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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采薇 -【柔情小王爺(戰火鴛鴦之二)】《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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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31 00:04:14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采薇 - 柔情小王爺(戰火鴛鴦之二)

自從他在池畔救了差點落水的她,
便對她娉婷的倩影念念不忘,
把對佳人的情感抒發在字畫上。
第二次相見,他從蒙古兵手中救下她,
將無所依靠的她帶回家中好好照料,
發現他的那幅作品被她珍藏著,
他相信上天終究聽見他的心聲安排他倆在一起。
可是她雖對他也有相同的情感,
但漢人女子與蒙古王爺的差異令她退卻,
亡國之痛更是她心頭沉重的大石。
他希望能用愛打動她,等她心甘情願,
然而當她竟為了救刺客向他求情,甚至以死相脅,
他再也不顧過去信誓旦旦的保證而佔有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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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31 00:04:40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南宋時期,社會繁榮,都市發達,人口眾多,尤其國都臨安更是當時罕見的大都市,後來西方的商人馬可波羅就曾在遊記裏寫到此地的盛況。

  雖說不免“暖風薰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的尷尬情狀,然而這也正是南宋文學藝術高度發展的基礎。

  當時不管是詩詞歌賦、話本戲劇,乃至於書法繪畫興盛的程度,幾乎都達到前所未有的高峰。

  歌樓酒館裏頭唱的是詞與新興的小曲,而從宋徽宗以來設立的畫院、書院也蓬勃發展,產生了許多大書法家與大畫家。

  其中宋末皇室趙孟俯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他不僅寫得一手好書法,更畫得一手好畫。由於不愛受束縛,他離開了宮裏的畫會,獨自到襄陽城組了個書畫同好會,召收後學傳授書法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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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31 00:04:5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南宋鄂州知州府邸

  知州千金路茴薰正在房裏臨摹宋徽宗的書法拓本。

  那道勁的力道令她嘆服,她放下筆來仔細讀帖。

  “嗯,先皇的書法真可說是自成一家之風,將來在歷史上不免也要記載一筆吧?”

  這幅牡丹詩帖的真跡還有其他大批的國寶,原本收藏在故都宮廷之中,後來先是陷入金人手中,現在又輾轉落入蒙古人的都城,不知要到何時才能重回朝廷?

  聽說徽宗除了書法之外,繪畫也是一絕,若能親眼目睹他那書畫雙美的作品,該是多大的福氣?

  茴薰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還是不要癡心妄想吧,莫說落入敵人手中的國寶沒有機會索回,就算回歸我朝的宮廷,也斷不會是她小小一個知州之女所能親眼目睹的。

  不僅如此,身為女子,她既不能和那些文人一起談書論畫,就連拜師學藝也不可能,成天只能捧著書法、繪畫的摹本、拓本自行摸索,教她怎不感慨萬千?

  婢女翠兒從外頭進來,見小姐皺著眉頭,不免納悶,原本掛在臉上的笑容也斂起,急忙來到書桌旁。

  “小姐為何事不開心?”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若有機會能夠拜個先生學習書藝、畫藝,不知多好呢。”茴薰抬頭回道。

  翠兒聽完,反倒笑了出來。

  茴薰不解她為何發笑,眉頭皺得更緊了。“翠兒,你笑什麼?”

  “說到學書畫,我笑這事兒還真巧!”

  “哪件事兒來得巧?”茴薰一臉疑惑。

  “今兒個我在街上,聽人說京裏來了個大書畫家,在襄陽城組了個畫會,專門傳授書法、繪畫哩!”

  “真的?”茴薰驚喜地問道。

  翠兒點點頭,“當然是真的,不止這樣,這人聽說還是個皇族王爺呢!好像是微宗皇帝的第幾代孫。”

  茴薰不禁笑了,這丫頭老是把先皇的諭號弄錯。

  “是徽宗,不是微宗啦!”她不厭其煩再度糾正。

  翠兒吐吐舌頭,繼續說道:“我想,以咱們大宋皇室家傳的書畫傳統,想必這個京城來的王爺應該不賴吧?”

  “你可聽說了那位先生的名諱?”茴薰越來越感興趣了。

  “好像是叫趙孟府吧?”翠兒抓抓頭,“真不知怎麼會有人名叫府上的府?”

  茴薰又笑了,也不糾正她,畢竟“俯”字對她來說也太深奧了。

  不過,要真是趙孟俯的話,那可是當今數一數二的大書畫家啊!只是身份顯赫的他怎麼可能會到襄陽城來傳授書畫呢?

  “翠兒,你沒聽錯,真是這名字?”

  “不會錯的,我聽得很清楚,是趙孟‘府’!”翠兒用力點頭。

  “若是如此,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要是能進得了他的畫會,那可是莫大的造化。”茴薰站了起來,眼中閃爍著異樣的光芒。

  “小姐,你該不會想要進畫會,同他學畫吧?”翠兒看著她不尋常的神態問道。

  “正是!”茴薰的回答簡潔有力。

  “不會吧,小姐?”

  翠兒驚訝極了,小姐是哪根筋不對勁了,竟然想要進畫會?大人和夫人會答應才怪哩!

  “我這就去求爹娘。”說著,她轉身離開閨房。

  “小姐,小姐……”翠兒被遠遠拋在後頭,只能一聲聲呼喚著她。

  此時,路知州與夫人正坐在大廳裏品茗。

  茴薰一路來到大廳,向父母欠身行禮。

  “爹,娘。”

  “薰兒,有事嗎?”路知州見女兒匆匆前來,於是問道。

  “爹,娘,女兒想去襄陽趙王爺的畫會學習書畫。”茴薰單刀直入地提出要求。

  “小姐……”隨後跟來的翠兒連想阻止都來不及。唉!看來小姐免不了要挨一頓臭駡了。

  路知州和夫人一陣錯愕。

  “不行!女孩子跟人家學什麼書啊畫的?”路知州斬釘截鐵的拒絕。

  “是啊,薰兒,你這樣拋頭露面,會惹人非議的。”路夫人也道。

  “女孩子怎麼就不行?我朝的才女李清照不就寫得一手好詞嗎?”茴薰振振有詞。

  “你……”路知州一時詞窮。

  “我知道爹也喜歡書畫,所以你千方百計為我買來這些拓本摹本,還不就是希望我在這方面多下工夫嗎?如今來的可是京城的大書畫家耶,要是能跟從他學習,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茴薰企圖說服父親。

  “這……”路知州無言以對。

  他確實工於書畫,也希望子孫繼承衣缽,無奈沒有兒子可以教導,只得讓女兒多少學學,誰知女兒學出興趣來,如今竟然興起拜師學藝的念頭,真教他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娘,你放心,我只是去學書畫,不會有事的。”茴薰改而向母親尋求支持。

  路夫人為難地以眼神懇求丈夫,“大人,你看這……”

  路知州沉思了一會兒,終於點頭答應。

  “好吧,我們找一天去拜訪趙王爺,若是他肯收女弟子,那我沒話可說。”唉!誰教他又愛書畫又疼女兒呢?

  “爹,你真好!”茴薰笑開懷,連忙答謝父母的成全。

  這天,路知州拿了茴薰幾帖字畫,帶著她前往襄陽趙王爺的府邸拜師。

  王府的門房傳了話之後,回報請路家父女徑往書房相見。

  路知州便在下人的帶領下,與茴薰來到位於園林盡頭的書房。

  父女倆均想,對方雖貴為王爺,但這裏環境清幽,十分雅致,不愧是文人的居處。

  兩人進了書房,趙王爺很快起身前來相迎。

  “下官參見王爺。”路知州領著茴薰下拜。

  趙王爺連忙勸止,“這兒不是宮裏,不需要這些繁文縟節,路大人快請坐。”

  “謝王爺。”路知州和茴薰便落坐。

  趙王爺沒有架子的態度,讓茴薰大起膽子來,偷偷打量起這位王爺。

  已屆中年的他既沒有銅臭味與市儈氣,也沒有老來顢頊之感,有的只是文人雅士的氣質鳳範。

  還不知人家願不願意收她為徒,茴薰對這個先生已經開始宗仰崇拜了。

  這時,趙王爺的眼光移到茴薰身上,心生疑惑。

  地方父母官來見王室宗親本屬平常,但是帶著年輕女子來的並不多見。

  接觸到趙王爺目光,茴薰嚇得收回打量對方的眼神。

  路知州看出趙王爺的疑問,趕忙主動解釋,“這是小女茴薰。茴薰,快見過王爺。”

  “王爺。”茴薰紅著臉起身低頭拜見。

  “不必多禮!”趙王爺笑著擺擺手。

  “王爺,這是小女塗鴉之作,還請王爺不吝指正。”路知州奉上茴薰那幾帖字畫。

  趙王爺接過仔細端詳,然後點頭微笑,“沒想到路姑娘是個才女啊!”

  他這話說得茴薰臉更紅,頭也垂得更低了。

  “承蒙王爺謬贊,讓王爺見笑了。”路知州笑道。“小女胡亂寫幾個字,畫幾筆劃,哪稱得上什麼才華?”

  “路大人客氣了,令千金極有天賦,頗堪造就,他日必能有所成就。”趙王爺這時才仔細留意起茴薰來。

  這個小女娃寫得一手好字畫,又生得如此端莊秀麗,路大人可真是好福氣!

  茴薰聽了趙王爺的讚美,心裏頭很受用。要是個俗士奉承也就罷了,但趙王爺是當朝第一大書畫家,能得他的賞識,豈不讓人喜不自勝?

  “只可惜小女一直深居閨中,未能得名師指導,若是趙王爺肯指正一二,那才是小女的福氣呢!”路知州終於說出來意。

  原來如此,他老人家今天敢情是帶女兒來拜師的?趙王爺點了點頭。

  雖說自他到襄陽城以來,登門拜師的人不少,但還沒有收過女弟子哩!他不免有些猶疑。

  父女倆像等待宣判似的靜默在一旁,不敢打擾他思索。

  趙王爺突然笑了起來,讓父女倆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好,路姑娘若不嫌棄,本王願意傾囊相授。”

  趙王爺竟然是一口答應!路知州見狀,催促茴薰趕緊拜師。

  茴薰連忙下跪,“老師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好好好!”趙王爺要她請起,“回頭拜見師娘,她可是書畫雙絕的大才女喔!”

  路知州這時恍然大悟,笑了開來。

  原來是這麼回事!聽說趙王爺娶了個才女,夫唱婦隨不知羨煞多少人,也難怪他願意收女弟子了。

  “王爺……”門外突然傳來年輕男子的聲音。

  書房裏的三人同時抬起頭看著來者,那是個英俊挺拔的年輕人,身著戎裝卻透露出不凡的氣質。

  “屬下不知有客人在,失禮了。”他立刻想退出去。

  “廷俊,不忙,來見過鄂州知州路大人,還有他的千金。”趙王爺為他引見。

  “路大人,小姐,在下是王爺的侍衛,王廷俊。”

  “王將軍。”路知州向他拱手為禮。

  “路大人的千金是書畫好手,今後就在我門下學習。”這位剛收的女弟子深得趙王爺的歡心,他介紹她時頗為得意。

  王廷俊一看向茴薰,就再也無法將眼光自她身上移開。

  好一個嬌滴滴的美人兒啊!沒想到還是個才女,這樣才貌雙全的佳人,全襄陽城只怕找不出第二個了。

  茴薰被看得有些不自在。

  這時,趙王爺的笑聲響起。“廷俊,你方才要跟我說什麼事?”

  王廷俊這才回過神來,連忙上前附耳稟告。“王爺,最近北方不太平靜,只怕蒙古軍不日就要南下。”

  趙王爺立刻變了臉色。

  路知州忙問道:“王爺可有為難之事?”

  “唉!北方戰鼓頻傳,令人憂心。”趙王爺歎道。

  “是啊,朝廷也嚴令各州加強守備。”路知州點點頭。

  “請路大人放心,路姑娘在王府中,末將一定全力確保她的安全。”王廷俊急忙上前道。

  “那就有勞王爺以及王將軍費心了。”路知州笑道。

  “路大人儘管放寬心,令媛在我這裏,保證無事的。”趙王爺也笑了。

  於是,茴薰進王府學書的事就此定了下來。

  趙王爺安排茴薰在王府裏住下,路知州要下人為她準備一些需用物品後,就告辭離開王府回鄂州去了。

  從此,茴薰每日就在廂房讀書習字,並不時拿書畫作品到書房請趙王爺品評指導,一段日子後,她的書法技藝已日益精進。

  這天,她從書房裏出來後,和翠兒一起在偌大的園子裏散步。

  趙王爺在襄陽的王府或許和京城的不能相比,但是比起她路家的府邸可要大得多了。

  光是那點綴水池的太湖石就不知道有多貴重,它千瘡百孔的天然造型,曾被徽宗皇帝譽為絕高的園林藝術精品。

  每回從書房出來,茴薰總要在池畔走走看看。

  現在時節已經入秋,翠兒擔心她著涼,催促她儘快回房。

  茴薰卻捨不得這美麗的秋光,她一邊走著,一邊朗誦詩經的句子。“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也許是心神全在詩經上頭,她腳下一個打滑,就要跌入池中。

  這一幕讓人措手不及,翠兒嚇得驚呼,“小姐!”

  茴薰一時也無法反應,只能任由身子往一旁傾。

  這時,她感覺到將要墮入池中的身體突然輕盈起來,好像被什麼東西托住一樣。

  她睜眼一瞧,發現自己竟然在一個男人懷裏,腳踩不到地面,她不得不靠在那個男人身上。

  那強壯的軀體給她莫大的安全感,而源源不絕傳來的溫熱也讓她臉紅心跳。

  她低頭不敢看那個也正凝視著她的陌生男人,對方的氣息卻始終刺激著她的感官。

  “你是誰?快放開我們家小姐!”翠兒對著那男人大喊。雖然他讓小姐免於落入池中,但要是想借此輕薄女子,就太不應該了。

  那男人嘴角漾起一抹微笑,這才將茴薰好好放在離池子一尺遠的地上。

  茴薰雙腳雖站定,卻驚魂未定,直喘著氣。

  “在下桑烈,冒犯之處,還請見諒。”男人有禮的彎腰向她致歉。

  “路姑娘!”遠處傳來王廷俊慌張的聲音。

  他一路奔跑過來,把茴薰上下端詳著。“你沒事吧?我剛才聽到翠兒的叫聲。”

  “我家小姐剛剛差點跌到池子裏,幸好這位桑公子及時救了她。”翠兒替她回道。

  王廷俊這才注意到一旁的桑烈,比他高出一個頭的身長,還有那溫文儒雅的氣質,教他不得不敬畏三分。

  這就是近來經常來王府找王爺的人,聽王爺說他是從北方來的,剛到襄陽城不久。

  “桑公子,多謝相救。”王廷俊朝他一揖。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小姐若沒有大礙,在下這就告辭。”桑烈向兩人致意之後,轉身離開了花園。

  茴薰直望著他高大的背影出神。

  回想方才在他懷中的情景,她不免又羞紅了臉。

  過幾天,茴薰又來到書房,正巧趙王爺不在。

  這時,牆上多出的一幅字吸引住她的目光。

  啊!好棒的書法,是徽宗的瘦金體!

  茴薰感到慚愧,自己學了瘦金體這麼久,都還未達到這樣的造詣,怎麼這個書家竟能將字寫得這樣好?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徊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咦?這不是她那天所朗誦的詩句嗎?怎麼會這麼湊巧?

  正疑惑時,趙王爺的聲音自她身後響起。

  “好一幅書法,不是嗎?”

  “老師。”茴薰連忙轉身行禮。

  “桑公子果然一手好字。”趙王爺點頭道。

  茴薰一愣。難道這是那位桑烈桑公子的書法?真難以想像,他那魁梧的模樣,竟然也有這樣的書藝?

  “老師,這位桑公子也是來學書畫的?”她好奇的問。

  趙王爺笑著搖頭,“蒙他不棄,老遠前來說要討教南方的書畫技藝,其實他的造詣已經很高了。”

  茴薰頻頻點頭,回望桑烈的字。他的書法的確高明,難怪老師也讚不絕口。

  “茴薰,你和他都是學徽宗體,正可以好好切磋切磋。”趙王爺說著,拿下牆上的作品遞給茴薰。

  “老師,這……”她不明所以的看著他。

  “桑公子答應,要將這作品給我的門生參考。”趙王爺解釋道。

  茴薰顫抖著手收下,交給一旁的翠兒。

  回想起桑烈那對深邃的眼眸,茴薰不由得心跳加速。

  那個男人也是來向王爺學書的,那她以後不就可以經常看見他了嗎?

  發現自己有這樣的遐思,教茴薰有些羞愧。一個女孩兒怎能這樣發癡呢?真是不成體統。

  忽然瞥見翠兒的竊笑,讓她更加窘迫了,於是急忙向老師告辭,離開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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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31 00:05:1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茴薰命翠兒將桑烈的字掛在房裏的牆上,一邊臨摹,一邊回想那日在花園中與桑烈相遇的情景。

  當時幸虧他及時拉住她,讓她免於墜入池子裏,在他的眼中,她看到了誠摯,因此雖然被他緊緊抱著,卻一點也不會覺得不舒服。尤其是在得知他的書法造詣竟然如此高之後,她心裏對他更加欣賞。

  她真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對一個陌生男子有這樣的感覺,這是從來都沒有過的啊!也許是想著想著出了神,她並沒聽到翠兒的呼喚。待她回過神來,才發現房裏多了另一個人。

  “路姑娘,勤練字啊?”是王廷俊。

  “王將軍。”茴薰急忙起身回禮。

  “今日天氣清朗,在下想請路姑娘到花園賞花。”王廷俊提出邀約。

  “多謝王將軍,我還得練字哩!”茴薰婉拒了。

  王廷俊感到有些窘,但還是忍不住向她表達心意。“路……茴薰姑娘不肯賞臉嗎?在下內心對茴薰姑娘仰慕已久……”

  聽他改了對她的稱呼,又如此直截了當的示愛,茴薰大為震驚。王將軍竟然毫不避諱地說出對她的仰慕之情,這教她該如何回應呢?

  回想她住在王府的這段期間,處處蒙王將軍照料,她對王將軍怎麼不感激?可是感激歸感激,要談到別的感情,那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的啊!

  “王將軍,你這麼說,我……”她轉過身避開他的注視,不知如何回答。

  “茴薰姑娘,在下在王府當差多年,官居五品,應該不至於高攀吧?”他向前更進一步道。

  他的話中明顯有求親之意,這教茴薰更加窘迫了。

  “王將軍怎說高攀呢?我不敢當。”

  “既不是高攀,那我明日就派人到知州府中提親,不知茴薰姑娘……”

  “王將軍!”茴薰急了,回過頭來。“婚姻大事豈可兒戲?何況我倆初相識,就這麼提親未免……”

  “茴薰姑娘,我知道自己是心急了些,但是最近時局不好,蒙古軍近日就將南下,我想早日與你締結良緣,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蒙古軍?”茴薰嚇白了臉。

  是啊,這陣子風聲鶴唳,都說南北交戰在即,父親也終日忙於守城,看來這場大戰是很難避免的了。

  戰亂時誰不想早點有個終身依靠?可是婚姻大事怎能倉卒決定?而且就算真要嫁,也要嫁給一個心中仰慕的人啊!

  “茴薰姑娘……”王廷俊的話被一個急急趕來的兵士打斷。

  “王將軍,王爺請您儘快過去!”

  “那麼茴薰姑娘,在下先行告退。”王廷俊雖還有話說,但是礙於王爺命令,只得轉身跟著士兵離開。

  “小姐,”翠兒靠近她。“王將軍對你倒是挺癡情的呢!”

  “翠兒,快別胡說了。”茴薰瞪她一眼。

  “我才沒胡說,我看啊,他明天就會派人到咱們府裏提親了。”翠兒笑道。

  “啊!他怎能這樣做,我又沒有答應他。”茴薰著急地道。

  “我瞧你們倆倒是門當戶對,堪稱一對佳偶,小姐為何不答應他的求親呢?”翠兒仍在笑。

  “門當戶對是一回事,喜不喜歡是另一回事啊!我可不願意嫁給一個不喜歡的人。”茴薰急著反駁。

  “不嫁不喜歡的人,那就嫁給喜歡的人吧!讓我來當紅娘,明天就去請王爺找桑公子來吧?”翠兒的笑意更深了。

  “翠兒,你……”茴薰這才明白,原來翠兒是故意逗她。

  看來她這些日子對桑烈的思念之情,全讓翠兒看在眼裏了,這會兒翠兒早已知道她心中仰慕的對象是誰。

  “小姐,剛才王將軍說得對,早日成親彼此也好有個照應,我看我乾脆現在就去找王爺……”翠兒說著就要走出房門。

  “翠兒,別胡鬧了!”她趕忙追在她身後。

  翠兒要真向老師說出她的心意,那她就沒臉見人了。哪有女孩兒家主動向男方求親的?再說人家桑公子喜不喜歡她都還不知道呢!

  翠兒還未開房門,門反倒被推開了來,進來幾個彪形大漢。“哈哈,這裏怎麼會有這樣一個美人兒呢?”為首的男子看見茴薰,立刻發出大笑。

  茴薰和翠兒嚇得退了好幾步。

  這是……蒙古軍嗎?

  他們的體型和衣著看來不像是漢人,而他們陌生的口音更顯示出他們就是北方的侵略者。

  只是蒙古軍怎麼會一聲不響地就進了王府呢?王府的侍衛難道沒有制止或抵抗嗎?

  王將軍不是去王爺哪里待命了?為何會讓蒙古軍長驅直入呢?茴薰心裏有太多的疑惑無法獲得解答,而現實的狀況也不容許她多思考,為首的蒙古男子向她逼近,伸手就要抱她。“來,大爺親一個!”

  “別對我家小姐無禮,快滾出去!”翠兒大喊,她想出去求援,又怕丟下小姐一人會出意外,心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茴薰嚇壞了,躲到屋角。“你做什麼?不要過來!”

  “哈哈,我要做什麼還不清楚嗎?當然是好好享受我的獵物啊!”他一邊放肆的大笑,一邊大步走向她。

  茴薰嚇得快要哭出來,她一邊躲一邊大喊。“救命啊!這裏是王府,你們不能亂來啊!”

  他毫不費吹灰之力就抓到她,繼續笑道:“沒有什麼王府了,你們王爺已經向我們蒙古軍投降,這裏現在由我們佔領。”

  茴薰拼命掙扎,“放開我!求你放開……”

  “我會放開你的,不過得等等!”

  說著,他的手抓上茴薰的胸脯。她想扳開卻辦不到,就這樣被牢牢鉗制。

  “放開我家小姐,求求你們……”翠兒哭喊著,緊緊抱住了他的腿。茴薰情急之下狠狠咬了下他的手臂,他痛得鬆開了手,她便乘機逃到房門口。

  他想追去卻被翠兒抱住,一時動彈不得,他氣得抽出一旁士兵的大力,就向翠兒破了過去。

  翠兒哀叫一聲,倒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了。

  茴薰聞聲回過頭,只見翠兒躺在血泊之中,“翠兒!”

  男人踢開翠兒,大步一跨步抓住門口的茴薰,將她拖了回來。茴薰雖然掙扎不從,仍絲毫擺脫不了對方的鉗制。

  那人一手粗暴地撕裂她的上衣,春光乍泄的她雙手掩在胸前,放聲哭喊。“救命啊!救命……”

  “你喊破喉嚨也沒有用,這方圓幾裏內全都是我們蒙古軍,你再叫只會引來更多的士兵罷了。”他得意地道。

  這話嚇壞了茴薰,她不再作聲,只能低低啜泣。

  周圍全都是蒙古軍?那麼她豈不是劫數難逃,清白的身子註定毀在這樣一個野蠻人的手裏?

  茴薰腦中一片空白,幾乎要昏厥過去。

  就在她絕望的時候,房外忽然傳來一道渾厚的聲音。“住手!”抓住茴薰的男子彷彿受到驚嚇,放開她退到幾步之外。

  茴薰滿臉淚痕,衣衫破碎地站起身來,只見門口有個高大的身影。由於他背著光,她並不能看清楚他的長相,只知道應該是這群蒙古軍的首領,才能制止他們的獸行。

  “路姑娘,你沒事吧?”

  來人的話讓她大吃一驚,隨著那身影的靠近,教她越來越詫異。那是……桑公子?難道他竟是個蒙古人?

  當桑烈來到她面前,發現她衣衫不整,回頭朝那個蒙古兵大吼:“你好大的膽子!”

  “烈王爺,屬下不敢,屬下不知道您也喜歡這個女人。”他不住陪笑,一臉討好。“屬下還沒有碰過她,王爺先請吧!”

  桑烈聞言更加氣惱,伸手就甩了他一巴掌。“你胡說八道什麼?”他嚇得退了幾步,不敢再多言。

  桑烈回頭望見茴薰驚恐的神色,以及臉上斑斑的淚痕,心中滿是不捨。“路姑娘,都怪我來得太晚,讓你受驚了。”

  她一聽,哭得更加厲害。

  桑烈脫下身上的外衣,就要為她披上,她嚇得躲了開來,怯怯地望著他。“穿上吧。”他將外衣遞給她。

  茴薰顫抖著手接了過來,穿在身上遮住裸露的肌膚。

  “你立刻下令,軍隊不許再碰任何一個女人,聽到沒有?”桑烈轉身對那蒙古軍首領大吼。

  “是,烈王爺。”那人急忙領命而去。

  “路姑娘,你跟我來吧。”

  桑烈對她伸出手,她卻遲疑不敢回應。

  眼前這人是個蒙古的王爺,她怎能將自己交給他呢?

  “路姑娘,這裏真的不能待了,蒙古軍已經進了襄陽城。”桑烈向她解釋。蒙古軍進了襄陽城?那就是說戰爭開始了嗎?那她身為知州的父親……

  “我要回家去……求你送我回去。”

  “不行。”桑烈搖搖頭,“現在外頭情況不明,我不能讓你冒險出城。跟我來,我帶你去一個安全的地方。”說著,他主動拉起她的手。

  由於驚嚇過度,茴薰根本無法反應,只得任由他牽著她的手。這時,她看到倒臥在地上的翠兒,馬上哭著蹲在翠兒身邊搖晃她,“翠兒……”

  桑烈彎下身來,探探她的鼻息之後,對茴薰搖搖頭。“她已經走了。”

  聽到他這麼說,她哭得更加厲害,“翠兒!”

  “路姑娘……”桑烈見她如此傷心,十分不忍,不希望她沉溺在哀傷之中。“人死不能複生,你要節哀啊。”

  茴薰仍不住哭泣,“我要見我爹娘,你幫我去找我爹娘好不好?”她抬起淚眼懇求著桑烈。

  他對她點點頭,“我會的,相信我。來,我們先離開這裏。”他扶起她的身子。

  也許是那日在池畔蒙他相救,茴薰對他沒來由地有一種信任感,她想,他應該會保護她吧?

  於是兩人一起上了馬車,離開已經被蒙古軍佔領的趙王府。

  一路上,桑烈一直沒有放開茴薰的手。

  她可以感覺到他大手傳來的溫暖,在這個令人慌亂的時刻支持著她。

  他們沒有交談,也沒看彼此一眼,茴薰低著頭暗自傷心,桑烈則一臉凝重,注視著前方。

  馬車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停了下來。桑烈掀開簾子,扶她下馬車。

  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座華美的宅邸,一旁的僕人上前向桑烈行禮。“烈王爺。”

  “嗯。”桑烈應一聲,帶著茴薰進門。

  他領著她走向一座樓閣,上樓來到雅致的房間後,才放開她的手。

  “路姑娘,這番折騰你也累了,我讓人為你梳洗一下吧。”桑烈說完就朝外頭喊,“杏兒,你進來。”

  “烈王爺。”門外走進一個蒙古婢女。

  “替路姑娘梳洗梳洗,讓她好好歇會兒。”他吩咐道。

  “是。”杏兒領命,立刻來到茴薰身旁。

  “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嗯?”說完,他對茴薰一笑,轉身離去。

  目送桑烈的背影離開後,茴薰仍傻傻呆立在那兒,不曾移動腳步。

  “路姑娘,我叫杏兒。來,讓我為你寬衣。”杏兒笑著對她道。

  她先脫去茴薰身上那件桑烈的外衣,胸口裸露的肌膚讓茴薰頗不自在,杏兒卻當作沒看見似的褪下她的衣衫。

  接著,杏兒將她帶到屏風後頭,服侍她沐浴淨身,並且取了一套男人衣服為她換上。

  等杏兒為她鋪床整被之後,她便上床休息。

  茴薰躺在床上,環顧房間,無法成眠。今天所發生的事一幕幕在眼前重演,她簡直不敢相信這樣的厄運會降臨在自己身上。

  不知過了多久,疲累向她襲來,她不知不覺閉上了眼睛。

  才睡了一會兒,她忽見方才那個蒙古士兵向她走來。“美人兒,我來了!”他說著就要摟住她。

  她嚇得大叫,掙扎著想起身,卻感覺到全身無力。“不要……”

  “美人兒,別怕,我會像烈王爺一樣溫柔對你的。”他一把摟住她。

  “救命啊!”她沒命地掙扎叫喊,使盡全力推開壓在身上的男人。

  “路姑娘?”

  茴薰睜眼一看,這不正是桑烈嗎?沒想到他竟是這種人面獸心的東西!

  “你別過來!”她退到床鋪最裏頭,瞪著桑烈瞧。

  “杏兒說聽到你叫喊,我以為發生了什麼事情,所以進來看看。”桑烈趕緊向她解釋道。

  她心裏仍然驚懼,大吼道:“你走開!”

  他為她這模樣感到心疼,“你做惡夢了是吧?”

  茴薰想起夢境還心有餘悸。多可怕的夢啊!那個士兵說,烈王爺你先請,還說會像烈王爺一樣溫柔對她,簡直是無恥到了極點!

  難道烈王爺救她,也是為了侮辱她?茴薰好恨自己,竟然如此輕易就相信一個異族人,任由他帶她回到他的住處,甚至睡在他的床上。

  不!她怎能如此大意,只因為他在池畔救了她,又寫得一手好字,與她心靈相通?

  她可別忘了,他畢竟是那群下流士兵的首領啊!他和他們根本就一丘之貉。

  “求你放我走吧!”茴薰懇求他放她一條生路。

  “路姑娘,現在外頭很亂,你只要出了這個門,到處都有危險啊。”桑烈皺起眉頭。

  “可是……我待在這裏,難道就安全嗎?”

  “路姑娘,你不信任我?難道你忘了,我們是同在趙王爺那裏學書的同門師兄妹啊!”

  “可是……你並沒有告訴我,你是蒙古人。”

  “你又沒有問我。”桑烈說得很無辜。

  “你一身漢人的打扮,我怎麼會想得到你竟是個蒙古人?”茴薰覺得自己有種被騙的感覺。

  早知道他是蒙古人的話,她根本不會對他有任何的幻想,虧翠兒還說要請老師去提親呢,現在回想起來,她們可說都被他的穿著和表現騙了。

  “我來到中原很久了,也很習慣漢人的服飾,你身上這套衣服也是我的啊。”桑烈露出微笑。

  沒想到他的笑容竟然如此動人,看得茴薰再強硬的心也不得不變得柔軟。

  他的五官在北方人的粗獷之下有著溫文儒雅的線條,教人看著不免心生好感。

  再說,眼前這個男人三番兩次救她,她怎麼還能一再質疑他的存心呢?他如果真的心存歹念,現在又何必對她解釋?

  看來她是錯怪他了。

  得知自己身上穿著的就是他的衣服,間接接觸引起的遐思,讓茴薰略微紅了臉。

  “路姑娘,你就安心住下來吧,在我這裏絕對安全。”桑烈轉身吩咐杏兒照顧茴薰的事宜。

  “烈王爺……”茴薰跟著杏兒這麼稱呼他。

  他回頭笑道:“叫我桑烈吧,你知道我名字的不是?我看到你房裏有我的字。”

  他這話說得她發窘。是啊!她確實是好好收藏著他的字。

  她低下頭去不敢看他,生怕讓他窺見,她除了仰慕那帖字,對那個書家也有著傾慕之情。

  “你毋需介懷,那字……我本來就是寫來送你的。”桑烈意味深長的說道。

  “你……”茴薰驚訝地抬起頭來看著他。

  寫來送她的?這是怎麼一回事?這字明明是她從老師那裏拿來的,怎麼會說是他送給她的呢?

  “那日我在池畔遇見你,腦海中就儘是這首詩,不吐不快。我順手寫了交給老師,本就是想以字會友。”桑烈話說從頭。

  以字會友?她又何嘗不是想如此呢?透過老師,他倆的情誼就此悄悄產生,若說老師是他們之間的橋樑,一點都不為過。

  “老師呢?他真的向蒙古軍投降了嗎?”茴薰想起那蒙古兵士的話,問道。

  桑烈點點頭,“嗯,老師已經投降我軍,近日內會進京受封。”

  沒想到老師真的投降了,看不出他這樣的文人竟然未能堅守氣節,茴薰只覺得好失望。

  那麼她父親呢?他是不是也……

  “烈王爺,我爹他……”她急忙問。

  “路姑娘,你先別急,目前戰事方興未艾,我得花點時間打探一下,一有消息,我一定儘快告訴你,好嗎?”

  “謝謝你,烈王爺,有勞你了。”這是茴薰第一次對他表達感激之意。

  “路姑娘,都說叫我桑烈就好了。可否請問路姑娘芳名?”桑烈有禮地問道。他只知她是路知州之女,並不曉得她的名字。

  “我叫茴薰,茴香的茴,薰風的薰。”

  “茴薰?好美的名字。”桑烈默點頭,笑問道:“我能稱你茴薰姑娘嗎?”

  “嗯……”聽到桑烈喊她的名字,茴薰心裏一震。這是他的呼喚啊……

  “茴薰姑娘,晚膳已經準備好了,跟我一起用膳好嗎?”桑烈向她提出邀請。

  “好。”經過這一番折騰,她的確也餓了。

  “那麼我在食堂等你。”桑烈說完,轉身離開房間。

  杏兒服侍茴薰起床梳頭,稍作裝扮之後便下樓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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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31 00:05:26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杏兒領著茴薰來到府裏的膳廳。

  茴薰四處瞧了瞧,食堂裏點著大盞的燭火,她發現這兒的陳設比起趙王爺府毫不遜色。

  一見到她前來,席上的桑烈對她微笑,並請她在對面坐下。

  杏兒為兩人斟滿酒杯,令婢女們擺上佳餚,是一大盤烤肉,還有熏羊排。

  “茴薰姑娘,我先敬你一杯。”桑烈舉杯向她敬酒,順口吟誦起曹操的“短歌行”,“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茴薰驚訝極了,沒想到他不僅是寫得一首好字,更是滿腹經綸。

  “為什麼你的漢文造詣這麼好?”她讚歎道。

  “我一向仰慕中原文化,尤其是文學方面。”桑烈笑了。

  他的笑容和談吐讓她深深迷惘,她心裏不禁想,如果他不是蒙古人,那該多好呢?

  “茴薰姑娘,你怎麼啦?快用膳吧,我都餓扁了。”

  桑烈示意杏兒為茴薰示範刀叉的用法。

  鮮美的肉質相當爽口,讓茴薰一點也不覺得腥。

  吃了幾口肉,她放下刀叉,跟桑烈道謝。“烈王爺,謝謝你,晚膳好豐盛。”

  “該是我謝謝你才對,平日一個人用膳食之無味,今晚有茴薰姑娘你陪伴,我真的很開心。”

  “烈王爺,請你別這麼說,今天要不是你,只怕我已經……”茴薰說到這裏,不禁悲從中來,鼻子一酸,再也說不下去。

  “快別想了,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他連忙安慰她。

  為了緩和氣氛,他再次舉杯,“茴薰姑娘,這杯慶賀我倆的相遇。”

  茴薰舉起酒杯,濃郁的酒氣讓她有些暈眩,這不知是什麼酒?

  桑烈率先乾杯,而茴薰輕啜一口,隨即皺起眉頭。好苦好澀的味道啊!

  “這羊奶酒很滋補的,你若不勝酒力就別勉強了。古人說,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再幹一杯,你隨意就好。”桑烈說著,又敬了她一杯。

  茴薰不免咋舌。總聽說他們蒙古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現在總算見識到了。

  他發現她直盯著他看,也不動刀叉,於是勸道:“多吃些,別客氣啊!”

  “謝謝你,我真的吃飽了。”她微笑婉拒。

  畢竟這種大碗酒大塊肉,她實在是吃不慣。

  “是不是食物不合胃口?”桑烈發現她吃得很少,“都怪我,明天起我們吃中原的食物好了。”

  “烈王爺……”他的熱誠招待讓她內心頗為感動。

  “叫我桑烈吧,左一聲王爺,右一聲王爺,我都聽膩了。”桑烈擺擺手。

  “桑……烈。”當茴薰叫著他的名字時,心中不知怎地有些悸動。

  “嗯。吃飽了,就早點歇著吧。”

  桑烈欲順手拉起她,茴薰卻趕緊縮回手。

  今天從離開趙王府後,她就一直讓他牽著她的手,現在想想著實教人羞怯。

  他雖然難掩心中的失望,但也沒說什麼,只是勉強擠出一抹微笑。“我讓杏兒送你回房去。”

  茴薰點點頭,站起身來時,由於衣服下擺過長而差點絆倒,一旁的桑烈眼明手快的扶住她。

  “留心!”茴薰趕緊站直身子,低著頭不敢看他。

  “謝謝你……”

  “是我不好,讓你將就穿我的衣服,我已命人去取女子的衣服來,明天應該就會到了。”

  “嗯。”茴薰點點頭,但始終不敢抬起頭來。

  “茴薰姑娘,跟我來吧。”杏兒來到她身旁,攙扶著她。

  茴薰便跟著杏兒,在桑烈的目送下離開。

  第兩天清晨,當陽光照進窗子裏,茴薰才從沉睡中慢慢醒來。

  “茴薰姑娘,你醒啦?”杏兒對她微笑。“我來替你梳洗吧。”

  杏兒扶起她來,為她梳洗之後,從桌上取過一套嶄新的女子服飾,展示給她看。“你瞧,好美的衣服呢!”

  茴薰接過,是套質料很好的衣裳。

  “茴薰姑娘,昨兒個烈王爺本來要拿府裏的蒙古仕女服讓你穿的,省得你穿著這又寬又大的男人衣服。”杏兒一邊為她著衣,一邊說道。“可是他又不想讓你穿別的女人穿過的衣服,所以……”

  “別人?這府裏還有些什麼人呢?”茴薰問道。

  難道還有桑烈的妻子兒女?甚至是成群妻妾?

  茴薰一時有如遭到當頭棒喝,是啊!她怎麼從來沒有想過桑烈可能已經成親了呢?

  “還有衛王爺啊,也就是烈王爺的大哥。”

  “喔,那昨晚怎麼不見衛王爺來用膳?”

  “衛王爺軍務繁忙,平日很少在府裏。”杏兒解釋道。

  “那烈王爺和衛王爺的夫人呢?”

  “衛王爺的夫人還留在大都,而烈王爺還未娶親呢。”

  “既然這樣,府裏怎麼會有蒙古仕女的服飾呢?”

  “是……衛王爺經常帶女人回來過夜,所以……”杏兒壓低聲音道。

  聽聞她的回答,茴薰不禁羞紅了臉,都怪自己多嘴亂問。

  衛王爺妻子不在身邊,就常帶女人回府,那烈王爺豈不也是……

  難怪她總覺得杏兒看她的神色有些古怪,原來是把她當成桑烈帶回來過夜的女人了。

  想到這裏,茴薰臉更紅了。

  “茴薰姑娘,像你這麼清純美麗的女子,烈王爺的眼光真是不錯。”杏兒又曖昧地笑了。

  “杏兒,你不要誤會,我和烈王爺只是朋友。”茴薰連忙解釋。

  “是,當然。”杏兒故作了然,但眼神還是充滿笑意。“茴薰姑娘,衣裳已經穿好,快下樓用膳吧。”

  “烈王爺還在等我用膳嗎?”茴薰一急,趕忙站了起來。

  “別急,茴薰姑娘。”杏兒又笑了,“烈王爺一早就出去了呢!他還交代,你今兒個不必等他用膳了。”

  茴薰看杏兒的表情,倒像是她迫不及待要和桑烈一起用膳似的,她真是百口莫辯。

  杏兒仔細瞧著她,不覺讚歎,“好美啊!茴薰姑娘,這套衣服真適合你。”

  茴薰低頭瞧瞧,確實是十分華麗的一套服飾,她雖為知州千金,也還沒見過這麼美的衣服。

  “來吧,我們下樓去。”

  用完膳後,茴薰走出食堂,信步來到廳堂。

  僕人們都向她行禮問好,她也一一答禮。

  可是當她走出廳堂欲往大門走去時,卻被兩個兵士擋了下來。

  “茴薰姑娘,請你不要踏出這個門啊!”杏兒從後頭急忙追來。

  “為什麼?”

  “現在外頭兵荒馬亂,襄陽城已經淪陷了,軍隊四處殺人放火,嚇死人了。”

  杏兒向她解釋。

  “啊……襄陽城……”

  茴薰詫異不已。

  “茴薰姑娘,你別擔心,府裏前後烈王爺都已派士兵看守,不會有事的。”杏兒安慰道。

  茴薰抬眼望向門外,果然全是蒙古軍,她發現自己已經成了一個囚虜。

  她試著向前一步,隨即又被擋下來。

  她絕望地看著杏兒。

  “茴薰姑娘,你若出了這個門,後果不堪設想啊!”杏兒勸道。

  茴薰當然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她不僅會慘遭侮辱,還可能死於非命,昨天不就已經得到慘痛的教訓了嗎?

  她知道自己只能待在這裏,讓那些禽獸不如的蒙古軍看守著。

  她轉身走回大廳,無力地坐在椅子上。

  華麗的廳堂,此時卻成了一種諷刺,諷刺她這個在敵人羽翼下苟活的無恥之人。

  回想兩日來自己差點受辱,翠兒又慘死,老師也投降,這一連串的惡夢,讓茴薰忍不住放聲大哭,任憑杏兒怎麼勸說都無法止住她的眼淚。

  傍晚時分,桑烈返回府邸,只見茴薰一人獨自坐在廳裏發愣。

  “茴薰姑娘?”他在她身旁坐下。

  她沒有回應,於是他伸手輕拍她。“茴薰……”

  她嚇得躲開來,驚恐地望著他。

  桑烈對她激烈的反應一臉不解。

  “襄陽城真的淪陷了嗎?”茴薰想知道這是不是真的。

  “是的。”

  他冷靜的回答讓她不寒而慄。

  襄陽城淪陷了,四處都是燒殺擄掠……沒想到他竟是如此冷酷無情的人,她再也不能和他相處下去了。

  “請你送我回去,我要和爹娘在一起。”茴薰提出要求。

  “我不是跟你說過了嗎?現在出城太危險了。”桑烈搖頭。

  “我不管那麼多了,就算是死,我也要和爹娘在一起。”

  “茴薰姑娘,你這是怎麼了?我說過會好好保護你的,你為什麼總是不相信我?我當你是朋友,你卻不把我當朋友?”桑烈有些心痛。

  “可是……你是個蒙古王爺。”

  “不錯,我是蒙古王爺,但你知道我熱愛中原文化,是你志同道合的知己啊!不是嗎?”接著,他轉移話題,“茴薰姑娘,你穿這套衣服真美。”

  她低頭看著身上的美麗服裝。這也是眼前這個敵國王爺送的。

  要不是她的衣服已被撕裂,她才不會穿他送的衣服。回想起一早拿到這衣服時的愛不釋手,茴薰不禁暗恨自己。

  “怎麼?你不喜歡嗎?那我再教人給你送別的衣服來。”桑烈說著就要起身喚來僕人。

  “不必了,”茴薰冷冷地說道:“你不需要再給我任何東西了,我也不會再接受你任何的恩惠。”

  她突然變得冷淡,教桑烈無法接受,“為什麼?茴薰姑娘,昨夜我們不是相談甚歡?為何今日你……”

  昨夜?昨夜她不僅欣然接受他的盛宴款待,甚至對他的笑容著迷不已,心裏對他暗生情愫!一定是羊奶酒迷昏了她的心智,她才會忘記眼前是敵國的王爺,再怎麼說,她也不該對他有幻想啊!

  “請不要再提昨夜的事了,我不記得自己說過什麼。”茴薰冷酷的回道。

  桑烈十分難堪,他直盯著她看,她卻撇過頭去不看他。

  “茴薰姑娘,我就這麼令你厭惡嗎?”她的話多麼傷人啊!她竟然拒絕他所有的善意。

  她沒有開口。

  “原來是我一相情願,我還以為我們之間互相有意……”

  茴薰的心抽痛了一下。是啊!她雖不能確定他對她如何,但她對他確實是落花有意啊!

  從來沒有一個男人給過她相同的感受,如果可以的話,她會認定這是她託付終生的物件,只可惜如今她只能感歎造化弄人。

  “我很感謝你救我一命,招待我那麼豐盛的晚膳,還給我這麼美麗的衣裳,如果有機會,我一定設法報答你的恩情。”茴薰低頭述說感謝。

  桑烈站了起來,“不用客氣,你並沒有欠我什麼,這一切都是我心甘情願為你做的。我會全力打探你爹娘的去處,一有他們的下落,我一定儘快送你回他們身邊。”他停頓了一下。“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

  茴薰可以聽出他話中的失望之情,難道真是她不近人情,辜負了他真誠的關懷嗎?他三番兩次救她性命,而她給的竟是這樣的回報?

  茴薰很想抬頭看他,告訴他,她並不是有意拒人於千里之外,但是她終究低頭不發一語。

  “你就暫且住下吧,有什麼需要儘管吩咐杏兒。”桑烈只得轉身離開。

  直到他的腳步聲遠去,茴薰這才抬頭望向他逐漸消失的背影。

  她的情感催促她追上前去,向他坦承這不是她的本意,可是她的理智卻制止她,不能給他任何回應。

  茴薰就這樣坐在原處,腦子裏一片空白。

  不知過了多久,杏兒的聲音響起,“茴薰姑娘,烈王爺問你,要不要上食堂一起用膳,或是要我幫你送來?”

  茴薰聽聞桑烈還在等她用膳,心裏不禁感動。

  晚膳是不是又像昨夜一樣的豐盛,有香醇的羊奶、酒、炫目的燭光,還有溫柔的他相伴……

  不行,絕不能再來一次了,她不能再和這個敵國王爺在淪陷的襄陽城裏共進這樣的晚膳了。

  “我累了想上樓休息,請烈王爺原諒。”茴薰轉身離開大廳。

  “是的,茴薰姑娘,我一會兒給你送上去。”

  不多久,杏兒便將晚膳送來房裏。

  “茴薰姑娘,今晚烈王爺特別吩咐準備了中原的菜色。”

  茴薰聞言望向桌面,果然是平日熟悉的菜肴。他昨夜說往後要吃中原菜,今晚就準備這麼多好菜……

  這讓茴薰心裏更加過意不去,“烈王爺他……用過膳了嗎?”

  杏兒意味深長地看著她,“茴薰姑娘,烈王爺獨自坐在桌前喝酒,晚膳連動都沒動呢。”

  “啊……”茴薰聽了心裏很難過,眼眶裏不由得盈滿淚水。

  望著杏兒離去的背影,她的眼前已經模糊。

  她果然是傷了他啊!他就為了她之前那些話而喝悶酒嗎?

  記得昨夜他說過,一個人吃飯食之無味,能和她一起用膳是多麼開心的事,而她又何嘗不是呢?現在,望著滿桌的菜肴,她也是食不下嚥啊!

  “我應該去看看他……”茴薰站起身,隨即又坐下。“不行。”

  她就這麼反復思考著,當她再度站起來時,菜肴早已經冷了。

  她想叫杏兒進來收拾飯菜,誰知開門就見佇立在門口的桑烈。

  “你……怎麼會在這裏?”茴薰嚇一大跳。

  “過來看看你。你也還沒用膳?”他發現一桌子的菜都沒被動過。“為什麼?我特地讓膳房準備了中原菜色,你不喜歡嗎?”

  聽他的意思,顯然他今晚也沒有用膳。茴薰回想起昨夜燭光下兩人共進美酒佳餚,是何等的美好,今晚卻是各自食不下嚥。

  桑烈看出她眼裏的哀傷,上前一步擁住她的肩。“茴薰姑娘,我們不要再彼此傷害了好不好?”

  “放開我!”她被他突來的舉動嚇住,用力掙脫開來並往後退了幾步。

  他愣住了,被甩開的手久久沒有放下。“你怕我?你以為我會對你……”

  “我……”

  他斂眉,慎重的說道:“我不怪你,畢竟昨天你剛經歷過一場惡夢,但是請你相信我,我現在以君子的名譽向你立誓,除非經過你的同意,否則我絕不會對你做出任何越軌之舉。”

  桑烈嚴肅的態度,讓茴薰不得不相信他的誠意。

  他果然是個正人君子,想也不想的就說出這樣的承諾,這樣真誠,這樣坦然,反倒顯得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如果你信得過我的話,能不能讓我們同在一個屋簷下生活,不要再彼此猜忌?”

  他的話頗讓她感動。“烈王爺……”

  對於這樣一個好人,她怎麼還能那樣對他?再怎麼說,人家對她可不曾有過無禮的舉動啊!難道只因為他是個蒙古王爺,她就非要對人家劍拔弩張不可嗎?

  見茴薰不再堅持,桑烈緊繃的神情也逐漸鬆弛。

  “茴薰姑娘,你一個晚上沒吃,一定餓壞了,我讓膳房再準備幾樣小菜。”

  茴薰想起杏兒說他喝悶酒的事,忍不住道:“聽說你喝了酒,空著肚子喝酒很傷身的……”

  他看出她眼中的關懷之情,心裏十分受用。“我沒事的,別擔心。”

  發現自己不知不覺流露出對他的關心,她不禁感到驚訝,垂下頭來。

  “來吧,我們下樓用膳去。”桑烈不敢再貿然牽她的手,於是在前頭領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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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從此,茴薰便安心的在桑烈的府邸住下來。

  桑烈每天早出晚歸,茴薰在府裏不是翻看他的藏書,就是臨摹他的字帖。

  沒想到這個蒙古王爺所珍藏的漢人古書,比起中原的王公貴族毫不遜色,浸淫書海讓茴薰的日子過得還算不錯,最讓她興奮的莫過於桑烈搜藏的名家字畫,以及他個人的創作。

  昔日在趙王爺府邸的那幅“蒹葭”已被他取回,就掛在書房的牆上。茴薰抬眼看著這幅讓她對桑烈芳心暗許的手書,心裏五味雜陳。

  當初收藏這幅字時,怎麼也想不到會有今日啊!她與桑烈的距離是如此近,卻又如此遙遠。

  這樣的日子不知道能過多久?桑烈忙著為她打探爹娘的下落,也許今日就能尋著她的爹娘,將她送回鄂州的家中,若真如此,往後他們不知何日才能再度相見?

  又或許爹娘的行蹤一直不明,她會繼續留在襄陽與桑烈在一塊,但不論他們在一起多久,還是不會有結局的啊!

  茴薰歎了口氣,桌上的愛國詞教她不忍卒睹。

  這樣的異國情緣,註定只能是一場夢!

  “茴薰姑娘。”桑烈一回來,總是先到書房來找她。

  她抬頭問道:“有我爹娘他們的消息了嗎?”

  他在她面前坐下,“鄂州城已經失守,路知州和夫人不知去向。”

  茴薰聞言幾乎昏厥。“爹……娘……”她忍不住哭了起來。

  “茴薰姑娘,你先別難過,我想令尊令堂應該不會有事,因為全城都找遍了,並沒有發現他們,所以我想他們應該還在人世。”桑烈如此推斷。

  “但是爹娘會上哪里去了呢?”

  “你先別急,我已經派人四處打探了,相信很快會有消息的。”

  茴薰這才稍稍平靜下來,逐漸停止啜泣。

  “你在讀稼軒詞?”桑烈想借著轉移話題讓她別再繼續想著傷心事。

  她眼中淚光晶瑩,低頭念出了正翻閱的那闋“菩薩蠻”,“郁孤台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

  桑烈知道她的傷感,但他不希望她繼續沉溺其中。

  他再度轉移話題,“我也喜歡辛棄疾的詞,那一闋‘青玉案’你記得嗎?眾裏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桑烈吟得充滿感情,茴薰心裏大為感動。

  不知他眾裏尋的可是她?而燈火闌珊處,是否就是那一夜燭光下的飲宴?

  茴薰無言以對,她又何嘗不是眾裏尋他千百度呢?

  “你知道嗎?這幅字,我本來是想親手交給你的。”桑烈手指牆上那幅“蒹葭”,微笑著道。

  “那為何……”

  “因為我不敢,怕唐突了佳人,不過它最後還是到了你手中,所以,也許凡事都由天定吧。”

  聽他這麼說,她也想,或許真是天定,她才會從老師那裏得來這幅字,而在王府淪陷那天,他才會將她帶到他府裏來。

  當茴薰的目光從那幅字上移開時,赫然瞥見桑烈正深情的注視著她。

  此時無聲勝有聲,兩人都默默不語。

  直到杏兒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才打斷他們的凝視。

  “烈王爺,晚膳已經備妥了。”

  “嗯。來吧,我們用晚膳去。”

  桑烈拉起茴薰的手,兩人一道離開書房。

  茴薰在桑烈的書房中發現不少的詩詞集,看來他很喜歡吟詩弄詞,也難怪他能信手拈來,出口成章。

  他那日是有意以辛棄疾的“青玉案”向她示愛吧?

  茴薰順手翻閱古詩十九首。

  “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纖纖濯素手,劄劄弄機杼。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漢清且淺,相去複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牛郎織女這對有情人不能朝朝暮暮,而她和桑烈卻是朝朝暮暮卻不得互訴衷情!桑烈一再以詩詞傳情,她又豈會不懂?

  脈脈不得語,無論如何她也不敢透露對他的情愫啊!

  “茴薰姑娘,晚膳送來了。”

  杏兒走進書房。

  “烈王爺交代,今天會晚點回來,請茴薰姑娘先用膳,不必等他了。”

  “杏兒,烈王爺最近每天都晚歸,是不是有什麼事情呢?”茴薰有點擔心他會累壞了。

  “我也不知,烈王爺回來時,臉色都很難看,我也不敢過問。”

  “是嗎?”

  他究竟有什麼心事呢?難道是因為她一直不能接受他的愛,所以他才如此鬱鬱寡歡?

  茴薰輕歎一聲,又陷於沉思中,杏兒見狀,只得默默退下。

  不知過了多久,門再度被推開,茴薰想一定是桑烈回來了,誰知回頭卻見到一個陌生的蒙古將軍。

  對方仔細打量了她一會兒,眼中飽含醉意,看來喝了不少酒。

  他粗聲粗氣問道:“你是誰?”

  “我……是烈王爺……”茴薰不禁有些害怕。

  “原來是個漢女!”

  他大笑起來,那笑容讓茴薰想起在王府時那個蒙古士兵的嘴臉。

  她心裏發毛,倒退了好幾步,不料對方忽地大步向她靠近。

  “好極了,正好借著你發洩我胸中的怨氣!”

  “你……你是誰?”茴薰退到牆角,聲音顫抖。

  “你還不配問,把衣服脫掉。”他一把揪住她的長髮。

  茴薰又痛又怕,眼淚已經奪眶而出,掙扎著想擺脫他的鉗制。

  “放開我……”

  “我叫你脫衣服聽到沒有?”他大吼著,“你乖乖伺候得我舒服的話,我或許會好好疼你,否則我會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的手加重力道。

  “我不要……”

  茴薰痛得掉下眼淚,卻寧死不屈。

  又是一個下流的蒙古男人!她寧死也不受這男人的侮辱!

  “你真的不怕死?”他用力甩了她一耳光,“哼!你可別以為我不會殺你,先讓我享受夠了再說。”

  他將她壓倒在地上,動手撕裂她的絲裙。

  茴薰一面掙扎一面大喊,“救命啊!杏兒——”

  “叫杏兒也沒用,她知道我在風流快活,才不敢進來打擾呢!”他繼續拉扯她的衣裳。

  茴薰的掙扎顯得毫無作用,她大哭著叫喊,“桑烈……救我!”

  “阿烈?”

  他挑眉一笑,“不是只有小白臉能讓你舒服,小姑娘,你該試試本將軍的功夫。”

  她閉上眼睛,除了絕望地大喊桑烈之外,她別無他法。

  “住手!”在千鈞一髮之際,桑烈的聲音傳來。

  男子放開茴薰,站起來望著門口的桑烈。

  她趕緊爬起來躲到桑烈的身後,怯怯地看著剛剛差點非禮她的男子。

  “你怎麼可以這麼對她?”桑烈的聲音有些顫抖,顯然壓抑著莫大的憤怒。

  “為什麼不可以?”男人酒醒了一半,沒好氣地道:“阿烈,我的女人從來不吝惜讓你碰,為何你的女人我就不能……”

  “大哥!”桑烈喝住了他。

  茴薰這才知道,原來這個男人是桑烈的大哥。

  “怎麼?你心疼啦?”桑衛冷哼一聲,“不過是個下賤的漢女。”

  “大哥,請你不要侮辱她,茴薰姑娘是個好女孩。”桑烈回頭看茴薰,只見她仍微微發著抖。

  “哼!只要是漢人全都下賤。”桑衛的語氣充滿輕蔑。

  茴薰再也忍受不了他狂妄的口氣,回了一句,“你們蒙古人才下賤。”

  “你說什麼?”

  桑衛氣得伸手要抓她過來,然而桑烈始終護衛著她。

  “阿烈,你沒聽到她侮辱我們嗎?”

  “大哥,請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

  “她可是個漢人!難道你忘了,這幾天宋軍是怎麼給我們難堪的?”

  桑烈臉色發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阿烈,你把這個女人交給我,我要讓她替宋軍付出代價!”桑衛伸手又要去抓茴薰。

  “不!”桑烈語氣堅定,“這不關茴薰姑娘的事。”

  “你是被她的美貌迷住了是不是?你要什麼樣的美人沒有?享受完就算了,用得著玩愛情遊戲嗎?”

  “不,大哥,我不是玩愛情遊戲,我是真的喜歡她,我要娶她為妻。”桑烈認真地道。

  這話讓茴薰大為震動,雖然知道桑烈對她有意,但她始終沒想過他竟然真的要娶她為妻。

  “阿烈,你瘋了?”桑衛難以置信,“你不可能娶她的,爹娘不會同意你娶一個漢女進門。”

  “大哥,我是認真的,不管會遭遇多大的困難,我要娶她的心意永遠不變。”桑烈一臉堅定。

  “你可要想清楚啊!”

  “不必說了,大哥,請你成全我吧。”桑烈將茴薰拉到身旁,“從此以後,她就是你的弟妹了。”

  桑衛看了兩人一會兒,冷哼一聲,轉身離開書房。

  “你有沒有怎樣?”桑烈急忙將茴薰拉到桌前坐下,輕撫她紊亂的頭髮。

  當他發現她白皙的臉頰上有明顯的掌痕,嘴角也滲出鮮血,他萬般心疼,伸手想撫摸。

  茴薰連忙躲開他,站了起來。

  桑烈要將她拉回,卻不慎碰觸到她幾乎裸露的胸口,她嚇得躲到牆角去,忍不住放聲大哭。

  他歎口氣,脫下外衣上前為她披上。

  茴薰本能地退縮,卻被桑烈用外衣緊緊裹住,直到她明白他沒有惡意,她這才平靜下來,默默流著淚。

  “茴薰姑娘,不怕,沒事了。”他輕拍著她的背安撫。

  這時杏兒走了進來,“烈王爺,茴薰姑娘……”

  “杏兒,扶茴薰姑娘回房去,看看她身上是否受傷。”

  他送兩人回房,定定看了茴薰一眼,這才轉身下樓去。

  “茴薰姑娘……請你原諒我,衛王爺很凶,我不敢……”杏兒同情地看著她。

  茴薰只能委屈地掉淚,緊緊拉住身上桑烈的外衣。

  “幸虧烈王爺提早回來,現在沒事了。來,讓我看看你受傷了嗎?”杏兒關心地道。

  她發現茴薰衣衫破碎,除了嘴角的血痕,手腳也有淤青,她看了都心疼。

  “唉!衛王爺也真是的,難怪烈王爺這麼生氣,我從來沒見過他這麼大聲對衛王爺說話呢。”杏兒一邊替茴薰敷藥,一邊搖頭。

  敷完藥後,杏兒取來衣服為她換上。

  “茴薰姑娘,晚膳已經涼了,我去吩咐膳房再做一份。”

  “不用了,我不餓。”

  “不行呀,烈王爺交代我一定要讓茴薰姑娘每一頓飯都好好地吃。”說著,她便走下樓去。

  不一會兒,杏兒便將熱騰騰的晚膳端來。

  稍微吃些飯菜後,茴薰便說吃不下了。

  “那茴薰姑娘好好休息吧。”杏兒邊為她鋪床邊道:“茴薰姑娘,方才兩位主爺在廳堂裏吵得好凶,嚇死人了。”

  茴薰一呆。桑烈為了她的事和他大哥吵架?她到今天才知道自己在桑烈心目中的分量有多重,而桑烈在她心中又何嘗不是獨一無二呢?

  她雖然對不久前發生的事還心有餘悸,但是一想到桑烈承諾要娶她時的堅毅神情,她就感覺心中溢滿了幸福。

  第二天,茴薰早早就醒過來,躺在床上發著呆,直到晌午。

  杏兒一直沒有進房來,她想應該是她昨夜較晚睡,杏兒想讓她多睡一會兒,所以沒來打擾她。

  當房門被推開時,她嚇了一大跳,坐了起來。幸好進來的是笑容可掬的杏兒。

  “茴薰姑娘你醒了?”杏兒看到她驚恐的神色,連忙安慰道:“你別擔心,衛王爺昨晚就出門了,到現在還沒回來呢!”

  茴薰這才放寬心。

  杏兒邊伺候她梳洗邊道:“看來,烈王爺為了你,已經和衛王爺鬧翻了。”

  茴薰聽在耳裏,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桑烈對她如此情深意重,優的是他為她傷了兄弟之情,這教她怎麼過意得去?

  “茴薰姑娘你看,這是我剛拿來的新農服呢。”杏兒拿起桌上的衣服就要為她換上。

  “房裏不是還有很多新衣服嗎?”

  “這不一樣,”杏兒展示給她看,“是一套蒙古仕女服喔!”

  “啊!我不要穿那些女人穿過的衣服。”她趕忙拒絕。

  她記得杏兒說過,府裏的蒙古仕女服是桑衛的女人穿的,她怎麼肯穿他的女人穿過的衣服?

  “茴薰姑娘,你誤會了。”杏兒笑道:“這不是人家穿過的衣服,是烈王爺特地要人從汴梁送來的新衣服。”

  茴薰仔細一瞧,果然是套全新的衣服,這特殊的服飾讓她心生好奇。

  杏兒為她穿好之後讚歎著,“哇,好美啊!等等,還有頭飾呢。”

  她又拉茴薰坐下,為她梳個蒙古仕女的髮型,再搭配一些珠飾。

  “哇,茴薰姑娘,我還沒見過哪個蒙古姑娘打扮起來有你這麼美麗呢!我想烈王爺一定迫不及待想看你穿這套衣服的模樣了。”她拉起茴薰就走出房門。

  當她們要走下樓梯時,桑烈早已等在那裏。

  “茴薰姑娘,我就知道你穿起蒙古仕女服一定很美,果然不錯。”他伸出手牽她下樓。

  桑烈將茴薰帶到樓下的廳裏坐著,仍沒放開她的手,杏兒見狀,便微笑著離開。

  “昨晚睡得好嗎?昨天的事,我代我大哥向你致歉,我保證以後不會再發生同樣的事了。”

  “你大哥他經常這樣對待女人嗎?那些女人都是被他抓回來的嗎?”茴薰想起來還心有餘悸。

  桑烈稍微紅了臉,“不,大哥雖然有很多女人,但他從來不會用強暴的手段,昨天他是心情不好,又喝多了酒。”

  “他說宋軍給蒙古軍難堪,這是怎麼一回事?”她想起桑衛那咬牙切齒的模樣。

  “沒什麼……”桑烈皺起眉頭,不想多談。

  “不,請你告訴我,我看你臉色也很難看,是為戰事煩惱嗎?”

  “茴薰,”他直接喚她的名字,拉起她的雙手,直盯著她的眼睛。“你聽我說,我們不要再管蒙軍和宋軍交戰的事,只要我們彼此相愛,誰都不能阻止我們在一起,不是嗎?”

  他突然直呼她的名字以及這些愛的誓言,讓茴薰的心為之悸動,她只是呆呆望著他,說不出話來。

  “茴薰,我相信你心裏也是愛我的吧?”他進而將她擁入懷中,“嫁給我好嗎?茴薰,我是真心想娶你為妻。”

  她雖然沒有正面回應他的問題,但任由他緊緊抱住她,並且情不自禁呼喚著他的名字。“桑烈……”

  她心裏早就答應要嫁給桑烈了,可是他大哥不是說他爹娘根本不會同意他娶漢女啊!

  “可是你大哥說……”

  “茴薰,你放心,戰爭都無法阻止我愛你的決心了,更何況只是爹娘的阻攔?你聽我說,這一生,除了你之外,我不會娶別的女人。這就是漢人所說的‘非卿莫娶’,不是嗎?”桑烈更加擁緊她。

  “桑烈……”茴薰感動莫名,可是只敢在心中說自己也是非君莫嫁。

  “茴薰,一有你爹娘的消息,我立刻登門求親,嗯?”桑烈承諾道。

  “烈王爺……”杏兒走進廳裏,小心翼翼地請示。“膳房說可以用膳了。”

  桑烈這才放開茴薰。

  茴薰低頭不敢看杏兒,不知她進來多久了,兩人相擁的情景一定盡收她眼底了吧?

  “來,我們一塊兒用膳吧。”桑烈拉起她來,“茴薰,這陣子我特別想念家鄉口味,午膳我們吃烤羊排好嗎?”

  她點頭,任由桑烈牽著她來到食堂。

  桌上已擺滿佳餚,杏兒為他們兩人斟滿酒後便退下。

  “茴薰,我敬你,但願人長久……”桑烈又隨口詠詩。

  茴薰才啜飲一口羊奶酒,臉就紅透了。

  “茴薰,你真美,比任何一個蒙古美人都美。”桑烈望著她酡紅的臉龐,忘情地讚歎。

  稍有醉意的她,眼神變得迷蒙,深情地呼喚著他,“桑烈……”

  桑烈受到這溫柔召喚的鼓舞,上前拉起她,將她緊緊擁入懷中。

  她非但沒有拒絕,還伸手環抱住他,他便大著膽子低頭吻住她。

  初吻的滋味教茴薰又驚又喜,她感覺到桑烈的唇輕輕觸著她的,進而吸吮著,並試圖啄開她的唇,探索其中的秘密。

  他的舌急切地舔著她,她不由得張開小嘴,他便毫不客氣長驅直入,舌頭交纏著她的,讓兩人口中的酒氣彼此交流。

  她從來不知道接吻是這樣的,胸口由於緊張而急速起伏。

  接著,他的手逐漸往她的胸前移去,輕輕撥開了她的衣襟,探入其中。

  茴薰的身子開始顫抖,她輕輕推拒著桑烈。

  桑烈放開她,問道:“茴薰?怎麼啦?”

  “不行……”她緊抓住衣襟,拼命搖著頭。

  他這才發現自己方才太急切了,他退開兩步向茴薰行個禮,“對不起,請原諒我的失態。”

  她喘著氣,心仍噗通噗通直跳。

  “茴薰,我是不是嚇壞你了?”桑烈有點擔心地問。

  她直搖頭。其實他的親吻與撫摸並不會讓她覺得難受,只是她對於未知的一切充滿不安,所以還是推開了他。

  “那我就放心了。來,快用膳吧。”桑烈拉她坐回原位,並殷勤的為她取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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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31 00:05:5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自此以後,茴薰開始相信,她和桑烈能成為一對恩愛的夫妻。

  桑烈說得對,只要他們彼此相愛,又何必讓一場無力阻止的戰爭犧牲自己的幸福?

  雖說他是外族的王爺,但他不僅是個謙謙君子,更難得的是,他滿腹經綸,又寫得一手好字,正是她夢寐以求的郎君。她的幸福就在眼前,教她怎麼捨得放棄?

  清晨,茴薰帶著笑從美夢中醒來。

  杏兒走進房裏,笑著看她。“茴薰姑娘,你今兒個心情不錯喔?”

  “嗯,杏兒早。”茴薰也回以微笑。

  她下床來,讓杏兒為她換上蒙古仕女服,問道:“杏兒,烈王爺又一大早就出門去了嗎?”

  “還沒呢,他一早就關在書房裏忙著。”杏兒一面為她梳頭,一面答道。

  “喔?那他用過膳沒有?”

  杏兒搖搖頭,“正要我給他送到書房哩。”她指著一旁的早膳。

  “那我來吧。”

  梳洗完畢,茴薰端起早膳,給桑烈送過去。

  兩人經過回廊時,茴薰發現庭院裏看守的士兵都不見了。“杏兒,那些士兵呢?”

  “烈王爺讓人撤了。”

  “喔。”茴薰點點頭。

  到了書房門口,茴薰示意杏兒叩門。

  裏頭傳來桑烈的應答聲。“杏兒?進來吧。”

  杏兒推開門後,茴薰示意她退下,獨自走了進去。

  書房裏,桑烈正埋頭工作。

  她來到桌前,將早膳放下。

  桑烈抬頭望見是她,立刻慌張地將桌上尺牘收拾乾淨。“怎麼是你?”

  “一大早就這麼忙啊?顧不得用膳?”茴薰笑問道。

  “也沒什麼。來,一起用吧。”桑烈的神情有些不自在。

  茴薰為他斟了一杯羊奶,拿起一塊肉餅遞給他,卻見他愣愣望著她,也不伸手接過。

  “為何這麼看我?”她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放下肉餅,低下頭去。

  “茴薰……”桑烈將她的下顎輕輕托起,並吻上她的唇。她雖然詫異,卻也不抗拒,只是閉上了眼睛任由他吻著。他的舌頭好似在索討什麼一般在她口中翻攪,讓她幾乎無法呼吸。“吻我好嗎?茴薰。”桑烈低聲要求。

  她沒有回答,只是兀自緊閉雙眼。

  當他的舌再度進入她的口中時,她的舌也不由自主輕舔著他的舌,這樣的訊息很快傳給了他,他開始或深或淺地引導著她稍嫌笨拙的舌與他共舞。

  待他的舌頭退出她的櫻桃小嘴時,他竟然感覺到她的舌頭繼續舔著他的唇,這個發現讓他興奮不已。

  茴薰睜開眼來,發現自己大膽的行徑,她羞得移開唇,並想要掙脫他的懷抱,卻感覺到雙腳騰空,整個人被抱了起來。

  她訝異地抬眼望向他,發現他眼中除了慣見的溫柔之外,更多了一抹深沉的欲望。

  桑烈將她平放在書房的臥床上,接著將自己的身子覆蓋在她身上。“茴薰……”他的呼喚聲充滿了渴望。

  “桑烈……”她也情不自禁喚他。

  他將她的發飾取下,讓她的長髮披散在肩上。他開始吻她的鬢髮、耳垂,唇一直往下移到她的粉頸。

  茴薰的氣力彷彿被吸取殆盡,只能任由他擺佈。

  桑烈一手解開她的衣襟,探進衣裳裏輕撫她的酥胸,另一隻手則撩起她的裙擺,爬上了她的大腿。

  “不要……”他的大手帶給她不可思議的感受,她無力地推拒著他的撫觸。

  “怎麼啦?茴薰,不舒服嗎?”桑烈的手在她身上遊移,一邊愛撫一邊制止她的掙扎。

  “放開我……”她感覺到他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心中漸漸害怕起來。

  “不要怕,茴薰,我不會傷害你,我愛你啊!”

  “桑烈……求你不要這樣。”她的聲音幾乎是懇求的。

  他終於停下手上的動作,喘著氣不說話。

  茴薰輕輕將他推開,整整身上的衣服,坐了起來。

  桑烈也緩緩坐起身來,“茴薰,你為何一再抗拒我?難道你不相信我愛你嗎?”

  “不,不是的,桑烈……”

  “那是……你不愛我?”

  “不,我……”茴薰急著否認。

  他將她擁入懷中,溫柔地笑道:“你也愛我,是嗎?”

  她知道自己方才那麼說,已經洩漏了心中的秘密,羞窘地將臉埋在他的懷裏。

  “茴薰,我知道你被那群蒙古兵還有我大哥給嚇壞了,但我和他們是不同的。這是一個做丈夫的疼愛自己妻子的方式,你懂嗎?”茴薰抬眼望著他。他瞭解她的恐懼,真是體貼啊!他輕啄一下她的唇。“別擔心,我向你立過警,雖然總是情難自禁,但我不會違背諾言,我要等你心甘情願給我。”

  心甘情願給他?茴薰不知道真到那一天,她要如何開口說出自己的心甘情願?

  桑烈拉她站起,來到桌前。“你餓了吧?我們用膳吧。”

  茴薰抬頭望見牆上的“蒹葭”,隨口問道:“桑烈,老師一直誇你瘦金體寫得好,你是怎麼辦到的?”

  “還不是臨摹?能有什麼?”桑烈笑笑。

  “我也臨摹啊,怎麼就……”

  “不過我是臨摹真跡。”

  “真跡?”茴薰詫異,“你看過徽宗墨寶?”

  “當然,在大都宮廷的府庫裏,你想看的話,跟我回大都。”桑烈挑眉道。

  跟他回大都?這不擺明要娶她進門嗎?茴薰真是應也不是,不應也不是。

  “到時候,還要請老師一起過去鑒賞呢。”

  “老師他人呢?在大都嗎?”

  “是啊,朝廷對他十分重用。”桑烈突然想起另一件事。“對了,有你爹娘的下落了,我正派人把他們接來。”

  “真的?”她喜出望外,“我爹娘他們沒事吧?”

  “沒事,你別擔心。”

  茴薰笑著點點頭,“謝謝你,桑烈。”

  “這是我應該做的,謝什麼呢?來,吃早膳吧。”

  桑烈不在家的時候,茴薰除了待在書房臨帖讀詩,就是到庭院中賞花。

  由於士兵都已撤走,她可以自由來去,在涼亭中歇息,或在池畔漫步,好不愜意。

  “哪來的姑娘家?”

  突然傳來男人渾厚的聲音,茴薰嚇得回過頭來,赫然驚見是桑烈的大哥桑衛,身邊還帶著一個蒙古女人。

  上回在書房受他輕薄,茴薰還心有餘悸,此刻見到他,她不由得倒退幾步。

  “原來是你,我當阿烈換了個蒙古女人哩!”桑衛笑道。

  “大哥。”桑烈自後頭跟來,走到茴薰的身旁。“茴薰。”

  “嗯,裝扮起來倒有幾分像蒙古女人,只可惜終究仍是個漢女。”桑衛搖頭道。

  “大哥不要說這些。”桑烈制止他。

  “好,不提也罷,橫豎今後天下是我蒙古大汗的了。”桑衛得意地道。

  桑烈神情緊張地暗示他別說了,“大哥……”

  可是已太遲,茴薰聽出了端倪,臉色發白,“天下……”他回頭問桑烈。“這是什麼意思?”

  “這還不明白嗎?臨安已經落入我軍的手中,從今以後,天下只有我大元,再沒有大宋了。”桑衛一口氣把話說完。

  難怪府邸內外的士兵全撤了,原來戰爭已經結束,蒙古人已經佔領了大宋的疆土……

  “大宋滅亡了?”她呆呆的低喃道。

  忽地她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大哥,你為何要對茴薰說這些?”桑烈一面怪罪他,一面抱起茴薰。

  “她遲早也要知道,你想瞞她到幾時?”桑衛不以為然。

  “你……”桑烈氣急敗壞,顧不得和大哥計較,趕忙將茴薰抱回屋裏。

  他一路將茴薰送回樓上的房間,並立刻讓杏兒取來濕布巾,輕輕為茴薰擦著冒汗的額頭。

  不一會兒,茴薰逐漸醒轉,她睜開雙眼,一見到桑烈,立刻掉下淚來。

  “茴薰。”桑烈摟緊她,“別難過……”

  “桑烈,你大哥說的是真的嗎?大宋已經亡國了?”

  “你不要想太多了,天命難違啊。”桑烈輕拍著她的背。

  “國家亡了……我只剩一個人……”茴薰淚眼迷蒙。

  “你還有我啊!我會好好保護你,一輩子愛你的,還有你的父母,我會儘快把他們接來。”

  “可是……”茴薰依然淚如雨下。

  “不要說了,你好好歇息吧,我就在這兒陪你,嗯?”桑烈將她摟緊,兩人並躺在床上。

  茴薰靠在他的懷裏,哭累了便沉沉睡去。

  桑烈看她睡著了,想起身,又擔心會因此吵醒她,於是繼續躺在她身邊。

  望著茴薰沾著淚水的眼睫,以及因痛苦而緊抿的嘴,他心疼地吻了她,並忍不住伸出手輕輕解開她的衣襟探了進去。

  繼而一想,美麗無邪的她此刻睡得如此安詳,對他毫無防備,他又怎能辜負她對他的信任呢?於是他將她衣服重新整理好,繼續摟著她,不敢再有任何逾矩的動作。

  接下來,他雖試著入睡,卻因為美女在懷,怎麼也睡不著,直到天將明才累得合上眼睛。

  當晨曦微露,茴薰睜開惺忪的雙眼,發現桑烈的一隻大手就擱在自己的胸脯上,她驚得將它移開,卻因此驚醒了他。

  “你醒啦?”他對她露出一絲微笑。

  “你整晚都在這裏?”她顫抖著問。

  “昨晚你很難過,我不放心,所以就留下來陪你了。”他看她因他的話而臉色大變,連忙解釋道:“你放心,我並沒有對你……”

  茴薰看兩人衣著都很整齊,身上也沒什麼異樣,知道他說的都是真的。

  “你知道嗎?”他笑著將她擁入懷裏,“昨晚我好開心,你那麼信任我,你知道我不會傷害你,是不是?”

  這話聽得茴薰十分詫異。

  是啊,昨晚再怎麼傷心難過,她也不該和桑烈同床共枕啊!若是因此而被他侵犯,那豈不也是她默許的嗎?

  可是不知怎地她就是相信桑烈不會傷害她,就算昨夜他真的佔有了她,她也相信他是因為愛她才這麼做的。

  更何況在她心裏早已認定他是她託付終生的男人了,因此就算將自己全都交給他,她也無怨無悔。

  “茴薰,你願意了,是不是?”

  她雖不回答,卻將頭深深埋在他懷裏,希望他能夠明白她的意思。

  “茴薰,別再考驗我的定力了,好嗎?其實昨晚我差一點就……下回要是再這樣,我可不能保證……”

  茴薰聽出他話中的渴望,只有羞得將頭埋得更深。

  “好了,今天我有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你再睡一會兒,嗯?”桑烈說著便下床去。

  茴薰目送他走出房門,也了無睡意,便起身喚杏兒為她梳洗。

  梳洗過後,她走出房門,步過書房時,裏頭傳來桑烈他們兄弟倆的聲音,隱約聽見提到臨安什麼的,她好奇地湊近去聽,想得知一些臨安的消息。

  “你躲在那兒偷聽些什麼?”身後傳來陌生女人的聲音,嚇得茴薰連忙回頭。

  眼前正是昨天和桑衛一起回來的蒙古女人。

  “你這個來路不明的丫頭,你接近烈王爺是不是別具用心?想探聽軍情是嗎?”

  “不,我……”

  “難道不是嗎?不然男人們在談公事,哪輪得到你一個女人插手?你只要在床上好好服侍男人就行了。”

  她露骨的話讓茴薰紅了臉。

  那女人看茴薰少見多怪的模樣,於是冷哼道:“真搞不懂烈王爺怎麼會看上你這麼嫩的丫頭?你懂得怎麼取悅男人嗎?”

  茴薰聽她越說越不像話,轉身就想離開。

  可是她並沒有因此住口,“你不要以為烈王爺真的會娶你,他只是一時興起玩玩罷了,他又不是沒有玩過別的女人。”

  她的話讓茴薰不由得停下腳步。

  桑烈對她只是玩玩罷了?不,不可能,他承諾過要娶她的啊!她為何要在這裏聽這個女人挑撥離間?

  茴薰甩甩頭不想理會,繼續往前走。

  “怎麼?你不相信?”那女人還不死心,“像烈王爺這麼溫柔體貼的男人,任何女人都會為他著迷,像你一樣對他投懷送抱……”

  “請你不要再說了!”茴薰不想再聽,忍不住對她大吼。

  因為她聲音太大,驚動了書房裏的兄弟倆,桑烈很快地推門出來。

  那女人逮著機會,立刻告狀,“烈王爺,這女人鬼鬼祟祟躲在門外偷聽,不知道居心何在?”

  這時,桑衛也跟著出來,“偷聽又如何?難不成還能教宋軍捲土重來嗎?”

  “大哥,不談這些……”桑烈急忙制止。

  “烈王爺,你可得防著她,說不定她真是宋軍的奸細。”那女人火上加油道。

  “馬娜姑娘。”桑烈冷冷的打斷她的話。

  “阿烈,你自已要知道分寸,別被美色迷昏了頭。”桑衛冷哼一聲。

  桑烈氣得說不出話來,只上前摟住茴薰的肩膀。

  看見桑烈對茴薰的體貼模樣,馬娜面露不悅之色,正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桑衛摟住,帶著下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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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桑烈發現茴薰臉色泛白,連忙將她扶進書房坐下。“怎麼啦?他們的話你可別放在心上啊。”

  “桑烈,我們畢竟是敵對的兩方,”茴薰歎口氣道。“也難怪他們要懷疑我。”

  “你別胡思亂想。”桑烈將她擁在懷裏。

  茴薰一眼瞧見桌上的尺牘,是軍方的檄文。“這是……”

  她覺得有些眼熟,上回她送早膳進書房,桑烈就是在看這些東西,原來這是軍方的文書。

  桑烈連忙起身收拾文書,卻被茴薰阻止。“讓我看。”

  “茴薰,這不關你的事。”

  “桑烈,不關我的事,那關你的事嗎?”看了那些文書,她詫異地問道:“你為什麼要看這些東西?你是個王爺,怎會參與重大軍機?”

  桑烈僵直了身子,無法動彈。

  “我想起來了,你到襄陽不久,戰爭就發生了,莫非你就是為了戰事而來的?”她恍然大悟,“所以趙王府一淪陷,你就趕來救我?”

  “茴薰……”他苦澀地道:“皇命難違,我也是不得已的。”

  “為什麼一直瞞著我?”

  茴薰回想到,那次在書房差點被桑衛輕薄,應該是元軍在臨安攻城之戰受挫的時刻,那時桑烈每日早出晚歸,她以為他是為了她的事而傷神,原來竟是為了臨安的戰局費心思。

  她只怪自己太傻,一直把桑烈當成只是個異族的王爺,沒想到他是蒙古君王派來統治大宋的首領。

  “茴薰,你不要自尋煩惱了,就算我在朝廷的身份特殊那又如何?我還是愛你啊!不是嗎?”桑烈上前拉她的手。

  她把他的手甩開,“不,你怎能這樣?一面佔領大宋,一面又用花言巧語欺騙我!”

  “我沒有欺騙你,我是真的愛你啊!難道到現在你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桑烈不免痛心。

  “你若真愛我,就不該一直將我蒙在鼓裏。”她搖搖頭。

  “茴薰,這是兩回事啊,我本也不想這樣的。”桑烈歎口氣,繼續說道:“當時在趙王府一次看見你,我就動了心,但是我不敢向你表達,只能借著這幅‘蒹葭’向你傳情,乞求老天垂憐,讓你進入我的生命……”

  他的話讓她感動不已,她望著牆上那幅字,淚眼模糊。

  “上天聽到了我的懇求,終於讓我們共度快樂的日子,我很開心,你知道嗎?”桑烈再度拉起她的手,“茴薰,我不想破壞這種美好的生活,我相信你也不想,對不對?”

  這段日子確實美好,她幾乎每天和他一起讀詩、一起臨帖、一起用膳、一起談心……她又怎麼不眷戀呢?

  可是這一切的一切,原來都是桑烈刻意安排的啊!所有的事都在他的計畫之中,包括在趙王府搭救她,將她帶回他的府邸,讓她吃蒙古的食物,穿蒙古的服飾,甚至讓她承諾要嫁他為妻!

  茴薰覺得自己就像玩偶一樣,始終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她瞪著桑烈,再度縮回自己的手。“你讓我一度以為自己找到了真正的幸福,誰知道……”

  “茴薰,這是真正的幸福啊!等臨安的事底定之後,我馬上帶你回大都成親。”桑烈說出他的計畫。

  等臨安的事底定?難道剛剛他和他大哥就是在商討接收臨安的事?他怎麼能夠這樣?

  茴薰難以置信地望著他,“你真的要接手臨安?”

  “茴薰,這也是不得已的啊。”

  “去吧!”她站了起來,“繼續去遂行你的野心吧!”她轉身逕自走出書房。

  桑烈急忙跟著她走進房間,“茴薰,你別這樣。”

  “你走,我不想再見到你。”她坐在床沿,看也不看他。

  “茴薰,你聽我說……”桑烈坐到她身邊。

  “你說已經找到我父母了,那他們人呢?讓我到他們那裏去,越快越好。”她冷冷地打斷他的話。

  “我會把他們平安接到這裏來的,你別擔心。”

  “我何須擔心?整個臨安、整個大宋都在你手上,我何須擔心?”茴薰譏諷道。

  “茴薰……”桑烈聽出她話中的恨意,禁不住想拉她的手。

  “不要碰我!”她隨即躲開。

  “你為何要這樣對我?”他一臉痛苦的表情。

  “我們不該相遇,不該同處在一個屋簷下……”說著,她忍不住流下淚來。

  桑烈看她那樣,不禁心疼,伸出雙手緊緊擁住她。“茴薰……”

  “放開我!”她邊哭邊掙扎。

  “茴薰,讓我們勇敢地相愛吧!”他非但不放,更將她壓倒在床上。

  “不要,我不要!”她掄起拳頭捶打著他。

  “不要再欺騙自己了,茴薰,我們是相愛的,不是嗎?”桑烈說著,吻上她的唇。

  她躲不開,連拒絕的話都無法說清楚。“不……”

  當桑烈動手解開她的衣服時,她終於知道他的意圖。她一面急於擺脫他強硬的吻,一面推拒他覆在她身上的龐大身軀。

  他加強了力道,硬是不容她掙脫,不但繼續吻著她的唇,甚至將大手探進她的衣襟中,攫住了她的渾圓。

  她嚇壞了,開始奮力掙扎。“放……開我……”

  “茴薰,誠實面對自己吧!我愛你,你也愛我……”桑烈口裏發出如囈語的低喃,動手解開她的腰帶。“讓我們結合為一體,再不要分彼此了。”

  “不!”茴薰聽他話中的意思,顯然是想將她占為己有,不禁大為驚慌。

  她一面大喊,一面使盡全力推開他。

  桑烈退了兩步才站定,喘著氣盯著她。

  茴薰坐起來整理衣服,收起淚水憤怒地看著他。“你說過絕不會強迫我的,原來你和你大哥一樣。”

  桑烈的欲火消退了些,對於她的指控難以接受。“茴薰!你說什麼?”

  “你和你大哥在這個房子裏對多少女孩子……”接下去的話她說不出口。

  他當然知道她指的是什麼,他深感受了侮辱。“你胡說些什麼?”

  “你大哥說,他的女人從來不吝惜讓你碰,馬娜也說你和別的女人……”茴薰咬住下唇。馬娜說,桑烈對她只不過是一時興起玩玩罷了,他又不是沒有玩過別的女人!

  “你以為我是這麼隨便的人嗎?在你眼中我這麼不堪?在你的心裏,我們的愛情這麼不值?”桑烈有些動了氣。

  茴薰竟然聽他大哥的話,相信他會碰他大哥的女人?其是枉費他對她的一片深情。

  “你敢說你從來沒有……”

  桑烈忍住怒氣,耐心向她解釋。“我從來不會碰與我沒有感情的女人,除非是兩情相悅、心甘情願。”

  心甘情願?她笑得悽楚。

  馬娜說多少女人為他著迷,對他投懷送抱,就像她一樣?桑烈也說過等她心甘情願給他……

  桑烈上前摟抱住她,“茴薰,昨夜你不是已經接受我了嗎?”

  “我……”她無言以對。

  是啊,昨夜就在這張床上,她不是默許他和她同床共枕嗎?她不是想要將自己的貞操獻給他嗎?

  想到自己這般下賤,她真是無地自容,無奈她已深深愛上桑烈了啊!

  桑衛說得沒錯,桑烈喜歡玩愛情遊戲,他不像那些男人要的只有女人的身子,他還要女人純真的心。

  如今他已經得到了她的真心真意,她真是敗得十分徹底了。

  她冷冷掙出他的懷抱,但他鍥而不捨再度摟緊她,於是她憤而推開他,來到窗邊。

  “茴薰……”桑烈又要過去拉她。

  “別過來,再走近一步我就跳下去。”她推開窗子大聲道。

  “不,茴薰,你別衝動。”桑烈急了,連忙後退幾步。

  “你出去。”茴薰轉過頭不去看他。

  此時桑烈有再多少話想說,也只能全吞進肚子裏,悶悶地走出房間。

  茴薰忍住不回頭,直到他的腳步聲遠去,這才上前鎖上房門。

  她換下身上淩亂的蒙古仕女服,將它疊好放在幾上。她不要當桑烈的蒙古妻子,再也不願沉溺在他布下的溫柔陷阱中了。

  雖然,她的眼淚始終沒能停止。

  桑烈垂頭喪氣地來到廳裏。

  坐在廳裏的馬娜一見到他前來,立刻趨前向他打招呼。“烈王爺,你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這女人竟然在茴薰面前胡言亂語,他根本不想理會她。

  “烈王爺,”馬娜上前一步,“你犯不著為那個女人生氣,如果你喜歡的話,我可以陪你。”說著,她攬住他的手臂。

  “馬娜姑娘,”桑烈揮開她的手,“你不要這樣。”

  “你……”沒想到他會這樣待她,她有點下不了臺,“烈王爺,那個女人到底哪一點讓你著迷?看她那副乳臭未乾的模樣,能討你的歡心嗎?”

  桑烈聽出她話中的含意,不由得蹙眉。“馬娜姑娘,請你放尊重一點。”

  “你……”馬娜更加難堪。

  “馬娜,你別自作多情了。”桑衛不知何時出現在廳裏,“那個女人可不是在床上討阿烈的歡心。”

  “大哥,你……”桑烈被他說得臉色十分難看。

  “阿烈,你不要傻了,你這樣費盡心思對那個女人好,到頭來怎麼樣?還是得不到她的人,是不是?”桑衛冷哼一聲。“我已經問過杏兒了,你和她還沒有過肌膚之親,不是嗎?”

  桑衛的話讓馬娜驚訝得張大了嘴。

  “大哥!”桑烈氣得漲紅了臉,“我是真的喜歡茴薰,我不想強迫她。”

  “我知道你想玩愛情遊戲嘛!阿烈,我勸你還是實際一點,如果你真貪戀她的美貌的話,倒不如趁這個時候好好玩玩,否則我怕你到時後悔莫及。”

  “大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們和她畢竟是敵國之人,要是哪一天她離開你,說要嫁給漢人,到時候你豈不是一場空?”

  “不會的,茴薰她愛我。”桑烈不相信茴薰會背棄他的愛。

  “那走著瞧吧!我看你和她是不可能有未來的,你固然不能娶她,恐怕她也不會嫁給你。”

  桑烈無語。

  大哥所說的並不是不可能發生,茴薰哪一次不是為了漢蒙的事和他鬧脾氣?

  記得她剛來府裏的那天,兩人共亨晚宴,是何等美好,沒想到第兩天她就為了襄陽的戰事和他劃清界線,拒絕他一切的善意。

  昨夜好不容易茴薰肯接受他了,他還以為兩人從此可以過著神仙眷屬般的生活,誰知道今天她就為了他在朝廷的身份而和他大吵,甚至寧死也不願讓他碰。

  唉!他和茴薰的未來確實是充滿險阻啊!

  這些日子以來,他安排她穿蒙古服飾,吃蒙古食物,原以為在他愛的包圍之下,她會甘心做他的蒙古夫人,兩人可以甜蜜地生活在一起,誰知道現在又是這樣的結果。

  其實,他何嘗沒有想過敵對國家的戀人是很難有圓滿結局的?

  當他在趙王府和茴薰邂逅時,他就對她一見鍾情了,但是他隨即警覺到自己是奉命來接管南方的,怎麼可以和漢女談情愛?

  他只能強自壓抑內心的情愫,把那次的巧遇當成是一個美麗的夢,寫了“蒹葭”,經由老師轉送給她,聊表心意,並不敢冀望能和她有任何未來。

  誰知道上天還是安排他們在一起。

  當他從一群野蠻的蒙古兵手上救了茴薰的同時,他也深陷在她難以抗拒的魅力中。

  接下來的日子,他試著為兩人構築一個美好的將來,就像茴薰說的一樣,那是真正的幸福。

  他如此努力,不就是想要她心甘情願嫁他為妻嗎?而今這個希望,現在看來十分渺茫。

  桑烈歎了口氣,朝兩人揮了揮手,默默走進食堂喝悶酒。

  接連著幾天,茴薰只是呆坐在房裏,杏兒為她送來飯菜,她卻毫無胃口。

  “茴薰姑娘,你多少吃一點吧?這樣下去會把身子搞壞的。”杏兒又來敲門。

  “杏兒,我真的吃不下。”茴薰搖頭歎口氣。

  “茴薰姑娘,你開開門啊!”

  “杏兒,你讓我靜一靜好嗎?”她央求道。

  門外終於安靜下來,茴薰趴在床上,不知不覺間眼淚又落下。

  直到敲門聲音再度響起,她才抬起頭來。“杏兒,你不要再說了。”

  “茴薰,是我,桑烈。”

  聽到他的聲音,她心裏一陣抽痛。

  “你這是做什麼呢?難道你打算一輩子都不見我?”

  他的話一針見血,茴薰的確怕自己一旦見著他的面,就會難以割捨這段感情,與其這樣,她寧願永不見他。

  “我和大哥要離開一段時間,杏兒會好好照顧你,不要再和我嘔氣了,好嗎?自己的身子骨要緊啊!”

  茴薰聽出他話中的關懷之情,心裏十分感動,看來桑烈是真的愛她。

  他說要離開,莫非是為了統治臨安的事?他到底還是不能忘懷於權勢地位啊!她對她好失望。

  “桑烈,辭去統治大宋的職務好嗎?”她再度請求。

  “茴薰,你相信我,我不會做出對大宋子民不利的事。”桑烈對她保證。

  他到底還是要為蒙古君主效力啊,她還能再說些什麼?

  她的沉默讓房門外的桑烈有點焦急。“茴薰,你可別想不開,這幾天我會讓人將你爹娘平安送來。”

  “謝謝你。”她只是簡單的致意,不再多說。

  他歎了口氣,知道再多說什麼都沒有用,除非他卸下統治大宋的工作,否則茴薰大概永遠不會原諒他了。

  他在心底默默作了決定。

  時節入冬之後,襄陽城披上了一層皚皚的白雪,樓上的茴薰透過窗子,卻無心欣賞雪景,只覺得等待的日子難捱。

  她每日在房裏練字打發時間,只等桑烈將爹娘送來和她團聚,然後她就要揮別這個傷心的地方,回到父母的身邊,忘了曾經發生過的一切,回歸平靜的生活。

  想起要離開桑烈,她的心裏雖十分不捨,然而要再和他朝夕相處下去,同樣也是一種折磨。

  茴薰歎了口氣。

  “茴薰姑娘,老爺和夫人來了。”門外杏兒來報。

  她放下紙筆相迎,“爹,娘!”她撲倒在母親懷裏,忍不住啜泣。

  “薰兒,你好不好?娘可擔心死了。”路夫人摟緊了她。

  “平安就好,平安就好。”路知州欣慰地道。

  “爹,娘,你們受苦了,女兒好掛心啊!”

  “唉!階下囚還能怎樣?”路知州歎道,“幸虧元軍入城時沒有大肆殺掠,否則後果不堪設想啊!”

  “薰兒,你怎麼會在烈王爺這裏呢?”

  她將經過的情形說給父母聽,兩位老人家都為她捏了把冷汗。幸虧女兒遇到貴人相助,否則今天一家人哪有可能團聚?

  “薰兒,烈王爺對你好嗎?”路夫人問道。

  “娘請放心,我在這裏很好。”茴薰答道。

  路知州也點頭,“看得出來他很照顧你。”

  “薰兒,他該不會對你……”路夫人突然緊張地問。

  茴薰知道母親指的是什麼,不禁紅了臉。“沒有。”

  路夫人這才鬆了口氣,“那就好,看來烈王爺是個正人君子。”

  “嗯,這回也多虧他,臨安城才沒有太多的殺戮,聽說他下令蒙古兵進城時必須秋毫無犯,而且軍令嚴明,對違令者毫不寬貸。”路知州接著道。

  臨安城多虧了桑烈才沒有太大的殺戮?莫非他所說不會做出對大宋子民不利的話都是真的?茴薰一方面訝異一方面欣慰,幸虧桑烈到底仍顧念著大宋子民,否則她的罪孽就更深重了。

  “老爺,夫人,房間收拾好了,讓丫頭們帶兩位過去。”杏兒來報。

  “爹,娘,你們好好歇息吧,晚一點我們再好好聊聊。”茴薰看著父母臉上的風霜,滿是心疼。

  “也好,見到你平安無事,我們就安心了。”路知州及路夫人均點頭,隨著丫頭們下樓去。

  臨安的事好不容易告一段落,桑烈回到府邸,才在廳裏坐定,桑衛就氣急敗壞的進來。

  “阿烈,你這是搞什麼鬼?”他劈頭就罵。

  “什麼事情?大哥。”桑烈不解。

  “你為何上奏皇上辭去江南行中書令?”

  “大事已底定,也該是我功成身退的時候了,接下來的事情我不想再管。”桑烈淡淡地說道。

  “八成又是為了那個女人對不對?”桑衛嗤聲道。“你當我不知道你怕她跟你鬧彆扭?”

  “大哥,我本不戀棧官職,只是為皇上分憂,做不做江南行中書令又有什麼要緊呢?”桑烈不以為然。

  “當然要緊!阿烈,這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啊!要不是皇上器重,哪有你的份?你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輕言放棄!”桑衛越說越大聲。

  “大哥,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桑烈站起身來,不想再談。

  此時屬下來報,“衛王爺,烈王爺,托強殿下剛派人捎來口信,說今晚要來王府拜望。”

  桑烈微蹙起眉,“今晚?”

  “果真新官上任三把火,這麼快就來耀武揚威了。”桑衛冷笑一聲。

  桑烈請辭江南行中書令之後,皇上立刻命皇子托強接任,可見朝廷對這個職位的重視。

  “殿下的意思是希望好好慶賀一番。”屬下補充道。

  “沒問題,我會讓膳房預備上好的酒菜,還要馬娜作陪。

  對了,阿烈,最好也讓你的漢女出來敬酒,我相信殿下會很高興的。”

  “不行,我絕不讓茴薰出來見客。”桑烈急了。

  托強殿下一向性好漁色,要是讓他瞧見茴薰的美貌那還得了?

  “哼!也罷,那女人雖然生得很美,卻是個苦瓜臉,成天哭哭啼啼的,沒必要無端惹得殿下惱火。”桑衛冷哼道。

  說完,他轉身吩咐下人準備今晚宴請貴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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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31 00:06:2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下午,府邸上上下下忙碌了起來,所有人都在為晚宴而奔忙。

  桑衛指揮下人佈置宴會場地,馬娜則忙著費心打扮以討貴客歡心,膳房裏的廚子更是鉚足了勁烹煮上等的佳餚。

  桑烈待在書房裏準備臨安城的交接事宜,他一面忙著一面要人叫杏兒過來。

  “烈王爺,不知叫喚奴婢有何吩咐?”杏兒推門進來。

  “茴薰姑娘這些日子好嗎?”桑烈放下手邊工作抬起頭來。

  他本想立刻去看望茴薰,又擔心她心情仍未平復,因此不敢再去刺激她,便想先從杏兒這裏深深口風。

  “回王爺,幸好路老爺和夫人來了,茴薰姑娘才肯吃點東西,之前教人好擔心啊。”杏兒答道。

  桑烈聞言輕歎,她到底還是不能諒解他啊!幸虧他及時將知州夫婦送來,為了不讓爹娘擔憂,茴薰這才好好善待自己。

  看來他的決定並沒有錯,他一日不卸除江南行中書令的職務,就一日無法獲得茴薰的諒解。

  所幸這一切都過去了,等殿下接手臨安,他不但可以無事一身輕,更可以和茴薰重拾昔日的歡笑。

  過了今晚,他就告訴茴薰這個大好消息,不過今晚的宴會還是不要讓她知道好些。

  “杏兒,你去告訴茴薰姑娘,說今晚府裏有貴客,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請她千萬不要下樓,知道嗎?”

  “是的。”

  杏兒領命來到茴薰的房間。

  “茴薰姑娘。”

  “進來吧,杏兒。”

  杏兒直接來到桌前,“茴薰姑娘,在練字啊?”

  茴薰抬頭望向她,“嗯。杏兒,外頭怎麼這麼吵?”

  “是王爺他們回來了。”

  聽聞桑烈回來的消息,茴薰的心一下糾結了起來。

  他可回來了,日復一日的等待,終於盼到他了啊!

  可是他回來後,是否意味著兩人分離的那一天近了呢?她真不知道自己有沒有勇氣向桑烈告辭離去,揮別之前那段美好的日子。

  杏兒看她兀自發愣,便問道:“茴薰姑娘,你在想什麼?”

  茴薰急忙搖頭,低下頭去繼續練字。

  她心裏又想著,桑烈既已回府,為何遲遲沒有來看她呢?莫非他也不知該如何向她道別?

  “烈王爺要我告訴茴薰姑娘,今晚府裏宴客,希望茴薰姑娘千萬不要下樓。”杏兒向她傳達桑烈的命令。

  “嗯。”

  看來他是忙宴客的事情才沒有來看她吧?到底是什麼重要的客人要如此大費周章呢?

  杏兒離去後,茴薰再度抬起頭來,隱約可以聽見外頭廳裏傳來的嘈雜聲和絲竹聲。

  今晚究竟是宴請什麼貴客?為何桑烈要這樣慎重其事交代她不要下樓呢?

  不論客人是誰,席上一定有桑衛和馬娜吧?她樂得不和他們打照面。

  她低頭繼續練字,不知過了多久,外頭突然傳來一陣騷動,甚至夾雜刀劍之聲,她嚇得站了起身來。

  她正不知如何是好時,忽地有人破窗而入,是一個身著黑衣的蒙面人。

  “啊!”她慌張地大喊出聲。

  對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上前架住她,冷冰冰的劍抵住了她的頸子。“不要叫,再叫就殺了你。”

  茴薰被這突來的情況嚇住了,動彈不得,嘴裏也發不出任聲音。

  “茴薰姑娘?”這時,對方意外地喊出她的名字。

  黑衣人放開她,拉開臉上的黑布,茴薰這才瞧清楚他的長相。

  “王將軍?”

  “真的是你?茴薰姑娘?”對方正是王廷俊,“你怎麼會在這裏?”

  “我……”茴薰一言難盡。

  正待她要開口述說時,王廷俊卻屈下腿來。“啊!”

  茴薰這才發現他的腿受了傷,血流如往。

  “王將軍,你……受傷了?”她的聲音有些顫抖。

  他還未開口,就聽見敲門聲大作。

  “茴薰!你沒事吧?”府裏有刺客,桑烈擔心她的安危,很快的奔來看看她的情況。

  王廷俊一身戒備,立刻用黑布把臉遮住,拿著劍就要上前,卻因為腿傷而跌倒。

  “王將軍!”茴薰上前扶他。

  眼看桑烈就要破門而入,茴薰情急之下,連忙對他說:“快,抓我當人質。”

  王廷俊猶豫了,方才他確實是想抓個蒙古女人當人質,掩護他逃走,可是眼前分明是茴薰,教他怎麼下得了手?

  看他猶豫不決,茴薰只得拉著他的手將劍輕輕抵住自己的脖子。

  破門而入的桑烈被眼前的景象嚇住了,不敢輕舉妄動。

  “你放開她,要什麼條件隨你開。”

  蒙面人腿上的傷讓桑烈確定他就是今晚在席上行刺殿下的刺客,沒想到他竟然潛入茴薰的房間!

  王廷俊也認出了桑烈,他就是之前經常來趙王府請教王爺書法的北方人啊!原來他竟是蒙古小王爺,那茴薰又怎麼會落入他手裏?

  “我要帶她一起走。”王廷俊答道。他無論如何也要將她救出虎口。

  聽到這句話,茴薰不禁回頭看他。王將軍竟說要帶她走?

  桑烈生怕她的動作會激怒刺客,連忙叫道:“茴薰,你別動。”接著轉而和刺客談判,“你聽我說,現在府邸裏裏外外全都被蒙古軍包圍,你就算逃出這裏也是必死無疑,更何況你的腿傷不輕,一定要趕緊醫治才行。”

  王廷俊知道他所言不虛,一時也亂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

  桑烈與他談條件,“我看不如這樣,我讓人為你治傷,只要你答應不傷害她,好嗎?”

  他還未開口,腿傷讓他再度屈下腿來,手上的劍也差點碰到茴薰嬌嫩的粉頸,讓桑烈大大捏了把冷汗。

  “你可不可以不要拿劍抵著她?這樣好危險。”

  王廷俊聞言,立刻放開她,他也怕傷了茴薰。

  桑烈眼明手快,一把將茴薰拉回自己身邊。王廷俊見狀大為惱怒,一把劍就架上他的脖子。

  “不要啊,王將軍!”茴薰急道。

  她的呼喊讓眼前的兩個男人同時大為震驚。

  她認識這個刺客?桑烈心裏想著。

  茴薰姑娘怕他殺了這個蒙古王爺?王廷俊心裏則這麼想。

  “茴薰,你認識他?”桑烈忍不住問出口。

  “我……”她不知要從何說起。

  王廷俊一邊拿劍指著桑烈,一面對茴薰叫道:“你快過來,我帶你離開這裏。”嚴重的腿傷讓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茴薰,你別過去,他會傷害你啊!”桑烈不顧脖子上架著的劍高聲喊道。

  “你……”王廷俊氣得欲揮劍。

  茴薰再度阻止,“王將軍,千萬別傷了他!”

  王廷俊不明白,她為何三番兩次阻止他殺這個蒙古人?

  她低頭瞧見他的腿在滴血,轉頭乞求桑烈。“快,快請大夫救救他,他是趙王府的人啊!”

  王廷俊扯下臉上的黑布,露出廬山真面目。

  桑烈立刻認出他來。“是你?”

  “阿烈,你在裏面嗎?有沒有發現刺客?”

  桑衛的敲門聲把房裏的三人同時嚇住了。要是讓桑衛闖進來,後果不堪設想!

  “大哥,”桑烈鎮定地開口,“我沒看見刺客,或許是跳出圍牆逃走了吧。”

  “好,那我立刻帶人去追。走!”說完,桑衛和眾人的腳步聲逐漸遠去。

  三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王廷俊放下手上的劍,腿傷讓他忍不住坐倒在地上。

  “來人啊!”桑烈對外大喊一聲。

  他這舉動讓兩人緊張起來,莫非他要叫人進來抓刺客?

  “別緊張,大哥已經帶人去追刺客了,一時還不會回頭。”他將王廷俊扶到床上躺下。

  兩人想想也對,他若是要找人捉拿刺客,剛剛又何必支開桑衛?

  杏兒推門進來,見著血流如注的王廷俊,嚇了一大跳,“他是……”

  “快去請大夫。若有人問起,一句都不許說,知道嗎?”桑烈吩咐道。

  “是。”杏兒領命而去。

  “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來行刺殿下?你可知道這樣的行為分明是送死?”桑烈回頭對床上的王廷俊蹙眉道。

  “哼!那個大魔頭該死,他幹下多少泯滅人性的事,我就算賠上這條命也要阻止他接手江南。”王廷俊義憤填膺地道。

  接手江南的不是桑烈嗎?怎麼會是什麼殿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茴薰聽得一頭露水。

  不過,看來今晚桑烈宴請的貴客正是蒙古殿下,而王將軍就是來刺殺他的。

  桑烈聞言詫異地道:“你聽誰說殿下……”

  “他來到中原之後燒殺擄掠,現在多少人想殺他你知不知道?你們蒙古人全都是一丘之路,我跟你說那麼多也沒有用,枉費當時趙王爺對你這麼好。”

  “我永遠記得趙王爺的恩情,有機會我一定報答他。”

  “不必假好心了,”王廷俊冷哼一聲,“你不要助紂為虐,幫著這個鬼殿下殘害漢人就算良心未泯了。”

  桑烈為何要宴請這種惡貫滿盈的壞人?莫非他和那殿下真是一丘之路?茴薰對桑烈好生失望。

  不一會兒,杏兒帶著大夫來為王廷俊醫治腿傷,包紮好之後,桑烈交代大夫不許對任何人提起這件事,這才讓杏兒送他出去。

  “你的腿傷一時還不能痊癒,得好好靜養才行。”桑烈對王廷俊說罷,牽起茴薰的手就要離開。“來,跟我出去。”

  “你要帶茴薰姑娘去哪里?放開她。”王廷俊急道,挪動身子想下床阻止他。

  茴薰急忙回頭安撫,“王將軍,你的傷……”

  “茴薰姑娘,你別跟他走,他是個狡猾的傢伙,都是他唆使王爺投降蒙古軍的。”王廷俊將事情全都說了出來。

  茴薰聞言,疑惑地看著桑烈。“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也是為了救王爺一命。”桑烈解釋道。

  “誰希罕你救?你不知道氣節比性命來得重要嗎?我現在就離開這裏。”王廷俊說著就要下床。

  “你不要命了?”桑烈喝道:“莫說你腿傷未愈根本無法行走,就算你真出得了這個門,也是死路一條。”

  茴薰聽他這麼說,不禁擔心起王廷俊的安危,懇求桑烈道:“你救救他吧?”

  “不要求他!”王廷俊氣憤地制止她,“他和那個魔鬼殿下是一夥的,我剛剛親眼看見他們一起飲酒作樂,他還向殿下祝賀接管江南呢!”

  不,這不是真的,桑烈怎麼會和那種人一起喝酒,還祝賀他進臨安城殘害百姓呢?

  茴薰簡直難以相信,“你……”

  桑烈試圖解釋,“茴薰,我是不得已的,你不是希望我卸下江南行中書令嗎?我只好……”

  唉!走了個桑烈,來個魔鬼殿下,有什麼不同呢?茴薰搖搖頭。

  “快開門,我知道刺客在裏面!”桑衛的聲音再度自門外響起。

  看來他追逐刺客未果,掉頭回來。

  “大哥,你先別進來,我會處理。”桑烈對外頭喊道,然後看向茴薰,“跟我來。”

  他再度拉起她的手,她卻甩開了。

  “我不出去,除非你答應救王將軍,不然就連我一起殺了。”

  她不能眼睜睜看著王將軍被蒙古人處死,畢竟他是為了千萬漢人前來刺殺魔鬼殿下的。

  桑烈不敢相信茴薰竟然會以死相逼,眼見她已走回王廷俊的身邊,外頭的敲門聲又越來越急,不得已,他只好轉身離開房間。

  桑烈才推門出來,桑衛就要進入。

  “大哥,不要,我們到書房談。”桑烈將他拉到書房裏。

  桑衛一進門就問:“你剛才為什麼要騙我?你和那個刺客在房間裏做什麼?”

  “他是茴薰的朋友,他受傷了,所以我……”

  “所以你就大發慈悲替刺客療傷?”桑衛咬牙切齒,“阿烈,看來你真是被那個女人迷昏頭了,竟敢窩藏刺殺殿下的兇手?”

  “大哥,殿下又沒有受傷,我看這件事就這樣算了吧。”

  “算了?你說得倒輕鬆,殿下限我兩天內交出兇手,否則他就要拿我們當共犯處理。”桑衛忿忿地道。“他還說他的行蹤怎麼會被賊人摸清楚,難道是有內奸?不會是那個漢女去告密的吧?”

  “不可能的。”桑烈很肯定,“你想想看,我根本不敢讓茴薰知道今晚我們要請的是誰,她又怎麼可能會去告密呢?”

  “那倒是,你瞞著她都來不及了。”桑衛冷笑,“既然她和這個刺客沒有關係,那你還顧忌什麼?讓我去拿下那個兇手。”桑衛說著就要走出書房。

  “大哥!”桑烈上前拉住他,“我們想辦法救救他吧?”

  “救他?我們是自身難保耶!”桑衛瞪他一眼,“如果我們不交出刺客,殿下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不行啊!”桑烈擋在門口,“茴薰說如果我不救他的話,她就要和他一起死。”

  “什麼?那個女人竟然要為他而死?我看他們的關係不簡單,如果只是普通朋友,怎麼可能願意為對方而死?”他眯著眼睛質問。

  是啊,茴薰為了救王廷俊,竟然拿生命要脅他……桑烈搖搖頭,要自己別再多想。

  “阿烈,這下你該醒醒了,枉費你為她付出了多少心血,而她是怎麼回報你?”他說著又要去開書房的門。“我倒要問問她,看她是顧著你的性命,還是顧著那個刺客的性命。”

  “大哥,不要這樣,給我一點時間,讓我來勸茴薰。你如果貿然闖進房間裏,我怕她一時衝動會想不開。”

  桑衛氣極了,“要命,你怎麼會如此癡心,竟然寧願犧牲自己的生命也要成全她?她值得你這樣嗎?她可是為了別的男人要脅你,要你救她的男人啊!”

  “大哥,茴薰也是不得已的啊!”

  “你不要傻了好不好?你以為每個人都像你一樣君子嗎?你說不願意勉強她,把她當女神一樣供著,連碰都不敢碰一下,依我看,她未必如你所想的是什麼貞節烈女,說不定她和那個男人早就已經……”

  “不,大哥,你不應該這樣污辱她!”

  “哼!若不是她心裏有別的男人,為何要一再抗拒你?你對她這樣好難道還不夠嗎?她為什麼還是不肯心甘情願給你?”

  桑衛的話一字一句像利劍般刺在桑烈的心坎上。

  不,這不會是真的。他雖這麼想,心裏還是有些不確定。

  茴薰願意吻他、抱他,也讓他與她同榻而眠,可是她為什麼就是不肯把自己給他呢?

  無論他如何向她表達他的愛意,她始終謹守分際,不願意成為他的女人,莫非真如大哥所說,她心裏有著別的男人,而那個男人就是王廷俊?

  記得當初在趙王府,他在池畔救了她時,王廷俊就立刻趕來,看來他們早已認識,甚至已經有了男女私情。

  是啊!這一點他怎麼從來沒有想到?那時他是偶爾到王府一趟,王廷俊卻是住在王府中,與茴薰朝夕相處!

  他們一個是將軍,一個是知州千金,怎麼看都像是天生一對,最重要的是他們同是漢人,有著同族的情感,怎麼也比他這個蒙古人來得親啊!

  難道只因為他是蒙古王爺,就沒有資格贏得茴薰,就得將她拱手讓給那個漢人嗎?不,他不甘心!

  “阿烈,你趁早慧劍斬情絲,不要再執迷不悟了。”桑衛拉開門欲出去,“你若下不了手,就讓我來。”

  “大哥,我從沒求過你,這回請你讓我來處理這件事好嗎?我答應明天一定給你個滿意的答復。”他咬著牙懇求道。

  他堅毅的神情教人不得不屈服,桑衛只好點頭,轉身離開。

  桑烈則教人取來烈酒,一杯接著一杯灌著,希望酒能消他的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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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1-31 00:06:40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床上的王廷俊挪動身子要去拉茴薰,“這麼久不見,你好不好?”

  她回想這段時日的遭遇,不由得悲從中來,淚水盈滿眼眶。

  他一著急了,“怎麼了,桑烈他欺負你?”

  “沒有,他沒有欺負我。”茴薰忙搖頭。

  “那他把你抓來……”

  “我不是被他抓來的。”她將趙王府淪陷那天的情形說給他聽。

  “唉!原來是這樣。”王廷俊也話說從頭,“那日王爺不顧我勸阻,執意要投降,我孤掌難鳴,只得放棄抵抗。當我回到你的廂房時,只看到翠兒……”

  想起翠兒的慘死,茴薰哭得更傷心。

  他看著不忍,大著膽子將她擁入懷中。“別難過了,茴薰。”

  她輕輕掙脫開來,擦著眼淚。

  “茴薰,我一直四處尋找你父母的下落……”

  “他們現在府裏,是桑烈讓人把他們送來的。”

  王廷俊詫異,“茴薰,你和桑烈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何你一直住在他這裏?”

  “我……”她不知要如何回答。

  她和桑烈究竟是什麼關係呢?是朋友還是敵人?是戀人還是夫妻?是在心靈上相通的知己?還是在生命中相許的伴侶?

  她真的答不上來。

  “難道你喜歡他?”王廷俊不得不如此推測。

  “我……”

  她喜歡他?是的,她不僅是喜歡他,她根本是愛他啊!

  那天桑烈說讓他們結為一體,再不要分彼此,她雖然推開了他,不容許他佔有她的身體,然而她卻明白,自己的心早已被他占得滿滿的了。

  “那麼這是真的了?”王廷俊難以置信,“茴薰,你怎麼會喜歡一個蒙古王爺?難道你忘了他是我們的敵人嗎?”

  “我知道……”茴薰的眼淚直直落下,“可是桑烈他真的對我很好,我也……”

  “茴薰,”他搖搖頭,“你一定是一時被迷惑了,桑烈狡猾得很,他不知道用什麼花言巧語欺騙你純真的感情,你可不要上了他的當啊!”

  “不,他對我是真心誠意的。”

  “別傻了,他只不過是想要玩弄你罷了。”王廷俊憂心不已。“茴薰,等他玩膩了你,就會一腳把你踢開的。”

  “王將軍,”茴薰阻止他往下說,“你不要這樣說,桑烈很尊重我,他根本沒有對我有什麼不軌的舉動。”

  王廷俊還是半信半疑。“這個桑烈葫蘆裏到底賣什麼藥?他對你有何企圖?”

  “他說要娶我為妻。”茴薰想起桑烈的誓言,心裏又發疼。

  “娶你為妻?”他有些驚訝,“怎麼可能?這就是他欺騙你的甜言蜜語!”

  “不,我相信他沒有騙我。”

  “茴薰,你……”王廷俊認真地看著她。“你真的想要嫁給他?”

  “我……”她啞口無言。

  “茴薰!”

  王廷俊側身要拉她,她擔心他跌下床,連忙上前去扶,不料他卻抱住她不放。

  “茴薰,我愛你,嫁給我吧!你和桑烈是不可能的,他們蒙古王室根本不許迎娶漢女。”

  她試著推拒他,但他不但不容她掙脫,更吻上她的唇。

  這一幕被碰巧推門進來的桑烈看在眼底,他醉眼朦朧,不敢相信眼前所見。

  茴薰和王廷俊在親吻?他忽地一陣暈眩,關上門離去,並未驚動房裏的兩人。

  她著了慌,一把推開王廷俊,連退了好幾步。

  “茴薰……”他紅著臉道。

  她驚魂甫定,難以置信地看著他。

  “茴薰,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愛你啊!”王廷俊試著向她解釋。

  “不,王將軍,你不能這樣。”茴薰不斷搖頭,並一直往後退。

  王廷俊想再喚她,她卻突然打開門離開房間。

  來到房外,她猛一抬頭,就接觸到桑烈的醉眼,在她還無法有所反應時,整個人就被他抱住,並且帶回他的房間。

  一進門,桑烈就狂吻茴薰。

  他今天為什麼吻得這麼急切?她對他的舉動十分不解。

  桑烈抱著她步伐踉蹌地倒在床上。

  “桑烈,你喝醉了?”茴薰發現他渾身酒味。

  “我沒醉,我清楚得很。”他的口氣很差。

  她更加訝異,他到底是怎麼了?平日溫和的他從未如此對她粗聲粗氣啊!

  “桑烈,你……”茴薰輕輕推他。

  他非但不放開她,更將整個身子壓了過去。

  “桑烈,你要做什麼?”

  “哼!”他冷笑,“這還不清楚嗎?我要你,就是現在!”

  “桑烈,你……”茴薰對於他直截了當的宣告幾乎不敢相信。“你喝醉了!”她還是試著想推開他。

  桑烈對她的鉗制未曾放鬆。“茴薰,不要找藉口了,我不許你再拒絕我。”說著,他動手扯她的衣襟。

  “不要這樣,桑烈!”她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這樣對她。

  “又要吊我胃口了,是不是?”他冷笑一聲,“你到底還要我等多久?”

  “桑烈你……”

  “我顧不得這麼多了,我今晚一定要得到你。”他解開她的衣襟,隔著肚兜搓揉著她的酥胸。

  “桑烈,不可以……”茴薰開始掙扎。

  “為什麼不可以?大哥說得對,只有我這個傻瓜才會把你當女神一樣供著,連碰都不敢碰一下。”他手上的動作仍不斷。

  “桑烈,求你不要這樣……”茴薰開始哀求他。

  “你又想要用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來騙我了,是不是?我不會再上當了。”桑烈索性將肚兜拉下,她的胸口整個裸露,讓他恣意撫弄著。“我一直以為你是因為害怕才一再拒絕我,原來你根本就不肯給我。”

  “桑烈……”茴薰直搖頭,卻已經沒有力氣抗拒。

  “難道我沒有資格要你嗎?我對你怎麼樣,你不是不明白,難道在你心目中,我還比不上王廷俊嗎?你既然願意為他而死,為何就不願意獻身給我?”

  她不斷搖頭。他們兩人有什麼好比的?一個是她的愛人,一個是她的朋友,為王廷俊而死和獻身給桑烈,根本是兩回事啊!她願意為王廷俊而死,同樣也願意為桑烈而死啊!

  “難道只因為我是蒙古人,你就不要我?”桑烈說得義憤填膺,手上不由得多用了點勁。

  茴薰深覺委屈,眼淚已經在眼眶裏打轉。

  只因為他是蒙古人就不要他?是啊,正因為他是蒙古王爺,是侵略者,所以她不能愛他啊!

  “我不服氣!”桑烈大吼,“你是我的人,這是你欠我的!”

  當他的手離開她的酥胸,轉而撩起她的裙擺,探進她的腿間時,她全身不禁顫抖起來。

  桑烈真的要佔有她的身子?

  也許他說得對,這是她欠他的,他對她這樣照顧、這樣疼愛、這樣深情,她的確終其一生也無以為報。

  她願意以身相許,不只因為他對她的好,更因為她對他的情、對他的癡,就像他所說,讓他們結合為一體,再不要分彼此了吧!

  縱然不會有未來,縱然永遠沒有成雙成對的一日,但是她願意就在今天成為他的人,一輩子無怨無悔。

  當桑烈的手毫不遲疑地扯下她的褻褲時,她既恐懼又羞怯,趕忙閉上眼睛。

  他迫不及待地解開自己的衣褲,並將她的雪臀輕輕托起,進一步以下身摩挲著她。

  茴薰感覺有股酥麻不斷傳上來,隱約懂得這是怎麼一回事,不由得羞紅了臉。

  當桑烈突然進入她時,她本能地要退縮,手扳住了他的肩頭,輕輕推拒著他巨大的身軀。

  他開始律動,茴薰疼得皺起了眉頭,咬緊牙根,淚水從臉頰上滾落。

  他緊緊擁住她,向前挺進,繼續探索她那未曾有人碰觸過的處女地。

  她也環抱著他的背,任由淚水浸濕枕頭。

  桑烈心疼地吻去茴薰臉上的淚滴,他身上的酒氣迷惑著她的神智。

  她是桑烈的人了,他們終於結合為一體,再不分彼此了……

  桑烈的眼神是如此迷亂,而他的動作又是如此堅持,彷彿不顧一切地要將茴薰緊緊融入自己的體內,即使情欲的烈火幾乎把兩人燒成灰燼,他也渾然不覺。

  過了許久,他的動作才逐漸減緩,但仍舊緊緊鉗住她。

  她可以感覺到他已平靜下來,而她身上的痛楚也稍微減輕。她抱著桑烈,讓兩人的身軀緊緊相連。

  她和桑烈今生就這樣永不分離了吧?

  茴薰心中百感交集,情緒突然一發不可收拾,開始低聲啜泣。

  茴薰的哭泣聲好像回蕩在桑烈的內心深處,讓他逐漸醒過來。

  他一睜開雙眼,接觸到的就是她滿臉的淚水。

  等他察覺自己還停留在她體內時,不禁大為震驚,急忙抽身坐了起來。

  “茴薰!我……”

  她也坐起身來,低垂淚眼不發一語。

  桑烈一低頭,赫然發現床褥上血跡斑斑。“我竟然……我真該死!”酒醒的他已經知道自己昨夜所犯的錯誤。

  她並不怪他佔有她的身子,因為這是她早已默許的事,只是不能開口說出來罷了。

  她顫抖著穿回肚兜和褻褲,並且披上衣裳,由於不知該如何面對他,她只好一直低垂著頭。

  “茴薰……”桑烈不敢開口請求她的諒解,只希望她不要太過傷心。

  此時,敲門聲突然大作。“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面!”

  桑烈和茴薰正不知如何是好,只見跛著腿的王廷俊已經推門進來。

  定眼一看,他完全被眼前的景象嚇得愣住。

  茴薰衣衫不整,淚眼汪汪,而床鋪淩亂不堪,這不需要說明,也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王廷俊一個劍步搶到床前,將劍指向桑烈。“你這個禽獸,竟然對茴薰做出這種事!”

  “你殺了我吧。”他低垂著頭。“我對不起她。”

  “我是要殺了你,就算同歸於盡,我也心甘情願!”王廷俊說著就要揮劍。

  “不要啊!王將軍!”茴薰擋在桑烈面前哀求道。

  桑烈對於茴薰會挺身擋住他深感詫異。

  茴薰她願意為他而死?就像願意為王廷俊而死一樣?她不僅顧著王廷俊的性命,也顧著他的性命啊!

  “茴薰!”王廷俊的劍再度揮起,“你這是做什麼?他毀了你的清白啊!他該死,讓我殺了他!”

  “不要,求求你,王將軍!”

  “茴薰!”王廷俊怒火難遏,“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你竟然任由這個蒙古人沾染你的身子?你再也不是我所認識的茴薰了,那個潔身自愛、純美無瑕的茴薰到哪里去了?”

  他的話讓茴薰深覺羞恥地低下頭去。

  “你不要侮辱茴薰。”桑烈輕輕將身前的她拉開,“你想怎麼樣儘管沖著我來吧,是我不應該是我強迫她。”

  “好,我就成全你!”

  眼看王廷俊的劍就要砍下,這時門又被推開來。“住手!”

  桑衛搶先一步打掉王廷俊手上的劍,王廷俊倒在地上,傷口又滲出血來,看得茴薰怵目驚心。

  “王將軍,你的腿……”

  桑衛隨即揮劍指向王廷俊,“納命來!”

  “求你不要殺他啊!”茴薰大喊。

  “大哥,你答應這事交給我處理的。”桑烈也道。

  “阿烈,這小子膽敢跟你搶女人,讓我把他交給殿下處置,這不是一舉兩得嗎?”

  桑衛再度揮劍,桑烈見狀,趕忙下床擋在王廷俊面前。“大哥,不要。”

  “哼!你不必假惺惺了,反正茴薰已經讓你騙到手,何必再作戲?”王廷俊一點也不領情。

  “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傢伙,枉費阿烈一再救你!”桑衛氣極了,又要揮劍。

  “大哥!”桑烈大喊,“把他交給我好嗎?我一定給你滿意的答復。”

  桑衛知道怎麼也無法改變桑烈的想法,只好拾起王廷俊掉在地上的劍,悻悻然的提醒桑烈道:“小心這個傢伙。”然後走出房門。

  桑烈發現王廷俊腿上傷口淌血,“要你別走動偏不聽,現在傷口惡化,不是三、兩天能痊癒的了。”

  “哼!你是想教我一動也不動,任由你對茴薰下手?”王廷俊嗤之以鼻。

  “你真一動也不動的話,那為什麼能吻茴薰?”桑烈醋勁大發,質問著。

  桑烈的話讓茴薰吃驚,原來桑烈全看到了?難怪他昨晚那麼激動、強硬地對待她。

  “哼!我和茴薰是發乎情,止乎禮,可不像你是衣冠禽獸。”

  “你……”桑烈氣壞了,卻啞口無言。

  他知道王廷俊的指控一點也沒錯,自己確實是衣冠禽獸,明明答應茴薰,沒有她的允許絕對不會侵犯她,可是昨夜他竟然強暴了她。

  這樣的行徑,和那些下流的蒙古兵又有什麼不同?同樣是辣手摧花啊!而且他傷害的還是自己最心愛的女人,他不僅背棄君子的德行,更愧對茴薰對他的信任。

  可是,要不是王廷俊威脅到他和茴薰的感情,他也不會為了證明她終究是屬於自己的,而使出那樣激烈的手段。

  他受不了茴薰說願意為王廷俊而死,也受不了茴薰拿自己的生命要脅他救王廷俊,更受不了王廷俊吻了茴薰。

  都是這個該死的王廷俊害的!他真該讓大哥一劍砍了他以絕後患,至少也要把他交殿下處理,可是如今他卻為了救他,讓自己面臨被殿下處置的危險。

  更氣人的是,這家伙非但不感激他,還口口聲聲出言譏刺,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不覺惱怒。“你不要得寸進尺,我可沒有義務救你。”

  “哼!你想要博取茴薰的好感,好讓她對你投懷送抱嘛!我還不知道你的伎倆嗎?你這個詭計多端的蒙古人。”王廷俊冷笑。

  他這句話同時刺傷了桑烈和茴薰。

  王將軍說她甘心對桑烈投懷送抱?茴薰覺得羞愧難當,可事實擺在眼前,她是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她確實並不後悔將自己獻給桑烈啊!

  博取茴薰的好感,好讓她投懷送抱?難道茴薰是因為他救了王廷俊,才對他投懷送抱的?桑烈覺得窩囊透了。

  難道他得靠著救王廷俊才能得到她?難道他竟是這樣一個卑鄙小人,為了得到茴薰才救王廷俊?

  不,他從來沒有這麼想過啊!他救王廷俊只是不想讓茴薰傷心難過!

  “你別再滿口胡言亂語,否則我就算不殺你,也要堵住你這張嘴。”桑烈喝道。

  “哼!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反正你已經如願以償得到你想要的了,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聽他話中有話,仍在指責她失身於桑烈的事實,委實教她難堪至極,她一句也聽不下去了。

  “不要再說了。”茴薰捂住耳朵走下床。

  “我早該知道,在這個蒙古王爺府裏,你吃山珍海味,穿綾羅綢緞,老早就忘了自己是漢人了。”王廷俊毫不留情繼續說著。

  桑烈發現茴薰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淚水也如雨滴般落下,看得他心裏不忍,便立刻對王廷俊大吼。“閉上你的嘴!”

  “你房裏幾上有套蒙古服飾不是嗎?我瞧你是越來越像蒙古女人了,或許該說是蒙古王妃吧?”王廷俊譏道。

  他這是嘲諷她攀龍附鳳,妄想當蒙古王妃嗎?茴薰感到羞辱,淚流滿面。

  桑烈忍不住一把抓住王廷俊,“你太過分了,枉費茴薰這樣救你!你要搞清楚,我既可以為她救你,也可以為她殺你。”

  茴薰看見桑烈對王廷俊動手,不得不出聲制止。“不要殺他,你答應我救他的。”

  “茴薰?”桑烈回頭看著她,手上卻沒有放鬆。

  “我求你……”她丟下一句話之後,哭著跑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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