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一個月中，你學到了什麼？

阿良車輪餅

過去一個月中，你學到了什麼？

有多少的付出，就有多少的收穫。像我這種不勤快的業餘農夫，就不可能有好的收成。

過去一個月中，你學到了什麼？

每個月，我都會問自己一個問題：「在過去的一個月中，我學到了些什麼？」

「朱先生，自己播種才會有成就感！」因為好友Wilang的一句話，我決定不請人用耕耘機播種綠肥，整個早上和Ming一起親手將油菜花的種子混上石粉，有系統的、一排一排將種子均勻播下。

自此之後，心中就一直期待著：種子會不會發芽？能不能看到一整片油菜花海？我想這是每一個農夫必定有過的心路歷程：既期待，又怕期待落了空。

可能是因為沒有用耕耘機翻土，油菜花的發芽情況並不均勻，但對業餘農夫來說，光是看到一撮撮的油菜花幼苗，心中早就充滿得意；再加上目睹成百上千的小白蝴蝶，在油菜花田裡漫天飛舞的奇觀，更是令人讚嘆。

一個星期後才從朋友那兒知道，菜農最恨的就是這種小白蝴蝶，因為美麗舞蹈的目的，是為了在最短時間內下最多的蛋；果然不到兩天，才剛發芽的油菜花就被小白蝴蝶的幼蟲吃個精光。

我記得有位印第安酋長分享了種草莓的心得：「1/3給蟲吃，1/3分送鄰居朋友，1/3 自己吃。」好在我因為等不及，摘了些幼小的油菜花（尚未開花）葉子來吃，發現味道跟莧菜一樣鮮美細嫩、入口即化，一點纖維都沒有。

當時正好也有鄰居來拜訪，看到後問我能不能讓他們也摘一些帶回家吃？我說：「Be my guest！整片油菜花田的幼苗請儘管來摘。」

隔天，兩人摘了兩大袋，滿載而歸！

在發現小白蝴蝶幼蟲大肆入侵時，我曾摘一些沒有被蟲咬過的油菜花葉子，但完全不能吃，太老、太多纖維了，因此我放棄跟小白蝴蝶的比賽，讓它們盡情吃。結果他們竟在一夜間吃光整片地的油菜花！

所以如果不用殺蟲劑，要在自然的狀態下「量產」有機蔬菜實在是太難了；除非用人工溫室或家網的方式，否則很難有「漂亮」的有機蔬菜（尤其在台灣亞熱帶的氣候下）。

曾有一位有機農友跟我說，「我每天要花一整個早上，用手將蟲一隻隻抓出來，這樣才有菜吃，否則一定會輸給蟲子。」不過，也有人說可以靠一物剋一物的食物鏈理論，給予時間，當生態平衡時，就不會有像我這樣的「大蟲害」。

在這件事上我學到兩個教訓：

有多少的付出，就有多少的收穫。像我這種不勤快的業餘農夫，就不可能有好的收成。

真的要支持不用農藥（殺蟲劑）的小農（尤其是沒有溫室的），更要接受不甚美觀的蔬菜，並訓練自己接受偶爾會吃到蟲的排斥感。

我知道這很難，但若是我們都無法接受偶爾會吃到有蟲害的蔬菜，農夫就很難不用殺蟲劑；消費者雖然心裡支持無毒農業，但眼睛卻不接受不漂亮和有蟲的蔬菜，或是斤斤計較價格，農夫就會持續使用農藥。We vote with what we buy.

當藝術家成為新農夫

我以前曾跟一位服裝設計師說：「為什麼不能設計一件在都會區也可以穿的農夫服裝？」農夫也可以很Cool的。現在我要說：「未來最Cool的事之一，就是跟朋友分享從你自己小農地收成的蔬果。」

無毒、有機、手感不再是賣點。大同小異的故事、設計包裝，已讓人失去感覺。真正的賣點是產品本身及農夫本人，當我們向認識的農夫買蔬果，就是支持新農業最直接、最真實的好方法。我倒不認為（至少在台灣）運用高科技代工製造經驗，是複製台灣未來農業發展的唯一模式。台灣農業的未來，不是如何量產、追求經濟規模，也不再是用過去製造業的思考模式，而是用難以複製的品牌特色及創意生活方式去重新定義，種植台灣、生產台灣。

台灣新農夫所帶領的台灣新農業，將以新的價值提升台灣的競爭力：信任（Trust）、真實（Authenticity）、大氣（Generosity）、永續的微利（Sustainable low margin）、永續的慢成長（Sustainable low growth）。因此我們需要更多不同的人來參與台灣新農業。

我一直鼓勵年輕人，如果真的有天賦、興趣，可以學習純美術（Fine art）。因為我深信，有了Fine art的學習經驗及修練，你將可以從事任何事業，可以成為農夫，更可以成為服裝設計師、美髮設計師、APP程式設計師、建築師、創業人。這也是我為什麼相信：21世紀是屬於藝術家的世紀。這些藝術家並不是靠藝術維生，但絕對靠他們對「美」獨特的素養維生。希望更多藝術家成為台灣新農夫運動的動力之一。

當然，能有一塊自己小小的Edible Garden （能生產蔬菜的花園），自己養活自己是一個最重要的新農夫運動。我認為這是最極致的奢侈，能有塊沒被汙染的農地，自力更生、靠自己的勞力養活自己。

從2011年搬到台東都蘭山旁開始，很幸運地有一位阿美族好友Kulas幫助我們學習如何播種、開墾蔬果花園，跟土地建立一種互信互賴的關係。我學習到：

1. 澆水、施有機肥、除草、修剪、套套子（防蟲吃番茄）、季節性的育苗與輪作，是一個永不停頓的工作，否則無法靠地討生活。你怎麼對待蔬果，蔬果就怎麼對待你，完全沒有意外。

2. 我認為一個完美理想的農居生活是：1／3時間為食物勞動、1／3時間為心智創作、1／3時間為社會服務。

3. 蔬食絕對是一個人類未來重要的必然趨勢。我的農居生活更證明了，如果要完全靠自己的勞力生活，蔬食是最簡單的方式。還好，我平常肉吃得少，所以都蘭山的農居生活仍能適應。

4. 如果不用農業化肥，Ming與我至少需30坪的農地才能靠土地生活，且養得起我們兩個人。這是一個莫大的省思，如果不用化肥農業、基因改造種子，世界上的農地真的養得活71億人口嗎？

讀者們，我只希望你用你的購買行為（會貴一點點）來支持這群農夫。台灣仍然有一群消費者，不是僅想到自己的健康而支持有機農業，而是更在乎水資源、物種多樣性及這些將要消失的農作耕法。

金錢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如何使用這些金錢。

假如你的心裡渴望著「晴耕雨讀」、自力更生及與土地親近的原始需求，希望當你看見這篇文章時能在心中留下一顆種子；當你準備好時，這顆種子就會發芽、茁壯、結果，你的夢想就會來到你的生命！（The Dream will come to you.） 文／朱平

摘自《BE THE CHANGE成為更好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