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子 -【逢低買進】《全文完》

力寶龍

第八章

　　「泡個茶解油膩吧！」

　　甫踏進凌書妍家中沒半晌，沈軒煜立刻神色自若地使喚起她，彷彿真把這裡當自己家一般的自在。

　　「你胃不好，泡龍井茶喝好了。」凌書妍完全不以為忤。

　　凌書妍非常具備服務精神，立刻手腳俐落地張羅來泡茶用具，並為他選了能有效抑制幽門螺旋菌的龍井茶。

　　「嗯！還不錯。」沈軒煜輕啜了一口。

　　「香港大學研究發現，每天喝三小杯龍井茶能有效抑制幽門螺旋菌，減少胃潰瘍的機率。」凌書妍又開始她的醫師本色了。

　　「不是胃不好的人，不適合喝茶嗎？」坊間是這麼說的。

　　「茶之所以傷胃，主要是因為茶中所含的咖啡因所致，咖啡因本身就是一種低劑量的毒品，咖啡因能夠增加胃酸的分泌，造成胃部的不適。」她也輕啜一口，「茶中的兒茶素具有抑制，甚至殺死引致胃潰瘍和十二指腸潰瘍的幽門螺旋菌，尤其是龍井茶。」

　　「咖啡因是不是會造成骨質流失？」沈軒煜問。

　　「關於這個問題，到目前為止都還沒有一個定論。」凌書妍有條有理地道來，「根據成大醫學中心的研究報告中指出，反而是喝茶越久、越多的人，骨質密度反而越高；再者，咖啡中的咖啡因約八小時會代謝掉，而茶的咖啡因卻會在四小時內就被代謝掉。」

　　哇！好知識淵博的樣子呀！

　　沈軒煜再次懷疑像她這樣的女人，怎麼可能會到三十歲還滯銷呢？

　　「所以我該戒掉喝咖啡的習慣囉？」從事壓力大的工作，酗咖啡酗得可見得呢！

　　「你喔！該戒的不只是咖啡，還有高梁跟台啤！」凌書妍掩嘴一笑，差點勾去他的心魂。

　　「嗄？妳怎麼知道？」

　　「你當時送到急診室時，滿身的酒味，送你到急診室的三個朋友也都搖搖晃晃的，全身都是高梁的味道，還把你推去撞柱子、撞牆呢！」身為當晚的值班醫師，凌書妍怎麼忘得了？

　　該死的，就說朋友不要亂交嘛！

　　「我的腳指甲還被他們撞到瘀血、掉了呢！」倒楣的去年呀！

　　幸好，今年一切的霉運都去了，還讓他遇見完美無瑕的她。

　　「真想不到你竟然是我的高中同學耶！一點都認不出來。」這個世界還真是小呀！

　　妳當然認不出來，在妳心中只有吳仁耀一個人吧！沈軒煜如斯暗忖著，但他絕對不會說出口，他死都不會說這種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的話！

　　「也許，我們的關係可以不只是『高中同學』。」他語帶雙關的探她的心意。

　　「當然囉！」凌書妍笑咪咪地說，順便起身沖茶。

　　當然？

　　她也同意？

　　沈軒煜一整個喜出望外到不行。

　　「妳也有跟我一樣的共識呀？」太可喜可賀了。

　　「對呀！我們還是『醫師與病人』的關係呀！」她可是很尊重工作的呢！

　　醫師與病人？哇咧！

　　「應該還有別種關係吧？」男女朋友啊！好歹他們也有過一夜春宵……雖然還沒有全壘打啦！

　　他可是很保守的，只要看到女生的肚臍，就準備要她回家，何況是他還把她全身都看遍、吻遍了……

　　「有啊！你是指引我股票操作的一盞明燈嘛！」想到最近股市大漲，她手上的每檔股票支支漲停板，她就覺得自己快可以嫁了。

　　「應該還有些別種關係吧？別種的啊！」不要再彆扭了，大方承認他們之間的關係吧！

　　「沒有了吧？」她並不想跟他再產生別種關係呀！

　　她一臉雲淡風清，根本就把那一夜純粹當成她一時失控的酒後亂性嘛！枉費他還對那一夜念念不忘，決定負責到底，她竟如此辜負他！

　　「好，非、常、好。」沈軒煜一字一句從齒縫裡迸出，「我先去洗澡了。」

　　語畢，他氣沖沖地衝進浴室，洗個澡，冷靜一下情緒。

　　「喂……」真的當自己家呀！「這裡沒你的衣服……」

　　凌書妍還記得他的習慣——絕不穿髒衣服。

　　這習慣雖然很龜毛、不隨和，但對同為處女座的凌書妍而言，這是一項可以容許的習慣。

　　「暴躁什麼啊？」凌書妍不解地望著浴室的門板闔上，「該不會是有強迫症，非得在每天幾點前洗好澡？」

　　處女座嘛！囉哩叭唆的怪規則一大堆。

　　凌書妍以喝一杯茶的時間作為計算基礎，等著為他送浴巾，以及收取他換下的髒衣，準備放進洗脫烘三機一體的洗衣機清洗。

　　「髒衣服拿來吧！我幫你準備了大浴巾。」凌書妍輕敲浴室門板。

　　浴室內的沈軒煜一聽見她體貼的安排，心都融化了。

　　瞧，這女孩正是適合伴他一生的蛔蟲……呃！是解語花啦！

　　他怔怔地睇著伸進門縫、拿著大浴巾的細嫩手臂，這隻手的主人擁有蕙質蘭心的體貼個性，生活習慣上又跟他是如此的契合，即使她貌似無鹽女，他都要定她了！

　　沈軒煜一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往自己赤裸的胸膛一帶，讓她順著他使力的力道跌進自己的懷中。

　　「救命啊！」面對突如其來的突襲，凌書妍驚呼出聲。

　　「書妍……」他緊摟著她低喚她的名，一副想把她揉進自己骨血的樣子。

　　「你幹嘛啦！」驚魂甫定的凌書妍大叫。

　　沈軒煜深情款款地注視著她抬眼望他的眸，認真地說：「我愛妳。」

　　「嗄？」她幻聽了嗎？

　　浴室裡充斥著蓮蓬頭水柱沖刷的聲音，她深切懷疑剛才他是不是真的有開口對她說了什麼。

　　「書妍，我說我……」他想再次重申，卻被她阻止了。

　　「不要說！」她承擔不起呀！

　　「為什麼不讓我說？」沈軒煜拉下她捂住他的手，「我是認真的，日月可鑑的認真！」

　　越認真越不該說！

　　「我不要聽、我不要聽！」好可怕喔！

　　被一個自己並不心儀的人說「愛妳」，非但不會有受寵若驚的感覺，反而是一件沉重的心理負擔，壓得她的良心喘不過氣。

　　「書妍，我愛妳！我真的愛上妳了！」他豁出去了，他就是要大聲告白。

　　反正他這輩子只認定她了。

　　雖然此刻她黑框眼鏡的鏡片被熱氣燻成白霧一片，看起來有點拙；而原本嚴謹的包包頭，也在跌進他懷中的撞擊下變成凌亂。

　　對一個挑剔的處女座來說，現在的她十足沒有美感，但沈軒煜不管了，他的目光早穿越外在的形象，透視到她的內在了。

　　「妳不可以愛我！」凌書妍警告著，「我心裡已經有別人了，我的心意永遠不會改變，我這輩子就是愛吳……」

　　「不准說！」沈軒煜霸道地吻住她。

　　他不准她在他的面前提起別的男人，不准！

　　三十年來他從不曾愛過，從沒想過原來愛一個人會讓自己變得蠻橫、器量狹小，完全不許對方的心裡有任何雜質。

　　她說過她最愛親吻的感覺，他可以滿足她的……不，應該說他也同樣深愛兩人唇舌交錯、相濡以沫的感覺。

　　「我的初吻……」她哀號。

　　「胡說……」他輾轉吸吮著她的薄唇，「上次……我們就……吻過了……」

　　蓮蓬頭的水柱沖灑在兩人的身軀，潑濕了凌書妍的衣服，使得她的衣物濕黏地貼覆在她雪白的肌膚上。

　　太神奇了！

　　這一切真的太神奇了！

　　兩人的唇舌之間竟然蘊含了如斯巨大、神奇的力量，光是一個吻，就足以讓凌書妍把心心念念十五年的吳仁耀拋卻到九霄雲外，完全沉浸在他給予的男性氣息氛圍。

　　原本打算狠狠推開他的凌書妍，在他強行吻住她之後，推拒的手開始放軟，然後柔若無骨地依附在他的懷裡。

　　這會不會太瞎了？

　　她竟就融化在他的親吻之下？

　　原來偶像劇一吻定情是真有其事呀！

　　「唔……」凌書妍的理智已經完全被沈軒煜製造的狂狷情境所淹沒。

　　見機不可失，沈軒煜伺機褪下她身上濕透的衣物。

　　嘿嘿！先來個霸王硬上弓，再來個負責到底，保證她感動涕零、死心塌地，立刻把那個故作清高的吳仁耀拋到外太空去。

　　嗯！非常好，就這麼辦吧！

　　他一邊吮吻著她的唇瓣，一邊解開她的襯衫鈕釦，厚實的手掌追隨著她露出來的肌膚撫摸，指尖傳來她水嫩的觸感，引發他的男性象徵興致高昂。

　　「噢……」在他的逗弄之下，凌書妍禁不住呻吟出聲，下腹部傳來陣陣搔癢感。

　　她唇邊輕逸出的呻吟聲，讓兩人的慾望更形熾旺，直想拋卻理智，把對方生吞入腹。

　　蓮蓬頭的水柱持續沖刷著兩人，但完全澆不息他們之間的烈焰。沈軒煜一手抄過她拿來的大浴巾，往她身上一圍，打橫抱起她，大步往她的臥房邁去。

　　※※※※

　　「書妍……」他輕輕把她放在床上，呢喃著她的名。

　　「唔？」她雙眸迷濛地盯著他的眼。

　　沈軒煜撥開她額上的髮，讓她完美的鵝蛋臉完全展現出來。

　　她真實的樣貌是那般的無瑕美麗，沈軒煜輕撫著她細長的柳葉眉，兩彎眉毛把她的雙眸襯得更大、更圓亮。

　　她的五官完美無缺地鑲嵌在白皙的鵝蛋臉上，只要少了黑框眼鏡的遮蔽，保證她會是所有男人目光的焦點。

　　一般女人是三分姿色化妝成七分美麗，唯獨她，明明是十分美女，卻能把自己裝扮成醜女一枚。

　　無所謂，只有他能看見她的「真面目」，關於這一點，他深感榮譽。

　　這一如台股一千多檔，唯有他能清楚明白地辨別哪一檔是績優股，哪一檔是水餃股，哪一檔充滿潛力，哪一檔即將下市。

　　而眼前他深愛的女人，絕絕對對是一檔體質超優的投資好股……呃！不是啦！應該說她絕絕對對是一個期待珍愛一生的好女人。

　　「書妍，我想一輩子跟妳在一起。」沈軒煜慎重的承諾。

　　一輩子？

　　凌書妍困惑地望著他。

　　「我是醫師耶！你想一輩子當病人嗎？」她懷疑他怎麼會有這種志願。

　　病人？

　　就不能是別種關係嗎？

　　她的念頭就一定要這麼不浪漫嗎？

　　他決定不多費口舌引導她的觀念，打算直接以「口舌」行動表示，精準地以吻封緘。

　　一個吻又立刻把溫度驟升到先前在浴室的熊熊烈火，此刻的他們，不是理智的股市分析師、肝膽腸胃科醫師，只是兩個生理完全成熟的成年人，渴切地想在對方身上取得更多的滿足。

　　他俯身含住她的蓓蕾，用牙齒輕輕囓咬，在她身上產生異樣的快感。

　　她意亂情迷地學他撫遍他的全身，沿著脊椎向下順摸，直至他近來持續運動塑身有成的挺翹臀部。

　　非常好，識貨。

　　「還不錯吧？」自從上次「一夜春宵」之後，他可是苦練了一個多月呢！「緊實吧？」

　　他大方地等著她的讚美。

　　凌書妍頑皮地拍打他臀部一下，聲音清脆極了。

　　「不錯喔！彈性滿好的嘛！」

　　「唔……討厭……」他嬌羞得咧！

　　被他的舉動逗笑了，凌書妍開始佯裝是媽媽桑在「驗貨」，用她的小手在他的肌膚上一吋一吋游移，檢查著闊別一個多月，他的肥肉消卻了多少。

　　哇！真的變精壯了耶！

　　「你瘦好多喔！」才一個多月耶！凌書妍忍不住驚呼，「我看看、我看看。」

　　她翻身騎坐在他的身上，欣賞著他屬於三十歲青壯年的成熟、精壯軀體，雙手豪邁地撫摸著。

　　「當然，連脂肪肝都沒了！」他現在可是健康寶寶呢！

　　「看起來不錯。」凌書妍手指輕輕劃著他腹上胃出血開刀的傷痕，一種奇異的刺麻感蔓延至他全身。

　　「隱約可以看到六塊肌了厚？放心，假以時日，我一定會為了妳讓我這六塊肌越來越壁壘分明！」他信誓旦旦地說。

　　六塊肌？

　　「我說的是有開刀的傷口縫合得頗工整的。」這應該算是職業病的一種，她一看到跟醫學相關的事物，就忍不住品頭論足一番。

　　「喂！這樣浪漫嗎？」沈軒煜低斥。

　　「好歹這是我的『作品』嘛！」凌書妍的笑聲如銀鈴般響起。

　　作品？

　　嘿嘿嘿……

　　「凌大醫師，妳忘了嗎？在我身上，妳還有另一個『作品』呢！」來摸啊、來摸啊！樂意之至。

　　「另一個？」她怎麼一點也想不起來？

　　「這裡呀！」他邪惡地拉著她的手，碰觸另一個「傷口」。

　　「哇！」她驚呼！「對厚！還有這裡呢！」

　　她都忘了在她幫他剖開腹腔、清洗腸胃時，閒暇之餘她還順手把他有些過長的包皮一道割了，手起刀落，乾淨舒爽呀！

　　沒辦法嘛！誰教她是有潔癖的處女座呢！

　　她就是見不慣那種造成清潔不易的生理構造嘛！

　　「聽說男生割了皮皮，會比較『強』喔……」沈軒煜曖昧地說。「來試一下嘛！身為一個專業的醫師，要有實驗精神嘛！」

　　「要怎麼實驗嘛？我又不知道你在動刀前『好不好用』，根本沒有對照組的實驗，實驗數據哪有什麼參考價值。」她認真地說。

　　噢！她還真的想實驗喔？

　　「凌書妍，妳真的一點都不浪漫耶！」是自然組專出呆頭鵝嗎？她難道一點都聽不出來他言語裡的暗示嗎？

　　「實驗為什麼要浪漫？」她跨坐在他的身上，居高臨下地問。

　　天知道現在的他們動作有多麼的香豔火辣。

　　「談戀愛總是要浪漫吧？」他們現在難道不算是一對戀人嗎？

　　「談戀愛？」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喂！妳該不會是不想認帳吧？」沈軒煜用眼神示意著他們之間現在的狀態，「妳現在正全裸地騎坐在我的身上耶！」

　　「哇！」她嚇了一跳大叫。

　　怎麼會這樣？

　　剛才是不是鬼遮眼了？

　　「該大叫的人是我吧？妳剛才還摸了我『開刀的傷口』，兩個喔！」他意有所指地說。

　　天啊！她到底在做什麼？

　　「不算啦！」凌書妍狼狽地爬下他變得精壯、可口的身軀，神色不安地裹著被單背著他側躺，難以面對現在的窘狀。

　　看這態勢是不想認帳囉？沈軒煜挑眉望著她姣好的背部。

　　「書妍……」他試探性地輕喚她的名。

　　「我睡了。」她賭氣地說。

　　那換個身分吧！

　　「凌醫師……」這身分可得來不易吧！

　　「我下班了。」她死都不轉過身。

　　下班？

　　這倒也是，都凌晨時分了，心靈上也該卸下這個艱鉅的身分了。

　　那麼……

　　「凌同學……我的高中同學……」這該不是個充滿壓力的身分了吧？

　　凌同學？

　　她忘了吳仁耀嗎？

　　她愛了十五年的吳仁耀呀！

　　一個念頭宛如青天霹靂，霹得她七葷八素。

　　「哇……」凌書妍終於大哭失聲，「我不要啦！」

　　不要？

　　「乖乖乖，怎麼了？」沈軒煜被她的突然大哭搞得手足無措，想不出來她究竟為何而哭。

　　他只想把她圈進自己的懷中，好好呵疼，不管她的身分是不是人人欣羡的專業醫師，現在在他的眼中，她只是一個慌亂的小女孩——

　　只是一個讓他心疼的女人。

　　「沈軒煜，我不想當你的高中同學。」她沒頭沒腦地說。

　　「可是，這是事實，我改變不了呀！」哪有什麼辦法可以讓時光倒流，讓他回到他還沒填高中志願的時光呢？

　　「我不要、我不要……」凌書妍哭得好傷心。

　　「沒辦法，我們就是有緣呀！」沈軒煜想不起來她究竟為什麼要哭得這麼哀戚絕望。

　　「我就是不要！」凌書妍發現此刻的她，竟然連一點點轉身面對他的勇氣都沒有。

　　「到底怎麼了嘛？」他伸手試圖攬她入懷，卻被她觸電似地躲開。

　　先前不是親得頗火熱的嗎？為什麼突然哭了起來呢？

　　「我們不能這樣！」她泣訴著。

　　「不能怎樣？」她指的是？「不能親親？不能抱抱？不能談戀愛？到底不能什麼嘛？」

　　「都不能！嗚……」她越哭越傷心，「我們這樣，教我以後有什麼臉去見吳仁耀呢？」

　　厚！又是吳仁耀！

　　「凌、書、妍！」沈軒煜強制扳過她的身軀，逼迫她與他面對面。

　　「嗚……」她掩面哭泣。

　　「妳看清楚，我是沈軒煜，現在躺在妳身邊的人是我，剛才吻妳、抱妳的人也是我！」怎麼了？當他是吳仁耀的替身嗎？

　　「哇……我不要、我不要！」她哭得更厲害了。

　　「妳不要什麼？」沈軒煜覺得他的心酸酸的。

　　「我不能跟你……」親親、抱抱、談戀愛……

　　「為什麼不能？」他揪著心問。

　　為什麼不能？

　　因為他比不上吳仁耀的優秀？

　　因為他比不上吳仁耀的翩翩丰采？

　　「因為……我已經愛了他十五年，我不能愛你。」她覺得自己好像背叛了吳仁耀，背叛了自己十五年來的心意。

　　哪有這種事！

　　「他只是妳的同學，從來都不是妳的男朋友！」沈軒煜希望她能認真地看看他，他們才是親親、抱抱、談戀愛的情侶。

　　「我就是愛他嘛！」這十五年來，她都是以吳仁耀作為努力、奮鬥的目標，所有人生的藍圖都有他，「我不能變心愛你。」

　　「凌書妍，妳怎麼這麼死腦筋？」沈軒煜真想把她的腦袋拿出來重整一下，「他向妳求婚了嗎？你們許諾終生了嗎？更何況，他都交女朋友了。」

　　「我不管，我就是要愛他。」她是止住了淚水，卻換上了一副倔強的表情，比淚流滿面更讓他心疼。

　　「妳真的是笨蛋耶！」天啊！怎麼會有人邏輯這麼怪？

　　面前就擺了一個鑽石單身漢，竟然還心心念念一個從來沒愛過她的吳仁耀。

　　「對對對，我就是笨蛋，那你離我遠一點啊！」她賭氣地說。

　　「妳！」見她執迷不悟的樣子，沈軒煜差點吐血。

　　「哼！」凌書妍任性地再度轉過身背對他。

　　沈軒煜索性也背過身。

　　兩人荒謬地同躺一張床、同蓋一條被單，全身赤裸地背對背而睡，宛若賭氣的老夫妻。

力寶龍

第九章

　　一早，沈軒煜就被他的手機鈴聲吵醒。

　　「喂！我是軒煜。」他壓著嗓子說，深怕吵醒身旁的凌書妍。

　　「我阿猴啦！今天要爬山嗎？」那頭阿猴嗓音可豪邁得呢！

　　「我今天有事，不能去爬山，你跟阿佩、小薪去就好。」他捂著話筒，小聲地說。

　　「你幹嘛這麼小聲？你被追殺啦？」阿猴故作幽默。

　　「我在我女朋友家，我怕吵醒我女朋友啦！」他自然地解釋道。

　　「女朋友？」電話那頭阿猴嚷嚷著，「沈軒煜，你竟然交女朋友了，而且還在她家過夜！」

　　「噓！小聲點。」雖然阿猴在電話那頭大叫不會吵到凌書妍，但他心裡就是壓根兒不希望有任何聲響吵到她的好眠。

　　「哇！行情看俏，全面漲停耶！」阿猴調侃著。

　　全面漲停？

　　按常理判斷，以他們的相對條件，確實該全面漲停、一飛沖天，可惜凌書妍是個死腦筋，用那什麼該死的「孔固力」理由拒絕他。

　　「好了、好了，不跟你說了。」沈軒煜焦躁地掛了電話。

　　即使他們昨天「不歡而眠」，但沈軒煜還是希望凌書妍能有一個好眠。他看了一下床頭櫃上的鬧鐘，時針指著「7」的位置，是一個不算早、不算晚的時間，對一個住在都市的都會人而言，早上七點正好眠呢！

　　都會中的七點是寧馨的。這已經是沈軒煜第二次在凌書妍的床上醒來，他很肯定地告訴自己，未來的日子，在他身邊醒來、他甦醒後第一個看到的女人，一定會是凌書妍。

　　他突然想起昨晚他的衣服好像還沒洗，今天沒衣服穿了！

　　趁著時間還早，沈軒拾起地上的浴巾圍在身上，想把浴室中的髒衣服放進洗脫烘三機一體的洗衣機，結果發現，他的衣服正整整齊齊地摺好，放置在客廳的沙發上。

　　她趁著他睡著時把衣服洗好了？

　　他拿起衣服，果然還有熊寶寶的味道。

　　「看吧！這種女人怎麼可以不娶回家？」他對自己說。

　　分明他們天衣無縫的契合，只是為什麼她偏偏愛的是那個光是聽名字就覺得很不祥的吳仁耀？

　　對嘛！他們兩個光是名字都一樣有氣質，名字一起放在喜帖上、謝卡上、身分證上，多麼的相得益彰呀！

　　無論身分地位、外型、生活習慣、居家品味……就連名字、生日，沈軒煜實在挑不出他們任何不該相愛、斯守終生的理由。

　　他穿上她為他洗淨的光潔衣服，彷彿穿上她親手為他準備的幸福，衣服傳來熊寶寶的香味，這一切正是他所追求的幸福呀！

　　凌書妍是他這一生遇過唯一完美契合的女人，過去，他都已經錯過她十五年了，這一次他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手。

　　也絕對不可能把她讓給那個連名字都不祥的人！

　　沈軒煜走進廚房，想為自己煮一杯咖啡。他習慣每天早上喝一杯香醇的黑咖啡，展開腦筋清晰的一天。

　　到了廚房，他順手打開冰箱，看見她買的優酪乳，他決定改變主意喝優酪乳。

　　身為高知識分子，他當然知道空腹喝咖啡是一種任性、傷身的舉動，他的腸胃就是在他仗恃著年輕，熬夜、三餐不正常、吃刺激性的食物，一點一滴侵蝕自己的健康。

　　現在，他即將不是一個人過生活了，為了凌書妍，為了給她一輩子的幸福，他一定要戒掉一切的壞習慣，務求讓自己成為一個健康、長命百歲的人，因為他一定要當她一輩子的依靠。

　　想要當她一輩子的依靠，首要任務得先說服她那「孔固力」的死腦筋。

　　※※※※

　　在沈軒煜手機響起的第一秒鐘，凌書妍就已經醒了。

　　她本來就是一個淺眠的人，再加上昨夜帶著紛亂的心情，她根本就沒有辦法安穩入睡。

　　怎麼會這樣呢？

　　她空窗了三十年的人生，突然闖進了一個人，並且三番兩次走進她的家、爬上她的床、吻她的唇、脫她的衣服……

　　噢！天啊！

　　她這間屋子，除了搬家工人、爸爸之外，沒有任何異性人種出入過，連她愛了十五年的吳仁耀都沒有進來過，而她竟然容許沈軒煜在這裡過夜！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這一切跟她原本預設的完全不同，她的人生一整個在失控。

　　「偷偷溜走好了。」她對自己說。

　　不對啊！這裡是她家耶！她到底要溜去哪裡？

　　「書妍，妳醒來了嗎？」耳尖的沈軒煜聽到了凌書妍細微的聲音。

　　「不不不，我還沒醒。」糟！被發現了。

　　還沒醒？哈！真可愛耶！跟她平素嚴肅的專業形象完全不同。

　　「為了感謝妳，我請妳吃早餐吧！老地方，還是晶華酒店。」

　　「我就說我還沒醒來嘛！」她賭氣地說。

　　「看吧！妳就是愛睜眼說瞎話。」

　　※※※※

　　On完「股市紅景天」節目後，按照慣例，沈軒煜坐在辦公室裡依窗的座位上靜靜思考著。

　　不同的是，今天他想的不是美股、台股走勢圖，不是哪支股票將要由虧轉盈，不是怎麼誆騙……呃！是說服電視會員加入正式會員。

　　沈軒煜的辦公室位於都市叢林的高樓之中，他望著窗外地面上的車水馬龍，第一萬次覺得問題不是出在自己身上。

　　那天的早餐約會，沈軒煜好話、歹話都說了，不管是強調兩人有多麼相配、相襯，或是威脅她全身都被他看遍了，除了他沒人敢娶，她始終堅持她的論點——這不是她期望中的完美愛情。

　　完美愛情？到底什麼是完美愛情？

　　依恃他們兩個無懈可擊的契合度，還稱不上是完美愛情嗎？

　　難道就因為在高中時代他沒讓她第一眼就愛上，就注定不完美？

　　胡扯嘛！她怎麼不說是她高中時代瞎了狗眼……呃！是識人不清，沒有慧眼識英雄的本領，所以沒在高中時代就發現俊美無儔、才氣縱橫的他。

　　退一萬步想，不管橫看、豎看，他們都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即使她跟吳仁耀同為自然組同學、念同一所大學、在同一間醫院任職，但他們根本就沒有默契，在生活上沒有共識。

　　不管怎麼說，他都該是正宗男主角才對嘛！

　　對吧？各位看倌。

　　一來，他離奇地胃出血開刀，大過年的，這就是真愛出現的徵兆之一。

　　二來，全台灣醫師何其多，他的主治醫師剛好是高中同學，這就是姻緣天注定的徵兆之一。

　　三來，他明明是胃出血，這雞婆的女醫師還順手把他的「皮皮」給割了，這當然就是緣定三生的徵兆嘛！

　　綜觀以上，他完全符合身為男主角的條件，不管是從基本面、技術面、籌碼面……來看，他都有帶給女主角幸福的能力與保證。

　　「唉！沒道理呀！」他苦惱地說：「明明應該是前景一片光明，一路漲停長紅的格局才對呀！」

　　「沈總經理，今天收盤確實大漲呀！」助理小妹君君為他沖了一杯卡布奇諾，順口說。

　　「今天大漲嗎？」可是他怎麼滿心淒風苦雨的呢？

　　唉！凌書妍啊凌書妍，康莊大道妳不走，偏偏想往無尾巷鎮，難怪之前玩股票會一敗塗地呀！

　　「沈總經理，今天全球股市都大漲，台股才剛剛收盤，你才On完節目，怎麼立刻就忘了呢？」君君不解地問。

　　「唉！心事誰人知呀！」他嘆口氣，「對了，君君，我戒咖啡了，可以幫我換茶或果汁嗎？」

　　「好，馬上來。」君君勤快地為他沖了杯香片，「沈總經理是不是失戀了？居然連讓人亢奮的股市大漲都忘了。」

　　眼前的君君彷彿一道曙光照亮他。

　　他都忘了，他雖然是股市分析師，卻是愛情市場中的菜鳥、新生，他應該問問戀愛經驗豐富的君君。

　　欸！術業有專攻嘛！

　　「君君，妳覺得怎樣才是完美的愛情？」他認真地拿起紙筆準備做紀錄，必要的話，還可以畫技術分析圖喔！

　　「兩顆很愛對方的心相遇，就是完美的愛情呀！」君君啜了口原先被沈軒煜「退貨」的卡布奇諾。

　　很愛對方的心？

　　他是千真萬確很愛她，但她好像淡淡倦倦的。

　　再換個說法，她跟吳仁耀之間也不是什麼該死的「完美的愛情」，吳仁耀根本對她一點意思也沒有！

　　對嘛！他們之間的不完美，根本就是凌書妍自己的問題呀！

　　「那如果妳很愛對方，但對方不太愛妳，妳會怎麼做？」沈軒煜下意識地轉起手中的筆。

　　「台股上市、上櫃一、兩千檔股票，換一檔操作就好啦！」君君率性地說。

　　換一檔？愛一個人也可以像操作股票一樣，前景不明朗就換檔操作？

　　「不行！」他否決。

　　君君被他堅毅的表情嚇了一跳，她順了口氣，緩緩地說：「沈總經理，可見你真的很愛你的女朋友。」

　　「那當然！就算我們的愛情被打入『全額交割股』，我也一定要力挽狂瀾，守得雲開見日出！」

　　非常好，就這麼決定了。

　　身為一個完美的男主角，當然要有一顆愛女主角堅定不移的心。

　　他可以為了她戒咖啡，為了她不熬夜，為了她塑身、健身，為了她養生、長命百歲，最重要的是，他要為她獻上一輩子的真心，至死不渝。

　　他的臂膀這輩子只為他的完美女主角凌書妍而展開，他的心這輩子只願意讓他的完美女主角凌書妍進駐。

　　因為，他們會是最完美的男女主角，譜寫一段最完美的愛情故事。

　　※※※※

　　從晶華酒店早餐約會的震撼告白之後，轉眼間也半個月過去了。

　　又是週五的晚上，凌書妍竟然想念起沈軒煜！

　　想念到飛機一降落在桃園機場，入了境、拿了行李，凌書妍立刻招來計程車直奔他家，連自己家都不回去了。

　　這半個月以來，沈軒煜對她告白的話語不斷地在她腦海盤旋──

　　他堅信他們才是最適合的一對……

　　他愛她……

　　他吻遍了她……

　　難道她是一個隨便可以讓人靠近、親吻的人嗎？都活了三十個年頭了，自己的龜毛個性她最了解。

　　可見在潛意識裡，她一點也不排斥他，甚至早在他這麼說、這麼做之前，她就已經接受「他進入她的人生」這個事實了。

　　在沈軒煜開始「叨擾」她之前，她並非完全沒有追求者，只是她完完全全退避三舍，軟釘子、硬釘子讓人碰到怕。

　　這半個月來，她正好跟吳仁耀代表醫院到日本參加一個醫學會議，連著兩個禮拜與吳仁耀幾乎「朝夕相處」，一起開會、一起上課、一起吃飯、一起逛街、一起泡湯……

　　若在以往，她一定會認為這是「絕地大反攻」的機會，務求一舉擄獲他的心，打敗他那華而不實的銀行上班小姐，但在長達半個月的醫學會議裡，她竟只是不斷地想起沈軒煜說過的話。

　　她想念他溫熱的親吻。

　　她想念他頭頭是道的口條。

　　她想念……好羞人喔……

　　她竟然還想起她撫摸他傷口的觸感……比較接近地面的那個傷口……

　　天啊！執戀了十五年，耗費了目前一半的有生歲月的愛情，竟然在沈軒煜的胡搞瞎搞之下，完、全、變、節！

　　她愛了吳仁耀十五年耶！

　　她怎麼能完全忘卻那種苦戀、迷戀、深戀的滋味？

　　然而事實呢？在日本長達兩週的醫學會議裡，凌書妍看到吳仁耀竟然完、全、沒、感、覺！

　　對，就是沒感覺，什麼小鹿亂撞、心跳一百的反應都沒有，在她的眼裡，吳仁耀跟來自各國參加醫學會議的醫師沒什麼兩樣，就只是一個同仁。

　　任何原本她想好要「強取豪奪」、「強迫取分」的各種爛招，她都沒有一點點動力用上，只因為她的心中不斷盤旋著沈軒煜對她的告白……

　　「這怎麼行？我怎麼可以愛上一個沒有半點節操、天花亂墜的社會組惡魔？尤其他還是一個股市分析師，更是惡魔中的惡魔！」凌書妍光是想到沈軒煜的身分，就忍不住泛起厭惡感。

　　她的心裡雖然這麼想，但她的腦海卻不斷也重播著他對她深情告白的那一幕，甚至她此刻深深介意著，他竟然這兩個禮拜都沒打電話、傳簡訊給她！

　　這算是哪門子的真情摯愛？

　　「雪特！這就是他的愛情嗎？才碰幾個軟釘子就打退堂鼓了！」

　　沒錯，她現在正為這件事大為光火。

　　這兩個禮拜以來，沈軒煜任何噓寒問暖都沒有，更別提什麼男女朋友之間的甜言蜜語。

　　「哼！等一下就別怪我心狠手辣！」她撂下狠話。

　　沒錯，她正打算「侵門踏戶」去抄家滅族……呃！是拜訪他啦！

　　※※※※

　　叮咚、叮咚！

　　凌書妍透過醫院的病歷資料，找到了沈軒煜的住所，此刻她正站在他的家門口，用力地按著他家門。

　　喝！天啊！她怎麼會做出這麼變態的事？竟然濫用醫師職權，騙出他的住所資料，並且登門騷擾。

　　「沈軒煜，你給我出來、你給我出來！」按了十餘分鐘的電鈴，凌書妍火氣都大了，「你不是說你愛我嗎？你不是說要陪我、照顧我一生嗎？」

　　承諾怎麼是可以如斯輕易就打破的呢？

　　難道才半個月，一切承諾都灰飛煙滅了嗎？

　　「沈軒煜，你別忘了，你親過我、抱過我、把我全身看光光，難道你不想負責了嗎？」凌書妍一邊按著門鈴，一邊指控著。

　　她繼續按他家門鈴，越按越急。

　　「沈軒煜，你說過你愛我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怎麼可以不信守承諾？」凌書妍開始拍打他的門扉。

　　又過了半小時，沈軒煜的家門依然文風不動。

　　「才兩個禮拜，你就放棄了嗎？」

　　累積了兩個禮拜的思念，全面迸出，凌書妍終於頹然地滑坐在沈軒煜的家門口，失落地掩面哭泣。

　　哪有這種事？

　　兩個禮拜前明明是他苦口婆心為她分析他們之間有多麼契合，怎麼她才去日本開個醫學會議，情勢完全變更。

　　自鼻頭泛起一股PH值小於7的氣息，一直蔓延至凌書妍的心頭、眼眶，她覺得自己尚未萌芽的愛情被侵害了，當她開始期待愛情開出美麗的花朵時，花苞就已經被風吹落。

　　坐在人家門口大哭，好像有點嚇人，她狼狽地躲進樓梯間。

　　「每次妳在想著誰，就解下了頭髮任風吹，沉默臉上淌著淚，連哭了都沒感覺……」哭累了的凌書外開始唱起歌。

　　凌書妍解下髮髻，讓及腰的長髮順勢垂下，這是她傷心的模樣。

　　平素工作時的她力求整潔俐落，所以總是綰起長髮，以免巡視病房時，長髮會造成病人傷口感染。

　　每當她傷心時，她總是習慣放下長髮，任長髮披散著，彷彿是一個保護自己的結界，環繞著自己細瘦的身軀。

　　也許她應該當作沒什麼事，回到自己的住處舔傷口，但她卻怎麼也提不起精神起身離開。

　　即使那短暫的愛情已經逝去，她也寧可窩在愛情的屍體旁，為她逝去的愛情守靈，多待一秒也好。

　　「苦戀的人們都想醉，一觸痛了心就唉唉唉唉，輸了愛情失去一切，卻不知道輸給誰……」她一遍又一遍唱著傷心的情歌，有一種淒絕的浪漫彌漫著樓梯間。

　　凌書妍淚眼迷濛，在自己清麗的嗓音之中，回想著她與沈軒煜之間的點點滴滴。

　　也許，人總要在面臨失去之際，才想起要珍惜吧？

　　她想起他指引她操作股票時的丰采；她想起他陪著她在寒風冽冽的擎天崗唱歌的情景；她想起在他溫暖的懷中甦醒的甜蜜……

　　他說他們是最適合的一對；他說他是分析師，眼光一定不會錯；他說希望她給他們之間一個機會，讓她慢慢去體會他們之間有多麼的契合……

　　最重要的是……

　　「書妍？妳怎麼會躲在我家的樓梯間？」沈軒煜一踏出電梯，便被細微的歌聲吸引，循著歌聲，他看見了披頭散髮的凌書妍。

　　天啊！發生什麼事了？

　　「嗄？」凌書妍可憐兮兮地抬起臉仰望他。

　　「怎麼啦？怎麼會哭成這副德行？」沈軒煜心疼地為她抹去淚水，同時帶著心痛，「是為了吳仁耀嗎？」

　　吳仁耀？那是誰啊？凌書妍竟一度有些忘了。

　　「你不是不要我了？」她一臉委屈的棄婦模樣，更加揪疼了沈軒煜的心。

　　不要她？

　　「什麼時候發生的事？」他有說過任何類似的話嗎？

　　天地為鑑呀！他自己認為凌書妍為他的妻子候選人之後，就再也沒有動搖過了，一絲絲都沒有！

　　「那你幹嘛不開門？」分明就是拒人於千里之外嘛！

　　「我不在家啊！」冤枉啊！大人。

　　「那你為什麼都沒打電話給我？」還想狡辯！

　　「妳沒開機啊！」他都連打兩個星期了。

　　「我……」好像也是，她的手機從兩個禮拜前上飛機後就關機至今，「我不管啦！反正如果你愛我，你一定要千方百計找到我！」

　　她突然覺得先前的眼淚實在很瞎耶！到底她是在幻想什麼啊？

　　「哈哈哈……」他被她任性的模樣逗笑了，他瞥見她身邊大大的行李箱，一副夜奔的態勢，「就像妳現在一樣嗎？」

　　即使身為高中同學，沈軒煜可不記得告訴過她自己的住所在哪呢！那麼，她應該就是小小運用了一點點「特權」，對吧？

　　「我……」她羞紅了臉，但還是非得穩住不可，「身為一名醫師，我當然得關心我的病患呀！」

　　她這種硬要嘴硬的樣子，實在可愛極了！

　　「很好，凌醫師，我有『病』，妳快來幫我醫治吧！」他一手牽起她細瘦的藕臂，一手拉著她的大行李箱，往他的家門邁去。

　　「什麼病？」她愣愣地問。

　　「妳可以幫我診斷一下，我之前開刀的傷口復原情形呀！」他壞壞地笑著，「對了，是比較靠近地面的那個喔！哈哈哈……」

　　凌書妍就這樣傻傻地被他帶進他的住所，先前大哭的事好像只是一場奇異的夢，莫名其妙的夢。

　　奇怪了，她怎麼會鬼打牆的以為他們之間結束了呢？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關心則亂嗎？

力寶龍

第十章

　　一踏進沈軒煜的住所，凌書妍發現雙目所及的裝潢、擺設，幾乎完全是參照她的邏輯而構置。

　　沈軒煜把她帶進門之後，就將她留在客廳，他獨自把她的行李拖進房間。

　　正好給她好好參觀、環顧他的房子的空間。

　　他的客廳跟她一樣選用米白色的布沙發，通常不是極度愛乾淨的人，是沒有勇氣選擇這雖然優雅但難照料的傢俱。

　　幾乎所有的大型傢俱都是以白色、米白色為主，呈現室內光潔明亮的視覺感受，房子裡沒有任何累贅飾品，一逕的整潔。

　　月光以一種完全不打擾一室寧馨的靜謐，從客廳大型落地窗瀑洩而入，凌書妍恍惚以為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她透過酒櫃纖塵不染的玻璃窗，找到一組價值不菲的白色骨瓷杯壺組，巧合的是在她的酒櫃中也收藏了一組。

　　更恰巧的是都是一個壺、兩組杯盤組。

　　她還記得這是在日本購買的，原本該是一個壺、四組杯盤組，但她堅持用英文與英文能力不佳又堅持原則的日本店員表示不願意買四組杯盤組。

　　「妳也發現了，對嗎？」他悄悄地走至她的身後，雙臂自然地環住她纖細的腰肢，彷彿他們是多年的戀人般。

　　「你也跟店員『盧』了很久，對嗎？」她微側首，「日本人很龜毛厚？」

　　「是啊！但是事實證明，日本人的龜毛拗不過處女座。」沈軒煜沾沾自喜地說。

　　對於別人對處女座龜毛的批評，沈軒煜欣然接受。

　　在他的定義裡，龜毛是堅定有原則、細膩有想法的表現，如果什麼都大而化之，紅色與橙色差不多，藍色與靛色很相近，任何些微的差距都可以忽視，這世界將會有多可怕呀！

　　也許，就因為他們都是龜毛的人，能夠明察秋毫，所以分別在理工領域、商學領域都有一番成就。

　　誰說龜毛不好的？

　　「軒煜，我到日本出差這半個月來……不，是十二天又十小時三十分，我好想你！」她依戀地轉身投入他的懷抱之中。

　　在戀人的語言與戀人的聽覺來說，她的話應簡化成「軒煜，我好想你！」，然而對一個有原則的處女座而言，人、地、時、事缺一不可。

　　「我還以為這句話我還得等很久才能聽到。」沈軒煜緊緊抱住她，「甚至我還擔心固執的妳永遠走不出對吳仁耀的迷思了！」

　　對吳仁耀的迷思？

　　「嘿嘿！你怎麼不認為我現在選擇滿身銅臭味、俗氣的你，才是一種鬼遮眼呢？」凌書妍揶揄道。

　　「喂！好歹我這股市分析師也是一種『專業人士』耶！論年薪、論社會地位，我根本不遑多讓好嗎？」他愛憐地捏捏她的粉頰，「最重要的是，我愛妳，願意為了妳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完美，這種好男人，妳要上哪去找啊？」

　　越來越完美？

　　他的身材是越來越精壯，圓潤的臉形也瘦出了稜角，但那只是形於外的嘛！說不定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呢！

　　她當然沒忘記他有輕微脂肪肝、高血壓、高膽固醇……

　　「嘿嘿！你忘了我是你的主治醫師嗎？你的膽固醇都快跟你的財富一樣高了呢！」她雙眸賊賊地笑，「還有，我幫你的『某部位』換過藥，『某部位』受到刺激，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你這樣能給我幸福嗎？還敢說為了我，變得越來越完美呢！」

　　好哇！看來不給她點顏色瞧瞧不行喔！

　　「書妍……」沈軒煜精準地吻住她。

　　經過了半個月的思念醞釀，這個吻似乎比以往更加醉人，凌書妍立刻癱軟地任他擺佈。

　　沈軒煜趁著她陶醉之際，順勢將她的衣服一件、一件褪下，然後無預警地攔腰抱起她，大步往浴室邁進。

　　「啊……」她驚呼，並立刻攬緊他的頸項，「軒煜……」

　　「我們一定會『性福』的。」他邪氣地輕囓她粉頸一口，毫不猶豫地往浴室前進。

　　他輕輕將她放下，讓她坐在浴缸邊緣，扭開水龍頭，讓溫熱的水柱淋濕兩人的身軀，然後細心地為她抹上多芬洗髮精、沐浴乳。

　　「哇！好舒服喔！」她享受著他溫柔的服務。

　　「等一下還有更舒服的。」他一語雙關。

　　更舒服的？

　　「你別亂來喔！這是浴室耶！」她她她……她是「第一次」耶！在浴室……這也太高難度了吧？

　　「放心，我不會亂來的。」只是行周公之禮嘛！自古以來天經地義的事，怎麼會是「亂來」呢？

　　「那就好。」凌書妍傻呼呼地繼續讓他為她洗髮、洗身軀，舒服地洗去從日本坐飛機返台的舟車勞頓。

　　待溫水沖淨了彼此身上的泡沫，整間浴室盈滿了多芬甜膩的香氣之後，他的手理所當然地不規矩了起來。

　　「書妍，我們真的早就該在一起了，對嗎？」沈軒煜光想起他們之間蹉跎了十五年的光陰、她迷戀了吳仁耀十五個年頭，他的心裡就不是滋味。

　　「你也覺得我們這樣的愛情並不完美，對嗎？」這也是當初她逃離沈軒煜的原因。她並沒有在第一眼就看上他，這樣的愛情並不完美。

　　身為處女座的凌書妍，期望的是從一而終、完美無瑕的愛情，即使一路上她逐漸察覺自己似乎愛錯了吳仁耀，她也頑固地堅守。

　　會遇上沈軒煜實在是意外中的意外。一個完全不在她追隨的範圍之中的人，意外地闖進她的生活，並且善用心計地讓她臣服。

　　心計？也許並沒有那麼多的心計，但她確實掏了心。

　　「怎麼會不完美呢？我只是可惜為何十五年前擄獲妳心的人不是我，否則我們也不必如此寂寞空虛地度過這十五年。」所幸，相遇還不算晚，沈軒煜由衷感謝著。

　　可惜不是我？

　　聞言，凌書妍感動地將螓首埋進他寬厚的胸膛。

　　他們的愛情紀錄裡，他責怪的不是她，而是自己；這樣的情懷讓她感動不已，即使兩人都是追求完美的人，但要求的卻是自己，而不是不公平地把「完美」的標準加諸在別人身上。

　　「軒煜，幸好讓我遇上你了。」凌書妍深情款款地凝視著他的雙眸。

　　「書妍，幸好讓我等到了妳。」他也醉在她的兩汪深潭之中。

　　耗費了三十年的光陰，在兩人嚴苛、挑剔、孤芳自賞的性格作祟下，他們兩人分別度過了多少寂寞、孤單、心事無人能解的日與夜，總算讓他們相遇、相知、相戀。

　　接下來他們的生活，除了同樣的挑剔、高標準、眼高於頂之外，終於不會再寂寥，不會沒有同類了。

　　也許這是一個速食、功利、粗糙的社會，但在這樣的潮流、框架下，仍然有少數的完美主義者存在，分毫必較。

　　完美主義者並非想找別人麻煩，只是不容許不完美、失控的事在眼皮底下發生，相對的，完美主義者願意耗費更多的時間去等待、經營，他們有相對的資格去獲得他們所要的完美。

　　不過除了心靈上的甜蜜溫暖滿足，現在最重要的是，他們急迫地想要達到「靈欲合一」的至高無上境界。

　　他們愛戀是建構在彼此都是舉世無雙的完美戀人，失去了，就很難再找到一個足以完整契合的同類。

　　已經不是第一次袒裎相見，但彼此似乎永遠都探索不完對方的美麗胴體，兩人不斷地在彼此身上點燃新的火花，讓浴室裡的空間越來越燥熱……

　　兩人縱情地挑逗對方，極力向對方展現自己最美好的一面，同時也企求達到對方最大的愉悅。

　　「書妍，妳準備好了嗎？」沈軒煜手指在她神秘的三角地帶游移，明顯感覺到她的濡濕，「為我準備好了嗎？」

　　「唔……」她體內的慾火在他手指的逗弄下，更形熾熱。

　　「書妍，看著鏡子。」他讓她扶著洗手台，半彎著身軀，「我希望我們能清楚地看見我們完整地把身心交付給對方。」

　　「哇……」凌書妍看著鏡子裡被水氣有些霧化的自己與沈軒煜，有一種唯美而浪漫的氛圍，「我們……」

　　她望著鏡子裡的他溫柔地親吻著她的頸項，並感受他火熱的男性象徵在她濕潤的穴口滑動著，整個人酥麻不已，有點覺得眼前的景象不真實。

　　「書妍，我要妳。」他沿著頸線舔吻至她的耳廓，在她耳邊輕喃，「準備好了嗎？我要妳，我也要把我自己交給妳，完完全全的。」

　　「嗯！」她當然願意把自己交給他。

　　得到她的同意，沈軒煜大喜過望，緩緩地把自己灼熱的男性象徵刺入她緊窒窄小的甬道。

　　「書妍……」他催眠一般地呢喃著她的名，「我愛妳，書妍……」

　　「我也愛你，軒煜……噢……」

　　一個挺進，沈軒煜一舉穿刺了她執守多年的處女地，攻佔她最為私密、最神秘的幽境，並且他深信這個「領土」從此會永遠只屬於他。

　　「乖，不痛、不痛。」他哄騙著。

　　「嗯……」她乖順地點點頭，但鏡中的自己眉頭卻誠實地表達她的疼痛。

　　沈軒煜心疼地吻她，並用溫熱的雙掌撫遍她全身，讓她放鬆全身緊繃的肌肉，待她漸漸適應了他的碩大，才慢慢律動起來。

　　狀況好轉得很快，可見他們不是在外在條件上相得益彰，在閨房方面也是天作之合。

　　「舒服嗎？」凡事力求完美的沈軒煜不放心地問。

　　「還不賴。」原來這檔事是這麼一回事呀！

　　還不賴？

　　這個答案很讓人不滿意喲！

　　沈軒煜邪謔地加快下半身的速度，惹得她嬌喘連連，碩大的男根快速地摩擦著她柔嫩的甬道，造成彼此失控的快感。

　　「書妍……舒服嗎？」他在意地再問一次。

　　「噢……」在狂亂的歡愉衝擊之下，她根本無法言語。

　　但她美妙的吟哦，完全透露了正確解答。

　　沈軒煜滿意地更加熱烈地憐愛她，直到最完美的時刻來臨，兩人雙雙一同飛升最完美的天堂。

　　※※※※

　　在那一夜盡歡之後，他們開始過著半同居生活。

　　兩個同樣知識水準高、對生活品質要求高、個性又龜毛得如出一轍的人，交往、同居的日子實在非常契合。

　　類似的成長背景、類似的品味、類似的挑剔，相處起來不費力氣，但隨著太平日子不斷地累積，他們彼此心中分別泛起了一些不知名的空虛感。

　　不愛對方了嗎？

　　不，怎麼可能，對方可是千載難逢的契合對象，一輩子也不會膩。

　　愛對方就如同愛自己一般，永遠不可能厭倦。

　　但，他們之間就是少了點什麼，即使風淡雲清、舒爽愜意，可就是缺了那麼一點點……一點點說不出來的缺憾。

　　他們可以一起去欣賞歌劇表演，也可以一起到KTV嘶吼歡唱；他們可以一起到高級餐廳享用美食，也可以一起到海產攤吃快炒，甚至可以一起去看球賽、罵髒話。

　　這樣完美無缺契合，竟也是一個危機，他們完全找不出他們之間內心深處微微不滿足的缺憾到底出在哪裡。

　　在看完電影一起牽手散步回家的路上，兩人有默契的沉默不語。

　　沈軒煜看著兩人的倒影在地面上拉出兩枚長長的黑色人形，總覺得現在的兩人就像這兩枚黑色人形，互相牽連在一起，又完全相仿，但就是少了些……少了些什麼呢？

　　也說不上來少了什麼。

　　應該就是少了些「牢不可破」的相連吧！

　　即使兩人心裡都明白，全世界幾乎再也不可能找到更適合的對象了，心裡都明白自己無庸置疑會愛對方一輩子、相伴一輩子，可就是少了那麼一點點實質、可靠的保證。

　　對！沒錯！

　　「書妍，我們結婚吧！」沒錯、沒錯，就是少了那張結婚證書。

　　結婚證書不能保障些什麼嗎？但那就是一項制約呀！尤其是對這種注重規則、條約的處女座性格的人來說，更是一項最好的限制。

　　他們可以安心自在地在這個框框裡悠然，不以為是禁錮。

　　「結婚？」這兩個字重重地打在她的心版上。

　　結婚，是她這一輩子的願望呀！

　　「對，我們結婚吧！我需要一段名正言順、合乎法理的關係。」他停下腳步，凝重地再次重申，「我們結婚吧！」

　　結婚……

　　凌書妍腦袋中迅速試算自己股票的市值——不，才貳佰參拾壹萬柒仟玖佰陸拾捌元——離她的目標新台幣一千萬元，還有頗大的差距。

　　「不行，我們不能結婚！」她斷然拒絕，即使她早認定他是陪伴自己一輩子的對象，但不能在這個時候結婚！

　　不能結婚？

　　「為什麼？」沈軒煜腦海中出現無數戲劇化的想像，「該不會我父親是你們家的世仇？該不會妳得了什麼不治之症？該不會……」

　　「呸呸呸！誰得了不治之症啊！」真是會亂想耶！

　　「那……我父親真的是你們家的世仇囉？」沒關係，他一定盡最大的能力，用愛化解兩家的恩怨的。

　　「沈、軒、煜！」清醒一點好嗎？又不是在寫小說。

　　突然，沈軒煜發現他們兩個還滿有夫妻臉的……

　　「我們是同年同月同日生，該不會……」噢！不，「該不會我們其實是雙胞胎，只是從小就被有心人分開撫養？妳是醫師，妳是不是偷偷拿了我的檢體去做親子鑑定？」

　　這……

　　「沈、軒、煜！」太瞎了吧？「你以為我們是八點檔男女主角嗎？這麼瞎的劇情你都說得出來。」

　　「呼！」他餘悸猶存的拍拍胸脯，「不是就好，那我們可以結婚了。」

　　「不行啦！我們現在不能結婚。」她不能違背對自己的承諾！

　　「當然不是『現在』嘛！我會找個風光明媚的好日子跟妳求婚，然後盛重地迎娶妳回家當沈太太。」來個千萬婚禮應該也不賴，反正結婚一生只有一次，砸下大錢也是應該的。

　　「不行、不行，反正就是不行嘛！」凌書妍當然很心動，但做人一定要有原則，她一定要有一千萬才要嫁啦！

　　「該不會……」沈軒煜瞇起眼睨著她，「妳不要嫁給我，要我入贅？」

　　「不是啦！」如果是他要入贅，那就要換個價碼了，一千萬不夠，至少也得存到五千萬才能招贅他。

　　「好，為了真愛，我入贅。」雖然他是獨生子，但她也是獨生女嘛！他覺得應該要公平點。

　　哇拷！他要入贅？

　　那看來他們真的還要很久、很久、很久才能結婚了！

　　「嗚……不要啦！」她急得哭了起來。

　　又哭了？那是不是等一下又要解開髮髻思念誰？

　　這就是她不願意嫁給他的原因？

　　「說吧！他是誰？」沈軒煜痛心疾首地問。

　　說吧！既然結不了婚，那他就把要辦婚禮的一千萬拿來暗殺「他」……

　　「就是阿煜啊！」凌書妍哭得淅瀝嘩啦的。就是那傢伙害她現在明明很心動但又不能嫁的！「當分析師的那個阿煜呀。」

　　阿煜？

　　「妳說的是股市紅景天的帥氣阿煜？」沈軒煜覺得這劇情根本就比雙胞胎抱錯的劇碼還瞎，「妳愛的人是阿煜？」

　　哈哈哈！是同一人嘛！

　　「才不是呢！我恨死他了，就是他害我不能嫁人的！」就是去年每天聽他的節目、跟隨他的股票操作策略，她的積蓄才會短瞬間泡沫化。

　　「他害妳不能嫁人？」什麼大頭鬼？

　　「他」明明就站在她面前向她求婚啊！

　　「沒錯，就是阿煜害我不能嫁給你。」她的一千萬啊！「放心啦！我會盡量用最短的時間彌補，你再等我個幾年，我就可以嫁給你了。」

　　「妳說他害妳不能嫁給我？」沈軒煜完全一頭霧水。

　　有嗎？

　　他怎麼不記得自己曾在股市節目上宣導過姓凌的不能嫁給姓沈的，或是醫師不能嫁給股市分析師？

　　再說，他是股市分析師，又不是兩性專家，才不會在節目上提倡什麼不婚主義或是晚婚主義之類的。

　　「凌書妍，妳真的有認真看節目嗎？」他很懷疑。

　　「我沒看啊！我只有聽廣播。」聽就輸這麼大了，看還得了。

　　原來如此，難怪本尊就站在她的面前，她還有眼不識泰山，真是瞎了狗眼……呃！是說不識廬山真面目啦！

　　「好吧！那妳說，阿煜到底害了妳什麼？為什麼妳不能嫁給我呢？」他完全想不起來呀！

　　「他害我股票輸光光，我立志存款要有一千萬才要嫁人！」經濟基礎是婚姻中重要的基石嘛！

　　「嗄？」這……

　　「都不知道他去年這樣亂亂說，害了多少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呢！」她就是受害者之一。

　　「這……」不是吧？罪孽這麼深重？

　　「放心吧！現在有你的指導，我的股票都翻了一倍呢！照這樣態勢，股票加上我的收入，應該再三、四年就可以存到一千萬嫁給你了。」

　　什麼？

　　三、四年？

　　「不行！三、四年妳都變高齡產婦了！」

　　「不會，我身體很好，而且高齡產婦生的寶寶比較聰明呀！」身為一個專業醫師，凌書妍怎麼可能沒有概念呢！

　　「喂！我們同年耶！」沈軒煜哇哇大叫，「妳應該知道，男生年紀太大，生的寶寶會比較不健康耶！」

　　「注重養生就好了嘛！」沒問題的，她是醫師，當然會幫他好好保養身體，「而且四年後，你三十四歲也不算太老呀！」

　　「什麼！三年我都嫌久了，還四年啊！」多一天都不能忍了，還多一年！「好啦！我給妳一千萬，妳嫁給我吧……不不，我全部財產都給妳，妳嫁給我吧！」

　　「不行！那是個人原則問題！」沒原則，毋寧死。

　　「妳……很好、很好，做人原則最重要。」沈軒煜咬牙切齒地說，同時，一邊算計著怎麼把她的股票用最短的速度變成一千萬。

力寶龍

尾聲

　　「哇！我的股票竟然市值超過一千萬了！」凌書妍難以置信地大叫。

　　自然組的凌書妍數學概念向來很強，她在心底換算著，也太快了吧！居然才短短幾個月，太可怕了！這完全都是聽從沈軒煜的操作，才能迅速致富。

　　哼！倒是那個阿煜，如果他的能力有沈軒煜一半強，她去年就不會慘賠成這樣了。

　　「嘻！那我今天晚上可以向軒煜求婚囉！」她早就等不及了。

　　一邊這樣想著，凌書妍一邊習慣性地打開收音機，收聽「股市紅景天」節目，聽聽阿煜今天又在胡謅什麼了。

　　「各位觀眾大家好，歡迎收聽股市紅景天。今天股市又大漲，各位股友是不是每個人都樂不可支啊？」收音機裡傳來主持人痞痞的聲音。

　　「當然很樂囉！」凌書研習慣性地搭腔。

　　「不過，我相信這波的大漲行情中，不會有人比我更開心！沒錯，我身為股市分析師不能操作股票，但能夠幫別人賺到嫁妝、聘金，絕對是功德無量呀！」

　　「對呀、對呀！我都要嫁了。」

　　「那個收音機旁的凌大醫師聽好。」

　　「嘎？是我嗎？」

　　「對，沒錯，就是妳，肝膽腸胃科的凌醫師！」

　　「哪有這種事？On節目還可以跟我對話喔？」最新科技嗎？

　　「在這個節目裡，阿煜老師決定要告別單身，透過全國性的股友節目向我心愛的女朋友——凌書妍，求婚！」

　　「求婚？我？」她要嫁的人是沈軒煜啦！

　　「沒錯，傻妹，我就是沈軒煜。嫁給我吧！書妍。」

　　「啊……好可怕喔……」凌書妍當場嚇得落荒而逃。

　　她奪門而出，正好撞上了一堵精壯的肉牆，定睛一看，正是捧著白色玫瑰花束的沈軒煜。

　　沈軒煜的後頭同時還跟著攝影、燈光、收音師……為了他的求婚記，「股市紅景天」破天荒的出外景。

　　「嫁給我吧！書妍。」他輕攬住她。

　　「這……」她不安地環顧四周的陣仗。

　　「沒錯，妳上電視了，快嫁給我吧！不然厚！我看也沒有別人敢娶妳了，畢竟誰敢跟我這鑽石單身漢搶呢？嫁給我吧！」

　　呿！真不懂得謙遜耶！

　　不過，對於胸有成竹的事，幹嘛要謙遜呢？

　　「我、願、意！」

　　當然囉！故事的結局是從此王子跟公主……不不不，是舉世無匹的龜毛男女，過著幸福快樂、龜到最高點的日子。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