳,「你說什麼萬萬不可?」

袁音用懇切的眼神盯著她圓潤的身材看,非常語重心長的道︰「洪姨娘你說,你最近膝蓋容易酸軟,不能久站,膝蓋都出問題了,怎麼還能吃甜食,吃了體重會增加,膝蓋的負擔會更重呀!

「我覺得洪姨娘現在最需要的運動是減重身,只要瘦個一,自然就能減輕膝蓋的負擔,這酸痛的毛病就不藥而癒了……啊,對了,可以慢跑,這是最簡單的運動,天只要在侯府里跑個十圈就能瘦了,還要切記得吃清淡點,不能太油膩,也不能吃宵夜點心。」

「你在說什麼?你要我減重?」洪氏瞪大眼,听得都火了。

「洪姨娘,我是設身處地為你著想的,你真的太……豐潤了,對你的身體不好……」袁音捂住嘴,免得笑出聲,在她背後的冬兒低下頭,表情古怪的憋著笑,「啊,對不起,我還要回去做甜甜圈給老夫人吃,先走一步了。」她恭敬的朝洪氏和董氏行禮,馬上領著冬兒快步越過兩人。

洪氏瞪著她走得飛快的背影,氣到不行,用力指著她道︰「這女人,她是故意的……她居然敢拒絕我,還笑我太胖!」

在她身旁的董氏表情有點怪異,像是想笑又不敢笑,倒是從另一邊走來的樓君杰和樓月筠都看到了,樓君杰忍不住直接笑出聲。「姨娘,您確實該減重了,大夫上回有幫您把過脈,說您不能吃太多……」

「閉嘴!你還敢笑你娘!」洪氏回過頭,大罵自家兒子。

樓君杰當下收斂起笑,沒敢再回什麼。

樓月筠暗自嚇了一跳,慶幸著她用面紗遮著臉,沒被看到在偷笑。

洪氏仍在氣頭上,咬牙切齒道︰「你們看,一個不受寵的妾竟敢對我說這種話,想必自以為有老夫人當她的靠山就爬到我頭上!那麼在老夫人的眼里,我們又算是什麼?她看不起我們當妾室的,還有你和月筠這兩個庶出的!你們那侯爺大哥也一個樣,君杰,明明你能力那麼好,他也不幫你說好話,讓你升官,害你現在還是個小官員,他肯定是瞧不起你的庶出身分,不把你當親弟弟看……」

樓君杰听到最後一句臉色微變,看得出他很在意樓君煥看他的態度。

洪氏在一陣痛罵後,朝兒子露出慈母模樣溫和道︰「君杰,你放心,娘一定會幫你找個好對象的,至少在婚事上,你一定要比你大哥這個生來有克妻命的強。」

樓君杰一言不發的握緊袖下的拳頭,臉色陰郁。

樓月筠有點擔心的看向他,她和二哥感情很好,知道二哥向來很祟拜大哥,把大哥當成楷模,很在意大哥對他的看法,偏偏洪姨娘總愛一次次強調大哥瞧不起他們這些庶子庶女,讓二哥對大哥更心懷芥蒂,雖然他們和大哥的感情確實是冷冷淡淡,平日不相往來的,但洪姨娘也不必說這種話來刺激二哥,她實在是看不慣洪姨娘的作法。

這時,洪氏看向樓月筠,惋惜的道︰「還有我們月筠明明長得那麼美,卻……」她不住地朝董氏抱怨道︰「老夫人只在意她女兒的婚事,為她那寵壞的女兒傷透腦筋,對月筠卻是不聞不問的,是在責怪她讓她丟臉,不想管她的婚事嗎?」

一直都安靜不作聲的董氏終于開口道︰「應該不必擔心吧,上次音姨娘來算塔羅牌,不是算出月筠和君杰的婚事都會成嗎?」

洪氏拉高嗓門尖銳的道︰「你那麼相信那個丫頭片子的話?」說完,她緩和了語氣,換上一副全交給她的自信口吻,「你放心吧,月筠也算是我自己的女兒,賞花宴快到了,到時會有很多官夫人來賞花,我會幫月筠注意一下好對象的。」

樓月筠低垂下頭,雙眸流露出黯然自卑。

「君煥,你不能一直坐著,這樣不健康,我們出去打籃球吧!」

「籃球是什麼?」

「就是一種游戲,把球投進籃框里就得分。君煥,我來教你做籃球框……」

「我現在沒空。」

「君煥,打籃球才會長高……」

「我已經夠高了。」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管,陪我出去玩……」

「梨子,你太°>了!」

砰!袁音從床上摔了下來,呈四腳朝天的姿態。

她一臉驚魂未定,喃喃自語的道︰「我真的作噩夢了……」

她本名叫黎子琦,念快一點就變成梨子,她的家人都是「梨子」、「梨子」的叫她,為什麼夢中的樓君煥會叫她「梨子」?

冬兒听到內室里傳來踫撞聲,趕緊跑來,就見袁音摔倒在地上,听到她的自言自語,將她扶起,「姨娘,您最近怎麼一直在作噩夢?」

袁音起身後坐在床上,嘆息道︰「壓力大吧!最近要忙的事好多,每天要做甜甜圈,又要陪老夫人做運動,我真不習慣這麼勞心勞力……」

「……」冬兒只覺得是她先前太閑。

在袁音用完早膳後,樓月璇來了。

袁音很吃驚,樓月璇竟會大駕光臨來到她這個寒酸的偏院。

「大小姐,你怎麼來了?」她疑惑問道。

樓月璇沒回答她,帶著她一干丫鬟進屋子里逛,邊看邊數落道︰「這是人住的地方嗎?家具沒幾樣,連盆能搬上台面的花瓶都沒有,而且方位又是坐南朝北,北風都灌進來了,真冷……」

她搖了搖頭,「大哥對你真的不好,難道不能讓你搬到溫暖一點的院子嗎?」

袁音听她為她抱不平,微微一笑,「謝謝大小姐關心。」

「我才沒有關心你!」樓月璇有點別扭的一哼,像是感到尷尬,她撇開臉,咳了咳的道︰「對了,我來是要跟你說,府里要辦賞花宴的事。」

「賞花宴?」袁音還是頭一回听到。

樓月璇坐上椅子說道︰「侯府每年逢花季都會辦一次賞花宴,會邀請一些達官貴族的夫人前來賞花,以往都是我娘在主事的,今年因為她的腿疾想歇息,就將這事交給洪姨娘。一直以來洪姨娘總是覬覦著我娘的中饋大權,今年的賞花宴要交給她,她不知在打什麼心眼,竟拒絕了,改推薦起你來,一句句夸獎起你廚藝好,說你做的甜甜圈很美味,可以讓你做給客人吃,肯定能得到很好的風評。

「我娘是那麼愛面子的人,總不能故意說你做的甜甜圈難吃,這就是打了自己的臉,于是就說要讓你準備賞花宴那天要吃的點心了。」

袁音听完後真是笑不出來,光要準備給她和她娘吃的點心,自己就已經很累了,完全不想增加工作量,「這麼重要的工作,交給我沒問題嗎?」

樓月璇顯然沒听進這句話,又往下說︰「事實上,我娘要我學著籌備這次的賞花宴,說什麼要讓我多動點腦筋,多學點東西,她會讓總管輔助我的,我本來還很傷腦筋該怎麼辦才好,現在有你在我放心多了。」

放心什麼?「大小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袁音的唇抽了抽,有種不好的預感。

「就是將這賞花宴的主辦全都交給你了。」樓月璇說得理所當然。

袁音倒抽了口氣,那絕對不是受寵若驚,「大小姐,這不妥當吧,要是被老夫人知道……」

「別讓她知道就行了,更何況有總管幫你,必要時我也會幫你的,你不必太擔心。」樓月璇朝她打包票道。

大小姐,你能幫上什麼忙?你是來害我的吧!袁音只感到背後冷颼颼的。

「侯爺沒說話嗎?」她只能搬出樓君煥來救命。

「我大哥沒在管這些事的。」

「要是我做不來……」

「好了,我先回去了!等確定日期再告訴你。」樓月璇在這寒酸的屋子里坐不了太久,丟下一句話就走了。

樓月璇前腳一走,袁音便癱坐在椅子上,一副了無生氣的樣子。

冬兒看她一臉失魂落魄的,已經模著了她八分個性的她,自然知道她是在哀嘆接下來忙碌不得閑的日子,她鼓勵她道︰「音姨娘,這是個好機會,若這次的賞花宴辦得好,老夫人也會對您另眼相看的!」

袁音果然受到鼓舞,「好,我會努力的!」

她一定要得到老夫人這座強而有力的靠山!

之後袁音陷入了忙碌的生活,托王燦的幫忙,她總算明白賞花宴要做的事項,要安排賞花游園的路線、布置喝茶吃點心的地點,還有籌備娛興節目,不能讓人覺得太無趣。

現在正值三月中旬,府內開了櫻花、桃花,還有紫藤花等各式各樣的花,袁音在走完一圈後,畫下府內所有花園的平面圖,思考著要如何呈現,要如何做造景園藝的布置,又要如何準備好吃的甜點,好帶給客人視覺和味覺上最好的響宴。

里里外外的,有好多事要忙,日期就訂在四月初,只剩半個月可籌備,袁音心想,當年考大學都沒有現在那麼拼命吧。

今晚,她要先確定菜單以及總共要做幾樣點心,她將手肘撐在桌面上,托著腮幫子自言自語道︰「除了甜甜,我還能做什麼呢?蛋糕?不不不,我哪會做蛋糕,雞蛋糕還有辦法……對,就是雞蛋糕,爆漿雞蛋糕最好吃了,面粉攪一攪,用烤的不難,但需要模具……」她想著請總管幫忙找做模具的師傅應該可行吧?

袁音平時是很懶散的,但對于想做好的事還是會用盡全力,對她來說,這是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戰役,要不然自己就白忙一場了。

袁音一邊寫一邊作畫,將準備要做的甜甜、爆漿雞蛋糕和珍珠女乃茶畫在紙上,另外還畫上了雞蛋糕所需要的模具和爐具,畫得維妙維肖又可愛。

而到了深夜里,有個令人意想不到的人來了,冬兒一臉興奮的進房知會她,在她耳邊小小聲的道︰「音姨娘,侯爺來了呀,奴婢到外面守著,您可要加把勁留下侯爺過夜……」

袁音原本專注在畫圖上,听到冬兒說樓君煥來了,她吃驚的抬起頭,就見樓君煥早踏進房里,她呆了呆,隨後才站起。

她該說些什麼呢?當袁音意識到時,話已經月兌口而出,「侯爺,你怎麼來了?我以為我至少一年半載都不會見到你。」

樓君煥在發現袁音極有可能就是自己思思念念的梨子時,並沒有急迫的來見她,就怕自己會忍不住開口問她是不是梨子,反倒嚇到她,所以他沉住氣,先耐心的多花時間觀察她,

同時也派人去查她的家世背景。

今晚他剛回府,听完屬下的稟報,他認為時機差不多了才來見她,沒想到她並不歡迎他,更被她的一句話打擊得潰不成軍,但這也是他自找的……

樓君煥臉色略顯得難堪,硬擠出話回道︰「听說你最近都不遺余力的教我娘做抬腿運動,又教月璇做點心,讓我感到挺意外的。」

袁音听他這麼一說,以為他是來警告她的,又是急迫地趁著深夜前來,到底有多防她?

便也不客氣地道︰「侯爺是認為我接近討好老夫人和大小姐有何意圖嗎?侯爺請放心,我沒有任何意圖,我拉攏她們只是為了生存下去,侯爺把我丟在這個府邸里自生自滅,我也只能自力自強了。」

樓君煥一听就知道她誤會自己的來意了,急忙澄清道︰「我並沒有意指你討好我娘和我大妹有任何意圖,我覺得像你這種拉攏沒有不好。」

袁音頗為驚訝的看向他,他說她這種拉攏沒有不好?

樓君煥清了清喉朧,有點難為情的繼續說︰「我是听我娘身邊的王嬤嬤說的,她說你給我娘親的畫冊畫得很用心,還親自教導我娘做抬腿運動,連續做一陣子了,我娘最近膝蓋有變好,可以走久一點的路了,王嬤嬤又說,因為你教我大妹做點心給我娘吃的關系,我大妹和我娘原本常起爭執,現在母女倆感情變好,比以前更有話聊了……」他頓了下,仔細瞧,耳根子都半紅了,「這兩件事,我都是感激你的,我今天是來謝謝你的。」

這段日子里他觀察著她,從王嬤嬤那里看到她的畫,驚嘆著她的字和畫風與梨子如此相像,更加深信她們是同一個人以外,也同時發現到一件事,若他沒有發現她很有可能就是梨子,是他放在心上的女人,他會不會對于她拉攏娘和大妹的事感到嗤之以鼻,而忽略了背後她所付出的用心?

畫這畫冊是要付出時間的,陪娘做運動,還有教大妹做點心,也是極需要耐心的,沒有這份心,只是做個表面功夫,豈能真正融化娘和大妹的心?

樓君煥不由得感到愧疚,發現原來一直以來他看待她的態度都是自視甚高的,對她並不友善,也難怪她會急欲和他撇開關系,說出要自立自強的話,他真的是報應在自己身上了。

如今,他也只能放下他高高在上的侯爺架子,對她示好,好扭轉她對他的差勁印象。

袁音實在很意外听到樓君煥會對她說答謝的話,他是真心的,她看得出他臉皮有多薄,有多難為情,再回想起先前他們一起跌倒時,他從背後摟住她的保護動作,她突然發現,她是不是對他有偏見,總把他當成冷酷無情之人,他其實也是有人情味的一面。

還真有點尷尬……袁音的個性是遇強則強,他的示好讓她很不自在,有些失措,「呃……不客氣。」

樓君煥看她這麼慌慌張張的,真有點可愛,微微一笑。

他在笑什麼啊……他不走嗎?

袁音在心里想,他要快點離開,她才能繼續工作啊。

樓君煥當然不打算走,他人來了,自然是想找機會向她打探的,他故意左看看右看看的逗留,最後對上她那張堆滿紙張的桌子,找起話題道︰「這些是?」

「這些是我畫的……」袁音回答,帶有一絲抱怨的道︰「我這個小妾原本不需要這麼忙的,是老夫人說要籌備賞花宴,要我準備客人吃的點心,我正在想該做什麼甜點。」

樓君煥听她這一說,拿起桌上的圖看,畫紙上除了甜甜外,還畫了他所看不懂的圖,上面寫了字,他順著字讀道︰「爆漿雞蛋糕、珍珠女乃茶……」他抬起頭問她,「這都是吃的?」

「對,都是吃的。」袁音點頭道。

樓君煥拿起另一張畫看,上面畫的圖更奇怪了,不像吃的,他困惑的問道︰「這又是什麼?」

袁音見他指著雞蛋糕的模具,不吝于解說,「雞蛋糕是用面粉雞蛋做的一道點心,必須用烤的才能完成,這是做雞蛋禚的模具,只要將攪拌好的面粉放進模具內,合上蓋子,讓底下的爐火烤著,不消一刻,就能烤出和這個模具一模一樣形狀的點心……」

「那這個呢?這杯子里放了那麼多黑點是什麼?」樓君煥指著另一個圖問,他故意問這些,想听她多說一些話。

袁音在心里想道,怪了,他怎會有那麼多問題,當真有興趣?「這是珍珠女乃茶。」

「珍珠女乃茶?」

「珍珠是用薯粉做的……」

樓君煥听著她一一解說,感覺很新鮮,都是前所未聞的點心,這讓他回想起梨子除了甜甜圈,還總愛畫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像她口中所說的高樓大廈或車子之類他無法想像描繪出的事物。

「要做出你說的這些吃食,似乎很麻煩。」樓君煥說出這句結論。

袁音蹙眉道︰「是很麻煩,所以我很傷腦筋,像做這個雞蛋糕,我必須要有做雞蛋糕的模具才做得出來……啊,對了,侯爺,你可否幫我……」她突然停下話,改口道︰「不,不必了,我去找總管就好了……」

「為什麼突然改口要找王燦幫忙?」樓君煥不滿的眯起鳳眸。

袁音一愣,「侯爺,你不是說不能打擾你嗎?所以我決定好了絕不麻煩你任何事,未來的這三年我會自己想辦法過日子的。」

樓君煥真後悔當初擱下的那些話,他別扭的道︰「話雖那麼說,但其實只要你有事情找我,我還是可以幫你的。」

「咦?」

「也就是說,本侯爺改變主意了,有事情,你是可以來打擾我的。」為了讓她信服,樓君煥加重語氣道。

袁音感到萬般吃驚,這男人是被什麼附身了嗎?今晚的他變得好奇怪……變得和藹可親許多?

樓君煥見她那麼驚訝的看自己,為自己找著借口道︰「因為,你為我娘還有我大妹做的事,讓我感激在心,而且……再怎麼說,我都是你名義上的丈夫,所以我決定對你好一點。」

因為感激她才轉化對她的態度,想對她好一點嗎?袁音听著他的說詞模了模下巴,覺得她是可以理解的。

樓君煥又清了清喉嚨道︰「總之,既然你先開口問我能不能幫你做模具,就不得收回這句話,剛好本侯爺今天心情好,就決定幫你,但在那之前,你要先回答我幾個問題才行。」

袁音眼角抽了抽,她早該知道的,這男人沒那麼好心,「我真的不勉強侯爺幫我做模具……」

樓君煥不容她拒絕,「這只是小事,我一定會全力幫忙,我絕不是個小氣的侯爺!」

袁音別無選擇,總不能不給他這個侯爺面子,「那好吧,那我就拜托侯爺幫忙了,侯爺請問吧。」

還真是無奈的表情。樓君煥盡量忍住氣,「本侯爺想知道,甜甜圈這種糕點你是跟誰學的?據我所知,京城里並沒有這種點心。」

他曾經因為梨子所說過的甜甜圈,尋遍了整個永豐王朝,但到處都沒有甜甜圈這種甜食,那並不存在他所知道的這個世間,她所處的那個世間遠比他所想像的還要遙遠。

也因此,當他知道她會做一樣的甜甜圈,是多麼大受沖擊,認為她就是梨子本人了。

袁音沒想過樓君煥會問她這個問題,總不能說那是未來世界的甜點吧,她瞎編道︰「這甜甜圈是我外婆教我做的,听說是個外地人教她做的,京城里當然沒有了。」

「那個從外地來的人,是打哪來的?」樓君煥看得出她是隨便編的,故意問她道。

「听說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來的,我也不知道在哪里,呵呵呵……」袁音回答得很心虛,瞥了眼他認真的表情,實在不懂,他為何要問她這個?

「你從小到大都住在京城嗎?有住過別的地方嗎?」樓君煥又問。

袁音有著原主從小到大的記憶,不怕被拆穿,很肯定的答道︰「對,我從小到大都住在京城,我是獨生女,本來是和我爹娘一起住,直到幾個月前,我爹娘相繼病逝我才一個人住……這有什麼問題嗎?」

樓君煥沒有回答,確實是沒有問題,他只是查到一件很有趣的事。

據說,她原本是個連話都不敢多說很內向的姑娘,直到她爹娘幾個月前過世後,她出了墜池的意外才個性大變,那樁意外,有人說她是不小心跌進池子里的,也有人說她是一個人活不下去才想自盡的。獲救後,她就像換了個人,開始大剌剌不顧他人眼光的過日子,擺攤算起命來,對外宣稱是她買到一本書才學會算塔羅牌的。

為什麼她會在出了意外後個性大變?是因為……體內的魂魄換了嗎?

樓君煥又試探的問︰「那如今你爹娘都過世了,為何你不想找個人嫁了?你說過一個人自由自在、不受拘束的過曰子有多好,但倘若你沒有遇上我,沒能得到夢寐以求的大山莊,你還說得出不想嫁人這句話嗎?」

袁音听他這一問,理直氣壯的道︰「就算沒有我夢寐以求的大山莊,我還是不想嫁人,要是我生不出兒子,丈夫要納妾怎麼辦?我是萬萬無法接受兩女共事一夫這種事的,我向往的婚姻是一夫一妻制,所以除非能找到那個可以對我忠寅不二的男人,不然我才不想嫁。」

「在我住的地方,是一夫一妻制的,所謂的婚姻就是要一對一,要對彼此忠貞。君煥,我最討厭那種三心二意又左擁右抱的花心男人了,你絕對不能成為那種男人……」

樓君煥腦海里浮現梨子曾經對他說過的訓話,微微一笑。她和梨子,都說了一夫一妻制同樣的話,說起這話的表情還真像……

他隱隱一頓,望向袁音的眼神略略失了神,怎麼在先前他都沒有發現到,她們兩人理直氣壯說起話來,嘴角都會倔強的往上揚。

「侯爺,我回答了你那麼多問題,你願意幫我做雞蛋糕的模具了吧?」袁音看他發神的盯著她看,都盯的她不好意思起來,她拉高音量的喊醒他道。

樓君煥回過了神,深意地道︰「最後,再幫我算一次塔羅牌吧。」

袁音難以置信,「我以為你不信的。」

「不,我是相信的。」樓君煥口吻堅定的道。

那為什麼先前說她算錯了?袁音只能當他這個侯爺性情說風是雨,捉模不定。

「好了,侯爺,你想問什麼?」她去取塔羅牌,洗好牌,坐在椅子上問道。

樓君煥坐在她的對面,凝視著她道︰「你說,我有個在痴痴等待的佳人,我想知道,我何時能得到她的芳心。」所以……他這是承認他有暗戀的女人了?袁音心想,這要是傳出去,肯定是個大消息,當然基于她個人職業道德,她是不會說出去的。

接著,她讓他抽了一張牌,是戰車牌,她解說道︰「侯爺,你抽到的是戰車牌正位,這張牌代表你有不屈不撓的精神,只要你全力以赴,就會無往不利,打倒所有的阻礙,所以既然你有心儀的對象,就勇往直前的追求她吧,會有好結果的。」

樓君煥听到有好結果無不狂喜,一雙黑陣濃烈又灼亮的凝望著她看。

袁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熱切的看她,不知怎地,對上他這麼灼熱的眼神,她的手有點發軟,手一松,這張戰車牌便滑出了,擦過桌邊掉下了地,她哇的一聲,馬上彎身去撿。

樓君煥同時彎幫忙撿,剛好覆上她的手。

袁音一被他踫到手,肌膚就像是被一股電流輕輕竄過,她想抽回手,卻被他覆得緊緊的,害她羞赧極了。

「侯爺,請你……」她一抬起頭,要他松手,一對上他的雙眼,那雙和夢里一模一樣溫柔的眼眸和他重疊,剎時,她失了神。

樓君煥凝注著她,輕輕的喚出,「梨子……」告訴我,你就是梨子吧!

袁音听到了,雙眸在瞬間睜大。

樓君煥從她眼里讀出她的情緒,他欣喜著,她對梨子這兩個字是有反應的,讓他更不想松開她的手,曾經,他那麼想踫觸,卻踫不到的手。

「侯爺,你這樣要我怎麼拿牌?」袁音臉腮微紅的看他,抱怨的道。

樓君煥回了神,才發現他就像個登徒子般冒犯了她,要是被她討厭就不好了。

他馬上抽離手,站了起身,故作正色的道︰「把你說要做模具的圖畫得再詳細一點,看要用什麼材料做,我幫你找師傅。」

袁音捉起了牌便將手往背後藏,覺得被他踫過的手還有點燙,也只能裝沒事的道︰「好的,那我明天送過去,感謝侯爺願意幫忙……侯爺,你明天一定也很忙吧,那麼晚了,請回去休息吧!」

樓君煥看出她趕著他走,告訴自己,自己想靠近她,想多了解她,確定她是不是梨子,都來日方長,不能太急。

在離開前,他環顧了屋內,感覺到有冷風刮了進來,「住在這里,你冷嗎?」他是不怕冷,但以一個姑娘來說是怕冷的。

袁音一愣,「現在入春了,還好,睡前燒盆火就好了。」

樓君煥又看著她一會兒,落下一句,「那早點歇息吧。」

在樓君煥離開後,冬兒進入屋子,微惱的道︰「音姨娘,侯爺好不容易來了,您怎麼讓他走了?」

「他只是來問問我教老夫人運動,還有教大小姐做點心的事……」袁音只說他是來答謝她的,完全不敢說他覆住她的手不放,還問她冷不冷的事,她想他大概是哪根神經不對了。

梨子……她親耳听到他這麼喊她,差點就要回應他了,幸好沒有,她想,大概是她總是作那奇怪的夢才會听錯了,以為他在對她喚著梨子。

別想了,越想只會讓自己變得越奇怪!

他願意幫她做模具,或許只是他一時興起的好意。袁音這麼告訴著自己,殊不知,在今晚過後,她和樓君煥的關系將起莫大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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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3 00:41:58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洪姨娘要生事

袁音花了幾天畫模具,除了甜甜,她又想到可以做紅豆餅和章魚燒,于是加畫了這兩種點心模具圖,連細節都畫得仔仔細細的,最後將圖紙一並交給樓君煥。

幾日後,王燦帶來她所需要的模具。

袁音看著實品,幾乎和她想要的如出一轍,細節也做得很好,只差別在沒有瓦斯爐,爐具得放炭火烤,算是完成度很高的作品了。她贊不絕口的道︰「好厲害!這就是我想要的樣子!」說完,她掩不住興奮的東模模、西模模,先行打開烤雞蛋糕的模具蓋子仔細看,真想馬上試烤看看。

冬兒知道她要制作新的點心,心想要努力學會使用烤具,好幫上袁音的忙。

听到袁音的稱贊,王燦含笑道︰「音姨娘,侯爺有特別交代師傅要做好,師傅當然不敢馬虎了。」

袁音把玩著手上的模具,咕噥道︰「他只會出一張嘴而已,也是把事丟給你處理吧!」

王燦想不到袁音敢這麼說侯爺,像是覺得她污辱了侯爺的為人,他一張帶笑的女圭女圭臉突然變嚴肅,振振有詞道︰「不是的,侯爺還親自跟師傅討論如何做好這些模具,要求師傅要照著姨娘所畫的去做,每個細節都要顧及到。侯爺平常忙于朝廷的公事,但還是抽空處理音姨娘的事,足以可見侯爺對音姨娘的用心。」

「是嗎?」袁音看他像變了個人,正經八百的為樓君煥說了一長串的好話,有點嚇到了。

王燦態度非常篤定,「本來就是,侯爺前幾晚還差人為音姨娘送來炭爐,好讓音姨娘的屋子里暖烘烘的,隔天還為音姨娘送來保暖的裘衣,對您真的很用心。」

這一番話讓袁音回想起前幾天晚上,樓君煥問過她冷不冷的話,當晚就差人送來好幾個炭爐了,還有手爐、足爐等大大小小的火爐,多到她以為現在是不是會下雪的天氣。

保暖衣物更別說了,大大小小的披風裘衣都有,都已經春天了,也穿不太到。

對了,他還囑咐廚房為她加菜,還有點心宵夜,大概是見過她豪邁的吃相,怕她餓到將她當成豬養……這個男人突然對她那麼好,到底是在發什麼神經?

袁音想不透,不過她確實有被他的作為感動,更別提收到這些爐具,知道他用心和師傅討論過,才能將成品做得那麼好,當即對他生起感激。

「對了,侯爺有交代,音姨娘用這模具做好新的點心,要送過去給他試吃,侯爺說他這幾天下午都有空,會等你過去。」

王燦把話帶到後,就說有事要先行退下了,袁音總覺得他在生悶氣,不容其他人說樓君煥一句壞話。


她不太在意,听冬兒說王家的長子世世代代都擔任鳳陽侯府的總管,王燦在他十幾歲時就跟著他爹到侯府里幫忙,認真學習著總管的事務,想當然他對樓君煥是非常忠心耿耿的。

「總管,我那兒還有甜甜,一塊帶走吧!」

袁音大方的態度讓王燦驚覺自己太小肚雞腸了,窘得向她道歉。

在送王燦到門口後,冬兒忍不住欣喜的道︰「太好了,音姨娘,侯爺會主動要您送新做的點心到他的院落讓他試吃,這代表他想和您親近,您可要好好把握這機會和侯爺培養感情呀!」

「我反倒希望他跟以前一樣……」袁音真的好不習慣親切版的樓君煥,這讓她感到無所適從,心情上有點古怪。

冬兒用奇怪的目光看她,「音姨娘在胡說什麼,侯爺願意親近您這是天大的好事呀,姨娘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袁音听到這一句險些吐血,橫瞪她一眼,「你不是不識字,怎麼會知道守得雲開見月明這句話?」

「听別人說的,奴婢就記住了。」冬兒頗得意道。

袁音真想告訴她,她用錯成語了。

「欸,總管不是還有事要忙,居然被困住走不了……」

听冬兒這麼說,袁音才發現,前方的王燦被好幾個丫鬟給包圍住,有人送他吃的,有人問他問題,讓他動彈不得。

冬兒嘆氣道︰「總管還真受歡迎,府里有好幾個丫鬟喜歡他,也是,他長得好,個性又好,做事也認真,喜歡上他是很自然的事……」

袁音像是听出什麼端倪,揶揄的道︰「你也喜歡總管?」

冬兒臉紅了,忙揮手否認,「才沒有,奴婢只是稍微欣賞總管而已,在丫鬟們當中,秋艷姊姊喜歡總管好久了,奴婢怎麼可能跟秋艷姊姊搶,再說總管也是看不上奴婢的……反正奴婢只要遠遠看著他就滿足了!」

「真沒用,這樣就放棄了,要我幫你佔卜你跟他有希望嗎?」袁音賊笑的問道。

「不,不用,奴婢跟總管是不可能的!」冬兒急搖頭。

「真的不用嗎?沒試試怎麼知道成不成?也許你跟他很合……」

「真的不用!」冬兒臉都紅得像滴血了。

袁音是故意捉弄她的,誰教她敢說自己守得雲開見月明,哼。

隔天,袁音先用模具試烤了爆漿雞蛋糕,她一連花了兩天練習,待做出好吃的雞蛋糕後,再將賣相最好的成品送往樓君煥的院落去,在途中,她遇上了樓君杰和樓月筠。

袁音認出他們倆,想說踫上了打招呼是禮貌,「兩位好。」

「有事嗎?」樓君杰冷冷淡淡地回應,樓月筠是悶不作聲。

袁音舌頭打結了,「呃……沒事。」打招呼而已嘛,不理睬就算了。

她帶著冬兒要往前越過他們走,樓君杰突然迸出話來,「音姨娘,听說你最近都在巴結著老夫人,給你個忠告吧,妾室只是下人,比我們庶出的還不如,你只是被利用來替侯爺擋煞的,就算你做得再好,還是被瞧不起的,侯爺對你更是說翻臉就翻臉,保護好自己,免得最後得不償失。」

袁音听完這一番話,笑笑地道︰「二少爺,你真好心,還特地提醒我。」

樓君杰一窘,咬牙的道︰「我不是好心,只是怕你日後會變得很可憐,淒冷的死在你的院子里罷了。」

「二少爺,謝謝你的關心。」袁音看得出他是真心提醒,真是別扭的少年。

樓君杰眼珠子瞪了一下,顯得不怎麼開心她這麼說,但他沒多說什麼,拉著樓月筠就要快步離開。

袁音不期然的與樓月筠對上眼,樓月筠眼神回避了她,跟著兄長快步離開。

冬兒見他們走遠了,才開口道︰「音姨娘,侯爺和二少爺、二小姐素來不親,畢竟洪姨娘、董姨娘和老夫人不和,想當然他們兩人對您的態度不會有多好……」

袁音接著問︰「上回在洪姨娘的院落里,听她說董姨娘懷第一胎時,是老夫人照料不周才小產的,這是真的嗎?我怎麼覺得,洪姨娘這是在暗示,董姨娘會小產是老夫人蓄意謀害的?」

相處一段日子了,袁音發現老夫人心腸不壞,是個傲嬌性子。

冬兒听這一問,謹慎道︰「奴婢才來府上工作半年,也不太清楚實情,這事音姨娘別管了,知道太多對您沒好處。」

袁音才不想管,說真的,真相如何也不干她的事,她還是先將雞蛋糕送過去比較要緊。

「快走吧,雞蛋糕冷了就不好吃了!」

袁音來到樓君煥的院落,還在想著她該不該直接把雞蛋糕交給阿泉就走人,但阿泉更快的朝她開口了——「音姨娘,侯爺在書房等您呢,請進去吧。」阿泉其實不太明白主子的心思,先前對音姨娘冷淡得很,現在又送暖爐又是示好的,但他想,這種發展也好,侯爺長年來被克妻的謠言纏身,一直成不了親,現在若和音姨娘假戲真做,也是好事。

「音姨娘,奴婢在外面等您,不進去打擾了您和侯爺。」冬兒笑咪咪道,將手上的點心籃子交給她。

袁音瞪著手上的點心籃子,真覺得冬兒這個丫頭膽子變大了,竟敢對她說這種話,要她一個人進去。算了,反正不會有她預期的事發生的!

袁音哼了一聲,轉過身進書房里去。

這是她第二次進樓君煥的書房,熟悉的書架擺設讓她在心里咕嘀了句,跟以前一樣都沒變嘛,下一刻她嚇了一跳,自己也不過才進來一次,怎麼好像她很常進他的書房。

書房內,樓君煥坐在案桌前看公文,看到袁音來了,心情甚好的從位子上站起,指向另一端的雕花桌椅,「來這里坐吧。」

「侯爺,我帶雞蛋糕來了,給侯爺嘗嘗。」袁音朝前走近,將點心籃子放在桌上,取出盛著雞蛋糕的方盤。

當樓君煥看到雞蛋糕的形狀時,流露出驚訝,「單看模具的圖案還看不出是什麼東西,這雞蛋糕做出來模樣清楚多了,長得真別致……這是兔子……蛋和人?」

袁音險些笑出來,說明道︰「這是在畫卡娜赫拉、蛋黃哥,還有哆拉A夢……」她對上他越听越不明白的臉,簡單道︰「總之,就是一些可愛的圖,侯爺,你快趁熱吃,這雞蛋糕冷掉就不好吃了。」

樓君煥本身沒有吃甜食的習慣,但因為是她做的,他迫不及待一口咬下去,嘗到了那綿密細致的滋味,跟一般糕點的口感全然不同,與甜甜也不同,而且驚人的是……

「這里頭還包著餡,真香,這是什麼餡?」

得了他稱贊,袁音當然很高興,答︰「這是牛女乃餡,府里剛好有牛女乃,我就拿來做了。還有這一邊是紅豆口味,我想老夫人應該會喜歡,便試著用紅豆做餡。」

袁音真慶幸她平常愛吃甜點,有事沒事都會去找美食影片來看,順便看一下食譜作法,加上有現成的模具使用,做這雞蛋糕便容易上手。

樓君煥又吃了紅豆口味,甜而不膩,頻頻點頭,「好吃,我娘會喜歡的。」

「太好了,那這道雞蛋糕用在賞花宴上沒問題了。」

樓君煥贊同道︰「那些官夫人平日最愛吃點心,就這麼用吧。」

「那,我回去再試著做其他點心……」袁音心想,她可以走了吧。

「做好後就再帶過來,以後只要你有做新的點心,本侯爺都要第一個試吃。」樓君煥吃完最後一口雞蛋糕後落下這一句。

袁音抬起雙眼,不敢置信的盯著他看。

樓君煥在心里得意的忖道,他這侯爺願意當她的第一個試吃者,給她意見,她應該是相當受寵若驚的,會開口謝他。

可袁音是開口了,卻是神秘兮兮的道︰「莫非……是侯爺愛吃甜食,才會想第一個試吃?」

這是什麼結論?樓君煥瞪了大眼,一點都不想被她誤會自己愛吃甜食,那多失男子氣慨,他略略咬牙道︰「本侯爺怎麼可能愛吃甜點,不過是……要是你做的點心太難吃,不僅我娘會丟臉,我這個侯爺也會跟著丟臉,整個侯府都會丟大臉,我當然要先嘗嘗味道了!」原來她做的甜點影響到侯府上下的顏面啊!袁音突然覺得她背負著重大的責任,「我知道了。」

「還有,若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就直接找本侯爺,別去找王燦。」樓君煥又道,他不希望她去求助他以外的男人。

「為什麼?」袁音直白的問。

樓君煥顯得有點難為情,不知該如何回答。

「侯爺你……」她吐露出自己所想的,「你有這麼閑嗎?」

樓君煥听了差點吐血,「本侯爺忙得很!」他深深一呼吸,「听說我大妹把事都丟給你,那本來就不是你的工作,所以我得幫我大妹收爛攤子。」

原來如此。袁音點了點頭,只是,她心里還有疑問,「我不明白,侯爺為什麼要對我如此費心呢?听總管說,你還親自和師傅討論模具,這模具才能做得那麼完美,此外,你還差人送來那麼多東西,就算是名義上的丈夫也不需要對我那麼好……」好到會讓人誤會,他是把她當情人看待,給人曖昧的遐思。

「侯爺,你抽到的是戰車牌正位,這張牌代表你有不屈不撓的精神,只要你全力以赴,就會無往不利,打倒所有的阻礙,所以既然你有心儀的對象,就勇往直前的追求她吧,會有好結果的。」

樓君煥怎麼說得出,他是照著她的佔卜追求她的,他想對她示好,好打動她的芳心。

他直瞪著她,好不容易才擠出話來,「本侯爺就是想盡好當丈夫的責任不行嗎?就當我之前對你太差,現在在彌補你吧!」

听他這麼說,袁音心想自己若一直扭扭捏捏的,懷疑東懷疑西的,顯得心胸狹窄在記恨他什麼,再說,誰規定異性不能當朋友,多他這個侯爺靠山豈不更好?

袁音個性本就大剌剌,一敞開心扉便主動踏出第一步,「侯爺你說,你可以幫上我任何忙,那賞花宴的事,我可以問問侯爺的意見吧?」她不禁苦惱地道︰「老夫人讓大小姐學著籌備賞花宴,大小姐把這工作丟給我,我問她什麼她都說好,要我自己看著辦,我有問題又不好直接去問老夫人,這樣老夫人就知道大小姐沒做事了……若是侯爺能給我一些意見,那我就有頭緒了。」

樓君煥早從王燦那邊听過大妹把賞花宴的事丟給她做,他該斥罵大妹一頓的,卻是默許了,想借著這機會接近袁音;如今見她爽朗的詢問他意見,他知道她對他是卸下了防心,願意試著信賴他,讓他無不欣喜道︰「當然問我就成了,我這侯爺說了就算!」

接下來,袁音便將她籌備賞花宴的活動構思告訴他,「侯爺,我發現侯府真的太大了,花圜分散在好幾個庭院里,每一處都很美,漏掉哪處沒去都很可惜,但要全部花園都逛完一趟,實際上我走了一圈,可是相當累人的,所以,我想到這個——」她將自己畫好的畫遞給他看,「這是露天馬車,我想將馬車改造成這樣子,那麼客人們便可以一邊搭馬車,一邊賞花了,途中還可以停下來走走。侯爺,你覺得如何,會很奇怪嗎?」

樓君煥看著她的畫,那是只有座椅和馬的馬車,周圍是沒有隔板的,上方有一片板子遮陽,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設計,感到很新鮮,「看起來很不錯。」

袁音原本有些擔心她的設計不受青睞,听他這一說,她松了口氣,「太好了!」她又猶豫道︰「可不知道老夫人能不能接受……」

「老夫人那邊就交給我吧。」樓君煥霸氣的道,想在她面前力求表現,好讓她知道他這個侯爺是無敵的,可以為她解決所有事。

袁音听他這一說又松了口氣,接著讓他看起第二張圖,說起她第二個構思,「給客人吃的點心,我想采用自助式的,都擺在花園里,讓客人喜歡吃什麼就自己夾,一邊賞花一邊吃。」

樓君煥看著她的作畫,頻頻點頭,「這點子真不錯。」

袁音听到他的贊同,感到驚訝,「侯爺不會覺得很奇怪嗎?要是那些官夫人不喜歡……」

「不,相當有趣,說真的,每年賞花宴都辦一個樣無趣極了,你這個作法可以為客人帶來耳目一新的感受。」樓君煥肯定的道。

袁音很高興樓君煥願意接受她奇奇怪怪的想法,他的認同帶給她莫大的鼓勵,讓她有信心去辦好這個賞花宴。

無形間,兩人相處的氛圍也變得和諧,可以自然而然的交談,不再有以往的劍拔弩張。

樓君煥喜歡看袁音說話的表情,她那神采奕奕的神情像極了「梨子」,看著她實在是件很享受的事,也讓他很想直接問她,你是梨子嗎?但他知道他不能操之過急,只能耐著性子來。

袁音也會偷偷看他,不由得對他心生好奇,他喜歡的那個女人是個什麼樣的人,才會被自視甚高的他看上。

怪了,他喜歡什麼樣的女人,與她何干?她為什麼會這樣想?

「怎麼了?」樓君煥發現她在盯著自己看。

「沒、沒事。」袁音尷尬的搖了頭。突然間,她想到一件事,有點好奇他真正的想法,拐個彎的問︰「對了,侯爺,不知道為什麼,二少爺和二小姐他們一看到我臉色都不太好看,他們是討厭我嗎?」

樓君煥听她這一說,蹙眉道︰「不,他們是討厭我才對,洪姨娘和董姨娘跟我娘關系不好,連帶著他們也排斥起我來,你只是順便的。」

「那你討厭他們嗎?」袁音又問道。

「討厭?」樓君煥認真細想後道︰「不至于,君杰從小就聰明,懂得察言觀色,差事又做得好,月筠個性溫良恭謙,比起月璇的性子好多了,我沒理由討厭他們。」

袁音听他這麼一說,不由有些驚訝,她還以為他也是討厭他們的,真看不出來他對庶出的弟妹評價頗好,「那听起來他們對你有些誤會,侯爺沒想過要主動解開誤會,和他們變親近嗎?」

「開什麼玩笑,我堂堂侯爺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樓君煥說得理直氣壯。

聞言,袁音發現這男人非常不坦率,听得出來他其實是在意庶弟妹的,他並不排斥和他們和好,只是日子久了,不知道該如何親近對方,又愛面子拉不下臉皮。

袁音從小和哥哥的感情很好,有話直說,彼此間沒有隱瞞的事,在她十六歲那年父母過世後,兄妹倆就相依為命,她無法想像兄弟姊妹不睦這種事。

怪了,為什麼她要在意他跟他的庶弟妹感情好不好,還特地去探問他的想法,這分明都與她無關……

而在這個時候,樓君煥意外看到她的右手食指上有一處較暗紅的痕跡,月兌口問道︰「袁音,你的手是怎麼了?」

袁音低頭看向她的右手指,聳肩的道︰「大概在做雞蛋糕時被模具燙到的吧,這不要緊的。」

但樓君煥一听說她燙傷,馬上將她的手捉過來瞧,一片紅腫怎會不要緊?他見了就心疼,沒多想就含進嘴里,以為這麼做她就不疼了。

袁音硬生生倒抽了口氣,簡直是羞惱極了,她雙頰紅潤,頭都快冒煙了,「侯、侯爺,你……你這是在做什麼?」

樓君煥這會兒才意識到自己的舉動不妥,馬上松了口。

袁音用力將手抽回,瞪著他,咬牙切齒的道︰「我真沒想過侯爺是這種人……真是個變態!」

樓君煥臉色刷地變得難看。

「我回去了!」袁音哼的一聲,氣呼呼的走人。

人一走,隨即阿泉踏了進來,關切的問道︰「侯爺,音姨娘的模樣好生氣,是出了什麼……」他猛然止住聲,侯爺的臉色也好可怕啊!

樓君煥臉色異常凝重的問道︰「我問你,什麼是變態?」

袁音以為她痛罵樓君煥變態後,他這個侯爺面子掛不住,肯定會一連幾天都不想見到她,也會把對她的好都收回去。豈料當天晚上他就來了,讓她倍感錯愕。

袁音披著外衣來到屋外,看他在外面吹著冷風,不禁問道︰「侯爺,那麼晚了,天氣還變冷了,你怎麼跑來了?」

樓君煥見到她,俊臉上帶有窘色,「本侯爺要給你個東西,必須親自交給你。」

「什麼東西?」

「燒燙傷的藥。」樓君煥朝她邁步走來,將藥瓶遞給她,「好好擦,姑娘家手上不該有傷疤的。」

袁音看著手里的藥瓶,感到不可思議,「侯爺,你可以托人拿來就好了,來到我這院子,可要走很長的一段路。」

「本侯爺是出來散步,剛好經過。」樓君煥像在掩飾什麼的撇過臉道。

真的是剛好散步嗎?袁音怎麼看,都覺得他是特意走這一趟來找她的。

樓君煥回望她,真想問她什麼是「變態」,卻問不出口,更拉不下面子向她道歉,只吐出一句,「夜里風涼,快進屋里吧。」說完,他便匆匆轉身離開。

阿泉在前面等他,隨即跟上。

袁音目送著樓君煥離去的背影,再看著手里的藥瓶,頓時明白,他其實是來向她道歉的,只是說不出口,不知怎地,她覺得他很可愛。

進了房後,冬兒問她樓君煥給了她什麼,她簡單回答後,把冬兒遣開,便打開瓶蓋想擦藥。

袁音看著自己燙到的指頭,這明明只是個小燙傷,過個幾天就好的,但她還是擦了,接受他的好意,她一邊又回想他把她的手指含進嘴里的畫面,害羞得無法自拔。

「真討厭啊啊啊啊啊!」她尖叫了一聲。

「音姨娘,您怎麼了?討厭什麼?」冬兒原本要回去睡了,被這聲驚叫嚇得沖進房里來。

「沒事沒事,你快回房睡吧!」袁音催促著冬兒離開,按住了自己跳得極快的左胸。

噢……她剛剛叫得那麼大聲,是在做什麼呀!

隔天,袁音嘗試做了章魚燒,正糾結著該不該親自送去讓樓君煥試吃,還是托冬兒送去就好,但沒有親自去顯得她好像很在意他,最終她還是決定去一趟。

第一句話,她就說了藥膏很好用,初說完時氣氛還有點尷尬,而後一討論起賞花宴的事,兩人侃侃而談,好似昨天什麼事都沒發生。

她想,那是因為他不知道變態的意思,才沒有發脾氣吧。

總之,這件事就此擱下了。

可她的心卻開始變得古怪,總是無法忘懷那天樓君煥親昵的舉動,那含住她手指的曖昧畫面總是不時從她腦海里飄過,讓她在見到他時會感到不太自在,雙頰發熱,心湖里像是多了什麼。

她忍不住地想,為什麼他會那麼在意她的手燙傷,會對她做出那種曖昧的舉動,夜里還冒著寒風親自送藥瓶過來,他該不會是……喜歡上她了?

不對,他心里不是早有心儀的女子了嗎?就當他……在發神經好了!

袁音試圖將這件事拋到腦後不去想,也將他送的藥瓶收起來不再用了。

近來她和他因為賞花宴的事頻繁的見面,她只希望他們的相處方式是和睦融洽的,不想見到他就感到尷尬,和他相處時不自然。

袁音也告訴自己,她和樓君煥近來常見面,也只是為了準備賞花宴而已,等事情告一段落,他大概就沒空閑理踩她了,這麼想著,她才能自然而然的面對他。

只是偶爾當她抬起頭時,總會看到他用著熾熱的眼神看她,那幽黑的眸底似有她的倒影,看起來深情款款,她不想讓自己會錯意,都裝得若無其事,只想和他相安無事。

而袁音原本只負責賞花宴當天吃的點心就好,卻一邊做一邊生出更多的主意來,她知道侯府在往年的賞花宴上,都會準備豐盛的午膳在宴客大廳里招待客人,她想,既然都有自助吧了,何不連午膳都一起在花園里享用,多個輕食菜單,像是三明治、薯條和披薩等,肯定別出新栽。

袁音將這構思告訴樓君煥,樓君煥便讓她放手去做,要她連午膳一起備妥,也安排廚房協助她完成。

說真的,以往袁音都是得過且過的懶散過日子,這還是她生平第一次干大事,她總覺得她好像做出興趣來,感到精力充沛,想用心的去做,不想讓自己後悔,有這種想法還真是不可思議。

袁音明白,那是因為在她背後有樓君煥幫她的關系,不管她提出什麼主意,他都是支持她的,鼓勵她的,讓她可以毫無後顧之憂的去做好她想做的任何事。

今天,袁音來到廚房教蔚子們做輕食點心。

雖然樓君煥已經吩咐下去,要廚房務必配合她,廚房里的人也看到近日來她很受到侯爺的寵愛,時常被侯爺召見,故而不敢得罪她,但其實心里還是很瞧不起她卑微的身分,只是勉為其難配合,並沒有用心想幫她。

袁音的臉皮本來就很厚,不太會在意他人的目光,但廚房不配合,這賞花宴便無法順利進行,她當機立斷道︰「我知道你們不想見到我,也不想當我的助手,那這樣好了,你們自己做吧,這是我畫的畫冊,我把所有點心的作法都畫下來,我想你們照著看,肯定比我做的好。」

張廚子遲疑了下,才過去拿起畫冊來看,嘆為觀止道︰「這可是重要的食譜,你願意公開?」

「這沒什麼的。」袁音無所謂道。

「可這些菜色都是你的心血……」

「大家一起學,不是更好嗎?」

這一句話,讓眾人齊齊望向她。

他們為什麼這麼看她?袁音不知道她的不藏私讓廚房里的人對她另眼相看,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她用一本畫冊扭轉了他們對她的觀點,在那之後,她那大方爽朗不恃寵而驕的性格,更獲得了他們的喜愛,這是袁音始料未及的收獲。

袁音每天都忙碌著,直到賞花宴前一天仍在廚房里奮戰,和張廚子相互砌蹉,培養了好默契,冬兒也來當助手,幫她分擔工作。

「累死了!」

下午時分,袁音踏出廚房來吹吹風,伸伸懶腰,正巧在這時,對上了走在前方的樓月筠。

樓月筠一看到她,像被嚇了一跳,轉身就跑。

袁音本能的追了上去,在她背後大喊道︰「你別跑啊,為什麼見到我就跑,我又不會吃了你,又不會害你,停下來啊,我們說個話……」

樓月筠只是因為怕生才會直覺的逃跑,見她追上來,慌張的跑得更快。

袁音平常才不會浪費力氣跑步,但是她都跑到一半了,怎麼可以停下來?她更拼命的跑,幾個大步後終于捉住了對方。

「終于捉到你了……」她一愣,看到樓月筠臉上的面紗掉了,露出一張臉來,在她左臉上有個一、二公分大的圓型胎記。

樓月筠見到她呆住的表情,才愕然發現臉上的面紗掉了,用力掙月兌她的手,彎身撿起面紗朦住臉。

袁音望著她道︰「明天就是賞花宴,听說董姨娘跟洪姨娘都去試坐露天馬車,你怎麼沒跟著一起去?明天在中庭里也會舉辦盛大的宴席,有很多好吃的,你會來吧!」

樓月筠怒瞪著她,「你不是都看到我那丑陋的胎記了嗎?我明天這樣子蒙著面紗去,一定會被客人追問我為什麼要蒙臉,會被指指點點的……」

「你並不丑,你有著很漂亮的五官,跟董姨娘一樣都是美人。」袁音說出真心話,雖然她臉上有個突兀的胎記,但無損她的美貌。樓月筠崩潰的捂住臉道︰「別說了,我就是很丑,丑死人了……我為什麼要以這個模樣出生,為什麼偏偏是我……洪姨娘說要在賞花宴上幫我注意婚事,可只會讓我被當笑話而已,以前老夫人也有幫我說親過,都被男方拒絕了……我才不想嫁人……」

袁音走向她,拍了拍她顫抖的肩,拉開她的雙手,擦了擦她哭泣的雙眼道︰「如果我說,我有辦法把胎記變不見呢?」

樓月筠一愣,眨著淚眼,「要如何變不見呢?」

袁音朝她一笑,「我來幫你化妝吧,我可是擅長畫畫的。」

袁音利用腮紅和上妝用的顏料在樓月筠的胎記上畫了只粉彩的蝴蝶,栩栩如生,就像真的有一只蝴蝶停留在她臉上,美麗極了。

樓月筠看著銅鏡中的自己,久久不敢置信,「這是我嗎︰那丑陋的胎記真的不見了,我變美了……」

「對,你已經變美了,所以從現在起你得更具有自信,要抬頭挺胸的。」袁音鼓勵的道,樓月筠總是畏于人們的目光低著頭,懦懦弱弱的像個小可憐,從今以後可以勇敢的踏出步伐了。

樓月筠越看鏡中的自己越覺得自己月兌胎換骨,找到了自信,她靦腆的朝袁音感謝道︰

「音姨娘,謝謝你,原來你人很不錯,洪姨娘總是說,嫡母和大哥容不下我們,所以我們都以為你也瞧不起我們……」

「洪姨娘為什麼會說老夫人和侯爺容不下你們?」袁音探問,終于明白他們兄妹對老夫人和樓君煥有敵意,原來是洪姨娘在背後挑撥離間他們手足的感情。

許是袁音教她上妝,樓月筠變得信任她,不由得朝她吐露出真話,「那時候我還沒出生,是我姨娘在懷第一胎時的事,當時是嫡母負責照顧我姨娘的,我姨娘在喝了嫡母準備的湯藥後便小產了,洪姨娘說那是嫡母嫉妒我姨娘這個丫鬟被我爹看上抬為妾,在湯藥里下毒,導致我姨娘小產……後來,姨娘在心灰意冷下,漸漸與嫡母疏遠了。」

袁音听完後,提出反問︰「洪姨娘說老夫人故意在湯藥里下毒,可有證據指出老夫人真的下毒?」

樓月筠搖了頭,「大夫查過了,說湯藥里沒有毒,大概是我娘有宮寒的毛病,吃的藥材不利于她的體質才會小產,但洪姨娘仍是堅持嫡母下毒,說嫡母賄賂了大夫說假話……」

「所以洪姨娘說有下毒,你們就信了嗎?那你們有沒有听過老夫人的辯解?有時候得听听兩方的說詞才公正,而不是只听洪姨娘的一面之詞。」袁音見樓月筠說不出話來,又繼續道︰「雖然老夫人不是個親切好相處的人,但我覺得她也不是個心腸惡毒的人,侯爺也不是個那麼冷漠的人,他其實很在意你們兄妹……」

樓月筠听到最後一句話露出驚訝的表情,「什麼?」

袁音笑道︰「我問過侯爺,他是不是討厭你和二少爺,他說,是你們討厭他才對,他說你溫良恭謙,個性比大小姐好多了,說二少爺聰明,懂得察顏觀色,差事做的好,他沒有理修由討厭你們。」

「大哥真的這麼說嗎?」樓月筠感到震驚,一直以來,她都深信著大哥討厭他們這些庶出,瞧不起他們。

「侯爺和你們生分太久,有些不知道該如何親近你們,他對你們絕對不是冷漠無情的。」袁音真不知道她為何要多管閑事的為樓君煥說話,看到他明明是關心他們卻不擅表達,莫名就是想為他多做一些事。

見樓月筠陷入沉思,袁音心想,她大概需要時間思考,「我也該回去了,免得張廚子找不到我。」

「音姨娘,今天真的謝謝你了,我送你。」樓月筠回過神來,匆匆道。

袁音一打開房門,剛好和樓君杰對個正著,他看到她,不甚歡迎道︰「音姨娘,你怎麼會進我二妹的房間?」

袁音笑著指向樓月筠,「二少爺,你先看看二小姐的臉。」

樓君杰望向二妹,頓時看呆了,趁著這時,袁音悄悄先行離開。

樓君杰呆了很久,看得樓月筠都害羞了。

「二哥,這是音姨娘為我畫的,她手很巧吧?」

「是,這蝴蝶畫的真好,你變美了……」他露出一笑。

「二哥,音姨娘剛剛對我說了一些話,或許我們都錯了……」樓月筠轉述了袁音說過的話。

樓君杰陰著臉哼道︰「音姨娘或許是真心為你上妝的,但嫡母和大哥他們……我才不相信他們對我們會有真心。」其實他的心思挺復雜,雖然崇拜大哥,但又不相信大哥真對他們沒有芥蒂。

明天就是賞花宴,今天孫氏找上洪氏和董氏一起先試坐露天馬車,逛府內一圈。

這露天馬車經過改造,一次可塔乘六個人,孫氏在先前就已搭乘很多次,朝第一次搭乘的洪氏、董氏解說道︰「我們這把年紀,要逛完所有花園一圈是不大可能的,但沒全部看完又太可惜,坐這個我們可以走走停停,累了就坐車,想走就下車走,多方便吶。」

「听說這露天馬車是音姨娘想出來的主意,她真聰明。」洪氏笑得不太真誠。

「是啊,音姨娘腦筋動得快,想到可改造這露天馬車逛花園,除此之外,明天的賞花宴上,午膳也由她一手包辦,听說她會做些沒吃過的吃食,真令人期待,納她進門似乎是撿到寶了,做什麼都能干。」孫氏說到袁音,頗為洋洋得意。

事實上,最早她听到兒子說起袁音這些主意時是不贊同的,還氣女兒將籌備工作都丟給袁音去做才搞出這些花樣,一直到經由兒子的勸說,試吃了她做的紅豆餅、章魚燒、三明治等美食,還搭乘了這露天馬車後,才覺得改變並不是件壞事。

當初洪氏就是為了讓她在賞花宴上丟臉,故意推薦袁音準備賞花宴上的點心,現在見袁音這麼能干,洪氏悔不當初。「那真的是令人拭目以待了,你說的這個寶,到底有多寶貝了。」她皮笑肉不笑的道。

董氏沒說一句話,回避了孫氏看來的目光,見狀孫氏暗自嘆了口氣。逛完府內一圈後,洪氏和董氏先行下車,兩人的丫鬟們都搭後面那輛馬車,便跟著下車,尾隨在主子後面。

「董妹妹,你看到她那副炫熠的嘴臉了嗎?這馬車有這麼了不起嗎?瞧她那麼得意!」洪氏不滿的哼道。

「我倒覺得不錯……」董氏說得很小聲,話都含在嘴巴里,沒讓洪氏听到。

洪氏又道︰「哼,以為她這媳婦會做好菜,腦筋又聰明,想出這露天馬車,身分就能抬高了嗎?不過是個卑賤的妾,用來替她兒子擋煞的,一旦她這個妾出事,她這個主母也得負起責任,屆時她一定會想掐死她這個媳婦吧……」她陰險一笑。

董氏太熟悉洪氏了,看到她露出這陰狠表情,心里一咯 ,「洪姊姊,你做了什麼?」

洪氏哼道︰「我收買了個廚房小廝在明天賞花宴里的吃食里下藥,原本我是想收買張廚子的,做事更方便,但張廚子是個怕事的說不動,只好收買底下的小廝。這藥不是巴豆,但藥效跟巴豆差不多,又不容易被查到,到時只會被當成食物不潔,推到音姨娘身上,孫氏也會跟著丟大臉,弄得侯府名聲大壞,惡名千里,她這主母還主事得下去嗎?明天的賞花宴,我會好好試目以待的。」她囂張的一笑。

董氏臉色微變,噤了聲,接著推說頭疼想回去休息,便和洪氏分開走,回到她的院落。

「剛剛的事絕不能傳出去,要是洪姨娘做的事被發現,我們也會受到牽連。」她朝身邊的親信丫鬟囑咐道。

這事是不該做的,就算老夫人欠了她,她也不認為要用這種方式來復仇。可,她也不敢阻止……長年以來,她在侯府里只有洪姨娘這座靠山,沒有她,她和女兒兩個人該怎麼活?董氏一臉陰郁,直到看到前方有個相貌明媚的姑娘,表情一震。

那不是月筠嗎?怎麼會……

董氏一看到女兒的臉,驚艷得回不了神,合不攏嘴。

樓月筠見母親回來,直奔過來,綻開開朗的笑容道︰「姨娘,你看看我的臉!你看,蝴蝶很美吧?」

董氏緩緩回過神,激動的看著女兒,女兒有胎記的左臉上多了一只蝴蝶,和她漂亮的五官融成一起,並沒有一絲突兀,看起來就像是一種特殊的妝扮。

更重要的是,女兒笑得好美,一笑起來,蝴蝶像展翅飛翔,美得逼人。

她有多久沒看到女兒這麼開心的笑了?

董氏握住女兒的肩膀,仔細的看,贊美道︰「這蝴蝶真的好美啊!你自己畫的嗎?」樓月筠搖頭,笑︰「是音姨娘幫我畫的。」

董氏有些驚訝,「那真的是多虧她,她手真巧。」

樓月筠緩緩說︰「姨娘,音姨娘幫我畫了這妝,要我拿出自信來,以後我不必怕別人暗地笑我丑了。」她眼里滿是感激的光芒,「明天我可以參加賞花宴了,我不怕丟臉了……」董氏听女兒這麼說,也很感激袁音,想去答謝她。

這時候,她突然想起那件事,「那該怎麼辦才好,洪姨娘說收買了廚房里的人,明天要在音姨娘做的點心里動手腳,到時候老夫人顏面盡失,也會害到音姨娘……」樓月筠一听,想都不想道︰「姨娘,一定要阻止!」

「要怎麼阻止啊?要是被洪姨娘發現我們去告狀……」董氏畏縮道,無法承擔後果。

樓月筠見不慣生母的懦弱,斥喝道︰「姨娘,為什麼您要這麼忌憚洪姨娘?洪姨娘只是把您當成跟班的,並沒有把您放在眼底啊!您要永遠听她的話唯唯懦懦的活著,沒有一點主見嗎?音姨娘她救了我的命,您知道嗎?我臉上這胎記讓我真想去死嗎?是她讓我得以堂堂正正不必戴面紗走出來的,我不能知道她有難視而不見!我要馬上去告訴她,要她小心!」

董氏看女兒慌慌張張的就要走,捉住女兒的手,吸了口氣,慎重道︰「你太莽撞了,現在並不知道被收買的人是誰,告訴音姨娘也無濟于事,不如去找侯爺吧,這攸關整個侯府的面,我也不能放任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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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3 00:42:23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賞花宴受好評

到了賞花宴這天,一早客人們都陸陸續續抵達鳳陽侯府,然後搭著露天馬車逛府邸,欣賞著各個園子花團錦簇、萬紫千紅的美景,客人們驚艷聲連連,同時贊揚著搭馬車賞花這主意真好。

午時,在中庭花園里舉辦了盛大的宴席,菜肴一樣一樣送上,除了袁音教廚子們做的三明治、義大利面、炸雞薯條、雞蛋糕、甜甜和章魚燒外,還有各式各樣的中式菜色,最特別的是采用了自助式取餐,喜歡吃什麼就自己夾,每道菜前還貼了紙條標注菜名,可說是個創舉,當然官夫人們哪會動手夾菜,都是勞動自家的丫鬟夾菜,再到位子上悠閑的用膳用點心。

「天啊,這個炸雞真好吃!」

「這個叫三明治的滋味也不錯!」

「甜甜圈、雞蛋糕香甜不膩,甚好!」

「這個珍珠女乃茶真好喝,女乃茶香濃,黑色丸子軟而有嚼勁。」

官夫人們都贊不絕口,其中有人好奇的朝孫氏問道︰「老夫人,你是從哪聘來的廚子,做的菜都好特別,從來沒有吃過呢。」

孫氏感到十分風光,引以為傲的道︰「前陣子侯爺納了個妾室,那妾室廚藝好,會做這些沒吃過的吃食,連這露天馬車都是她想出來的主意呢,還有這個叫自助吧的用膳方式也是她的主意。」

「你家這姨娘真是聰明能干,真令人羨慕哪!」官夫人們互相使著眼色,誰都知道這鳳陽侯命格犯煞克死三任未婚妻的事,先前就听說納了個妾來擋煞,看來是真的,當然她們不會當面道主人閑家話,只會說好听的好話。

偏偏有人唯恐天下不亂,正是洪氏,她拔高嗓音道︰「這音姨娘真的了得,不只廚藝好,腦筋動得快,還有擋煞的功能,能幫侯爺避禍。這也難怪了,她以前就是在街上幫人算命的算命師,本身有奇異的命格呢。」

「這樣子啊!」算命這事官夫人們倒是不知,頓時有些尷尬,不知如何回話。

她想掩蓋這件事都來不及了,這賤人竟敢說出來!孫氏氣得牙癢癢道︰「洪姨娘,你怎麼都不吃點東西,都不餓嗎?」還不快點吃,好閉上你的嘴!

洪氏裝著可憐道︰「我從昨晚到今天都在鬧肚子疼,吃不下呢!」

孫氏眯細陣子,「實在看不出來,你這不是有活力得很?」太多話了!

「哎呀,是嗎?好歹我也只小老夫人幾歲。」洪氏掩嘴一笑。

「你……」孫氏磨了磨牙。

眼見她們要吵起來,官夫人們里有人開口,「對了,能見上音姨娘一面嗎?她做的這些菜實在太好吃了,我真怕回去後吃不到,想討教一下作法,回去讓我家廚子也做做看。」

孫氏見她們想討教作法,並沒有對袁音露出鄙視,暗自松了口氣,「音姨娘應該還在廚房忙吧,我差人去叫她。」說人人到,孫氏見袁音就出現在前方,心情頗不錯的朝身邊的王嬤嬤吩咐道︰「去叫音姨娘過來打招呼。」

袁音原本在廚房忙,見出菜差不多了,便留下冬兒一個人出來走走喘口氣,一見王嬤嬤說老夫人在找她,她很快的走上前來,老夫人要她向客人打招呼,她就打招呼,沒要她說話時就閉上嘴微笑,看起來還頗有幾分文靜氣質,有大家閨秀的模樣。

「真是個清秀佳人,皮膚又白,看起來就很乖巧。」

「廚藝又好,又聰明,難怪侯爺會喜歡。」

孫氏听到她們對袁音的夸獎,像是勝了洪氏一回的睨了她一眼,然後和顏悅色的對袁音道︰「這幾位夫人想問你一些菜的作法。」

袁音笑咪咪道︰「我不太會用講的,稍後我會把食譜寫下來,這樣看比較一目了然。」

听到她要抄食譜給她們,完全不藏私,官夫人們都挺高興的——

「樓老夫人,你這媳婦真大方哪!」

「人美心也美!」

「其實今天最美的人不是我……」袁音順著這話題道,然後往後一瞧,心想樓月筠應該也快到了,然後她看到董氏和樓月筠往這方向走來,其中樓月筠所經過之處都引起注目,每個人都望向她,發出驚艷的稱贊。

「那是誰啊?真是個美人胚子啊!」

「真美啊!那左臉上的蝴蝶真漂亮啊!」

「那是最近新流行的妝扮嗎?」

袁音听到得意洋洋的,這妝可是出自于她的神之手。

洪氏看到樓月筠的妝扮心里咯 一聲,頗為吃驚,這個丑丫頭竟變成美人了。

樓月筠和母親一同走來,來到孫氏和洪氏面前行禮請安,她臉上帶怯,有點不安孫氏會怎麼看她,一直以來,她對嫡母都是又敬又懼,而董氏也略微不安的低下頭。

孫氏驚喜的望著樓月筠,滿意道︰「這不是月筠嗎?你這妝真好看,這蝴蝶是如何畫上的?」把她的胎記都遮住了,還有畫龍點楮的作用。

被贊美了,樓月筠難掩喜悅的朝孫氏道︰「母親,是音姨娘幫我畫上的。」

昨天她才教她畫蝴蝶,她還沒那麼快學會,今早她又抽空過來幫她畫一次,她真的很感激她。

袁音笑道︰「二小姐的五官本身就很精致漂亮,畫上這只蝴蝶,更能讓她亮麗起來。」

「畫得好、畫得好!」孫氏對袁音給予肯定,又望向樓月筠,鼓勵道︰「月筠,以後你要多走出來透透氣,別老悶在房里。」

「是。」樓月筠和董氏互看了眼,對于孫氏的反應她們都挺意外的,還以為老夫人不喜她們母女,不會對她有好臉色,萬萬沒想到她會這麼親切對她說話。

「老夫人,你府上的二小姐許人沒?」

「還沒呢!」

「我家兒子都還沒訂親,看來可以撮合一下。」

「在說什麼,我家兒子也還沒訂親。」

听到這番話,樓月筠羞答答的垂下頭。

袁音趁機推薦的道︰「老夫人,二小姐很有才藝,會彈一手好琴呢,您就讓她獻上表演吧。」

在今早她撥空替樓月筠重新上妝時,听到她說從小就學琴藝,老夫人並沒有虧待她,一視同仁的讓她跟著樓月筠學,但最後有學成的只有她。

袁音希望能借著今天這個場合讓樓月筠好好表現琴藝,好在往後更具有自信。

她不行的!樓月筠沒想到袁音會說出這話來,嚇得猛搖頭。

袁音鼓勵她道︰「沒問題的,你說師傅都說你彈得很好,只是容易緊張,放輕松彈就好了。」

孫氏听到袁音的提議,附和道︰「月筠,你就試試吧。」

樓月筠原本怕嫡母不樂意讓她在這個重要的場合上彈琴,听到這個鼓勵,她受寵若驚,靦腆的點了頭,「是,母親。」

不久,下人去搬來樓月筠的琴,許是恢復自信的關系,樓月筠沒有像以往一樣緊張到失常,彈奏得頗有水準,官夫人們都贊不絕口,董氏听著女兒的琴聲也露出引以為傲的表情。

只有洪氏不甚高興,哼一聲,「這個音姨娘也太出風頭了,鬼主意一堆,連在臉上畫蝴蝶都行,看了就惹人厭。」不過等稍晚眾人鬧肚疼後,音姨娘就無法得意了,等著瞧!

「娘,你怎麼說這種話,多虧音姨娘這雙巧手,月筠才能變美,我們應該感謝音姨娘才對。」樓君杰不知何時走來洪氏身側,剛好听到生母這一番數落的話,不滿的道。

洪氏听到兒子回嘴,橫了他一眼,接著她慎重的囑咐道︰「不許吃桌上的東西。」

「為什麼?」

洪氏自然不能明說吃食有問題,「這音姨娘讓老夫人臉上那麼風光,你還要吃她做的菜,是要給你娘添堵嗎?」

樓君杰知道娘親向來與老夫人作對,吵吵鬧鬧了多年,長長嘆了口氣,「不吃就不吃。」

可自助吧前,有個人正拼命的吃,正是樓月璇。

袁音走來樓月璇的身邊,看這吃貨嘴巴塞得鼓鼓的,一看到老夫人轉過來就蹲下去躲起來繼續吃,那畫面真好笑。

「大小姐,你在做什麼?」她故意問道。

「噓,小聲點!」

樓月璇是因為近來都把賞花宴的事全丟給袁音做,怕被娘親罵,今天才低調的只帶兩名丫鬟來,還偷偷的讓丫鬟掩護她吃東西。

有好吃的,她當然不能錯過了。

「放心,老夫人在專心听琴,沒有看到你。」袁音好笑道,挪了腳步為她掩護。

樓月璇這才更安心的吃,她一邊吃,一邊朝樓月筠看去,朝袁音道︰「改天也幫我畫只蝴蝶吧,實在好看。」袁音驚訝的道︰「大小姐,我還以為你討厭二小姐。」總是用不屑的眼光看她。

「她長那樣的胎記又不是她願意的,我是不喜歡她畏畏縮縮,又老是像悶葫蘆不說話,見了人就躲,現在這樣,順眼多了。」樓月璇坦率的道。

袁音听到這回答一愣,接著一笑,「大小姐果然是個心胸寬大的人。」

樓月璇很不客氣地道︰「對,本小姐就是心胸寬大。」

樓月筠在彈完琴後,獲得了滿滿的掌聲,接下來換袁音上場了。

每年的賞花宴表演總是差不多,總要有點不一樣的,袁音要表演變魔術,多虧她在念大學時有個室友很會變魔術,看久了她也學會了一點,只要耍點小技倆就能騙到所有人的眼楮。

此時,她手上拿著一張白紙,給坐在前方的眾人觀看著,「仔細看,這是一張白紙,什麼都沒有的紙,首先,我要把它卷起來……」她卷好一條後,拿了張布蓋住那卷紙,「接下來,我要變出一條手絹來。」

「這是要變戲法嗎?居然在這里也能看到!」

「樓老夫人,您這媳婦還會變戲法,還真有趣呀!」

「這麼有趣的賞花宴還是第一次!」

觀看的官夫人們都很感興趣,眨也不眨的盯著袁音看,想看她是如何變出手絹的。

終于得空的冬兒擔任助手,替袁音備妥需要的物品後便退到一旁觀看,雙手握拳的為自家主子打氣。

在袁音欲掀起布之前,樓君煥領著阿泉和幾名侍衛前來,袁音看到他來了,與他相望,兩人眼底似在傳達著什麼訊息,他朝她點了頭,她暗自吁了口氣。

在座位上的董氏和樓月筠看到樓君煥來了,也都明白了什麼,悄悄松了口氣。

「是侯爺來了,還是一如往常的俊俏啊。」

「侯爺,快坐下看變戲法吧。」

官夫人們看到他來了,一一和他打招呼,樓君煥也一一回禮,再坐上他的位子。

「跑去哪了?你這主人怎麼這會兒才來。」孫氏小聲責怪的道。

「臨時有點事情,現在解決了。」樓君煥眼神略陰沉的瞥了眼坐在另一邊的洪氏。

昨天他接到董氏和二妹的通知,說洪氏打算在今天賞花宴里的食物里下藥,好陷袁音于不義,也要讓侯府面盡失。

為了阻止這件發生,昨晚他便派人潛藏在廚房里,好一大早捉住現行犯,果然成功捉到了欲下藥的那名小廝。那人一下就招了。可洪氏是個陰險的人,恐怕會讓這人當替死鬼,推個一干二淨,所以他又派人找上洪氏身邊最受寵的心月復劉嬤嬤,好查清楚是如何買得這藥物的,又如何教唆下藥,以便罪證確鑿,讓她推不了罪名。

那劉嬤嬤起初還抵死不認,後來他威脅要動她孫子,她便什麼都招了,還供出了洪氏長期以來做的一件缺德事,就是用施了咒的稻草女圭女圭詛咒老夫人,于是在洪氏今早一踏出她的院子,他便派人著手搜出那些證物。

這事他當然還沒告知母親,賞花宴還在進行,有客人在,這等家丑不該驚動到客人,只能等結束再來秋後算帳。

袁音掩下臉色,不動聲色的繼續表演,在把布拿起後,從卷紙里抽出一條手絹,拿給客人看。

「真的變出手絹了,到底是怎麼變出來的?」

「真厲害啊!」

袁音听不清楚台下眾人說的話,只覺得小臉發熱,台下有個男人專注的看著她,看得熾烈,一瞬也不瞬的瞅著,深情款款,害她眼楮不知該看往哪里。

袁音想起這幾晚她在練習變魔術時,他都是這麼看她表演的,實在讓人感到很難為情。

也因為他們獨處時總讓她感到曖昧,她的腦海里竟冒出了少年時期的他對著她叫梨子的畫面,還有她陪著他念書的幾個畫面,她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為什麼她的腦海里會有那麼多畫面,她的夢境竟延續到現實當中,像是活生生的存在著。

袁音試圖不去注意樓君煥看她的眼神,專心著眼前之事,繼續變第二個魔術,她拿起銅錢,從左手拿變成右手拿,變來變去,切換自如,眾人們驚嚷著神奇。

接著,是第三個魔術。

袁音的左手是空的,她拿布蓋住左手,再抽開布,手中多了枝玫瑰,其實她靠手上戴的戒指把玫瑰藏在手背後,待蓋上布再拿起玫瑰。

「天啊,這玫瑰花是打哪來的,太厲害了!」

「完全讓人看不出破綻呀!」

這時,樓君煥突然從座席上站起走向她,取走她手上的玫瑰,邪氣一笑,「你這是在暗示本侯爺送你花吧,本侯爺可以考慮看看。」說完後,他把玩著花,投以富饒興味的笑。

他這是在干什麼?調戲她嗎?

袁音臉紅了紅,發現台下的人都曖昧笑著,真是討厭。

「侯爺,你這是在做什麼啊,快下去!」袁音趕人的推著他,哪管得了對他放不放肆。

樓君煥悠悠哉哉的坐回原位,還蹺起二郎腿,繼續看她表演。

她哪里還表演得下去!袁音氣咻咻的更改節目,「魔術表演結束,接下來,我來幫夫人們算塔羅牌吧!」

之後袁音大受歡迎,一個個官夫人等著她佔卜,孫氏雖嫌棄袁音出身不好,但看到這麼多官夫人捧場的很,她也格外有面子,對袁音的表現感到與有榮焉,笑得見牙不見眼的。

另一端,樓月璇喚來樓月筠和董氏一塊吃東西,話題不外乎在樓月筠臉上的蝴蝶,討論著如何畫才美,氣氛倒也和諧。

只有洪氏臉色不甚好,滿臉不耐,暴躁的道︰「不對,不應該這麼順利的,應該要有狀況發生的!」而且劉嬤嬤也不知道跑去哪兒偷懶,到現在都不見蹤影,真是的,沒有一件讓她省心的事!

在一旁的樓君杰听到這話,納悶不解的道︰「娘,你在說什麼,這賞花宴能順利進行不是很好嗎?」他欣慰的道︰「月筠今天很美,琴也彈的很好,有好幾個官夫人對她感興趣,看來她一定能攀上一門好親事的,這都是多虧音姨娘幫忙。」

「你懂什麼!」洪氏罵了他,只差沒踹他一腳。

「姨娘,你今天真是怪里怪氣的。」樓君杰受不了的拂袖離開。

洪氏在兒子走後望向宴席上的平和景象,心里越發著急,馬上吩咐下人去找劉嬤嬤,以及去找那名收買的小廝問問,究竟他有沒有在菜肴里下藥。

要是他收了錢沒好好辦事,還是臨陣月兌逃了,她是不會放過他的!

一直到宴席結束,洪氏都沒找到劉嬤嬤和她收買的那名廚房小廝,回到院落後,她更發現院里少了一部分下人,連她派去找人的人也沒回來。異樣的氛圍籠罩住她,她開始驚覺到不對勁,就在這時,有人過來說侯爺有話要說,要所有人都到大廳去,更讓她心頭一悚。莫非……是被發現了什麼?

洪氏隨即搖了頭,心想她是不可能被發現的,「我這是怎麼了?難道是怕了樓君煥不成?走吧!」她大搖大擺的領了幾個嬤嬤丫鬟走去。

來到大廳,她想帶自己的人進去,卻被王燦阻止。

「侯爺有交代,下人們都得在外面等,連我也不得進去。」

「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洪氏探問的道。

王燦搖了搖頭,「這我也不清楚。」

在玩什麼把戲?洪氏哼的一聲,踏了進去。

大廳里早聚集了各院子的人,樓君煥和孫氏坐在主位上,袁音、董氏、樓月璇、樓月筠分別站在兩側,連她兒子樓君杰也來了。

洪氏用帶有抱怨的口吻朝樓君煥︰「我說侯爺,這麼大費周章把所有人請來,是有什麼事?今天辦這賞花宴,大伙兒都累了。」

樓君煥冷笑了下,平常洪氏和母親的惡斗,他都是冷眼旁觀不管事的,反正母親有能耐壓制她,但今日洪氏的所作所為差點害袁音背黑鍋,更是嚴重到足以打擊侯府的顏面,代表她平日有多囂張,氣焰太甚,才有膽子爬上他頭頂去密謀這件事,所以他這個侯爺要親自審問洪氏,讓她受到她應有的懲罰,也要斬草除根的滅去她的威風,讓她往後再也囂張不了,做不了怪。

「洪姨娘,你難道不知道,今天是為了什麼事,搞得非把所有人叫來不成?你以為你背地里干的事,都沒有人知道嗎?」

袁音站在樓君煥的身側,一臉氣憤,她無法原諒洪氏這種陰險的行為,差點害她頂上食物不潔的罪名,總算忍到宴席結束可以來秋後算帳了。

孫氏在不久前才得知府里差點出了大事,她沉著臉色,恨不得掐死洪氏;知情的董氏和樓月筠靜靜的不說話,只有樓月璇和樓君杰听得懵懵懂懂的。

樓君杰知道,樓君煥向來不會插手管嫡母和他娘的斗爭,這麼大陣仗將所有人找來,又當場質問姨娘,讓他心頭很不安,忍不住朝姨娘問︰「姨娘,你做了什麼?」

洪氏在樓君煥質問她的當下,心里一滯,心想莫非事蹟敗露了?再看到兒子問她做了什麼,她也只能掩下慌張,裝傻的道︰「我哪有做什麼啊!」她轉望向樓君煥,一派無辜的道︰「侯爺,你說的話,我都听不懂。」

「听不懂,是嗎?」樓君煥唇邊的冷笑一滅,一個彈指,命令門前的侍衛道︰「把人押進來。」

被押進來的是廚房助手阿德。

洪氏看得眼都瞪大了,她的人竟是被樓君煥給捉了,眼底一閃而過慌張,又強忍住裝起鎮定。

「都說出來吧,本侯爺讓你將功抵罪。」樓君煥朝跪下的阿德命令道。

阿德唯唯懦懦的看向洪氏,好不容易才發出聲音,「是洪姨娘找劉嬤嬤收買小的,要小的在今天的菜肴里下藥,說務必要讓所有客人們吃了鬧肚疼……」

洪氏倒抽了口氣,痛罵出口,「沒這回事!你少血口噴人!」

「小的沒說謊,小的手上握有的藥包就是證物,是你身邊的劉嬤嬤親手交給小的!小的已交給侯爺了!」

洪氏臉色難看,見兒子用驚駭的目光看向自己,趕緊辯駁道︰「你好大的膽子,一個低賤的下人竟敢指控我這莫須有的罪名!」她再朝樓君煥道︰「侯爺,冤枉啊︰」

真是死不認罪。樓君煥眉一挑,一個拍桌,命令道︰「再傳證人來。」

進來的證人就是洪氏身邊的劉嬤嬤等幾個心月復,還有十多名她院子里的下人,以及張廚俾子。

「是……是姨娘要老奴收買阿德的沒錯,這毒也是姨娘托老奴去買的……」劉嬤嬤低著頭道,完全不敢看向洪氏。

罪證確鑿不說,她兒子被抓,家里還有年幼的孫子要養,她能不認罪嗎?

劉嬤嬤說完後,其他的下人也跟著窩里反的指證洪氏下毒是真有其事,還指出洪氏平日都會當著他們的面辱罵老夫人,說的非常難听,還有找法師在稻草女圭女圭上施咒——咒老夫人等事實。

洪氏見他們齊齊背叛了她,險些吐了血。

張廚子也出面指證,說劉嬤嬤找上他,要他在食物里下藥,但被他拒絕一事,也因為洪氏勢力很大,他無憑無據,才不敢向侯爺稟報。

樓君杰听到這麼多人對娘親的指證,大受打擊的朝娘親道︰「姨娘,你真的收買人在宴席上下毒,又用稻草女圭女圭詛咒老夫人嗎?」

見洪氏回避兒子的目光,孫氏嘲諷道︰「為了挫挫我的威風,讓我一敗涂地,你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樓君杰單看娘親心虛的眼神,就知道娘親承認了罪行,他臉色變冷,絕望的道︰「姨娘,你為了扳倒嫡母,心腸惡毒得令人發指,我對你真的太失望了!」

洪氏听兒子說出對她的失望,當下臉一陣青白交加,急著想替自己辯白,卻又說不出一句話,只能顫著唇道︰「我、我會這麼做……都是為你好啊!」

「為我好才下毒?這什麼意思?」樓君杰渾身一顫,無法理解。

洪氏豁出去了,將憤怒宣泄出口,「你在這個家都被看不起,你這個庶子遠遠比不上嫡子,你那個嫡母總是高高在上的,從來都瞧不起庶出的,不幫你安排婚事,連下人們眼里都只有他們的侯爺好,哪把你這個二少爺看在眼里!」

她望向樓君煥,咬牙怒哼道︰「你這個侯爺大哥也是瞧不起你的,對你漠不關心,你能力好卻升不了官,只要幫你說一句話就成了,卻死活不肯,毫不把你這個弟弟放在眼里,我這個當娘的看不慣這家子這麼待你,當然要為你出這口氣!」

袁音在一旁听著洪氏這番話都覺得荒謬可笑,這女人做錯事竟死皮賴臉的不認錯,推說是為兒子好,把錯都怪在別人頭上。

孫氏听了馬上反擊,「洪氏,我哪里瞧不起庶出的,幫君杰安排婚事,這婚事也是要講求門當戶對的,那些個姑娘我都打听過了,外貌品性都不錯,家世也算是門當戶對,但你非要天上飛的鳳凰,眼高于頂,婚事當然談不攏!」

樓君煥也听不下這等污蔑,他和二弟關系是冷淡如水,但他也從來沒有小看過他,「洪姨娘,你真的說過火了,我從來沒有瞧不起二弟過,沒有替他關說是因為他本身是有實力的,不需要我這侯爺幫忙就可以做的很好,莫非,你當他那麼沒有能耐嗎?」他嘲弄的說完,望向樓君杰道︰「據我所知,上頭的很欣賞你,你這差事只要穩穩的做,沒出什麼差錯,明年就會順利升職,你一點都不需要我的幫忙。」

樓君杰感到非常吃驚,原來他的婚事始終談不攏,是姨娘阻擾的關系,嫡母其實對他不錯,大哥也是看好他的,認同他的能力的……對吧?

「大哥,你沒有瞧不起我?」他又再問了一遍確認。樓君煥實在不習慣說這種話,別別扭扭的,袁音從後頭悄悄拍了他一記,催促他快說,他也只能厚著臉皮道︰「你一直都很努力,我怎麼會瞧不起你?」

樓君杰回想起樓月筠所轉述的袁音說過稱贊他的話,再听到大哥親自說出口,他才得以確定,大哥並沒有討厭他,大哥其實一直都默默的關心他,才知道他明年升職的事。

這個事實讓他歡喜不已,像是長年籠罩在心頭的陰影消散,但他同時又很憤怒,對娘親益發不諒解。

樓君杰朝洪氏看去,怒不可遏的道︰「姨娘,你從小就對我說嫡母和大哥有多麼厭惡我,你知道嗎?我一直以為是自己表現得很差,才會被低看被討厭,原來都是你胡亂編造的,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你害我誤會大哥那麼久,以為他討厭我,容不下我!還有,我也不需要娶多高貴的妻子,不需要被關說升官,姨娘,你太自以為是了!甚至差點在吃食里下藥鑄下大錯,這是源自你自己的不滿,不要把一切推給我,說是為了我好才做的!」

被兒子當眾責備,洪氏滿臉難堪慘白,卻依舊死不認錯,她告訴自己,她並沒有做錯,錯的不是她。

她發現到每個人都盯著她看,在批判著她的不對,她在心里大罵憑什麼!

當她看到董氏回避的眼神時,她愕然想起自己曾對她提及過要下藥一事,再想起袁音今日為她女兒上妝的事,她終于明白了。

洪氏轉而朝董氏怒吼道︰「董氏,是你背叛我,把下藥一事說出去的對不對!是你!枉費我這些年來對你那麼好,你竟敢背叛我,你這個該死的賤人!」

董氏被辱罵,也挺起背反抗道︰「不管如何,下藥都是不對的事,我必須阻止!」

洪氏瞪紅眼怒道︰「你真是忘恩負義!孫氏是如何待你的你都忘了嗎?你懷第一胎會小產,是因為她在送給你喝的補湯里下了毒……」

孫氏真是听不下去,朝洪氏怒道︰「夠了!洪氏,你要挑撥離間到什麼時候?董香是我的丫鬟,從小和我一塊長大,我們情同姊妹,就算我有多麼不諒解她成為老侯爺的妾,都絕不可能做出傷害她,故意害她小產的事!

「我是真的不知道董香的體質吃不得那種補湯,才會不小心害她小產的,我也很愧疚。洪氏,這些年來,你一直在董香耳邊搬弄我的是非,她才會誤會我到至今,今日,我不能再容忍下去了!」孫氏說出了多年來的怨言,還有她的真心話。

「老夫人,我以為您恨死我了……」董氏听了她這席話,眼眶一紅,一直以來,她都以為夫人恨她被拔為老侯爺的妾,存心想害她小產的。

孫氏向前握住她的手道︰「董香,我真的沒有恨你,就算氣你,都過那麼多年了,還能氣什麼?月筠想學彈琴,我不是都讓她跟著月璇一塊學了,你捫心自問,我真的有虧待過你們母女嗎?」

洪氏怕董氏會被煽動,著急的道︰「董妹妹,別听她的話!月筠的婚事也被她磋跎了,月筠臉上的胎記一直讓她很難說親事,前陣子好不容易有個大官來提親,她竟然拒絕了!」孫氏惡狠狠的瞪向洪氏,「你說的那個大官大了月筠二十歲,要將月筠納為他的第七房小妾,就算是庶出的女兒,我怎麼可以隨便將她嫁給那種的老男人,我身為嫡母當然要盡力為她挑個好青年,讓她嫁為正妻!」

此話一出,樓月筠和董氏滿是動容,袁音更是用著敬佩的目光看著老夫人,覺得說這番話的老夫人好帥氣。

洪氏說不出話來了,只能叫嘯道︰「強詞奪理!孫氏,你只是在演戲,你不是真心說這話的!你們千萬別被她給騙了……」

「姨娘,你別再說了!」樓君杰抱著頭,再也受不了的大聲咆哮,「我真的受夠了,從小到大,你總是一直說著嫡母的壞話,說自己有多委屈,做錯的都是別人,總是為了一點小事把府里搞得雞飛狗跳,如今你竟為了陷害嫡母想下藥害人,真是好惡毒的心腸,我真是受夠了,我沒有你這種娘親!

見兒子說出如此激烈的話,洪氏幾乎承受不住,兒子是她的主心骨,她的一切,他怎麼可以這麼說她?

洪氏看向眾人,在她看來,每個人看她的眼神都在責怪她,都在罵她,連袁音這個卑賤的丫頭也是,簡直瞧不起人。

她狠狠地瞪向袁音,要不是因為她假好心的去幫月筠上妝,董氏也不會背叛她,她的計劃也不會全盤失敗,落得被兒子責怪,淪為過街老鼠的。

不,打一開始這個卑賤的女人就不應該出現,不該進侯府門的!因為她教孫氏做那個什麼抬腿運動,孫氏的腿才會好轉,因為她教樓月璇做甜甜圈,孫氏和樓月璇才會和好,侯爺也才會喜歡上她,也才有這個別出新栽的賞花宴,讓她看了覺得礙眼,想出這個破壞的計謀,才害得她受到兒子的責怪,說出他沒有她這個娘的不孝話!

洪氏瞪著袁音,越想越恨,她雙眼發紅,歇斯底理的低喃,「是你,都是你害的……你這個卑賤的賤人,沒有你就好了……你不進侯府的話,就不會把我害得這個樣子了……」

說完,她拔了頭上的簪子,朝袁音沖過去。

前一刻袁音就察覺到洪氏的古怪,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瞪著自己看,自己是跟她有何深仇大恨嗎?而且她嘴巴里還喃喃念著什麼,讓人感到毛骨悚然。

袁音覺得洪氏大概瘋了,想提醒樓君煥要小心洪氏,並沒想過洪氏會大膽的攻擊她。

在洪氏拔了簪子沖向她的一刻,袁音完全措手不及,一時之間竟嚇怔在原地,其他人更是來不及反應的。

只有樓君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擋在袁音前頭,捉住洪氏握有簪子的手,陰狠道︰「听好,你該慶幸你下藥的計劃沒有得逞,要是害這髒水潑上了袁音,本侯爺有一百種以上能讓你死的法子,現在,你手上的這支簪子要是傷到她一分,那麼,本侯爺也有一百種先折磨你再讓你死的法子。」

洪氏嚇得雙腳癱軟,倒在地上不動。

畢竟是自己的娘親,樓君杰怎麼能置之不理,他馬上蹲查看,喊了喊她,幸好只是昏了過去。

孫氏朝兒子問道︰「你打算怎麼處理?」

樓君煥像看髒東西的睇了眼地上的女人,「娘,她是你的心月復大患,讓您處置吧。」孫氏雙眼迸出犀利光芒,從以前她就忍耐著洪氏的囂張,現在洪氏鑄下這麼大的錯,自己不必再忍受她了,這次定要將她狠狠踩在地上,碾碎她的高傲和自尊!

接著,孫氏發出了先將洪氏關起來,等人醒了她再處置的命令。

袁音走在樓君煥背後,注視著他寬闊的肩,回想起洪氏持著簪子朝她沖來最危急的一刻,他擋在她面前的英勇畫面,就覺得很有安全感,又听到他對洪氏說的話,她更覺得他迷死人不償命。總之,此時的袁音已經自動轉換成迷妹心態,對樓君煥祟拜得很。

更讓袁音覺得貼心的是,她明明說要自己回院落的,他卻堅持送她回去,說什麼順路。

哪有順路啊,她的院落明明離他住的地方那麼遠,偏偏阿泉和冬兒這會兒都不知跑去哪了,害得和樓君煥獨處的她很不自在。

走到一半,袁音覺得得說些什麼來讓氣氛熱鬧一點,便對著他的背說︰「侯爺,謝謝你剛才救了我,不然我那麼遲鈍的呆站著,肯定會被刺中的。」

樓君煥轉過身,發現到她眼底心有余悸,語氣變得柔和道︰「有我在,我不會讓她傷害你的。」

袁音很感動他這麼說,只是她不禁在想,他是基于當丈夫的義務才想保護她的嗎?

義務兩個字讓她心里莫名閃過落寞,她忙甩開這念頭,又對他答謝道︰「侯爺,賞花宴能順利完成也要歸功你,要不是你及早捉住欲下藥的人,恐怕客人將有毒的食物吃下月復後,我就成了替死鬼了。」

樓君煥深深盯住她回道︰「不,有功的是你,我能及早捉到人是因為你的善心,你先幫了二妹上妝,才會讓二妹和董姨娘選擇說出來,假若你什麼事都沒做,我也察覺不到洪姨娘的歹心,任憑洪姨娘毒計得逞,到時侯府就出大事了,是你成功阻止這件事發生的,而且還讓我娘和董姨娘言歸于好,更解開了我和庶弟之間的心結……真的,謝謝你。」最後這一句,他說得有點別扭。

听他這麼說,袁音感到好笑,「侯爺,你也把我說得太了不起了,其實我沒有那麼大的善心,我只是見不慣一個漂漂亮亮的女孩因為胎記變得陰沉,才想幫她上妝,不料間接讓洪姨娘的陰謀曝光,也解開洪氏造成的誤會罷了。」

「自稱沒有多大善心的人,卻做到了所有人想不到、辦不到的事,讓月筠拿下面紗走到人群前,你還是了不起。」樓君煥就算和二妹不親近,也不會希望她戴著面紗終老一生的,他在心里真的謝謝她。

袁音听到他的夸贊,還是覺得她做的明明是很平常的事,「侯爺,我還是更想感謝你幫了我那麼多忙,籌備這賞花宴雖然我是被硬逼的,做得心不甘情不願,可是因為有你的幫忙,讓我可以毫無後顧之憂的放手去做,到最後,我發現我竟樂在其中,覺得改造這露天馬車很好玩,變魔術也挺好玩的,籌備這一切讓我很有成就感……這種感覺真好!」她露齒一笑,「以往,我總是懶散過日子,看來以後要勤勞一點,才能體會到更多樂趣!」

樓君煥看她笑得燦爛,故作神秘道︰「現在還有一件可以讓你勤勞的事。」

袁音一嚇,該不會是要她做苦工?她忙揮手,「不了,籌備這賞花宴我很累了,我需要多休息幾天恢復體力……」

樓君煥截住她的話,「不是多困難的事,只需要陪我做一件事。」他語鋒一變,「本侯爺為你付出那麼多,你不得拒絕。」

啥?氣焰還真高!袁音故意地道︰「付出什麼?」

樓君煥雙手環胸,自傲的道︰「像前面說的,因為是我幫忙,這賞花宴才能順利進行。」

「喔。」

只有喔而已嗎?樓君煥重重提醒她道︰「模具是我找師傅做的。」

「喔。」

「我每個晚上都去當你的軍師,給你意見,幫忙說服我娘,要不你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我娘會接受嗎?」

「喔。」

「我陪你練習叫變魔術的把戲。」

「喔……」袁音打了哈欠,想睡覺了。

「還有,我送過去很多炭爐讓你取暖。」

「喔……」這個倒挺不錯的。

「還有你燙傷時,我送你藥膏。」

袁音听到藥膏兩個字,終于有反應了,「你還敢說,你這個變態居然對我……」

「變態是什麼意思?你該不會是……在罵我吧?」樓君煥挑眉的道,怎麼想都不是令人愉快的字句。

袁音只能承認,卻理直氣壯道︰「我罵你沒有不對,分明就你的錯,哪有人會做出含手指這種事,真的太奇怪了!」

說出這一句,袁音不爭氣的臉紅了,樓君煥耳根子也泛了紅,兩人之間一直都沒點破的曖昧,這會兒都說破了,變得有點難以平靜。

袁音的心髒怦評跳著,低垂下頭不敢看他,「從這里直走就到我院子里了,我自己走回去。」說完,她欲往那方向走去。

樓君煥伸手扣住了她,「袁音,陪我去個地方,一下就好,就當成本侯爺為你做那麼多,你報答本侯爺的感謝之情。」

袁音原本還想吐槽他,一對上他溫柔里帶有渴望的眸子,她竟軟化了心,發懵的跟著他走。為什麼她要乖乖讓他牽她的手走呢?

袁音看他緊緊捉住她的手,沒有掙開的意思,反倒是她流汗了怕被他發現。

樓君煥將她帶來一個小院子,有著一面牆,上面釘著了像籃球框的架子。

這是籃球框吧?

袁音仔細的瞧,再往下看,看到底下有個籃子,里頭裝了幾顆像籃球的球。

袁音在心里震驚的想,為什麼這兒會有像籃球的東西?

樓君煥從籃子里取出兩顆球,一顆扔給了她,袁音反射性的接過。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樓君煥像是想看穿她的問道。

袁音心髒跳漏了一拍,反應了過來,只道︰「我怎會知道……」

「這叫籃球,你沒听過嗎?」

袁音想問他怎會知道籃球的事,但她問不出口,「我沒听過。」

樓君煥對上她回避的雙陣,開口道︰「這是『她』以前教我打的籃球,『她』說,我總是成天悶在書房里,要起來走動,要不個頭會長不高,現在我只要有空,都會跑來打球。」那個「他」……不,是「她」,就是他喜歡的那個女人嗎?

袁音在心里推測著,那女人……該不會是穿越的吧?這才能解釋,她怎麼會知道籃球這種東西。

「袁音,我們來比賽吧,來比三分球,投個十次,誰投中的多就贏了。」

袁音都還沒回過神,就見樓君煥已經對著籃球框投出一球,輕輕松松的命中,看得她都傻眼了。

「也太厲害了……」她贊嘆道。

樓君煥朝她︰「換你了。」

「我已經好久沒打籃球了……」距離學生時代太久了,她起碼有好幾年沒有投籃,袁音懊惱的低喃道,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可不能不戰而敗。

這句話她說得再小聲,樓君煥還是听到了,黑眸發出帶有深意的光芒。「好了,我要投了!」她跳起一投,擦框而過,「失敗了。」

換樓君煥,一次得分。

可惡啊!袁音激起了勝負欲,想跟他比,但還是輸了。

樓君煥再度進球,她又是輸……恨得她癢癢的,瞪著他投籃的背影,學起他的姿勢投籃。

一瞬間,某個畫面自她腦海里閃過,她看到她和少年時期的樓君煥在打籃球,她站在他的背後看著他俊帥的投籃背影,興奮的嚷著——

「君煥,快投投看!」

「哇,好棒,進球了!」

「又進球了!」

「樓君煥,你也太厲害了吧!」

袁音完全震住了,手上的球從手心里落下,她怎麼會……擁有這些記憶?

「你輸了。」樓君煥宣布道。

袁音回了過神,「好吧,我輸了。」

樓君煥凝視著她道︰「打贏的人,可以要求輸的人做一件事。」

袁音瞪向他,「犯規!這個游戲規則你沒有先說!」

「本侯爺想做什麼,還要先說嗎?」樓君煥冠冕堂皇道。

「你、你、你……」袁音氣結,反正只要他決定的事,他都會搬出本侯爺三個字。「說吧,你要我做什麼事?」該不會是想惡整她什麼吧?

「明天搬來我的院子住吧。」

袁音非常震驚,「為……為什麼?」

樓君煥稍稍撇開眼,有點窘然︰「還用說嗎?你住的院子太遠了,我要去找你不方便,而且你那院子不是很冷嗎?我那里溫暖多了。」

賞花宴都結束了,他們也沒有必要見面了吧,難道他還想繼續見她?

袁音心髒猛地一跳,總覺得有什麼在心口密密麻麻啃噬著,灼熱了起來。

她又想起方才閃過腦海的畫面,冒出了一個念頭——她的夢,她腦海里的片段記憶,都不是憑空而來的,是因為曾經和他共度過一段日子才產生的吧?

袁音不禁大膽的猜測,她和他,在過去是不是特別的關系?

她該不會是他口中那個讓他痴痴等待的「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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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3 00:42:43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今晚和侯爺同住

在賞花宴過後,袁音成為了大紅人,舉凡她所設計的自助吧、露天馬車,還有變魔術以及塔羅牌佔卜,都在侯府內廣為流傳,人人都稱贊著她的聰穎,將這賞花宴辦得很有趣,廚藝又好,做出來的點心美味得不得了,再加上袁音巧手為樓月筠上妝,讓樓月筠月兌胎換骨成為傾城美人,更多了手巧心善的好名聲,還有誰記得她曾在街頭算命不入流的卑賤身分?

而在籌備賞花宴期間,袁音不時進出樓君煥的院落,這事也被大肆傳開,下人們都笑說原來侯爺早識得她的慧質蘭心,才會重新寵愛她,協助她完成這次的賞花宴,對袁音更加恭敬不敢怠慢了。

倒是洪氏鬧出的事太不光彩,雖還沒鑄成大錯就被掩蓋下來,還趁著深夜被送往偏遠山上的尼姑庵吃齋念佛反省,但免不了還是有一些下人知情,私底下把洪氏罵得十分難听,連舊帳都翻出來,說她平常有多麼難侍候,又凌虐下人,完全無法跟大器的孫氏比。

洪氏和袁音如今可是天差地別的命運,一個須落,一個高升。

不過對袁音來說,賞花宴的成功她還沒有實際上的感受,此時的她耽溺在新的煩惱里,這兩天都宅在院子里沒踏出去。

怎麼辦好呢?她真的要搬去樓君煥的院落里嗎?

因為找她比較方便,因為他的院子較溫暖才要她搬過去……這算什麼理由啊,他是認真的嗎?他對她到底是抱著什麼心思才要她搬過去的?

搞不清楚的她,自然沒辦法就這麼搬過去,再加上來自她腦子里冒出來的記憶片段,更讓她的思緒陷入紊亂狀態。

為什麼她會有擁有那些記憶?

她和他,真的在過去就認識了嗎?

越想她就越頭痛……袁音在床上滾來滾去的,裝死不動,最後拿起了塔羅牌,想解決這個令她困擾的問題。

「我想問,過去我真的認識他嗎?我和他是什麼關系……」不對,她這是在做什麼,問這個一點都不科學啊!袁音手一松,任塔羅牌散落在床上。

對,這是她第一次穿越,也是穿越來才認識樓君煥的,不可能在多年前就和他見過面,這不合乎常理,當時十六歲的她是個高中生,成天都被課業壓得很重,也只有上學的記憶……

袁音一頓,突然想起她十六歲時出的那一場車禍,那場無情的車禍將她父母帶走,她也因而迷昏了三個月。

「音姨娘,老夫人要您過去。」

「好,我馬上過去。」袁音听到冬兒的聲音頓時回過神,才發現她把時間都花在煩惱上,她到底有多在意這件事?

她是不是樓君煥喜歡的那個女人,真有那麼重要嗎?

「音姨娘,您的牌怎麼掉得滿床都是?」冬兒傾身去撿,邊撿邊欣喜道︰「音姨娘,老夫人要您過去肯定是有什麼獎賞,奴婢就說,這次賞花宴那麼成功,老夫人一定會對您另眼相看的……音姨娘,你好像沒有很高興?」她發現袁音發起呆來了。

袁音忙不迭的接過冬兒手上的牌,收進前襟的暗袋里,「我很高興,快幫我梳妝!」

「這賞花宴一成功,侯爺對音姨娘您一定會更加寵愛,興許侯爺會給您換更好的院落住。」

听到冬兒這一說,袁音心想,幸好沒讓冬兒知道樓君煥要她搬進他那里住的事,就怕冬兒會興高采烈的將她打包送去。

等袁音來到孫氏的院落,被領進廳里,想不到樓君煥也在,就坐在孫氏身側,讓她感到尷尬,又不得不打招呼。

「侯爺,你也在啊,呵呵。」她干笑的道。

「音姨娘,你是不是忘了什麼事?」樓君煥挑了眉,提醒道。

「呃……有嗎?呵呵。」袁音自是明白他在暗示要她搬過去的事,現在老夫人在,她也不能攤牌說她不想搬,就只能裝死。

樓君煥若有深意的凝視她,挑起嘴角來。

看什麼!袁音原本要回避,但想想她沒有听他話的道理,不理睬他,轉而朝孫氏請安,問道︰「老夫人,您找我有事嗎?」

孫氏當然有看到兩人交換的眼神,看在她眼底格外曖昧,笑了笑,裝作沒看到,朝袁音熱絡的道︰「你快坐下,我這是有事情才叫你們一塊來的。」

說著,她從王嬤嬤手上接過一個小盒子,「你前兩天辦的賞花宴很成功,我就想著要送你一樣東西,所以昨天抽空去了一趟銀樓,挑了這玉鐲子,你瞧瞧,還喜歡嗎?」

袁音頗意外孫氏會送她玉鐲子,驚喜的道︰「謝謝娘,這個很貴吧,真的要給我的嗎?」

袁音對玉鐲的喜愛都表現在臉上,沒一點諂媚討好,是真心真意的說。

孫氏看在眼里,微微一笑,「我這雙腿也是多虧你教我做抬腿運動,在前天賞花宴上才能陪那些夫人走上一段路,這玉鐲子理當給你的。」

「那我就不客氣收下了。」袁音不矯情,收下玉鐲子後接著叮嚀道︰「對了,老夫人,雖說多做抬腿運動對腿部很好,但還是要量力而為,不宜走太久,走太久也會變成負擔的,還有我又想起一些運動可做,我再畫給您吧。」

孫氏听著袁音的叮嚀,見她說話實實在在,帶有適當的關心鼓勵,不會過度夸大其詞,對她更是欣賞。

在袁音剛進門時,孫氏看她什麼都不順眼,對她存有偏見,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以及看過她所籌備的賞花宴後,孫氏竟對她改觀,看她的目光變得不同,這是孫氏本身始料未及的,真覺得袁音是個福星,有袁音在,她的腿好了,女兒變乖了,也因為袁音善心為庶女上妝,戳破了洪氏的陰謀,她和董氏也言歸于好,她開始慢慢能接受這個兒子的妾室。

孫氏也知道兒子那點心思,不在意袁音時就完全不在意,現在一在意,就頻頻對袁音示好,時常召她前來,也為她在賞花宴上出的點子做擔保,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兒子對女人這麼積極,只是,袁音也是有主見的,想必沒那麼听兒子的話,她就幫兒子一把吧!

「音姨娘,听說君煥要你搬進他的院子,你還沒搬嗎?」

孫氏說出此話,袁音整個人都僵住了,緩緩轉向樓君煥,用譴責的目光瞪他。

他這是向他娘告狀了嗎?

當然,她沒敢直接爆發,低頭道︰「這個……還在準備。」

孫氏還是第一次看到有女人敢瞪兒子,忽然覺得袁音是個特殊的女子,難怪兒子會喜歡她,「你那院子不太好,到了冬天會很冷,早點搬進君煥的院落里也好,你們快點圓房,早點讓我抱孫子吧。」她瞪向兒子,「你這小子,別再耍花樣用雞血來充數,知道嗎?我會盯著的。」

說起來,妾室沒有住進侯爺主院的資格,但兒子只有袁音一個妾,他那麼喜歡袁音,她也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隨他高興了。

袁音在听到圓房和雞血時,腦袋登時一片空白。

老夫人知道……他們沒有圓房?

樓君煥倒是從容不迫道︰「娘,您放心,我們會努力讓您早點抱孫子的。」

他說了什麼?

袁音一張臉很是驚嚇。

在踏出廳堂後,她找上他興師問罪,「侯爺,你不該跟老夫人說要努力的,現在怎麼辦,你要自己生個孫子給她抱嗎?」

「我們平日都沒有一起過夜,我娘當然會起疑心,懷疑洞房夜的那條手帕是假的了,現在,你也只能假裝搬進我的院落里住,假裝我們有圓房,要是被識破……」樓君煥淺淺勾起笑,「你夢寐以求的大山莊就沒了。」

袁音呆住了,「也對,這樣我的大山莊就沒了……」她用力點頭,「好吧,我知道了,我明天搬進來!」說完後,她偕同冬兒先走了。

樓君煥一臉陰郁,重重吐了口氣。

她回答得那麼干脆,就那麼怕她的大山莊沒了嗎?

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他幾乎是十成十肯定袁音就是梨子,只差沒有實質上的證據,而他也看得出袁音對他是有好感的,可她並沒有親口承認,他真不喜這種不上不下的曖昧關系,也不喜她把大山莊看得比他還重要,一副等著三年後擺月兌他的態度。

他想多靠近她一點,想確定她的身分,想和她成為名副其實的夫妻。

所以,當母親叫他過來,問起洞房夜的事時,他干脆認了沒有圓房的事實,讓母親對袁音施加了壓力,好讓她搬進他的院子里。

他要趁著她搬進來的機會更近一步的靠近她,除了確認她的身分,他還要大力擄獲她的心。



經過樓君煥的提醒,袁音終于記起來,她還有一棟大山莊等著她。

對,她原本就是為得到大山莊才和樓君煥假成親的,她何必苦苦糾結煩惱他喜歡的那個女人是不是她這個問題?何況她心里有疑問,與其抓頭發想到頭痛,何不親自調查個清楚,了結這件事?

只要住進他的院落里,她就可以調查「她」的事了,她所作的夢、自腦子里閃過的畫面,是不是都與「她」相關,她都可以查個石落水出。

隔天,袁音俐落的收拾起行囊,王燦派了幾個人來協助她,冬兒開開心心的整頓,可其實也沒有幾樣東西可搬,只有最初她帶來的一只包袱,其余都是樓君煥送的東西,是一些衣裳還有大大小小的爐。

「音姨娘能得寵搬進侯爺的院落里真是太好了。」王燦恭喜道,總是笑容滿面的他,難得今天看起來有點心不在焉,笑得不太真切。

冬兒盯著王燦的臉一會兒,在袁音耳邊小聲道︰「音姨娘,總管今天看起來不太有精神,好像有心事。」

袁音沒注意這些細節,在下人一一搬出暖爐後,只想到王燦在府里待上那麼久,或許知道「她」的事,她試著一問,「那個……總管,你知道在侯爺十七八歲時,有喜歡過的姑娘嗎?」

王燦想了一下,「這個……據我所知是沒有的,侯爺只有過三任未婚妻,可惜都沒嫁入府里就香消玉殯了……」

「是嗎?」袁音喃喃著,然後答謝王燦差人來搬東西,送他到門口。王燦走遠後,冬兒朝袁音嘿嘿一笑,「音姨娘,為何您要問侯爺以前有沒有喜歡的女人?」

袁音瞥了她一眼,「那你為什麼看得出來總管有心事?」

冬兒閉嘴了。

道行沒有她高呢!袁音拎起她的小包褓道︰「走吧!侯爺院落遠得很,有得走了。」順路再去問問其他人,她要發揮柯南的精神,非查個一清二楚不可!

袁音沿著樓君煥院落的方向走去,想著要先去找誰才好,半路就遇到阿泉了,因為樓君煥不在,他閑到到處串門子,見到她,忙說要幫她拿包袱到院落里。

袁音推說不用,心想問他是最清楚的,听說他打小就侍候樓君煥。

「侯爺十七、八歲時喜歡過的女人?有嗎?小的侍候侯爺那麼久,也沒見過侯爺靠近哪個女人,就只有那三任無緣的未婚妻。」

袁音驚訝的道︰「當時真的沒有女人常進出府里嗎?那大概是個十五、六歲的女孩……」

「要是真有個十五、六歲的姑娘常和侯爺膩在一塊,那侯府里早就炸翻天了!」阿泉搖頭道,接著好奇的問︰「音姨娘怎會問這個?」

「呃……因為我好像听侯爺這麼提過,也許是我弄錯了。」

阿泉眼里寫著,原來音姨娘在吃醋呀,這醋味好濃啊。「音姨娘,您放心,侯爺眼里只有您一個女人,他對您的感情天地可監!」他一說就是一大串。

袁音完全不想听廢話,拎著包袱走了,但心里的疑問未解,她想到樓月筠的住處就在附近,就往那方向走去。

樓月筠看到她來很開心,這兩天她學會為自己上妝了,搗了蓼藍做顏料,在臉上畫了只親藍色蝴蝶,美得像天仙下凡。

樓月筠很感激袁音教她上妝,讓她月兌胎換骨有自信走到人群前,因此對袁音特別親切,拉著她喝茶吃點心。

一听她問起,樓月筠驚訝道︰「大哥以前喜歡過的女人?說真的,我跟大哥不熟,平常又進不得他的院落里,對大哥了解不深,但據我所知,沒有這樣一個女人,要是真有這麼一個人進出,整個侯府都會傳遍的。」

接著,樓月筠順口提起二哥的狀況,在洪氏被送到山上反省後,他整個人變得陰郁,都躲在房內,袁音只能要她多多安慰他。

接下來,袁音來到樓月璇的院落里,也和她打听同樣的問題。

「大哥以前喜歡的女人?」樓月漩正在吃甜甜,雙頰鼓鼓的道︰「大哥向來潔身自愛,眼高于頂,這世上大概很難有他喜歡的女人……」她對上袁音,呵呵一笑,「啊不對,他就看上你這個異類。」

樓月璇順口提起樓君煥那三任早逝的未婚妻,「我那三個無緣的嫂子長得美是美,但也沒見過大哥喜歡哪個過,我看他大概也忘了長得是圓是扁……啊,對了,有個大我一歲的表姊喜歡他,要不是因為納你進門,我娘肯定會讓我大哥娶她的。我真不喜歡那個表姊,只會裝柔弱,太倒人胃口了,我相信我大哥絕對不會看上她的。」

結論是,樓君煥以前沒有喜歡過的女人。

袁音查探不出消息,她忽然懷疑,她作的夢是出自于她的想像,她腦海里的那些記憶也都是幻想的,因為不存在,所以才沒有人知道……樓君煥喜歡的那個「她」,或許是另有其人,並不是她吧!

不知怎地,袁音對這個結果感到悶悶不樂,心頭泛酸,就這麼來到樓君煥的院落里。她先去看看給她準備的房間,那是一間雅致的屋子,離樓君煥的寢房很近,她在逛了一圈後,視線望向樓君煥寢房的方向。

也許,在他的房間里藏有她想知道的秘密。

袁音故意將冬兒支走,趁著沒有人注意,偷偷踏進他房里,她立馬感覺到一股熟悉感,直覺告訴她,她以前一定進來過。

袁音仔細的逛著這房間,東看看西看看,走到靠牆的一座櫃子前,她直直盯著抽屜看,心想里面或許藏了有關「她」的秘密,她好想拉開抽屜看。

可是,偷看是不對的……

就在袁音天人交戰時,冬兒在外面喊道——

「音姨娘,您人在哪,王嬤嬤來找您了!」

袁音只能草草踏出房間,佯裝著她逛錯房了。

冬兒和王嬤嬤相視偷笑了下,接著,王嬤嬤將手上的藥包交到袁音手中,「音姨娘,這是老夫人要我拿給您的,有兩種藥包,紅色藥包是給您熬煮來喝的,這包黃色的是讓您沐浴的,兩種藥包一起用,今晚圚房後,包準很快懷上。」

圓、圓房?袁音都呆住了,「這麼快……」就在今晚?

「老夫人說打鐵要趁熱。」王嬤嬤曖昧笑道。

冬兒是最開心的了,心想只要圓了房,有了身孕,音姨娘的地位就牢固了!

她馬上從袁音手上取走兩種藥包︰「音姨娘,交給奴婢吧,奴婢現在馬上用這黃色藥包幫您備熱水沐浴,再熬這紅色藥包給您喝!」

袁音壓根兒沒听到冬兒說了什麼,她呆呆站著,魂魄都被驚出竅了。

今晚是圓房夜,袁音穿著喜氣洋洋的大紅衣坐在床上。

這是她第二次等待樓君煥前來,但心情格外不同,明明只是作假的圓房夜,只要和他獨處一夜,瞞過老夫人的耳目就好,為什麼她會如此緊張?又想到他們只是作戲的,更有著不知從哪來的落寞。

最近她真的好奇怪,好像太在意那個男人了,被那些纏繞在她腦海里的夢和記憶給困住,她要振作啊!快想想她的大山莊啊!

袁音握緊雙拳,雙目炯炯的注視著前方。

她的視線剛好落在桌上豐盛的菜肴上,冬兒已經有過一次慘痛經驗,她守著食物,正氣十足的道︰「音姨娘,侯爺還沒來,您別想偷吃!」

這是把她當賊啊,到底當她有多貪吃!袁音翻了白眼。

听到外頭有動靜,冬兒到外面看,又回來稟道︰「夫人,是侯爺來了!」

這話一出,樓君煥隨即踏進來,冬兒馬上機靈的出去,為他們關好房門。

當屋內只剩她和樓君煥時,袁音更感到緊張,攢緊著手心。

樓君煥凝望著她,將她看了一遍,「你今天倒有幾分像新娘子。」

他那純男性的欣賞目光讓袁音渾身輕顫了下,她用力睨了他一眼,好掩蓋那慌亂無措的心情,「別胡說了,這妝畫得那麼濃,臉頰兩坨紅得像猴子的丑死了……」她嘀咕的抱怨著。

「不會,挺可愛的。」

袁音听他這麼說,一副見鬼似的瞪他,卻發現他再認真不過,心口冷不防地一跳。

樓君煥豎起食指往背後指,也就是門外,「我娘派了人守在外面,這圓房夜,要演就要演逼真一點。」

「演逼真一點?」袁音心髒驟跳起來,要如何逼真?

「先用膳吧。」樓君煥一個掀袍,坐在飯桌前。

袁音足足愣了一下,才回過神道︰「說的也是,吃飯了,我餓極了!」

她暗罵著自己,本來就要先吃飯了,她在胡亂想什麼?

因為實在太尷尬了,袁音埋頭苦干的吃,只能用吃來掩飾,又忍不住偷偷看他。為什麼他能一副從容自若,好似一起過夜這件事不算什麼?

袁音狠狠咬了口豬蹄肉。

「你這麼餓嗎?」

「對,我很餓。」

「那多吃點。」樓君煥看她吃相凶狠,默默為她夾菜,看到她吃的表情他就滿足了。

袁音以為這麼說,樓君煥會譏笑她,那麼她就能回嘴,兩人氣氛就會熱鬧點,沒想到他居然還為她布菜盛湯,他是哪根筋不對了,而且他看她的眼神還很寵溺……

「咳、咳!」她嚇得噎到了。

樓君煥馬上靠過去拍拍她的背,遞茶給她喝,「慢慢吃,喝口茶吧。」

袁音接過茶水,對上他關心的眼神,心髒又漏跳一拍。

見鬼!他今天是什麼了,害她小鹿亂撞!

這頓飯袁音吃得很慢很慢,希望能拖延時間,以致于明明飯菜很美味,她卻食不知味,還好幾次無意識的抬頭偷看樓君煥。

然後袁音吃得再慢,晚膳還是吃完了。

樓君煥差下人來收拾碗盤,等下人退出去,房里又陷入過分寧靜的氛圍里。

袁音瞥了眼梁柱上貼著大紅喜字,床上全新大紅的鴛鴦錦褥,還真感到害羞,不敢去看那張床。

該來的還是來了!袁音鼓起勇氣道︰「侯爺,我們來討論一下這床怎麼睡吧,床你睡吧,我可以睡地上……」

「不,當然是你睡床上,我睡地上,我怎麼可能讓你睡地上?」樓君煥說得冠冕堂皇。

「欸?」袁音頗為驚訝的抬起眼,對上他寵溺的眼神,但她內心深處其實沒那麼吃驚,她知道的,在籌備賞花宴開始,這個男人就一直對她很好,幫了她很多忙,很在意她,很寵著她,只是她都故意選擇忽視。

「明天給我娘看的帕子也不用擔心,我已經準備好了。」

要如何準備?袁音心想,該不會他用自己的血?

「今天阿泉流鼻血,我用了他的鼻血。」

听到鼻血,袁音笑了出聲。

見她終于放輕松了,樓君煥放柔目光,「如果還睡不著的話,我們先來玩牌打發時間吧。」

「玩牌?」

樓君煥帶來一副有花紋的牌,這是永豐王朝里百姓習慣玩的花牌,「我來教你怎麼玩花牌吧,很簡單的,但這麼玩太無趣了。」他指著放在桌上的一壺酒,「這是荔枝酒,輸的人就喝一杯,如何?」

「原來這就是荔枝酒。」袁音回想起樓月璇說過老夫人留了荔枝做酒給他,想必很美味,她有點心動想喝喝看,「但這可是酒耶,要是我喝醉了……」

「不會醉的,喝起來甜甜的,你先喝一口試試。」樓君煥誘哄著她道,替她斟了一杯。袁音試著喝一口,眼楮一亮,「好好喝!」

樓君煥看到她純真的模樣,陣子更加柔和,「那就來玩吧,我先教你。」

花牌的玩法有很多,要袁音在今晚全學會有點困難,她只識得花紋的大小多寡,便提議道︰「來比大小吧,一次定生死!」

听到這一句,樓君煥更期待了,「那好。」

兩人開始玩,有別于先前過于凝滯的氛圍,變得活潑。

袁音贏了會很開心的歡呼,輸了她可以喝荔枝酒,心情一直很好。

「我運氣真不好,又輸了。」

樓君煥幫她斟了很大一杯,「喝吧!」

袁音滿足的喝著,「真好喝!」

「繼續吧!」樓君煥揚起帶有深意的笑。

袁音渾然不知,樓君煥早在牌上做記號,他要贏很簡單,她更不知道,這荔枝酒剛喝時很溫醇,後勁卻很強,平日沒在喝酒的她,一喝多了自然承受不住。

此時的她已經有些微醺,「真好喝!再來玩!」

「你醉了。」樓君煥不讓她喝了,她要是真醉倒了就沒戲唱了。

「我沒醉,我還能再喝……」袁音最後趴在桌上,喃喃重復道︰「我還要再喝……還要喝……」

「那就先回答本侯爺的問題,回答得讓我滿意就讓你喝。」樓君煥在她耳邊輕輕道。「好……」袁音眼神迷離著,乖巧的應道。

「首先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樓君煥試探一問。

「我叫袁音……」

「不是,你另一個名字。」

「我叫什麼名字……我想想……」袁音蹙著眉的想,好不容易想到她有個很久很久沒用的名字,「我叫黎子琦……」

樓君煥的心吊得高高的,當她說出「黎子琦」這個名字時,劇烈的一跳。

他記得這個名字,他們第一次見面時,她就對他這麼自我介紹,但對他來說,他更熟悉的是另一個名字……

「你的小名叫梨子吧?」

袁音傻呼呼的笑了,「呵,你怎麼知道……對,我叫梨子,黎子琦說快一點就變成梨子了……」

樓君煥雖然早就猜到她是梨子,但听她親口這麼說,他的心仍是強烈的一震。

真的……她是真的出現在他面前了,是活生生的,用另一個人的面貌出現在他眼前了。「梨子,你覺得鳳陽侯人如何?你喜歡他嗎?」樓君煥接著問她道,發現自己居然是緊張的。

袁音睜大迷蒙的陣子看向他,肯定道︰「我才不喜歡他呢,他很討人厭!」

樓君煥被她這句一噎,簡直要內傷吐血,「討人厭?」

袁音抱怨道︰「莫名其妙就是覺得討厭,又是個變態……」

「變態到底是什麼意思?」樓君煥一直都搞不懂這個詞。

「就是心思不正常、有毛病的人,哪有人會這麼含住手指的,他不知道口水很髒嗎?」袁音罵道。

樓君煥真的受傷了,他堂堂鳳陽侯居然被嫌髒!

袁音罵完後,咬了咬唇,忍不住又道︰「可是,他送藥膏來道歉的舉動很可愛又很貼心……這次籌備賞花宴又總是幫著我,當我的後盾,包容了我所有奇奇怪怪、異想天開的想法,放手讓我去做想做的事,這樣的男人,幾乎就是我的理想型了……」

樓君煥听了很高興,理想型的意思,是指她理想中的夫婿吧?

「那你是……喜歡他了?」樓君煥揪著心一問。

「才不是……」袁音否決道。

樓君煥因這一句話又陷入谷底。

袁音繼續說︰「才不是呢,我們簽了三年合約,他要給我一座大山莊,我怎麼可以喜歡他,況且他心里也早有喜歡的女人了,我原本還以為那個女人是我的,可是,我問了阿泉、大小姐和二小姐,他們都不知道那女人的事,會不會我腦海里的記憶都是幻想來的……」

樓君煥听到她說這一連串的話,听出了她滿月復對他的在意,不禁狂喜,他沉住氣又問︰「什麼記憶?」

「自從我入住侯府後,我就時常夢到一些畫面,後來也斷斷續續想起一些片段回憶,我想起十七、八歲的他,總和十五、六歲時的我玩在一起,那些回憶到底是真是假,我分不清楚……」袁音苦惱道,仔細一瞧,她的眼角泛著淚。

「如果可以,我真希望他喜歡的那個女人就是我,有沒有大山莊都無所謂。」袁音忍不住說了出口,那是在她清醒時不可能言明的感情,在喝醉後才會釋放出來。

樓君煥以往無法確定她的心意,現在篤定了,他欣慰的戳了戳她臉頰,她完全不動了,緊閉著雙眼,看起來是睡著了。

「我喜歡的那個女人一直都是你啊,傻瓜梨子。」樓君煥傾吻去她的淚。

他,要來喚醒她的記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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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4-5-5 1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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