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子 -【逢低買進】《全文完》

力寶龍

蔚子 - 逢低買進

唉，他真是衰到最高點
大過年的，別人是開開心心的吃著團圓飯
他卻莫名其妙的被送進醫院開刀加住院
本以為可以趁此機會把把甜美可愛的小護士
但他接觸的只有戴著黑框眼鏡、綰著阿嬤頭的主治醫師
不知道是不是他單身三十年，母豬賽貂嬋
他居然對那位嚴肅又喜怒無常的女醫師開始「胡思亂想」
在一次闊別十二年的高中同學會上，他又赫然發現──
原來她是他的高中同學，兩人還是同年同月同日生
而且摘下眼鏡後的她，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美麗、動人
哇哈哈，就是她，這女人他要定了！
偏偏兩人親也親了，抱也抱了，甚至脫光光面對面了
她心裡依然只裝得下她暗戀了十五年的男人……

力寶龍

序 蔚子

　　恃著對處女座的民法讀書會老師錢老大的迷戀……呃！也沒有迷戀吧？只是覺得他的人生頗充實、有趣的就是了……真的沒有迷戀喔……反正就是完成了這關於處女座的小說啦！

　　在我務實的理念裡，我認為談戀愛是要負責任的，人有喜歡任何人的權利，也有為對方變得更臻完美的義務。

　　談戀愛除了迷戀與享受，同時也是付出、責任承擔。

　　誰都有權利愛上任何人，但必須權利、義務達到一致，才能在愛情領域中開出鮮麗的花朵，得到甜美的果實，否則即使短暫的熱情能激出燦爛的蓓蕾，也只是等著被風吹落、調零。

　　哇！我好正面思考呀！感覺好像是來說道講經的，不介意的話，各位看官大聲喚我一聲「蔚子老師」來聽聽唄……不不，應該是「上蔚下子老師」，老師的名諱豈是可以直呼的？(哈哈哈！覺得我瘋了嗎？)

　　實際上，完成這篇小說最大的動力，當然是因為我在股市中輸很大、一整個幻想會不會打哪冒出一個白馬王子來幫我操盤，順手只我贏到一千萬，哈哈！幻想總是比較美好的。

　　一千萬，我要一千萬！(超過也沒關係就是了)

力寶龍

楔子

　　自次級房屋信貸危機爆發後，投資者紛紛對有價證券的價值失去信心，直至二OO八年，金融危機開始全面失控，金融海嘯席捲全球。

　　過度的銀行財務槓桿原理運作，將不良的借貸體質包裝成債權出售，終於引爆了全面性的擴散效應，打開電視新聞，每天都是各國銀行傳出倒閉的聲浪，以及各國政府紓困的方案。

　　二OO八下半年起，全球股市每日都在創造歷史新低點，任何政府實施的方案都止不住這一瀉千里的狂潮。

　　直至二OO九年初，台灣的股票加權指數整整跌近五成，幾近腰斬，股票市場哀鴻遍野，民間消費市場更是嚴重緊縮。

　　股票市場的連續重挫，伴之而來的是融資、融券出現大量的斷頭戶，股民們每天最擔心的就是股市又全面跌停的數據。

　　縱觀二OO八年的整體股票市場，只能說「處處是災民」啊！

　　「該死的阿煜！不要讓我遇見你，不然我一定親手掐死你！」凌書妍憤怒地關掉電腦視窗，抄起放在桌上的識別證，走進開刀房。

　　凌書妍是一位年屆三十的肝膽腸胃科醫師，任職於台北市某大附設教學醫院。

　　自從二OO八年初，她暗戀已久的高中同學兼醫院同事吳仁耀，追求某外商銀行的美女行員之後，她就決定把自己工作以來存下來要當作嫁妝的積蓄，全部投入股票市場，看能否「情場失意，賭場得意」。

　　結果是，她真的不用嫁了。

　　她準備當嫁妝的積蓄，在她的豪賭之下，接近歸零。

　　按理說，股票市場腰斬，如果不玩融資、融券的股民，了不起只是資產跟著腰斬，但該死的是，她每天收看的股市節目「股市紅景天」主持人阿煜，每當股市跌至一個低點後，就大肆喊進，當她再度投入資金後，股市立刻再次跌破低點。

　　就在股市屢創新低、來回操作之間，她的積蓄幾乎輸得精光。

　　原本失戀就心理不平衡、內分泌失調了，現在的凌書妍更是憤世嫉俗，猶如一個爆竹，隨時可以引爆。

　　她現在的人生中，除了某外商銀行的美女行員之外，最怨的就是「股市紅景天」的主持人阿煜！

力寶龍

第一章

　　「阿煜祝大家牛年行大運，股票支支漲停板，股市紅景天明年再見！」

　　在過年股市封關之後，On完股市分析節目，沈軒煜迅速換上輕便的衣服，雀躍地準備迎接將近十天的年節長假。

　　「暗，阿猴，恁杯放假啊！等你們下班一起喝一攤哪！」沈軒煜邀著大學死黨們一起狂歡。

　　沈軒煜雖然擁有T大財經、企管雙碩士的高學歷，以及分析師執照，但他向來習慣出口成「髒」，百分百的台客作風。

　　不僅是私底下不拘小節，在股市分析的節目上，沈軒煜也是以髒話滿天飛的主持風格著名，一整個很豪邁。

　　※※※※

　　在台北市某路邊的阿財海產攤裡。

　　「暗，下半年壓力超大的，股市直直落，害我不能大聲嗆聲，低調到跟龜兒子沒兩樣！」跟大學死黨們約在阿財海產攤吃快炒，沈軒煜一邊大吐怨言，一邊大口大口灌著高梁酒。

　　「股市分析師不是不能買股票嗎？你又沒賠到半毛錢，鬼嚷什麼啊！」大學同學之一阿猴——侯沛誠說。

　　「暗，你懂什麼啊！輸錢事小，輸面子、講話不能洪聲才讓人想死！」沈軒煜又灌了一口高梁。

　　「阿煜，你的個性還是跟大學時一樣，頭可斷，血可流，面子不可失！」大學同學之二小薪——吳添薪說。

　　「廢言，頭斷了，不過碗大的疤，面子失了何以為立？」沈軒煜深深覺得這幾個月來受股市重挫的影響，他整個人窩囊極了。

　　「是人『無信何以為立』吧？」阿猴吐槽著。

　　「都一樣啦！不然人沒有了面子是會怎樣？快講點術語來聽聽，以後On節目可以用。」沒辦法，沈軒煜的文學造詣向來不強，不太會用正常的成語。

　　「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阿猴說。

　　「哇拷！這句不錯，可以用來好好『澢』一下電視會員，明明每天準時收看我的節目，但就是死都不付錢加入。」自股市大跌後，沈軒煜的會員數大減，收入當然也跟著變少。

　　「一定要這麼辛辣嗎？好歹電視會員也是隱形會員之一，說不定沒多久就變正式會員了嘛！」阿佩說。

　　「所以才要『噹』啊！人性本來就欠罵。」沈軒煜吃了一口鯊魚煙，「退一萬步想，如果罵一罵，電視會員就轉台，那我也沒損失，我又不是靠收視率過活的。」

　　「話不是這樣講，經濟蕭條，多少股民都變成災民了，哪有餘錢入會？你的會費還那麼貴。」小薪說。

　　「話不是這樣講，不然要怎麼講？他們是災民，我也要過生活啊！」人生好苦啊！沈軒煜再喝一口高梁，「我過年都三十歲了，連個女朋友都沒交過……噢！我要女朋友！」

　　「你沈大少還有什麼好不能生活的？我看你身上沒有個三、五千萬，也有八、九千萬！」阿猴說：「苦的是我們這些平凡的上班族吧？基金、股票縮水不打緊，過完年還有沒有工作都不知道呢！」

　　「鬼咧！我明明在這次金融風暴前，有叫你們把所有的股票出清！」呼！他的眼光可準的呢！

　　「你是跟我們說了要出清啊！但我看你的股票分析節目還是一直喊進，我就又全部加碼。」阿猴痛不欲生的說。

　　「噢！」沈軒煜也痛不欲生地大吼。

　　「沒錯，我還借了信貸，全梭了！」阿佩憤恨著，「現在都變成卡債族了。

　　「噢！」沈軒煜臉色開始蒼白。

　　「喵的，你明知道股市即將崩盤，還叫電視會員大量買進，幫你的會員抬轎，你不怕報應啊？」連向來好脾氣的小薪都微慍了。

　　「噢！」沈軒煜差點從海產攤的圓凳上跌下。

　　「哼！我們的交情到此為止！」三人有志一同地同時起身離開。

　　「噢……」沈軒煜伸手想抓出他們其中一人，但撲了空，趴跌在地。

　　沈軒煜好不可憐地趴在地上，彷彿有一盞聚光燈聚焦在他身上，演的是苦情戲。

　　「喂！肖年仔，你朋友都走遠了，不要再演了。」阿財海產攤老闆終於看不下去了。要演去別處演，別妨礙他做生意。

　　「噢……幫我叫救護車……」沈軒煜撐著最後一絲意志力，語畢，立刻昏去。

　　※※※※

　　沈軒煜生平第一次在劇痛中甦醒。

　　他醒在一個很亮的地方，在眼睛尚未適應亮光之前，他的耳朵透過聽覺神經傳遞周遭的環境聲音——這是一個充滿機械運作的空間。

　　這到底是哪裡？

　　他的耳朵又透過聽覺神經傳來磯磯喳喳的聲音……

　　「你醒來啦？」一位身穿護士裝的白衣天使遮住了大半光源，一張甜美的臉出現在他的面前。

　　咦？該不會是上帝聽到他想要女朋友的呼喚，派了一個甜美的白衣天使給他？

　　噢！不是他愛抱怨，既然要派個白衣天使來，當然要穿著短裙、爆乳的養眼護士裝才有「揪感心」嘛！

　　「好吧！我勉強接受。」沈軒煜含羞帶怯地說。

　　「嗯！你接受就好了，凌醫師還擔心你清醒後會怪她呢！」甜美小護士開心地笑開了臉，宛如盛開的花朵。

　　「我不會為了這種『小缺點』跟『祂』計較的。」日後再叫她穿爆乳裝就好囉！

　　「那真是太好了，我幫你量一下血壓跟體溫，如果沒事的話，應該等一下就可以轉一般病房了。」甜美小護士勤快地為他量血壓。

　　轉一般病房？

　　「這裡是哪裡？」沈軒煜隱約覺得不妙。

　　「加護病房呀！」體溫正常，血壓略高，應該是因為緊張吧！「你昨天剛動完胃出血手術，你整個腹腔都是血、酒、鯊魚煙，差點引起腹膜炎呢！」

　　「什麼！」他開了刀？趁他睡時給他開刀，這算什麼英雄好漢？

　　「別緊張、別緊張，你腹腔裡的東西已經清理乾淨了，大腸、小腸全部都取出來清洗過了，也都放回適當的位置……」

　　「噁……」聽她說的話，沈軒煜超有畫面的，整個忍不住大反胃。

　　「喂、喂！你還好吧？」甜美小護士伸手拍拍他逐漸失去血色的臉，「啊！他又昏倒了……」

　　※※※※

　　沈軒煜在昏迷前，明明記得拍他臉的，是一隻柔嫩、溫暖的小手，怎麼現在拍醒他的是如此冰冷？

　　而且力道……

　　「手這麼冰，妳是剛摸過死人嗎？」向來毒舌的沈軒煜在尚未看清加害者是誰之前，立刻賤嘴以待。

　　「我剛是沒摸過死人，但我不確定你還會活多久就是了。」這是一個十足冰冷的聲音。

　　照慣例，來人擋住了些許光源，讓他得以好好睜開眼，看一看這美麗的世界。

　　不同的是，映入眼簾的不再是甜美可人的小護士，而是戴著黑框眼鏡，綰著老氣髮髻，薄唇嚴肅緊抿，穿著醫師白袍的女人。

　　詐騙集團啊？

　　才睡一覺醒來，貨色立刻降這麼多等級？

　　「我要退貨！」上帝啊！他能接受沒穿爆乳、短裙裝的小護士，不代表他胃口這麼好，什麼女人都吞嚥得下去好嗎？

　　就算退一萬步想，再笨的人也要選甜美小護士當女朋友！

　　「你以為是『X森購物』嗎？還有七天鑑賞期的。」穿著白袍的女人如斯說。

　　沈軒煜瞥見她白泡上有綠線繡著她的名字——凌書妍。

　　「是這樣的，凌女士，妳剛才這麼大力拍我的臉，到底所為何事？」總是得先把情況弄清楚、講明白。

　　「我，是你的主治醫師，大過年的，我很忙的，你知道吧？」她鏡片後的眼流露著不耐煩。

　　「那妳去忙妳的啊！我有小護士照顧就好了。」他真的比較懷念小護士溫熱的小手，輕輕拍在他臉上的觸感。

　　噢！真是青春無敵呀！

　　「你聽不懂嗎？我是你的主治醫師，我幫你開完刀到現在，還沒見過你清醒的狀態，察問你的狀況。」凌書妍翻開他的眼皮，拿著小手電筒照，「這是我的工作，大過年的，我很忙。」

　　「哇拷！妳說什麼？劃開我的肚皮，把我的大腸、小腸、直腸、盲腸……拿出來洗的人，就是妳？」她一介女流耶！

　　雖然她一點女人味也沒有，但終究還是一個女人家嘛！

　　「直腸沒有拿出來洗。」凌書妍認真地說。

　　「為什麼沒經過我同意，就胡亂把我肚皮剖開？」沈軒煜有種不受尊重的感覺。

　　「有你的親友簽署手術同意書，你胃出血，是很緊急的手術。」凌書妍掀開他的手術衣，露出他腹部的傷口，「看起來還不錯，應該不會佔床很久。」

　　「哇拷！這麼長一條啊！」沈軒煜臉色又開始蒼白了。

　　這傷口少說也有二十公分，直直一條就陳列在他缺乏運動，堆積了些許可疑脂肪的腹部。

　　「你內出血，送來醫院時又呈現昏迷狀態，當然得開刀找出血點，傷口難免大了點。」凌書妍審視著傷口縫合的狀況，「對了，你的盲腸我順便割掉，還有……喂、喂、喂！又昏倒了，真煩耶！大過年的。」

　　※※※※

　　當沈軒煜再度甦醒時，已經轉入普通病房。

　　他的耳朵誠實地傳達著隔壁病床的呻吟聲、哭鬧聲、抱怨聲。

　　對，沒錯，他住進了四人健保房，很嘈雜的那種。

　　對了，別誤會，所謂的「呻吟聲」，是指因身體上的病痛而產生的聲音，千萬不要想歪了，這裡可是神聖、莊嚴的醫院。

　　搞什麼啊？大過年的，有必要把堂堂一個男主角搞得這麼狼狽嗎？

　　「到底是誰這樣整我？」沈軒煜終於大聲發出不平之鳴。

　　他根本沒有印象自己究竟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地住了院、開了刀，他明明在阿財海產攤跟三個大學死黨吃快炒，怎麼突然一個醒來，人已經在加護病房了？

　　現在，又再一個醒來，人已經轉到了普通病房，不僅在肚皮上多了一道疤，還失去了寶貴的盲腸……

　　呃……盲腸算寶貴嗎？

　　他決定打電話給阿猴問個清楚。

　　「喂！阿猴呀……」電話那頭熱鬧得很。

　　「你醒了啊？那應該就沒事了，我正在吃大年夜團圓飯，沒空跟你多說了，拜。」阿猴非常有效率地掛了電話。

　　「喂、喂、喂……」都大年夜了呀！沈軒煜大有「南山烈烈，飄風發發，民莫不殺，我獨何害」之感。

　　他不死心又撥了電話給阿佩、小薪，都得到了相去不遠的回應。好不容易病房進來了一個可愛小護士，才稍稍安撫了他顧影自憐的心態。

　　「請問一下厚！我到底是為什麼會住院、開刀？」最近數十個小時，沈軒煜幾乎在昏迷、醒來、驚嚇、昏迷……之中反覆輪迴著。

　　「你醒來啦？」可愛小護士有討喜的娃娃音，溫暖了沈軒煜的心。

　　「這個好！」沈軒煜在心中默默對上帝表示讚許。

　　雖然這個可愛小護士沒有加護病房的甜美小護士漂亮，但因為她可愛的臉蛋、悅耳的娃娃音，不夠漂亮的缺點也算是瑕不掩瑜。

　　「嘎？你是腦袋撞傻了嗎？」她嬌滴滴地罵道。

　　娃娃音就是有這個好處，連罵人都那麼的悅耳呀！

　　「我沒撞到頭啊！我只是莫名其妙被開了刀。」沈軒煜打算用苦情形象引發可愛小護士的同情心。

　　「有啊！聽說你就是兩天前送進急診室後，被三個粗心的朋友又撞到頭、腳，你可是少數到院受傷的案例，全醫院各科都傳遍了你的事蹟了呢！」

　　不是吧？大過年的……

　　他摸摸額頭，果然頭上有紗布覆蓋著，右腳大拇指也一樣有可疑的紗布。

　　「哇拷！後來我那三個朋友呢？」難怪剛才個個都急忙掛他電話。

　　「他們好像簽了手術同意書，把你推進手術室，就閃人了。」可愛小護士深感同情地搖搖頭。

　　「王、八、蛋！」可惡！那三個孬種，竟敢畏罪潛逃！

　　「醫院不可以罵髒話喲！」可愛小護士聲音甜得酥人心房。

　　噢！難怪什麼小蜜桃姊姊、蝴蝶姊姊……那些亂七八糟、莫名其妙的姊姊那麼受宅男歡迎，這聲音對宅男來說，根本就是天籟嘛！

　　「我知道錯了。」沈軒煜立刻乖得像個小學生。

　　可愛小護士滿意地漾出甜甜的笑容，迷得沈軒煜什麼病痛都忘了。

　　「對了，你不要太擔心，你撞到的額頭，雖然會留下疤，但應該磨皮整型個三、五次就看不出來了，還有腳指頭的指甲只是掉了，痛個一、兩個月，指甲就會長齊了。」她甜嫩地說：「別怕，黑夜總會過去，朝陽總會昇起的。」

　　被她這麼一說，身體的傷似乎已經不算什麼了，他的人生此刻充滿了對光明的期待。

　　「嗯！我會堅強地活下去的！」沈軒煜眼底寫滿對生命的熱忱，「不論碰到了什麼困境，我都會勇敢地迎接任何挑戰的。」

　　「嗯！那我就放心嚕！」可愛小護士又對他綻出充滿希望的笑。

　　嘿嘿！接下來，應該要發揮熟男的魅力，跟可愛小護士要電話、MSN了吧？

　　「我、我、我……」他害羞地垂下頭。

　　「你怎麼了嗎？」這個聲音不是太甜美，更別提什麼可愛的娃娃音。

　　「嗄？」沈軒煜訝異地抬起頭。

　　「凌醫師，妳又來巡房囉？」這才是可愛小護士甜甜的聲音。

　　「我來巡視他的傷口，檢查完，我準備要回家吃年夜飯了。」凌書妍一板一眼地伸手要掀開他的手術衣。

　　「喂！有人，我會害羞耶！」可愛小護士在旁，沈軒煜怎麼可以讓她看見他那不夠精壯、沒有腹肌又有手術刀疤的肚皮！

　　凌書妍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在你昏迷的時候，你全身早被人看光光了，還差現在嗎？」

　　「對呀！你不要擔心嘛！你只是有一點點的虛胖，稍微運動一下，身材就會變好嚕！」可愛小護士安慰著。

　　噢！這樣就沒辦法留給可愛小護士一個雄壯威武的印象了。

　　「來吧！」沈軒煜哀莫大於心死地任憑凌書妍掀開衣服，用沾了酒精、優碘的大棉花棒消毒傷口。

　　凌書妍消毒完了腹部的傷口，準備動手拉下他的褲子。

　　「喂！妳幹嘛？」病人也是有尊嚴的嘛！

　　「同理可證，該看的、不該看的，我早就全看光了。」凌書妍一臉的冷漠，「大過年的，我很忙的！」

　　「妳、妳、妳……妳這個淫婦，幹嘛看我的『大鵰』？」沈軒煜考慮著是否要對她提出性騷擾之告訴。

　　「你有毛病嗎？我是醫師，我現在的工作是巡視你傷口的狀況。」凌書妍堅持要他脫，「還有，那玩意兒不叫『大鵰』，我要看的地方學名叫『陰莖』。」

　　「妳、妳、妳……」她這女人，居然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這麼淫穢的話語。

　　天啊！這是什麼世界啊！

　　大過年的……

　　「你動作快一點，不然我要請警衛上來壓制囉！」凌書妍出言恐嚇，「大過年的，我很忙的，知道吧？」

　　嗚……沈軒煜覺得自己有被凌辱的感覺。

　　「妳到底為什麼堅持要看我的『大鵰』？」泣……

　　「加護病房的護士不是跟你說過了？你還說你不介意的啊！」到底加護病房的護士是怎麼辦事情的？「趁著手術麻醉，我順便把你過長的包皮割掉啦！」

　　凌書妍說得一派輕鬆，但對沈軒煜來說卻是青天霹靂。

　　「妳把我的……我的皮……」噢……

　　「就跟你說你的包皮過長包覆住龜頭，這樣容易因清潔不易，引起細菌感染，所以順便一起動手術囉！」她可是有取得手術同意書的呢！「快點讓我看一下你的傷口，沒事的話，我要走了，大過年的，我很忙的。」

　　「妳是說，妳看了『它』、摸了『它』，還割了『它』？」沈軒煜一整個頭皮發麻。大過年的，竟跟他開這種玩笑。

　　「對，現在還要幫『它』擦藥！」凌書妍沒好氣地說。

　　「天啊……」他又昏了過去。

　　「哇拷！你又昏倒了！」凌書妍氣呼呼地說。

　　她從業這麼多年來，從沒見過這麼膽小、容易嚇暈的病患！

　　大過年的，幹嘛來一個這麼麻煩的病人啊？她很忙的。

力寶龍

第二章

　　大年初一，陽光篩過醫院頭等病房的百葉窗，輕灑在沈軒煜額頭覆蓋著紗布的臉上，好一副愜意的病人樣呀！

　　沒錯，經歷了鼠年尾聲一連串的衰事，沈軒煜決定要盡快控制住整個情勢。

　　由於他的家人全不在台灣，他的大學好友都個個棄他而去，於是乎，他只能厚顏撥電話請他的股市會員幫忙，想不到一切竟然出奇的順利。

　　透過會員的關係，醫院連夜就幫他安排到頭等單人病房，完全脫離了四人健保房的嘈雜，並且還幫他弄了一台筆記型電腦。

　　畢竟台灣過農曆年，全球股市可沒有跟著放長假呢！

　　沈軒煜慵懶地伸伸懶腰，總算還有點滿意地醒來——相較於前幾天一直處於驚醒、昏迷，現在的狀況已經大致安頓。

　　從股市崩盤開始，他整整衰了大半年，也該否極泰來了吧？

　　「牛神啊牛神，該給我點好運了吧？」沈軒煜對著窗口喊著，「還有月老大人，欠了我三十年的桃花運，也該開花了吧？」

　　嘿嘿！這間醫院處處是甜美、可愛的小護士，甚至還有他最愛的娃娃音美少女呢！這下子，桃花不開也難了吧！

　　哇哈哈……

　　沈軒煜淫淫地……呃！是樂觀地回想著加護病房的甜美小護士，以及四人健保病房的可愛娃娃音小護士。

　　唉！到底該選哪一個才好呢？真為難呀！

　　根據基本面的角度來看，當然是得追甜美小護士，「甜美」才是真正的美麗，「甜美」是那種十個男人九個愛的美女型態。

　　但是根據技術面來看，他該追可愛娃娃音小護士，畢竟甜美小護士在加護病房，不是任何人、任何時間都可以假裝跟她不期而遇。

　　唉！好苦惱呀！

　　「咦？情人節當天舉辦高中同學會？」沈軒煜收到一封E-mail邀請函，「看來約在這一天，也只有沒情人的孤家寡人才會去吧？」

　　沈軒煜仔細回想，這似乎是畢業後第一次開高中同學會呢！

　　「對厚！高三時，甲乙兩班的班代互相約定，要在三十歲那一年開高中同學會，驗證究竟是念『自然組』的前途無量，還是『社會組』的生活豐富。」沈軒煜終於想起來當時的約定。

　　沈軒煜還記得甲班的班代是吳仁耀，後來考上了T大醫學院，而自己跟乙班班代梅意杏同時也分別考上T大的財經系與國貿系。

　　當年就讀明星高中的十八歲青少年，爭辯著「自然組」與「社會組」的成就，經過了十二年的歷練、打滾，總算要比拚出個高下。

　　沈軒煜些許得意地想著：身為股市分析師，身價少說也近億元，除了那些含著金湯匙出生的天之驕子，大概高中同學裡，自己是最有成就的吧！

　　哈哈哈！高中同學會，當然要參加啊！

　　這十二年來，他如此地忍辱負重，努力上進，近半年來不惜欺騙電視會員買股票為他的正式會員抬轎，做盡喪盡天良的事，不就是為了出人頭地，為「社會組」爭一口氣嗎？

　　高中同學會是吧？

　　再忙也一定要參加。

　　「今天心情還滿好的嘛！」凌書妍每天例行性地巡房。

　　「新年快樂呀！凌醫師。」沈軒煜正得意著呢！

　　「新年快樂。」凌書妍推了推厚重的黑框眼鏡，「看來過一個年，你比較能接受自己生病這回事了。」

　　「汽車都要定期保養了，人哪有不生病的，我的腸胃都已經用了三十年，也該維修一下了嘛！」沈軒煜哈啦著。

　　「三十年？你才三十歲？」凌書妍詫異地說。

　　「我三十歲啊！」不像嗎？

　　「我還以為你年近四十呢！」凌書妍向來誠實無偽，「如果你只有三十歲，那你的肝膽腸胃功能明顯有退化喔！」

　　「退化？」聽起來好像是老人家才會出現的名詞。

　　「你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每天睡眠不足？」凌書妍睨著他那略顯脂肪過多的腹部，怎麼看也不覺得他只有三十歲。

　　工作壓力太大？

　　對沈軒煜而言，「工作壓力太大」是個至高無上的誇讚，代表他這個人是中流砥柱、年輕有為、國家棟樑。

　　「是啊、是啊！我工作壓力很大的。」他忙不迭承認。

　　瞧他開心的。

　　「如果你想要長命百歲、含飴弄孫，你最好是換個工作，省得英年早逝。」凌書妍中肯地建議。

　　「嘎？換工作？我還滿enjoy我的工作耶！」好歹年薪上千萬呢！

　　「有能力賺卻沒能力花，你賺的錢是要留給你的兒子花是嗎？」唉！滿街都是這種傻父母，慈母多敗兒呀！慈父也一樣。

　　「兒子？我沒有兒子！」喂！他還是單身貴族！

　　沒兒子？

　　「可憐喔！忙到連兒子都生不出來。」凌書妍懷疑他精蟲數可能不足，「這樣吧！我幫你介紹本院不錯的泌尿科醫師，應該看個幾個月，你就能生育了。」

　　泌尿科？

　　「不需要！我、不、需、要！」她是在暗示他某部位壞了嗎？「哼！我的泌尿功能還很強的，根本不需要看醫生！」

　　男人的尊嚴呀！

　　凌書妍在醫院實習加正職少說也有好幾年，對他這種狀況早已司空見慣。

　　「沈先生，有疾病，早點治療總是可以早點醫治，在專業的醫師面前，沒什麼好害羞的。」凌書妍淳淳善誘著。

　　她、她、她……她是在暗示他「某方面」不行嗎？

　　「喂！妳每天幫我的……換藥，妳應該最知道『它』健全無礙的呀！」太過分了，他的傢伙明明就很好用。

　　「就是因為我每天幫你換藥，所以才這樣衷心地建議你趁早治療。」凌書妍十分認真地說：「我從醫那麼多年，還沒遇過『那部位」換藥完全沒有『反應』的呢！」

　　嘎？正常應該有反應嗎？

　　哼！叫他心儀的甜美小護士或可愛娃娃音小護士來換藥，他可能沒「反應」嗎？

　　「我這是斯文的禮貌，我又不是低等動物，隨便就會有『反應』。」沈軒煜不服氣地說。

　　開什麼玩笑，他可是有挑的。

　　沈軒煜不屑地瞟了瞟凌書妍臉上的黑框眼鏡及綰成髻的老氣造型，對這種女人有「反應」，才是真的該看醫師吧？

　　「那是一種『自然反應』，控制不住的。」凌書妍淡淡地反駁。

　　好像也是耶！

　　雖然他是念「社會組」的，但畢竟也念過生物，那「反應」確實是一種自然反應，加上他都三十歲了，那傢伙還沒正式「動工」，該不會……

　　到底是他眼光高、自律性強、寧缺勿濫？還是他真的……

　　「好啦！不然依凌大醫師的看法，妳覺得是什麼原因造成這樣的？」雖然心慌慌，但他還是要裝出不在乎的樣子。

　　凌書妍打量著他，久久才說：「你才三十歲，從現在開始，換個不違悖自己心意的工作，培養自己的興趣、嗜好，應該很快這個問題就會解決了。」

　　換工作？

　　「我很熱愛我的工作的。」喂！到哪去找這種年薪上千萬的工作？

　　「自古忠孝難兩全，你就繼續熱愛你的工作，總有一天會在工作崗位上暴斃而亡，倒也算是從一而終。」凌書妍非常相信人各有命。

　　暴斃而亡？

　　噢！不，他還沒把到他的甜美小護士呢！

　　空有近億身價又有何用？

　　「別這樣嘛！凌大醫師，我還不想英年早逝，有什麼好的建議，我保證一定聽。」沈軒煜光一想到還沒好好談個轟轟烈烈的戀愛，就要在工作上暴斃而亡，就覺得人生好絕望啊！

　　「不換工作也行，畢竟我們當醫師的也算是壓力大的行業。」凌書妍一邊換藥，一邊再瞟了一眼他的鮪魚肚，「重點是要有養生的觀念，要有運動的習慣。」

　　「是是是，我出院後立刻參加登山社。」順便參加婚友社。

　　「關於『這部位』……」她拿著沾有優碘的大棉花棒為他的包皮傷口消毒，「應該隨著你的養生、減肥計畫，『它』就會慢慢『有用』了。」

　　有用？

　　她的意思是現在「沒用」嗎？

　　需要他給她一點顏色瞧瞧，讓她知道他的厲害嗎？

　　「是是是，我會的。」算了，懶得跟她爭辯了。

　　事實勝於雄辯，「它」見到美女就會「有用」了，現在會這樣「垂頭喪氣」，只是因為她是歐巴桑醫師咩！

　　「加油，才三十歲，一定有救的。」凌書妍扶了扶黑框眼鏡。

　　沈軒煜無奈地看著眼前的雌性動物，著實一點都無法喚醒他的雄性本能。

　　「我出院後會好好運動的。」把肚皮上的肥油減掉也不賴。

　　「對了，你恢復的狀況還算不錯，應該再幾天就可以出院了。」凌書妍開心地告訴他這個消息。

　　「嗄？這麼快？」他都還沒把他的小護士呢！

　　「應該在農曆年節結束前就可以出院了。」凌書妍換完藥，幫他拉上褲子，「你是做什麼行業的？我剛看你在看美股走勢圖。」

　　嘿嘿！這可說到他得意之處了。

　　「我是股市分析師。」還是最紅的那個。

　　「股市分析師？那你認識阿煜老師嗎？」黑框眼鏡後的雙眼有殺氣，「我被那傢伙害死了，股票賠了幾百萬！」

　　原本沈軒煜聽到她提到「阿煜老師」，正想大聲承認本人就是，但看到她眼底的殺氣，愣了一下，果然隨即就聽到她咬牙切齒地啐罵。

　　「呵……我不認識他。」睜眼說瞎話是身為股市分析師的基本功。

　　「哼！就不要讓我見到他，不然我就讓他……」凌書妍單手折斷大棉花棒，「像這樣。」

　　呼！幸好已經換完藥了，不然他的「傢伙」……

　　「呵……好滴、好滴，不會讓妳見到他的。」哇拷！她的殺氣是來真的。

　　「原來你就是做那種夭壽的行業，難怪會胃穿孔、輕微脂肪肝、腎水不足……」凌書妍的不悅明顯地寫在臉上，「這是報應！」

　　胃穿孔、輕微脂肪肝、腎水不足？

　　天啊！他有這麼多毛病？

　　「妳不是跟我說，我再幾天就可以出院了？我還有這麼多疾病，妳說要讓我出院！草菅人命呀！」沈軒煜大叫。

　　「過年嘛！不給你點希望，要怎麼活下去？」

　　「喂！妳是詐騙集團啊？連這個也可以騙？」有沒有天良啊！

　　「哼！你們當分析師，還不是明明股市都要崩盤了，還鬼扯著股市要上萬點？」想到自己豪邁地把嫁妝輸光的過程，凌書妍忍不住怒意飛揚。

　　「錢財乃身外之物，股票輸了還有機會東山再起，人沒了健康，未來還有什麼指望？」太過分了，他還沒談過戀愛耶！

　　「想活久一點，就換個正常的工作，多積點陰德！」凌書妍氣憤地拋下這一串話，便迅速離開，到其他病房巡視去了。

　　「喂……」妳還沒說要怎樣治療耶！

　　哼！當醫師就了不起啊？

　　生氣就可以罔顧人命嗎？

　　噢！他還想好好地活下去，娶妻生子，環遊世界！

　　肝若不好，人生是黑白的……沈軒煜悲觀地想著。

　　※※※※

　　氣呼呼地巡完病房後，凌書妍到醫院附設的咖啡廳喝杯低咖啡因拿鐵。

　　她順手打開她的白色筆記型電腦，收一下信件。

　　「高中同學會？」

　　都高中畢業十二年了，剛好是生肖一輪，都沒開過同學會，怎麼有人突然想到要開同學會呢？

　　看一下召集人，正是她暗戀了十五年，但已交女朋友的高中同學兼醫院同事吳仁耀。

　　哇拷！高中同學會日期還訂在西洋情人節，難道……

　　噢！上天啊！他終於發現她才是真正愛他的人，終於發現她的好，所以故意假藉高中同學會的名義，想在西洋情人節那天約她……

　　凌書妍胡思亂想著吳仁耀向她告白的樣子。

　　這一天，她已經等了十五年了呢！

　　「怎麼辦、怎麼辦？我都快把嫁妝輸光了，要怎麼嫁給他呢？」凌書妍苦惱地想著，「噢！我的嫁妝！」

　　不不不，她一定要力挽狂瀾才行。

　　一生結婚只有一次，當然要風風光光地把自己嫁出去才行，才不枉她這一輩子辛苦維持的「第一名」形象！

　　※※※※

　　「早啊！」一早例行性地巡視病房，凌書妍難得地對沈軒煜出一個微笑。

　　「嗄？」她、她、她……她笑了？

　　「台股不是已經年節封關了嗎？你怎麼每天還在看股票呢？」藉著換藥，凌書妍技巧性地偷看他的筆記型電腦。

　　「台股封關，但美國股市並沒有封關，台股的起伏通常跟道瓊指數及那斯達克指數的走勢相關。」年節期間美股大漲，讓沈軒煜整個心花開。

　　「道瓊跟那斯達克是誰？為什麼台股會跟他們的指數有關？」凌書妍滿臉的疑惑。

　　道瓊？

　　那斯達克？

　　是誰？

　　「呃……」天啊！教他怎麼跟她解釋？「是這樣的，凌醫師，妳還是好好當醫師就好，股票這種庸俗的事，交給我這種別無所長的人就好。」

　　「不行、不行，你快點跟我說他們到底是誰？為什麼可以影響台股這麼深遠呢？該不會是陳水扁跟馬英九的英文名字？」凌書妍發揮想像力。

　　嘎？英文名字？虧她想得出來喔！

　　「術業有專攻嘛！」有些事是不能勉強的，「這就像我不懂大腸跟小腸的功能有什麼不同一樣，妳就別再逼我怎麼跟妳解釋道瓊與那斯達克了好嗎？」

　　「我可以跟你解釋大腸跟小腸有什麼不同啊！那你也該跟我說道瓊與那斯達克到底是誰才對呀！」既然他們影響台股那麼深，她非得弄清楚這兩個人是誰，好歹她都為了他們幾乎輸光嫁妝。

　　「我不想知道大腸跟小腸有什麼不同，妳放過我吧！」沈軒煜覺得頭好痛啊！居然有人會認為道瓊跟那斯達克是人名，唉！

　　「你是股市分析師，你要有職業道德！」凌書妍非常堅持。

　　「饒了我吧！我現在只是病患。」

　　「你放心，我一定會治好你的。」凌書妍生平第一次對人耍賴，「不管，你一定要教會我怎麼操作股票！」

　　※※※※

　　沈軒煜完全打錯如意算盤了。

　　轉到頭等單人病房之後，再也沒有任何甜美小護士、可愛娃娃音小護士之流的賞心悅目醫護人員，反而出現的都是護理長等級的資深護士。

　　頭等單人病房不僅是空間舒適、設備齊全，服務頭等單人病房的醫護人員更是技術老練、萬無一失，唯一的缺點就是有點歲月的痕跡。

　　在這間病房裡出現的異性，竟要數那個看起來不苟言笑又喜怒無常的凌書妍醫師最為年輕了。

　　天啊！他明明在迎接大年初一第一道曙光時，有跟月老大人說他想要談戀愛呀！

　　沈軒煜一手支著頭，靜靜回想凌書妍說起股市分析師時，那咬牙切齒的模樣，以及黑框鏡片後充滿殺氣的眼神，竟突然覺得有一絲絲可愛……

　　嘎？可愛？

　　哇拷！他大概是單身三十年，母豬賽貂蟬了！

　　「唉！看來只有忙碌的生活才能不讓我對異性胡思亂想。」沈軒煜用力搖搖頭，甩掉腦海中凌書妍那兇狠的眼神。

　　不知道她到底幾歲……

　　結婚了沒……

　　「喂！不要再亂想了啦！搞不好人家都幾個孩子的媽了！」他出聲喝止自己奇怪的冥想。

　　不過，她看起來瘦巴巴的，應該還沒生育過小孩吧？

　　她雖然瘦，但至少算高挑，穿著醫師白袍，樣子還頗有架式的呢……

　　「停、停、停，不要再亂想了！」他是真的單身太久了。

　　退一萬步想，他也不該看上她這種嚴肅又喜怒無常的老女人呀！

力寶龍

第三章

　　連著幾天被凌書妍纏著問股票的事，沈軒煜居然有點習慣她的存在了，甚至開始想念她身上淡淡的沐浴乳味道。

　　應該是多芬吧？跟他用的一樣喔！

　　天啊！他是不是有毛病？竟然對一個年紀頗長的資深美女……不不不，她根本不是美女！

　　光是那副黑框眼鏡，就足以讓所有男人倒盡胃口了！

　　不過，就黑框眼鏡下的眼睛倒是很明顯的雙眼皮，被這樣的眼睛凝視，應該很揪心吧……

　　停、停、停，他到底又在幻想什麼？

　　但不可否認的，他現在正抱持著期待的心態，等著凌書妍的例行性巡房。

　　「早啊！今天道瓊跟那斯達克又說了什麼嗎？」凌書妍近來的笑容只為他而展現——

　　正確的說法是，她幾乎是不笑的人。

　　「『他們』沒說什麼。」天啊！到底要怎樣她才會懂呢？

　　「那依你看台股走勢呢？開盤後，什麼類股比較強勢呢？」凌書妍傾身俯視他的筆記型電腦。

　　香香的，多芬的味道。

　　「台股還要兩天才開盤。」沈軒煜不著痕跡地嗅著她身上清爽的味道，那是一種他熟悉又喜愛的味道。

　　「對呀！快告訴我哪支股票比較好，我可以拿我的年終獎金來買。」股市總該落底了吧？她就不信還會輸。

　　「妳這樣不懂股票亂買，根本就是賭博嘛！」投資跟賭博是不同的。

　　「所以我才要問你的意見嘛！」沒錯，術業有專攻，他說的很對。

　　嗯！連洗髮精應該都是多芬的喔！

　　沈軒煜嗅著她綰成髻的薌澤，陶醉不已。

　　「多芬。」他不自覺地脫口而出。

　　「嗄？」有多芬這支股票嗎？

　　「呃……」真糗，「我是說，妳現在手上有什麼股票，我先評估一下。」

　　「我喔！現在持有的都是博弈類股。」凌書妍雙手抱胸，「你知道你們股市分析師有一個叫阿煜的嗎？就是他說看好博弈股的，結果我買在高點，套到現在！」

　　阿煜？

　　好像就是他本人耶！

　　「博弈？呵、呵、呵……」他想著要怎麼推拖，「是這樣的，去年確實政策通過博弈條款，買博弈股也沒什麼不對。」

　　只是博弈條款通過，博弈股暫時就沒有上揚空間了，畢竟股票是看未來的預期價值。

　　「那為什麼我買了之後就開始重跌？」她想到就火大。

　　「呃……別急嘛！等到六月份應該就會變好了。」據內幕所知，博弈股到四月份又會有一波動作。

　　「六月！」那還得了？搞不好吳仁耀跟銀行女行員都結婚了！

　　「別急、別急，操作股票是需要有耐心及遠見的。」唉！搞不好博弈股到六月都還不會有起色呢！

　　「那可不可以麻煩你運用你的『遠見』，告訴我二月份哪支股票會一飛沖天？我會『耐心』地等待兩天後的開盤。」她非得從股市撈點嫁妝回來不可。

　　不是這樣吧？

　　就算是他的VIP會員，也不會這樣要求的，何況她根本百分百是電視會員。

　　「妳是阿煜老師的會員嗎？」沈軒煜挑眉問。

　　「我之前每天都有收聽那個死阿煜的節目，才落得現在人財兩失的狀況。」股票套很大呢！

　　「人財兩失？」沈軒煜差點嚇死。他可從沒印象他曾和哪個股友「怎樣」。

　　「我愛的人追別人去了，我賺的錢財沉股海，現在真的是兩袖清風、了無牽掛了。」凌書妍蹙著眉，一臉哀戚。

　　愛的人追別人去了？

　　見她傷神的樣子，該死的，沈軒煜心頭竟泛起又妒又憐的複雜心緒。

　　「妳的事就包在我身上吧！」他拍胸脯保證。

　　「嗄？」包在他身上？

　　是啊！他是在胡說什麼？

　　「呵、呵、呵！我是說，我一定會報些不錯股票給妳，讓妳錢財方面起死回生的。」人的方面……

　　「嘿！今天『不錯』喲！」凌書妍一邊幫他換藥。

　　「嘎？什麼不錯？」他不解。

　　「有『反應』呀！」凌書妍熟練地幫他換藥，並點頭稱是，「這才是你這個年紀應有的『反應』嘛！」

　　「什麼反應？」他又不是植物人，當然有反應。

　　「就男性象徵啊！終於恢復正常囉！」凌書妍拿著沾有優碘的大棉花棒，溫柔地為他的「某部位」消毒。

　　「什麼！」他、他、他……竟然有反應，「噢！天啊！」

　　沈軒煜一邊覺得羞愧，一邊又不斷聞到凌書妍身上多芬的香味，天人交戰中。

　　「這是好事，要開心啊！」凌書妍誠懇地對他說。

　　「不……」他竟對她有感覺？

　　別鬧了，這間醫院裡還有很多可愛、甜美小護士，他怎麼可以對眼前這個無鹽熟女醫師有反應？

　　這樣對得起他的審美觀嗎？

　　「有『反應』，這通常代表你已經恢復健康，應該明天就可以出院囉！」凌書妍還發現他住院幾天，鮪魚肚也消了不少，「記得出院後飲食要清淡，作息要正常，要有運動的習慣，最重要的是，有飆股要介紹給我。」

　　「噢！不……」他還兀自沉溺在難以置信之中。

　　※※※※

　　為了參加這睽違了十二年的高中同學會，凌書妍特別慎而重之地穿了粉桔色窄裙套裝，襯出她纖細的身材，並薄施脂粉。

　　唯一的敗點是，她還戴著那副黑框眼鏡以及綰成髻的長髮。

　　凌書妍依約來到舉辦高中同學會的青青農場，主要目的是想再見見她迷戀了近十五年之久的同學吳仁耀一面。

　　雖然她跟吳仁耀任職於同一間醫院，但自從他與銀行女行員訂婚後，他便對她避不見面。

　　不！她不甘心，卸下醫師嚴肅的白袍後，她也是一個甜美的女人，他應該再多看她一眼，再決定是不是要另娶他人……

　　呃！也許不是太甜美啦！

　　為了這次重要的見面，她緊張得口紅掉了又補，補了又掉好幾回。

　　「加油！他最後一定還是會選妳的。」凌書妍對自己心理喊話。

　　當年她選讀自然組，就是看上自然組剛正不阿、實事求是的性格，具備這種特質的男人，才會是好老公人選。

　　在她高中時代就立定志向，要以把自己嫁給一個好男人作為終生追求之職志，她深信在自然組的領域裡遇到的異性相對比念社會組多，萬中選一，哪可能會挑不到好對象。

　　怪只怪她太死心眼，自從高中迷戀上了班代吳仁耀之後，就「取次花叢賴迴顧」，再也看不上其他男人了。

　　而今三十歲了，吳仁耀追求銀行小姐去了。

　　上天這樣對她，太不公平了！

　　在社經地位的價值觀中，醫師的地位比小銀行行員高多了，然而這似乎在愛情裡並不適用。

　　漸漸地，她看到幾個半生不熟的女性面孔，泰半穿著休閒風格的服飾，有些還偕同老公，牽著幼兒，巧的是全部都是情侶裝與親子裝。

　　這應該是隔壁班社會組的同學吧？

　　就說吧！社會組的女生較為沒原則，隨便就把自己嫁了。

　　瞧她們穿那是什麼，一點也不尊重同學會！凌書妍不悅地想著。

　　哼！反正無所謂，她會來參加這個同學會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再見吳仁耀一面，再給他一個覺醒的機會。

　　相信再次見到她，他就會驚覺她才是他最正確的抉擇。

　　※※※※

　　沈軒煜當然依約到青青農場參加高中同學會。

　　像這種高中同學會，舉辦的目的通常不就是為了要炫耀這十二年做了什麼豐功偉業、坐上了什麼地位嗎？

　　這種展現財力、實力的場合，他怎麼可以放過呢？

　　他雖然向來不是招搖的人，但可悶騷得很。

　　關於「炫耀」這回事，當然要秉持他「低調」的原則。

　　所以「炫耀」這件事，當然得經過一些安排與設計嘛！

　　既然是約下午五點集合的烤肉，那他當然得在六點左右開著他那名貴的白色BMW跑車出現在眾人面前囉！

　　加上最近的腸胃不適，順理成章地，他當然得帶一些令人欣羨，足以顯示身分地位的個人食物，低調的炫耀。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黃昏時分，景致有些昏昧，沈軒煜在同學們面前玉樹臨風地打開車門下車。

　　「哇！開名車耶！」果然沈軒煜的行徑引來了高中同學的側目。

　　「媽媽，叔叔好帥喔！」某高中同學年幼的女兒如斯說。

　　「晚上戴什麼墨鏡，是盲人嗎？」某高中同學酸酸地說。

　　非常之好，這些就是沈軒煜要的反應，有驚嘆、有酸葡萄心理的嫉妒，這才是真正的成功呀！

　　「沒什麼啦！這台車才三百多萬，相信大家開的車一定比我的好。」沈軒煜故作謙遜地說。

　　早在他把車開進青青農場內時，便迅速地梭巡過園內的車種，根本沒有一台足以跟他比拚的。

　　哈哈哈！大成功呀！

　　「哇！你是我們社會組的沈軒煜？」同為社會組的同班同學認出他來。

　　「嘿！我沒認錯的話，你是小弘嘛！」沈軒煜裝熟地拍拍他的臂膀，順勢不著痕跡地秀出他手上的勞力士滿天星鑽錶。

　　「哇！你發達了啊？全身上下都是名牌。」小誠打量著他身上的行頭。

　　「還好，這波金融風暴影響很大，賠了不少呢！」炫耀這種事的最高境界，是以退為進。

　　「看來我們社會組裡最有成就的就是你了呢！」阿煜邊說邊遞上名片，「我在房仲業，如果你有意願投資房地產，記得找我。」

　　「我是賓士的業務副理，如果你要換車也可以找我喔！」阿律也遞上名片。

　　「自然組的班代吳仁耀來了嗎？聽說他現在在某醫院擔任總醫師，成就非凡呢！」沈軒煜再來一次以退為進。

　　「哪比得上你沈大少。」小藍狗腿地說。

　　「是啊、是啊！你可是知名投顧公司的總經理兼投顧名師呢！」阿殿消息可靈通得呢！他也是電視會員之一。

　　「我們這一屆，成就最高的就數你了！」小芷也搭腔著。

　　圍繞著沈軒煜極盡巴結之能事的，正是當年他們高中社會組的彩虹七劍客「弘誠煌律藍殿芷」，憑恃著他們的舌粲蓮花以及柔軟的身段，在工作表現上也有不錯的社經地位。

　　※※※※

　　沈軒煜經過精心設計的出場秀果然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這當然也包括了自然組的凌書妍。

　　凌書妍遠遠地看見一台白色跑車駛來，然後一堆紅男綠女同學簇擁而上，不用仔細看也知道那一定是庸俗而膚淺的社會組同學。

　　像他們自然組的就清高多了。

　　還是她那專業、上進又老實的吳仁耀醫師同學最吸引她。

　　她相信，吳仁耀只是一時被銀行女行員的美麗外型所迷惑，最後還是會選擇默默在他身邊守候十五年的同窗。

　　「凌醫師，這麼巧，妳也在這裡呀？」沈軒煜認出她這個多芬口味的醫師。

　　「沈軒煜！」見到他，凌書妍也頗開心的。自從年後開盤以來，他報給她的股票一路大漲呢！

　　恩同再造呀！

　　「咦？妳是誰帶來的朋友？」他目光找尋著她的伴。

　　「誰帶來的？我自己搭車來的呀！」這樣才能讓她心愛的吳仁耀送回家呀！

　　「妳、妳、妳……」沈軒煜認真地回想究竟高中同學之中有沒有這個人，「啊！對了，妳是自然組的凌書妍嘛！」

　　原來他們是同屆的呀！

　　在她的眼裡、心裡只有吳仁耀一個人。

　　「不過，我還滿懷疑我們同屆耶！我還以為妳差不多三十五、六歲了。」沈軒煜誠實地說出對她的第一眼印象。

　　「我才覺得你年近四十呢！」想不到他們彼此這麼有默契呀！但是這個默契有點可悲就是了。

　　「我？年近四十？」好歹他是年輕有為的金牌股市分析師耶！

　　「依你肝、膽、腸、胃功能看來，猜你四十歲還算客氣呢！」凌書妍向來就事論事，這是身為一個專業醫師應有的素養。

　　凌書妍的據實以告，聽在沈軒煜的耳裡，反而像是刻意的諷刺。

　　「我才在懷疑妳是重考很多年才會跟我同一屆的呢！」他當然得反擊才行。

　　「胡說！我可是我們這一屆年紀最小的早讀生呢！」直腦筋的凌書妍當然還是據實以答。

　　要說謊，也得先打聽好風聲嘛！

　　「妳騙人，我才是我們這一屆年紀最小的吧！」好歹他是九月生的，「我生日九月九日，妳呢？」

　　「我也是啊！」凌書妍說。

　　「這麼巧？妳跟我同一天生日？」聞言，沈軒煜大大對她產生親切感。

　　他們處女座的人，最愛分「彼此」與「同類」了。

　　「既然我們同一天生日，那你可以再報我下一波的股票要買什麼呢？」凌書妍現在最在意的事就是這件了。

　　她可得在吳仁耀向她求婚之前賺到一千萬的嫁妝，這樣才能風光出嫁。

　　「這沒什麼問題，既然我們都是處女座，又剛好是同一天生日，妳的事就是我的事，包在我身上。」身為處女座的沈軒煜，立刻把同樣身為處女座的凌書妍視為「自己人」。

　　有他的保證，凌書妍喜出望外。

　　「沈軒煜，你是我見過最不市儈、最不討厭的社會組人。」凌書妍向來最討厭念商學院的人涎著臉的醜陋模樣。

　　嘎？他最不市儈？

　　沈軒煜嚴重懷疑她眼睛脫窗。

　　「呵、呵、呵……是啊、是啊！」身為胡說八道會打草稿的股市分析師，他的「市儈」是很高等級的，讓人難以察覺的。

　　「剛才有一個社會組的同學，開著一台白色的車來，一堆社會組同學立刻迎上去巴結、奉承，感覺好討厭喔！」凌書妍對著他吐露心聲。

　　白色的車？

　　指的是他的BMW白色跑車吧？

　　她這傢伙是故意在指桑罵槐，還是裝瘋賣傻？

　　但是看起來都不像啊！凌書妍說話時是那種雙眼會直直凝視著對方雙眼的誠懇貌，眼神完全不閃爍，她不像是那種會尖酸刻薄的人，相反的，她感覺上像個單細胞生物。

　　當然不是說她笨，她有她的專業，但其他社交的部分確實單純。

　　「可是高中同學會通常就是用來炫耀自己成就的呀！不然妳又是為了什麼而來的？」他沒記錯的話，方才凌書妍也是同學們嘰嘰喳喳討論的有成就同學之一。

　　她可是某醫院的醫師呢！

　　「我啊！我是為了吳仁耀而來的呀！」凌書妍甜甜的笑了。

　　仔細看，黑框眼鏡後的雙眸彎成了美麗的弧線。

　　「為了跟他一較長短嗎？」沈軒煜立刻補充，「噢！不不不，妳沒有傢伙來比『長短』，應該是一較高下。」

　　沈軒煜自以為幽默地開了個黃腔。

　　好歹他在辦公室跟助理妹妹們開類似的黃腔，都能得到青春美麗的助理妹妹們笑得花枝亂顫的回應。

　　「我在等他向我告白呀！」凌書妍完全聽不懂他的笑話。

　　「告白！」沈軒煜大叫出聲。

　　他的聲音引來了其他正在烤肉、同樂的同學側目。

　　「呵呵……沒事、沒事。」沈軒煜連忙比手勢示意。

　　凌書妍倒完全不以為忤。

　　她真的是來等吳仁耀跟她告白的嘛！不然吳仁耀為什麼要刻意挑情人節這天開高中同學會呢？

　　當然是為了在所有高中同學的見證下，向她公然示愛呀！

　　「對了，沈軒煜，你的胃才剛開完刀，不能吃烤肉。」站在專業醫師的立場，凌書妍覺得自己有義務提醒他。

　　「放心，我有帶自己專屬的食物。」沈軒煜很得意地向她展示他帶來的金箔飯糰。

　　「這是什麼？」看起來頗可疑。

　　哇拷！來了個不識貨的。

　　「這是現在最高檔的『黃金飯糰』啊！」他刻意提高些音量，讓附近忙於烤肉的同學聽見，「這可是九九九純金的喲！」

　　果然，他滿意地發現旁邊的同學全豎起耳朵。

　　「你想死啊？你胃潰瘍、腸道功能不健全，外加肝膽功能退化，還敢吃這種根本無法消化的東西？」凌書妍揚高音地說。

　　「這很清淡耶！幾乎沒什麼味道。」沈軒煜強調著，「只有九九九純金的養生金箔與糯米飯做成的黃金飯糰耶！」

　　重點是九九九純金的金箔。

　　很高貴吧！這是有錢人的象徵。

　　「誰跟你說吃金箔養生的？你是古代煉丹的書看太多了嗎？吃那些重金屬會死人的好嗎？」身為一名專業的醫師，凌書妍有義務要指正他，「尤其是你這種胃潰瘍才剛開刀的病人，最重要的是，你還有脂肪肝和性功能異常……」

　　性功能異常？

　　很好，這些話全隨著晚風吹送到每個同學的耳裡了。

　　「凌、書、妍！」沈軒煜咬牙切齒。

　　「你幹嘛生氣？我說的是真的，別忘了，我是你的主治醫師耶！」她再次重申。

　　她的重申，等同於更加確定他的所有疾病。

　　哇拷！他今天是走了什麼霉運？竟安排這樣一個煞星埋伏在他的身邊。

　　「我的性功能沒有異常！」為了保留最後一點點顏面，沈軒煜一定要捍衛。

　　「真的有啦！你是我看過唯一一個割包皮患者換藥沒有生理反應的。」天可憐見，凌書妍真的只是據實以告。

　　「妳！」沈軒煜感覺自己快腦溢血了。

　　不用救他，讓他死了吧！

　　他寧願死，也不要在高中同學面前丟這個臉！

力寶龍

第四章

　　正當沈軒煜準備親手掐死凌書妍這個口無遮攔，沒盡到為病人病情保密之責的傢伙，夜幕中突然走進一對穿著白色運動情侶裝的男女。

　　全場的人幾乎立刻把目光投射過去。

　　這對白衣情侶擁有清新的氣質，合身的運動裝勾勒出兩人的好身材，讓全場年屆三十，身材些微走樣的熟男、熟女有些嫉妒。

　　「仁耀……」凌書妍傷情地低喚著。

　　吳仁耀身邊的女孩，正是他銀行女行員女朋友。

　　原來他並不是藉著高中同學會來向她求婚的，是她想太多了。

　　「是自然組的吳仁耀耶！」自然組的人有些興奮。

　　自然組這一派的，多數在畢業後從事工程師的工作，在龐大的工作壓力與枯燥的工作環境裡打滾了幾年，額頭髮線早漸次往上，略顯中年男子之姿。

　　而身為醫師的吳仁耀，竟還是一派清雅，真是自然組之光呀！

　　相形之下，社會組就略遜一籌了。

　　社會組的男男女女雖然個個花枝招展、好打扮，但男的多數是「中廣」體型，女的多數讓臀部肥圓成大嬸婆的身材，其中目測成就、「錢」途最佳的沈軒煜，更是一副「被社會糟蹋過」的模樣。

　　金錢能力難以衡量，但在外在形象上，自然組終於扳回一城。

　　而且在所有同學的心裡，默默地認為沈軒煜雖然年紀輕輕就坐上投顧公司總經理的位置，可實際只是從事耍嘴皮子的工作。然而吳仁耀就不同了，身為外科醫師的他可是真材實料呀！

　　相形之下，自然組再度處於上風。

　　吳仁耀的出場，完全扭轉先前沈軒煜故意鋪陳的出場秀帶來的注目與讚嘆，雖然自然組裡沒有社會組彩虹七劍客「弘誠煌律藍殿芷」的口才加持，但雙方的勝負高下立見，不須多言。

　　更何況自然組還出了另一個女醫師凌書妍，這多麼難得呀！

　　這一場闊別十二年的高中同學會，雖然自然組、社會組成就互有高下，可是在吳仁耀出場後，似乎是自然組穩佔上風。

　　原本預計在這場同學會中「低調的」大出風頭的沈軒煜，就在凌書妍與吳仁耀聯手的「打壓」之下，黯然無光。

　　吳仁耀是以自身的魅力取勝。

　　可惡的是凌書妍，居然當著所有同學的面前說他「某部位功能」有問題！

　　真的是被她打敗一百次。

　　沈軒煜愀然不樂地退到一隅，正好與凌書妍分據農場裡的兩個暗點，好失落的兩人呀！

　　「今天是情人節，我們兩人一組，一起玩點小遊戲，好不好？」

　　十二年沒見面，同學之間感情都生疏了，吳仁耀發揮他在高中時代當班代的領導能力，為大夥想些熱場的梗。

　　一經吳仁耀的提議，有鑑於同學間「很乾」的交際狀態，所有同學紛紛附議。

　　「既然大家都有志一同穿了情侶裝，那當然就依服裝作為分組囉！」吳仁耀目光梭巡了一下全場，「書妍，妳穿套裝，剛好跟穿西裝的沈軒煜配成一對，這也算是另類的『情侶裝』囉！」

　　「嗄？」凌書妍眼神遲滯地朝著沈軒煜的方向望去。

　　天啊！她凌某人是造了什麼孽，竟然淪落到跟奸巧狡滑的社會組配成一對！

　　算了啦！至少因為他的指點，她最近股票小賺不少。

　　「我們這也算情侶裝？」沈軒煜頗不認同。

　　「明明約烤肉，全場也只有你們兩人穿著這麼正式的服裝，這樣你們也算是另類的『有默契』嘛！」某高中同學說。

　　「是呀！會選擇穿窄裙套裝跟正式西裝來烤肉的人，真是少見呀！你們也算是『一胚』啦！」另一位某高中同學聲援著。

　　看來是眾志成城呀！

　　至少跟他配成對的是「多芬口味女醫師」，雖然不是美女，但扣除她的「口無遮攔」，也不算討厭。

　　「我們玩機智問答遊戲，每組輪流出一道題目，答不出來的組別要喝一杯啤酒，如果那組出的題目所有人都答對，那組就喝一瓶。」吳仁耀宣佈著遊戲規則。

　　他認為要熱場，最快的方法就是酒精的催化。

　　「好啊！」

　　於是他們找來一些用來作答的板子，一組發一個。

　　「那我先出題囉！」吳仁耀率先當第一組，「世界最長的車是什麼車？猜一種現象。」

　　他故意放水，出了一道再簡單不過的題目，打算自己先乾一瓶啤酒，先把氣氛炒熱。

　　答案是「塞車」。

　　沒想到出乎意料地，居然有一組答錯了。

　　沒錯，就是沈軒煜與凌書妍這一組。

　　「哈哈！書妍，幸好你們這組答錯了，不然我可就要喝下一整瓶啤酒了。」吳仁耀笑咪咪地斟了一杯啤酒遞給沈軒煜。

　　正當沈軒煜要接過來喝下時，被凌書妍阻止了。

　　「喂！你才胃出血開刀沒多久，我喝就好了。」她一把取過杯子，有些借酒澆愁地一飲而盡。

　　沈軒煜心頭一暖。她是關心他的。

　　很可惜她不是醫院裡的甜美小護士，不然他現在心裡的感動一定會加倍，直接飆到漲停板。

　　「厲害、厲害。」小弘出聲，「接著換我出題：什麼動物最色？」

　　小弘滿意地看著大部分的高中同學面面相覷、百思不得其解的樣子，看來這一題差不多可以讓大家都乾杯了。

　　「到底是什麼？」

　　「是『無尾熊』，因為牠每天都抱著樹幹啊！哈哈哈……」

　　唉！成年人的幽默感向來比較低級一點，大家多見諒。

　　「那下一題換我出題。」小誠搶著要出題，「女人結婚有什麼用？」

　　小誠也出了一個低級的黃色題目。

　　知道答案的人露出詭異的笑，但不知道答案的人居多。

　　當然不知道答案的人包含沈軒煜與凌書妍。

　　「答案是有鳥用』，哈哈……」小誠公佈答案，「順帶附送一個，同性戀有什麼用？」

　　「有屁用。」腦筋活絡的人，立刻做了相關的聯想。

　　「答對！」

　　接下來，幾乎所有機智問答，沈軒煜與凌書妍這組都答錯，而他們出的題目則是所有人都答對了，累積下來，凌書妍一連喝下了好幾瓶的啤酒。

　　「喂！妳還好吧？」沈軒煜扶著因酒精而有點踉蹌的凌書妍。

　　「我沒事。」只是失戀嘛！還好的。

　　「軒煜，麻煩你先送書妍回家好了。」吳仁耀也發覺凌書妍有些醉了。

　　凌書妍沒說話，只是傻傻地笑。

　　「那我們先走囉！」沈軒煜也覺得她的酒量差不多已經到一個臨界點了，再繼續喝下去，恐怕不是任何人樂見的。

　　※※※※

　　在前往沈軒煜停車處的路上，凌書妍幾乎是半癱在他的身上，在晚風的吹拂下，他隱約聞到她身上多芬的香味。

　　「好遠喔！」凌書妍醉眼瞄著他的白色BMW跑車。

　　「那是因為妳走三步退兩步的關係吧！」抱著她細瘦的身子骨，讓他湧起很多的保護慾。

　　「有嗎？呵呵呵……」她又銀鈴般地笑了起來。

　　「妳喝醉後，好像比較好相處，平常看起來很嚴肅。」沈軒煜被她悅耳的笑聲所吸引。

　　「是嗎？呵呵呵……」凌書妍還是傻笑著。

　　好不容易終於坐進了車內。

　　「妳住哪裡？我送妳回去。」沈軒煜覺得自己有義務安全地護送她回家，畢竟她會喝這麼多酒跟他有關。

　　唉！誰知道那些該死的機智問答會比預測哪支股票會漲、哪支股票會跌還難呀！

　　到底這些高中同學腦袋裡都裝些什麼？

　　既然有空去看這些沒意義的白癡問答，何不多花點時間研究怎麼賺錢？

　　人窮，真的要怪自己。

　　沈軒煜在內心底忍不住唾棄著那些人，實際上輸不起的成分居多就是了。

　　「我啊？你要送我回去？」凌書妍醉態可掬嬌憨地說。

　　「不然妳在這裡還有看到別人嗎？」沈軒煜反問。

　　「呵呵……那你前面左轉，然後……」她報路著。

　　沈軒煜依照著她的指示開車，最後上了仰德大道。

　　「妳住陽明山？」有錢人喲！

　　「呵呵呵……」凌書妍只是吃吃地傻笑。

　　「凌書妍，妳到底記不記得妳家住哪裡？」沈軒煜隱約覺得有問題。

　　「你不知道我失戀了嗎？我要去散散心呀！」凌書妍理所當然地說。

　　「失戀？」沈軒煜挑眉，「是失戀還是失婚？」

　　她長得一臉就是人妻的樣子嘛！還是那種結婚多年款的。

　　「嗚……」毫無預警地，凌書妍失控大哭。

　　沈軒煜嚇得把車停在一旁，「喂！妳怎麼了？」

　　該不會是要吐了？

　　要早點說嘿！他有潔癖！

　　「嗚……我真的被拋棄了……」想著想著，凌書妍悲從中來。

　　那有要吐嗎？

　　沈軒煜比較關心的是車內的整潔這件事。

　　「乖、乖、乖，別哭、別哭。」也別吐喔！沈軒煜手忙腳亂地安慰著她。

　　在他的生活裡，全都是精明幹練的社會菁英分子，從沒有誰會輕易展露自己內心真實的脆弱面，久而久之，他對於面對人性軟弱面的處理能力已退化。

　　在他的世界裡，充斥著理性的人類，即使偶有感性的脆弱，也會適當完美地掩飾，他以為這就是大人的社會。

　　「嗚……我好慘啊……」凌書妍回想著這十幾年來對吳仁耀的迷戀，如今只是徒勞無功，青春都已蹉跎。

　　她總以為只要自己夠努力、夠優秀，就能得到優異的吳仁耀的垂愛，不是有誰說過「物以類聚」嗎？

　　她一路隨著他選讀了自然組，考進醫學院，當了醫師，但最後陪伴在他身邊的還是社會組，花枝招展的銀行上班小姐。

　　這不公平呀！

　　她把女孩最精華的十五年全壓在他的身上，結果竟然得到這樣的回應，這太不公平了！

　　而那女孩一路念著輕鬆、開心的社會組，也許一路談戀愛，一路被呵疼，最後還拐走了她最愛的吳仁耀，這太不公平了！

　　「妳該不會是在情人節前夕被拋棄，所以才來參加高中同學會？」印象中，高中同學之中只有他們兩人沒有攜伴出席，其他人好像都穿情侶裝出席。

　　「不是，我剛失戀。」凌書妍摘下眼鏡拭淚。

　　剛失戀？

　　沈軒煜仔細回想著她剛才的反常。

　　「妳指的是吳仁耀？」沈軒煜恍然大悟。

　　吳、仁、耀！

　　噢！這個讓她心痛的三個字……

　　「嗚……」被說中傷心事，凌書妍索性放聲大哭，「想不到他最後的選擇，還是要跟那個奸詐、拜金、虛偽的社會組銀行上班小姐在一起！」

　　奸詐、拜金、虛偽的社會組銀行上班小姐？

　　「哇！好長的頭銜呀！」沈軒煜佩服著她雖然醉態可掬，但依然口齒清晰，果然是當醫師的好人材呀！

　　「嗚……你們這些社會組的人都是巧言令色、老奸巨猾、城府深，我的仁耀才會被騙……」凌書妍恍恍惚惚地開了車門下車。

　　巧言令色、老奸巨猾、城府深？

　　不過，這些辭彙大致上倒是滿符合社會組的。

　　「喂！妳要去哪？」二月中的夜晚，很冷耶！

　　為了善盡司機的義務，沈軒煜只得跟著下車。

　　「我失戀了，我要去看夜景，喝啤酒療傷。」凌書妍走路搖搖晃晃，酒精作用再加上沒戴眼鏡，她的視線一片模糊。

　　「妳已經喝了很多啤酒，已經醉了，不用再借酒澆愁了。」沈軒煜提醒道。

　　他發現她喝醉後，雖然口齒依然清晰，但步履則是完全顯現她的醉態。

　　「那我要去擎天崗看夜景。」凌書妍伸手解開繫住長髮的木質髮釵，讓她黑亮的長髮在晚風中瀑瀉，「每次妳在想著誰，就解下了頭髮任風吹，沉默臉上淌著淚，連哭了都沒感覺……」

　　晚風吹拂著她的長髮，她口中輕哼著伍思凱的經典情歌，她細瘦頎長的身軀在二月中的山中寒風侵襲下，有一種不可思議的美感。

　　「我想知道他是誰，可是問到嘴邊就後悔，在這溫柔的長夜，何必讓妳流淚……」沈軒煜淡淡地跟著她哼起這首歌。

　　他緩步跟著她，她前進，他就跟著前進；她顛，他就小心翼翼等著接住她傾倒的身軀；她歌唱，他就跟著輕哼。

　　就這樣持續了一段山路，沈軒煜跟著她、擔心著她，傷心著她的傷心，這個氛圍裡，他忽然覺得她已駐進了他的心底。

　　她的歌聲很輕柔，如泣如訴，即使喝醉了、即使哭泣著，但她從不走音、落拍，完全符合她自然組一板一眼的特質。

　　自然組？

　　他怎麼學起凌書妍劃分起自然組、社會組了？

　　沈軒煜驚訝於自己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就被她影響。

　　兩人走著、哼著，走到了山上的一間便利商店，凌書妍自顧自地走進便利商店，決定再買幾瓶酒。

　　進了便利商店，她瞇著眼睛想看清楚冰櫥裡啤酒的位置，卻只是一片模糊。

　　「嗚……我是不是哭瞎了？」她很哀怨地轉頭對著沈軒煜說。

　　「嗄？」突然對上她梨花帶雨的美眸，沈軒煜心頭一窒。

　　她……這是她？

　　怎麼比印象中的她美這麼多？

　　他沒喝酒呀！怎麼可能醉呢？

　　「我看不清楚啤酒放在哪裡，我是不是瞎了？」她視線沒有正確焦距地望著沈軒煜，「嗚……我好慘喔……」

　　她那可憐兮兮的美麗小臉，惹得沈軒煜溫柔地伸手為她抹去滿臉的淚水。若是在平常，處女座的他一定會覺得很髒。

　　「傻妹，因為妳沒戴眼鏡，所以才會看不清楚。」他輕聲說。

　　不過，這樣美多了……

　　美麗？

　　她？

　　到底喝醉的人是誰？為什麼現在他眼中的她，彷彿做了優化處理，脫胎換骨地美麗了起來？

　　「嗯！那就好，害我還以為真的是禍不單行，失戀又失明，人生也太悲慘了吧？」凌書妍放心地繼續「盲目」地找啤酒。

　　「我幫妳拿，好不好？」沈軒煜取了一手裝的可樂娜，又順手拿了御飯糰、三明治等速食品。

　　「謝謝。」

　　結完帳，兩人要走出便利商店，近視一千度的凌書妍簡直跟盲人沒兩樣，跌跌撞撞地。

　　沈軒煜看著很心疼，忍不住說：「我牽妳走吧！」

　　「好。」

　　他兩相偕往停車的地方走去。

　　「我們開車到擎天崗看夜景吧！」他柔聲說。

　　眼半盲、酒醉的凌書妍自然地讓他牽著走，倒是眼明、心澄的沈軒煜不知所措地心頭小鹿亂撞。

　　她的手好小、好冰，好需要被照顧的感覺。

　　她的髮好長、好香，好值得被眷戀的感覺。

　　沈軒煜牽著她，內心胡思亂想著。

　　「好，看夜景。」凌書妍大力地點頭，長髮跟著飛揚。

　　「再陪妳喝啤酒。」

　　能陪美女，是他的榮幸。

　　只是，他不太明白，她怎麼突然就變美了？

　　印象中的她，嚴肅又缺少女人味，稱不上女人或女孩，就是一個沒有性別、沒有火花的人類。

　　但現在的她，突然……

　　「那我還要罵髒話。」她嘟嘴說。

　　嘎？

　　她說什麼？

　　「罵髒話？」這是什麼話啊？

　　這也是失戀程序中的一環嗎？

　　「我生氣呀！我花了十五年的時光，最後還輸給一個虛華不實的社會組銀行上班小姐，不該罵髒話嗎？」

力寶龍

第五章

　　「雪特、雪特……」

　　在擎天崗，凌書妍拿著玻璃瓶裝的可樂娜啤酒，搖搖晃晃地貫徹她想罵髒話的念頭，驚天動地的開口大罵。

　　「可以了吧？妳都罵了十分鐘。」再下去，會「燒聲」喔！

　　沈軒煜倚著車身，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罵髒話。

　　「不夠、不夠，你不懂，我在他身上花了十五年的時間，為了他苦讀，為了他選擇工作，為了他心跳，為了他呼吸，到現在我都要三十歲了，連個愛我的人都沒有！」凌書妍有些歇斯底里。

　　坦白說，沈軒煜很想叫她繼續罵髒話算了。

　　聽一個怨女傾吐她積怨十五年的苦戀歷程，實在不是一件太美妙的事情，尤其是他對她還頗有好感……

　　好感？

　　他對她？

　　不好吧？

　　沈軒煜覺得有些恐懼地望著在風中不斷抱怨的凌書妍，晚風吹動她黑亮的髮絲，她的雙眸裡寫著這十五年來的慾求不滿……呃！是缺乏愛情。

　　放下長髮、摘下黑框眼鏡，在寒風中喝著啤酒，哭訴戀愛不順遂的她，竟是那樣的淒美有韻味！

　　不管是根據基本面、籌碼面、未來面、技術面……各種可以用來研判大盤走勢的數值，他都應該趁現在追她才對！沈軒煜精明的頭腦迅速盤算著。

　　以基本面來說，她是一個能夠專情十五年不變的人，在速食愛情的時代裡，她根本就是稀有品種，不追怎麼行？

　　以籌碼面來說，好歹他們兩人是高中同學之中自然組、社會組的人中龍鳳，兩人的組合絕對是相得益彰。

　　以未來面來說，她堂堂是個醫師，娶她穩賺不賠。

　　以技術面來說，她現在正值失戀加酒醉，最是容易被趁虛而入，嘿嘿嘿……

　　身為一個專業投顧分析師，沈軒煜深深體會了一個認知：此時不出手，更待何時？嘿嘿嘿……

　　另一個重點是，他才大病初癒，一直陪她吹冷風也不是一件太美好的事。

　　所以，他決定……

　　「妳一定就是這個樣子，什麼事、什麼感覺都只敢在背後默默流淚、默默喝醉，以為只要癡心的等下去，總有一天他會發現妳的好，對不對？」

　　「對耶！」凌書妍大力點著頭。

　　「傻妹，女孩要發揚自己的魅力，別人才會對妳投射愛慕的目光呀！」沈軒煜微微一笑，「這就像上市上櫃公司的財報，總是得稍微做點『包裝』，讓數據達到操控股價的目的嘛！」

　　「什麼？上市上櫃公司的財報是作假的？」該死！她因此賠了不少耶！

　　「這個世界假假真真，假的財報通常是為了贏得真的鈔票，而假的形象通常是為了贏得真的感情。」沈軒煜高深莫測地說。

　　「哼！你這偽君子！」凌書妍飲盡手中的可樂娜啤酒，然後氣憤地往山下走，「社會組的人最虛偽了！」

　　她走到天亮都不會到家吧！尤其是她那走三步退兩步的走法。

　　「傻妹，妳想想喔！為什麼最後獲勝的是社會組的銀行上班小姐？」他拉住她，「妳不覺得在愛情裡，『手腕』很重要嗎？」

　　「手腕？」愛情不是掏心掏肺就夠了嗎？

　　凌書妍停下腳步，醉眼迷濛地盯著他。

　　「當然，憑妳自然組的實力派，再加上我這個社會組的加強包裝，保證妳所向無敵，那個銀行上班小姐一定不是妳的對手！」操盤手沈軒煜打算為自己算計一場完美戀情。

　　「真的？」太好了，她好心動呀！

　　「當然是真的。」沈軒煜伸手撫觸著她柔嫩的肌膚。他又發現了她一個優點——皮膚超水嫩，「妳絕對是一塊璞玉。」

　　「璞玉？」這倒是她今生第一次聽到的說法。

　　「對，妳是一塊璞玉。」

　　非常好，上天待他實在太好了，讓他等了三十年、守了三十年的處男之身，原來是為了遇上凌書妍這種極品中的極品。

　　值得，非常值得。

　　※※※※

　　首先，泡妞第一步，當然是得先把陣地轉移到溫暖一點的地方。

　　二月天耶！

　　二月中的擎天崗夜晚，根本會冷死人好嗎？

　　約會最棒的地點當然是房間啊！哈哈……

　　「謝謝你送我回來。」酒精在凌書妍的體內橫衝直撞，她的神智已近半恍惚狀態。

　　甫回到熟悉的小窩，凌書妍立刻爬上她最鍾愛的太妃椅，平復一下昏眩的腦袋。

　　沈軒煜吃驚地環顧一下她家裡的擺飾陳列方式，居然跟他家幾乎相同。

　　這就是他們同為處女座的默契嗎？

　　最大的相同點是，他們都把家裡打掃得一塵不染、井然有序。

　　見她已經開始不顧形象地趴睡在太妃椅上，沈軒煜非常自動地去泡了一壺濃茶，一來是為她解酒，二來是為自己提神。

　　他一走進她的廚房，彷彿回到自己的家一般，靠直覺就可以找到她的茶具、茶葉放在哪裡。

　　她陳放物品的邏輯跟他幾近相同！

　　「喝點茶。」沈軒煜扶起她，讓她柔若無骨的身子靠在他的身上，為她吹涼了濃茶，再小口小口地餵她。

　　凌書妍溫順地配合，一邊解下襯衫的兩顆釦子，解一下酒醉後的燥熱。

　　沈軒煜呼吸著滿是凌書妍身上多芬香氣的空氣，反而覺得自己幾乎要比喝下許多酒的她更醉了。

　　更甚者，他那過年期間住院時不常「膨脹」的某器官，竟然在她解開釦子時，不受控制地長大了起來。

　　「喝！」他怎麼了？

　　面對自己突如其來的生理反應，沈軒煜有些不知所措。

　　怎麼？不理性的愛情就是這樣嗎？

　　任何情況都會有如斯動情反應嗎？

　　別鬧了，他可是以理性著稱的處女座、股市分析師呀！

　　「你說，我付出了這麼多，仁耀應該愛我對不對？」凌書妍螓首靠在他的肩上，哀怨地說。

　　「嗄？」沈軒煜沉溺在「器官不正常的膨脹」恐懼裡，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你說，是不是我不夠美麗？是不是我沒有魅力？為什麼這十五年來，仁耀從來沒有正眼瞧過我一眼？」喝醉還能字正腔圓，應該算是凌書妍與生俱來的特異功能。

　　「嗄？」他現在的「反應」，應該說是與禽獸無異，還是情不自禁呢？

　　他明明向來秉持「發乎情，止乎禮」的禮教，怎麼今天「某器官」會這麼不受禮教束縛地奔放？

　　「你說嘛！我是不是真的很醜、很沒有魅力？」

　　從十五歲少女時期，一直堅持到三十歲的熟女歲月，原本有自信地以為自我成長、提升就能換得青睞的凌書妍，也開始信心動搖了。

　　沈軒煜無助地望著她除去眼鏡遮蔽後的美麗雙眸，感恩的心油然而生。幸好她這十五年來一貫維持這種「老處女」的形象，否則他現在哪有機會遇上這麼優質的璞玉？

　　「書妍，妳很美、很有魅力……」沈軒煜呐呐地說。

　　三十年來，從未告白過、說過好聽話的沈軒煜，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麼哄女人開心的話。

　　「你、騙、人！」十五年來備受冷落累積的委屈實在太龐大，凌書妍忍不住哭了起來。

　　見她神色有異，沈軒煜伺機吻住了她。

　　她的唇很柔軟，比任何吃過的軟糖還要柔軟；她的唇很香甜，還參雜著可樂娜啤酒的香氣，吻上她，彷彿吮吻著酒糖巧克力。

　　「書妍……」他輕喚著她，她的名字也同時烙印在他的心版上。

　　「唔……」她有這麼醉嗎？

　　凌書妍感覺自己的唇被「輕薄」了，但是對象並不是她愛了十五年的吳仁耀，而是……而是誰？

　　糟了，她怎麼一點也想不起來？

　　「想不到我的心竟會為妳這款人澎湃。」沈軒煜還以為他熱愛的是可愛的娃娃音美少女，或是甜美無匹的優質美女。

　　事實證明，他的心明確地為一位名喚「凌書妍」的女子狂跳不已，甚至不夠光明磊落地趁她失戀、喝醉時偷吻。

　　這個名喚「凌書妍」的女子在他心中彌足特別。

　　她有聰明的頭腦、上進的衝勁、專情的特質以及別人無從發覺的美麗。

　　「唔……」原來「吻」是這種感覺呀！頗不賴的嘛！

　　仗恃著酒醉渾沌時分，凌書妍決定拋卻所有平時的ㄍㄧㄣ，好好享受這些舒服的碰觸。

　　她笨拙地回吻他，然後期盼得到他更多的給予。

　　這就是兩性之間的無窮魅力吧？

　　身為了解生物結構的醫師，關於兩性之間荷爾蒙微妙的變化，凌書妍只能從書本中、醫學文獻中得知，現在是她第一次沉溺其中。

　　由於沒有經驗，她無從分辨這個吻究竟是優是劣？但她必須誠實地說，她覺得很舒服，想一直這樣吻下去。

　　得到凌書妍的回應，沈軒煜更加放膽狂吻她。

　　她的唇好溫熱、好柔軟……他把手插進她亮澤的髮絲裡輕揉，這是在今晚她把長髮解下迎風搖曳後，他一直想做的事。

　　「妳的髮好香。」沈軒煜由衷讚道。

　　她的長髮冰涼、滑亮，倘若不是她平常習慣綰起長髮，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就迷倒他，他對黑亮順直的長髮有嚴重的迷戀。

　　如果在高中時代沒有髮禁，光憑恃著她這一頭黑亮的長髮，絕對足以讓他為了她拚死轉到自然組，努力與她考上同一所大學。

　　「專心一點。」她不依地捧著他的臉，逼迫他全心投入這個吻。

　　沈軒煜被她逗笑了。

　　「傻妹！」他愛憐地望著她醉態可掬的臉，沉醉地親吻她。

　　他看著她享受地閉上眼，濃密的黑睫又長又翹，他的心又為她漏跳了一拍。

　　他的手指順著她優美的頸線滑下，感受她白嫩的膚質，然後滿意地望著她臉上愉悅的表情。

　　接著，他的手指輕巧地解開她襯衫的釦子，露出包覆著豐滿酥胸的鵝黃色無痕內衣。

　　哇！想不到細瘦的她，竟然還滿有料的嘛！

　　他真的賺很大耶！

　　察覺到自己正酥胸半露，凌書妍魅惑地一笑，「應該還不錯吧？我買內衣時，專櫃小姐都說我的胸型很挺、很美呢！」

　　「喂！在這個時候，妳應該羞怯才對好嗎？」沈軒煜指控著。

　　羞怯？

　　是這樣嗎？

　　「討厭、討厭啦！」凌書妍佯裝害怕地拉起襯衫遮住胸前的春光，「哈哈哈……是這樣嗎？」

　　「嗯！這樣不錯，我會比較有征服感。」沈軒煜邪氣地說。

　　語罷，他故作粗暴地用一手箝制住她兩隻手腕往上推高，一手兇狠地扯開她的襯衫，然後狂亂地埋首在她胸前大揩油。

　　「不要……哈哈哈……」凌書妍忍俊不住。

　　平日嚴肅慣了的凌書妍，在酒精的催化之下，完全放鬆了。

　　但隨即他們的戲謔引發了彼此的動情因子，他們雙雙耽溺於兩人生物本能的碰觸，直想著要得到更多火花。

　　「書妍……」沈軒煜低喃著她的名，雙手悄悄掀高她的內衣，迷醉地吸吮著她淡粉紅色的蓓蕾。

　　「唔……」凌書妍感覺自己像一朵正在綻放的美麗花朵。

　　這種感覺有些虛榮，她覺得自己正在被欣賞、被需要，這種感覺很不賴，她一點也不想阻止他任何的踰矩。

　　就當她這輩子難得壞一次嘛！

　　女人啊！原來這就是身為女人的驕傲呀！

　　凌書妍享受著此刻的虛榮感，她款款地擺動著自己的嬌軀，技巧性地在他的身上擦出一道又一道火花，務求更加蠱魅於他。

　　她半瞇著眼，偷覷著自己沒有一絲贅肉的平坦緊實小腹，覺得此刻的自己真是美極了！根本就是小妖姬來著！

　　因為身為肝膽腸胃科醫師，她看過多少年屆三十的輕熟女，穿上衣服遮掩後還能有些窈窕身段，但一失去衣物的遮蔽，立刻現出「小腹婆」原形。

　　她細瘦苗條的腰肢可是她最大的驕傲呢！

　　經過凌書妍刻意地挑撥、勾引，沈軒煜也注意到她曼妙的腰、臀弧線。雖然他沒什麼「兩性實戰經驗」，可一看就知道她這完美無瑕的腰肢，絕對是極品中的極品。

　　「哇拷！這是少女的腰吧！」他的大掌愛不釋手地撫摸著她的腰肢。

　　「還用說嗎？才二十二吋半呢！」瞧她得意的。

　　二十二吋半？

　　這根本是魔幻數字嘛！

　　「哇拷！剛好是我兩掌圈起來的大小耶！」用他的大掌測量後，他驚呼。

　　最難能可貴的是，她明明瘦，但瘦不見骨，細長的骨架上包覆著脂肪、肌肉分佈均勻的皮相。

　　應該怪那件白色的醫師袍遮住了她的好身材。

　　大概所有類型的制服都無法顯現小骨架女生的好身材，真是太不公平了。

　　以她的體型，一穿上制式的制服，只見瘦而不見穠纖合度，連她完美的胸型也被掩蓋了。

　　「拷！妳真的很正耶！」沈軒燈以雙唇、舌、雙掌不斷地吮吻、撫摸她全身，作為對她的完美虔誠的膜拜。

　　不滿於她身上的窄裙遮蔽了她優美的S型腰臀弧線，沈軒煜決定要褪下它。

　　她小而挺翹的臀部再次造成他的震撼。

　　「還不錯吧？我可是每天都有做『凱格爾操』，收縮我的骨盆肌，拉提我的臀部曲線。」她志得意滿的。

　　「妳對自己還真有自信呀！」不過，他呷意這款女生。

　　「當然囉！我可是做了十足的功課呢！」醫師可是非常忙碌的工作，她把握每一分、每一秒可以用來鍛鍊自己身材的時間做運動。

　　接續翹臀的修長美腿也迷人極了，更難能可貴的是延續到腳踝都完美無缺，即使沈軒煜是挑剔的處女座，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嫌惡的瑕疵。

　　哇拷！他這次真的、真的、真的賺很大！

　　他含辛茹苦地守身如玉三十年是值得的……

　　含辛茹苦？禁慾的日子是很辛苦嘛！

　　瞧她這瘦不見骨的身子骨。

　　瞧她這瘦又有料的大ㄋㄟ ㄋㄟ。

　　瞧她這魔鬼般的腰線。

　　瞧她這彈性超優的翹臀。

　　再加上她亮如黑級的長髮以及周身散發著多芬的香氣，在沈軒煜的標準裡，一整個就是完美無瑕的仙女下凡。

　　這個女人他要定了！

　　隨著對她完美軀體的探索，彼此體內的孟浪一波高過一波，在兩人體內掀起驚濤駭浪。

　　「唔……人家想要親親……」所有的碰觸之中，凌書妍最愛的是兩人口對口的熱吻。

　　溫熱的舌探進彼此的口腔之中翻攪，以及緊緊地相擁，最能讓凌書妍感受到被真心疼愛的感覺。

　　人對美麗事物的鍾愛是一種原始天性、一種迷戀，但人與人擁吻則是反映內心對一個人渴切的熱愛。

　　誰都能成為被欣賞的美麗事物，但不是每個人都能夠讓人熱愛的親吻。

　　她追求的是被真心收在羽翼下呵疼的愛情，而不是一種因美麗的軀殼而被迷戀的錯愛。

　　一個女人的美麗能持續多久？

　　單單憑恃著美麗，怎能換得一輩子的真心呢？

　　「書妍，關於妳的一切我都愛。」沈軒煜順應她的要求，吻上她。

　　一邊吻，沈軒煜一邊把手插入她的黑緞髮絲，愛憐地揉揉冰涼的長髮，內心有些責怪自己有眼不識泰山，明明有幸在高中時代當同學，竟還要在隔了十五年的今天才初識伊人。

　　呼！幸好，他沒有在花花世界的商學院裡，胡裡胡塗地把自己的真心隨便交給什麼爛花雜草糟蹋，還好，現在遇上了她，還好。

　　親吻，果然才是最讓人動情的接觸。

　　透過唇舌的交纏，似乎連兩個人的心都纏在一起了。

　　「噢……」滿足的聲音從凌書妍的熱吻縫隙輕逸而出，聽在沈軒煜耳裡，這是他聽過最美的天籟。

　　「書妍……」

　　他想佔有她！完完全全地佔有她！

　　沈軒煜悄悄地解開自己的襯衫鈕釦，褪去衣衫，用自己溫熱的身軀包覆她的全身肌膚，感受一下所謂的「肌膚之親」。

　　他的手指生澀地碰觸著她神秘的三角地帶，雖然一直沒找到傳說中的G點，但倒是發現她的穴口果然有傳說中的愛液川流。

　　這就是女性同胞「準備好了」的象徵，對吧？

　　嘿嘿嘿……

　　阿母，他今天終於要轉大人囉！

　　凌書妍被他手指的撫弄之下，顯得搔癢難耐，一邊熱衷於親吻，她的雙手一邊順著他的胸口向下撫摸。

　　「這是什麼？」她驚訝地張開限。

　　「嘎？這是肚子啊！」沈軒煜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她猛然推開他，坐起身。

　　「你的BMI值數據一定很不好喔！」她板起身為醫師的嚴肅臉孔。

　　「嗄？」她是在說什麼？

　　「你知不知道，腰圍太大的人，中風、高血壓、高血脂症、心臟病、糖尿病、尿酸……的機率比一般人高上許多。」她才不要嫁給一個短命鬼！「對了，還有容易骨質疏鬆症。」

　　沈軒煜錯愕地望著她滔滔不絕的說教。

　　「書妍……」她剛才不是這樣的！

　　「想活久一點的話，要忌口、運動。」她指著他的鼻子說：「知不知道？不要再慢性自殺了，好嗎？」

　　「嗄？」沈軒煜下巴都要掉了。

　　順著她的目光找尋，他終於找到了他那有點深的肚臍、微凸的小腹，這這這……這根本就是中年發福男子的身材嘛！

　　再看看她那妖嬈的身段，明明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高中同學，怎麼一褪下衣物，他的年紀彷彿大上了十歲？

　　「你不是過年住院瘦了一圈嗎？怎麼這麼快又腫回去了？」秉持醫師的職業道德，凌書妍向來誠實無傷。

　　「嗚……」自慚形穢的心態猛烈地襲來，沈軒煜抓起隨意丟在地上的襯衫，飛也似地衝進她的浴室。

　　阿母，今晚不能轉大人了！

　　嗚……她好可怕喔！剛才明明還很享受他的親吻與撫觸，怎麼才一轉眼就開始嫌棄他的身材？

　　阿母……

力寶龍

第六章

　　嘩啦嘩啦……

　　沈軒煜扭開水龍頭，讓熱水沖刷在自己肥肥肉肉的身軀上。

　　他順手壓了兩下沐浴乳，抹在肥滋滋的身體，沒意外的是多芬的香味。

　　肥？

　　非常好，用在凌書妍身上的形容詞是穠纖合度、瘦不見骨，但用在他自己身上的形容詞卻是肥胖、油膩！

　　天啊！好慘啊！

　　沈軒煜怨恨地睇著纏繞在自己肚子上的肥油。

　　都是這圈肥油壞了他的好事！

　　天啊！他以後面對性事會不會永遠帶著心理障礙？

　　嗚……他以後會不會變成性無能？

　　這樣一來，他的凌書妍一定會被搶走的！

　　沈軒煜天馬行空地亂想著。

　　經過一段不冷靜地自我怨懟、自我否定後，沈軒煜總算冷靜了下來，他環顧四周，發現凌書妍居然連浴室的陳設方式都跟他家相似。

　　果然不愧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處女座！

　　「啊！」沈軒煜突然大叫。

　　「書妍也是有潔癖的處女座，現在一定很想洗淨身體，睡在舒服的床上吧？」

　　※※※※

　　走到剛才歷經多重心理轉折的客廳，沈軒煜果然看到一名醉臥在客廳沙發上的美麗女子。

　　「就知道，一定沒洗澡就不願意上床睡覺。」沈軒煜會心一笑。

　　沈軒煜望了一眼地上的粉桔色套裝、內衣褲，光看就知道現在蓋著鵝黃色薄被的凌書妍一定是光溜溜的。

　　邪念才剛湧起，耳畔立刻浮現先前凌書妍對他小腹便便的身材誠實無為的批評。

　　殘念。

　　他是知恥之徒，他會努力挽救的！

　　知恥近乎勇，他一定會傾盡全力把自己的身材練好，直到可以匹配得上她為止。

　　不過，身為一個體貼的「未來男友」，現階段最重要的是想辦法幫同樣有潔癖的「未來女友」，溫柔而舒適的清潔乾淨，好讓她一覺好眠。

　　很娘？

　　這樣的想法很娘嗎？

　　他很認真地覺得這是貼心的表現。

　　藉機揩油？

　　她百分百一定是他未來的妻子，要相處、看一輩子的，現在揩什麼油？

　　爭千秋不爭一時嘛！

　　做好了建全的心理建設，沈軒煜取來最適合人體體溫的四十度溫水，小心翼翼地用毛巾為她擦澡。

　　當然，順便再多欣賞她這「未來女友」的姣好身材。

　　該死的，他那某部位又不斷膨脹著……

　　忍住！

　　一定要忍住！

　　如果趁著她喝醉、睡著對她「怎樣」，那他還是人嗎？

　　「再偷親一下，應該沒關係吧？反正我會負責的嘛！」他為自己找一個合情合理的說法。

　　「唔……」她嚶嚀了一聲。

　　「妳也同意厚！」沈軒煜自圓其說，「那我就不客氣囉！」

　　雖然沈軒煜從不自詡為正人君子，但至少他也是一個有念過書、有羞恥心的文明人，怎麼可以做出這趁人之危的事呢？

　　快快快，他非得想出一套自圓其說的脫罪說辭才行呀！

　　「對了，之前我住院時，妳也把我看光光了，我們禮尚往來，各不相欠喔！」還好之前是被她看光。

　　這樣的說法好像稍嫌力道不足，應該再加強一下。

　　「還有喔！妳看光我是為了治療，了解我的病情，我也是喔！」先把動機劃明，「因為我們同為處女座，我知道妳有潔癖嘛！我這可是貼心的表現，真的不是貪圖妳的美色喔！」

　　做完完整的心理建設後，他也幫她清潔完畢。

　　沈軒煜輕手輕腳地橫抱起她，走進她的臥房，將她放在鋪著白色床單的潔淨大床上。

　　「晚安，親愛的。」

　　※※※※

　　翌日清晨，凌書妍發現自己醒在一個溫熱的暖暖墊上。

　　暖暖墊？

　　凌書妍捏捏手掌下熱度的來源，好軟Q呀！

　　小手繼續往下探，軟的程度越來越高。根據凌書妍念醫學院、從醫多年的經驗累積來研判，造成手掌下軟Q觸感的主要成分是「脂肪」。

　　換言之，此刻她正半躺在一個「脂肪人」身上。

　　凌書妍有些失望地抬眼一看這個「脂肪人」的樣貌，期望這個「脂肪人」能有一張堪稱帥氣的臉蛋，聊以安慰她失去清白的空虛。

　　「嗄？是你？」竟然是沈軒煜！

　　對厚！昨晚的同學會，沈軒煜是喝醉的她的護花使者。

　　天啊！才開一個同學會，難道就注定她與她的吳仁耀將要天人永隔……呃！不不不，是注定有緣無分。

　　凌書妍睜大眼睛，努力想在沈軒煜的臉上找到可以說服自己託付終生的特質，勉強認了這段孽緣。

　　他的臉有些圓潤，雖然看起來不會癡肥，但比起削瘦、稜角分明的吳仁耀，還是差了這麼一大截。

　　他的眼睛圓圓的，睫毛又多又長，看起來頗溫煦、和善可愛，但比起完美、單鳳眼的吳仁耀，就是差了那麼一大截。

　　高高的鼻子、有肉的鼻頭，一看就是有福氣、有錢的樣子，可惜呀！賺的都是欺負善良股民的黑心錢，還是立志懸壺濟世的吳仁耀清高多了。

　　薄薄粉嫩的唇，看起來是頗可口的，可惜一開口卻是巧言令色、鬼話連篇，哪比得上吳仁耀的誠懇踏實。

　　「我、不、要！」做完種種比較之後，凌書妍終於按捺不住，叫出聲來。

　　「乖、乖、乖，別怕、別怕。」沈軒煜伸手一撈，把她壓進自己的胸口，拍撫著她的背部。

　　「放開我！」天啊！她等了三十年，怎麼會栽在這個肥肥又虛偽不實的傢伙身上？

　　她凌某人真的注定這麼命苦嗎？

　　「是不是抱太緊了？還是宿醉身體不舒服？」沈軒煜舉手撥開貼覆在她頰上的髮絲勾在耳後。

　　看吧、看吧！巧言令色的人就是會裝體貼啦！

　　「快、點、放、開、我！」凌書妍差不多要用吼的了。

　　「好好好，妳別這麼激動嘛！」沈軒煜依言放開她。

　　凌書妍順了口氣之後，終於鬼哭神嚎地吼了出來，「啊——」

　　天啊！讓她死了吧！

　　凌書妍緊緊抓住潔白的被單遮住赤裸的身軀，氣得發抖。

　　「喂！我之前幾乎天天喝高梁、天天醉，醒來也從來沒有鬼吼鬼叫過，妳這宿醉的症狀未免也太奇怪了吧！」他詫異道。

　　「你……我……」她手指來回指著兩人光溜溜的身軀，「啊……」

　　「風景不錯呀！」沈軒煜滿意地頷首。

　　「我要告你私闖民宅、誘姦、性侵害、妨礙善良風俗、趁人之危、有礙觀瞻、始亂終棄……」她亂安一些罪名給他。

　　「喂！妳冷靜點，竟然連『有礙觀瞻』這種罪名都說出來了，會不會太瞎了？」他才想告她「人身攻擊」呢！

　　「讓我死了吧！」天啊！竟然讓她凌某人失身於這種小肥仔，上天啊！為什麼要這樣待她？

　　「書妍，妳冷靜點，我沒有私闖民宅，是妳昨天喝醉了，我送妳回來，妳還記得嗎？還是妳騙我跟妳上陽明山看夜景的呢！」他辯解著。

　　「我不要聽！」事實好像是這樣耶！

　　「還有，昨晚明明是妳自己說喜歡接吻的感覺，一直逼迫我跟妳接吻，妳還一直跟我秀妳的身材耶！」天地可鑑呀！

　　「我不要聽！」天啊！好像真的有這麼一回事耶！

　　「還有……」他沒奪去她的貞操。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還有？讓她死了算了。

　　這麼羞人的事，教她怎麼去面對、接受？她開始歇斯底里地亂叫著。

　　「書妍……」再叫下去會「燒聲」喔！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她什麼都不要聽！

　　真的不要聽？

　　「我要說的是，星期一驅動IC類股可以賣出了。」沈軒煜故意說。

　　「嗄？」什麼？「那要買進什麼類股？」

　　看吧！任何再多麼高風亮節的人，都難免見錢眼開來著。

　　「嘿嘿嘿……妳不是不要聽嗎？」他調侃著。

　　「那那那……那你到底是要不要說嘛？」清白誠可貴，既已失去，往者已矣，來者可追，賺錢也是頗重要的嘛！

　　識時務者為俊傑，孺子可教也。

　　「那妳說，我胖不胖？」

　　「胖啊！」自然組的人最誠實了。

　　「什麼？」他壞壞地挑高眉。

　　「不不不，你不胖，你只是……只是有福氣了點。」為了收復她在股市輸去的辛苦錢，為了賺到她的嫁妝讓自己風光出嫁，認了。

　　「妳不覺得我的肚皮上脂肪很多嗎？」沈軒煜噹她。

　　「何止是肚皮上，全身都有點肥……呃！我是說，平心而論，以一個年屆三十的中年男子來說，你這樣的身材還算不錯。」都說是中年男子的標準了，這樣應該不算說謊喔！

　　「別忘了，我們同年同月同日生！」他提醒著。

　　「好啦！知道了啦！」她也沒說自己是少女啊！以她身為醫師的專業形象，根本從實習醫師時代起就被誤認有三十五歲之譜，「你到底是要不要說？」

　　「那先陪我去吃個早餐吧！」他準備要起身。

　　「喂！你冷靜點。」她連忙阻止。

　　「怎麼了？」依依不捨嗎？放心，他沒打算離開，只是想去穿上衣服。

　　「你你你……你全裸耶！」這人有遛鳥的習慣嗎？她可不認為同年同月同日生的處女座會有這種壞習慣。

　　「我正要去穿衣服呀！」也對厚！挺著有些肥胖的身軀，好像不是太賞心悅目，「不然妳去幫我拿衣服，在烘衣機裡。」

　　「烘衣機？」是怎樣？當自己家嗎？

　　「是啊！身為優質的處女座，我可能把髒衣服繼續穿在身上嗎？當然要洗一洗、烘一烘，不然妳希望我整天都不穿衣服嗎？」沈軒煜詭辯。

　　可是，這是她家呀！

　　算了，好歹他是罩她從年後股票一路狂飆的一盞明燈。

　　「好，你等著。」她用力拉起被單裹身，咚咚咚地跑去幫他拿衣服。

　　這一切，都是為了錢啊！

　　錢不是萬能，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嘛！

　　好歹那是她能不能風光出嫁的關鍵。

　　等她贏了一千萬，她就能風風光光地嫁人囉！

　　※※※※

　　接過洗過、烘過的潔淨西裝、衣物，沈軒煜慢條斯理地穿上後，好整以暇睇著凌書妍坐在梳妝台前仔細地拍著化妝水。

　　拍完化妝水之後是精華液、凝膠、乳液、乳霜、防曬霜，做完基礎保養後，接著是遮瑕膏、潤色霜、粉底液、粉餅……

　　「當女生好忙啊！」沈軒煜對她的行為嘆為觀止。

　　「有拜有保佑，有保養有成效，大家十年後見真章。」凌書妍正色道。

　　「倒也是，妳的肌膚確實吹彈可破、光滑柔嫩。」

　　「那還用說。」這個誇獎不算虛偽，她坦然接受，哈哈！

　　「瞧妳得意的呢！」

　　上完底妝、撲完蜜粉後，凌書妍抓起擱在梳妝台上的黑框眼鏡戴上，再順手將一頭長髮綰成髻。

　　「我換一下衣服，就可以去吃早餐了。」凌書妍起身，準備走向衣櫥。

　　「等一下！」看到她又變成這老處女造型，沈軒煜差點昏倒。

　　「嗄？」

　　他推著凌書妍，半逼迫她坐回梳妝台。

　　首先，他先取下那幾乎遮住她大半張臉風情的黑框眼鏡，還原她亮麗清妍的臉蛋。

　　「喂！這樣我看不清楚啦！」她略顯慌張。

　　「有一種東西叫『隱形眼鏡』，妳該不會沒有這種東西吧？」一邊回答，他的手一邊沒閒著，俐落地解下她綰起的長髮，「還有，綁包包頭是老太婆的造型，等妳活到八十歲時，我再每天幫妳盤頭髮。」

　　「什麼？」連髮型也有問題？

　　他他他……他說什麼八十歲？

　　「來，我幫妳戴隱形眼鏡。」恍若置身在自己家一樣熟稔、自在，沈軒煜很輕易地找到她放隱形眼鏡的收納抽屜，而且沒有意外的，是日拋型的隱形眼鏡，完全符合處女座的性格。

　　「喂！我現在已經化好妝了，不能戴隱形眼鏡，不然會汙染。」如果讓臉上的妝粉揉進眼睛裡，感染了怎麼辦？

　　「所以我說我幫妳戴嘛！」憑他也是龜到深處無怨尤的處女座同類，他怎麼可能沒想到這一點呢？

　　「你……幫我戴？」那怎麼行？這樣也算是異物侵入吧？

　　「對對對，我幫妳戴。」他已經清潔完畢，把透明的隱形眼鏡放在手指頭上，「交給我就對了。」

　　「這……」異物侵入耶……

　　「快一點，我想，空氣中的細菌應該不少喔！」他恐嚇著。

　　「好啦！你快點啦！」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沈軒煜的手輕巧地完成了替她戴隱形眼鏡的任務。

　　當凌書妍兩眼都戴上隱形眼鏡後，她仰著頭，視野清楚地與沈軒煜對望。

　　認真的男人最帥，即使忙的只是戴隱形眼鏡這種小事。

　　「這樣美多了。」戴隱形眼鏡時，他差點跌進她如深潭的黑瞳裡，「再換件漂亮的洋裝，我們就可以去早餐約會了。」

　　「嗄？」她好想親吻他軟Q的唇呀！

　　好羞人喔！她酒意都退這麼久了，怎麼還有酒後亂性的衝動？

　　「穿這件好嗎？」他挑了一件鵝黃色雪紡紗公主袖小洋裝。

　　「喔！好。」她的念頭還停留在他那軟Q的唇，恍惚地接過衣服，走到客房換上他親自挑選的洋裝。

　　當她換裝完畢再出現在他面前時，恍神的人變成他了。

　　哇拷！這傢伙實在太適合穿雪紡紗洋裝了，骨感的身材，在若隱若現的雪紡紗襯托下，讓人想入非非。

　　腰細、胸前有料、翹臀、白皙的肌膚、勻稱的長腿、知性清麗的臉蛋，再加上滿腦袋的專業知識，哇拷！這種人會是到三十歲還滯銷的人嗎？

　　到底是上天太垂憐他？還是她周邊的男性眼睛都瞎了？

　　「走吧！吃早餐去。」

　　身為股市分析師當然得獨具慧眼囉！

　　很好，這女人他要定了！

　　非要不可！

力寶龍

第七章

　　「哇！早餐吃這麼高檔啊！」

　　兩人置身在裝潢得金碧輝煌的晶華酒店享用Buffet早餐，奢華極了。

　　通常凌書妍只有去參加醫學研討會議住飯店時，才會在飯店使用Buffet早餐，若不是住房房客，在飯店吃早餐，價格可不菲。

　　「早餐很重要的嘛！」沈軒煜自然地牽起她的手，一同起身取用喜愛的食物，「早餐吃飽飽才能有清楚的腦袋，才能好好研判股市的走勢。」

　　股市？

　　對厚！她是為了想知道下一檔可以買進的類股為何而來的。

　　都怪他的唇看起來太可口，迷得她都失憶了。

　　「是耶！那你多吃點，麻煩你了。」

　　「當然囉！心情好，眼光才會準。買對一支股票，光一個漲停板就夠吃喝玩樂很久了。」沈軒煜拿起光可鑑人的白色瓷盤，一只給她，一只自己端在手中。

　　「是啊、是啊！」好的老師帶人上天堂，不好的老師帶人住套房嘛！像她常收聽的那個股市紅景天阿煜，就是個該死的套房老師，哼！

　　「早餐很重要，多吃點。」來吃Buffet當然要值回票價才行。

　　當沈軒煜伸手準備夾起賣相可口的燻鮭魚時，立刻被注重健康養生的凌書妍阻止。

　　「吃Buffet有一定的順序，才能吃得划算又吃得養生。」她說。

　　「嗄？」吃也有學問喔？不是挑貴的吃就好了嗎？

　　「生冷的要先吃，我們先夾生菜沙拉吧！」她領著他走到生菜沙拉區。

　　「喔！」他最尊重專業了，好歹她是醫師嘛！再加上她年屆三十仍保持窈窕的身段、水嫩的膚質，對養生的成效更是鐵證如山。

　　「還有，沙拉醬盡量加少一點，最好選擇日式和風沙拉醬，熱量約較一般的沙拉醬少四分之一左右，不過還是不能加太多。」凌書妍一邊解說，一邊夾新鮮食材，「小黃瓜利尿解暑，又可以潤膚養顏，小黃瓜中的鉀可以促進排除體內廢物、鹽分；苜蓿芽就要看個人體質取用了，苜蓿芽的有毒成分會引發自體免疫的疾病，雖然有很多其他的優點，但還是避免食用過多。」

　　「好。」沈軒煜崇敬地聽從她的指示夾取食物。

　　「先回去吃吧！」她領著他回到座位，「生熟要分開食用，而且不要一次夾太多，要分多次夾用，保持食物的新鮮。」

　　「多走動，還可以吃更多呢！」真划算。

　　更划算的是，如果把眼前這位專業醫師娶回家，等同一輩子都有健康飲食顧問陪在身邊，長命百歲指日可待呀！

　　「吃完沙拉後，你再想想看你今天比較想吃中、日式早餐，還是西式早餐？」凌書妍優雅地叉起一塊小黃瓜，「中、日式或西式早餐盡量不要混搭，否則腸胃如果適應不了，那就得不償失了。」

　　「是喔？我沒想過這個問題耶！」原來中、西不能合璧呀，「可是我都好想吃，看起來都好好吃喔！」

　　他若不是興好美食，需要把自己肥成讓她棄嫌的模樣嗎？

　　「你可以先選一種吃，下次再來吃另一種呀！」凌書妍想不出來這有什麼好困擾，「吃東西是一種享受，不應該造成身體的負擔。」

　　「妳答應囉？」他伺機說。

　　「答應？」答應什麼？

　　「下次再陪我來這裡早餐約會呀！」這女人他追定了嘛！

　　好歹昨晚他都看光她全身，而且之前住院時，他也被她看光光了，他豈是那種始亂終棄的人呢？他一定要彼此負責到底！

　　何況，她不僅外表正點、身材佳，還有這麼多養生的專業知識，能夠被她照顧的人，一定很幸福吧！

　　呃……不過病人也能被她照顧就是了。

　　「好啊！如果你下次能再提供我股市消息的話，一起吃早餐有什麼問題呢？」她一定要在股市賺到一千萬才要嫁！「對了，你還沒跟我說下一波可以買的類股是什麼耶！」

　　真現實呀！

　　處女座的人果然頗現實的。

　　很好，至少代表她腦筋清楚，貫徹始終。

　　「就我們現在用餐的類股呀！」

　　※※※※

　　為了要在凌書妍面前展現健壯的體魄，那幫以往通常一起相約吃海產攤、喝高梁、啤酒的大學死黨，在沈軒煜的威脅利誘之下，改成登山同好會。

　　「呼！我腿要軟了啦！」才爬個山，阿猴都要眼冒金星了。

　　「看你這虛弱的死樣子，是怎麼給你女朋友『性』福啊？」沈軒煜教訓道。

　　「厚！沈大少，你到底是為什麼要轉性，改走健康累死路線？本來吃吃喝喝的聚會方式不是很愜意嗎？」小薪也哀道。

　　「會賺錢，也要有命花才行啊！」沈軒煜揮汗如雨，繼續往山上走，「瞧你們個個腦滿腸肥的樣子，小心中風、英年早逝！」

　　哇！講這麼正經的話呀！

　　這傢伙什麼時候開始這麼正氣凜然？

　　「你該不會是過年時住院開刀後，就痛改前非、大徹大悟了吧？」阿佩狐疑著向來好享受、不運動的沈大少怎麼會突然想爬山？

　　想爬山就算了，還逼迫他們一定要一同前往。

　　「我是痛改前非、大徹大悟了，因為我最近遇上了一個值得用一輩子呵護的女人，所以一定要有強健的體魄，才能帶給她一輩子的幸福呀！」沈軒煜光是想起凌書妍，臉上就浮現甜蜜的笑。

　　「你幹嘛一臉春心蕩漾的樣子啊！」阿猴指控著。

　　「你不會懂的啦！當一個人遇上真愛，那種幸福感……那種滿足感……噢……」沈軒煜兀自陶醉著，「我一定要為她呈現我最好的一面，讓她愛上我！」

　　「呿！你光是把存摺、不動產權狀、有價證券全部放在她面前，保證所向披靡、無人能抗拒！」小薪不相信哪個女人不愛黃金單身漢。

　　「最好這麼容易！」沈軒煜心酸地撇撇嘴，「我還因為身材不佳、略顯肥胖，而被她踢下床呢！」

　　啊！他說了什麼？

　　他幹嘛自曝其短呀！

　　「你被踢下床？哈哈哈……」三位死黨不約而同笑了出來，而且有一種打心底散發出來的「爽」啊！

　　爽！

　　這該死的天之驕子、賺錢機器，一路念書順遂、工作順遂，總算讓他的愛情受到挫敗了，爽啊！

　　最修的，還是在床上因被嫌棄身材不好而踢下床，嘿嘿嘿！這應該會造成他身心靈一輩子的障礙吧！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呀！

　　搞不好以後還有性功能障礙呢！

　　「哈哈哈……沒想到這年頭，還有不被你這座金城堡、提款機誘惑的優質女生呀！」阿佩揶揄道：「這女生應該是聖女貞德轉世喔！」

　　「別這麼說，這女生只是喜歡吃清淡點，不愛吃肥肉。」小薪毒舌道。

　　「吃太油膩的，會堵塞血管，造成腦中風、心臟病、高血壓等多項文明疾病嘛！哈哈哈……」阿猴也取笑著。

　　笑笑笑，嚴格來說，在場四位年屆三十的青壯年男子，有哪一個身材堪稱勻稱、壯碩？根本大家一個樣嘛！

　　「笑夠了沒？我戀愛不順，你們很開心是不是？這算什麼死黨好友啊！」早知道就不要太誠實。沈軒煜沒好氣道。

　　眼見沈軒煜已經板起臉，三人趕緊斂起笑意。

　　「好啦、好啦！開玩笑的啦！」阿猴深怕失去沈軒煜的股市操作指引。

　　「只是覺得這個狀況很難得嘛！好歹你絕對可以稱得上貨真價實的鑽石單身漢呢！」小薪也趕緊討好。

　　「就是說嘛！你這種『咖』，就算不是偶像劇男主角，也會是言情小說男主角，只不過略略微胖了那麼一點點，肌肉不夠緊實了一點點，其他論財力、論腦袋、論臉蛋……呃……」阿佩梭巡沈軒煜那雖端正但略顯圓潤的五官，努力昧著自己的良心，「就各項條件來說，你都稱得上人中龍鳳啊！」

　　哇！連「人中龍鳳」這種狗腿的話都說出口了，看來沈軒煜非得報他幾檔飆股作為獎賞了。

　　「唉！不過我真的是胖了點，一百七十五公分、七十四公斤，真的有一點肉耶！」沈軒煜等著他們的讚美，平復他受傷的心靈。

　　「一百七十五公分、七十四公斤，嘖嘖嘖！其實你不只是胖，還有點矮耶！」外型瘦高的阿猴誠實說道。

　　矮？

　　身為一個男主角可以胖點，至少勉強可以視為有錢的象徵，但絕對不可以矮！尤其是女主角凌書妍少說也是一百六十五公分的高挑美女。

　　更何況人活到三十歲，胖，可以減肥；矮，難道真的要把腿打斷嗎？

　　說他矮？這太傷他的心了！

　　「哇拷！」沈軒煜兩度受傷，「這麼沒人性的話你也說得出口！」

　　「呃……我的意思不是這樣的……」股票啊……「我想說的是，如果這女孩連你這麼優質的鑽石單身漢都嫌，那她肯定是『騎馬找神仙』。」

　　「什麼是『騎馬找神仙』？」沈軒煜疑問道。

　　「一般女生是『騎驢找馬』，但這個女孩很明顯已經遇到你這匹『千里馬』啦！但她似乎還不滿意，那不是『騎馬找神仙』嗎？」阿猴解釋道。

　　「騎馬找神仙？這個說法我呷意！」呵呵！真是個好說法。對嘛！明明就是凌書妍雞蛋裡挑骨頭嘛！「唉！不過不管我是『千里馬』、是『驢』、是『神仙』都沒有用，她就是嫌我胖！」

　　沈軒煜挫敗地垮下臉。

　　還是快點甩掉自己身上的肥肉吧！

　　「追女孩子嘛！當然要高調一點。」小薪建議著，「雖然在床上被嫌胖而被下床，那就高調地到她工作的地方送花、送禮物，沒有多少女人躲得過金錢與浪漫的攻勢。」

　　「哇拷！送花？送禮物？你會不會太老派了？」沈軒煜嗤之以鼻，「這樣死纏爛打才不是我的個人風格呢！」

　　※※※※

　　「哈啾！」

　　「凌醫師，原來妳對花粉過敏呀！」甫跟凌書妍巡視病房完畢，回到辦公室的實習醫師如斯說。

　　凌書妍正對著莫名其妙出現的香水百合花束大打噴嚏。

　　該死！

　　原來浪漫是要付出代價的！

　　「是啊！生平第一次收到花……哈啾！」凌書妍揉揉鼻子，「想不到會是這種窘狀……哈啾、哈啾！」

　　「第一次收到花呀？那一定要帶回家供起來，之後再做成乾燥花，小心珍藏呀！」實習醫師用浪漫的口吻說。

　　帶回家？

　　那她大概在半路上，就會因打噴嚏而休克了吧？

　　「不了，幫我丟了吧！」凌書妍爽快地說。

　　「什麼？去了？」好歹這可是三十年來她頭一遭收到愛慕者送的花呢！搞不好，還是她的人生中僅此一遭呢！

　　「一個連我有花粉症都不知道的人送我花，有什麼好值得開心的？哈啾！噢！夠了！」凌書妍差點連鼻子都要擤掉了。

　　實習醫師依言把香水百合花束丟進垃圾桶，當然，連夾在花束中邀請她共進晚餐的卡片也一併丟棄。

　　※※※※

　　沈軒煜一個人在法式餐廳苦等好久，始終不見佳人芳蹤。

　　「該死的，該不會是因為卡片上註明要盛裝參加，那個向來不善打扮自己的『後天醜女』就不敢來參加了？」沈軒煜胡亂揣測著。

　　都怪他自己愛裝高尚，選什麼一定要著正式服裝的法式餐廳。

　　這下好了，把自己搞得進退兩難。

　　要離開，又怕她突然現身；不離開，又怕在原地空等，浪費了一個想跟她共度的夜晚。

　　好歹為了今晚，他辛苦運動了一個月，也算塑身小有成就，只要有幸爬進她的香閨，相信一定不會再因肥胖而被踢下床。

　　可是，現在居然連人都約不出來，更別提什麼爬進香閨了！

　　沈軒煜餓著肚子、帶著滿腹的失望離開，順道開車到位於迪化街的霞海城隍廟拜月老。

　　「月老呀月老，弟子沈軒煜潔身自愛三十年，好不容易遇上一個值得珍藏一輩子的『績優股』，懇請月老讓我的戀情有如神助、全面漲停！」沈軒煜一邊喝著月老廟提供的甜茶，一邊在心中暗付著。

　　拜完神，總也得祭祭餓翻了的五臟廟。

　　二話不囉唆，當然得就近到位於西寧北路的顏記魷魚羹捧個場，回味一下台北道地小吃風情。

　　果然是有拜有保佑呀！

　　沈軒煜才點完餐一坐下，便發現坐在隔壁桌，等待老闆送上餐點的戴著黑框眼鏡、綰著包包頭的醜女……呃！是熟女，發音有點不標準……竟然就是凌書妍！

　　這就是月老許諾的緣分嗎？

　　「嗨！書妍。」他主動打招呼，對於「她爽他約」這件事早拋到九霄雲外。

　　「沈軒煜！」好巧啊！不過……「你怎麼這麼晚才吃晚餐？不知道太晚吃晚餐最容易胖嗎？」

　　「呃……」他也是千百個不願意呀！「那妳呢？」

　　她還不是很晚才吃晚餐？還不是瘦巴巴的。

　　「我喔！我在要下班前收到一束花，引發我的花粉過敏症，回家睡了一覺之後，來這裡吃點東西墊墊肚子。」

　　花粉過敏症？

　　「那……那會怎樣？」始作俑者有些心虛地問。

　　「因為花粉內含有豐富的蛋白質，其中某些蛋白質成分是產生過敏的主要致敏原，過敏體質的人主要的症狀是涕淚俱下、外耳道發癢，嚴重的還會腹瀉、頭痛，甚至休克。」凌書妍娓娓解釋著。

　　休克！

　　想不到他差點成為害死她的兇手！

　　「呼！還好妳現在沒事。」不然要他去哪再找一個這麼優質的人共度一生？他可沒那閒工夫再等三十年。

　　「嗯！」

　　老闆同時為他們送上他們點的魷魚羹，餓了一個晚上的兩人紛紛大快朵頤了起來。

　　「人間美味呀！道地的小吃比法式料理好吃多了！」沈軒煜忍不住大讚。

　　「對呀！這種三十幾年的老店，真的讓人念念不忘呀！」拚著變胖、變不健康的風險，凌書妍也不顧了。

　　兩人爽快地吃完碗裡的魷魚羹之後，沈軒煜腦筋動得飛快，思索著該用什麼說法，可以延續兩人的夜晚。

　　「哇！好滿足喔！真的好好吃。」因吃熱食的關係，凌書妍雪白的頰邊浮上兩朵紅雲，「我先走囉！晚安。」

　　想這樣就分道揚鑣？

　　「喂！等等。」他喚住她。

　　「怎麼了？」

　　「呃……是這樣的……」他絞盡腦汁思索著藉口，「對了，妳今天花粉症過敏嘛！身為妳高中同學又見義勇為的我，當然得陪妳回家，好好照顧妳呀！」

　　哇！好通順的說法呀！

　　「不用了啦！我現在已經好了，我還打算要註銷我明天請的病假呢！」經過休息，凌書妍已經恢復了。

　　註銷休假？

　　退一萬步想，他都應該趁著她休假時給她……嘿嘿嘿……

　　否則她這大忙人多難約呀！況且醫院裡又有一個她愛慕了十五年的高中同學吳仁耀！

　　「這怎麼行？」他力持反對，「過敏是來無影、去無蹤的，誰知道妳現在是不是真的復原了，加上現在正是百花盛開的春天，妳還是多在家休養生息吧！」

　　「喂！我才是醫師吧！」

　　「就這麼說定了！」他攬著她的肩頭，半強迫她相偕走向他停車的地方，「身為高中同學，我有照顧妳的義務嘛！」

　　「喂……」

　　「不用客氣啦！我會照顧妳的。」

　　這下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呀！

　　這香水百合送得好啊！

　　這花粉症發作得好啊！

　　之前正愁沒理由再爬進她的香閨，這下可光明正大地邁進去囉！

　　月下老公公，謝謝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