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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艾佟 -【隔壁的吃貨】《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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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4 08:07:57 |只看該作者
第十章 大膽的猜測

秋闈結束後,就是熱熱鬧鬧的中秋,中秋也賞燈,不過遠遠不及元宵的燦爛動人,再來就是登高的季節,九九重陽全家大小一起登高,韓凌月當然帶上閻文旭。

雖然是全家一起登高,可是走著走著,難免有人在前有人在後,親近的人湊成一堆,關系遠的就自然而然各走各的,走不動的甚至停下來休息。

言而總之,最後是想遇見的不見得遇得上,不想遇見的就遇上了。當然,避無可避,就只能硬著頭皮上前問安,沒法子,誰教她地位不如人。不過,這也太巧了,一次遇上兩個,接下來熱鬧了。

「這不是韓大姑娘嗎?」紀安蓉眼中滿滿的挑釁,雖然韓凌月沒嫁入晉王府,可是卻成了她和王爺之間的疙瘩,王爺或許相信表妹落水與她無關,但韓凌月識破計謀是她促成的,王爺便認定她嫉妒韓凌月,不願意韓凌月入晉王府。

「沒想到姊姊也認識韓大姑娘。」紀安寧狀似不經意的瞥了閻文旭一眼,上門想見一面見不著,今日硬被人拽著出門,竟然巧遇了。

韓凌月後知後覺的想起一事——這兩位是姊妹,沒想到她們相貌如此相似,乍看之下很容易以為她們是雙胞胎。

京中貴女的圈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今日是這家的賞花宴,明日是那家的賞花宴……數不完的賞花宴,總有遇上的機會,如此說來,人人都稱得上「舊識」,只是紀安蓉身為晉王妃,見過無數次,也不見得會記住對方,除非對方的身分值得她記住,不過很顯然,韓凌月還沒有這樣的身分。

「……本王妃的生辰宴,韓大姑娘也來了。」紀安蓉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表妹落水為王爺所救,雖然沒有傳得滿城皆知,但紀安寧不可能不知道,她肯定偷偷在笑話自己。

「原來如此。」雖然幫韓凌月出頭,但紀安寧並不想得罪紀安蓉,與身分無關,而是一筆寫不出兩個紀字,在外頭她不能不維護紀安蓉的面子。

閻文旭不耐煩的扯了一下韓凌月,她剛想找個理由月兌身,紀安蓉的目光就轉到了閻文旭。

「這位是閻家那位從西北回來的小公子嗎?」

韓凌月若有所思的挑起眉,那日在兵部馬場外面,晉王妃是不是已經知道小家伙的身分?那撞人又是為了哪樁?

「姊姊倒是很清楚嘛。」紀安寧感覺不太對勁。

「听說韓大姑娘還未嫁進閻家,就幫人家照顧孩子,韓大姑娘帶在身邊的孩子不是他,還會有誰?」紀安蓉語帶嘲弄。

韓凌月不以為意的一笑,意有所指的道︰「晉王妃的消息可真靈通。」

消息靈通又如何?權貴之家哪一個沒有養上幾個專門打探消息的人?這是紀安蓉的想法,可在韓凌月看來,事情並並非如此。

文成侯府稱不上鐵桶,但規矩真的很不錯,再說沒嫁人就幫人家養孩子,這真不是值得宣揚的事,文成侯府上下都很有默契的保持沉默,若非盯著文成侯府,或者盯著閻文旭,很難知道此事。

這會兒問題來了,為何要盯著閻文旭?沒錯,她認為是後者,而不是前者,晉王妃顯然對小家伙的興趣更大于文成侯府,否則那日就不會不顧晉王妃的身分撞人了。

「本王妃又不是那些沒有見識的,消息當然靈通。」

韓凌月不知道如何反應,消息靈通跟有沒有見識有關嗎?

紀安蓉彷佛發現什麼似的瞪大眼楮,接著看笑話般瞥了紀安寧一眼,「你說奇不奇怪,閻家小公子跟妹夫怎麼長得如此相似?尤其那對桃花眼,簡直一模一樣,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韓凌月好像看見一群烏鴉啊啊啊的飛過去,真的太假了,至少上次撞人就應該發現了,而不是廢話一堆才反應過來,不過這會兒她已經可以完全確定,這位晉王妃的目標是小家伙……難道小家伙遭到遺棄的事與她有關?

「這世上相似的人何其多。」紀安寧淡然的道。

韓凌月點頭附和,狀似隨意道︰「你們不是雙生子,但也長得幾乎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紀安蓉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這是她的痛處,兩姊妹的相貌八九成相似,堪比雙生子,可任誰都說妹妹比姊姊漂亮,甚至說她無一處能與妹妹相比。

「韓姊姊,我還要放紙鳶,快點走啦。」閻文旭不高興了,這個壞女人真是討厭死了。

韓凌月也懶得跟她們糾纏不清,借此機會告辭,趕緊帶著閻文旭先行一步。

「姊姊,你還好嗎?我瞧你臉色不太好看,是不是哪兒不舒服?」紀安寧嘴巴上關心,眼中卻帶著試探。

「……大概是昨夜沒睡好,我有點頭疼,就先回去了。」紀安蓉自知沉不住氣了,接下來不知道還會遇到誰,萬一不小心失言,她的麻煩就大了。

紀安寧目送倉皇而去的身影,感覺一直籠罩心頭的迷霧彷佛裂開一條縫,只要她從這個縫鑽過去,想不明白的事或許就會真相大白。

「夫人。」玲瓏輕聲喚道。

紀安寧回過神,再次邁開腳步,不過卻是往回走,她需要靜下來仔細想一想。

玲瓏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只能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



心情不好,紀安蓉就喜歡砸東西,匡啷一聲又一聲,直到積聚在胸口的怒氣全部發泄出來,她才全身虛弱的跌坐在榻上。

張嬤嬤吩咐丫鬟清理干淨,重新沏一盞茶過來,並備上幾樣點心。

「王妃今日起得早,吃得又少,這會兒應該肚子餓了吧。」

紀安蓉怔愣地回過神,看著榻幾上的點心,搖了搖頭道︰「我吃不下,嬤嬤有話直說吧。」

雖然如今說什麼都太遲了,張嬤嬤還是不能不說,「王妃太沖動了,今日王妃的舉動不僅讓韓大姑娘覺得奇怪,也會讓二姑女乃女乃生出疑心。閻家小公子長得像英國公世子,二姑女乃女乃自然會懷疑世子爺養外室生孩子,無論最後能否查到什麼,這是他們夫妻之間的事,王妃看著就好,不該在一旁煽風點火,而且王妃對閻家小公子太不友善了,難免教人困惑。」

「我忍不住,我怎麼也沒想到那個孩子還活著。」這幾年她有多得意,如今受到的打擊就有多大!

那個孩子不是早就死在虎陽山了嗎?唐婆子抱走孩子沒有回來,她雖然派人暗中尋,但不覺得奇怪,唐婆子擔心她過河拆橋,處理掉孩子後,當然是走得遠遠的,至于唐婆子會不會心軟帶著孩子離開,她相信不會,唐婆子不是那麼善良的人,而且身邊帶著一個孩子,絆手絆腳的,還容易曝露行蹤。

「還不能斷定他就是那個孩子。」

「那嬤嬤如何解釋他長得如此像英國公世子?」

「這世上——」

紀安蓉伸手打斷張嬤嬤,「嬤嬤真相信這樣的巧合嗎?」

張嬤嬤無話可說了,因為她也認為閻家的小公子就是那個孩子,只是眼前對她來說,還是先穩住王妃比較重要,否則人家還沒想到,她自個兒就先曝露出來了。

「當初我應該堅持找到唐婆子的。」

「當時王妃手上能用的人太少,不可能一直派人尋找唐婆子。」

是啊,雖然嫁給皇子,但她爹並未給她什麼得用的人,若不是最近一兩年跟義幫合作,她這個王妃跟大部分窩在內宅的女人一樣,想知道外面的事,還得看自家男人的臉色,而王爺一向看不起女人,覺得女人沒有見識,更不可能主動提起,她開口問,他還會教她別管,總之,她只能借著賞花會上女人的閑聊知曉外面的風吹草動,不過往往半真半假,還不如丫鬟婆子出去打探的消息。

「再說了,唐婆子是二姑女乃女乃的人,想找唐婆子的人應該是二姑女乃女乃。」

「若非名不正言不順,當初我也不會這麼快收手,可是……不行,我們還是得盡快找到唐婆子。」這個唐婆子令她非常不安。

「王妃暫時還是別輕舉妄動。」

「如今有義幫出面打探消息,我只要等他們找到人就好。」

「今日王妃很可能引起二姑女乃女乃和韓大姑娘的疑心,她們若派人盯著王妃,發現您和義幫的關系,那就不好了。」

「她們哪有這種本事?」

「二姑女乃女乃背後有世子爺,韓大姑娘背後有閻小將軍,王妃還覺得她們沒有這樣的本事嗎?」

紀安蓉還真反駁不了,紀安寧性子柔弱,遇事喜歡跟英國公世子商量,英國公世子也寵她,幫她盯著晉王府很有可能;而閻小將軍放心將兒子交給韓凌月,可見對韓凌月相當信賴,韓凌月若有請求,還事關他的兒子,他必然應承。

「王妃,世子爺可以不放在眼里,可閻小將軍的本事卻是有目共睹,連西夷都畏懼他,這會兒只怕王妃一有動作,閻小將軍就能順著義幫找到唐婆子。那麼唐婆子很可能還沒送到王妃手上,閻小將軍就半途截走了,到時候……」張嬤嬤點到為止,有些事早該忘了,還是別宣之于口。

紀安蓉聞言一凜。

張嬤嬤見主子冷靜下來了,又勸道︰「王妃要耐著性子,在閻家小公子的身分沒有得到證實前,唐婆子只是次要,不用太心急了。」

「義幫那邊打探得如何?」

「陳掌櫃盯著,一有消息就會送過來。」

「嬤嬤讓陳掌櫃盯緊一點,本王妃已經等得夠久了。」

「是,老奴會讓陳掌櫃傳達王妃的意思。」

紀安蓉身子一軟,癱在榻上,隨口問了一句,「王爺呢?」

「王爺最近都去馬場。」

紀安蓉冷冷一笑,「想納側妃失敗,又輸給了閻殺神,他現在可是又氣又羞。」

張嬤嬤可不敢批評主子,不過覺得王爺輸得不冤,閻小將軍可是戰場上殺出來的大將軍,兵演若輸了,皇上才要擔心,西北的軍功難道是假的嗎?

再說了,韓大姑娘嫁給閻小將軍,那是正妻,總好過進晉王府當個妾。韓大姑娘是個聰明的,難怪能籠絡住閻小將軍和閻小公子,這樣的姑娘沒進王府,對王妃而言是好事,而如今最大的問題是閻小公子的身分。

紀安蓉根本不在意張嬤嬤有沒有回應,其實王爺輸給閻明巍,她恨不得拍手叫好,王爺以後會看重自個兒的本事,而不是想著借女人的裙帶關系拓展勢力,那她就可以省心多了。



雖然是姊妹,但是紀安寧跟紀安蓉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一個生性恬淡,一個爭強好勝,兩人因為年齡相近,自小就處在一種「競爭」的狀態,不過說她們感情不好,倒也不至于,畢竟妹妹無心跟姊姊爭搶,戰斗的火花還沒燒起來就滅了,問題是,妹妹無意間表現得比姊姊還出色,就是不爭,疙瘩還是有了。

這麼多年來,紀安寧能忍則忍,因為她也害怕,將來若是晉王繼承大統,姊姊就是皇後,無論她或是英國公府都得罪不起,可她的一再退讓,並沒有解開姊姊對她的心結,不過以前姊姊至少不會大剌剌的當著外人的面給她難看,今日卻不管不顧……這事真的不對勁!

「夫人,老奴讓小廚房給您準備了燕窩粥,您起來吃點再睡吧。」齊嬤嬤看著回府之後就躺在貴妃榻上的紀安寧,動也不動一下,實在很擔心。

半晌,紀安寧緩緩坐起身,幽幽的看著她,「嬤嬤,那個孩子跟我肯定有關系,要不姊姊何必跟一個孩子過不去呢?」

今日齊嬤嬤沒有跟著出門登山,但是主子一回來,玲瓏就細細道來登山時發生的事,這讓齊嬤嬤有一種感覺——閻家小公子確實是世子爺的兒子。不過,若是世子爺養了外室生下了孩子,晉王妃知道了早就會鬧出來,那一位可是恨不得時時都能踩夫人一腳。

齊嬤嬤拉了小機子在榻邊坐下,低聲道︰「夫人確定自個兒只生下一個孩子?」

「這是當然,雖然當時情況很緊急,可我不至于連自己生幾個孩子都不清楚,何況當時還有丫鬟婆子和兩個產婆,她們不會連我生幾個孩子都弄錯的。」

這倒是,但有一種情況例外——這些人全被收買了,不過齊嬤嬤覺得這樣的可能性太低了,兩個產婆是老夫人找的,應該是信得過的人……等一下,她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當時老夫人呢?」

「姊姊和何姨娘一前一後早我半日發動,祖母要照顧她們,無法陪伴我,不過就我所知,祖母一直守在姊姊身邊,以至于何姨娘難產時,無人拿主意,最後母子都沒活下來。」

提起此事,紀安寧還有那麼點淡淡的失落,生完孩子之後,祖母甚至隔了兩日才來看她,說是因為何姨娘的關系,但其實是並不關心她。

不知為何,齊嬤嬤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那幾日老奴身子不適,老夫人將老奴送去莊子養病,還一再向老奴承諾,夫人生孩子的時候,她會全程守在身邊,甚至還將最得力的江嬤嬤派到夫人身邊,代替老奴在夫人身邊坐陣。」

瞳孔一縮,紀安寧聲音微微顫抖,「祖母是故意將嬤嬤支開嗎?」

「老夫人的處置方法並沒錯,可是老奴病得太不是時候了,王妃和何姨娘又恰巧早夫人半日發動,一邊是皇家的孩子,一邊是紀家的孩子……」齊嬤嬤不敢再說下去,很難相信這其中有不可告人的陰謀,老夫人可是夫人的親祖母啊!

齊嬤嬤未月兌口而出的話,紀安寧已經想到了,不過她無法接受,猜不透這里頭能有什麼陰謀?而最重要的是——「我很確定,我只生下一個孩子。」

「夫人再仔細想想,那種情況下,若是有人刻意引導,兩個孩子當成一個孩子不是不可能。」

微蹙著眉,紀安寧努力搜尋記憶,可事隔好幾年了,當時很吵鬧,她一心想將孩子順利生下,甚至連身邊有什麼人都不太清楚,因為她身邊大部分都是祖母的人。

「嬤嬤,我想不起來,唯一確定的是玲瓏在外面。」

「這很正常,玲瓏沒生過孩子,江嬤嬤不可能讓她進產房。」頓了一下,齊嬤嬤突然想到一個人,「老奴從莊子回來之後,唐婆子怎麼不見了?」

半晌,紀安寧才想起這麼一號人物,「我生完孩子之後,她就遞話進來,說是家里出了事,後來玲瓏跟我提了幾次,說唐婆子一直沒回來,可當時我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只道回京再派人去她家里問問,便放下了。」

「老奴從莊子回來,正好世子爺來接夫人和小公子回京,小公子又是早產兒,照顧上要多費心思,便沒有留意到唐婆子的事。」

「春喜,你在那兒干啥?」玲瓏的聲音突然從外頭傳了進來。

「……玲瓏姊姊,我在掃地。」

「掃地何時成了你的差事?」

「我只是見不得有髒東西。」

「見不得也不能搶了人家的差事,當心小滿跟你急哭了。」

「我知道了,以後不跟她搶差事了,不過,她做事實在太不仔細了。」

「我會提醒她的。」

「玲瓏姊姊,還是我來提醒她好了,免得她說我愛告狀。」

紀安寧和齊嬤嬤很有默契的看著對方,兩人同時意識到一件事——這個院子或許早就有人被晉王妃收買了。

「嬤嬤……」

「夫人還是當作不知道,揪出一個,很有可能還會再來一個,那不如好好利用這一個,傳送我們想讓對方知道的消息,至于閻小公子的事,老奴覺得不如交給世子爺,世子爺終究比夫人更好出面弄清楚真相。」

紀安寧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世子爺比我有本事,行事也更方便,我會將曾經有過的懷疑和猜測都向他坦白,也會盡我所能協助他尋得真相。」



今日相請明明有重要的事,可某人一進門,也不管自個兒是偷偷模模來的,模著肚子就喊餓,韓凌月想視而不見都不行,因為他很懂得堅持到底,還好自個兒有預備,深怕愛炫耀的小家伙在他面前說了什麼,特地給他留了一份,要不,一時半刻還真不知道弄什麼吃食滿足他的口月復之欲。

「這是餃子嗎?」閻明巍在兒子和未婚妻的薰陶下,如今見到沒嘗過的新鮮吃食都會充滿期待,兩眼閃閃發亮,有點吃貨的雛形,「我以前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餃子——皮透亮晶瑩,似乎吹彈可破。」

「這是水晶蒸餃。」

「水晶蒸餃——這名字真好听。」閻明巍等不及的用筷子夾起一顆水晶蒸餃放入口中,餃子皮不燙,但里頭的湯汁卻燙得他張開嘴巴直哈氣,還用手想據風降溫。

見狀,韓凌月不由得笑了,進一步解說,「這水晶蒸餃的特別之處在于水晶,餃子皮是用澄粉和生粉加了鹽,用開水燙熟,攪拌均勻,再用豬油揉成光滑均勻的面團,醒上兩盞茶左右的時間。待面團醒好了,搓劑子, 面皮,放入餡料捏成餃子狀,再放入籠屜,沸水上鍋大火蒸熟,然後就是你看到的這個樣子。」

閻明巍用力點頭,逮住空檔說了一句「好吃」。

見他吃得開心,韓凌月有說不出的滿足,將來他們會成為一家人,能夠有共同的樂趣再好不過。

閻明巍吃飽了,喝了一盞茶,恨不得攤平,可是某人死死盯著,他當然沒有膽子得寸進尺。

「可以說正事了嗎?」

「今日登高遇見晉王妃和英國公世子夫人,是嗎?」

韓凌月沒好氣的撇了撇嘴,「消息可真靈通。」

「暗衛需要回報你們一路發生的事,他們會隨時提高警覺。」閻明巍一點也不愧疚,原本暗衛每隔三日至十日就要向閻川報告一次,只是驚馬事件之後,他改了規矩,每次出門都得詳述回稟一日經過。

「有必要這麼緊張嗎?」

「若想解開謎團,凡事都得上心。」

老實說,她搞不懂這兩者有何關系,不過他不介意麻煩,那就由著他,眼前她更關心的是另外一件事,「你知道晉王妃和世子夫人的關系嗎?」

閻明巍不解的挑起眉,「為何這麼問?」

「你先回答我。」

「不太清楚,不過晉王妃這個人爭強好勝,晉王當初想娶的人並不是她而是她妹妹,她對世子夫人肯定有疙瘩,兩人就算不是仇人,關系也不會太好。」

「對哦,你說過,我怎麼忘了這件事。」韓凌月懊惱的拍一下腦袋瓜,「搶來的姻緣肯定很苦,她們的關系怎麼可能好得了!」

「她們關系不好又如何?」

頓了一下,韓凌月說出補腦許久的故事,「你說,世子夫的孩子有沒有可能被晉王妃掉包?」

「掉包?」

「對啊,因為恨,我就將你的孩子偷走丟棄,弄了一個不知從哪兒抱來的孩子給你,讓你一輩子養著別人的孩子,然後有一日,我就告訴你,其實你一直在養別人的孩子,你的孩子早在出生時就被扔進山里喂狼了。」韓凌月覺得女人狠起來比男人可怕。

閻明巍覺得太荒謬、太難理解了,「她們又沒有深仇大恨,不至于如此吧。」

「你不妨換個角度來想,對晉王妃來說,搶奪妹妹姻緣這件事,可能是她人生中最大的敗筆,將來有一日她若成了皇後,那更是令她想起來就咬牙切齒的恥辱。」雖然干壞事是她自個兒的主意,但人就是喜歡將矛頭對準別人。

「她坐不上那個位子。」

韓凌月偏著頭瞅著他,「皇上看不上晉王?」

「皇上對晉王這個兒子還算滿意,可是晉王對晉王妃卻不滿意。」

韓凌月秒懂了,沒有人規定皇子成了皇帝,他的正妻一定會成為皇後,只是初登大寶的皇帝在名聲考量下,通常會維護「糟糠之妻」。

但其實從皇子到皇帝,這段路程可遙遠了,正妻能否一路相伴到最高處,真的很難說,而且遇到一個狠心的皇子,為了得到更大的助力,提早解決原配是必要的。

「她能不能坐上那個位子,這不是我關心的重點,你覺得她有沒有可能將孩子掉包?」

閻明巍還是否決這個猜想,「晉王妃沒有那個本事將手伸入英國公府。」

韓凌月聞言一噎。對哦,英國公府可不是小老百姓,晉王妃也不可能將世子夫人身邊的人全收買了。

「還有,晉王妃上哪兒找來孩子掉包?首先,孩子必須相同時間出生,最多快上半日一日,要不世子夫人肯定會察覺到孩子不對;其次,孩子不像父親,好歹要像母親,不可能兩個都不像,而據我所知,盧家這位小公子容貌似母。」言下之意,孩子不可能被掉包。

韓凌月張著嘴巴,可一句話也反駁不了,若是盧家小公子不像父親也不像母親,世子夫妻應該早就懷疑抱錯孩子。

手指輕輕敲著幾案,閻明巍得到這個啟發,生出了個想法,「雖然掉包不可能,但偷走孩子卻有可能。」

韓凌月怔愣了下,「這是什麼意思?」

「世子夫人若是生下雙生子,偷走其中一個,你覺得如何?」

韓凌月先是驚愕的瞪大眼楮,接著想到什麼似的搖搖頭,「不可能,世子夫人不至于連自己生幾個孩子都不知道。」

「若是遇到難產呢?」

咬著下唇想了想,韓凌月還是搖頭,「除了神智不太清楚的傻子,當娘的不應該不清楚自個兒生了幾個孩子。」

「說不定當時她的神智真的不清楚。」

韓凌月很不服氣,「我的故事有高難度,你的故事絕不可能。」

「我們來打賭。」

韓凌月懶得理他,擺了擺手,「時候不早了,你該走了。」

「無論如何,我會盯著她們,以後遇到她們,能避開就避開。」今日發生的事至少證明一件事——小家伙絕對跟世子夫人有關,而且晉王妃很可能知道真相。

「若是可以,我也不想遇到她們。」

「好啦,我走了,凌丫頭睡著了記得夢到我。」站起身,閻明巍飛快的在她額上偷得一吻,然後轉身大大方方的穿過側間,從堂屋離開。

雖然這個場景不是第一次,韓凌月還是有種無語問蒼天的感覺,文成侯府的侍衛難道全是擺設嗎?閻明巍要來就來,要走就走,完全不怕驚擾到任何人……好吧,人家就是強悍,文成侯府的侍衛在他眼中根本不值得一提,說不定他從正門走進來,侍衛還不敢攔他呢。

等一下,他剛剛喚她什麼?凌丫頭是嗎?

許久,韓凌月才回過神,好吧,他們一個十六,一個二十五,九歲的差距在這個時代算是大了一點點。

算了,這不是重點,她還是乖乖關門睡覺了。



無論是將孩子掉包,還是偷走孩子,閻明巍私心覺得可能性都不大,因為是英國公府,這可是大周少數幾個有底蘊的權貴之一,萬不可能在盧家第一個孫子輩上頭犯這樣的錯。

可一回到敬國公府,見到閻川,听見他們在四海茶館的盯梢終于有了突破,他興奮之余,同時生出一個念頭——若是晉王妃真的跟義幫合作,她的手有沒有可能伸入英國公府?

「你確定看見的是晉王妃的人?」

「對,我記得她是紀老夫人為晉王妃安排的管事——張嬤嬤,深受晉王妃的信賴倚重,她跟四海茶館的陳掌櫃應該很熟悉,陳掌櫃一見到她,立馬將她迎進廂房,不久之後,義幫的人也來了,雖然不確定雙方是否見面,可時間上太過巧合了。」

「這個四海茶館應該是晉王妃的產業。」若沒有登高鬧出來的口舌之爭,他可不敢如此肯定。

「晉王妃未免太大膽了,怎麼敢跟義幫合作?」閻成忍不住驚呼出聲,義幫組成的成員皆是幫閑,他們每個後頭都有自個兒的倚仗,換言之,他們牽扯的關系太復雜了,有時候他們都很難齊心,期待他們成為自己的勢力,那是痴心妄想。

閻明巍嘲弄的撇了撇嘴,「她可能對自個兒太有信心了,相信她能掌控得了義幫,而不是落在義幫手上,任人予取予求。」

「小的覺得晉王妃是迫于無奈。」閻川是暗衛,負責保護,也負責搜查,有很多事他更清楚,「雖然紀家是江州的世家大族,不過後輩子孫沒有什麼驚世之才,晉王妃的父親算是最出色的一個,不過他也只個刑部侍郎,比下有余,但想往上走,又沒那個本事。」

「若是如此,晉王為何選中紀家結盟?」閻成不解的問。

這一點閻明巍倒是很能理解,「晉王不想引起皇上猜忌,他不能選個太強大的妻族,但他也不想委屈自己,最好的選擇就是不上不下,紀家算得是恰如其分的選擇,可惜紀侍郎能力欠缺,始終入不了皇上的眼,這麼多年還是蹲在原地,晉王越看越心急,這才會盯上文成侯府。」

閻川點了點頭,接著道︰「紀家祖先留下來的產業真的很雄厚,要不也不會擁有江州首富之名,不過紀家是文官,即便舍得砸錢養侍衛,也無法跟武官之家相提並論,更何況他們首先考量的對象是幾個當官的,尤其是紀侍郎,因此即便大姑娘嫁給皇子,紀家也很難陪嫁侍衛給她。

「晉王妃為晉王生下長子,地位穩固了,開始想著將來要助晉王登上大寶,若是如此,她手上就不能無人可用,想要培養自個兒的人不是那麼容易,最好的法子是求助晉王,可惜晉王對女人干政頗有微詞,她只能尋外人合作。」

「尋外人合作並沒有錯,只是合作的對象很重要,義幫誰都踫不了。」閻明巍都不認為自個兒能掌控義幫,這些閑著沒事干的人後面的靠山一個比一個還硬,踫上一兩個跟他有仇的,這太容易了。

「晉王妃可能不清楚其中的利害關系。」

「無知者無畏,只是是好是壞,取決于人。」閻明巍擺了擺手,對晉王妃這號人物實在沒多大興趣,「義幫的人還在明州嗎?」

「對,看樣子他們沒有打听到消息不會離開,但只怕是白費功夫,就是女乃娘也不清楚小主子是撿來的,莊子上的人更不用說。」閻川不得不說主子真是太有先見之明了。

閻明巍略一思忖道︰「他們想打听什麼消息,安排我們的人透露給他們知道,尤其是撿到小家伙的情形,不過莫讓對方察覺是我們有意為之。」

「這是為何?」

「事情越明朗,他們越會采取行動,而我們也才能查清楚真相,這總比如今全靠猜測來得好吧。」

閻成舉雙手贊成,「這倒是,一直在原地兜圈子,不進也不退,悶死人了。」

「我明白了。」

「還有,打听清楚英國公世子夫人當初生孩子的情況。」閻明巍還是很難相信英國公府這麼沒用,輕而易舉就讓一個女人搞鬼成功。

閻川忍不住又問︰「難道小主子真是英國公世子的孩子?」

「不重要,盯緊他們,保護好小家伙。」小家伙就是他的孩子,即便他不是個稱職的父親,但自他從狼口下保住孩子的性命,就立下重誓將孩子養成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英國公世子又不是沒有兒子,也不差小主子。」閻成說得樂觀卻很擔心,小主子明面上老愛吐槽主子,其實很崇拜主子,小主子一直很在意不像主子這件事,因此過去誰說他不像主子,他就跟誰翻臉。

其實,小主子對主子一樣重要,老太爺走了之後,若不是有個兒子,主子能否從死人堆里爬出來都很難說,過去幾年他們父子可以說是相依為命。

「我的兒子喜歡待在哪兒是他的事,誰都管不了。」閻明巍道。

閻成和閻川相視一眼,主子很顯然相信小主子是英國公府的孩子,而這似乎也預告著一場孩子爭奪戰即將開打。



雖然早就猜到了,可是當證據真的擺在面前,紀安蓉還是驚得說不出話。

「王妃。」張嬤嬤擔心的喚道。

許久,紀安蓉終于擠出聲音,里頭充滿了怨,「沒想到他的命這麼大,沒有讓狼咬死他,也沒有讓馬撞死他!」

「王妃,雖然閻小將軍是在虎陽山撿到孩子,但唐婆子是不是按照指示將孩子丟棄虎陽山,這還是需要唐婆子親口證實。」張嬤嬤相信兩個孩子為同一人,但沒有唐婆子的指證,王妃就可以事不關己,而這才是她們眼下最重要的事——找到唐婆子滅口。

紀安蓉顯然也想到了,「我們必須盡快找到唐婆子。」

頓了一下,張嬤嬤不自覺的壓低聲音,「老奴感覺自個兒被人盯上了。」

紀安蓉不悅的皺眉,「什麼被人盯上了?」

「老奴不太確定,就是覺得身後有只尾巴,回頭看又什麼都沒發現。」張嬤嬤還有未竟之語——她懷疑對方是擅于跟蹤的高手,而能夠擁有這樣高手的應該是閻小將軍,可想而知,應該是王妃那次登高引來的麻煩,但這些話她不敢說,王妃肯定會不高興。紀安蓉不是看不明白,而是不想承認,「你怎麼如此粗心!」

「老奴一直很小心謹慎,也不知道如何被人家盯上的?」

「以後出門多留點心。」

張嬤嬤小心翼翼的道︰「老奴擔心對方已經注意到義幫了。」

「那又如何?義幫專門幫人打探消息,找他們的又不是只有本王妃,那些能抓到夫君養外室的夫人不全是靠義幫得知消息的嗎?」紀安蓉真覺得這沒有什麼大不了,當初她願意接受陳掌櫃建議跟義幫合作,不只是因為她手上無人可用,更是因為義幫就是靠打探消息掙銀子,萬一不小心教人知道她沾上義幫,也不至于一巴掌拍死她。

張嬤嬤張開嘴巴又閉上,其實她盼著主子將連絡陳掌櫃和義幫的事交給別人,可她也知道主子身邊無人可用。

「嬤嬤,當初就是靠你才能拉攏唐婆子,你應該很清楚她有哪些親人舊識可以幫忙藏身。」

「唐婆子有心躲起來,肯定不會去那些地方。」

「這都過好幾年了,若她在外頭過得不好,肯定會回來尋人幫助。年紀越大,越想回到自個兒生長的地方,說不定這會兒她已經回京了。」

這不是不可能的事,可張嬤嬤的心情很矛盾,找到唐婆子滅口,固然能讓她們安心,但知道真相的並非唐婆子一人,唐婆子說起來只是一個執行者,而真正熟知細節的還有好幾個。

其實,隨著真相浮上台面,王妃的不安會越來越大,唐婆子解決了,王妃的目光自然會注意到其他人,而她這個知道最多秘密的親信,會不會成為王妃下一個不得不除去的目標呢?

「慢著,唐婆子的事還是別交給義幫,你自個兒來找。」

張嬤嬤聞言頓時懵了。

「唐婆子的事越隱密越好,若是將義幫扯進來,本王妃擔心反而會鬧出大事。」紀安蓉不是不清楚義幫的危險,可是現況沒有給她選擇,打探消息的事倒是無妨,可唐婆子關系到一個大秘密,她不能冒險。

張嬤嬤想哭都哭不出來,怎麼最後麻煩全落在她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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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4 08:08:23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一章 唐婆子在哪里

閻明巍還沒打听到英國公世子夫人當初生孩子的事,英國公世子盧誠安就為了閻文旭找上門來,而且直接了當表明來尋找兒子,讓閻明巍差點一拳揮過去。

「我知道今日之舉很冒昧,可事關我的孩子,我等不及先下帖子,還請閻小將軍見諒。」盧誠安生得極其俊美,尤其那雙桃花眼,難怪有人戲稱他為京城第一美男子。

「不好意思,我的肚量沒那麼大。」閻明巍孩子氣的瞪了盧誠安一眼,「閻將軍就閻將軍,干啥喊我閻小將軍?」

盧誠安一臉懵,傳聞高大威猛的閻小將軍怎麼像個孩子似的?

閻明巍不是不知道大家為何喊「閻小將軍」,因為在眾位將軍當中,他年紀最小,而且祖父還在的時候,大家都喊祖父「閻將軍」,他自然而然多了一個「小」字,可事實上,其中還有貶低之意,沒人相信他能從死人堆里面爬出來。

「記住,閻將軍。」閻明巍覺得自個兒都要娶妻生子了,怎麼還能遭人貶低。

盧誠安怔愣地回過神,「是,閻將軍。」

閻明巍點了點頭,總算老老實實的回到原點,「世子爺是不是搞錯了?世子爺想找兒子應該回你英國公府,干啥跑來我敬國公府?」

「我要找的是閻小……閻將軍的兒子閻小公子。」

「世子爺找我兒子做什麼?」

「閻小公子應該是我兒子。」

閻明巍很想矢口否認,說那是他兒子,別想亂認兒子,可盧誠安今日敢尋上門,肯定是經過查證,至少有一定的把握,但他仍是不想輕易妥協,于是挑釁的問︰「你如何確定他是你兒子?」

「他跟我長得很像。」

「世上長得相似的人多得是。」

「我第一次遇到。」

「你只是第一次遇到,又不是表示沒有。」

「可是,我們兩個真的很像。」

「你只會說你們很像,難道不能說點別的嗎?」

「……」盧誠安實在招架不住,這教他說什麼呢?

閻明巍很得意的揚起眉,你以為想認兒子就可以認兒子啊,別作夢了!

閻成好想捂眼楮,他嚴重懷疑主子是嫉妒心作祟,人家白女敕女敕的像顆包子,而他黑漆漆的像塊木炭,這樣的差距太刺激人了。

閻明巍顯然知道屬下的想法,側過頭去瞪了一眼,再度將目光轉向盧誠安,看起來情緒終于恢復正常了,不過口氣還是很不客氣,「旭哥兒確實不是我親生的孩子,不過是友人臨終托付給我,教我要視如己出養大,世子爺今日莫名其妙的找上門,還說是你的孩子,還請世子爺見諒,我實在很難接受。」

盧誠安不斷的教自個兒冷靜下來,千萬別受他影響,還是從頭慢慢道來,「這事要從拙荊去江州紀家待產說起……」

閻明巍好想塞住耳朵,可又不能不知道當初發生什麼事,只好豎著耳朵听他說清楚講明白。

原來英國公世子夫人回娘家生孩子,難怪晉王妃可以從中搞鬼,不過听著听著,到了最後,他有一種懵了的感覺,因為結論是——他們根本不確定小家伙是不是英國公府的孩子,只是因為相貌,他們才如此堅持,難怪世子爺一再強調「他們兩個真的很像」。

「按照世子爺的說法,世子夫人生下的孩子很可能被偷偷抱走,或者被偷偷換走,是嗎?」

「拙荊認為自個兒只生一個孩子,可是因為早產,當時情況又很混亂,說不定她其實生下了兩個,只是被誤導,以為只生下一個,所以閻將軍的小公子不是被偷偷抱走,就是被換走。」盧誠安補充說明道︰「拙荊認為偷偷換走的可能性比較大,我則認為是偷偷抱走。」

這是說,世子夫人認為只生了一個孩子,這更符合凌丫頭的猜測。

「既然世子夫人認為只有一個孩子,為何世子爺認為是雙生子?」

「犬子像極了拙荊,不可能不是我們夫妻的孩子。」

「對哦,我怎麼忘了這件事,」閻明巍輕拍了下腦袋瓜,「我家的兒子像你,你家的兒子像世子夫人,難怪你覺得他們都是你的兒子。」

「閻將軍承認閻小公子是我的孩子了嗎?」

「不,容貌不能當作證據,而且我更支持世子夫人,若是連生幾個孩子都搞不清楚,這也太糊涂了。」這會兒他更偏向凌丫頭的猜測,因為晉王妃想在紀家搞鬼容易多了,孩子被換走的可能性更大,不過晉王妃上哪兒找個跟世子夫人容貌相似的孩子呢?

理智上,盧誠安認同閻明巍,可說陽哥兒不是他的孩子,他說什麼也不肯相信。沒錯,他確實盼著妻子生個容貌肖父的孩子,可是這種事很難說,有的孩子不像父母,反而像祖父或祖母。然而,偏偏遇到個跟他長得極相似的孩子,接下來有一日,夫人提起了這個孩子,甚至說有可能是他們的孩子,他就忍不住幻想,當初夫人生下的應該是雙生子。

「我認為世子爺不如先清楚當初發生什麼事,否則你今日的舉動很可能將我的孩子置于險境,這只怕不是你樂意見到的結果。」閻明巍越說越生氣,他還以為對方找上門是經過查證,至少知道他孩子出現的時間跟世子夫人生下孩子的時間相當,甚至知道他抱孩子去了明州之前待過江州,怎麼知道搞了半天,全是他們夫妻自個兒的猜測。

盧誠安再次一臉懵,直到他回到英國公府,腦子還是一團亂,努力想梳理今夜兩人談話的內容。

「夫君,你是不是去了敬國公府?閻小將軍怎麼說?」紀安寧完全沒有注意到盧誠安魂不守舍,迫不及待想知道閻文旭是不是他們的孩子。

盧誠安舉起手阻止她,「夫人先讓我安靜一下。」

紀安寧很心急,可她一向順服,況且也不差這一時半刻。

許久後,盧誠安終于轉頭看著紀安寧,此時眼中已經一片清明。

「夫君,怎麼樣了?」

「閻將軍承認孩子不是他的,而是朋友臨終托付,換言之,與我們無關。」

紀安寧一臉的失落,「是嗎?」

「我覺得他是為了保護孩子——他告訴我,最好先清楚當初發生什麼事,這是不是暗示孩子被帶走之後可能遭遇過死劫?我猜,也許就是在那樣的情況下,閻將軍救了孩子,無論基于保護還是養育,閻將軍只能以孩子的父親自居。」

「當初發生什麼事……」紀安寧努力想了又想,搖搖頭道︰「當時在產房的人,如今我身邊一個也沒有,倒是紀家還找得到人。」

「不行,孩子在紀家不見,若說沒有紀家的手筆,我絕對不相信。」

頓了一下,紀安寧有種說不出的心痛,「有問題的不只是紀家,還有祖母,當時我身邊的事全是祖母安排的。」

這會兒盧誠安可苦惱了,「不能從紀家下手,那該從哪兒起?」

「唐婆子!」紀安寧激動的抓住盧誠安。

「什麼?」

「我生完孩子之後,唐婆子就不見了,我問過玲瓏,玲瓏說回京之後去她家尋過,可早已人去樓空,當時我為了照顧早產的陽哥兒焦頭爛額,她覺得沒必要再拿這事讓我煩心,便暫時放下,後來也忘了。還有,我身邊的春喜應該是姊姊的眼線,我有預感,孩子的事一定跟她有關。」

盧誠安安撫的拍了拍紀安寧的手,「我知道,你別急,我先找出唐婆子。」



雖然兩人的約會總要帶上一串尾巴,閻明巍還是很享受這段時光,只要先安撫好那只最麻煩的小尾巴,然後甩鍋扔給其他人,他就可以和凌丫頭獨處了。

「小家伙以前沒釣過魚嗎?」韓凌月探頭出艙瞧了一眼,見閻文旭終于有了小孩子的樣子,興奮的頻頻伸出頭朝湖里打探,還好閻成在一旁盯著,見他太過了就伸手一拉,要不難保他不會撲通一聲掉進湖里。

「你別老盯著他。」閻明巍索性將她整個人勾進懷里,免得她老是分心關注其他的人事物。

韓凌月的身子一僵,想著要不要掙月兌他,可還沒動,就听見他輕輕呢喃。

「別動,我們小聲說話,別教人听見了。」閻明巍可不承認自己在借機吃豆腐。

「……你說。」韓凌月努力漠視他手指似有若無的輕撫著她的手背。

「小家伙應該是英國公世子的孩子。」

「這個我們不是早就猜到了嗎?」言下之意,他根本是在說廢話。

「這次是肯定,世子夫人懷孕七個月的時候,因為外國使節來訪,世子爺經常夜宿國子監,便送她回娘家待產,無非是希望她能得到更好照顧,紀家不同于英國公府,而當時世子夫人身邊幾乎是紀家的人,想要動手腳很容易。」

聞言,韓凌月的感覺不太好了,因為這件事明顯透露一個訊息——世子夫人是遭自家人算計,差別在于紀家是主動參與這件事,還是被動當個睜眼瞎子,但不管哪一個,紀家都太可惡了。

「其實,回紀家待產的不是只有世子夫人,還有晉王妃。」

「什麼?」韓凌月驚訝的坐直身子,閻明巍不慌不忙的將她按回去,要她乖乖的待在他懷里。

「你先別急,我還沒說完,另外還有一個何姨娘——紀家大公子的妾室,她們三個人是同一日發動。無論是換孩子,還是偷走孩子,我相信這事都有晉王妃一份,不過她究竟是主導者還是協助者還不確定。」閻明巍搖了搖頭,「沒有更詳細的線索,很難斷定晉王妃在這當中扮演什麼角色。」

「她當然是主導者。」韓凌月想當然的道。

「你不能因為她跟世子夫人關系不好,就認定她是主導者。」

韓凌月坐直身子,快速拉開兩人距離,瞪著他,「你做什麼幫她說話?」

「凡事要講證據,否則很難尋到真相。」

韓凌月雙手在胸前交叉,「我問你,紀家有什麼理由要害死自家的外孫?」

這一點閻明巍表示同意,「沒錯,紀家確實沒有理由,不過晉王妃又有什麼理由?難道因為姊妹關系不好,就想害死對方的孩子?」

韓凌月很認真的想了想,「理論上,這確實不足以她痛下殺手,而且還是一個剛出生的孩子,可有些人就是心態不正常,說不定她就是想見他們骨肉永遠分離。」

「這也不是不可能,但英國公府的小公子從哪兒來的?你不是說世子夫人不可能搞不清楚自己生了幾個孩子嗎?她可是很堅持自個兒只生了一個。」

頓了一下,韓凌月有些不確定的道︰「應該是事先安排,從別處抱來的。」

「盧家小公子長得很像世子夫人。」

「若是紀家的孩子像世子夫人不是很正常嗎?」韓凌月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瞪大眼楮,「有了,何姨娘的孩子是不是死了?」

「母子雙亡,不過盧家小公子應該不是何姨娘的孩子,紀家要封住幾個人的嘴巴不難,但整個院子……不可能。」

「世子夫人被人換走孩子還毫無所覺,何姨娘身邊的人事先被換走,這有什麼困難?」

閻明巍還是很堅定的搖頭,「你可別忘了還有產婆。」

「產婆可以收買。」

「此事牽連太大,一旦爆出來,不但紀家完了,晉王妃肯定也要遭殃,我不認為紀家會冒這樣的風險。」

韓凌月很不想承認,但好像是這樣。

「其實,只要找到一個人,真相大概就可以揭曉。」

韓凌月很快就想到了,「抱走孩子的人!」

「沒錯,不過這是他們夫妻的事,我們不管。」

不管?這是怕人家將他的兒子搶走嗎?韓凌月似笑非笑的挑了挑眉。

見狀,閻明巍有些惱羞成怒,「這原本就是他們的事,跟我們有什麼關系?」

「你們在吵架。」閻文旭突然鑽進艙房。

兩人同時怔愣了下,閻明巍隨即伸手將韓凌月勾過來,「我們兩個相親相愛,怎麼可能吵架?」

閻文旭先是瞪大眼楮,接著用雙手捂著,「非禮勿視!非禮勿視!」

「既然知道非禮勿視,你還待在這兒干啥?」

「魚釣好了。」閻文旭對著韓凌月撇嘴,「韓姊姊不是要烤魚給我吃嗎?」

「對,我們先吃烤魚。」韓凌月掙月兌閻明巍,跟著閻文旭鑽出艙房。

閻明巍懵了,這怎麼跟他預期的不一樣?為何兩人時光一轉眼就沒了?



每日在噩夢的侵擾下,紀安蓉越來越焦躁,每日醒來就是找張嬤嬤,詢問唐婆子的消息,張嬤嬤倒是盡責,前一日去了哪兒,她都會詳細稟明,說白了,她就是在告訴主子,她真的沒偷懶,不過紀安蓉的臉色仍一日比一日難看。

「王妃,昨日老奴去了南城的大雜院,這是唐婆子未賣身到紀家前住過的地方,也是唐婆子有關系的最後一個地方,可結果還是一樣——她有一二十年不曾回過那兒。」張嬤嬤真是苦不堪言,每日一早出門直到深夜方回,兩只腳都走到起水泡了,問題是,主子不滿意啊,直勾勾的瞪著她,害她連喘口氣都覺得壓力好大。

「本王妃不信。若是你背主,你不去曾經待過的地方,會上哪兒?」紀安蓉並非質疑張嬤嬤,而是根據常理判斷。

「老奴絕對不會背主。」張嬤嬤趕緊舉手發誓。

紀安蓉臉都綠了,「本王妃只是舉個例子。」

主子,您拿老奴背主來舉例,老奴怎麼受了得?張嬤嬤小心翼翼的道︰「老奴連這樣的想法都不敢有,實在回答不了王妃。」

瞪著張嬤嬤半晌,紀安蓉退一步道︰「你總可以說說看對此事有何看法吧。」

這個問題張嬤嬤還真是想過,也就不避諱的老老實實道來,「老奴覺得,首先還要掌握跟唐婆子有關系的每個人,可若要仔仔細細查清楚這些人,還是得從英國公府那邊下手,唐婆子跟著二姑女乃女乃去了英國公府好幾年,那些年她在英國公府跟誰要好,又跟誰往來密切,我們並不清楚。」

「對哦,本王妃怎麼忘了唐婆子有好幾年待在英國公府。」

「老奴也忘了這件事,只是尋了一處又一處,他們都說唐婆子一二十年不曾回去過,可是老奴記得在紀家的時候,唐婆子回過一次大雜院。」

「若想英國公府的事,只能由春喜那兒下手,對了,春喜可有消息傳來?」其實紀安蓉很少記住春喜這個人,春喜算不上奸細,只是得知英國公府消息的一個管道,往常她也不是多關心英國公府,而且張嬤嬤會主動提起,自然無須她過問。

「除非王妃上英國公府,若無緊要的事,春喜只有每個月回家的時候才會繞過來回報消息,這不是王妃的意思嗎?」

沒錯,這原本是基于安全考量,深怕會曝露春喜是她的眼線,可如今她必須時時刻刻掌握英國公府的情況。

「你去英國公府走一趟,想個法子見春喜一面,她應該很清楚唐婆子那些年在英國公府的情況。」

張嬤嬤不由得遲疑了一下,「二姑女乃女乃只怕已經起了疑心,老奴這會兒去英國公府,不太好吧。」

「本王妃又不是讓你大張旗鼓去找人。」

她可是晉王妃身邊最得力的管事嬤嬤,英國公府只怕沒有人不認識她。張嬤嬤真是欲哭無淚,最近那種出門被跟蹤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可是她不敢說出來,王妃只會怪她粗心,沒多用點心眼。

「你告訴春喜,本王妃給她三日的時間,無論是否關系密切,只要與唐婆子有往來的全記下來,寧可多費點心思,可別因為是一條小魚,就不當一回事。」紀安蓉擺了擺手,「好了,你趕緊去吧。」

無聲一嘆,張嬤嬤應聲離開。



閻明巍真的一點都不想見到盧誠安,無事不登三寶殿,這位世子爺當然不會閑著沒事上門找他閑聊,果然,是來求他幫忙,他的第一個反應當然是——

不要,我為何要幫忙?開玩笑,這個人是來搶他兒子,他連看一眼都不樂意,再說了,自家事不關起門來解決,尋外人幫忙,這也太沒出息了。可是下一刻,他想到某人似笑非笑的眼神,繞到嘴邊的話又咽下。

「你要我幫忙找人,是誰?」雖然他不想幫這個忙,但某一部分來說,他們的目的相同——確認小家伙的真實身分,不過,世子爺是想認回兒子,而他,是要除去所有威脅小家伙的危險。

「唐金,我們都稱她唐婆子,我們發現晉王妃也在尋找她的下落。」因為張嬤嬤找上春喜,春喜暗中在查探與唐婆子交好的人,他們才察覺到晉王妃的動作。

閻明巍唇角抽了一下,反應未免太慢了,閻川早就發現晉王妃的人在尋找這位唐婆子的下落,他竟然這會兒才發現。

「你找她干啥?」

「她是拙荊生下孩子之後不見的人,我猜,當初抱走孩子的應該是她,只要找到她,真相就可以大白了。」

閻明巍好像認同的點點頭,可是他的口氣很不客氣,「我為何要幫你找人?」

「我爹還未將英國公府的侍衛交到我手上,我若想動用暗衛,必然驚動我爹,而此事關系到紀家,這是世子夫人的娘家,在真相未明之前,為了兩家的關系著想,我爹娘還是什麼都不知道比較好。」盧誠安當然也有貼身侍衛,保護的功夫還行,但暗衛的本領就不夠了。

這家伙還知道護著妻子,不錯!雖然如此,閻明巍的嘴巴還是不肯松口,「我若是你,我肯定靠自個兒的本事找到人,清楚真相。」

「可惜了,我不是閻將軍。」盧誠安從來不否認自個兒的短處,他讀書很有本事,不靠爵位,他也可以當上探花郎,可練武真的不行,而這也是他爹的遺憾,總是說,以軍功起家的英國公府遲早要敗在他手上。

「……」還以為白白女敕女敕的包子很好捏,沒想到說話也可以噎死人。

「閻將軍的人情我會記下。」

閻明巍沒好氣的撇嘴,「我可還沒有答應幫你。」

頓了一下,盧誠安轉而問道︰「我可以知道閻將軍是如何撿到孩子的嗎?」

「……我不是說了,他是朋友臨終托付。」

早猜到他不會坦白,盧誠安自顧自的又道︰「我猜,若不是你出手相救,他很可能活不下來。」

很好,這家伙听出他上一次想傳達的訊息,至少有點腦子了,要不他真的很難相信小家伙是他兒子,小家伙可聰明著呢。閻明巍不懷好意的道︰「你不用猜了,對我來說,他就是我兒子,雖然沒有娘照顧,我這個爹當得也不盡職,無法時時陪在身邊,可他很能干很懂事。」

「謝謝你將他養得這麼好。」

「……」這家伙真的很令人生氣!

盧誠安起身恭恭敬敬的向閻明巍行禮,「還請閻將軍出手相幫,如今連晉王妃都在找人了,我很擔心她會搶先一步找到,如此一來,當初的真相很可能就會永遠石沉大海。」

「我會考慮。」真相石沉大海也與他無關好嗎!

盧誠安連忙從懷中取出一封信函,走過去放在閻明巍手邊的幾案上,「這上頭的名單有唐婆子的親人,也有她在英國公府關系比較密切的幾個人,我不知道是否有助于你尋找唐婆子,還是先幫你備下了。」

「……」他明明說會考慮,又沒有答應,這家伙未免太懂得順竿子往上爬。盧誠安再一次恭恭敬敬的行禮,附上一句「勞你費心」,便告辭離開。

閻明巍根本懵了,這是什麼情況?回來回來,他又沒答應,可人家跑得比兔子還快,明擺著不讓他拒絕。

站在一旁的閻成見狀差點爆笑出聲,其實小主子不只容貌像英國公世子,那種一旦打定主意的執拗也是不相上下,而主子看似很有當爹的威嚴,很多時候拿小主子一點辦法都沒有,反倒是韓大姑娘在小主子面前還能堅持得住。

閻明巍當然也看出來了,心里更加郁悶,怎麼覺得兒子快要跑走了?

這種情況下,閻明巍覺得自個兒很需要某人的安慰,接著他就起身出門了,閻成先是一怔,連忙跟上,他又苦了,只能聞著香氣,卻吃不到。



面粉加了雞蛋,再加上鹽水來和,和出來的面團偏硬,醒上片刻後,用 面杖 成薄薄的大圓面皮,接著切成條狀,撒上一些細細的玉米面,將面條全部抖散防止黏連。

鍋中的水燒開,放入鍋中煮熟,過涼水,撈出之後,放入青菜豆芽,數到一百八十撈出瀝干。連同面條一起放入碗中,撒入蔥末、蒜末、辣椒、醬油、鹽,最後將燒開的熱油澆在上頭。

滋啦一聲,香味四溢,取後再加點醋,這就是一碗油潑辣子面,不過,韓凌月並不是制作寬面,而是筷子粗細這樣寬度的面條,方便筷子夾取。

「這真是太好吃了!」閻明巍深刻體會到一件事——兒子令他操心,嬌妻令他幸福,可是,目光一不小心瞄到床上的小人兒——大剌剌的張開四肢攤平在床上,幸福感瞬間龜裂。

「他為何睡在這兒?」閻明巍指控的看著韓凌月,要睡,也是他先,怎麼可以讓這小子搶在前頭呢?

「下午作噩夢,吵著晚上要跟我睡。」

「你就由著他?」根據他的了解,她很有原則,妥協向來是別人的事。

「他夢見遭我遺棄。」韓凌月很無奈,為了洗刷「冤屈」,她能不屈服嗎?

「……」難道小家伙察覺到了嗎?

「小家伙醒過來就不好了,你趕緊走吧。」

「我是爹,干啥遷就兒子?」閻明巍越看越惱,真想走過去戳他。

韓凌月微微挑起眉,「誰惹你不開心?」

「那位世子爺要我幫忙找唐婆子。」閻明巍從懷里抽出信函,扔在幾案上,氣呼呼的又道︰「還很好心的準備了一份名單給我,什麼唐婆子的親人,關系比較密切的人,這不是認準我不可能置身事外嗎?」

「唐婆子……是當初抱走孩子的人?」

「應該是,世子夫人生下孩子之後就消失不見了。」

「找個人,這對你來說不是很簡單嗎?」

閻明巍忍不住瞪人,「我為何要幫他找人?」

韓凌月搖了搖頭,彷佛是在說︰我支持你拒絕幫忙,接著狀似隨意的道︰「換成是我,絕不會長途跋涉投靠親人,躲藏當然也要待在自個兒最熟悉的地方,一來方便打听消息,二來有個風吹草動,我才知道往哪兒逃跑,總之,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地方。」

閻明巍若有所思的輕蹙著眉,「你認為唐婆子根本沒有離開京城?」

「我又不是笨蛋,明知出事之後,人家最先找的就是我的親人,我不但跑回去自投羅網,還禍害他們,這說得過去嗎?再說了,離開親人那麼多年,我可不知道他們的品性是否一如當初,萬一不是我投靠他們,而是他們成為我的麻煩,我豈不是從狼口跳到虎口?」

聞言,閻明巍很認真的點點頭,「沒錯,唐婆子肯定沒有離開京城,不過,無論英國公府還是晉王府,識得她的人必定不少,這幾年她如何不曝露行蹤?」

「其實上個妝掩飾一下就能避開大部分耳目,不過肯定有人相助,要不什麼都靠自己,只怕早就教人發現了。」

閻明巍輕輕敲著信函,「這份名單還是有用,是嗎?」

「當然,除非他們的關系不在明面上。」

「不在明面上?」

「這些大戶人家的奴僕都很機靈,明面上的關系不見得是真正的關系,有些是建立在私底下,某一方面來說,這可以說是給雙方留後路,對彼此都有好處。」

怔愣了下,閻明巍不由得笑了,祖父不就在宮里建立了幾個關系,如今這些關系都在他手上,而這些關系當然是見不得人的。

「怎麼了?」

「你說得對極了。」

「這是當然。」韓凌月滿滿的「後來者」的驕傲,宅斗的書可不是白看,接著她伸手拍了拍閻明巍的肩膀,很堅定的道︰「好啦,我對你有絕對的信心,你一定很快就會找到唐婆子的。」

「……」他怎麼覺得好像哪兒不對勁?

韓凌月假裝看不懂他臉上的迷惑,他意見再多,還不是會幫忙找唐婆子,這當然不是為了確認小家伙的真實身分,而是要找出那個殺害小家伙的惡人,究竟是什麼理由容不下一個孩子?

「時候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閻明巍已經忘了今夜來這兒干啥,反正吃到油潑辣子面,這一趟算是值了,當然,若沒有那個大剌剌躺在床上的小家伙,他的心情會更好。

臨走之前,閻明巍忍不住走到床邊,戳了戳小家伙白女敕女敕的臉,再戳了戳他圓滾滾的肚子,哼了一聲才轉身離開。

韓凌月先是懵了一下,然後唇角一抽,雖然過去就听人說過,男人的身體里面住了一個孩子,不過,能不能別這麼幼稚?



韓凌月能想到的事,紀安蓉也想到了,這些年她在後宮也建立了幾個關系,不過明面上丁點牽扯也沒有,唐婆子難道沒有這樣的關系嗎?

「王妃,這名單有什麼問題嗎?」張嬤嬤見紀安蓉陰晴不定的盯著名單,覺得剛剛交差的喜悅全沒了,一顆心又被高高的提起。

「嬤嬤,這些都是唐婆子明面上的關系,想必英國公府的人都知道吧。」

「這是當然,要不春喜也查不出來。」張嬤嬤不安的問︰「這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不對,只是,唐婆子真只有這些關系嗎?」

聞言,張嬤嬤嚇了一跳,「王妃懷疑春喜有所隱瞞嗎?」

紀安蓉沒好氣的瞥了她一眼,「本王妃是在想,唐婆子會不會有那種不為人所知的關系?」

張嬤嬤的神情顯得有些尷尬,唐婆子年紀不小了,長得不怎麼樣,又不如齊嬤嬤得二姑女乃女乃看重,應該沒有人願意跟她有首尾。

紀安蓉一眼就看出張嬤嬤的心思,不由得惱怒道︰「你在胡思亂想什麼?本王妃是說,她有沒有認干女兒或干兒子?」

「原來是這個啊……老奴覺得應該沒有,不然春喜不可能不知道。」張嬤嬤難為情的一笑。

「你確定奴僕認干親都會擺在明面上嗎?」

怔愣了下,張嬤嬤不確定的道︰「就老奴所知,奴僕認干親通常都是私底下,除了關系很親近的人,通常不會有人知道。」

「本王妃覺得唐婆子投靠的可能就是這種關系,而不是明面上的關系。」紀安蓉敲了敲榻幾上的名單。

張嬤嬤總算明白主子的意思,「這種事春喜不好,而且,鬧得動靜太大了,春喜在調查唐婆子的事勢必會驚動二姑女乃女乃。」

紀安蓉知道確實如此,可英國公府只有春喜這條線。

遲疑了一下,張嬤嬤小心翼翼的問︰「王妃要不要請王爺幫忙?老奴覺得這事交給王爺,只怕幾日就能查出來了。」

「不行,王爺若追原因,我還能瞞得住嗎?」

「可單靠春喜,只怕查不到唐婆子私底下的關系。」

靜默了片刻,紀安蓉豁出去的道︰「你去找義幫。」

「王妃不是不想將義幫扯進來嗎?」

「事到如今,本王妃沒得選擇了,再不快一點,本王妃擔心英國公世子搶先一步。」她了解自個兒的妹妹,既然已經對閻家小公子的身分起疑,她必然會想法子找出唐婆子,而找人的事她肯定會求助英國公世子……說不定他們已經猜到發生何事,甚至聯想到她身上了。

張嬤嬤也想明白了,只能無聲的嘆了一口氣,若是王爺和王妃夫妻同心,就不會有今日這些事了。

紀安蓉何嘗不知道陷入今日的困局緣于何處,不過如今說什麼都沒有意義。

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示意張嬤嬤趕緊將這事辦了,她懶洋洋的躺在榻上,思緒越飄越遠。



雖然閻明巍堅持不承認閻文旭與英國公府的關系,可英國公世子夫婦已經認定閻文旭是他們的兒子,英國公世子夫人更是忍不住來看兒子,盡管總是有借口,不過她一雙眼楮一直盯著小家伙,周遭的人還有誰看不出來的?只是大伙兒看不明白這當中的關系,當然,這不包括小家伙兒在內。

「小小年紀就喜歡望天長嘆,這樣真的很不好。」韓凌月伸手模了模閻文旭的頭,接著挨著他在台階坐下,「小孩子就應該有小孩子的樣子,又不是缺衣少食,難道不應該開開心心的過每一日嗎?」

閻文旭斜睨了她一眼,老氣橫秋的道︰「你根本不懂我的心情。」

「……」她能懂他的心情才怪,上一世她身體不好,也不曾像他這樣不好好當個孩子。

略一思忖,韓凌月決定充當一下心靈導師,雖然自覺見識貧乏,說不出什麼高深的學問,當然,說話之前得先模模頭,營造良好的氣氛,「小家伙,快樂是一日,難過也是一日,你要快樂還是難過?」

閻文旭給她嫌棄的一眼,「誰會喜歡難過?」

韓凌月好想捏人啊,這熊孩子絕對是破壞氣氛高手!

「是啊,這是選擇的問題,每個人都想當聰明人,可是又往往將自個兒困在愁苦的思緒當中,這是為什麼?」

閻文旭幽幽的瞥了她一眼,彷佛在告訴她︰你實在很笨,這麼簡單的道理怎麼不懂呢?

韓凌月見了,不由得唇角一抽,心靈導師真的不是每個人都可以勝任。

「身不由己,你懂嗎?」

這小子將她當成小孩子訓話嗎?韓凌月板著臉轉頭看著他,聲音清清冷冷,「不要說什麼身不由己,你有事就直接說出來,懂嗎?」

閻文旭立馬變成小可憐,那雙桃花眼彷佛要噴出淚來。

「……你需要我再重申一次嗎?」韓凌月很慶幸他是五歲的小屁孩,要不,怎麼招架得住桃花眼的攻擊力?

閻文旭雙肩垂下來,小小聲的問︰「我不是我爹的孩子是嗎?」

韓凌月差點一頭栽下台階。小家伙,你能不能不要如此敏銳?

「……你怎麼不是你爹的孩子?」

「你別想騙我,我都知道了。」

「……你知道什麼?」

「我不是我爹的孩子。」

為何覺得他們在繞口令呢?韓凌月努力保持臉上的平靜,擺出為人母的姿態訓話,「你是個聰明的孩子,當知閑言閑語不足以盡信,因為幾句閑話就愁眉不展,這不是傻了嗎?」

「我是听你們說的。」

韓凌月一臉錯愕。

「你們利用我睡覺的時候偷偷說話,以為我不知道嗎?」

「……」他明明睡得都打呼了,怎麼還听見他們說話?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看起來明明是一顆白白胖胖的包子,為何說起話來老像一顆老面饅頭?韓凌月忍不住抬頭望天,好想嘆氣哦。

閻文旭挑釁的揚起下巴,「你怎麼不說話了?」

韓凌月腦子飛快的轉動,可是面對現實,再多的言語都顯得薄弱,只能說出心底最真實的感受,「我沒什麼好說的,只是想讓你知道一件事——你不單單是你爹的兒子,你也是我的兒子。」

閻文旭緊抿著嘴,看起來很憂郁,教人好心疼,韓凌月很想將他摟進懷里,不過她什麼也沒做,只是看著他,有些事必須自己面對,別人無法幫忙。

半晌,他低聲問︰「你真的當我是兒子嗎?」

「當然,你不是想吃什麼,我就做給你嗎?」

「你常常討價還價,不願意做給我吃。」

噎了一下,韓凌月清了清嗓子道︰「以後這種事再也不會發生了,你想吃什麼,我會努力滿足你。」

閻文旭歡喜的跳起來往下一躍,站在台階最下面,「我最喜歡韓姊姊了。」

「……」她怎麼覺得自個兒被一個五歲的小孩子算計了?

「我想吃醬油手撕雞。」

「……你不是昨日才吃過嗎?」韓凌月不知道自個兒如何找回聲音,明明一開始的時候,她輕而易舉就能壓制他,為何最近的對戰力如此差勁呢?

「我就是喜歡醬油手撕雞啊,快快快!」閻文旭迫不及待過去扯她的手。

「……好,我們去做醬油手撕雞。」韓凌月僵硬的起身走下台階,隨著他去小廚房,此時腦海莫名的回蕩起某首歌的歌詞——我的青春小鳥一去不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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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4 08:08:49 |只看該作者
第十二章 喜歡你的善良

因為韓凌月的提醒,閻明巍直接讓閻川盯著英國公府,凡出門辦事,皆派人跟蹤,從其中尋找可疑之人,雖然此舉稍嫌麻煩,可是能確保沒有漏網之魚,當然,盧誠安給的名單還是要重點調。

原本他以為要費上一段時日,至少一兩個月免不了,畢竟想要找出一個刻意隱藏的人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沒想到三日不到消息就傳來了。

「真的找到唐婆子了?」

「對,果真如韓大姑娘所言,唐婆子一直藏在京城,而藏匿她的人還是英國公世子夫人院子小廚房的丫鬟菊香,根據我們從左鄰右舍那兒打探來的消息,說是她的女兒,她們五年前才搬過去的。」

閻明巍微微挑起眉,「干女兒?」

「對,據說紀二姑娘嫁進英國公府之後,世子爺院子添了一批人手,當時齊嬤嬤忙著教導幾個從紀家帶來的丫鬟,便將挑人的事交給了唐婆子。」

「這是有知遇之恩。」

「听說不只是知遇之恩,還有幾次的解圍之恩,世子夫人的院子免不了發生爭寵事件,算計陷害是經常有的,這個菊香是從莊子佃戶家的孩子選上來的,什麼都不懂,難免在人家的爭斗中受到牽連,遭了無妄之災。其實唐婆子幫助過的人並非只有她,只是她懂得感恩,因為擔心遭人誤會巴結,並未主動靠近唐婆子,因此她們的關系少有人知道。」「這個唐婆子倒是個厲害的,早早就給自個兒尋後路。」

「高門大戶陰私的事太多了,除非囂張跋扈,大戶人家的丫鬟婆子不會不知道處理好關系,給自個兒留幾條後路。」

「菊香平日應該都待在英國公府吧。」

「是,基本上每個月有一日休假,不過,菊香是小廚房的丫鬟,常有機會出府采買,偶爾可以繞回去看看。」

「英國公府可有人知道她住在哪兒?」

提起此事,閻川忍不住要豎起大拇指,「這個菊香相當謹慎,府里的人都以為她家在城外的莊子,其實她娘早就不在了,她爹又娶了一個,那兒早就沒有她的位置,也難怪她要認唐婆子當干娘。」

「派人盯住她了嗎?」

「盯住了,只要她回去看唐婆子,我們就可以逮住人。」

這會兒就差一步了,閻明巍反而更加機警,「晉王妃那邊可有動作?」

「晉王妃請了義幫尋人。」

閻明巍失聲笑了,「她膽子可真大!」

「不靠義幫,張嬤嬤只怕沒那個本事逮住唐婆子。」閻川甚至覺得兩個老婦對上,張嬤嬤說不定還屈居下風,張嬤嬤只要專心侍候討好主子,辛苦的活計全部不沾手,唐婆子可要事事自個兒來,打架肯定比張嬤嬤靈活。

略一思忖,閻明巍不懷好意的一笑,「這沒什麼不好,說不定我們可以坐收漁翁之利,你說不是嗎?」

閻川略微一想便明白了,「小的這就去安排,保證義幫看得到抓不到。」

閻明巍笑著擺了擺手,最近老是在吃虧,這會兒應該換別人了,要不他心氣難平啊!



權貴高門的丫鬟若非太過愚鈍,當危險靠近時,或多或少可以感覺得到,菊香不自覺的加快腳步,她一次又一次的告訴自己要冷靜下來,心里有鬼的才會慌,沒事也能生出事來。

菊香借四處買東西想方設法甩掉跟蹤的人,待回到租賃的院子,門一關,她立馬抓住唐婆子的手。

「干娘,好像有人在跟蹤我。」

「什麼人在跟蹤你?」

菊香搖了搖頭,「我不清楚,從我離開英國公府,對方就一路跟著,我不敢回頭,就怕對方察覺,反而逼對方直接對我出手。」

唐婆子贊賞的點點頭,「你做得很好,你不急,對方就不會急著出手。」

「可是,為何要跟蹤我?」菊香很茫然,完全不知道麻煩從何而起。

唐婆子突然想到什麼似的瞳孔一縮,難道是……叩叩叩!敲門聲響起,男子的聲音傳了進來,「有人在嗎?」

菊香嚇了一跳,「我明明甩掉他們了。」

「這些都是練家子,你甩不掉他們的。」

「練家子……干娘知道是誰?」

唐婆子深吸一口氣,不得不面對現實了,「這些人很可能是沖著我來的。」

聞言,菊香慌了,「干娘,這是怎麼回事?」

「這事一時半刻說不清楚,我還是先走。」

「干娘上哪兒?」

「你放心,過幾日我就會回來,重要的東西都在我房里,你要收好。」唐婆子隨即轉身往後跑。

「干娘……」

叩叩叩!敲門聲再次響起,這次更急促了,男子的聲音變得很粗暴,「開門!快開門!」

菊香咽了口口水,顫抖的走過去開門,門一開,兩名壯漢立馬沖進來。

「你們……你們找誰?」

一名壯漢沖進屋內尋人,一名壯漢凶巴巴的質問菊香,「唐婆子呢?」

「什麼……什麼唐婆子?」

壯漢一把扯住菊香的手臂,凶狠的道︰「想活命,你就老老實實的回答,唐婆子人呢?」

「她……她走了,後面圍牆有個狗洞。」菊香舉起自由的那只手指向後方。

壯漢甩掉菊香,對著屋內的人喊一聲便往後跑,緊接著另一個人也跑出來,跟著往後追去。

菊香感覺全身都軟了,可仍努力支撐著,不曉得過了多久,也許是知道危險過去了,整個人虛月兌的跌坐在地上。



這幾日對紀安蓉來說可謂度日如年,腦子一次又一次的重復著同樣的問題——義幫找到人了嗎?義幫去抓人了嗎?

一日一日過去,終于等到消息了,可對她來說,卻是晴天霹靂。

「你說什麼?唐婆子跑了?」紀安蓉激動的尾音上揚,整個人倏地站起來。

「義幫闖進屋子之前,唐婆子搶先一步從後門的狗洞溜了,後來義幫追出去,已經連個影子也沒有。」張嬤嬤不安的瞥了主子一眼,「義幫懷疑有人半路攔截。」

「英國公世子?」

「按照義幫的說法,英國公世子只怕沒有這個本事。」張嬤嬤下意識的咽了口口水,「最有可能的是閻小將軍。」

紀安蓉頓時心緒大亂,整個人頹然的跌坐在椅子上,喃喃自語道︰「我怎麼忘了收養孩子的人是他,只要他出手,就是晉王府也不見得能搶得贏他。」

見狀,張嬤嬤實在擔心,再次豁出去的提議道︰「王妃,還是求王爺出面吧,看在王爺的面子上,閻小將軍肯定會交出唐婆子的。」

紀安蓉連忙搖頭,「不行,若是王爺知道真相,我就完蛋了。」

「可是,王爺不能不站在王妃這一邊啊。」

聞言,紀安蓉冷冷一笑,「是呀,他確實不能不站在我這一邊,可抓住這個把柄,你以為我還能保住王妃的頭餃嗎?」王爺這個人比她還現實,若不是礙于名聲,他恨不得換掉她這個王妃。

「王爺想動王妃必須有名頭,王爺只怕比任何人都更害怕真相曝光。」

紀安蓉堅定的搖搖頭,「你太小看王爺了,若我去找王爺,相信我,王爺的第一個反應很可能是進宮請罪,直接將我交給皇上處置。別忘了,王爺自始至終被蒙在鼓里,我犯下的錯與他一點關系也沒有,妻子可以再娶,孩子可以再生,他何樂而不為,怎麼可能幫我?」

張嬤嬤不是不了解晉王,他不是那種會同舟共濟的人,可有些事不是晉王可以輕易撇得一干二淨的,「對皇上來說,王爺是王妃的夫君,王妃有錯,王爺絕不可能置身事外。」

沒錯,對父皇來說,他們夫妻是一體的,妻子有錯,夫君怎麼可能一點關系都沒有?可是……閉上眼楮,紀安蓉強迫自個兒靜下來,仔細琢磨唐婆子曝露後可能帶來的麻煩,思緒也越來越清明,當她再度張開眼楮時,整個人已經沉澱下來。

「別慌,唐婆子充其量只是負責交換孩子,其他的事並不知情。」

張嬤嬤想想也對,整件事的操盤手是老夫人,而老夫人絕對不會說出實情的。

想明白了,紀安蓉很得意的揚起眉,「有了唐婆子,紀安寧還是拿我一點辦法都沒有。」

「是,不過,老夫人……」

「放心,對祖母來說,紀家的未來最為重要。」當初祖母可不是因為偏疼她,才願意站出來幫她,而是因為關系到紀家的未來。如此一想,她還真是像極了祖母,她們眼中首先看見的永遠是利益,祖母站在她這一邊,不是理所當然嗎?

「義幫那邊……」

「你去告訴他們,這件事情不用管了。」

張嬤嬤連忙應聲退了出去,身子輕盈得彷佛要飛起來,終于不必再追著唐婆子打轉,兩只腳也不必走個不停,最近夜里不是忙著挑破水泡,就是夢見沒有盡頭的路,再繼續下去,她擔心某一夜醒來便一頭白發。



唐婆子知道自個兒遭人暗算了,一棍下去再醒來,見到的很可能是晉王妃,或者是世子夫人,可沒想到竟是一個完全陌生的人。不過,她只覺得壓力更大,因為這個男人身上有股殺氣,這是真正見過血的,不同于王府或國公府的侍衛。

「你是誰?」

閻明巍先是錯愕地瞪大眼楮,接著轉頭看向閻成,語帶指控道︰「你不是說你家主子很有名嗎?」

「輾壓西夷的殺神,主子怎麼可能不出名呢?不過,主子剛回京不久,如今京城看過主子的人應該還不多,至于五六年前,京城人的記性太差了,說不定早就忘得一干二淨。」閻成相信沒有人敢記得主子過去的惡名,主子可是功在國家,紈褲的年少當然值得被放下。

唐婆子怔愣後反應過來,「閻小將軍?」

閻成立馬拍手道︰「主子,您看,雖然沒見過您,但還是久仰您的大名。」

閻明巍一點也不開心,「干啥喊我閻小將軍?閻將軍不是更朗朗上口嗎?」

「是,閻將軍。」唐婆子很識相的立即改口。

「既然知道我是誰,我們來說正事吧。」

唐婆子一臉疑惑,說什麼正事?

「主子還是說得清楚一點,人家又不知道你跟那件事情的關系。」閻成覺得主子這種理所當然的性格很有問題。

「她為了什麼事躲了五年多,還能搞不清楚狀況嗎?」

閻成模模鼻子站遠一點,他們自個兒解決好了。

閻明巍伸長腳踢了一下唐婆子,「別跟我廢話了,趕緊說吧。」

「閻小……閻將軍想知道什麼事?」

「我這個人很沒耐性,你最好別跟我繞圈子。」閻明巍往後晃了一下搖椅,覺得這玩意兒很舒服,但一點也不威武,早知道就搬一張太師椅過來。

唐婆子心下一凜,迅速整理了下思緒,簡潔明白的道來,「老奴什麼都不知道,只是負責換孩子,將世子夫人產房換出來的孩子送到虎陽山,越深山越好。」

閻明巍的眼神轉為冰冷,「這是誰的意思?」

「老奴不清楚。」

閻明巍氣笑了,「你會不清楚幫誰辦事?」

「最先找老奴的是晉王妃身邊的張嬤嬤,老奴對張嬤嬤有防備,畢竟那是晉王妃的人,晉王妃跟世子夫人關系不好,我們當奴才的都知道。後來是老夫人身邊的嬤嬤找上老奴,因此老奴不確定這是晉王妃的意思,還是老夫人的意思。」

「你不清楚幫誰辦事,竟然還敢應了!」

「無論是晉王妃還是老夫人,其實她們代表的都是紀家,老奴還有親人在紀家,不願意听從指示也不行。」

閻明巍似笑非笑的挑起眉,「如此說來,你將剛出生的孩子丟在狼窩,這也算無辜的嗎?」

「……老奴只是將孩子送到虎陽山,並不知道那兒是個狼窩。」唐婆子可不敢承認,若非因為听見狼嚎,她不會匆匆丟下孩子走人。

閻明巍懶得在這上頭跟她糾纏,轉而問︰「你說交換孩子,是誰的孩子?」

「老奴不清楚,孩子是老夫人身邊的華嬤嬤親手交給老奴的,當時孩子裝在提籃里面,老奴再跟被派到世子夫人產房里面的江嬤嬤進行交換。」

閻明巍記得盧誠安提過,世子夫人生孩子的時候,齊嬤嬤因為生病去了莊子,而老夫人便安排身邊的嬤嬤前去侍候。雖然還不能確定晉王妃在這件事情上扮演的角色,但紀老夫人絕對是這件事情的操盤手,他不得不說這個老太婆真是個狠人!

「華嬤嬤交給你的孩子是剛剛出生的孩子嗎?」

「對,很瘦弱,看起來像早產兒。」

「你認為是誰的孩子?」

「老奴不知道。」

閻明巍傾身向前,眼底一片冰冷,「我說,你知道。」

唐婆子舌忝了一下干裂的唇瓣,「老奴覺得……應該是晉王妃的孩子。」

「為何是晉王妃的孩子?」

「晉王妃的肚子一發動,老夫人就守在晉王妃身邊,華嬤嬤向來不會離開老夫人左右,華嬤嬤交給老奴的孩子不是晉王妃的孩子,還會是誰的孩子?」

閻明巍點頭表示認同,「說得對極了。」

「那個……閻將軍……」

「你想活命是嗎?」

唐婆子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道︰「老奴的干女兒什麼都不知道,她只是感念老奴的恩情,在老奴無處去的時候,給老奴一個家。」

「我這個人恩怨分明,不會牽連沒關系的人。」

「謝謝閻將軍。」唐婆子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我很滿意你的配合度,不需要我用刑,所以你放心,你也不是沒有活命的機會,等這件事情了結了,我會將你交給世子夫人,由她來決定你是生是死。」他真的沒興趣管人家的家務事。

「謝謝閻將軍。」唐婆子再次重重的磕一個頭,只要到世子夫人手上,活命的機會很大,不像晉王妃,那只有死路一條。

「這段時間你就暫時待在這里,無論晉王妃還是紀老夫人,她們寧可你變成死人,這里對你來說是最安全的地方。」

「老奴明白。」

閻明巍起身走出柴房,閻成緊跟在後。

「閻成,我想吃醬油手撕雞。」

「……」主子,這樣子真的好嗎?

一開始,韓大姑娘做什麼,您就吃什麼,如今胃口越來越大了還點餐,韓大姑娘都快成了開酒樓的,他見了都為她叫屈。

閻明巍回頭瞪了他一眼,「還不趕緊派個人過去說一聲。」

閻成好哀怨的回視一眼,趕緊去尋人傳話。



取一只現成的雞,剁下半邊。

焯去血水切成粗條,再一點一點用手撕成細絲,接著以蛋清和鹽腌制。

熱鍋中加姜片爆香,滴入少許的紹興酒,將撕好的雞絲放入翻炒,倒入醬油和糖,再以豆粉調汁勾薄熒,肉熟之後,盛在碗中備用。

拆來的雞骨蘸面粉,用油炸香,墊在盤底,再加上少許時令蔬菜,去油膩,也能添色。

最後,將炒好的雞絲倒在雞骨上,這就是一道色澤紅亮、香鮮四溢的醬油手撕雞。

閻明巍終于吃到小家伙口中的醬油手撕雞,幸福感簡直爆表。

「你不是香滿樓的東家嗎?」韓凌月無比的哀怨,這對父子真會折騰人,一個白日點餐,一個晚上點餐,她覺得自個兒都快成小七了。

「香滿樓能跟你相提並論嗎?」

韓凌月唇角一抽,「真是謝謝你的抬愛,不過,我寧可像香滿樓一樣可以掙得荷包滿滿的。」

「你缺銀子嗎?」

韓凌月不想跟他說話了,這是缺銀子的問題嗎?

「你要多少?三千兩夠嗎?我明日給你送來。」

「雖然你不缺銀子,可是這麼大手大腳,一不小心金山就變銀山,接著銀山就變成一堆銅錢。」

「銀子進了你的荷包,還是銀子留在我的荷包,意思不是一樣嗎?」閻明巍一臉曖昧的對她擠眉弄眼。

「……」她自覺臉皮無法像他一樣厚得無藥可救。

閻明巍很懂得適可而止,否則她一惱怒一下不做好吃的給他,他損失可大了。

「我找到唐婆子了。」

韓凌月萎靡的精神瞬間一振,「怎麼樣?她可全部招了?」

「她是招了,不過,情況有點麻煩。」閻明巍細細道來唐婆子交代的細節,總之,整件事情的謀劃者好像是紀老夫人,晉王妃一點責任都沒有,可事實上,想對小家伙不利,甚至忙著尋找唐婆子滅口的人卻是晉王妃,也就是說,晉王妃才是這件事情的關鍵人。

「雖然還不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但我相信主謀是晉王妃,而紀老夫人只是幫凶。」

韓凌月同意的點點頭,「我一直覺晉王妃不是個聰明的,可是這會兒看來,她實在不簡單,至少這件事的重要證人之一——唐婆子無法定她的罪。」

「按照唐婆子的看法,換到世子夫人身邊的孩子是晉王妃的,你對這事有何看法?」

某個念頭射入腦海,韓凌月頓覺前面的迷霧散去,一張總是朦朧的畫面清楚的呈現出來,「還記得你曾經有此猜想——有沒有可能世子夫人生下雙生子?我看啊,生下雙生子的人不是世子夫人,而是晉王妃。」

閻明巍瞪大了眼楮,「對哦,我怎麼沒想到!」

「這是我的疏忽,你又不像我親眼見過她們兩姊妹站在一起,乍看之下還以為是雙生子,當然不會想到晉王妃生下來的孩子會像世子夫人。」

「她們真的長得很像?」

「應該有八九成,不過有個前提——晉王妃不要說話。」容貌再像,但氣質不一樣,看起來就會相差十萬八千里,所以她只是第一眼覺得她們像雙胞胎,後面就很難將她們兩個重疊。

閻明巍臉色一沉,晉王妃這個女人真是令人惡心!「若是晉王妃真的生下雙生子,她要送走一個孩子就不難理解了。」

「這是為何?」

「你不要忘了晉王的身分。」

頓了一下,韓凌月恍然一悟張大嘴巴,半晌,終于將聲音擠出來,「雙生子不能繼承皇位。」

「沒錯,雖然大周沒有視雙生子為不祥的習俗,但雙生子不能考科舉,這是約定俗成,主要是為了防止代考作弊,何況是承繼大統這樣的大事,想想看,你怎麼知道坐在龍椅上的是真正的皇帝,還是雙生子的冒牌貨?」

「這不是很不公平,雙生子有可能長得不一樣。」

「普遍來說,雙生子很少長得不一樣。」

韓凌月無法反駁,根據上一世的記憶,就是長得不一樣,也能整出一樣。

「想要證實晉王妃生下雙生子,這比尋找唐婆子還困難。」

略微一想,韓凌月便明白了,「紀老夫人可以狠下心來換孩子,還不讓她的曾外孫活命,這是因為此事關系紀家的未來。」

「晉王能否坐上那張龍椅都還不知道,就不惜犧牲一個剛出生的孩子,這是良心被狗吃了!」閻明巍嗤之以鼻的搖頭。

「在權力面前,人很卑微,也很卑鄙。」

「紀老夫人不吐露實情,真相不能大白,什麼都不會改變,這對我來說算是好事,小家伙繼續當我兒子,只是沒有名目整治晉王妃,渾身不對勁。」

平心而論,她覺得保持原狀沒什麼不好,別說小家伙,今日盧家小公子的錯置難道是自個兒選擇的嗎?當然不是,孩子是無辜的,可父母還能不改初心嗎?

「這事還是得先問過英國公世子夫婦的意思。」

「那是當然,這是他們的家務事,不問他們的意思,難道要我們來決定嗎?再說了,想讓紀老夫人開口,還得靠他們自個兒使力才能突破,我們幫不上忙。」

韓凌月點了點頭,忍不住好奇的問︰「你怕失去小家伙嗎?」

「不怕,無論身在何處,他永遠是我兒子,未出生弟弟妹妹的大哥。」閻明巍傾身靠向她,「不過,你得趕緊給我生孩子,要不,他怎麼當大哥?」

嬌顏瞬間翻紅,韓凌月又羞又惱,成親的日子都還沒定下,就跳到生孩子,這是將她當成生孩子的機器嗎?

「我明年三月迎你進門。」

韓凌月懵了,怎麼突然之間成親的日子就定下?

「皇上會賜婚,算是答謝你不嫌棄我名聲不好,人見人怕,看起來還像一塊木炭。」為了讓她風風光光嫁給他,他可是跟皇上軟磨硬泡耗了很久,要不然成親的日子早就定下。

就她所知,除了給兒子找老婆,皇上很少給人賜婚,可想而知,他必然費了極大的勁才讓皇上答應,而這很可能只是為了讓她嫁得有底氣,畢竟皇上賜婚進門的媳婦不但欺負不得,還不能休棄。

「其實,你最近沒有那麼黑了。」韓凌月情不自禁的靠過去,四片唇瓣輕輕踫了一下,

「還有,謝謝你為我做的。」

閻明巍不滿意的重新索要了一個吻,然後兩人額頭相抵,他的目光柔得彷佛能掐出水來,低沉的聲音情意綿綿,「這是應該的,你是我的妻,與我白首到老攜手一生的伴侶。」



閻明巍相請,盧誠安立馬沖到敬國公府,心想唐婆子必然找到了,生子的真相就要大白了,可閻明巍不提唐婆子的事,反倒問他一句「晉王的長子像不像晉王妃」,讓他直接懵了。

「宮中設宴,你想必常有機會見到晉王妃,還是說,你眼中只有世子夫人?」閻明巍覺得自己一定不會注意到其他女人,尤其那種場合,濃妝艷抹的女人看起來都差不多……他得提醒凌丫頭,絕對不可以畫得面目全非,他可不想抱錯女人,那會讓他有一種淪落晉王之流的感覺。

頓了一下,閻明巍後知後覺又想起來,「不對,听說晉王妃和世子夫人有八成左右相似,你只要見過晉王妃一次,應該就會記住。」

盧誠安終于回過神,雖然不解他的問題從何而來,但還是很仔細回答,「我娘和岳母是閨中密友,岳父和岳母獨自住在京城,我們兩家往來一直很密切,我對晉王妃算得上熟悉,只是成親之後,倒沒多少機會見到,至于晉王長子像不像晉王妃,我不是很確定,不過肯定像晉王,甚至有點像德妃。」

「晉王長得像德妃?」閻明巍絕對沒有幸災樂禍的意思,其實皇上對德妃頗有微詞,倒不是德妃的長相有問題,而是德妃有那麼一點點匪氣,在後宮那麼多年還是淨化不了,讓皇上相當頭疼。

「對,這是大伙兒都知道的事,我也是听夫人隨口提過。」

閻明巍恍然大悟,「原來如此。」

「有什麼問題嗎?」

「難怪盧小公子跟晉王長子站在一起,沒有人會想到他們出自同一個母親。」

怔愣了下,盧誠安驚愕的瞪大眼楮,「他們出自同一個母親?」

閻明巍彷佛沒意識到他說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自顧自的又道︰「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你根本沒想過這樣的可能性。」

「……你能說清楚一點嗎?」盧誠安的聲音微微顫抖,雙手不自覺握拳。

「我忘了告訴你,找到唐婆子了。」閻明巍接著劈里啪啦道來唐婆子招供的內容,雖然這里頭未有直接證據,不過真相已經很明顯。

許久,盧誠安才找回聲音,「你是說,陽哥兒是晉王的孩子嗎?」

閻明巍充滿同情的看了盧誠安一眼,雖說同樣養別人的孩子,但他們的處境並不相同,他養的是從狼口救下來的小生命,而盧誠安是仇人的孩子。

「孩子是無辜的,他們並不是自己選擇離開親生父母身邊。」這不是安慰,而是發自他內心深處的想法。

盧誠安覺得腦子很混亂,不知道如何面對眼前的情況。

「我勸你別著急,回去先看看孩子,再來決定下一步該如何走。」

半晌,盧誠安一臉茫然的道︰「我還能若無其事的看著孩子嗎?」

「我也不知道。」一頓,閻明巍又補充道︰「不必多想,只是看著孩子,我相信就會有答案了。」

「看著孩子就會有答案?」

見他六神無主的模樣,閻明巍實在不忍心,難得發揮愛心的說︰「若是需要我幫忙,你可以告訴我,我來幫你想法子。」

盧誠安心情再亂,還是說了一句謝謝。

閻明巍感覺自個兒解決一件事,整個人輕飄飄的,沒想到隔日一早他就恨不得抽自己的嘴巴,干啥多嘴給自個兒找麻煩呢?

韓凌月看著坐在湖邊釣魚的小家伙,深深體會到不是媽也有當媽的幸福,可轉頭一看到身邊的男人,她就想罵人……不,罵了也沒用,今日之舉不是早在她的預料中嗎?他就喜歡裝模作樣,事後再自打嘴巴,連都這種時候了,他還要裝一下,好像他不是自願摻和進去。

閻明巍清了清嗓子,右手食指輕輕戳了一下她的手背,「你就當作可憐他們,幫他們想想看嘛,有什麼法子可以從紀家那個老太婆口中敲出真相?」

韓凌月冷冷的挑起眉,「你不是說這是他們的家務事,我們幫不上忙嗎?」

「這當然是他們的家務事,可是啊,孩子在我們這兒,我們也不可能真的置身事外。」

閻明巍自覺越說越有道理,堅決不承認自個兒多嘴攬下了麻煩。

韓凌月靜靜的看著他半晌,輕聲一嘆,這個男人總表現得跟外表一樣剛硬威武,好像什麼都不在意,其實心腸很軟很軟。

「怎麼了?」

「這樣很好。」雖然環境促使他不得不穿上盔甲當保護色,可是他並沒有丟棄內心最深處的柔軟,或許他很想遺忘,不過面對能選擇的時候,他還是順從最真實的自己……這樣的他令她心動,人可以努力讓自己強大,好像無堅不摧,但不能忘了自己是一個有感情,有喜怒哀樂的人。

「……嗄?」閻明巍腦子打結了。

「我喜歡你的善良。」下一刻,她已經被他緊緊摟進懷里。

「……我殺人無數,怎麼會善良?」閻明巍感覺自個兒的眼眶紅了,從戰場活下來之後,他總在他人眼中見到懼怕,好像他是個殺人魔,唯有在面對小家伙的時候,他可以感覺到心底的柔軟,原來有人真會發自內心喜歡他,可小家伙不是因為他善良,而是因為他是父親。

「我沒看見你的殺人無數,我只看見你的善良。」

「……我不是善良,我只是做想做的事。」閻明巍壓抑著滿心的雀躍,他喜歡這種在心上人眼中是美好的感覺,因為若沒有愛,就不會有美好。

「好吧,你只是做想做的事。」

雖然想繼續停留在這一刻,可小家伙歡呼的聲音傳來,閻明巍只能強忍著推開她,坐直了身子,一板一眼的問︰「你可有法子?」

「你只要有法子讓他們窩里反,真相就藏不住了。」

閻明巍若有所思的挑起眉,「窩里反?」

「紀老夫人在意的是紀家的利益,可紀家的利益不見得等于晉王妃的利益,她們之間並非完全沒有矛盾。」

「這個我同意,晉王妃終究是嫁出去的女兒,她並不等于紀家。」

「所以,她們基于未來的利益不得不合作,可是彼此又免不了相互戒備,至少晉王妃就會生出這樣的念頭——祖母會不會出賣我?」韓凌月想了想後道︰「其實,紀老夫人出賣晉王妃的可能性不大,因為這是兩敗俱傷,不過晉王妃的想法肯定不一樣,她可能覺得只要有人抓到紀老夫人的把柄,紀老夫人就會出賣她。」

閻明巍細細琢磨,贊同的點點頭,「只要想法子讓她們生出猜忌,為了保護自己,她們就會狗咬狗。」

聞言,韓凌月噗哧一笑,「這句說的好,狗咬狗。」

閻明巍愛憐的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倒是說說看,如何讓她們狗咬狗?」

「與她們同時有關連的是世子夫人,能讓她們狗咬狗的當然只有世子夫人,至于如何挑撥離間,」韓凌月搖了搖頭,「我只是個局外人,感受沒有世子夫人這個當事人深刻,相信世子夫人比我更知道該怎麼做。」

「我會將你的意思轉達給世子爺。」

頓了一下,韓凌月好奇的問︰「你需要跟皇上打聲招呼嗎?」

「我可沒興趣管皇家的事。」

「這會兒你不就在管了?」

「我若是你,至少跟老夫人或長公主提個醒,畢竟這件事關系到小家伙,如今他是你兒子,若等到真相大白才說破,你的家人會如何想我不知道,但老夫人和長公主肯定很難過,因為她們是真的關心你。」

半晌,閻明巍悶聲道︰「我知道,我會告訴祖母和娘的。」

「走吧,我們也去釣魚。」韓凌月拉著閻明巍起身走下涼亭。

「我要吃你親手烤的魚。」

「……」她發現自己好像寵壞他們了,什麼都要她親手做,其實丁香比她更有當廚子的天分,她不過是佔了上一世的見識,搶先一步品嘗過先輩累積下來的美食經驗,想來再過個一兩年,她肯定就拍馬趕不上丁香……算了,自己的男人和孩子當然要自己寵,丁香就好好當她的專屬廚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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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4 08:09:08 |只看該作者
第十三章 設計引出真凶

紀安蓉從來沒將紀安寧放在眼里,這就是一個膽小怕事的,可是今日,這個她看不上眼的妹妹竟然盛氣凌人,讓她不自覺生出一股壓力,教她莫名感到心慌,總覺得出了什麼事,不過,她可不是輕言認輸的人,就是慌,也絕不會表現出來。

「你這是做什麼?沒等丫鬟通報闖進來就算了,進了門還一副要吃人的模樣,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

「我還真恨不得吃了你,用你的兒子換走我的兒子,還將我兒子丟到虎陽山喂狼,這是人會干的事嗎?」紀安寧冷冷一笑,「可你竟然是我姊姊!」

「你、你在胡說什麼?」唐婆子落在閻小將軍手上,她就猜到唐婆子招架不住,絕對會將知道的事全部抖出來,可她怎麼也沒想到紀安寧會如此直接,這是不在意跟她撕破臉了?

「我不過是將你一直隱藏的事說出來罷了,真相如何你再清楚不過,還需要我多說幾遍嗎?」紀安寧的怒氣已經積蓄到了極點,今日不必一次又一次告訴自己要硬氣,因為她真的好恨,這根本不是姊姊,而是仇人!

「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紀安蓉壓抑著不安,不斷告訴自己,只要假裝不知道唐婆子的事,換孩子的事就與她毫無關系,嚴格說起來,唐婆子是听祖母身邊的人指令行事。

「你是不是認為我沒有證據?」

沒錯,她沒有證據。紀安蓉高傲的抬起下巴,「我說了,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你知道這是哪兒嗎?晉王府,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

聞言,紀安寧嘲諷的笑了。

紀安蓉不悅的皺眉,「你笑什麼?」

「其實,你很可悲,若不是這個晉王府,你的良心說不定還守得住,而一個沒有良心的人,教人不齒。」雖然姊姊從小就爭強好勝,但一直很有長姊的風範,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她一向謹守分寸,直到三皇子出現,她開始放縱自己,最後不再有界線,只剩權力。

紀安蓉臉色一變,「你來這里若是為了胡說八道,我這兒不歡迎。」

「我胡說八道嗎?」

紀安蓉舉起右手指向門口,「你走,晉王府不歡迎你。」

「我會走,可是在離開之前,我想送你一段話——沒有永遠的朋友,也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

「……什麼意思?」紀安蓉的心跳漏了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

紀安寧冷冷的唇角一抽,「祖母真的會永遠站在你這一邊嗎?」

紀安蓉感覺自個兒的喉嚨被掐住了,瞬間說不出話來。

紀安寧彷佛挑釁般的挑起眉,「若是祖母遇到什麼棘手的難題,除了出賣你,沒有其他的選擇,你認為祖母會如何抉擇?」

「……祖母是個聰明人,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祖母很明白。」

「祖母若是個聰明人,當初就不會為了你犯下天地不容的大錯,這幾年,相信她良心一直很不安,難怪她從來不問你在晉王府過得如何。」紀安寧轉身往外走,同時又道︰「我會拿到證據的,你終會為自己犯下的錯付出代價,你等著吧。」

許久,紀安蓉只能瞪著紀安寧早就淡出視線的身影出神。

「王妃。」張嬤嬤擔心的喚了一聲。

匡啷一聲,紀安蓉伸手揮掉案上的茶盞,咬著牙道︰「你立馬去見春喜,教她盯緊紀安寧,只要紀安寧回江州,立刻過來通知我。」

張嬤嬤原本想說點什麼,可此時主子只怕什麼都听不進去,最後還是應聲退出房間。

這又是不安穩的一夜,連著幾日噩夢纏身,紀安蓉再次頂著兔子眼,張嬤嬤見了實在不忍,不由得苦口婆心勸說。

「王妃,你要相信老夫人,此事攸關紀家未來,老夫人不會說出真相的。」張嬤嬤太了解老夫人了,大夫人病死後,老夫人不讓大老爺再娶,寧可讓妾室跟在身邊侍候,這不僅是紀家不能失去這門姻親,更是因為皇後死了,皇上也沒再尋一個取而代之,當臣子的當然不能越過皇上,大老爺為此還跟老夫人有了心結,可老夫人依舊無動于衷,由此可知,老夫人這人認準利害關系,就不會改變心意。

「這幾年紀安寧年年回去江州,可我一次也沒回去過,祖母會不會怨我?」她不敢回去,一來想避開盧家那個孩子,畢竟是自個兒的親骨肉,她怕會心軟想親近,二來也不想面對祖母,不斷提醒當初不得不狠心舍棄孩子的事。

「老夫人會明白王妃的難處,王妃若是隨意離開王府,王爺的那幾個妾室也不知道會搞出什麼事。」

「紀安寧回去見了祖母,勢必會加油添醋詆毀我。」

「王妃放心,老夫人一定看得出來二姑女乃女乃在挑撥離間,絕不會上當。」

紀安蓉點了點頭,像在自言自語的道︰「沒錯,祖母眼楮可利了,難道會看不出她在搬弄是非嗎?」其實,她也看得明明白白,可紀安寧的話如同一根刺扎在她心上,她忍不住猜想——這幾年祖母是不是良心很不安?她每年派人送一堆賞賜回去,就是提醒祖母她如今的地位,以免祖母因為良心不安說溜了嘴。

「王妃一定要沉住氣,這個時候二姑女乃女乃正等著王妃犯錯。」

深深吸了口氣,紀安蓉感覺心情漸漸平靜下來,不過沒一會兒,目光又飄向窗外,「春喜可有送消息過來?」

「二姑女乃女乃很可能只是嚇唬王妃的。」

「是嗎?」紀安蓉第一次覺得模不透這個妹妹,那日的紀安寧對她來說太陌生了。

因為娘早逝,爹明明在京城,但姊妹兩人更致力維持跟江州紀家那邊的關系,妹妹還堅持每年回江州住上一段日子,這就足以看出她在英國公府的地位有多麼不穩,以至于她緊抓著紀家。

所以若為了換子的事回江州鬧,很有可能得不到真相,還惹得祖母不快,這種事她過去應該不會做,可如今她不確定了。

蘭香此時快步走來,到了紀安蓉面前,低聲道︰「春喜送消息來了,二姑女乃女乃剛剛坐上馬車去了江州,這次並未帶上盧小公子。」

紀安蓉激動的站起身,張嬤嬤連忙上前扶住她。

「王妃冷靜,二姑女乃女乃回江州又如何?」

「你剛剛不是說她只是嚇唬我嗎?」

張嬤嬤真是有苦難言,她不過是根據過往的認知做出判斷,怎麼知道二姑女乃女乃會不管不顧的上江外鬧?

紀安蓉甩掉張嬤嬤,坐了下來,可是半晌後又焦躁的站起身,「你說怎麼辦?」

「等,有春喜盯著,王妃可以隨時掌控英國公府的消息,此時您一定要沉住氣,免得一時沖動壞了事。」

又過一會兒,紀安蓉再次坐下,因為吃不得虧,沉不住氣,經常腦子一昏就沖動行事,然後就後悔了。

沒錯,如今她只能等,反正紀安寧的一舉一動都在自己的掌控中,她根本不必擔心處于挨打而不自知。



紀安寧原本回娘家只是為了嚇唬紀安蓉,因為跟婆婆關系不好,她一直小心翼翼維護紀家這邊的關系,換言之,她不會輕易跟娘家發生沖突。畢竟興師問罪這種事太難拿捏了,她不確定自個兒能否掌握分寸,可是一見到祖母,壓抑在內心深處的委屈就上來了,緊跟著怒氣騰起,然後就豁出去了。

既然說了,紀安寧只想換來一句公道,甚至偷偷幻想,祖母會請求她原諒,當然,也有可能求她不要追究,反正她親生兒子還好好活著,可現實狠狠打了她一巴掌,她不但沒有換來絲毫歉意,還得了這麼一句話——

「你要記住一件事,晉王妃不好,紀家便不好,而紀家不好,你就不好。」

這一刻她終于看清楚了,在權利面前,人很容易卑微得毫無底線,不是不知道不對,而是擺在面前的利益太誘惑人了。

「您以為幫著晉王妃,晉王妃就會念您的情嗎?錯了,對一個自私自利的人來說,她心中根本沒有感情,您為了她差一點成了創子手,她只會記得您握住置她于死的把柄,將來有一日她逮著機會,便會毫不留情的舍棄您,您就等著吧。」

說完,她便離開江州,可是並沒有回英國公府,而是來到文成侯府,也不管她的到來有多麼失禮。

見到紀安寧無助得像個孩子似的,韓凌月沒有問她來做什麼,而是給她下了一碗油潑辣子面。

「旭哥兒最近愛上油潑辣子面,再配上酸爽可口的醬黃瓜,不過可惜了,晚膳的時候他全吃光了,這會兒再腌制,也要等到明日早上才入味。」

紀安寧感覺心漸漸安定了下來,低著頭默默吃著油潑辣子面,再喝上一盞去油解膩的青茶。

「他跟世子爺一樣,兩人都愛吃辣的。」

「旭哥兒確實偏愛辣,不過他胃口很好,只要好吃的,他並不挑食。」

「世子爺也是一樣。」

韓凌月閉上了嘴巴,她總不能一直繞著閻文旭和英國公世子打轉吧。

過了一會兒,紀安寧緩緩道來自個兒回了一趟江州,原本是裝模作樣想嚇一下紀安蓉,可最後沒管住情緒,或許會弄巧成拙。

「怎麼辦?我好像將事情搞砸了。」也許是因為兒子的關系,紀安寧對于韓凌月有一種莫名的信賴感,因此闖了禍,她下意識就跑來這兒。

韓凌月搖了搖頭,「我倒覺得你已經在紀老夫人心里種下懷疑的種子。」

紀安寧不解。

「你點明一件很重要的事——紀老夫人為了晉王妃差一點成了劊子手,晉王妃會一直記得有個把柄在紀老夫人手上,將來晉王妃有機會除掉紀老夫人,晉王妃絕對不會放掉。晉王妃想要的是後宮最高的位子,這是條漫漫長路,而旭哥兒的存在會一次又一次提醒她潛在的威脅,旭哥兒在閻將軍的保護下,沒有人可以動他,但紀老夫人就不同了,只要一場意外,真相就能永遠石沉大海。」

紀安寧兩眼一亮,「這意思是說,我一時的氣話反而有機會打破她們的關系?」

一時的氣話?韓凌月唇角一抽,怎麼她听起來是在挑撥離間?好吧,她的心比較邪惡,人家明明是發自內心的怒吼,落在她耳中就成了挑撥離間,不過無所謂,反而達成目的,這就是好事。

「她們的關系確實會因此生出變化,但就此反目成仇,那是絕不可能的。」利益的牽扯太過牢固了,想要三言兩語就破壞,哪有那麼容易。

紀安寧眼中的光亮瞬間熄滅,「那怎麼辦?」

「想法子收買她們身邊的人煽風點火。」

「這太難了,別說晉王妃身邊的人,就是祖母身邊的人,我連接觸都很難。」

「……」她看過的宅斗書里,世子夫人都很厲害,為何這一位偏偏是個異類?

紀安寧不好意思的看著韓凌月,「還有其他的法子嗎?」

「栽贓。」

「什麼栽贓?」

「我剛剛不是說了,其實晉王妃要對付紀老夫人很容易,一場意外,紀老夫人便會永遠閉上眼楮,至于她身邊的那些蝦兵蟹將,掀不起什麼浪花,晉王妃不會放在眼里。」

怔愣了下,紀安寧遲疑的道︰「你要我制造一場意外,然後栽贓給晉王妃?」

「你不必刻意栽贓,紀老夫人如今發生什麼意外,首先想到的絕對是晉王妃,因為你的提醒,她知道自個兒的存在對晉王妃來說不是好事。」

紀安寧咬了咬下唇,「這樣不好吧。」

「你想當個正人君子對付晉王妃?那就別作夢了。」

半晌,紀安寧訥訥的道︰「這對我來說太難了。」

「你知道成功與失敗的差距在哪里嗎?」韓凌月根本沒有期待她的回答,停頓了一下,自顧自的回答,「不害怕困難和害怕困難。」

聞言,紀安寧怯怯的道︰「對不起。」

韓凌月突然很擔心——替小家伙擔心,以後若是回了英國公府,他可能日日都要望天長嘆,有一對軟包子父母真的很累人。

「你還是先問過世子爺,說不定他會有其他想法,或者他知道怎麼出手。」自己可不想幫別人拿主意,還是他們夫妻自個兒解決吧。

「世子爺……好,我會告訴世子爺。」紀安寧幽幽的看著韓凌月。

沒看見,什麼都沒看見,韓凌月連忙轉移話題,「需要我派個人去請世子爺過來接你嗎?」

「很晚了,我能在這兒過夜嗎?」

韓凌月想想時間確實晚了,便點頭答應,然後讓忍冬安排她們主僕的住處。



這是什麼情況?

韓凌月有一種被一塊小石頭砸懵的感覺,怎麼兜了一圈又繞回來了?從她這兒走不通,就繞到閻明巍那兒,這不是一樣嗎?早知道她就不要出主意,這會兒不就沒他們的事了?

「我本來不想管他們的事,可你喜歡我的善良,不是嗎?」閻明巍說得好無奈,最近只要見到盧誠安,他的臉就綠了,這位就是專門幫他找活兒的麻煩精,可如今他已經有了正當差事,千牛衛忙得很,除了陪未婚妻打情罵俏,關心一下小家伙都在干什麼,他可沒興趣再給自個兒添事,問題是……

「世子夫人找過我,我給了意見,可是不願意幫他們作主。自己的事當然要靠自己作了斷,怎麼能老是期望別人,不是嗎?誰知道人家繞到你那兒,你管上癮了,還怪到我頭上?」

閻明巍瞬間縮成了一只鶴鶉。說錯話了,應該將責任推給小家伙,事實上也確實如此,說來說去,還不是想讓小家伙有個光明正大的身分,再加上有凌丫頭縱著他,只要有需要,她總會幫忙他,最後他就很自然的將活兒攬下來了。

韓凌月見狀又氣又好笑,其實她懂他,不就是為了小家伙嗎?

「既然你要管,你準備如何出手?」

閻明巍嘿嘿一笑,「我已經先放了一把火,試探一下紀老夫人的反應。」

「你放火?」

「不能說是放火,只是讓小廚房走水,借此試探一下紀老夫人的反應,看看那日世子夫人的話是否對她造成影響。」

韓凌月贊同的點點頭,「這是個好主意,紀老夫人有何反應?」

「紀老夫人果然懷疑晉王妃,本來經過身邊人的勸說,她也相信是意外,可晉王妃派了張嬤嬤回去江州,讓紀老夫人提防世子夫人,紀老夫人有些不高興,晉王妃的身分比較尊貴,但她是祖母,豈容孫女派個奴才在她面前指手劃腳,甚至覺得晉王妃此舉是在警告她。」

韓凌月微偏著頭瞅著他,「你怎麼知道得如此詳細?」

閻明巍抬頭看了上面一眼。

韓凌月秒懂了,「暗衛躲在上頭偷听。」

「收買人打听她們祖孫兩個鬧成什麼樣子太費事了,既然紀府守衛不嚴,還不如讓暗衛直接潛進去偷听。」

「這倒也是,自個兒親耳听更好。」韓凌月眼珠子一轉,「你說,若是意外再來幾次,紀老夫人會不會倒戈?」

「意外不能多,只要夠狠。」

韓凌月略一思忖便明白了,「意外太多了便顯得刻意,紀老夫人反而會懷疑世子夫人,而且依晉王妃的性子,應該是那種狠人,出手絕對力求一次解決。」

「沒錯,這一點晉王妃跟紀老夫人不愧是一家人,否則當初紀老夫人就不會讓唐婆子將小家伙送到虎陽山,那根本是不給他活命的機會。」

「小家伙是有大福之人。」

頓了一下,閻明巍情緒突然有些低落,「我都不知道這麼做是對是錯,小家伙也許不想離開我身邊。」

韓凌月唇角一抽,如今小家伙也不在他身邊,而是在她身邊好嗎。

「他會很高興找到自個兒的親生父母。」

聞言,閻明巍更沮喪了,「他很想甩掉我是嗎?」

韓凌月忍不住給了他一個栗爆,「胡思亂想什麼。」

閻明巍很委屈的抱著頭,「你不是說他會很高興找到自個兒的親生父母嗎?」

「沒有人不想知道自個兒的親生父母是誰,至于留在養父身邊,還是回到親生父母身邊,這不是他想如何就如何的。」理論上,孩子當然要回親生父母身邊,除非親生父母不要他,而這樣的事當然不會發生在小家伙身上,不過小家伙若耍賴,爭取一半時間待在養父身邊,英國公世子夫婦有可能會答應,不過她相信,無論結果如何,小家伙都會是個幸福的孩子,他將擁有兩個家。

道理閻明巍不是不懂,只是要讓出相依為命的兒子,他如何舍得?

「孩子長大也是要離開父母的,你就當他長大好了。」

「他才五歲。」

「你捫心自問,他像個五歲的孩子嗎?」

「別愁了,船到橋頭自然直。」韓凌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還是趕緊想個法子解決晉王妃的事。」

「我就是想問你,你可有什麼好主意?」

韓凌月想了想道︰「若是能讓紀老夫人看見晉王妃有多麼心狠手辣,說不定就有機會讓紀老夫人從實招來。」

「讓紀老夫人看見晉王妃有多麼心狠手辣?」

「對,她唯有看清楚自個兒的處境有多危險,才會真正站在世子夫人這一邊。」一頓,韓凌月想起一件事,「對了,根據唐婆子提供的線索,紀老夫人身邊有個華嬤嬤是這件事最直接的證人,你可有找過她?」

「我找過了,無論是華嬤嬤還是當時守在世子夫人身邊的江嬤嬤,她們只怕早就被處理掉了。」

「晉王妃身邊的張嬤嬤呢?」

怔愣了下,閻明巍恍然道︰「對哦,我怎麼沒想到呢,雖然張嬤嬤沒有參與換孩子的事,但她一路跟著晉王妃,她一定很清楚晉王妃是不是生下雙生子。」

「整件事是紀老夫人策劃執行,晉王妃置身之事,我們很自然就會忽略晉王妃身邊的人,說不定這也是晉王妃從來沒想過要處置她的原因。」

閻明巍敲了敲腦袋瓜,「我得好好想想如何安排才好。」

韓凌月也不吵他,由著他慢慢想。



這幾日韓凌月無論做什麼,後面都跟著一只小尾巴……過去當然也有小尾巴,只是小尾巴更鐘愛當個電燈泡,平日在府里不出門,除了想吃東西了,他還是有自個兒的事忙,譬如讀書練字、蹲馬步等等,很顯然,雖然這段時間閻明巍沒有為他安排老師,可不管文的還是武的,都不允許他的學習落下,不過這幾日,他的心思全撲在她身上,從早到晚圍著她打轉。

「你這是怎麼了?」韓凌月拉著閻文旭在軟榻坐下。

閻文旭可憐兮兮的瞥了她一眼,悶聲道︰「我是不是要回英國公府了?」

韓凌月故意逗弄的捏了捏他的臉頰,「你急著回去嗎?」

閻文旭不悅的瞪她。

「開個玩笑嘛,別生氣。」韓凌月忍不住又捏了一下包子臉,「這會兒你都不回敬國公府,有可能回英國公府嗎?要不,你先回敬國公府好了。」

「我要住在這兒。」

「我可以讓丁香先陪你回敬國公府,若是哪日你真的要回英國公府,相信他們會幫你安排一個好廚子,就算不是御廚,也是酒樓的大廚。」英國公世子夫人一看就是個寵孩子的,明知道她這個兒子是個小吃貨,肯定會在這上頭特別用心。

「我喜歡你做的。」

「我做的又沒丁香好吃。」

「我的嘴巴可厲害了,你做的就是特別好吃。」

「我看你是偏心吧。」

閻文旭撇開頭,堅決不承認偏心,只是覺得當她忙得團團轉做吃的給他時,特別的幸福,也特別的好吃。

韓凌月伸手模了模他的頭,他瞥扭的將往旁邊移了一個人的距離,她不以為意,自顧自的道︰「其實我不是很喜歡油膩膩的感覺,下廚之後,我最想做的第一件事不是享受美食,而是洗個清清爽爽的澡,可是每次為你下廚,我第一個想看到是你吃得眼楮都眯起來的樣子,特別可愛。」

半晌,閻文旭終于將頭轉正,用眼角瞄她,「真的?」

「我騙你干啥?」

「我可以不回英國公府?」

「這個不必急著決定,無論是你親生爹娘,還是你的將軍爹爹,他們都會尊重你,就算你要一直住在文成侯府,他們也會忍痛說好。」

閻文旭撇了撇嘴,「騙人!」

「我真的相信他們會尊重你。」

閻文旭給她一個「你傻了嗎」的眼神,糾正道︰「我不可能一直住在文成侯府。」

過了一會兒,韓凌月終于反應過來,不自在的干笑,「對,我們都只是文成侯府的過客。」

閻文旭听了後,有一下沒一下的晃著兩只腳,「我真的可以想住哪兒就住哪兒?」

雖然相信大伙兒會尊重,可韓凌月覺得需要來個機會教育,「小家伙,你首先要學會說出自己真實的想法,遇到別人意見與你相左,你要想方設法說服對方,說服不了,這只能說明你的立場不對,你要自我檢討。」

閻文旭狀似很無奈的嘆了聲氣。

韓凌月懵了,這是什麼情況?

「你就是要我當個听話的孩子,以為我不懂嗎?」

「……」韓凌月好無辜,她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我答應你會當個好孩子,可是你要答應我,你會站在我這一邊。」

「這是當然。」韓凌月很爽快的伸手示意拉勾,閻文旭一臉「你真幼稚」,然後莫可奈何的跟她拉勾,最後還要求蓋章。

韓凌月已經很習慣他的裝模作樣,一笑置之,伸手將他摟進懷里,溫柔卻又不失俏皮的說︰「你還是個孩子,不要成日胡思亂想,只要記住一件事,我們都很愛你,真的很愛哦。」

唇角翹了起來,閻文旭一副很害羞的模樣埋進她的懷里。

韓凌月見狀真是哭笑不得,可又覺得心疼,明明就是個愛撒嬌的孩子,卻不得不假裝成熟,好像什麼都不在乎。還好,以後他會有雙倍父母的愛,過去被遺棄的傷痕會在滿滿的愛中撫平。



「姊姊這是干什麼?沒等丫鬟通報闖進來就算了,進了門還一副要吃人的模樣,真是一點規矩都沒有!」這是紀安蓉給過她的責備,紀安寧如今原封不動送還。

「祖母的馬車發生意外是你干的嗎?」紀安蓉已經氣得頭昏腦脹,先是祖母莫名其妙派人告知將前來京城,這事太奇怪了,祖母不喜歡京城,為何突然進京?她覺得不對勁,于是讓張嬤嬤回江州一趟,並阻止祖母,沒想到張嬤嬤回來後說,祖母的馬車剛離開江州就因為鞭炮受到驚嚇,馬車差一點翻覆,祖母只好折返,她立馬就明白了——這是栽贓!

「祖母的馬車發生意外?」這件事紀安寧連听都沒听說。

「你別裝傻了,你先游說祖母進京,還讓祖母事先通知我,你知道我不願意祖母來,便在祖母前往京城的路上制造意外,借此栽贓給我,是嗎?」

「我根本不知道祖母要來京城的事,不過,姊姊為何不願意祖母過來?」

紀安蓉後知後覺發現自個兒失言,不過在紀安寧面前,她不在意這樣的失誤,擺了擺手,「這不重要,若不是你,難道是我嗎?」

「這很難說,栽贓這種事更適合姊姊。」

「你……」

「難道不是嗎?祖母來不來京城,于我這個外嫁女一點差別也沒有,可是姊姊不同,姊姊不願意見到祖母,深怕祖母說了不該說的話,所以才不願意祖母來京城,你自個兒也不願意回江州。」自從上次跟紀安蓉懟上之後,紀安寧就不再抱著那種避其鋒芒的心態,該說什麼就說什麼,反正她們的姊妹情早就沒有了,何必再自欺欺人的努力維護。

紀安蓉臉色變得很難看,張口想反擊,腦子里卻一片空白。

「難道姊姊以為秘密可以永遠石沉大海嗎?」紀安寧狀似不經意的瞥了張嬤嬤一眼,張嬤嬤嚇得冷汗直流,想起數日前像鬼魅一樣出現的黑衣人。黑衣人給她念了一段供詞,便強行抓她的手畫押,還畫押了好幾張,彷佛在宣告她的死期,害她連著好幾日作噩夢,夢見王妃用腰帶將她掛在梁上。

紀安蓉察覺到她的目光,很自然的看向了張嬤嬤,眼中閃過一瞬的殺意。

「我勸你好好過日子,別再胡思亂想。」

「證據都擺在眼前了,我怎麼會是胡思亂想呢?」

紀安蓉的耐性徹底失去,「即便你所謂的秘密真的存在,你也無法指證我,因為我這條船比你那條船更有價值,沒有人會願意上你那條船的。」

紀安寧冷冷一笑,「姊姊終于承認了。」

「是,我承認了,你又能拿我如何?」紀安蓉驕傲的揚起下巴。

「我相信大家早晚會看清楚你的真面目,為你守住秘密真的值得嗎?會不會有那麼一日,反而為自個兒引來殺身之禍呢?」

「你不要胡說八道。」紀安蓉的聲音激動的上揚,目光隨即飄向張嬤嬤,不過張嬤嬤低下了頭,好像沒听見她們在爭執似的。

「我是不是胡說八道,相信姊姊心里很明白。」

紀安蓉感覺整個思緒大亂,不打一聲招呼便轉身離開,張嬤嬤立馬抬起頭看了紀安寧一眼,然後跟了上去。

半晌,紀安寧只是呆呆的坐著,直到紀老夫人在丫鬟的攜扶下從屏風後頭走出來,她才緩緩的站起身看著祖母。

祖孫兩人相視片刻,紀安寧上前侍候紀老夫人坐下,她則在下首處落坐。

「寧姐兒,馬車發生意外真的跟你姊姊有關嗎?」紀老夫人不顧驚嚇,跟在張嬤嬤的身後一路進京,原本她應該去京城的紀府,可是長子一定會通知蓉姐兒,因此她臨時改道來了英國公府,她想讓寧姐兒將蓉姐兒請過來,當然,她會像先前那樣躲在屏風後面,沒想到寧姐兒的人還沒派出去,蓉姐兒自個兒就找來了。

老實說,她很後悔躲在屏風後面偷听,因為她終于認清了一件事——無論馬車意外是否與蓉姐兒有關,若是有機會,蓉姐兒不會對她手軟,這是她從小疼到大的孫女兒,甚至為了她不惜……她真是大錯特錯!

遲疑了一下,紀安寧終究順從自己的良心,「我不知道,姊姊確實不願意祖母進京,不過她安排張嬤嬤跑一趟江州就好了,相信她一定可以說服祖母。」

其實,蓉姐兒確實安排了張嬤嬤跑這一趟,換句話說,馬車意外應該與蓉姐兒無關,可是這會兒她反而越來越篤定是蓉姐兒——蓉姐兒是想栽贓到寧姐兒頭上,因為怕她在寧姐兒的挑撥之下倒戈。

「祖母怎麼突然進京了?」雖然姊姊差不多說清楚來龍去脈,但紀安寧還是覺得迷迷糊糊,祖母和姊姊的關系為何一眨眼就鬧翻了?

「我收到了一張供詞,上頭有某個人的畫押。」

紀安寧怔愣了下,「供詞、畫押?」

「寧姐兒,是誰在幫你們?」紀老夫人隱隱約約猜到怎麼一回事了,今日她們都在別人的算計中,不過這場算計是想告訴她一個事實——她最後可能會死在那個不惜相幫的孫女兒手上。

紀安寧想了想後,還是坦白道來,「閻小將軍,當初救了我的孩子。」

「敬國公和靜文長公主的小兒子?」

「是,就是他。」

若是紀老夫人曾有過片刻遲疑,這會兒也下定決心了,這是一個惹不起的殺神,無論他拿到的那份供詞是否來自張嬤嬤,只要他有心攪得天翻地覆,蓉姐兒還有機會當上皇後嗎?

不可能,說不定連晉王繼位大統的機會都沒有。

「你去安排一下,我想見他。」

紀安寧張開嘴巴,可話到了嘴邊又咽下,何必問呢?不久之後她也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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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4 08:09:22 |只看該作者
尾聲 謝謝有你們在

韓凌月沒想到事情會那麼快落幕,好像就在眨眼之間——紀老夫人說出真相,閻文旭尋回他的身分,不過,小家伙很有個性,堅持每個月有一半的時間跟著閻明巍,否則他不回英國公府,如今他是眾人眼中最寶貝的那一個,最後當然是他取得空前的勝利,而他也正式改名為「盧靖旭」。

盧家小公子盧靖陽並沒有回到晉王府,當然也沒有改姓,皇上將他留在英國公府,因為皇上認準他在英國公府好過晉王府,不過,英國公府的爵位留給閻文旭,而盧靖陽在行了弱冠禮後,皇上會另外賜他國公的爵位,就某一方面來說,這是一門出了兩個國公爺,算是皇上對英國公府的補償。

至于晉王和晉王妃這對夫妻,晉王想借機休了晉王妃,但是皇上不許,因為這在皇家史無前例,皇家至今從未發生過休妻的事。

不過換子的事終究藏不住,晉王妃的名聲毀了,而晉王將來坐上龍椅的機會只怕也沒了,皇上認為他連後院都管不好,如何談治理天下?其實,能夠有這樣的結果,還是因為閻文旭活了下來,要不,皇上只會賜給晉王妃一條白綾。

時間過得真快,秋去冬來,過個年,再來就是春暖花開的季節,韓凌月準備要嫁人了,不過,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你們兩個在這兒妥當嗎?」韓凌月覺得自己應該要大驚失色,成親前不是不能見面的嗎?可見到一大一小沒有規矩的夜闖閨房,她竟然覺得很正常……這算不算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為何不妥?」小家伙不解的轉頭看著爹,爹決定的,他不過是個小跟班。

「我看著沒什麼不妥。」閻明巍很理直氣壯。

小家伙同意的點點頭,「爹的規矩沒什麼不妥。」

「你不想來嗎?」

「想啊,我要當第一個。」

「第一個應該是我。」

「大人應該讓小孩子。」

「你終于自願當小孩了嗎?」

「我不管,我要當第一個。」

「不行,我是她夫君,我才能當第一個。」

「若不是我,你根本不知道。」

「若不是我,你根本進不來。」

「你們兩個暫停!」韓凌月伸手打斷他們,先看看小的,再看看大的,感覺滿頭黑線,「你們兩個說清楚,什麼第一個?」

「第一個看到你穿嫁衣啊。」父子倆很有默契的道。

韓凌月唇角一抽,「你們是特地來看我穿嫁衣的?」

小家伙很用力的點點頭,「我知道今日錦衣坊來送嫁衣。」

閻明巍左手往旁邊一指,「他一得知消息就立刻去千牛衛尋我。」

韓凌月清了清嗓子,雙手很無奈的一攤,「嫁衣送回去修改了。」

「什麼?」父子倆同時跳了起來。

「錦衣坊只是送嫁衣過來試試看是否合身,經過幾個月,胖瘦當然會有一點差距。」她快成親了,小家伙得了命令不準再纏著她,她的飲食自然減少,身材難免就清減幾分。

父子兩人同時轉頭用眼神指控對方——

兒子說︰若不是你不準我住在這兒,韓姊姊就不會想我想到瘦!

父親說︰你終于知道自個兒有多令人操心,沒見著你,還得擔心你吃不下飯,瘦得連嫁衣都沒法穿。

若能听見他們心里的話,韓凌月肯定會暈倒。

「別急,等我嫁過去,你們就能看見了。」

「我們要第一個見到。」這個時候他們絕對是同一陣線。

「你們不想要驚喜嗎?」尤其是新郎官,成親那一日掀開新娘子的紅蓋頭,瞬間被艷光四射的新娘子美得魂不守舍,這不是既定模式嗎?

「我們要第一個見到。」

溝通無效,韓凌月惱了,直接一左一右將他們拖出去,不過為了讓他們閉上嘴巴,一小一大分別給了一個吻,小的吻額頭,大的吻嘴唇,然後一小一大就變成兩個呵呵笑的傻子。

房門一關,韓凌月很感性的低語,也不管他們是否有听見,「謝謝你們進入我的生命,因為有你們,我很幸福,我也會努力讓你們幸福。」

也許听見了,兩個呵呵笑的傻子手牽著手回家,今晚的鬧劇就此告一段落,可是幸福會在歲月中繼續蔓延……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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