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文] 魔獄三俠傳《全文完》

chun85

魔獄三俠傳  作者：唐子文


你這狗官屎吏，滿腦只思要錢，只道要錢，草菅人命，無法無天，人人得而誅之！

今日更害得我家離妻散，此時我就要替天行道，斬你這萬惡不赦的大囚囊！

言訖，抽出一把藏身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望索命判官心窩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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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開卷詩

陰風吹襲地府寒

鬼火縈繞神光黯

哀哭痛號遍地起

俠傑至此也魂散

冷冽冽的陰風吹襲著冷峻酷立的“它”，

漸漸地揭開了經年瀰漫著「它”的神秘面紗，

“它”的廬山真面目也漸次地顯露，

然而“它”越加顯著，人們對“它”也越加驚疑！

若隱若現，形如流螢的鬼火，

更襯托出“它”的陰森幽晦，

也刻劃出一片人死後的未知世界！

傳說中的“它”──

就在你我的足下，一個佚聞中唐太宗到過之地，

亦是人們最終將至之所，

“它”──

就是佛教中所說的“地獄”，

道教中所言的“陰曹地府”！

開回詩

誰言地獄皆惡煞

敗草之中出鮮花

魔神全依正義分

替天行道便稱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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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　地府龍虎麒麟會　地上人間惡煞亡

在陰間閻羅殿中，新近調任一名判官。

此人姓謝，雖為新任，卻是位奸詐獪譎，狡侈貪賄的人物，善嬲弄手腕，以卑鄙詭異之法剷除異側，因此不下三個月，吮癰舐痔者已不可數計！凡違逆其道者，終究下場至為悲慼，所以儼然已成陰間第一霸主！

他成日聚斂為務，以強迫投胎且從中謀奪“納胎錢”而獲利，又因其耳目星羅棋佈，手段乾淨俐落，閻王始終為其所矇蔽，因此雖無閻王之名，卻有“地下閻王”之實！人民敢怒而不敢言，只能任其吸血抽精，遂封他一個外號，叫：“索命判官！”

此時一名鬼吏傳上話來，說三名投胎者已在殿外聽候發落。索命判官怪目斜睨，陰惻惻地笑道：“給我傳上來！”

須臾，只見三人（注：應是三“鬼”才對，但還是以“人”稱之，較為方便。）陸續地緩步走將過來。

索命判官目光冷峭地眺視著他三人，但見前二名皆身著常服，一付小商打扮。

而後一位，雖也粗布短衣，卻覺英姿颯爽：長得面目清俊不雜，卻又有些許地肅穆；雙目炯炯有神，彷彿射得出光芒一般，眉宇間更蘊含一股浩然之氣！身長七尺有餘，走姿又略帶威風，威風中又不失涵雅，當真宛若人中蛟龍。

索命判官收回目光，故意輕聲問道：“汝等三人投胎之事，小官在絞盡腦汁，竭盡膂力之後，業已辦妥，皆是富貴人家，不知你們滿意否？那……？”

索命判官見此三人卻毫無反應，不覺怒從心起，大喝道：“汝等莫不識好歹，若不遵行吾意，後果你們大概都知道了吧！”

只見那二名小商抖著齊道：“我們那敢忤逆大人您！只是最近生意蝕了本，所以身無分文，只怕掏不出錢來！”

索命判官聽後，用一道冷峭的目光望小商二人瞧去，淺笑道：“本官管你蝕不蝕本，那是你家的事，千不蝕本，萬不蝕本，偏在此重要時刻蝕了本，不是理由！我管你用借、用偷、用搶，只要你們手段高，不被逮著，日後包你有所好處，如果被逮，就自認倒楣吧！若真的不交出錢來，嘿！嘿！你們就永世不得超生，三日給你們，還不快滾！”

那二位小商立刻彷若脫韁野馬，連滾帶爬地奔了出，籌款去了！

索命判官見二人離去，便問那餘下者說：“你有沒有錢？”

那人果決地回答：“有！”

索命判官一聽，喜從心生，忙了半天總算有了代價，非敲他一筆竹槓方可消恨！遂陰笑道：“那你帶多少來！”

那人亦毫不猶豫地回道：“沒帶！”

索命判官不聽則已，一聽勃然大怒，大嚷道：“你這廝恁地大膽，敢耍本官！還好本官今日心情很好，不與你計較，只要你即刻回去拿三倍錢來，本官定不為難與你，所謂‘放長線得大魚，小投資賺大錢’，你懂吧！快回去拿啊！”

那人一聽完，睜目瞪眼道：“要錢沒有，要命一條！你這狗官屎吏，滿腦只思要錢，只道要錢，草菅人命，無法無天，人人得而誅之！今日更害得我家離妻散，此時我就要替天行道，斬你這萬惡不赦的大囚囊！”言訖，抽出一把藏身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望索命判官心窩搠去！

說時遲，那時快，刀望索命判官揕去，力道十足，威勢顯赫，慌得眾鬼吏個個嗔目結舌地呆，佇一旁！

只聽“鐺”的一聲金屬斷裂聲劃破了沉寂的氣息，那人向桌旁滾了去，跌了個大跤！眾鬼吏這才回過神來，一窩蜂湧上，把他逮住！

索命判官大笑道：“全地府只你最大膽，敢行刺本官，但小小一把匕首怎穿得過仙家寶衣！真是個不自量力的傢伙，既然你不怕死，好，來人啊！公佈下去，明日午時將這廝斬首示眾，開放參觀！”索命判官言訖，先將其拖入大牢！

索命判官自忖道：“雖閻王早下令只可受刑不準處死，但此人不知為何心存濃郁殺氣，將來必成大患，殺一警百，閻王問及再作打算！”遂定。

午時一到，行刑臺旁早圍了成千上萬人！

那人被帶了出來，臉上毫無懼意，依然仰首闊步，一付旁若無人！

此時有個人擠到行刑臺旁，但見此人滿腮虯髯，神態兇惡，雖身廣體胖，肌肉卻紮實而有稜角，手持一把銀花長槍，氣勢更是威猛無比，可稱人中豪傑！

他問旁人道：“敢問兄臺，這人到底所犯何罪，為何要斬首示眾，閻王爺不早規定不準處死，真他媽的豈有此理！”

旁人遂回道：“他太硬骨頭了，不但高罵判官，而且行刺未果，才落得如此下場，雖死刑閻王已除，但那索命判官氣勢早凌駕了全地府，他自有說法與閻王！”

那大漢聽完，在心裡臭罵了幾句，不禁愈想愈氣，想起自己也受過害，卻不敢吭聲，那人卻去行刺他！又想到身為堂堂八尺以上之軀，居然受一個不滿五尺的侏儒擺佈，不覺心火已上了七分！

又見那人的長相神態，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一付誓死如歸的樣子，不覺心起憐惜，正所謂“惺惺惜惺惺，好漢惜好漢”，不由得“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

望見那劊子手手中一把亮晃晃的刀正欲落下時，不禁按捺不住，大喝道：“住手！”同時舞起手中銀花槍，奮力縱身過去，逼退劊子手，斬斷縛於那人身上的繩索，又再度舞起銀花槍！此刻他手中之槍，猶如一隻海中勁蛟，穿梭無定，幻化無窮，殺得鬼吏不得近身！

那人也於地上拾了把刀，揮動時恰似山之虎，雲中龍，來去無蹤，難以捉摸！這時鬼吏死傷無數，看刑人也四處亂竄而去，行刑臺旁一片混亂，不過鬼吏卻又從四方恍若流蟻般湧來！

那人道：“此刻戀戰無益，唯今之計，趁大夥兒慌亂脫身！”那大漢點頭道：“走吧！”二人就混入人群中隱沒身影！

索命判官見有人劫走犯人，又見混入人群中，立刻大嚷道：“大家快停步，違者格殺勿論！”

大夥兒聞得此言，身怕受累，不僅沒停下腳步，卻愈奔愈急！不一會兒，行刑臺旁的人群早散了，只剩眾鬼吏並判官！

索命判官大怒道：“你們這些飯桶還站著，快給我在一日內追回人犯，否則大家一併受罰！”

眾鬼吏無法，只得展開地毯式搜索，就是一塊石下，一片瓦下，也得翻找過，因此震驚了全地府！

他二人一直隨群眾而逃。

那大漢問道：“賊孫子判官馬上派人追來，如今何處去？”

那人道：“你看前面密林中有座廟宇，不如進去暫躲一下再說。”

二人遂飛速趕往林中廟宇。

這是一間相當不起眼的小廟，但建築模式甚為考究，窗格雕鏤也頗為精細，只是好像人跡罕至，一片塵封！再定神一看，原來是間“城隍廟”，城隍爺威儀地兀立其中，真不愧為鬼界褓姆！

二人進入後，遂席地而坐，那大漢先開口道：“乾坐這兒也不是法子，那鳥晦賊判官的爪牙可能馬上搜索至此，哦！對了，俺還未自我介紹，哈！哈！都忙昏了頭！”

說完，先咳了一聲，清了清喉嚨，才接道：“俺叫雷名虎，你叫什麼？”

那人道：“在下複姓上官名劍龍，多謝兄臺方才拔槍相救，否則在下早性命難存！但連累閣下惹此軒然大波，心下萬分歉疚！”

只聽雷虎大笑道：“俺是欽佩你的勇氣才救你的，俺早想除掉那鳥官，只是不敢行動，被你搶了先，如今救了你，也算出口氣，只可惜那鳥判官還沒死，要是下次給老子撞上，非剝他皮，抽他筋，吸他血，啃他骨，吃他肉不可！”

上官劍龍聽後，只苦笑道：“只怕沒下次機會了！”一說完，二人只覺悽悽然，只可坐以待斃！

猝然！後面傳來一聲大笑：“哈！誰說沒機會，你倆兒何故只做楚囚相對！”二人這一驚非同小可，以為鬼吏已趕至，回首一瞧，又不見任何身影，納悶間，突然城隍爺的神像開始移動，二人一見以為城隍顯靈，嚇得雙膝跪下拜了起來！

只聽有人正笑嘻嘻地向他們打招呼，不覺抬頭一望，原來有個人正從移開的神像下的洞中跳上來，對他們笑嘻嘻地打量後道：“你們何必如此多禮呢？這般重拜只怕小的擔當不起！”

只見雷虎正欲發怒大罵，卻被他搶先道：“這非說話之處，二位仁兄快進來吧！”二人見無法，只得跟著跳下去，再移回神像！

三人各自站定後，那人道：“你們的姓字我全曉得，所以我自我介紹，在下姓黑名麒麟。”

上官劍龍獻疑道：“這廟塵封已久，想必閣下已在洞中生活多日！”

黑麒麟回道：“我早在五日前即入洞中，是等二人，就是你們！你們先言為何入此，我再詳述為何在此！”

上官劍龍並雷虎才將詳情述說一遍。

黑麒麟聽完，欽佩道：“原來二位皆是有義之人，在下十分佩服！”

上官劍龍道：“先蒙雷兄相救，後得黑兄相助，上官劍龍感激不盡，怎敢言及‘義’字呢？”

雷虎笑道：“反正四海之內皆兄弟，此事你倒也無需掛齒！”

黑麒麟同意道：“於我心有慼慼焉！好了，言歸正傳，我在五日前，遇到城隍爺，他指點我到此廟，說他神像下有個洞穴，是他無意中發現的，又在此洞中尋得一張字條，上道：‘龍虎麒麟會，人間惡煞亡。’因他知我叫黑麒麟，所以吩咐我在此等候，日後必有龍、虎兩人來會！不想今日預言成真，一名‘上官劍龍’；二曰‘雷虎’；三叫‘黑麒麟’，正有所應驗，此乃天意！”

雷虎聽到“此乃天意”，便樂道：“既然天意如此，不如咱們結為金蘭，以順天意！”

上官劍龍笑道：“在下也正有此意，不知黑兄嫌棄否？”

黑麒麟遂手舞足蹈，樂曰：“能與二位有義有勇之人結成金蘭，正求之不得，死也得好處！”

上官劍龍正色道：“既結金蘭，必有長序，敢問二位兄臺現年貴庚？”

黑麒麟道：“在下年方二五。”

雷虎大笑道：“俺長他一歲，二六！”

上官劍龍道：“在下今年二十八歲！”

雷虎樂道：“那上官為兄，黑為弟了，哈！哈！”遂定長序！

黑麒麟獻疑道：“如今身處洞中，無以為憑，怎成弟兄？”

上官劍龍笑道：“天地為憑，吾等三人為證！”

雷虎大笑道：“真好個天地為憑，自個兒為證，痛快！痛快！”

三人遂顏喜心歡，雙手合十，由上官劍龍、雷虎及黑麒麟齊道：“吾等三人今日以天地為憑，自身良知為證，義結金蘭，日後定死命相扶持，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願同年同月同日死，期效桃園三結義，情同手足，如違誓言，天誅地滅，永不超生！”言訖，磕頭三拜，結成金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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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回　地魔洞中得天書　盤古殿內入紅塵

話說三人結為金蘭兄弟後，只見雷虎搔了搔頭，說道：“大哥、三弟，咱們只乾坐在這鬼洞中也不是辦法，喂！三弟啊！那城老頭兒還有任何吩咐否？”

黑麒麟頓時蹬足大叫道：“唉呀！我倒忘了！事情是這樣的：那日城隍爺還囑咐道：‘我發現這兒有三個洞天，因此即刻屈指一算，僅可知其中有個洞天較為平息，其餘二洞皆佈滿許多不知名的史前鬼魅魍魎，所以只可開啟那平息之洞，若不幸開到其餘二洞，不僅可能自身沒命，也將波及全地府，甚至天庭與人間，因此我只能說：祝你們好運！’就這些而已！”

雷虎一聽得如此說，嗔怒道：“那城老頭兒有夠他媽的沒意思，還說風涼話！既然如今咱們已進退不得，倒不如將這三個賊混狗洞全砸了，大鬧天地一番，老子死得也痛快，嘿！嘿！”

剛一說完，上官劍龍瞪了他一眼，當頭斥道：“住口！你只想逞一時之快意而連累天下，這只是匹夫之勇，死了又有什麼痛快，何況我們還有三分之一的機會，只要我們心平氣和地去推敲，應該可以克服的！若是你堅持三分之一的機會根本不會成功，好！大家一起上，黑三弟！咱們一起大鬧吧，死了就算了，成為千古罪人又何妨呢！”言畢，縱身向前，先站定馬步，運起氣來，望“天魔洞”大門開去！

只見雷虎與黑麒麟立刻一併上前捉住上官劍龍的手臂，雷虎紅臉低頭哀求道：“大哥！俺方才只是一時胡言亂語，講得太過火了，俺知道錯了，咱們還有機會的，俺不該一遇困難就意氣用事，大哥！俺會慢慢改正的！”

黑麒麟也好言相勸道：“大哥，我們絕不向任何險巇環境屈服，我們要向惡劣環境挑戰，絕不放棄任何生機！”

雷虎又接道：“大哥，你若如此做，又豈不和俺這莽人一般意氣用事呢！”

黑麒麟也忙附和道：“對啊！大哥，你要冷靜啊！”

二人說到此，只聽上官劍龍哈哈大笑道：“好！很好！太好了！有道是：‘交人先交心。’我總算交對了兄弟！方才我只是藉機試探你們，你們果然充分發揮了兄弟之情，哈！哈！”三人便開始計議！

雷虎和黑麒麟齊問道：“大哥，下步咱們應如何做？”

上官劍龍胸有成竹地道：“天生萬物，一法一破，地生萬物，有法有則，自然萬物皆有其循環原理，皆在五行八卦之中流轉，所謂五行，乃金、木、水、火及土，彼此相生相剋；所謂八卦，乃幹為天、坤為地、震為雷、艮為山、離為火、坎為水、兌為澤及巽為風，彼此亦相關相息，皆有跡可尋，有法可遵，只要能參透宇宙循環之理，就能明瞭人間世事變化之常，雖不中，亦不遠矣！因此所謂：‘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八卦生六十四卦。’天地萬物皆在其中。”

說了半天，只有黑麒麟略有所悟，而雷虎則一竅不通，一臉茫然！

只聽上官劍龍繼續接道：“我以前曾學過玄理之學，對機關學、地理風水及各類五形八卦陣，略有所悉，也看過許多實例，因此對大自然的一些規律法則，也略知一二，所以單就常理判斷，再加上微末的經驗，不難察覺就是‘地魔洞’！”

黑麒麟與雷虎趕忙抬頭一望，只見眼前有三個洞天，正如城隍爺所說，而且洞門閉得緊緊，又散發著一股黯淡而神秘的色彩，彷彿是三個妖嬈的名妓，正向著他們招手，誰又知在女人香後隱藏了什麼？

雷虎和黑麒麟遂道：“就依大哥之言，咱們幹吧！”

三人乃合力開了“地魔洞”門，只覺洞內毫無聲息。

黑麒麟樂道：“大哥神算果真厲害，不僅救了咱們兄弟三人，也救了天下蒼生，功德無量！”

雷虎也心服口服道：“大哥果真厲害，俺雷虎今後一定遵照大哥指示，不再意氣用事！”

上官劍龍也笑著說：“知錯改錯不算錯，只要知過能改，大哥就高興！咱們快閉上石門吧！”三人才又合力關了石門。

三兄弟此刻皆不約而同地回頭一瞧，只見前方百步之遙有座大宮殿，殿宇嵯峨挺立地豎置著，彷彿正迎接他們的到來！

三兄弟到了宮殿前方，只見此宮殿巍峨聳立，氣派雄偉！

門口有兩隻張牙舞爪的石獅雄踞著，猶如真的一般，管叫宵小嚇破膽，盜賊心魂喪！門上一塊巨匾，匾上鐫著三個大字：“盤古殿”，字上髹漆著一層堅厚的灰塵，四周一片寂寥。

三人推門而入，但見正堂上供奉著一尊高大且面目猙獰的木像，木像上也懸著一面佈滿塵灰與蛛絲的木製匾額，上鐫：“開天闢地”，此神正乃“盤古”也！

木像前方有個經陳年的剝蝕而凹凸不平的香鼎，鼎上全無香火，只有盛著剩餘的灰燼而已！鼎右有一石桌，桌上有三支香，二個打火石，四周卻有陳年不滅的火把照得一片通明！

上官劍龍立刻拿起香來，對雷、黑二弟道：“如今所生之事，必非巧合，況且吾等於殿外已結金蘭，而在此安居又不能了吾等平生志向，所以大家一道祈求上蒼指點迷津，各上香一支，以訴心中志向！”

說完，拿起打火石正欲打火時，突聽雷虎道：“大哥，何必拿那鳥石打火，俺去火把那借點兒回來就可了！”

只聽上官劍龍溫和誠摯地說：“所謂祈神，盡在‘誠’字，‘不誠無物’即為此理。否則豈不形同無求一般！”

黑麒麟也接道：“大哥說得對，‘不誠無物’──心誠則靈，二哥你休得莽撞，要是觸怒了盤古大老爺可不是好玩的！”

雷虎聽後才輕聲回道：“你們就當俺這鳥人沒說鳥話好了！”

三人點上香後，在盤古木像前跪了下來，暗自禱告，望上蒼指迷解惑！

此時盤古像前的香鼎，猝然“轟”的一聲爆了開來，三人猶如毛髮遇風般，被震出五、六尺外，暈在地上！俄而，三人微醒過來，勉強地互相扶持而起，對方才的爆炸仍心有餘悸！

三兄弟不約而同地往香鼎望去，赫然望見地上出現了三本天書跟三樣神器，還有張白底布的紅朱字條！

上官劍龍拾起字條，念道：“我們原是一群和平共處的孤魂野魄，生在盤古時代。有一天，我們發現了三樣寶物與練功譜，皆天庭至寶，因此我起了私心，極欲獨佔。後來我發現此地有三個洞天，皆天然渾成，堅不可破，遂將同伴友人騙至洞中，封了洞口！卻不料有一人未入洞中，因此我倆為奪天書法寶大戰起來，結果他雖戰死，我得了天書兵器時，卻也身負重傷，有感突無昔日和藹同伴的歡笑聲和慰問聲，因此覺悟了我是為私慾所惑，才鑄此大禍，故在我來日無多的歲月中，造就了此宮殿，使它上通人間，下達地府，祈望有義之人，能以地獄之名之勇，上紅塵解救善良之士，肅清一切邪惡之人，也略彌補我的罪過，切記！切行！”

念畢，上官劍龍俯身拾了把劍，上鐫：飛龍神劍，又拾了本練劍天書。

雷虎拾了把刀，上鐫：雷龍神刀，也拾起了練刀天書。

黑麒麟也拾了一條棍，上鐫：乾坤棒，也接著拾了練棍天書！

上官劍龍細看飛龍神劍，天寶果真不凡：說重實輕，說輕實穩；斬石若切菜，剁鐵若劃泥；一陣閃閃金光耀，卻奪人間惡棍首！

雷虎詳玩雷龍神刀，天物實在不賴：此刀系仙人打就，重達百斤，體卻實小，揮灑自如，毫無阻礙；一陣爍爍銀光晃，卻要惡君頸項斷！

黑麒麟也仔察乾坤棒，仙品確實不同：此棒說來卻奇特，雖細如絲竹，卻重如巨石；舞動時驚天動地，揮行時日月無光；一陣颯颯風聲起，卻叫惡徒腦骨裂！

三人見畢，並肩跪下，齊道：“吾等三人願遵前輩指示，上地為民除害，絕不辜負前輩期許，如違誓言，願五雷襲頂，體無完膚！”語畢，各尋地點練起天書來！

三年後，各已領略書中全義，拜辭了那名前輩，三人遂立在盤古神像所在之地前，各自舉起寶物，疊放在一起，齊道：“魔獄三俠！”

只見眼前化成一道強烈紅光，紅光中三人已化成凡體，越出地府，飛出地獄，飛向光明的那一端，踏入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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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會錯真意匪遭殃　血濺花山民讚揚

話說一道紅光之餘，三人睜眼一瞧，已身在一石洞中，面前正放著一尊盤古石像，和盤古殿中所見之木像一般無二。

又仔細一望，神像的頸上繫了條布，上官劍龍撥布撩衣，恭敬地拿了下，攤展開來，上雲：“三寶歸一，凡地無阻。”閱畢，三人皆曉其意。

上官劍龍道：“日後或有重返之時，此語此地皆須銘記於心！”雷虎與黑麒麟二人喏喏連聲。

三人遂走出石洞。

出洞跬步間，只覺一道強光射入眼眶，三人皆不自主地眨了眨眼。

只聽黑麒麟笑著說：“嘿！大哥二哥，我們真成凡體，不再怕日光了！我真不敢相信，不敢相信我又重回人間！哈！哈！”

上官劍龍聽後，也莞爾回道：“回到凡間固然可喜，但前輩遺言，吾等須日日謹記，斬奸除惡才是我們的標的，切勿貽誤前輩教誨！”

只見雷虎在一旁摩拳擦掌道：“俺定殺得那幫鳥人狗輩無處鑽營，否則俺‘雷虎’二字就倒著寫！”

上官劍龍見雷虎躍躍欲試，不禁笑道：“對！這樣才不會辜負了前輩。”

黑麒麟也同意道：“大哥言之成理，如今之賜，功在前輩，為他！為民！斬魔降妖，肅清欺民之賊，也是己身應盡之責，我定全力以赴。”

說完，才放眼瞧出洞外，原來這兒是半山腰，遂走將下去。邊走邊瞧四周景緻，但見道路崎嶇，亂石嶙峋，其間卻參雜了奇花爭豔，百草爭綠，花間蝴蝶翩躚不定，枝上小鳥放喉高鳴，正顯出一片光鮮的綺麗世界，三人一見如此美景佳境，心胸也為之清朗廣闊不少！

三兄弟迂緩地下了山，覓了家山下客棧，遂進去坐定。

雷虎自忖道：“三弟只道凡人好，那知凡人就會肚子餓！”

正所謂：“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乃大嚷道：“小二！快上酒菜來，本大爺正餓著。”

小二不聽則已，一聞有人大聲嚷叫，還自稱“大爺”，早嚇得屁滾尿流，暗自叫苦，焉敢怠慢，連忙放下手邊工作，顛了過來。

語音顫抖卻又陪笑道：“大……大爺，酒菜馬……馬上來！”話一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踉蹌奔了進去叫酒菜！

黑麒麟見狀，自疑道：“怪哉，瞧著小二又不像口吃，倒挺怕我們似的，難道我們化成凡體不夠齊全嗎？”

遂自個兒瞧了瞧，又往上官劍龍與雷虎身上檢視一番，也覺正常，正納悶，卻見掌櫃的親自上前招呼！

須臾，酒菜上畢，掌櫃委婉地客氣道：“這些都是本店‘最最’上好的酒菜，三位大爺們請盡興享用，只要不傷害大家，要多少，儘管開口，立刻奉上，全部小人請客，若有不周之處，還請大爺們海涵海涵！”

上官劍龍尋思道：“我們如今已成凡體，又身無分文，況且照小二和掌櫃的舉止看來，此處定鬧山賊土匪！”

思畢，遂順勢裝腔道：“我兄弟三人今日興好，不想汙了雙手，上好酒再上三大壇，否則可就難說喔！”

只見小二一聽說，還不等掌櫃吩咐，早沒命似地奔去拿酒了！雷虎與黑麒麟初不解其意，愣了一下，上官劍龍方附耳說其用意，二人大樂！

過了一會兒．小二端上好酒來，掌櫃又陪著業已飽經風霜的臉勉強笑道：“這是本店最‘上上’好的酒，三位大爺就請慢用！”

雷虎猝然飄來一句：“說不定這混酒中早下了最上‘好好’的蒙汗藥，好把我們兄弟一併迷倒，送官領賞去！”

言未訖，早慌得掌櫃並小二立刻跪了下來，猛磕頭道：“小的們那敢算計祖宗們，要是有這心機，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上官劍龍看到他們的反應，又如此說，不禁笑道：“你們下去吧！”

只聽黑麒麟又接道：“你倆再囉嗦，影響大爺們喝酒吃菜的情緒，待會兒我就叫那大鬍子雷爺，把你們那兩顆可愛的鳥頭剁下來喂野狗，內臟挖出來當醒酒湯！”

只這一說，慌得他二人只覺雙腿乏力，站了好半天方站起來，一手抱頭，一手攬肚，邊跑回廚房邊喊道：“謝謝三位慈心大爺不殺之恩！”

此時店內其他客人，見不是勢頭，早一個個飛也似地奔出客棧，回家關門閉戶了！

雷虎一見此地人民如此懼怕盜賊，知其必猖獗非常，不禁“三尸神暴跳，五臟氣沖天”，大聲喝道：“俺不剁光這幫狗賊鳥匪，誓不為人！”

原來這兒本是清靜之地，數月前，來了個自稱“鉤龍魔鐵滄”的綠林人物，在此附近一座山頭紮了營，所以人們管叫那山為“鐵蒼山”，只將水字邊的“滄”，改為草字頭的“蒼”而已，藉以展示他是個草莽英雄，綠林好漢，更是位殺人不眨眼，斬人如剁草的惡魔人物！

有話即長，無話即短，話說這鉤龍魔鐵滄正打算攻打碧海山莊，以佔為地盤，但聽說那莊子已早獲消息，全民皆兵，誓死抵禦外賊，鉤龍魔鐵滄放心不下，遂親自帶兄弟若干人，喬裝成一般百姓，以前去打聽虛實，留下二、三、四三位當家把守營寨。

鉤龍魔鐵滄與兄弟們走著走著，只見前方有家客棧，遂欲夥同弟兄們進去歇息歇息，那知一到門口，卻見一大群人像鬼趕似地奔了出來，正納悶間，猝然聽見有人出口大罵他弟兄，還揚言想殺光他們。

不禁驟然大怒，逕衝入客棧，大聲喝道：“那個渾小子孬種兒敢口出狂言，想殺光你爺爺的弟兄，我要割了你那狗屎舌根子，把你剁成肉醬喂狼去！”剛一說完，只見小嘍囉們也跟了進客棧。

望前一瞧，此時店內只坐著三個人：一個長得面目清俊不雜，卻又蘊含著一股威儀，桌上放了把金光不閃的古劍；中間那人，卻長得滿腮虯髯，神態威猛，手旁桌子亦置了把銀光不耀的寶刀；而最後那人，也長得面目清秀非常，只是皮虜黝黑，凳上靠了根細如絲竹的神棒！

鉤龍魔鐵滄上下打量完畢，又看他三人竟無動於衷，知來歷定為不凡，立刻扳回臉，拱手問道：“敢問三位兄弟是那路的？”

上官劍龍三位兄弟本聽有人一進門就開口大罵，知必匪徒同黨，又聞那人立刻轉了話鋒，問起江湖話來，遂放眼瞧去。

只見開口那人身長七、八尺，打扮得平民模樣，但眼神中卻綻放出一股兇狠狡獪的目光，心知此人定是位桀驁不馴，陰鷙兇悍的頭領人物！

黑麒麟有意逗他，回道：“是鬼路的！”

鉤龍魔鐵滄狐疑半晌，方道：“怪哉！我在江湖上走跳甚久，怎沒聽說過鬼路！那你們又來此幹啥？”

只聽雷虎咄啐道：“老子是來索命的！”

立即擎起手中雷龍神刀，望鉤龍魔鐵滄心窩撼然搠去！但鉤龍魔鐵滄亦非省油之燈，見勢頭不對，雙腳一蹬，早退了數步！

雷虎一刀搠空，卻又瞬間掄刀轉勢，望他肩胛處劈去！此刻兩個小嘍囉見刀一來，便想聯手撥開，那知雷龍神刀竟像股閃電般，威力十足，三刀相會，震得他二人手只一麻，兩把刀“鏘鏘”數聲地落停在地上。

鉤龍魔鐵滄見狀，已退出客棧，而那些小嘍囉也跟著奔了出來，在他身旁舞刀弄劍！

上官劍龍三兄弟追了出來，只聽鉤龍魔鐵滄高聲詈罵道：“你們三個渾小子，大概不認識你爺爺吧！告訴你們無妨，俺乃此處混世魔頭，鐵蒼山大寨主‘鉤龍魔鐵滄’是也！爺爺今日沒空與你們三位鼠輩胡扯亂攪，只要你們給爺爺我磕三個響頭，外帶叫三聲：‘大祖宗饒命’，爺爺或許會大發慈悲，只一人打十大板，沒收兵器就算了！否則叫你們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雷虎一聽，肝火大盛，大聲喝道：“放你媽的狗臭屁！俺你祖公我要你見不到今日的黃昏！”

一刀正欲砍去，只聽鉤龍魔鐵滄又道：“且慢！不用性急，爺爺我不殺無名鼠輩，唱上名來，好讓你們死得瞑目些，上閻羅殿好向閻王交待你們是死在俺大寨主鐵滄刀下，說不定閻王還會選你們當中的一個當女婿呢？哈！哈！”他邊說間，早頤指了一名飛毛腿小嘍囉上山求救兵去了，所以正想拖延時間！

上官劍龍也不理會他的瘋言穢語，回道：“站不改名，坐不改姓，魔獄三俠，老大神龍俠上官劍龍！”

雷虎亦道：“正想剁你鳥頭的老二……這個……哦，對了！虎面俠雷虎！”

黑麒麟一見二哥想了半天，才冒出一句“虎面俠”，差點笑將出來！但也佩服二哥那“虎面俠”的字眼稱得太恰切了！

遂也接道：“我乃老三飛麟俠黑麒麟！”

只見鉤龍魔鐵滄哈哈地漠視道：“爺爺還以為是什麼江湖大俠，武林豪傑，原來只是群無名鼠黨，還敢在本大爺地頭撒野，真是活得不耐煩！但爺爺一向一言既出，恍若九鼎，只要三位渾球子鼠孫兒，照爺爺方才交待之言做，一切就算了，否則就會像這大鬍子鼠孫兒所說的，連今日的黃昏也見不到！”又鄙夷地大笑數聲！

雷虎快按捺不住，冷冽冽的目光中，早已展露殺氣，手中之拳也握得嗤嗤價響。他便向大哥上官劍龍望去，看他指示！上官劍龍會意，正色道：“引前輩之意，一個不留！”

話一說完，只見雷虎手中之刀，頃刻猶如注入生命般，恰似狂風掃落葉，一刀望鉤龍魔鐵滄頭部天靈骨斬去！

鉤龍魔鐵滄見他身手如此矯捷剽悍，氣勢又是雷霆萬鈞，當真如“分開八塊頂梁骨，傾下半桶冰雪來”！但一想到他口口聲聲想殺他，一絲怒氣頓成汪洋千頃，崇山萬仞，也立刻以刀相迎！二刀相擊，迸出數點流星般火花，雷虎穩若東嶽泰山，而鉤龍魔鐵滄卻似竹子遇風般，搖搖欲墜，早退了五、六步！

雷虎那容他喘機，一時刀起刀落之快，正像雨點般驟落在鉤龍魔鐵滄身上，他簡直無招架之力，節節敗退，不下三十回，便急欲脫身，卻被雷虎鎖於詭異的紮實刀陣中，因此慌了刀法！雷虎見時機成熟，如探囊取物般，只見銀光一閃，一顆圓滾滾的人頭“碰”的一聲落地，血如噴泉般灑的一地鮮紅！

話說在雷虎動手時，上官劍龍也抽出飛龍神劍，幾個不知死活的小嘍囉，卻衝了上來，以粗鄙的劍法圍殺過來！但瞧上官劍龍舞起神劍，初不甚快，跟小嘍囉拆了數招後，“喝”的一聲，刀尖的晃動立刻如千萬根飛針般往小嘍囉身上落去，登時哀號四起，血染黃沙透地紅，數個小嘍囉一併倒地身亡！

而黑麒麟也不落人後，掄起手中乾坤棒，按南星北斗，棒腳合一，呼嘯而去：腳尖飛起，深山虎豹失精魂；神棒落處，窮谷熊羆皆喪魄！不下十招，早打得三、四名小嘍囉皮開肉綻，五臟俱裂，氣絕身亡！

三人肅清匪徒後，本想再入寨剿匪，卻猝然來了支飛鏢！黑麒麟接住後，拔下字條交給上官劍龍，上官劍龍攤開一看：“我是鐵蒼山二當家迴旋魔黃豹，我一得通知即時下山，那知還是慢了一步！因而下此戰書，三位若夠種，明日午時花甲山頂見！”

黑麒麟問道：“大哥，此約定有蹊蹺，咱們去否？”

上官劍龍頓時面色威嚴且肅穆地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此惡人，怎容世上！”

雷虎遂破口罵道：“這些鳥賊狗匪，居然要和咱們對決，管他媽的賊埋伏，人愈多，俺才殺得愈起勁！哈！哈！”三人計定。

飛快的光陰火速地走，一日在眨眼間頓然隱沒！到了巳時，三兄弟扎縛停當，遂啟程向花甲山而去！途中，但見山坡一片茂林疊翠，綠意深昂，繁花似錦，雜草如簇，飛鳥高空悠遊遨翔，山澗流水光潔如鏡。

上官劍龍不禁慨然嘆曰：“如此落英繽紛，芳香欲醉的人間仙境，卻因久為盜賊盤據而失輝，甚是可惜啊！”

黑麒麟也心有同感地道：“對的，這樣的佳景卻了無人跡，可惜！可惜！”

雷虎也插話道：“大哥和三弟都不必哀聲嘆氣，待咱們將此幫鳥賊狗匪剷除後，不就人可遊山，鳥可棲樹嗎？”

黑麒麟鼓掌應和道：“好一句‘人可遊山，鳥可棲樹’，抉擇成敗之權，盡在吾等身上！”三人在不自覺中，已上了花甲山頂！

上山一看，只見足足有五、六百個草寇已擺開陣勢，漸漸困住他們，眾目皆嗔！前方有三名大漢威武地站著。右邊那個，長得耳大臉長，外帶一個聳天鼻，直可參天，手握一把衝鋒刀；左邊這位，卻長得耳尖眼小，又帶一副大嘴巴，大若水潭，手持一把鋼刀；而中間此人，長得面目猙獰，還露出一口白森森的大暴牙，形態兇猛無比，手拿一條花狼槍！

中間那大漢以一種威儀冷峻的語調大聲問道：“你們三個是不是自稱什麼來自地獄的‘魔獄三俠’那三個渾球嗎？”

上官劍龍輕笑地回說：“正是在下三位弟兄，敢問閣下如何尊稱？”

只聽那大漢驕縱狂傲地說：“哈！哈！我說時你們腳步可得站穩點兒，俺乃名揚四海，氣過九洲的鐵蒼山二寨主‘迴旋魔黃豹’！”

右邊那人也道：“老子漢關魔王升！”

左邊這人也說：“吾乃昊天魔王靜是也！”

說完，迴旋魔黃豹大聲喝道：“冤有頭，債有主，你們三個渾球既殺我大當家，就休想活命，有道是‘血債要用血來還’，既然你們自稱來自地獄，好！老子就送你們回去老家探親！”

言訖，立刻朝小嘍囉們發令道：“兄弟們，誰先提這三個渾球的頭來見我，一個賞金一百兩，我要拿來血祭大當家，快上！”

眾嘍囉一聽一個人頭一百兩，個個利令智昏，財使膽大，齊喊道：“眾兄弟，衝啊！”四面八方個個面帶殺氣的小嘍囉，便如螞蟻般朝上官劍龍三兄弟蜂擁殺至，氣勢龐大無比！

那知上官劍龍三兄弟們早見慣如此小場面，並不因人多而畏懼，相反地，只有愈殺愈起勁！當真殺得斷臂成嶺，斷腿成崗，刀過之處，條條血濺；棒落之所，痕痕肉裂，血注噴得人人一身血紅；殘肢痛得個個一臉肉白，呼喝聲與哀號聲不絕於耳，涓涓血流頓成大河，一場匪徒浩劫就此展開序幕！不一會兒，遍野堆屍！

迴旋魔黃豹見此三人有如空腹餓虎，見人就咬，逢畜即傷，無一倖免，看得他全身戰慄，遂急忙大叫道：“住手！”一聲令下，刀槍呼喝聲頓時戛然而止！餘下的小嘍囉立刻分站開來。

迴旋魔黃豹三位當家一瞧，真如見鬼般！才不下一刻鐘，五、六百個壯丁嘍囉，只剩約二、三十個，這像話嗎？就是殺雞宰鴨也沒此般快！不由得“懼從心上起，寒向膽邊生”，難怪大當家會慘死他們刀下！

迴旋魔黃豹見情勢不對，連忙和婉道：“三位大俠，自古所謂‘船多不礙路’、‘大道青天，各走各邊’，咱們本是井水不犯河水，況且我大當家不知為何開罪諸位，如今既為你們所殺，恩怨就此了結吧！日後你們走你們的陽關道，我們過我們的獨木橋，如果諸位欠旅費，只要開個價，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大家日後都是好朋友呢！”迴旋魔黃豹真不愧是鐵蒼山二當家，見風轉舵之快，真是無遠弗屆！

雷虎聽如此說，立刻回道：“我要三！”他用手指頭指出三隻來。

迴旋魔黃豹笑道：“爽快！真爽快！三百兩成交，真夠乾脆！”只見雷虎只是笑著搖頭！

迴旋魔黃豹見猜錯，又裝笑道：“我們是破落戶，沒名器的小寨，自古老鼠尾巴生瘡兒，有膿也不多，三千兩，成交！”

雷虎又搖頭，迴旋魔黃豹急了，又道：“三萬兩！”雷虎還是搖頭，方道：“是你們三個賊渾球的鳥頭！”

迴旋魔黃豹三人一聽，氣往上衝，早將方才之懼遠拋九霄雲外，大怒道：“敬酒不吃吃罰酒，簡直找死！”剛一說完，迴旋魔黃豹遂擎起花狼槍，望雷虎飛槍攻來，一槍槍正如空中勁鷹發現獵物般，以利爪展開一波波剽悍的攻擊！但雷虎那有任何懼理，見他身手不錯，卻也痛快！

二人纏鬥十多回，迴旋魔黃豹突然縱身一躍，喝道：“看本大爺絕招，‘飛狼攻擊’！”原來回旋魔黃豹所以名揚江湖，又晉升二當家，全靠這招絕活，江湖上一聽“飛狼攻擊”，誰人不驚，那個不懼，槍下亡魂更不可數計！只見他以連續槍法，望雷虎全身各大要穴以“狠”、“準”及“快”的手法刺去！

但雷虎乃非凡人，如此手法又怎傷得他一根汗毛！迴旋魔黃豹見攻擊無效，這下慌得他趕緊收回絕招，力圖殺出險境！那知雷虎愈鬥愈猛，只聽他大喝一聲：“納命來！”使出雷龍刀譜第一招──“雷龍開山”，迴旋魔黃豹一個閃避不及，一刀切中腦門，腦漿並血一道濺出，當場死亡！

同時，昊天魔王靜也和上官劍龍鬥了起來！二人交手，打得飛砂走石，風滾地搖，陣陣喝聲時可聞，刀劍擊響確可知！但昊天魔王靜一見二當家慘死，心想“三拳怎敵四手”，也急欲脫身！上官劍龍見時機成熟，捉住他一個破綻，使一招“飛龍穿心”乘隙而入，一劍紮實穿心而過，昊天魔王靜也當場歸西！

而黑麒麟這邊，他見大哥二哥皆置匪首於死地，也無心再戰，賣個破綻，漢關魔王升見機不可失，縱身跳出殺圈！那知黑麒麟不愧為“飛麟俠”，使個“飛燕翻身”，逕落在漢關魔王升面前，老實不客氣地送上一棒於天靈蓋上，一命嗚呼哀哉！而那些小嘍囉們早不知去向了！

此刻花甲山頂已成匪徒公墓！

三人遂拭淨血跡，下得山來。三兄弟幹了此票後，心胸甚為愉快，終於讓不法之徒棄命俯首，以杜後患！

到了半山腰，卻見山下圍了一大群百姓，一時歡忭如沸！碧海山莊莊主聽說有人約戰匪徒，也帶了大批壯丁趕來助陣！見他三人安然而返，遂大聲喊道：“多謝魔獄三俠拔刀相助，為地方除害，為百姓造福，功可參天，請到本山莊奉茶做客吧！”

三兄弟聽後，大為驚詫！遂齊聲回絕道：“承蒙莊主等人好意，吾等心領，我們兄弟還有要事待辦，就此告辭！各位，後會有期！”逕轉南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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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寒月幽影示冤情　五龍顯身破奇案

山西四俠：白勝、石勇、袁海與單信，在山西是極享大名的人物，而斬奸除惡、替天行道，更為人所讚頌，因此可謂江湖英雄，人間豪傑！

話說山西有個小村，人稱百樂村，而在百樂村西方一、二里的邊錘地帶，有處樹林，人稱“魔鬼樹林”，人跡罕至！就在這人煙幾無的樹林中，有人發現了山西四俠的屍體，遂將其抬至村上名醫王大夫的店中，此事再次造成原本寧靜和平的小村莊之大轟動！因此來圍觀者達上百人，一時門庭若市！

正鬧間，猝見一年輕人擠入擁雜的人群中，來到王大夫店內。但見此人相貌堂堂，風度翩翩，目光炯炯發亮，像對鷹眼！腰間繫了條笛子，上面刻鏤著五尾栩栩如生的飛龍，剛猛地穿梭於青雲中！

王大夫一瞧，驚託道：“哎呀！你不正是五龍神笛方傑士方大俠嗎？敝人不知大俠蒞臨寒舍，有失遠迎，還望多多包涵！”

方傑士笑道：“那兒的話，你是知道的，小弟素好遊山玩水，恰巧路過此地，遂想登門造訪。剛至門口，見許多人在此圍觀，才趕忙擠入店內，一探究竟！”剛一說完，才發現在房子角落地方有四具屍體，皆面色慘淡，嘴唇紫脹，雙目清濁失輝，眼圈又泛黑，硬將將地躺在那裡！

遂問道：“敢問王大夫，這四位是為何人？”

“唉！……。”王大夫長嘆道：“這四位正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山西四俠啊！在今日清晨，有人在魔鬼樹林中發現了他們四具屍體，才抬到我這兒查明死因。據我看來，一定又是百草之魔‘魔鬼草’所惹的禍呀！”

方傑士奇問道：“大夫所說的魔鬼草，就是傳說中一種只要震動它的葉片時，它就會噴出毒汁回敬你的魔鬼草嗎？”

王大夫回道：“正是，但不知它為何突然出現在本村西方的一處密林內，相繼已害死多人！如山西四俠，還有撿柴人大黑狗，還有……”王大夫說至此，臉色突然戚黯不少，又接道：“還有我一名徒兒和藥材店老闆兒子王生出去玩時，也死在魔鬼草的魔掌下！因此那樹林才有個外號，叫‘魔鬼樹林’！”

剛一提這“魔鬼草”三個字，原本鬨鬧的人聲頓時沉寂下來，大家都似乎覺得可怕的魔鬼草就在自己身旁！

王大夫又道：“諸位在場的人士請聽著，我奉勸各位並撿柴人，從今以後再不要隨便進入此樹林，以免再生悲劇！這是如今我以大夫身分僅能做的事了，大家務請切記！”眾人聽後，皆點頭應允。王大夫遂命人火葬他四人，眾人也各自回家吩咐老小，勿再入林！

方傑士也隨眾人向王大夫告辭而散，逕回客棧。想起今日之事，只徒念相識恨晚，也為山西四俠黯然神傷！因此無興遊玩，只在房中看書。

時光總喜歡在不知不覺中溜過，在三更鼓響時，才發覺已值深夜。

方傑士只覺今日不知為何，眼皮特別沉重，眼前一片朦朦朧朧，意識也相當遲緩模糊。猝然！一陣足以砭骨的寒風由窗戶吹入，吹得原已關上的窗子吱吱價響，因而洞開。

方傑士起了個哆嗦，想走向前關上窗子，只覺雙腳卻如萬斤般重，絲毫動彈不得，正掙扎間，忽然由月色黯淡，寒風颯颯且犬狼低號的窗外，閃入四條黑影，飄忽不定地遊移著，以一種低沉而淒厲的聲音，迴流細長地道：“方……大……俠，替……我們……伸冤，方大俠……，替我們伸……冤…………！”一聲“冤”字尾音綿長而又悽惻異常！

方傑士頓時回過神來，從案桌上跳了起來，急道：“誰在喊冤！”登時周遭一片清寂！

蠟燭的焰光在風中抖動著，卻不見半條人影！窗外狼犬的低號聲也消失了，只見一輪暗黯的月亮立在窗外！

方傑士自忖道：“好怪的一陣冷風，吹得我渾身戰慄！大概是我在作夢吧！但其過程卻又歷歷在目。對了！一定是山西四俠含冤而死，有意求我伸冤，才來託夢與我，卻又為我神氣所逼走！”

遂開口朝窗外道：“山西四位大俠，在下方傑士定會為你們討回公道，將惡徒繩之以法，你們就請安息吧！”

只見黑黝的窗外，猝然一道流星劃過沉寂的夜空，彷彿是他四人對方傑士之言感謝一般！

翌日，在天已大明時，方傑士已打聽到發現山西四俠屍體的砍柴人黑熊，遂尋問道：“黑熊仁兄，你能否告訴我山西四俠死在樹林的何處？”

只見黑熊瞪眼訝異道：“老兄，你可別開玩笑，王大夫早警告過，叫人切莫入林，所以我不能說，以免出事！”

方傑士見他不說，心想所謂“狗肉滾三滾，神仙站不穩”，有錢能使鬼推磨，便笑著掏出三兩銀子道：“只要你帶我去，這些都是你的！”

黑熊一見白花花的銀子在面前晃啊晃，不禁嚥了咽口水，焉有不答應之理，但又一想，遂綜合道：“這樣好了，我收你二兩銀子，但我只能告訴你地點方位，並保守秘密，你看如何？”

方傑士笑著回道：“成交，你快指點一二。”

黑熊才詳詳細細地道與方傑士，又囑咐道：“咱們醜話說在先，你若真發生三長兩短，可不能怨我喔！”

方傑士道：“大丈夫一言，快馬一鞭，這個自然不會。”遂告了辭，逕尋魔鬼樹林而去！

到了入口，但見樹林中盡是高矮不齊、錯雜紛亂的灌木群，裡面僅透著些許光線，加上微風的輕拂枝葉，光影遂虛晃起來，更加蒙上一股神秘色彩！

方傑士費了好大一番工夫，才找上那出事地點，見地上因雨水關係早失了蹤痕，遂取出一根預備好了的竹竿，末端套上白布，便成尋草利器，但又因樹木盤據交錯著，因此進度並不太快！

他足足忙了兩、三個時辰，愈來愈深入，卻絲毫不見魔鬼草的蹤跡，遂自忖道：“要是他四人全在同時而亡，至少應有四株以上的魔鬼草，而且彼此距離應在一箭之遙內，如今已近中午，我得吃飽養足精神，下午一切就可明朗了！”遂走出樹林，先往王大夫那兒去。

一入王大夫家中，王大夫立刻殷勤奉上熱茶，兩人聊了起來。王大夫剛舉杯欲飲時，方傑士正巧談及昨宿之事，只見王大夫突然手中一滑，茶杯摔個粉碎，面色略為泛白！

方傑士忙問道：“王大夫，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王大夫這才定神笑道：“不是的，因熱茶燙了嘴，才不慎將茶杯滑下，真對不住啊！”說完，略咳了兩聲，才又說：“我想，那可能只是幻覺吧！若山西四俠真被謀害，你想會是誰幹的？”

方傑士將今日之舉詳述後，才回道：“待下午我若還未能尋到魔鬼草，我就可斷定那毒定為四川方面的毒，由此著手，事情不難明瞭。喔，對了，我倒忘了王大夫也是四川人，此事還得煩勞王大夫相助！”

王大夫回笑道：“若事情真如方大俠所料，我定全力協助！”方傑士才告辭而去！

到了下午，樹林內除了沙沙的樹葉聲外，仍是一片寂寥！方傑士又開始工作，到了黃昏，見根本無魔鬼草蹤影。

心中忖道：“照此看來，已可排除自然因素，山西四俠果真為人所謀害，而王大夫徒兒與王生兩個孩童，還有撿柴人大黑狗，定是發現了什麼秘密才遭毒手，想必兇手武功定為不弱！”

思畢，轉身欲出林時，猝然草叢中沙沙作響，現出一隻斑斕大虎，往他撲衝過來！

那大蟲以雷霆之勢撲來，方傑士立刻側身躲過，那虎見撲了空，在落地時立刻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身，望方傑士又一剪而來！

方傑士也立刻跳縱開來，那知那虎似著了靈性般，居然在半空中回頭朝方傑士瞧去，現出一雙目光熊熊的“人眼”！

方傑士立刻驚覺到，此乃暗器中上乘之功“聲東擊西”，遂迅速抽出五龍神笛，只聽“嗖”的一聲，一根細小飛針從虎後腳趾處望方傑士心口窩射來，“嗤”的一聲釘在神笛上！

那虎見暗器為人所破，遂滾到旁邊去，站了起來，腹部一道裂痕直往上升，升至下頷，有一人鑽了出來！但見此人身著一襲緊身黑色夜行裝，邁步向前，一邊抽出一把藏身匕首。

那人開口喝道：“方傑士，你替山西四俠查案，我勸你到此為止，否則惹禍上身，賠上性命，那後悔就莫及了！”

方傑士笑道：“仁兄所言差矣！亂臣賊子者，人人得而誅之；殺人強盜者，人人得而辦之。‘誅’者，立地處決；‘辦’者，送官嚴辦，又豈可讓罪犯逍遙法外，那死者又怎可瞑目呢？所以我勸仁兄早日回頭，切莫執迷不悟！”

“哈！哈！”那人大笑道：“少跟我說教，今日我倆必須分個強存弱死，真在假亡，納命來！”

語畢，一把亮晃晃的尖銳匕首，立刻像只飛蛇般襲捲而來，路法甚是怪異！但飛蛇又怎敵蒼鷹呢？鬥了十多回合，只見那人臉紅氣喘，汗透衣衫，而方傑士仍滴汗未漬！

那人大喘其氣道：“在下已心服了，不過我為惡只為報恩，恕我無法奉告什麼與你！”

方傑士和氣道：“一共七條人命，我見你本性不壞，你定有什麼把柄落在他人手中，才會幹出此等泯滅人性的勾當！而且他又如何與你聯絡，你能具實以告嗎？”

那人嘆道：“是的，恩公是曾向我下過一些不致命的毒，但他每隔一星期便會以飛鴿寄藥給我，好了，你不用再說，我什麼也不說了！”那人轉身過去，一付堅決模樣！

方傑士頓時大笑道：“好個愚蠢的傢伙，我敢斷定你一定活不過這次解藥，總共七條人命，他會饒你活口嗎？”

那人一聽，氣往上衝，瞪著方傑士道：“恩公是個有信之人，他早答應我，只要除去你之後，就給我一百兩銀子，讓我遠走高飛，況且此次即是最後的解藥，吃後就可痊癒，不管如何，他既肯救我娘，又讓她老人家得享天年，又為何要害我呢？好，如果你不信……。”

剛說至此，只聽天空中傳來翅膀的拍擊聲，是一隻健壯的信鴿，望那人飛來後，停在地上，脖子上繫了包藥粉物，想來是為解藥！

他將鴿子的腳綁在樹旁，然後道：“如果這鴿子吃了解藥而死，我什麼都招，如果沒有任何事情，就讓我走！”

方傑士自忖道：“如今只有一試了！”遂點頭應允。

那人將解藥的一半倒入鴿子口中，過了良久，那鴿子不僅全然無恙，還在草地上拉了堆大屎！蹦蹦跳跳甚為輕快。

那人縱聲大笑，笑得得意中帶有陰沉，笑完便往林外走去。方傑士有諾在先，因此不便攔阻，任他而去！

那知他行約二十來步，猝然轉過頭來，又大笑道：“方大俠，我既無法連你一併除掉，又證明我恩公無意害我，我只有以死謝罪！”一把白熒熒的匕首瞬間刺入心口，倒地氣絕身亡！

方傑士一時呆住，衝上前去，但為時已晚！他望了望那人，又往鴿子望去，突然那鴿子似乎著了什麼魔般，歪頭摔翅地跳了幾下，撲倒在地，也一命歸陰！

方傑士大叫不好，上前一瞧，搖頭嘆道：“好狡詐的主謀者，若那青年殺了我，吃解藥後也得一死！若傷不得我，他算計我必勸那青年回頭，而且揚言解藥有毒，遂以慢性毒藥讓我預言失敗，那人為報恩情且防後患，定以死謝罪，如今唯一線索鴿子也陪了葬，這案情……，我對山西四俠的承諾……。唉！證物全失，如何查起！”

猝然另一股思緒又竄入腦中：“對了，林中定有住屋，否則那青年人住那兒？”遂四處搜尋，終於發現，他心知破案相關證物十分渺茫難獲，但大案件的癥結又往往在小地方。

一入屋中，四壁徒然，除少許日常用品外，全無長物！但方傑士鷹般的雙眸，卻停滯在屋角的幾大堆鳥糞上！那幾堆鳥糞也無啥大特徵，只是有一些抓過痕跡，像是人手，也可能是其他東西。

但方傑士眼睛炯炯地望著，心中思緒也同時奔馳流竄著，最後過了約莫半個時辰，他遂如有所獲地笑了出來，接著便往那已命歸幽冥的鴿子身旁走去！

他到了方才的命案現場，望鴿子身旁的鳥糞看去，竟用手指頭往裡一掏，手指頭又往上只一提，一顆小臘球立刻握在手中！他弄了破，一張紙就展露出來，上道：“大功告成，速以飛炮傳息，並食解藥，明日午時送上一百兩，立即遠走高飛！記住，一切證據具毀勿存，恩人上！”

方傑士閱畢，心想這萬惡主謀者，也是對己瞭若指掌者，你既有你的關門計，我自有我的跳牆法，便將計就計，立即回方才屋內，按指示以飛炮傳息，假裝任務完成，然後秘密通告官府。

本縣知府陳大人，是位清廉好官，立刻派出大批捕快，在翌日午時前於魔鬼樹林內設下天羅地網，準備緝拿有關八條人命，與鴿子一鳥命的主謀真兇，萬惡且慘絕人寰的大凶手！

到了午時，果真有個人出現，此人身長六尺多，頭上蒙了一塊麵具，身手甚為矯健，手中還提了包銀子。

那蒙面客望地上一望，只見方傑士倒在地上，面色慘淡，嘴唇略為紫脹，雙目又緊合著，並且眼圈著了個黑環！

又向旁邊望去，見那鴿子已死，又見那青年俯臥地上，身上還覆了層薄沙，遂大笑道：“哈！哈！計劃比預期還成功，方傑士，算你倒楣，我可暗示過你別插手！至於你──柳志康，為保秘密，我不得不殺你滅口，哈！哈！”一陣陣得意狂妄的笑聲在“魔鬼樹林”中迴盪著！

那蒙面客看完後，遂想往林外走，剛一動身，此時十多名捕快突然衝了上來！他這一驚非同小可，遂往後一抽身，來到方傑士身邊，方傑士立刻如探囊取物般制住其穴道，右手伸到那人臉旁，使一把勁，將面具“刷”的一聲撕下，只聽眾“啊”的齊聲叫了出來！此人正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名醫──“王大夫”！遂將他捕往衙門，即刻升堂應審。

原來那青年人，名叫柳志康，四川人，因王大夫曾醫好他孃的病情，使她得享天年，因此為感恩報德，才做出如此殘忍事來！

而王大夫雖為醫術精湛，名揚江湖，卻常做黑市買賣，亦害人性命無數，為徒兒並王生兩小孩察覺，才騙至林中解決。湊巧撿柴人大黑狗無意中撞見，也丟了性命！而山西四俠又因即將查出王大夫的不法勾當，王大夫遂叫柳志康扮虎施暗器，才將身手高強的山西四俠制服！

王大夫遂以“魔鬼草”推託其罪於九霄雲外。但半路卻又來了個程咬金──方傑士，為絕後患，才設計將一干人全部誅滅，但“天網恢恢，疏而不失”，人算終究不敵天算，面善心惡的王大夫終於伏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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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　巧救儒生論國事　偶逢怪道講神仙

話說魔獄三俠為地方斬除匪徒後，心中著實痛快，這也是他們初入紅塵的第一件功德。在一個晴空萬里，豔陽高照的夏日，正值午時時分，天氣一片悶熱。

雷虎道：“這等鳥熱天氣，真是熱煞俺，倒不如先尋棵樹下歇會兒，待將近日落時分再走不遲。”

上官劍龍道：“天氣確實太悶熱，我們就在前面那棵大樹下歇會兒。”三人遂往大樹下而去。

雷、黑二人正想一股腦兒坐下時，突聽上官劍龍道：“等一下！注意聽！”

三人立刻屏氣凝神，豎耳傾聽，只聽上官劍龍又道：“左方三十尺外有人打鬥！”

雷虎接道：“大約共有九人！”

黑麒麟也道：“除一人外，個個武功不弱！”

上官劍龍道：“上前看看！”

三人遂各展輕功，到現場後，各尋一顆樹護住身軀。只見雷虎正在樹旁摩拳擦掌，嘴角不時露出高興的笑容，彷彿是位久未遇到獵物的獵人，突然發現獵物一般，所發出的獰笑！有道是“獵人進山只見禽獸，藥農進山只見藥草”，而雷虎呢？見壞人就愛打架！

但見有六個彪形大漢，個個滿腮虯髯，神態猙獰，眼神中皆煥發出一股殺氣！手中各拿一副矛與盾；而另三名，一個手持一把笛子，長得眉清目秀，兩眼炯炯發亮，眉宇間亦散發出一股正氣，一眼便知是位正派人物；另一位，著書生打扮，卻長得魁梧挺拔，俊俏瀟灑，氣質神態更是超凡異俗；而最後一人，是位中年道長，卻穿著怪異，動作更是滑稽！

那兩名青年，雖身陷敵陣，卻毫無懼意，依舊身輕如燕地流竄陣中，而那道長，卻東倒西歪，險象環生，口裡還不時大喊“救命”地逃竄陣中，頗為狼狽！不過那六名敵手，盾守矛攻，攻守有致，招招快捷，式式陰毒，只要對方一有閃失，便置之於死地！

那兩名年青人雖功夫不弱，但猛虎難敵猴群，再加上還要不時為那怪道長出手解圍，因此只可守，無法攻，手腳難以施展，陷於陣中抽身不得！

雷虎見狀，早迫不及待地想衝殺出去，便向上官劍龍殷切地望去，順便加個小手勢，以加強語氣，他想效果可能更大。上官劍龍早有打算，又見雷虎殷切地盼望，便對雷、黑二弟各作手勢，三人遂一起迅速地衝了出，前去會敵。

那六名惡煞見狀，便立即退成兩邊，每邊三人，依然守住要角，以防他三人藉機兔脫。

三兄弟走將過來，黑麒麟首先開口便道：“六位老兄，怎在光天化日下想以多吃少，而且好像非有人倒地不可，何必這樣呢？”

只見那名怪道這時卻氣定神閒，若無其事地也跟著說：“對嗎，何必這樣呢！”

但見對方陣營中一人走出來，大概是老大，大嚷道：“少廢話，你們是什麼東西，敢管諜海魔君之事，快跪下給本大爺們磕頭道歉，否則你們幾人一併陪葬！”

雷虎一聽，不覺七竅生煙，喝道：“去你老子的響屁，俺今日不宰了你，誓不為人！”說完，一刀斬去，那人立即以盾相制。雷虎這一斬，使了七分力道，而那人那有雷虎神力，只覺手中一麻，盾牌差點兒掉了！因此不敢與之硬鬥，遂作暗號手勢，六人一擁而上。

那六惡人本對對手三人無可奈何，如今半路又殺出三個程咬金，那有勝算機率，因此陣腳漸亂。一會兒，在五位強人合力攻擊下，陣勢瓦解，六人皆以盾護身，棄矛落荒而逃！

雷虎見他六人作鳥獸散，礙於方才的大話，本想再追，但被上官劍龍制止。

黑麒麟心裡明白，遂輕聲向雷虎道：“反正我們又不是真人，何必在意！”

雷虎一想也對，才靜下心來，口中卻罵道：“好六個不要臉的鳥人，若是不跑，俺一對六也不懼！”

不料嘀咕聲卻被其他那三人聽到，那二名青年齊道：“這位兄臺神勇過人，天下少見，著實是位英雄豪傑！”

那知那名怪道，卻也學著雷虎罵道：“對嗎，好六個不要臉的鳥人，若是不跑，貧道一對六也不懼！”

眾人一聽，又想起方才他那狼狽模樣，不禁笑了出來，而雷虎見他身手不佳，竟口出狂言，便不屑地回道：“俺方才好像還聽到有人在喊救命，如今怎說起大話來！”

那怪道亦回嘴道：“這位大鬍子兄弟有所不知，所謂‘兵在精而不在多，計在巧而不在大’，今日如非你們兄弟三人臨時插手，貧道的天大妙計即將奏效！”

黑麒麟聽他不僅不感謝他三兄弟在危急中拔刀相救，還反倒說成他三人壞了他的“天大妙計”，不禁暗自好笑，遂開口問道：“那敢問道長的天大妙計為何？”

那怪道頓時變得頗負自信，拍胸頓足地回道：“貧道要說出這人間百年難得一見的天大妙計，你們可別嚇壞了，直嚷著要拜我為師，那貧道可慘了，一下子收這麼多徒兒，簡直太可怕了，因此貧道先聲明，只要諸位保證不準拜我為師，那我才願意公開這千古大妙計！”

事實上，眾人中那有人願意拜這怪道士為師，即使是付錢收徒，恐怕亦招不到徒弟，因此眾人瞧他說得煞有介事，忍住內心的笑意，亦皆煞有介事地用力點頭應允，深怕萬一點頭太小力，而被誤以為要拜師，那才太可怕了！

那怪道見眾人有誠意地答應，才滿意地說道：“此計在貧道心中盤算已久，便是欲與那六名惡漢鬥個三天三夜，讓他們個個累倒在地，躺平認輸，我再一一逮住，送官嚴辦，為民除害，為國爭光，如此即使只有我一人單獨面對極端可怕的六位兇惡強敵，亦可從容對付，你們看此計妙否？”

眾人聽完，內心正掙扎著，真不知該如何回答才不會傷其自尊，但雷虎則不然，開口即不屑地問道：“那你還沒說出為什麼喊‘救命’呢！”

眾人原以為此怪道因不想回答雷虎之問，才顧左右而言他，那知他卻正面回道：“喔，對了，貧道倒忘了回大鬍子兄弟的話，事情是這樣的，貧道若不喊救命，試想那六名惡漢怎願意陪我打個三天三夜呢？不打個三天三夜，他們又怎會倒地認輸呢？不倒地認輸，貧道又怎麼能為民除害，為國爭光呢？如此環環相扣，其中最重要的癥結機關，就在貧道所喊的‘救命’這一句，所以各位聽到此處，應該可以深切瞭解，貧道之所以喊‘救命’，實有兩層深意，一乃誘敵之語，讓他們以為我很弱，很快就能打敗，才願意繼續跟我打下去；二乃所謂‘救命’，就是救你們大家之命，若那六惡人躺平，不就救了大家之命了嗎！”

眾人聽他口沫橫飛，說話東拉西扯，有道是“東一榔頭西一棒”、“東扯葫蘆西扯瓢”，亦講得頭頭是“歪道”，真是“嘴薄兩層皮，翻來覆去全有理”，不過那有人相信，但一瞧他激戰甚久，竟依然滴汗未漬，氣息平穩不亂，還能氣定神閒地闡述他的歪理，究竟他是真高人，還是假道學，亦或是“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恐怕只有天曉得！這時，眾人才互通姓名。

那書生打扮的人先道：“多謝各位英雄大俠鼎力相助在下，在下感激不盡，永生難忘！”

眾人回道：“閣下言重了！”

他又道：“我叫木榮此，因遊山玩水至此，不幸遭人埋伏，這又是那無惡不作的‘諜海魔君’乾的，因他與我乾爹有仇，遂派爪牙想置我於死地！”

那手持竹笛者也道：“在下人稱‘五龍神笛’，姓方名傑士，剛從西方而來，路上見身旁這位兄弟遭人伏擊，身陷重圍，才拔笛相助，要非三位大俠前來搭救，恐怕還得鬥上一陣，所以至今還未通姓名！”

而那名怪道亦學著方傑士自我介紹道：“在下人稱‘怪道士’，姓陳名摶，剛從東方而來，路上見身旁這兩位兄弟遭人伏擊，身陷重圍，才拔……這個，對了，拔拳出掌相助，要非三位大俠前來擾局，恐怕三天三夜後，惡人必俯首認輸，因此至今還未通姓名！”眾人見他出口瘋癲好笑，倒似一位老頑童，所以只一笑置之，並不多加理會！

上官劍龍接著說道：“在下‘魔獄三俠’老大神龍俠上官劍龍，身旁這位是老三飛麟俠黑麒麟，方才那位便是老二虎面俠雷虎。”

在互通姓名後，黑麒麟問道：“敢問木兄，這諜海魔君是為何人？”

木榮此回道：“是位沙陀人，身分至今仍是個謎，目前僅知其統領魔教，又因其兄長乃北漢國國王，因此權勢日益坐大，又高價收買武林中人為其賣命，現今雖為小蛇一隻，難保他日不成大龍一條，所以是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木榮此雖平淡地描述諜海魔君，但上官劍龍卻自忖：“此人雖著書生打扮，卻氣質超凡，論人述事也獨有所見，絕非一般讀書人所能及，想必亦非等閒之輩！”正所謂“龍眼識珠，鳳眼識寶，牛眼識青草”。

而這名怪道士──“陳摶道長”，卻也在一旁自言自語道：“沒錯，龍非池中物，他日遨遊天際，必能叱吒風雲一番！”上官劍龍聽後心中一驚，這道長怎知他內心想法，但又一想，必是“英雄所見略同”吧！

木榮此又接道：“今日中原表面雖風平浪靜，但內部卻漸為人所分化，內外皆有數股力量正欲介入，所以中原武林恐怕難保長安！”

原來當時正值唐末五代，篡位奪權之事層出不窮，屢見不鮮，所以口出此言極為平常，也無人視為異端，但上官劍龍卻更加肯定自己的看法，頻頻點頭稱是，不經意轉頭一看，卻發現那名陳摶道長，卻也笑嘻嘻地向著他頻頻點頭！

眾人皆深覺相逢自是有緣，黑麒麟便提議去茶樓休息飲茶並暢談，陳摶道長馬上高聲附和，一行人便尋了家茶樓，坐下話家常。

正談天說皇帝之時，突見一道家裝扮的小童前來，在茶樓內四處張望探尋後，一望見陳摶道長，立刻喜出望外地奔了過來，氣喘噓噓地對陳摶道長說：“總算讓我找到陳道長了，我們師父見您久出未歸，以為您出了事，便叫全觀的人一起出動打探，還好您老還在這兒附近！”

陳摶道長笑道：“我看不是怕我出事，是怕貧道溜掉不是？”

那小道童臉上紅咚咚的，不知是跑得太累，還是不好意思，說道：“瞞不住道長您，我道德觀全觀上下皆誠心地期待道長蒞臨講道，尤其觀主師父，更是殷勤交待我們，務必盡最大心力來招待道長您，希望道長務必光臨敝觀！”

只聽方傑士突然在一旁訝異地問道：“敢問小道長，你家師父是否是沖虛道長呢？”

小道童點頭稱是，此時除了上官劍龍三兄弟不知情外，方傑士與木榮此心中皆嚇了一跳，因為沖虛道長乃此地方圓百里內最有名的道長，而其又如此心誠地想請陳摶道長前去講道，想必這陳摶道長亦非泛泛之輩！

陳摶道長這時才回道：“你回去告訴師父，貧道稍晚便會前去叨擾！”那小道童見自己居然請動了陳摶道長，“呵呵”地張口笑個不停，陳摶道長乘隙馬上塞了一個大饅頭在他嘴裡，又拿另一個放在他的手裡，那小道童才口嚼甘美饅頭，喜孜孜地離了去！

木榮此見狀，立刻虛心求教：“敢問道長，你前去道德觀所要談論的主題是什麼？”

陳摶道長笑看眾人道：“諸位若有興趣，貧道願為大夥兒‘胡說八道’一番，至於談的主題，是淺談道家的神仙與養生論！”

眾人一聽怪道士，不，應是陳摶道長要講道了，而且主題是“胡說八道”，不，應是“神仙與養生論”，都興致勃勃，就連雷虎亦極想聽這鳥道士談鳥話說鳥道，因此皆道：“請賜教！”陳摶道長才開口慢慢“道”來！

“保性命完天真，遊心於方外，洗盪意志，不落俗流；和平心懷，不生煩惱；以死生為一體，不貪生亦不畏死，胸中無憂患恐懼之慮，逍遙自得，此之謂‘神仙’。”

“莊子所談的神仙，是‘乘雲氣御飛龍而遊乎四海之外，上與造物者遊，下與外死生無終始者為友。’；而抱朴子對俗篇所談的，是‘長生久視天地相畢，登虛躡景，雲輿霓蓋，餐朝霞之沆瀣，吸玄黃之醇精。飲則玉醴金漿，食則翠芝朱英，居則瑤臺瑰室，行則逍遙太清。掩耳而聞千里，閉目而見將來。或委華駟而轡蛟龍，棄神州而宅蓬瀛，或遲迴於流俗，逍遙於人間’；論仙篇則雲：‘蹈炎飆而不灼，躡玄波而輕步，鼓翮清塵，風駟雲軒，仰凌紫極，俯棲崑崙。’明本篇則說：‘天得仙或升太清，或翔紫霄，或造玄洲，或棲板桐。聽天鈞之樂，享九芝之饌，出攜松羨於倒景之表，入宴常陽於瑤房之中。’，此皆典籍所載有關神仙之言。”

“而論及成仙后有何現象發生呢？有辟穀、避兵、厭劾鬼魅、禁御百毒、治救眾疾、入山則猛哭不犯、涉水則蛟龍不害、經瘟役則不畏、遇急難則隱形等等，有言為證：‘蓋聞善攝生者，陸行不遇兕虎，入軍不被甲兵，兕無所投其角，虎無所措其爪，兵無所容其刃。夫何故，以其無死地。’（老子道德經五十）；‘含德之厚，比於赤子，蜂蠆虺蛇不螯，攫鳥猛獸不搏。’（老子道德經五十五）；‘至人神矣！大澤焚而不能熱，河漢冱而不能寒，疾雷破山，風振海而不能驚。’（莊子“齊物論”）；‘何謂真人？不逆寡，不雄成，不謨士；若然者過而弗悔，當而不自得也。若然者登高不慄，入水不濡，入火不熱。是知之能登假於道者也若此。古之真人，其寢不夢，其覺無憂，其食不甘，其息深深。真人之息以踵，眾人之息以喉。’（莊子“大宗師”）。”

“眾人或以為貧道之言太過想像，在此略舉史上三例為證：首先，唐朝‘詩仙’李白有詩道：‘我昔東海上，勞山餐紫霞；親見安期生，食棗大如瓜。’；其次，西漢編有‘戰國策’的劉向，曾校書於天祿閣，自謂夜間有神人助以光明；最後，南朝宋有‘山水詩人之宗’稱呼的謝靈運，登池上樓詩亦自謂，其佳句若有神助。當然，神仙之說，信者信之，視為個人修行標的，亦無不可；不信者不信之，視為空談怪誕，亦非不適，端賴個人的慧心根性，貧道之說真假如何，就請諸位自個兒判斷吧！”

“不過，成神成仙則離不開養生之道，老子道德經第十二章言：‘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聾，五味令人口爽，馳騁畋獵，令人心發狂，難得之貨，令人行妨。是以聖人為腹不為目，故去彼取此。’；莊子養生主篇說：‘吾生也有涯，而知也無涯。以有涯隨無涯，殆已；已而為知者，殆而已矣！為善無近名，為惡無近刑。緣督以為經，可以保身，可以全生，可以養親，可以盡年。’，且莊子著名的庖丁解牛寓言，亦實是養生之佳譬，而刻意篇亦講：‘吹呴呼吸，吐故納新，熊經鳥申，為壽而已矣；此道引之士，養形之人，彭祖壽考者之所好也。’；淮南子原道訓雲：‘人大怒破陰，大喜墜陽，薄氣發喑，驚怖為狂，憂悲多恚，病乃成積。好憎繁多，禍乃相隨，故心不憂樂，德之至也；通而不變，靜之至也；嗜慾不載，虛之至也；無所好憎，平之至也；不與物散，粹之至也，能此五者，則通於神明。’；三元延壽參贊書亦云：‘喜怒無極則傷魄，悲哀動中則傷魂。黃帝日外不勞形於事，內無思想之患，以恬愉為務，以自得為功，形體不敝，精神不散，可以延壽。’；青城丈人有云：‘採天地之氣以補我之氣，採天地之精以補我之精，採天地之神之補我之神。因天地之化以造我之化，因天地之命以續我之命。天地之氣不息，則我之氣亦不息矣；天地之之命不壞，則我之命亦不壞矣。因天地之生生不巳，以成我之生生不巳；則天地之命長新，而我之命亦長新矣。’”

“在道書中亦有言：‘欲得長生，腸中當清，欲得不死，腸中無滓。’；又云：‘食草者善走而愚，食肉者多力而悍，食縠者智而不壽，食氣者神明不死。’；而枹朴子極言篇謂：‘五味入口，不欲偏多，故酸多傷脾，苦多傷肺，辛多傷肝，鹹多傷心，甘多傷腎，此五行自然之理也。’凡此林林總總，亦皆養生之道也！然養生之方多矣，但口訣一也，‘自然’而已！不過說是容易做卻難，有道是‘學道者如牛毛，成道者如麟角。’”

“今日吾等有緣在此混汙紅塵聽貧道淺論神仙及養生之道，但若能覓得一山光水色俱美之處，靜聽貧道‘胡說八道’，則更美妙，有道是：‘水深清，山色好，天下是非全不到；竹窗幽，茅屋小，箇中真樂莫向人間道；竹風輕，花影重，酩酊一甌琴三弄；露玄機，藏妙用，槐壇將相看破浮生夢；柳陰邊，松影下，豎起脊梁諸緣罷；鎖心猿，擒意馬，明月清風只說長生話。’”說完，好像忽然想起啥事，立刻笑嘻嘻起身告辭，往外就走！如此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留一絲清風，倒似心真念純的老頑童！

眾人見時候亦不早，皆相辭而去，方傑士與木榮此結伴往西南方向而行，而魔獄三俠，正望中原而進，想一睹今日中原勝景！而眾人心中想皆有一問，此似瘋似癲的陳摶道長，到底是真瘋，還是假癲，亦或是反璞歸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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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行往中原過嵩山　嵩山湖畔欲鬥妖

話言他們兄弟三人本想入中原，一睹中原勝景，那知問起路來，方知途中將過嵩山。上官劍龍道：“待吾等至嵩山時，順便上去瞧瞧少林寺的佛教風光，我聽說山上有過不少得道高僧，因此也可順便前去拜謁拜謁，以期指點迷津。”

黑麒麟也道：“大哥說的是，上去聽些講習的佛法，也可去除一些煩瑣雜念，淨化心靈，而且我也聽說了有得道高僧在少林寺內，他們都具法眼慧覺，可知未來，能辨過去，我倒真想親身歷驗一番。”

二人正談得起勁，只聽雷虎在一旁淡淡地說：“和尚有啥好看，又不是三頭六臂，什麼法眼、什麼慧覺，那還不是自個兒搬弄出來的騙術，混混飯吃，若當和尚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那俺也出過家，當過和尚，豈不也早坐在寺內，早晚供人參拜，怎還會在這兒呢？”

上官劍龍與黑麒麟在聽完雷虎滔滔的嘀咕後，不禁相視大笑，黑麒麟笑跳道：“原來二哥也出過家，當過和尚，可是真的？哈！哈！”

只見雷虎微嗔道：“原來你們以為俺在鬼扯鳥蛋！”

黑麒麟笑回道：“不，我只當你在吹牛皮，哈！哈！這事暫且不談，至於二哥方才的高見，咱們上山後不就即可分曉！”上官劍龍與雷虎才頷首附議，朝嵩山而進。

待他們到達嵩山下的一個小鎮，只見這兒的人們個個像趕趟兒似的，都在天色尚未斷黑前，狂奔回家掩門閉戶。

太陽只一下山，全鎮一片寂然，微微的風颯颯地吹，帶有些許陰沉氣息，而四面屋宇也冷冷地佇立著，彷彿都露出猙獰的面孔，想一口把你吞噬掉！各長街小巷頓成死路，全鎮只剩下三位遊人兀立地趑趄著。

黑麒麟首先發難：“大哥、二哥，在現今的時刻卻只有一輪明月伴我行，四下無人，此鎮定有蹊蹺，有道是‘乍入蘆圩，不知深淺’，咱們還是入境隨俗，快些離開這陰惻惻之地才好。”

雷虎笑道：“三弟，你幾時變得如此膽小，在地府還不是天天如此，有何怪哉！”

只見上官劍龍雙眉緊蹙地忖著，才道：“二弟三弟，這兒一定有事，咱們還是先覓家客棧歇下，再做打算！”

三人遂走到一家“天來客棧”。上官劍龍叫門道：“小二，快請開門啊！”

喊了半天，見一名年約十來歲的年輕小夥子開門，一臉睡意地打了個哈欠，伸一起懶腰，輕聲嘀咕道：“三個不要命的傢伙，在這時刻還在外面晃，萬一遇上‘虎蛇鐵甲獸’，早丟命了！”才關上大門。

但由於魔獄三俠耳力奇佳，小二之語早清楚入耳，上官劍龍便問：“小二哥，你們鎮上為何大家都趕在日落前回家閉戶鎖門呢？而你所說的‘虎蛇鐵甲獸’又是什麼？”

小二聽了前半句，還不以為意，知他三人剛從外地來，沒聽到風聲；待後半句一出口，先是一怔，一臉孤疑地自問：“此人怎耳力如此之佳，會不會是妖怪同黨中的什麼虎精、蛇精，還是蜥蜴精，先來探路！”因而退卻了兩步，內心的跳動頓時猶如山洪破壩後的洶湧奔騰！揪起圓滾滾的兩顆大眼，望他三人上下仔細瞧去。

只見為首問他的那人，長得一臉飽經世故之樣，俊俏而不失性格，身上還帶了把劍；而身旁一位，皮膚黝黑，清秀異常，也不像妖怪，手中還握了條棒。

他看完後，心下寬舒不少，鬆了口氣，又朝另一位瞧去。唉呀！“救命啊”──卻喊不出口；“妖怪啊”──又叫不出聲。只見他長得虯髯縱橫一臉，面目非凡地猙獰，又是在豆大的燭光下見到，猶似猛鬼惡孽一般，不覺雙腿發軟，腳步不自持地望後退去，一個踉蹌，摔倒在地，手中的燭火也脫手而出，撞到地面閃彈數下就熄了！

四周又恢復一片漆黑，外面颯颯的風聲吹得窗子吱吱價叫，微暈的月亮將輕柔陰沉的光瀉了進來，映襯出三條偌大的身影貼在地面上。

小二跌了個屁滾尿流，心下早念神祇佛祖千萬遍，但仔細一瞧，地上卻有三個巨大的峭楞楞的黑影望他緩緩逼來，六隻大手彷彿餓昏了的蒼鷹，正張著翼翅張牙舞爪地向他撲攫過來，像要撕爛他一般！“啊呀”一聲，只覺胸口一悶，頭腦一昏，暈厥過去了！

上官劍龍和黑麒麟對店小二的打量本不以為意，但只見他一瞧到雷虎，便打了個哆嗦，腳步踉蹌而退，又跌了一跤倒在地上，三人一見，便好心伸出雙手想上前扶持，那知他竟暈了過去！上官劍龍趕緊搶步上前，手按小二哥的人中，並施以急救，又叫雷虎拿溼毛巾，黑麒麟端了盆熱水，將毛巾和水敷於小二額蓋上。

俄爾，只見小二抖了一下，嘴裡卻還念著神祇佛祖，眼睛才微微張開。上官劍龍立刻叫雷虎站離他的視線，以防再生枝節。待小二完全睜開眼後，依然有氣無力地說：“妖妖……妖……怪！”

上官劍龍趕忙陪笑道：“小二哥，你莫心驚，他是我雷二弟，不是什麼妖怪！”

說至此，只見雷虎奔了過來，傻笑道：“小二，你再看清楚，俺只是長得醜了點，那是什麼鳥恨妖怪！”

小二重新放眼瞧去，便覺雷虎雖面惡，卻渾身蘊含了一股剛猛之氣，因而心下如釋重負，遂慢慢站了起來，重點上燈，振了振精神，待眾人尋椅坐定後，才道：“方才真對不住各位，你們既非妖怪，我就將事情因由略述一遍！”說完，他三兄弟都點了點頭，示意他說下去。

小二又續道：“本鎮原是個和平安靜的小鎮，因在嵩山下，託少林寺的福，因此雖不富裕，但人人都安居樂業，各守本份，所以吏治也算清明。那知在三年前，鎮的東方湖泊旁，突然出現一隻大怪蟲，此怪物身長一丈有餘，長得虎頭蛇尾，中身軀體都被覆了一層堅厚鱗甲，刀槍不入。此孽雖身軀碩大，行動卻也矯捷，像只大蜥蜴，且出沒無常，見者不是身喪虎口，就是命亡那可伸縮的獷悍蛇尾。而且後來居然能幻人形，先將人引至湖邊，再現出原形將他吃掉，故當時可真像處於地獄之中，我當時年紀雖小，卻也感受得出那份坐以待斃的恐怖氣氛！”

說完，黑麒麟獻疑道：“那是三年前的事，難道此妖已作亂三年了嗎？”

小二輕嚥了口水，微蹙雙眉，黯然道：“若真作亂三年，此鎮早成廢墟了。就在大夥兒驚心瞀亂中，少林寺新任住持慈心大師聞風下山，和那妖大戰三天三夜，真正打得飛砂走石，日月失輝，大夥兒一例閉門遮戶，縮頭戰剽，一顆心早上了半空中，七上八下的，萬一慈心大師敗北，那本鎮可能真成廢墟了！”

小二正說得起勁，大概口渴，喝了杯水後，甩了甩頭，突然冒出一句：“三位客倌大概肚子餓了吧！要不要我去拿些吃的來？”

原本三人正屏息聆聽，想知結果如何，那知小二話鋒突然外轉，雷虎沉不住氣，嚷道：“小二，你少賣弄關子，否則俺就……！”上官劍龍遞了個眼色過去，雷虎才將餘話嚥了下去。

黑麒麟也耐不住，說道：“小二大老爺，你行行好，快說少廢話好嗎？”

只見小二頑皮地笑了數聲，展現著天真的小孩氣，才又接道：“待三天後，屋外猝然全無聲響，一場惡鬥就此平息。此刻的靜，就是連掉一根針，滴一滴水，都會像晴天霹靂一般響！而有些膽大的人，先是用手指頭弄破了紙窗望外瞧，但那可瞧出什麼端倪呢？於是就把心一橫，氣一鼓，緩緩地開啟小門，慢慢地摸出去。只見慈心大師真不愧少林寺住持，得道高僧，多少人命喪其口的萬惡妖孽，已被他輕握手中，變得小小一隻，如壁虎般！大夥兒出來後，本想殺了那不赦妖孽，但慈心大師真不失佛門本份，慈悲為懷，不肯殺生，便將它禁錮在東方一座山下的巖洞中，因此天下才總算又太平了！”

黑麒麟又問道：“那此妖現在為何又在害人？而大師又為何不下山降妖呢？”

雷虎突然也道：“對嘛，這算那門子的得道高僧！”

小二回道：“諸位有所不知，自大師降妖后，天下果真太平。而且大師還說，此妖系虎蛇二精結了孽物後，又和烏龜並蜥蜴所結的孽物結了孽物，而那孽又和穿山甲結了孽，如此層層疊疊，陰錯陽差地交織著，才成了這‘虎蛇鐵甲獸’。那時大師已將此妖化去五百年功力，又拔了孽根，因此日後絕無法幻為人形，而且若它潛心修練，日後還有修成正果之時，那知它死性不改。前些日子有一群天殺的野道士，自稱為循他們老大所埋的寶藏，又和了些當地土匪，往東方尋寶去，便在那兒附近胡亂挖了起來。官府一得通報，出動了十多名健壯捕快，浩浩蕩蕩開了去捉人，結果隔天才只有一名捕快回來，僅說一句：‘虎蛇鐵甲獸又復活了’就死去！死時全身皮膚下陷，原來血液早被吸光，真是恐怖異常！大夥兒一百多人，並少林寺諸多弟子，才鼓足勇氣前往調查，只見現場滿地一片血跡斑斑，慘不忍睹，每人皆像回報的那名捕快，因此有人說那妖怪已練成食血大法，吸一人可增十年功力，而且它又知慈心大師正值閉關時節，因此更加肆無忌憚地吸食人血，有時甚至還硬從天花板上來個‘從天而降’，活生生將人給捲了去，正所謂‘閉門家裡坐，禍從天上來’，但有次不巧撞進一家制造兵器的人家裡，刺了個千瘡百孔後，才不敢再隨意冒然侵入民宅，但為了加強功力以便鬥垮慈心大師復仇，誰也不敢肯定那天它不會從你家屋頂降來！”小二說話間，店主也下樓來，已坐著聽了一會兒，此時兩人面面相覷，一片茫茫然之樣，彷彿死神正向他們招手般！

雷虎氣憤道：“這些天殺狗賊死有餘辜，而無辜捕快卻陪了葬，真他媽的沒道理，難道這鳥怪就真無弱點嗎？”

小二向店主招了招手，店主才接道：“那妖孽已吸了近六十名內外地人，功力早勝過當年慈心大師，而且刀槍不入，水火不侵，要無深邃法力，根本無法傷它半根汗毛，何況想收服它！”

上官劍龍卻不以為然，微有自信地問道：“店主人，它如今往在東方湖邊，那此妖水性如何？”

店主人回道：“此妖雖有龜的遺傳，但所佔比例太小，因此水性中等，不過一般的水是淹不死它的！”

上官劍龍此刻已胸有成竹，斬釘截鐵道：“還等大師出關可能太遲，說不定明日怪物又要衝入民宅，因此小二，明日有勞你通知大夥兒，在辰時時分全數撤離本鎮，以免受到波及，降妖之事就讓我兄弟三人試試！”

雷虎與黑麒麟見大哥如此斷言，知定有降妖妙計，遂齊聲道：“小二、店主，你們務請放心，我大哥一向是“沒那金剛鑽兒，也不攬那瓷器傢伙”，除妖之事就交給我們三兄弟好了！”

只見店主並小二滿臉狐疑，但一想，又一看，知此三人來歷定為不凡，否則怎敢口出狂言，因此“死馬也得當活馬醫”，賭賭運氣也微可為，小二便回道：“我一定明日清晨傳出音訊，叫大夥兒上少林寺避難，要是你們須要人手，我們大夥兒也可請託少林弟子幫忙！”

只聽上官劍龍堅決道：“幫忙倒不必，所謂‘車多礙轍，船多擦邊’，現在只須拿些酒菜來，開間大房間，讓我三兄弟裹腹養足精神後，方可除那大害！”

店主一聽完，立刻本能地說：“小二，快照客人吩咐去做。若你三人真能除此大孽，可真是功德無量，解渡眾生！”三人吃完酒菜後倒頭便睡，此不表也！

翌日大清早，黑麒麟問道：“大哥對此妖有何計議，快說來聽聽！”

雷虎也道：“是啊，能除那鳥恨妖怪，就是叫俺上天下海，亦在所不辭！”

只見上官劍龍笑道：“上天倒不必，下海方為要策！”

雷、黑二人不解，上官劍龍才道：“那妖陸上神猛，難以下手，但水性中等，因此它有兩處弱點，一在腹部，二在水中，因之只須如此這般……。”

他遂朝雷、黑二人附耳詳述後，雷、黑二人笑著齊道：“妙計！妙計！哈！哈！”有道是“三人一條心，黃土變成金”，到底他三兄弟如何除妖，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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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藉智斬妖助百姓　靠機上山謁慈心

上官劍龍三兄弟於洗漱完畢，吃完早點後，只見小二匆忙跑了來，大喘其氣道：“三位大俠所吩咐之事，一切皆已就緒，大夥兒全上了山，辰時已到，下面全看你們了！”

說完，就頭也不回地沒命奔上嵩山去！

他三人先至湖邊打探虛實，只見有個特大號洞窟，就在湖的入水口邊，附近草木縱橫，卻留下一條寬四、五尺的大道，但地點可算十分隱密。

雷虎便按照計劃，將原已備妥的鹿肉用力向洞內扔去，洞穴中立即傳出微咆哮聲，黑麒麟樂道：“就在這裡！”

雷虎便將鹿肉一塊塊逐漸扔出，不一會兒，一隻偌大怪獸便現出了原形，但見它身長一丈有餘，形似蜥蜴，當真“虎頭蛇尾”，背部全裹了層堅鱗。

那大怪蟲一出洞口，見有生人，大概胃口全開，立即向他三人撲來！他們迅速跳縱開，由黑麒麟在怪物前方逗它，一會兒丟它石頭，一會兒戳它樹枝，那怪蟲大怒，死命望黑麒麟撲攫而去，但都只差那一、兩寸！

待繞湖一週後，上官劍龍跳入攻擊圈內，黑麒麟迅速飛離現場，由上官劍龍繼續纏鬥此妖。

才又繞湖半周，怪獸彷彿已知他們只想消耗它的體力，索性不追了！

只見雷虎一人在大湖中悠閒地輕泛小舟，逍遙自適，它便噗通地竄入湖裡，想休息一下，順便吃掉雷虎！

雷虎見那妖怪早氣喘如牛，又縱入水中往他而來，知機不可失，立刻也潛入水中。只見湖面猝然湧出一大片泡沬，整個湖水彷彿狂濤般激盪起來，水珠如飛花碎玉，又似飛砂走石般狂竄著，上官劍龍與黑麒麟各執穩兵刃，以待下面演變！

雷虎當真英雄好漢，和妖怪在水中大幹起來，兩者都絲毫無放鬆之意。

一會兒，只見水中有一偌大身影漸漸浮出水面，接著這千斤大怪蟲便被雷虎藉水的浮力撐了上來，腹部朝上，四肢還在晃動地掙扎著！

上官劍龍與黑麒麟見時機成熟，飛身望湖中躍去，上官劍龍一把飛龍神劍在日光下閃爍出耀眼的光芒，朝水面怪物的咽喉處奮力刺去，急如流星！黑麒麟也擎高乾坤棒，向它下腹劈來，快似閃電！

那妖怪一出水面，咽喉即刻中劍，熱滾滾的嫣紅血液噴了出來，將水面染成一片血紅色！

而妖怪的下腹亦中一紮實狠棒，打得五臟俱裂，血液在下腹中破裂開來亂竄著，腹中一片紅暈！

此時突見雷虎飛竄出水面，一把雷龍神刀毫不留情，望怪物胸部斬去，銀光一閃，骨肉判然，各分東西！

那妖怪此時的哀號聲千里可聞，大如接連的晴天霹靂，湖水頓成血海！

上官劍龍在刺中怪物咽喉時，再翻身於一眨眼間，已俐落地割下怪物首級，此害人無數的“虎蛇鐵甲獸”終於被伏！

三人遂齊退回湖邊，洗去身上血跡，一場驚天動地，諸神見而寒魄，龍王視而驚魂的“人妖大戰”才告落幕！

三兄弟待神定氣平後，逕回客棧。只見幾個膽大的村民，聽到有哀號聲後，才躡手躡腳地前來打探消息。

此刻他三兄弟已穩坐客棧中，村民們見他們卻氣也不喘地在喝酒談天，一副自在模樣！

此時來了更多人，卻無人敢開口，待小二趕至，才昏惑地問道：“三位大俠不是去除妖降魔嗎？我們方才也有聽到怪聲，怎還在這兒飲酒作樂呢？”

只聽雷虎回說：“那鳥怪……。”突見黑麒麟使個眼色過來，雷虎忙止住口。

黑麒麟接著嘆道：“這妖怪真的很厲害，也不知躲那兒去了，我想根本傷不了它，何況想殺它，所以我們乾脆在這兒喝酒！至於方才的怪聲，大概又有人被吃了吧！”

剛一說完，大夥兒皆愁容滿面。猝然黑麒麟大叫一聲：“妖怪來了！”

大夥兒一驚非同小可，皆不約而同地朝後望去，只見前方出現了個大虎頭，正張著血盆大口狠望著「你”！

沒錯，是妖怪的頭，大夥兒趕緊都將自己的頭塞入桌底下，屁股朝外地大聲哀叫道：“不要過來，不要吃我！”

小二也想躲入時，黑麒麟立刻一把拉了過來，附耳細說，小二才會意，趕緊拿出紙、筆與墨給黑麒麟。

黑麒麟又說道：“大家趕緊抱妥頭，我方才和妖怪手下商量好了，只要大夥兒你們招出誰放了它，它便不吃誰，但只要有人說謊，那可難逃妖大爺法眼，便會第一個吃他！那些是上山挖寶的土匪流氓快站出來，並將有關人員全部說出，快點！”

此時只見桌下數名大漢雙腿股慄地站了出，個個顫抖地將有關人犯一併招出。

待黑麒麟作完口供後，才道：“大功終於告成，大夥兒快將這票歹徒緝回衙門論罪吧！”

眾人聞說，才轉身回頭，發覺原來妖怪只剩了個頭顱，正張口現牙地吊在半空中，才放下心來，並將一干人犯全逮去衙門問罪！

由於上官劍龍三兄弟斬妖除惡後，不僅當地知府親自褒揚，百姓更奉為英雄與救星般對待，家家殺雞慶賀，戶戶宰羊謝恩，頓然使一個冷酷的小鎮又重回了生氣！

數日宴請後，三人方告別百姓，望嵩山少林寺而去，準備上山拜謁甫出關的慈心大師，希冀有所指點相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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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清清少林佛渡人　濛濛紅塵利侵心

上了少室山腰，但見滿地一片鮮綠，牽牛花在微風的輕拂下，宛如含羞帶怯的少婦，側目斜倪著；百合花更似待嫁的大閨女，頻頻低頭憧憬著；而野菊花也在微風的吹蕩下翩躚起舞，宛若雍容的舞女，正凝眸含笑地望著「你”；草木也相互崢嶸地長著，環境一片清雅幽靜，真如人間仙境。又見數名少林弟子匆忙地趕上山去，原來今天正是慈心大師出關之日。

三兄弟上了山頂，一片佛教勝景立刻浮現眼廉，呈現出肅穆莊嚴的景象，和方才綠草如茵、風光綺麗的景色，截然有別！

一尊尊似真似活的石像佇立小徑兩旁，有的面目猙獰，神態剛猛；有的手持武器，威勢逼人，若是心持不正，上了山也必心虛而悔！

入了殿前大廣場，只聽接連地宏亮鐘聲橐橐而至，聲振寰宇，氣逼蒼穹，數里可聞。眨眼間，少林弟子早就井然有序地排列停當，雖數以千計，卻鴉雀無聲，完全展現出出家人的衿度自持、超凡脫塵之態，令在旁遊人讚歎不已。

正嚴肅中，只見數位白眉老僧穩健地邁著步伐走過來，雖皆已上了花甲年紀，但卻精神奕奕，目光矍爍，絕不遜於年輕小夥子！身拱一名中年僧徐徐而行，但見其年紀雖不甚高，氣度風範卻異常沉穩、詳和與可親，故其定為慈心大師。

慈心大師抖了抖袈裟，目光炯炯有神，神態卻異常謙恭地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已閉關七七四十九天，因此天下必有不少事端接踵而至，我等雖名為出世之人，但蒼生亦與我息息相關，所以我少林弟子也不可袖手旁觀，各各應胼手胝足，共為社稷盡一份心力！”

說完，又抖了抖身子，才道：“今日我已出關，講習課程亦從今日起恢復，貧僧還是堅持著『佛無止境，眾人可習’的理念，不管是少林弟子或有心向佛之人，皆歡迎巳時前往‘大雄寶殿’旁聽。今日就到此為止，各弟子重回崗位吧！”

言訖，眾弟子才齊聲響亮回道：“是，住持。”各回崗位去了！

待巳時一到，一些少林弟子並遊人早絡繹不絕地到了大雄寶殿。但瞧，好個大雄寶殿，高足足有三、四丈，各大佛像井然地並列著，建築高大雄偉，巍峨聳立於嵩山的少室山上，當真顯示著佛教的古典與中國化現象。

上官劍龍三兄弟遍遊少林寺，只覺心中一片澄明，暫時將縈懷的俗念遠拋九霄外，倍覺神清氣爽、心安理得！信步走到大雄寶殿外，已近正午。

只聽慈心大師的若干言語從殿內傳了出來：“……心靜則神清，神清則氣爽，炎炎紅塵，彷若千里戈壁，唯有內心存佛，方可己渡渡人。‘至聖’孔老夫子曾講過：‘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是一種高風亮節的恕道精神，與後起之秀‘亞聖’孟子的：‘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的宏偉博愛精神，儼然與我佛教教義相通，重在推己及人並己渡渡人，二者相傳相習千年不衰，正有其深切含義！”

到此，正午之鐘聲正好咚咚價響，慈心大師才道：“阿彌陀佛，今日講習至此，明日再續，諸位弟子與遊人就請往飯廳用素膳吧！”

大家齊回道：“阿彌陀佛，多謝師父（大師）。”遂全走了出去。

上官劍龍和黑麒麟對大師的佛儒相通論贊賞不已，但一旁的雷虎卻不以為意！三人待眾人走後，便走進大雄寶殿，只見殿內慈心大師方未離席，似有所待！

待大師見他三人進來，便慈藹地說：“阿彌陀佛，三位施主為何不去進食素膳呢？在成日的葷物下，偶爾來點素食也非不適啊！”

上官劍龍與黑麒麟立即上前拱手作揖，齊道：“大師乃得道高僧，定知吾等來歷，所以懇請大師略指日後應循之徑！”二人態度頗為恭敬。

只見雷虎在一旁並不作揖，一個人冷冷地望著慈心大師，心中自忖：“他又非三頭六臂，那像什麼得道高僧呢！滿口鳥渡渡鳥，推鳥及鳥，也不知他是滿口胡謅呢？還是言不併行？這套對俺少來啦！”

只瞧慈心大師笑著道：“人不可以貌取人，況且鳥雖禽獸，人雖萬物之靈，但鳥渡渡鳥，推鳥及鳥也可成真，這全視萬物自個兒的慧根心性，只要能摒除心中雜念，潛心習佛，修成正果，則不管是鳥渡鳥，鳥推鳥，人渡人，人推人，或是鳥渡人，人渡鳥，鳥推人，人推鳥，也未嘗不可啊！”

上官劍龍與黑麒麟原先一怔，大師怎無緣無故扯到些鳥不鳥、人不人的問題，但又一瞧大師眼光落處，方知是針對雷虎而論的，二人大喜！他倆當真希望大師能去除雷虎心中歪念！

雷虎一聽完，大驚失色，久久不能言語！過了一會兒，才劃破了周遭沉寂的氣息，雷虎立即恭敬拱手道：“俺非有意輕視大師，願大師念俺乃區區凡人褐夫，有眼不識荊山玉，卻當頑石一樣看，還望大師諒解，併為俺兄弟三人相贈數言，今後感激不盡！”

慈心大師從威儀的面目中透出和喜的笑容，穩重地道：“貧僧佛法粗淺，道行有限，還無法參透佛法奧妙玄機，但見各位心誠意堅地前來少林寺，不忍讓汝等希望而來，失望而回，所以稍微賣玄弄虛，先略贈三位施主一首詩，再各贈每人一句，以供三位施主參考，不知三位施主意下如何？”

三兄弟齊道：“謹奉教！”

大師遂啟金口道：“地府龍虎麒麟會，地上人間惡煞亡；口授慧覺辨真偽，三寶不傷回頭郎。”

三人聽完，又是一驚，心中佩服得五體投地，就連在地府中的字條內容，大師也知曉，若非得道高僧，焉有此等本領！三人乃繼續恭敬地聆聽著。

慈心大師又道：“汝等三人皆前世作惡，嗜殺過度，才下地獄，成為邪魔歪道！這位上官施主來自魔獄‘阿修羅界’，但為人正直俠心；而那位雷施主來自魔獄‘煉獄魔界’，個性卻剛烈如火，嫉惡如仇；身旁這位黑施主則來自魔獄‘夜叉魔界’，做人風趣瀟灑，俠骨柔情，然天意安排你們齊聚地府，化成凡人重入紅塵，以誅滅世間奸徒惡人，以幫助天下善良蒼生，但你們必須千萬謹記，切勿嗜殺與貪戀女色，否則功虧一簣，唯有心存善念及不縱身欲，方可達成標的！然天意茫茫，實難逆料，貧僧只好相贈數言，其他就得靠你們自個兒的造化了！”

“神龍丐女兩繾綣，賽妃獨鍾對虎面；冷觀心邪戀飛麟，姻緣命定莫怨天。”言訖，又接道：“汝等切記今日貧僧之言，日後或有應驗之時，而貧僧亦有一事想煩勞三位施主，不知三位施主有空暇餘閒，助貧僧完成心願否？”

三兄弟齊道：“大師儘管吩咐，即使赴湯蹈火，亦在所不辭！”

慈心大師笑道：“你們不用赴湯，也不必蹈火，貧僧有一好友，人在武當當掌門，因他為人忠實，因此近日內將有所不測，所以貧僧請託你們和我一門下弟子各帶一封信函前往，以示其加以留意。唉！人心不足蛇吞象，‘利’字右側一把刀，智清，你快出來！”

只聽一側門後應了一聲：“是，師父。”但見有一位年約十歲左右的小和尚，骨瘦如柴，皮膚黃黝，一臉瘦像中卻透著俊秀。穿了件拖地的袈裟，看似無精打彩，但行動卻反比的快，眼中炯炯發亮，鋒利的眼神全然像個飽經打獵的獵人，正用雪亮的眼睛搜尋獵物般！

慈心大師拿出兩封信，各交與上官劍龍和智清小和尚，並囑咐道：“此去武當三日可至，你們三兄弟明日先定下心來，聽貧僧淺談‘三教合一論’，以略去心中殺氣邪念，再於後日清晨與智清一道出發。但請千萬謹記，在行進間，若有一方為事遲延或耽擱，彼此亦不用管對方，只要有一方能準時傳到即可，這樣明白嗎？”

四人齊道：“明白了，大師（師父）。”

慈心大師遂叫智清小和尚下去，並對上官劍龍等道：“就請你們三兄弟推出一人，貧僧口授與慧眼真訣，可知敵手是奸是邪或有無悔意，以免濫傷無辜，此乃天機，僅可一人習之，你們自個兒推選吧！”

只聽黑麒麟與雷虎齊道：“我大哥處事最謹慎公正，就請大師授與大哥吧！”

上官劍龍頓時謙沖地回道：“在下何德何能，受當不起則個！”

慈心大師笑道：“上官施主也不用太過謙虛，就請隨我進來吧！”二人遂入內房。

過了一會兒，二人方緩步走將出來，慈心大師道：“三位施主就請去用膳吧！可別忘了今日貧僧請託之事！”三兄弟方應諾而退。

慈心大師眼望上官劍龍三兄弟逐漸消失的背影，不禁暗自搖頭：“上天安排此三位嗜殺的血腥魔俠降臨凡塵，到底是拯救黎民百姓出水火之福，還是擾亂人間多起殺戮之禍，真是難以逆料啊！”

甫思畢，頓時又想起心中懸念之事，便轉身眼望佛祖，眼神中流露著慈悲的光輝，長嘆道：“滾滾紅塵，永無止境，時也！運也！命也！實是因果業力所成也，亦非吾之所能改變也，唯盡寥薄心力而已，唉！”

慈心大師之長嘆，並非嘆好友之即將殞落，而是愚痴的人還執迷不悟，再造殺孽，因果循環報應將永無止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