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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那顏 -【女傭變鳳凰】《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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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14 00:00:30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那顏 - 女傭變鳳凰

什麼貴族、什麼伯爵、什麼千金小姐、什麼上流社會,
在她眼中根本就是~~一坨米田共!
那些上等人表面裝高尚,私生活卻亂七八糟,
讓崇尚天然、追求純真的她不齒到極點,
她寧願自己永遠是廚房裏的仙度瑞拉,
也不願成為他們其中一個,
可是,老天似乎故意要整她,
竟讓她這小女傭鹹魚大翻身,莫名其妙成了千金小姐!
而不修邊幅、動作粗魯的她,立刻被當成一個大笑話,
但她根本不在乎,
她的目的就是要守著陽光、守著自己,一輩子不嫁人,
沒想到,她的美夢很快破滅了,
一個英俊多金的刀疤伯爵慧眼獨具,
偏偏就愛她這個野蠻淑女,
不但愛逗她、惹火她,居然還將她帶到房裡,想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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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14 00:00:52 |只看該作者
楔子

  一七八五年,英格蘭,渥佛頓。

  威廉·梅卡侯爵算是最富有的貴族了,每次梅卡家盛大的舞會總為方圓幾百英里的社交圈所津津樂道。

  這夜,梅卡莊園的豪華大宅裡燈火通明,華爾滋的舞曲輕快地響起,打扮華麗的貴族男女在舞池中央隨著悠揚的舞曲翩翩起舞。

  葡萄酒、白蘭地染紅了每一位來賓的面頰,與會的賓客都相當盡興。

  所有的來賓中,傑斯·潘塞無疑是最有魅力的男士。一頭棕色的頭髮配上潘塞家有名的銀灰色眼睛,再加上他魁梧的身材,翩翩的風度,使得二十三歲的潘塞伯爵迅速迷倒了渥佛頓的婦女。

  不過就目前的情勢來看,潘塞伯爵顯然被凱琳·梅卡——梅卡侯爵唯一的女兒迷住了。

  有心人發現,潘塞伯爵已第五次邀請梅卡小姐跳舞了,她每次都沒有拒絕。

  甚至有小道消息傳出:某天,潘塞伯爵與梅卡小姐從外面騎馬回來,伯爵的衣服皺巴巴的,小姐的頭髮上則吊著草棍。

  梅卡小姐是渥佛頓最美麗的女人之一,曾有行吟詩人寫詩讚頌過她金黃色的秀髮、紫羅蘭的大眼睛以及她的豐胸窄臀。

  潘塞伯爵是英格蘭最勇敢的男人,他們無疑是相當匹配的一對。

  這天梅卡小姐穿了一粉藍色的長裙,裙擺上裝飾著昂貴的中國刺繡,每一次旋轉,那些美麗的蝴蝶就好像要飛起來一樣。

  這是她來到梅卡莊園後,第一次經歷這種場面!

  角落裡,一張骯髒的小臉窺視著這一切,入神地看著這些在舞池中忘情旋轉的男女。

  她注意到那個摟著梅卡小姐的年輕男人好英俊,她實在很少有機會見到如此器宇軒昂的男人。她暗暗地記著,想把他的樣子畫在紙上。

  酒紅色的外套、時髦的緊身褲、剛及頸背處的黑髮,珍珠的袖扣……

  她正想記下更多的素材,發現她怠工的廚娘已找到了她。

  「阿麗塔·藍斯,你該待在廚房裡的!」廚娘揪住了她的耳朵,於是她再次被送回了廚房裡。

  一個小時後,等她再次找到機會溜出廚房,舞池裡已找不到他們的影子。

  失望之餘,她折向花園,花園的深處有一個人跡罕至的玻璃花房,在她感到恐懼,悲傷或失落時,那是她舔舐傷口的地方。

  jj  jj  jj

  「你真美,我快為你瘋狂了。」

  男人粗重的喘息劃破了夜的靜謐,月光下一雙女人的手在男性寬闊的肩背處遊走。

  「天哪……」女人柔地呻吟著。

  遠處梅卡莊園的主宅依舊燈火通明,可幽會的男女有充分的自信不會有人撞見他們的事,因為這正是梅卡莊園最偏僻的角落。

  激情中女人粉藍的裙子被掀到了大腿處,很快男人的絲外套也加入了地上與花泥為伍。

  「我愛你。」男人說。

  沉溺於激情的女人只能以呻吟回答。

  這是什麼聲音?

  她——阿麗塔·藍斯好奇的循聲而去。

  噢,天!

  她吃驚地退半步,不料卻碰掉了身邊的一隻花盆。

  受驚的男女迅速分開,然後發現自己正面對一張髒兮兮的小臉。

  「誰允許你進來的?」女人——凱琳·梅卡尖叫。

  男人——傑斯·潘塞伯爵拾起自己的手套和外套穿上,並為衣著凌亂的凱琳理了理衣裳。

  「親愛的,別這麼大聲,反正我們就要結婚了,不用為你的名譽擔心。」他銀灰色的眼睛微笑著,安撫他的愛人。

  「你能保密嗎?讓這個小小的插曲成為我們之間的秘密?」他轉身面對那個一身髒兮兮的小女僕。

  「好的,先生。」阿麗塔的聲音相當清脆,而且一口的倫敦腔,幾乎聽不出口音。

  這在下等女僕中相當少見,傑斯覺得有趣。

  「你該說『是,爵爺』。」凱琳糾正,「天哪,真不知柏瑞從哪裡找來這個沒教養的鄉下野孩子。」

  柏瑞是梅卡莊園的大管家。

  「凱琳,你太苛刻了。」傑斯笑了,順手折下朵花遞到小女僕面前,道:「小姐,你相當可愛。」

  「傑斯?」凱琳不依地輕拍象牙扇。

  「現在,請允許我護送最美麗的女士返回舞會。」傑斯對凱琳伸出了胳膊。

  「女士?」凱琳用象牙扇打一下他的手臂,「你該呼『小姐』的!」

  「是,小姐。」傑斯挽著她的手臂,戲謔地微笑。

  他的這次渥佛頂之行,最大的收穫在於認識了凱琳。至於先上床後結婚這件事,只要凱琳不在乎,他自然更沒有意見了。

  他親密地吻一下她的手心,「或者——該稱呼你未來的潘塞伯爵夫人?」

  jj  jj  jj

  梅卡家的舞會直到午夜三點才送走最後一個客人。

  收拾完一堆狼籍,天已快亮了,可阿麗塔的精神依然亢奮異常。

  回到僕人房間,她仍毫無睡意。於是拿出一直珍藏著的炭筆,在一張厚紙上勾勒出那男人的畫像。

  天亮時,她畫完了最後一筆,於是在右下角簽上——

  阿麗塔 一七七八年八月 梅卡莊園

  這時,莊園已開始了新一天的忙碌。

  她聽見管家高聲喊她的聲音,應聲出門前,一種奇怪的力量驅使她回頭。

  她看見——

  太陽正照在那朵得自陌生男人的花上,那是一枝火紅的長頸玫瑰。

  jj  jj  jj

  三個月後,傑斯·潘塞伯爵與威廉·梅卡侯爵的女兒——凱琳訂婚。他們的訂婚儀式是當年社交界的一大盛事,並在今後無數次英倫社交界津津樂道。

  次年二月,潘塞伯爵因擁有外交上的長才,被英王室派往美洲,為期半年。臨行前,伯爵與凱琳小姐約定,等他自美洲回來兩人即舉行婚禮。

  不料,一個月後有消息傳來:

  伯爵乘坐的船隻在半途遇上海盜,伯爵生死不明。

  三個月後,凱琳·梅卡嫁給伯倫·多巴,一個富有的英格蘭侯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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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九年之後,英格蘭倫敦。

  社交季。

  在陽光下假寐的麗兒·梅卡,被一聲尖叫驚醒。

  睜開眼睛,她毫不意外地發現,高傲的侯爵夫人——凱琳·多巴侯爵夫人正站在她面前,生氣地尖叫。

  「你忘記今晚我們要去參加舞會嗎?」

  「我很難忘記如此『隆重』的事。」麗兒懶得去看同父異母的姊姊——凱琳的臉,反正她的臉上永遠只有那幾種表情。

  「你該不至於穿成這樣子去出席舞會吧?你會成為社交界的笑柄!」凱琳厭惡地看著沾在麗兒衣角的一小塊污漬,那是她剛才幫韋特太太整理花木時沾上的。

  「我本就是社交界的笑柄。」這一切正拜凱琳所賜!

  梅卡侯爵在臨死前承認了他的私生女,並給了她一小塊土地。

  這也是凱琳痛恨她的原因之一。

  「如果你打扮打扮,不要總和傭人混在一起,也許會有男人不計較你的沒教養。」

  麗兒懶得理她,事實上她那個吝嗇又好色的丈夫,都比她這個毫無頭腦的女人有得多,凱琳就像她所有的貴族朋友一樣無聊。

  「我會讓范妮來幫你打扮,你就穿我那件白色的禮服好了,不過恐怕你這身皮膚不論穿什麼顏色,都無法變得像一個真正的上等人一樣白皙。」

  對於麗兒被陽光曬成淺褐色的皮膚,以及那頭毫無美感的亂髮,凱琳從不掩飾自己的厭惡。

  「我不介意穿什麼。」麗兒拾起掉在一邊的書。

  凱琳厭惡地看著麗兒手裡的書,她討厭那些扭來扭去的文字,甚至曾希望一天二十四小時都能開通宵舞會。對於她來說,麗兒的存在是個大笑話,她永遠不會原諒她竟敢出現在自己的生活中。

  「你需要好好洗個澡,」凱琳挑剔地,「抹點范妮弄的香水,也許會有助於你找到丈夫,畢竟你的嫁妝還是相當誘人。」

  麗兒非常不淑女地打個呵欠。

  她厭惡矯揉做作的社交界,厭惡永遠都在談論別人隱私的貴族圈!

  不過,她並不打算告訴凱琳,她才剛回絕了一個貴族無賴的求婚,而且在她的計畫中也從未打算把自己嫁出去。

  還有四個月她就滿二十一歲了,根據梅卡侯爵的遺囑,她年滿二十一歲,就能得到屬於自己的一小塊土地,同時脫離多巴夫婦的監護。

  所以,她絕不允許凱琳把自己嫁出去!

  凱琳繼續在她耳邊嘮叨,說的無非是那些有可能會娶她的人,要求她記住他們的名字,以便討好他們,達到把自己嫁出去的目的。

  這些名字麗兒倒是認真記了,不過不是為了討好他們,而是為了在接下來的舞會裡把他們全都得罪光。

  事實上,也難怪她的脾氣惡劣,穿著夾腳的舞鞋跳舞簡直是受罪!

  她最想做的是赤著腳在花園的草坪上奔跑,或是乘著她的月光在月夜裡馳騁。

  「我說的你都聽見了嗎?」看見麗兒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凱琳忘了身為侯爵夫人該有的優雅。

  「好像有人過來了。」麗兒故意道,凱琳最恨在僕人面前出醜了。

  果然,凱琳立刻擺出侯爵夫人恰如其分的優雅。

  虛偽!

  麗兒不屑地撇撇嘴,以明知會惹火凱琳的粗魯大聲道:「失陪一下。」

  「仁慈的主呀!」凱琳一副要暈倒的樣子。

  不過,她的貼身女僕范妮從不給她暈倒的機會,總及時把嗅鹽遞到她手裡。麗兒甚至懷疑她們是否曾排練過。

  一切就凱琳去瞎操心吧,她——麗兒·梅卡,梅卡侯爵的私生女,絕不會成為某個男人的附傭。

  她能掌握自己的命運!

  jj  jj  jj

  午餐一結束,與妻子默契十足的多巴侯爵就出門了,據悉他最近在攝政王大街收藏了一個女演員。

  不久,邁爾斯子爵前來「禮貌性」地護送她們參加舞會。

  看著凱琳滿面笑容地挽起她的現任情夫,麗兒再次提醒自己她絕不允許自己受制於這種名存實亡的婚姻!

  「邁爾斯,這是我最親愛的妹妹,麗兒。」

  凱琳做作的聲音令她起了一身的疙瘩,不過麗兒還是強迫自己伸出手。

  「見到您很榮幸。」

  「您好,麗兒小姐。」邁爾斯子爵在她的手上印了一吻。

  「可以走了嗎?」麗兒強迫自己不去擦那個黏糊的吻。

  這邁爾斯子爵的眼光實在令她不舒服,雖然這件白色禮服的領子開得太低,可他也不必一副垂涎三尺的模樣嘛!

  雖然倫敦今天並不冷,可麗兒仍用披肩將自己包得很緊。

  「可以走了嗎?子爵大人?」麗兒嘲弄。

  她才不在乎凱琳怎麼看呢,反正她早已是他們嘴中的「小蠢蛋」了。

  依梅卡侯爵的遺囑,若她年滿二十一歲仍然嫁不出去,那麼監護不力的凱琳將為此損失一大筆金錢。

  不過,她毫不同情倒楣的凱琳,誰讓凱琳先前不留口德,把她貶得一無是處,現在活該為她嫁不出去乾著急。

  至於損失一大筆錢,那是凱琳該得的報應!

  不久,華麗而俗媚的馬車離開了倫敦城,行駛在鄉間小路上。

  厭倦了凱琳與邁爾斯的眉目傳情,也厭倦了貴族間虛偽的「談話」,麗兒索性閉上眼睛在座位上睡覺。

  反正她是不受教的「野丫頭」,太乖巧了,豈不讓凱琳很失望?!

  一覺醒來,馬車已到了溫頓小郡。

  宴會設在一個漂亮的莊園裡,看得出主人不但富有,而且身居高位。

  因為麗兒注意到莊園裡擠滿了英倫貴族,通常只有財富與權勢才能使這些貴族們趨之若驚。

  主人品味不錯,可宴會冗長且枯燥,充斥著貴族間所謂的高雅對話。

  以往此時,麗兒總會找個僻靜的角落作自己的白日夢,可這次不行,凱琳似乎打定注意把她帶在身邊了。

  噢,該死,貴夫人所感興趣的,永遠是最新潮的時裝以及最昂貴的首飾!

  麗兒心不在焉地吃著蘇伊士魚子醬,無聊得差點沒打瞌睡。當然,前提是那個叫飽曼還是伯德的子爵沒用他的腳一直碰她的話。

  「晚餐不合胃口嗎?」她右手邊的鄧肯男爵問。

  鄧肯男爵是一個少見的饕餮之徒,貪食使得他的身體嚴重走樣。根據凱琳的說法,這位二十八歲的巨型男爵正在物色一個新娘。

  「不,很好。」麗兒注意到凱琳正瞪著她,於是勉強自己回答。

  臨行前,凱琳威脅她必須討好每一個對她示好的貴族,以便從中拐得丈夫,否則她就要燒了她的藏書。

  她當然不能允許這種事情發生,所以一定得好好「應付」這些人。

  麗兒笑得狡猾。

  「那就多吃一點,不要浪費了。」鄧肯男爵含糊地說了一句,就又專注於他的盤子了。

  老天,難道他從不曾考慮自己的雙下巴和圓滾滾的肚子嗎?

  麗兒吃驚地看著他風捲殘雲一樣,繼續吞食桌上的食物。

  「梅卡小姐……」這次開口的是她另一邊的「蒼蠅」。

  這位已屆三十八歲的過氣美男子是凱琳名單上的頭號人物。他是一個新近喪妻的鰥夫,目前急於尋找一個有錢的妻子,以挽救他瀕臨破產的產業。

  麗兒的唇畔露出惡作劇的微笑。

  凱琳的如意算盤這次可打錯了,因為這男人會比之前的任何人都好打發。

  果然在聽她發表了對理財方面的幾條高見之後,他的興趟就轉到另一邊的迷糊美人身上去了。

  對男人來說,與其娶一個能獨立管理自己產業的女人,還不如娶一個除了在床上,其他一無是處的女人。

  麗兒同情地看著莫森家那個才進入社交界的女兒,她正為幾個愚蠢的笑話傻笑個不停。

  天保佑她吧,阿門。

  麗兒戲謔地祈禱。

  「怎麼不吃了?」鄧肯男爵口裡塞滿了食物,口齒不清地問。

  「我已經吃飽了。」麗兒勉強維持自己的禮貌。

  她一向吃得不多,當女僕時如此,被老梅卡侯爵承認之後也沒有改變。所以她的身材與時下流行的豐腴比,差了一大截。這無形中使得她的獨身計畫得便不少。

  看得出鄧肯子爵一定不喜歡太瘦的女人,他幾乎立刻就對她沒興趣了。

  麗兒開心地想:今天一定是她的幸運日,因為她居然不費吹灰之力就趕走了兩隻「蒼蠅」。

  可是她的開心只維持到宴會結束,因為凱琳帶了一個外表苛刻的老女人出現在她的面前。

  她認得這是強尼爵土的母親,聽說強尼這個英格蘭有名的浪蕩子,在家族的逼迫下,決定娶妻安定下來。

  她替那些從此遠離騷擾的英格蘭平民女子感到慶幸,阿門。

  眼下,這倫敦最挑剔的貴夫人,在繞著她觀察了半天之後,終於蹦出一句:「令妹的臀部太窄,恐怕無法養育強尼家的子嗣。」

  天保佑,她沒有挑中她!

  麗兒幾乎忍不住要在胸前畫個十字了。

  而凱琳那副低聲下氣的模樣,使得麗兒忍俊不住。

  她從未想過,凱琳有試著為她說好話的一天!

  是啊,世上的事就這麼奇妙,誰會想得到,梅卡侯爵竟會公開承認她這個私生女。不但撥了一部分財產給她(當然這不能與凱琳繼承的那些比較),還遺命凱琳為她找一個如意郎君,否則凱琳只能繼承梅卡家的部分財產。

  不過,梅卡侯爵顯然高估了凱琳的腦子。現在那些經由凱琳之嘴傳出去的流言,已使得麗兒成為英格蘭名譽最差的女人了。

  當然,麗兒並不在乎自己是否嫁得出去,因為嫁不出去才是她的真正目的呢。

  她——麗兒·梅卡的人生目標是獲得她那塊領地的統治權,成為一個名副其實且有作為的領主。

  jj  jj  jj

  宴會結束後不久,舞會開始了。

  音樂才剛起,麗兒就被一干急於娶妻的單身漢包圍了。當然,就像她一樣,他們大多是上流社會聲名狼籍之輩。

  麗兒「微笑」地接受了一大籮筐的恭維,從她永遠不遜的頭髮,一直到她「與眾不同」的晦暗皮膚……

  她知道自己不是他們嘴裡的那個漂亮女人,可——有誰傻得在意社交界的謊言呢?

  讓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凱琳究竟用什麼辦法召集了這麼一幫人,甚至連胃口甚大的沃爾特公爵都被她說動了。

  舞會後半,麗兒終於偷了個空溜出去。

  溫頓小郡的夜晚清涼。

  如果不是緊身束衣的鯨骨緊得令她幾乎無法呼吸,她一定會大口吞噬這鄉間美妙的清新空氣。

  「邁克,親愛的……」

  一邊的樹叢裡忽然傳來女人的聲音,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那裡正在發生什麼事。

  一七九五年,倫敦是罪惡與偷情滋生的溫床。

  麗兒已不再對這種穢亂的生活感到震驚,然這並不表示她願意目睹那些場面。

  小心地繞過了這片樹叢,然後——她發現自己已站在溫頓的鄉間小路上。

  原來莊園是以這片樹林為界,沒有人為的隔牆,所以她才會在無意中走出莊園。

  不想被那些惱人的「蒼蠅」騷擾,她索性沿著小路慢慢散步。

  清新的空氣令她回憶起在渥佛頓的梅卡莊園。

  這夜的月色很美,就像那夜……

  偷情男女的出現喚醒了許久以前的記憶,麗兒回想起,似乎在多年前,她還是一個女僕時,在梅卡莊園的花園也撞見過這樣的一幕。

  那男子的面貌早巳模糊了,她忍不住想,如果凱琳不曾嫁給多巴侯爵,那麼凱琳與他現在會怎樣?

  恐怕還是忙著各找各的情人吧。

  這一刻,麗兒同情這些淺薄的貴族,憐憫他們從未體會過婚姻的忠誠與愛的真諦。

  她略嫌單落的唇畔扯出一抹微笑,再次慶幸自己只是一個女僕的女兒。

  忽然,一陣急促的馬蹄害起,一人一騎飛快地掠過。

  麗兒還沒反應過來,那一人一騎已連人帶馬滑倒在地上。

  寂靜的鄉間小道上,猛然響起男人的詛咒。

  「我能幫助你嗎?」麗兒提著捃擺,很快跑過去。

  馬已站起來了,可馬上的那個——麗兒注意到他那身制做精美的外套,她忍不住微笑。

  也許她該行個屈膝禮,稱呼一聲「先生」才是。

  「小姐,你在招惹麻煩。」男人傲慢地道,「我建議你立刻走開。」

  他臉上戴著一張精巧的皮製面具,使人無法窺得他的真面目。

  不過,麗兒冷靜地判斷。

  他的目光過於凌厲,看得出是一個慣於發號施令的強勢男人。

  他那股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氣焰,激起了她性格中的執拗。

  「你在流血。」

  「讓我祈禱它不會玷污小姐漂亮的裙子。」男人譏誚地揚起了嘴角。

  「諷刺我對你目前的困境並沒有幫助。」麗兒務實地指出。

  她蹲下身,這才發現他時髦的馬褲自膝蓋處裂了一個大口子,血正自撕裂的肌肉裡湧出來。

  「問題不大,不久你就能再次騎馬了。」麗兒撕下一塊白色的下擺當作繃帶,「你可以去前面那個莊園借宿,我想好心的管家不會拒絕一個受傷的人。」

  「你是——那家的客人?」他挑起眉,有些詫異。

  「算是吧。」

  她對凱琳安排的這些可笑的相親活動厭倦極了,她渴望回到凱琳對她不聞不問的時候。不過她知道,當她的婚事涉及到一大筆財產時,凱琳不可能會放手。

  也許因為這夜的月色特別美,也許因為她喝的那兩杯香檳在作怪,也許只因為這男人只該是她生命中的過客而已,她不知不覺說了好多,甚至包括凱琳與她那可笑的相親活動。

  男人發現自己被這說個不停的小東西迷惑了,犀利的眼光開始變得柔和。

  他注意到她的禮服雖然用料考究,式樣卻早已過時。不過,她那裸露出的兩條完美小腿,彌補了這方面的不足。

  他的眼睛變得幽暗,「有人稱讚過你有一雙讓男人癡迷的長腿嗎?」

  「恐怕紳士不會在意女人的腿長成什麼樣。」

  「相信我,我比你更懂得男人在想些什麼。不過——」他慢吞吞地打趣,「很少有不穿襯裙就到處跑的淑女。」

  「我說過我是淑女嗎?先生。」麗兒可不覺得有趣。

  很性格的小丫頭,就像一隻張牙舞爪的小貓!

  男人有趣地打量這擁有一張心型臉龐的年輕女子。

  就時下流行來看,她的膚色黑了些,五官也生得太過於性格,至於她那頭濃密的古銅色長髮……

  他個人認為,古銅色配淺褐色應該是相當搶眼的搭配,可惜此刻那頭迷人的長髮被束縛在一個古板的髮髻裡。

  「我以為你是從佛雷莊園裡出來的。」

  「從那裡出來就一定是淑女嗎?」如果他知道她此刻最想做的是赤腳跑在田野裡,恐怕會嚇昏吧?

  「我確實很難想像,古板的社交界能包容你這樣的奇葩。」男人的眼光是若有所思的。

  「如果可以,我想逃得遠遠的。」麗兒衝口而出。

  「那麼請允許我做你的馬伕。」男人的眼睛在月下閃閃發亮。

  「你希望我坐在你身後嗎?」

  見鬼!她無意使自己成為凱琳那樣的女人,更無意與一個陌生人調情。

  「很抱歉,我無意誤導你。」勇於認錯一直是麗兒的優點。

  男人銀灰色的眸子奇異地睜大,「你的話嚴重打擊了我的自尊心,我覺得你有必要給我一個補償。」

  「我想應該有更年輕的女人想贏得你的青睞。」麗兒知道他只是逗她,忙著給他的傷口纏繃帶。

  「這些恭維話是你對我的補償嗎?」男人抓住了她忙碌的小手,壓在唇邊輕輕一吻。

  「你這個無賴!」麗兒抽出手。

  「一個英俊的無賴。」她的反應逗樂了他,捏住她的下顎,他銀灰色的眼眸望住她,「有人說過你很特別嗎?」

  「有啊,一個英俊又油嘴滑舌的無賴才說過。」她在繃帶上打上最後一個結。

  「油嘴滑舌的……」男人大笑,然後——

  麗兒覺得忽然騰空駕霧一下子,等她清醒,已躺在小路中間,她的眼睛正對上一雙銀灰色的眸了。

  「知道嗎?」男人無意挪動壓住她的身子,「壓著你的是一個惡名昭彰的海盜,每個港口都有他吸引女人的傳說。」

  「每個港口?」麗兒一臉的同情,「取悅那麼多女人,你一定累壞了。」

  他笑得厲害,以至於不得不滾下她的身子。

  她雙手叉腰,以高高在上的姿態警告他,「你會把衣服弄髒的!」

  天!他再度笑得喘不過氣來。

  「有人告訴過你,你是個奇妙的女人嗎?」

  「一個惡名昭彰的海盜說過。」麗兒故作沉思狀,「也許我該相信你確實是個海盜。」

  「為什麼?」這回輪到他驚異了。

  「因為你確實不會騎馬!」麗兒譴責地看著他顯然已經整個全毀的馬褲。

  天,他再也不可能遇見如此奇妙的女人了!

  男人再度狂笑,直至麗兒不耐煩地拉起他,並為他揮去身上沾著的泥土。

  「希望你的樣子不會引起太大的騷動。」

  男人取下沾在麗兒頭髮上的落葉,同時注意到她的白色禮服後背處已黑了一大片。於是,他開始拆下她發上那些用來固定頭髮的發針。

  「你在幹什麼?」  「你的衣服髒了。」

  當那些發針全數拆下,他才知道她放下頭髮的樣子有多美。

  「我該走了。」

  她不是膽小鬼,可此刻她的心不由自主跳得像小鹿一樣。

  他只是一個無害的陌生人而已,以後應該不會再見面,她不必擔心會洩露今夜的事,也不必擔心會傳出對她不利的消息。

  可——麗兒還是飛快的跑走了。

  男人拾起她繡了名字的絲帕。

  「麗兒……」

  這有趣的小女人是誰家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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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麗兒才剛進門就遇到了凱琳,兩人看見對方時同樣吃驚。

  麗兒意外於凱琳居然捨棄了令她癡狂的華爾滋,凱琳則意外於麗兒的披頭散髮。

  「出什麼事了?」剛才的急跑令麗兒仍在急喘。

  「鄧肯子爵還要請你跳舞呢!」凱琳急得團團轉,「看你這副德行,簡直丟盡梅卡家的臉了。」

  麗兒懶得提醒她,她從不是梅卡家的驕傲;相反的,她每一次出醜,笑得最厲害的總是她親愛的姊姊凱琳。

  「老天,你的樣子簡直糟透了!」

  凱琳從她的身上取下一片枯葉,徒勞地想理順麗兒那頭從來沒馴服過的長髮。在撥開它後,她被麗兒背上的一大片污漬嚇到。

  她明白發生什麼事才會成這樣的痕跡1

  感謝天,這下她終於找到把這個野丫頭嫁出去的辦法了。

  「這是誰做的?你究竟和誰在花園裡?」凱琳的聲音一下提高了八度。「他是誰?他得為此負起責任來?」

  「我只是摔了一跤。」麗兒聲明,「如果子爵大人不介意我的骯髒,我很願意與他共舞。」

  即使面對鄧肯那張大麻臉,也比面對凱琳好。

  「我的天哪,你簡直丟盡我的臉,我根本不該帶你來這種高尚的地方……」凱琳再也無法維持淑女的高貴模樣,氣急敗壞地拉著她往門外走去。

  凱琳一逕絮絮叨叨,麗兒默默無語。因為她知道,雖然凱琳此刻一再抱怨,可明天還是會努力為她物色丈夫的。

  夜裡沁涼的空氣冷卻了凱琳的憤怒,她忽然記起她們是由邁爾斯子爵護送來的,所以沒有馬車讓她們先行離去。

  「留在這裡。」凱琳提起裙擺打算重返舞會。

  「邁爾斯爵爺……」麗兒慢吞吞地道:「我剛才看見他醉倒在花園的一張椅子上。」

  「該死的邁爾斯!」凱琳詛咒,發誓要把這誤事的情人踢到一邊。「這一切太可怕了。」凱琳嘟囔著。

  她無法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更無法回到舞會去面對那些嘲弄的臉。思及明天整個上流社會都會津津樂道兩個「梅卡」的孟浪,她就恨不得自己能立刻消失。

  「凱琳,其實也沒這麼糟……」這一瞬,麗兒忘了凱琳一直加諸於她的侮辱,轉而同情起這個虛榮的姊姊來了。

  「噢,閉嘴!」凱琳氣急敗壞地嚷道:「該死的,我怎會這麼倒楣,居然和你這個怪胎扯上關係!」

  麗兒暫時關閉了自己的耳朵,任憑凱琳在耳邊嘮叨個沒完。

  反正在很久以前,凱琳的鋒利言辭就已無法傷害她,就像她不再傻得渴望親情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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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樓,一雙眼睛正打量著下面舞場裡的一切。

  「你已經看見她了,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佛雷澤伯爵好奇地問。

  「你以為呢?」男人的臉在黑暗中顯得有些詭異。

  「我以為你絕不會放棄復仇的快意。」

  「是嗎?」男人望著人聲鼎沸的舞場,一臉的高深莫測。

  「也許,我該表示對她的同情,畢竟惹火你的人還沒能全身而退的。不過——」佛雷澤伯爵有些疑惑,「你在打量她妹妹?!」

  「閉嘴!」望見那個熟悉的身影,男人的利眸如刀。

  他相信不久他就能嘗到復仇的甜蜜果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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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侯爵夫人、麗兒小姐。」彬彬有禮的聲音出現在她們身後。

  「克裡克管家。」凱琳迅速換上一張嫵媚的笑臉。

  變臉之快,看得麗兒只有張大眼睛的份。

  注意到麗兒的「傻樣」,凱琳以尖利的指甲喚回她的注意力。

  「噢……噢……您好。」麗兒本想行個屈膝禮的,偏偏凱琳大力拉了她一把,於是不但屈膝禮沒行成,人還摔到地上,一時好不狼狽。

  「佛雷澤伯爵的馬車願意為夫人、小姐服務。」克裡克管家及時扮演了騎土的角色。

  「我一定要親自向佛雷澤伯爵大人道謝。」前一刻還在沮喪的凱琳,此刻已變得眉飛色舞。

  從她再次變得璀璨的藍眸裡,麗兒看出性好漁獵的凱琳,已經把這位佛雷澤伯爵當成下一個目標。

  「請允許我代替伯爵大人接受您的謝意。」管家得體地行禮。

  女僕取來了她們的外衣與手袋,並服侍她們穿上。

  「請轉告佛雷澤伯爵,侯爵府隨時歡迎他的到訪。」高傲的凱琳紆尊降貴地對著管家微笑,進行籠絡人心的第一步。

  看樣子,凱琳是勢在必得了。

  麗兒暗暗祈禱,希望這「幸運」的男人能令凱琳暫時忘記為她張羅相親的事。

  驀地,直覺讓麗兒抬頭,鄉間別墅的二樓,黑暗中,她似乎看見有什麼光一閃即沒。

  這時,佛雷澤家族造型優雅的馬車已來到階前,車伕放下腳凳,管家為她們拉開車門。

  上車的一瞬間,麗兒看到陌生男人的那匹馬。

  「克裡克先生,」她打開車窗,「那匹馬,不,我是說那位受傷的先生到了嗎?」

  「是的,先生已經得到妥善的照顧。」管家伸手替她拉上窗子。

  他的臉上似乎有一絲笑意,麗兒這才意識到,貿貿然詢問一位陌生男子的行蹤是一件多麼魯莽的事。

  「究竟發生什麼事了?」凱琳嚴厲的責問。

  「沒什麼。」麗兒拉過一邊精緻的蘇格蘭毛毯蓋住自己的雙腳。

  「麗兒·梅卡!」

  「對不起,凱琳,我累了。」

  麗兒閉上眼睛,不僅因為不想接受凱琳的審訊,也因為她實在太睏了,平時她很少超過十二點鐘睡覺的。

  在馬車有韻的律動中,麗兒很快進入了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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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麗兒來說,往後的生活簡直就是災難的代名詞。

  凱琳並未因狩獵而怠忽她的計畫,相反的,隨著麗兒二十一歲生日的逼近,她的相親活動變得更加頻繁。

  這天,麗兒將跳舞跳得麻木的雙腿浸入溫熱的水裡,哀歎這半個月來自己已變成跳舞的機器。

  她只祈禱自己能夠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覺,可是——不行,半個小時後,她還得去海德公園與那個羅得裡男爵騎馬。

  早在三天前凱琳就下了最後通牒,她必須在這個社交季結束之前給自己找到一個丈夫,否則凱琳就會將她嫁給最早向她求婚的男人。用凱琳的話說,是嫁給某個不介意她血管裡流著低等血液的傻瓜。

  一想到自己將與某張大麻臉相處一輩子,或是和哪個挑剔的老貴婦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麗兒就覺得不寒而慄。

  她無法忍受那種失去自由的日子,哪怕只有一天也不行!

  她更不要自己的土地成為「丈夫」的財產,最終流失在某張骯髒的賭桌上。

  在麗兒的計畫裡,她要去周遊世界,看看泰姬陵是否如傳說中的那樣,滿浸著一個男人愛的眼淚;她也要試試印第安人的煙草葉子,體會那種野性的文明;更要去北極圈看那些淘金的男人,看看能否挖到用於自己的金礦……

  最後她要去一個叫「China」的地方,看看馬可·波羅筆下的「香都」是否真如他描寫的那樣繁華美麗。

  她絕對不要被凱琳以及一段愚蠢的婚姻,葬送掉她夢寐以求的一切!

  麗兒告訴自己,她就快二十一了,不再是那個叫「阿麗塔」的驚恐孩子。她能夠捍衛自己的尊嚴與夢想。

  也許她該逃跑一段時間,等過了二十一歲的生日再回來,那時她就能如願擁有一塊用於自己的土地,從此不再依附任何人而活。

  麗兒的眉扭得死緊。

  「哎喲,我的好小姐,你居然還沒準備好!」大著嗓門的是侯爵府的廚娘、花匠兼麗兒的貼身女僕,五十三歲的韋特太太。

  韋特夫婦是侯爵府裡唯一關心她的人。

  「抱歉。」麗兒囁嚅著,收回發疼的雙腳。

  「抹點香油有助於紓解酸痛。」韋特太太建議。

  麗兒聽從她的建議,不過這天她依舊淒慘無比,唯一慶幸的是,她不必再穿緊得夾腳的高跟舞鞋。

  「我的天,你還沒吃你的早餐!」韋特太太注意到桌上那可憐的麵包和水,「夫人打算虐待你嗎?」

  「凱琳只是覺得我快穿不下她那些衣服了。」

  「男人喜歡有肉的女人,」老雪倫肯定地說,「我打賭羅得裡男爵也這樣想。」

  羅得裡男爵?麗兒將喝到嘴裡的水噴了出來。

  「淑女?」韋特太太提醒她,「就目前來看,羅得裡男爵是你最好的選擇。聽說他年收入高達兩千英鎊,人雖然長得不算英俊,可他對女人並不差。依你的倔脾氣,需要一個好脾氣的丈夫。」

  「呃,韋特太太……」

  「解決你的早餐,我負責打扮你。」看一眼麗兒的減肥早餐,她不以為然地搖搖頭,「明天我會親自幫你準備豐富的早餐。」

  天,為什麼她總在飢餓與飽食中苦苦掙扎?!

  麗兒忍不住翻個白眼。

  當韋特太太收緊緊身束衣的絲繩時,麗兒忍不住哀嚎出聲。

  「尊嚴和自制,姑娘?」韋特太太一邊警告,一邊更用力地收緊手裡的束衣帶子。

  「韋特太太!」一片麵包從麗兒手中掉落,「你快要勒死我了。」

  「你應該有更細的腰圍,我記得你母親是個甜美的小女人。」打量著麗兒束得極細的腰,韋特太太露出滿意的笑臉。

  「可是西爾瑪從不把腰弄成這樣子。」西爾瑪是韋特太太的孫女,她們小時候常常在一起玩。

  「你和我們不同,」韋特太太拿出為她準備好的騎馬服,「你是小姐,可以成為一位體面紳士的妻子。」

  「噢,韋特太太,如果能不嫁人該有多好!」麗兒忍不住歎氣。

  「別說傻話。」韋特太太盤起她的頭髮,以便塞入帽子裡,「你該睜大眼睛為自己找個合適的丈夫,而不是等夫人把你塞到哪個男人的床上。記住,你比可憐的伊莎幸運!」

  伊莎·藍斯是麗兒女僕出身的母親,十七歲的伊莎懷了她之後就被送到鄉下,並在她九歲那年死於肺病。

  麗兒一直相信這是天終於聽到伊莎的祈禱,讓她擺脫可憎的生活。

  「我不會讓凱琳主宰我的生活。」

  「去戰鬥吧。」韋特太太為她繫上漂亮的領巾,擁抱她,「你看起來就和年輕的伊莎一樣美。」

  「謝謝。」麗兒親吻了韋特太太。

  凱琳替她約了羅得裡男爵下午兩點在海德公園騎馬,她則悄悄把約會改到四點。這屬於她的兩個小時,她要展開冒險。

  她必須確定安全的路線,以便順利逃開凱琳以及目前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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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以後,麗兒已身處倫敦郊外。

  到目前為止,一切進行得尚屬頂利。不過,在倫敦,一個年輕女子獨行會引起注意,麗兒暗暗祈禱自己不會被人認出來。

  她低叱一聲,催馬快跑,可側坐馬鞍影響了她的行進速度。

  麗兒解下蒙面的紗巾,擦一把汗。才只分神了一下下,一輛旅行馬車忽然從一旁的小道上拐出,速度驚人,眼看就要撞上她了!

  顧不了抓在手裡的紗巾,她努力控制自己的馬,以免被這輛沒長眼睛的旅行馬車撞到。

  見鬼!

  她居然被困在馬車與路邊田野中間動彈不得。

  「安托,出什麼事了?」一張戴著皮面具的臉自車上探出來。

  「海盜先生?廣麗兒大吃一驚。

  「面具」瞇著眼睛看了她半晌,然後一抹微笑浮現在他沒被面具覆蓋的嘴角,「原來是麗兒小姐。」

  「你的馬車!」

  「什麼?」「面具」遲疑了一下,然後——

  如果她沒看錯的話,他的嘴角似乎挑得更高了。

  「我被你的馬車困住了。」麗兒解釋這顯而易見的事實,「快叫你的車伕讓開道。」

  「安托,」「面具」的銀灰色眼眸裡有著一抹狡獪,「聽到小姐的話了嗎?」

  「是,先生。」車伕安托恭順地道。

  「就照小姐的話去做吧。」「面具」眨眨眼。

  「好的,先生。」安托揚起鞭子,試將馬趕開些,不料——

  一個大震動,竟然……

  「見鬼?」麗兒好不容易安撫住自己受驚的馬,卻發現自己被卡得更死了。

  「先生,我們恐怕被陷住了。」車伕安托彬彬有禮地報告。

  「看樣子你必須放棄你的馬了。…『面具」微笑地轉向她,「不如讓我來幫你吧!」

  他眼裡的揶揄讓麗兒生氣。

  她的生氣全寫在臉上,一覽無遺。

  真是個可愛的小東西!

  他誇張地行一個紳土禮,「跳過來,我會接住你的。」

  「不用,我可以自己解決。」麗兒閃避他伸來的雙手。

  「我喜歡有自信的女孩,不過,顯然你的運氣不夠好。」

  下一刻,麗兒不幸地發現他的話成真了,月光——她的馬,居然、居然,老天,她真不敢相信——他居然坐視他的馬車把她擠下狹窄的路面!

  「該死!」麗兒再也顧不了什麼淑女禮儀了。

  不幸的事情發生,就在她撩起捃擺打算跳離側坐馬鞍時,勒得太緊的緊身束衣妨礙了她的行動。

  噢,她不敢相信,自己——麗兒·梅卡,英格蘭最好的鄉間女騎士,居然會摔在倫敦郊外的泥田里!

  「月光?」飛濺的污泥糊了她一身!

  這下韋特太太一定會念死她了。她該怎麼解釋她沒和羅得裡在海德公園裡騎馬,卻一頭栽在城外泥堆裡?

  「不介意我扶你起來吧?」

  一隻戴著白手套的手伸到她的面前,「面具」先生銀灰色的眼眸裡閃著有趣的光芒。

  該死!他那個莽撞的車伕把她困在路邊,他又使她跌進一堆泥裡!

  麗兒嫉妒地看著他一身英挺的禮服。

  「怎麼,被青蛙咬住手腳了?小貓?」看見她被掀到膝蓋處的騎馬裙,他眼裡的微笑更深了,「我很高興你終於記得要穿襯裙了。」

  「你——這個無賴!」

  麗兒氣急敗壞地扯下翻起的裙子,隨手抓起一把泥丟向他——正中他昂貴的外套!

  他那副目瞪口呆的樣子讓麗兒忍不住放聲大笑!

  見鬼!他居然跳下了麥田!

  甚至不在意那雙價值不菲的威頓皮靴因此沾上了泥!

  他居然……居然……居然把泥扔在她身上?

  她回敬了他,不料被他身手矯捷地閃開了。

  於是,她又扔了第二團、第三團……

  這次正中他的馬褲!勝利讓她開懷大笑,不料——

  他實在不是一個君子,竟然在倫敦郊外的麥田里欺負一個單身女子!

  她尖叫,並扭動身子想要逃脫,可沾滿污泥的裙子實在太重,她幾乎站不起來。

  兩人沾了一身泥後,他終於記起他遺忘許久的紳士風度——將她從一堆爛泥裡拯救出來。

  「天!」

  一離開麥田,麗兒立刻從他的懷裡掙脫出來,徒勞地想弄掉身上的污漬。

  這時,一輛馬車從他們面前駛過。

  「噢,天哪,是……麗兒·梅卡!」

  是白夫人的聲音!

  一個社交界有名的長舌婦!

  這下那些英倫貴婦們就不愁沒有話題了,麗兒嚥下一聲呻吟。

  「需要我幫忙嗎?小貓?」她失神時,他已幫她找回了月光。

  「不許叫我小貓!」麗兒瞪他,「還有——我能解決自己的麻煩!」

  「莫非你想帶著一身泥水去嚇壞倫敦的淑女,再大搖大擺地回到侯爵府?」他的語氣裡透著揶揄。

  老實說,嚇倒一整車淑女倒是個誘人的主意,不過,麗兒明白她不該觸怒凱琳,否則凱琳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將她嫁出去。

  「當然不!」她終於戰勝內心邪惡的誘惑。

  「來吧,我剛好有一幢小房子在這附近,我們可以利用一下。」他為她打開車門,「別擔心你漂亮的衣服,僕人們會把它弄乾淨的,雖然它把你束縛得像根木頭。」

  事實上,她的確綁得像塊木頭,尤其是在束衣濕了之後。

  「側坐馬鞍?」看見擱在月光背上的側坐馬鞍,他嘲弄道:「英國女人根本不懂騎馬。」

  他把手裡的韁繩交給安托,以便把她的馬綁在馬車後面。

  「我不需要你的教訓。」麗兒試以最優雅的姿勢蹬上馬車,可惜濕透了的裙擺裹住了她的雙腿。

  他紳士地為她提起阻礙她行動的後裙擺。

  二十分鐘之後,她看到他那幢所謂的「小房子」,忍不住問:「你到底是誰?」

  「哈曼·羅瑞在此為您服務。」他行一個滑稽的紳士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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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14 00:01:4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半個小後,換上洗熨得幾乎看不出污漬的騎馬裙,麗兒高興得差點親吻那個臉紅紅的威廉太太。

  凱琳和她的逼婚見鬼去吧!

  哈曼·羅瑞是個博學多聞的人,在他的環球趣聞裡,麗兒喝了有生以來最棒的一次下午茶。

  晚餐前,她被送回侯爵府,這才想起她竟然把羅得裡丟在海德公園了。

  天,她該請哈曼派人去通知羅得裡才是!

  遲疑了一會,麗兒終於認命地走進侯爵府冰冷的灰色大門。

  「噢,麗兒,親愛的,你終於回來了。」凱琳竟然愉快地道,「羅得裡爵爺怎麼樣?他向你求婚了嗎?天哪,我的耳環呢?那對紅寶石的?」後面這句話是對她的貼身女僕范妮說的。

  「我沒有……」看樣子羅得裡還沒來得及向凱琳抱怨,麗兒注意到一邊的銀盤裡有許多不曾拆開的信件。

  「親愛的,來看看我的裙子美不美?」凱琳像個開心的女孩似的,提著裙擺在大店裡旋轉。

  不可否認,紅色真的很適合凱琳,她可以想像凱琳將再次憑借她的美貌與打扮,征服那些愚蠢的男人。

  「很美,凱琳。」

  「如果他也這麼認為就好了。」

  從她懂事開始,就有太多人稱讚她的美貌,不過,此刻她渴望那個男人也能這樣說。

  「夫人,邁爾斯子爵請您參加溫家的舞會。」拆信的女僕報告。

  「今晚?」凱琳歪著她的小頭顱,展露出即使女人也要動心的笑容,「不,回絕他。」

  今晚她將與另一個男人一起參加舞會。

  「喔。」女僕放下那封信,打算拆另一封。

  「我來弄這些吧。」麗兒眼尖地發現,再下面就是羅得裡府誇張的金紅色信箋。

  女僕不解地看她一眼,終於還是將銀盤放到她手裡。

  至於凱琳,她對文字沒有絲毫的興趣。如果不是有些邀請挺誘人的,她會把它們都扔到垃圾堆裡去,何況她現在滿腦子都是那個男人的身影,所以對麗兒的過分熱心並不特別注意。

  感謝天!麗兒拆開那封羅得裡男爵的信,草草看了一遍,並對上頭做作的辭令嗤之以鼻。

  「怎麼了?」凱琳抬起眼。

  「沒什麼。」

  麗兒把羅得裡男爵的信扔到廢信裡,相信死要面子的羅得裡不會再寫信給她了,順手又挑出另一封信,將信中有趣的片段念給凱琳聽。

  凱琳笑得花枝亂頭,「其實只要你願意,你一定能成為男人的好女伴。」

  可問題是她不願意呵!麗兒只想尖叫。

  「不過,」凱琳側轉頭,欣賞自己美麗的側臉,「你終究是個沒什麼吸引力的女人,即使你看再多的書也沒有用。」她的藍眼睛如冰一樣無情,「收起你那灰姑娘的想像吧!不會有王子來救你的,你還是好好把握羅得裡吧。」

  「我知道自己的本分。」麗兒雙手握緊,可聲音依舊平靜。

  「今晚佛雷澤家有個舞會。」

  「我需要穿什麼衣服?」

  「不,親愛的,只有我一個人受邀。」凱琳欣賞著自己塗著與禮服同色的紅色指甲油的嬌嫩雙手。

  「夫人,佛雷澤家的馬車已經到了。」管家盡職地道。

  「你房裡有一張名單,全英格蘭願意娶你的男人都在上面了,你最好馬上找到目標。」

  凱琳最後一次自穿衣鏡裡審視自己的裝扮,調整了三四次後,挑剔的她終於滿意了。

  凱琳和她的又一個獵物!

  麗兒忍不住微笑,凱琳的蜘蛛網雖然美麗卻是有毒的,可被凱琳迷人的外表吸引的男人們,眼睛往往是瞎的。

  「請把我的晚餐送到房裡。」她吩咐僕人。

  侯爵府就像一座墳墓,她暗暗床幸再過三個月自己就要逃出這令人窒息的牢籠了。

  「麗兒小姐,」管家匆匆進來,「邁爾斯子爵又來了。」

  「又喝得醉醺醺了?」麗兒皺緊了眉。

  自從凱琳堅持要與邁爾斯子爵分手到現在,這已經是他第三次喝得醉醺醺的來侯爵府了。

  麗兒一個白眼,幸好多巴夫婦都不在意對方是否忠誠。

  「是,好像醉得比以前更厲害。」

  天,她已經聽見邁爾斯那荒腔走板的歌聲了,不一會他跌跌撞撞的身影出現在她眼前。

  「請給子爵一杯濃咖啡。」麗兒趕緊在他跌倒之前扶住他。

  「嗨,小美人。」邁爾斯子爵一臉的桃紅。

  「閉嘴,你這個醉鬼!」麗兒費了好大的勁才讓他在沙發上坐下,「我真懷疑你醉成這個樣子還能找到這裡。」

  「駿馬永遠記得水草豐美的地方。」邁爾斯子爵抬起他黑髮凌亂的頭。

  「凱琳不在。」麗兒明白的說。

  「我知道。」邁爾斯子爵苦惱地皺緊了眉,「誰能告訴我出什麼事就好了,她總是躲著我。」

  麗兒第一次發現這個浪蕩子竟然也有癡情的一面。

  「這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麗兒接過女僕遞來的濃咖啡,「我記得你也是從麥克伯爵手裡把她搶過來的。」

  「你可真坦白呵!」

  「你該擔心你領地的農奴才對。」麗兒皺眉道,「聽說今年收成不好。」

  他一向對家族的責任沒什麼興趣。  「也許我該娶你,這樣封地就不會成為我的負擔。」他開心地建議,「你的問題也能解決了,或許我們該去籌備婚禮了。」

  「邁爾斯?」麗兒不動聲色地甩開他的手,「如果你想讓凱琳嫉妒,你會很失望,因為凱琳從不在意她的前任情夫在幹什麼。我覺得你最好回去睡覺。」

  「你不考慮一下嗎?我可比那個羅得裡好多了。」

  「我對凱琳的二手貨不感興趣。」

  「這真是我聽過最粗俗的話了!」她的坦白嚇到了邁爾斯子爵,他有些張口結舌。

  「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可以回家休息了。」麗兒動手「掃人」。

  「我的建議……」

  「邁爾斯,我對你沒興趣。」目前的情況已經夠煩了,她可不要他再來添亂。

  「可是……」

  「你最好坐侯爵府的馬車回去。晚安!」麗兒很快關上門。

  希望明天倫敦早報的頭條新聞不是「邁爾斯子爵酒後騎馬摔斷了脖子」。

  天!邁爾斯子爵忍不住失笑,他似乎總在伶牙俐齒的麗兒面前吃癟。

  「爵爺……」多巴家性喜窺探客人隱私的管家突然出現。

  「什麼事?」

  「馬車已經備好了,您的馬就繫在馬車後面。」管家貌似恭敬,一雙眼睛暗地觀察著這剛被掃地出門的邁爾斯子爵。

  「告訴麗兒小姐,子爵謝謝她的馬車,不過他要騎馬回家。」

  事實上,他並不如她想像的那樣醉,只是——

  他誠實地告訴自己,和麗兒談話相當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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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佛雷澤莊燈火通明,舞會正進入最高潮。

  在諸多貴夫人中,侯爵夫人凱琳·多巴無疑是最迷人的女士了。

  她與邁爾斯子爵分手的消息,使得她的愛慕者重燃追求她的希望,於是凱琳被重重愛慕者包圍著,不過她的視線始終只盯著一處——

  伊恩·佛雷澤是舞會中最有魅力的男土!

  現在——他是她的獵物了!

  凱琳的眼裡閃著狩獵的光芒。

  二樓,一個陰暗的房裡,一對冰冷的眼睛看著樓下舞會裡的一切。

  「主人,馬已經備好。」訓練有素的僕人悄無聲息地進來。

  「知道了。」他離開了窺伺的角落。

  是該出去了,他——一個從死亡中復活的陰影,才剛開始甜美的復仇。

  jj  jj  jj

  麗兒在黑暗中醒來,然後她意識到有人在敲她的窗子。

  正是這聲音吵醒了她。

  她甩掉最後一絲睡意,跌跌撞撞地下床。

  是誰在敲她的窗子?

  她心裡有點害怕,不過她從不允許自己逃避。

  摸出許久前就藏在衣櫃裡的一根鐵棍,握緊汗濕的雙手,麗兒猛的拉開窗子,舉起棍子就——

  「哈曼?怎麼會是你?」

  千鈞一髮之際,麗兒認出了哈曼的皮製面具。

  「嗨!」哈曼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你不知道自己差點沒命嗎?」麗兒生氣地放下手裡的鐵棍,她從未想過有人會攀著她窗外的月桂樹爬上來。

  「看樣子我運氣不錯。」他只是微笑。

  麗兒生氣地發現,即使所有男人攀在樹上的樣子都像無尾熊,可哈曼的樣子仍英俊得驚人。  「你說過我可以隨時來拜訪你的。」

  「拜託,現在整個倫敦都在沉睡了。」麗兒譴責地看著他,「而且我也沒讓你半夜爬我的窗子來『拜訪』我!」

  「你一定沒參加過通宵舞會。」哈曼溫柔地看著她,「你真該去見識見識,」

  「那是凱琳感興趣的事,若我會無聊得打瞌睡。」麗兒皺起了眉,通常她扮演的角色該是一個笑柄。

  他沒有錯過她臉上轉瞬即逝的痛苦,「我會讓你忘了瞌睡,只記得旋轉。」

  「通常這種情況下,男人只會圍著凱琳轉。」麗兒提醒他。

  「通常情況?」哈曼有趣地看著她。

  「就是在特定的情況下,呃,確切地說,是男人對我財產的興趣超過對我本人的不悅時,他們才會樂意取悅我。不過——」

  「不過什麼?」她的話激起了他的興趣,她是一個相當伶牙俐齒的丫頭。

  「進一步後,他們會發現,即使我像女王那樣富有,也不足以掩蓋我行為的缺陷。事實上,我那可憐的財產也不足以吸引他們邀請我跳第二支舞。」

  她忍不住回想起,在那些男人的「圍追堵截」中,她一次次逃脫的輝煌戰果,不過她並不打算與任何人分享她的快樂。

  「那些男人錯過了多麼美好的瑰寶呀!」哈曼的眼光深沉,「別擔心,我會讓你旋轉到腳酸得站不住為止。」他宣佈。

  「自大狂。」麗兒忍不住嘲笑。

  「有人告訴過你,你的小嘴很迷人嗎?」

  「開玩笑!」麗兒沒好脾氣的,「你可以走了。」

  「想聽情歌嗎?」他忽然道。

  他這是在威脅她!聰慧女口她當然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如果你發出任何噪音,我相信多巴侯爵一定會將你從這樹上趕下去,當然不會是安全著陸的那種。」

  「伯倫·多巴?叫僕人來做才比較符合他的性格吧。」他嘲弄。

  哈曼是那種無論怎樣都好看的男人,雖然他此刻正蜷縮在一根樹枝上,說著刻薄話,卻優雅得彷彿坐在最舒適的沙發裡。總之,他把個人的魅力發揮到淋漓盡致的地步。

  「如果你不介意,我會親自動手。」麗兒打算關上窗,不料——

  他竟然放開支撐身體的樹枝,大膽地抓住了她的手臂!

  天,這是二樓呀!他竟然……

  「你會掉下去的。」

  看一眼月桂構粗壯的樹幹,麗兒暗暗祈禱,他千萬別被午夜的露水滑到。

  「你在擔心我?」他皮製面具下的嘴彎成一個美好的弧度。

  他有一張形狀優美的嘴,厚且輪廓鮮明。她以為有這種嘴唇的人一般都比較堅毅,凱琳則堅持這種嘴唇是最好的接吻對象。

  「在想什麼?」他半身探入她的窗戶。

  「我只是不希望明天有一具屍體躺在我的窗台下。」

  「說謊。」他扼住她的下顎,強迫她抬起頭來,「看著我。」

  他銀灰色的眸子幽深而蠱惑人。

  麗兒掙開他,「你該走了,我要睡覺了。」

  「你的人生就只有睡覺嗎?」哈曼失笑了,「想過月下泛舟、海上行船,或者是徜徉在埃及金字塔下的滋味嗎?」

  「或許你的單子裡還包括了偷情!」

  「噢,親愛的,這倒提醒了我,該把它放入我們的活動日程裡。不過,那叫做愛,我保證有一天你會很喜歡它。」他的笑低低沉沉地響起,香醇如酒。

  「那是一種墮落,海盜先生,我看不出有一絲愛在裡頭。」麗兒嚴肅地說。

  「你——懂得可真多,有人教過你嗎?」他戲謔地道。

  「我看過一些書,哈曼先生,我不像你以為的那樣愚蠢。」麗兒認真地道:「書上說……我是說你該明白我的意思。」

  「那些書常常言過其實,書上寫的與生活往往很不一樣。」哈曼發現和這個小丫頭談話充滿了樂趣。

  「事實上我經常路過花園,你知道……呃,通常在一些大型宴會裡……花園就成為滋生『戀情』的溫床。」

  「親愛的,你太神奇了。」他微笑,為她的純真。

  「背叛婚姻者根本不該結婚。」麗兒憤怒的說,她就是貴族尋花問柳的無辜受害者。

  「噓——」他喝止。

  麗兒並不想住口,因為她的怒氣還沒有發洩完,不料——她、她,她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吻了,被一個無賴——吻了!

  她生氣地推開他,忘了這是二樓,而她是他唯一的支撐!

  於是,在一聲驚叫裡,哈曼墜了樓。

  雖然惱恨他的輕薄,可她從未想過他會真的死在她的窗台下。

  「哈曼?」顧不了自己只著一件單薄的睡衣,她衝動地探出頭去。

  該死!他居然像只獵豹一樣平安著陸,好整以暇地站在她的窗台下,還擺了一個最酷的姿勢。

  麗兒覺得自己快氣傻了。

  「別忘了,一個海盜通常要在梔桿上像猴子一樣跳來跳去。」他取下帽子行禮。

  「去死吧!」麗兒低咒著。

  「麗兒,有人告訴過你嗎?」他唇邊那抹微笑懶散得近乎危險。

  「什麼?」

  「一個大眼睛、古銅色頭髮的女巫配一個海盜正好。」

  「你——混蛋!」這回麗兒真是罵出聲來了。

  關上窗子正想繼續作她的美夢,不料一陣馬車轆聲響起,隨後是大門被打開的聲音。隨後,馬車的車輪碾上她窗下的碎石車道,窗外傳來凱琳的聲音。

  麗兒看一眼牆上的鐘,已午夜兩點了,她有點意外凱琳居然未在外面過夜。

  jj  jj  jj

  「明天,我們會在鄉下的梅卡莊園舉辦一場化妝舞會。」凱琳一邊指示她的私人裁縫收緊腰部的布料,一邊打量鏡中的自己。

  雖然已經二十七歲了,可她的腰線仍然苗條得驚人。每次在看見艾特伯爵夫人生過三個孩子後完全走樣的身材,她就慶幸自己仍保有美好的身材。

  不過,她咬著牙思忖,以多巴的年紀應該有個繼承人了,她可不想有一天他在外面的私生子回來討屬於她的財產,就像麗兒出現在她的生活中一樣。

  也許她該停止一直在喝的避孕藥,不過,和多巴上床的念頭讓她倒胃口。

  可是,她的理智知道,在老多巴把他潮濕的爪子伸向更年輕的姑娘前,她必須有個兒子來確保她的地位。

  此刻,在生產徹底破壞她的身材前,她要好好把握現在的歡樂時光。

  「我沒有合適的衣服。」麗兒從書裡抬起頭。

  「你只需要一張面具就行了,反正無論你怎麼化妝別人都認得出你。」她盯著麗兒暗色的肌膚,以鄙夷的目光提醒她體內留著一半女僕的血液。

  「或者我藏在廚房裡,你會更好受些。」

  「這倒是一個好主意,」凱琳撫平身上那套希臘式長袍的皺褶,漫不經心地道,「不過,邁爾斯會傷心的。」

  她把禮服往下拉了幾分,直到露出乳溝,才滿意地點點頭。

  「子爵?」這關子爵什麼事?「他不是……你的情夫嗎?」

  「邁爾斯已經向你求婚了,恭喜自己吧,你為自己找到了一個好丈夫了。」

  「子爵他……」麗兒傻住了。

  「邁爾斯是你最好的選擇了,老實說,你實在配不上他。」凱琳輕蔑地說,「成為子爵夫人後,你不會忘記我們對你的恩惠吧。」

  「多巴爵爺怎麼說?」麗兒咬牙問。

  「你以為呢?」凱琳開始挑剔她那張近乎完美的面。

  多巴當然是急於把她推出侯爵府了,麗兒相信這對冷血夫婦會把她推給最先向她求婚的人,無論那人缺手還是缺腿。  天,這在不公平!

  麗兒差點沒尖叫出聲,就差八十七天她就能自由支配她的產業了。現在它卻要成為某個男人的產業,甚至連她也將成為男人的財產。

  她厭惡這種別人擁有的感覺!

  「如果你不介意,明天你可以先幫老韋特佈置花園,如果你再嫌空的話,到廚房削土豆皮也不錯。」

  前些日子她忙於為麗兒打扮,並不是說她良心發現,或是準備從此好好照顧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而是怕麗兒沒能及時嫁出去,她將會損失一大筆錢。

  既然有邁爾斯這個傻瓜願意接受這粗魯而沒有教養的野丫頭,她就可以省下一大筆治裝費了,更不必委屈自己成為這丫頭的伴婦。

  一切都太完美了,凱琳將精緻的鹿皮面具覆在修飾精緻的臉上,開心地笑出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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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14 00:02:04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麗兒小姐,你該準備參加舞會了。」韋特太太心疼麗兒已在花園裡拔了一個下午的草。

  「韋特太太,你就饒了我吧!」麗兒用沾滿泥巴的手抱住韋特太太撒嬌。

  「你這孩子!」胖胖的韋特太太推開她的「毛手毛腳」,「你連下午茶都沒喝。」

  「你不是嫌我的腰不夠細嗎?」

  「我還說過你的胸部不夠大。你必須多吃才能令子爵大人滿意,」韋特太太毫不掩飾地道,「你的臀部也不夠豐滿,如果你再這樣有一餐沒一餐的,以後生產恐怕會有問題。」

  「韋特太太!」麗兒滿臉通紅。

  「討男人歡心,是沒有財產的女人保住自己地位的唯一方法,」韋特太太提出忠告,「所以你得牢牢粘著子爵大人。記住,他能救你脫離這個苦海。」

  然後再走進另一個苦海?

  麗兒當然不會告訴韋特太太她的不以為然。

  「你的胸部實在不怎麼樣,」韋特太太為她端來晚餐,並強迫她吞下比平時多一倍的晚餐,「也許我該在你的禮服上弄點襯墊什麼的。」

  「拜託,韋特太太,凱琳的舊衣服已經緊得快擠不下我的胸部啦!」麗兒終於忍不住尖叫出聲,然後——

  「哈……哈曼?」

  她手裡的叉子掉到草坪上。

  麗兒滿臉通紅,恨不得有一個地洞能讓她鑽下去。

  「小麗兒,你可真是大膽!」哈曼仍帶著他的皮製面具。  「這位先生……」韋特太太一心想要保護小姐。

  「侯爵府的待客之道就是這樣嗎?」哈曼唇邊的微笑更深了。

  「原來……你是夫人的客人……」韋特太太的嘴張得讓麗兒想伸手替她合上。

  「哈曼先生,你嚇著她了。」麗兒好不容易嚥下噎在喉嚨的一塊水果派。

  「我才是被嚇到的人。」哈曼的目光溜過她穿著褪色禮服的胸口,然後往下,停在仍留有兩個灰撲撲手印的臀部,微笑,「那天晚上我忘了說,我對現在的你很滿意。」

  「有人告訴過你,這樣看人是很不禮貌的嗎?」

  「剛剛有位小姐告訴我了。」哈曼動動長腿,「不介意帶我四處走走吧?」

  「麗兒小姐,你該回房打扮了,子爵大人會提前十幾分鐘到。」韋特太太擋在他與麗兒之間,戒備地看著這個在她看來相當不安全的陌生男人。

  「子爵?」哈曼第一次斂了笑容。

  「邁爾斯子爵將是我們小姐的……」

  「韋特太太,你不用去廚房了嗎?他們可能會把今天的晚餐弄得一塌糊塗。」麗兒打斷韋特太太的話。

  「噢,我的天哪!」韋特太太立刻挪動她近兩百磅的軀體,往廚房走去,走了幾步,又忍不住回過頭來,「姑娘,記得要吃完那些下午茶。」

  「是的,韋特太太。」麗兒一臉的純良。

  「你每天都吃這麼多嗎?」那可是三人份耶!哈曼不勝驚訝。

  「有時還不止。」麗兒把所有的點心倒到一塊乾淨的餐巾上。「也許我可以為你找個嚮導,對了,你一定要去看看凱琳佈置的畫廊,她把每個找得到的祖先都掛上了。」她不太熱心地介紹。

  「祖先的戰績一直是貴族們的榮耀,可你似乎不以為然?」從她的話語裡,哈曼聽出了淡淡的嘲諷。

  「我以為凡是凱琳的朋友都知道,我只是梅卡侯爵和一個女僕的私生女。」她淡淡地道。

  「我是你的朋友!」哈曼抓住她,阻止她離開。

  「你不覺得凱琳很迷人嗎?」

  「凱琳,不,該說侯爵夫人,她確實很迷人,不過我並不想和她上床。你不介意我說得這麼白吧?」哈曼直率地道。』

  麗兒抬起頭直視他,想要在他銀灰色的眼眸裡找到欺騙的影子。

  「還記得嗎?我是一個海盜,所以該和私生子是一國的。」

  「我倒覺得你更像英格蘭紳士。哈曼,扮演海盜是你在花妝舞會上的遊戲嗎?」

  「也許你願意我加入你的探險活動。」哈曼指指她手上的食物。

  「來吧。」麗兒引著他來到馬廄,並動手為兩匹馬套上韁繩,放上馬鞍。

  「我想男人會很樂於有這樣能幹的私人財產。」哈曼微笑,她的動作俐落得簡直讓他插不上手。

  「我不是任何人的財產!永遠不會!」麗兒宣示。

  「我踩到小貓的尾巴了。」哈曼微笑道,「聽說侯爵夫人一直在為你物色如意郎君。」

  凱琳就要成功了!

  她幾乎忍不住尖叫了,不過,她只是跳上馬背,把這個膽敢窺視她內心秘密的自大狂丟在後面涼快!

  她會回來的!

  哈曼拎著一大包點心微笑,她這小野貓般的脾氣給他帶來比想像更多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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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格裡夫婦的破舊小屋已好久了,他們之間一直橫亙著沉默。

  「和解好嗎?」哈曼終於忍不住策馬攔住她的去路。

  麗兒懷疑地挑起眉。  「我以後不再說你是哪個男人的財產,你也別繃著臉不說話,好嗎?」

  「我也許有些反應過度了,畢竟你只是個狹隘的英格蘭男人。」她不想與他做無謂的爭執,她得把精力留在對付邁爾斯子爵上。

  「你可真直接。」哈曼發現一向只對女人身體感興趣的自己竟然對她的思想很感興趣,「接下去我們該做什麼?」

  「趕『蒼蠅』。」麗兒沒有解釋這蒼蠅是誰,哈曼也沒有要求她解釋。

  她一向欣賞不多話的人,不由對他有了更多的好感。

  「你還在生氣?」哈曼奇怪她仍然沉默。

  「剛才——我很嫉。」她率直地道。

  「為什麼?」

  「因為你給予格裡夫婦的幫助是我所不能給予的。」剛才他慷慨地給予貧窮的格裡夫婦援助。

  「只是一些錢而已,你給予他們的才是我無法給予的。」他指的是她的愛心。

  「我曾發誓要讓我的佃農生活得衣食無憂。」她脫口而出。

  「哦?麗兒,你真是個有野心的女人。」哈曼邪惡地瞇起銀灰色的眸子,「我想侯爵夫人會大吃一驚的。」

  「我有一小塊土地,梅卡侯爵留給我的,等我滿二十一歲就可以得到它的控制權。現在它在凱琳的監控下。」

  「我聽說侯爵夫人不太擅長處理這些事。」

  「也許對於你來說,這個叫『埃裡奧特』的地方只是不起眼的鄉下地方,可對於我——」麗兒緊張地揪緊了她的裙擺,「它很重要,我不想它成為某個男人的財產。」

  所以她從未打算把自己嫁給某一個男人。

  「侯爵夫人對此有什麼看法?」他很想知道自私的凱琳會怎樣處理這件事。

  「你一定聽說過梅卡侯爵的遺囑,」麗兒回他一個「你瘋了」的表情,「凱琳當然想把我嫁出去,否則她會失去一大筆財產的。」

  梅卡侯爵的遺囑?好像有這麼回事,不過——

  「你不會讓侯爵夫人稱心如意的,對嗎?」他揚起一邊的嘴角,「麗兒,你是個聰明的女孩。」

  「哈曼,你真是個英俊的男人。」雖然他戴著皮製面具,但無損他的英武,還讓他多了一些神秘的吸引力。

  「小貓,你可真懂得恭維人。」哈曼在她的手心上親暱地印下一吻。

  他灼熱的唇令她蜷起手指,「哈曼……」

  為什麼她忽然覺得心臟似乎要跳出來了呢?

  「小貓?」

  「什麼?」麗兒猛的回過神來,卻發現哈曼那對銀灰色的眸子正對著自己,立刻臉紅了。

  「麗兒!你讓邁爾斯子爵久等了。」凱琳忽然和邁爾斯子爵一起出現,「天,你居然還沒有換好禮服!」

  「我馬上回去換。」麗兒隨口應道。

  「你竟然跨騎?廠凱琳簡直要昏倒了。

  「得了,你又不是沒看過我這副德行。」麗兒逕自跳下馬背。

  「麗兒·梅卡!注意你的風度!」眼見她的財產又有要失去一部分之嫌,凱琳氣得微微發抖。

  「是,侯爵夫人,風度!」麗兒拉開她破舊的裙擺,行一個滑稽的屈膝禮。

  看見本來掩藏在裙褶裡的污泥,凱琳的眉皺得更緊了。

  冷眼旁觀的哈曼發現,邁爾斯子爵的眼裡不但沒有嫌惡,反而充滿了欣賞。

  看樣子,他也發現了麗兒這塊寶了。

  他們的眼光在空中交會。

  「午安,麗兒。」邁爾斯子爵行吻手禮。

  「您好,子爵。」

  為什麼同樣是吻手禮,造成的感覺卻如此的不同?麗兒納悶。

  「能陪我跳第一支舞嗎?」他已經請侯爵夫婦在第一支舞後宣佈他們的婚事了,至於麗兒,他決定給她一個驚奇。

  「好。」麗兒一點沒意識到自己已被推給了邁爾斯子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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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凱琳不能這樣對她!

  可事實上,她已經這樣對她了!

  麗兒想尖叫,華爾滋優美的舞曲聽在她的耳裡成了嗡嗡的噪音,她覺得自己快暈倒了。

  「麗兒?」邁爾斯子爵不解地望著他的未婚妻。

  「麗兒,從今天起邁爾斯就是你的未婚夫了。」凱琳警告她,「你應該學習如何做一個體面的子爵夫人了。」

  「我……」理智告訴她,她該假裝接受這件婚事,再伺機擺脫它,可——她忽然無法控制自己。

  推開擋在面前的人群,全然不顧他們的瞠目結舌,麗兒直衝到外面。

  「麗兒……」邁爾斯子爵愣在那裡。

  「別介意,麗兒只是太激動了,讓她獨自冷靜一下就行了。」精明的凱琳哪會讓麗兒有機會壞了她的計劃,當下挽住邁爾斯子爵的胳膊,以絆住他的腳步。

  「何況,我們又能希望一個女僕之女有什麼文雅的反應呢?」她微笑著「解釋」。

  人群發出了不約而同的哄笑。他們已習慣將麗兒當成笑柄,而且相當享受其中的樂趣。

  哈曼忍不住為麗兒感到難過。

  邁爾斯子爵也同樣不悅,不過基於英國紳土的良好教養,他做不出把凱琳撇在舞池中,讓她飽受嘲笑的舉動。

  愚蠢的貴族禮節,殘酷的貴族文明!

  哈曼慶幸自己曾離開英格蘭,遠得足以看清它的醜陋與殘酷。而今他已聰明得不會再去招惹像凱琳這樣的女人,邁爾斯子爵覺悟得太慢,所以他已經在付出代價了。

  因為,哈曼可以肯定,麗兒不會是子爵的了。

  燦爛的燈光下,邁爾斯子爵仍在痛苦地與凱琳共舞。

  哈曼很同情他。

  在人群中找到佛雷澤,交換過眼神,哈曼頭也不回地離開人聲鼎沸的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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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凱琳怎麼可以這樣做!

  她渾不知自己已哭出聲。

  麗兒使勁夾緊月光的側腹,不顧自己在光裸的馬背上有多危險。

  梅卡莊園的喧囂已遠遠拋在身後,而她的哭聲在靜夜裡顯得特別清晰。

  「麗兒小貓,你會折斷自己的脖子的。」身後一聲嗤笑,然後她被抱到了另一個飛奔的馬背上。

  「放開我!」麗兒掙扎,不願被他看見自己正淚流滿面。

  「想哭就哭吧,何必遮遮掩掩的!」哈曼有些不悅地抓住她的手,卻意外發現那只訂婚戒正可笑地卡在她的兩個指節之間。

  「不要!」她蜷起手指不願他取走戒指。

  「你改變主意了?」

  「我要親手還給邁爾斯子爵,他是一個好人,不該被傷害。」

  「好人?」哈曼抬起她的頭,以拇指擦掉她的淚水,「那——告訴我,為什麼拒絕一個好人?」

  據他所知,邁爾斯子爵相當富裕,還是貴族圈裡有名的美男子。

  「我對凱琳的二手貨不感興趣。」

  「我聽錯了嗎?」他想像不出這粗魯的話居然出自麗兒之口。

  「不,你聽得很清楚,哈曼·羅瑞先生,我對凱琳的情夫不感興趣。」

  「你在嫉妒凱琳比你更早獲得別人的關注嗎?」  「我討厭別人把我跟凱琳做比較,」她緊繃著聲音,「畢竟凱琳是公認的大美人,而我只是一個笑話而已。」

  「麗兒,你絕對不是一個笑話,你需要一個能激起你自信心的男人。」

  「男人?得了,哈曼,」麗兒驅馬走開,「如果你想扮演天,那就請你從我面前走開。我想一個人靜靜。」

  「我會安靜得像一隻小貓。」

  「哈,一隻小貓?」無論怎麼看,哈曼都不像一隻小貓。

  「介意帶我四處走走嗎?」

  「我認為剛才你已經逛夠了,」麗兒在前面引路,「前面有一個叫『月谷』的地方,它月夜下的景色相當美。那曾是我的樂園。」

  「曾是?」

  「幾年前凱琳還不曾如此關注我的婚姻大事。」她苦笑,「那時她巴不得我窩在哪個窮鄉僻壤裡,不要出來丟人現眼。」

  「該死的凱琳!」幾年前麗兒還只是一個孩子!哈曼忍不住詛咒。

  「我倒覺得自己應該感謝凱琳的苛刻才是。」

  「為什麼?」

  「看見那些膚淺的英格蘭貴夫人,想像自己差點成了她們其中的一員,我就慶幸自己不曾有機會融入她們的世界。在倫敦,我常想念在渥佛頓鄉間的梅卡莊園,我永遠記得第一次看見這莊園時所產生的那種敬畏之情。可惜凱琳不喜歡渥佛頓的鄉間生活,她常說那種生活簡直是埋沒她的美麗。」麗兒忍不住笑出了聲,「我總覺得在凱琳抱怨時,才比較像一個真實的人。」

  「深有同感。」望著這率直的大女孩,哈曼微笑,「你該帶我去你的天堂了。」

  「哦,」麗兒收回近乎癡迷的眼神,「有人告訴過你,你很英俊嗎?」

  「有,很多,」哈曼的目光望向遠處的夜空,「不過那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現在——你是第一個。」

  「為什麼?」她不解。

  「因為這個。」哈曼解下皮製面具。

  左臉上,兩道交叉成十字的血紅色疤痕破壞了他的俊美。

  「哈——曼!」她的聲音噎在喉嚨裡。

  他等著她像其他人一樣尖叫,然後溜走,可是她沒有。

  「現在還疼嗎?」

  「傻瓜,這已是很早以前的事了。」

  「你介意嗎?」

  「不介意了。」哈曼淡淡的說。「我是海盜嘛,總有受傷的時候。」雖然他已再度恢復高高在上的貴族身份,可海盜生涯已是他生命裡不可磨滅的一部分。

  「別介意你的傷,它其實——」麗兒噎一下,暗暗祈禱天不會在意她善意的小謊言,「並不難看。」

  「麗兒,誠實的你比較可愛。」他看穿了她小小的欺騙。

  「沒有,我沒有撒謊!」她急於否認,不料卻洩了自己的底。

  「你誤會了。」

  「誤會?」

  「我並不介意別人怎麼看我的臉。」

  「不介意?」

  那——為什麼他還要遮掩自己的臉?疑問梗在麗兒的喉嚨裡。

  「帶我去你的天堂吧。」哈曼要求。

  她只有嚥下過剩的好奇心,乖乖騎在前面帶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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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華爾滋一結束,邁爾斯子爵就擺脫他的前任情婦,然後他發現麗兒已不在舞會上了。

  成年以後,他習慣在舞會裡打發掉他的夜晚,可不知為什麼,近來他忽然意識到這種生活無聊且空虛。

  此刻,他想要有人陪在身邊,一起呼吸英格蘭鄉間特有的新鮮空氣。  他清楚地知道,他需要的女人是麗兒!

  也許,他該追出去,對她傾訴,他早巳不知不覺被她吸引;告訴她,他只是害怕她的拒絕,才擅自宣佈他們的婚事……

  現在,麗兒在哪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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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14 00:02:21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歸途中,哈曼發現麗兒實在是一個奇妙的女人。

  他有趣地發現她習慣用「我」,而不是「我們」,似乎並不打算與她未來的丈夫分享統治領地的快樂。

  不過,如果她把丈夫列為掠奪者,那就難怪她不曾打算把自己嫁出去。畢竟,她最大的願望是做自己土地的主人。

  麗兒實在是個精力充沛的小女人,雖然她提高裙擺,像個男人一樣跨坐在馬背上,可哈曼並不厭惡這種離經叛道的行為,當然如果換作八年前就不一樣了。

  八年前的他,膚淺而盲目,外表的艷麗是他衡量美麗的唯一標準。

  他的手習慣地撫過帶傷的臉頰,這時梅卡莊園已經在他們的面前。

  「小貓,或許我能幫你逃開目前的困境。」他若有所思的說。

  「我不需要你表演英雄救美。」她能解決自己的麻煩。

  「你想保住自己的產業,不是嗎?」哈曼微笑,十字形的傷疤因而聳動著,平添了幾分猙獰,「相信我,逃婚並不是好主意。」

  「我會說服子爵大人放棄的。」她不喜歡被人掌握住弱點的感覺。

  「你打算用你的美貌來說服他嗎?」這小女人越來越引起他的興趣了。

  他的眼光不由自主地順著她不算絕美,卻絕對有個性的臉龐向下,滑過她曲線美好的胸部,一直往下,注意到她因為跨騎而裸露出一小截小腿,他忍不住微笑。

  「哈曼!你居然嘲笑我!」

  而且他的目光還在暗示她不夠莊重!

  麗兒瞪他一眼,逕自叱馬走進馬房。

  「老天……」他幾乎要放聲大笑了,不過,如果他膽取笑出聲的話,麗兒一定會抓狂。

  「讓我幫你吧。」伸手環住她的腰,他試圖像個紳士一樣幫助她下馬。

  他怎敢暗示她不夠矜持?!

  「放開我!」她憤怒地低語。

  他放在她腰間的手,並不因她的憤怒而有絲毫的放鬆。

  看得出他是一個強勢的男人!

  麗兒意識到,可——

  「該死,放開我!」

  即使面對凱琳的冷嘲熱諷,她仍能保持超然與冷靜,可現在——她從不知自己也會失控。

  失控之下,她允許自己像個潑婦一樣捶打他寬厚的肩膀。

  「好了!」他用力抓住她的腰,試圖把她安全地帶下馬來。

  她卻僵硬著,硬要擺脫他。於是馬匹也感染了她的焦躁,變得不安起來。

  「別動!」哈曼厲聲喝止。

  她的回應是飛腳踢他的脛骨。

  「該死!」

  她的火爆行為使她坐不穩光裸的馬背,從另—側翻了出去。

  哈曼伸手抓她,她飛身自他頭上越過,過於寬大的裙擺垂下來,正好罩在他的頭上。

  他下意識反手一抓,抓住一條滑膩的大腿。

  麗兒尖叫一聲,手忙腳亂地跌了下來。

  而他——觸手的柔滑與眼前的春光讓他手足無措,幸好他的應變仍是一流的。他立刻抱住她的腿,雖然姿勢狼狽了點,但至少避免她撲跌在馬廄的地板上。

  「哈曼,放開你的手!」對於一個雙手抱住她的大腿,臉還埋在她裙子裡的男人,尖叫似乎是她唯一能做的事。

  「該死!」哈曼試著放她下來,不料腳下卻踩到了什麼,當下一個重心不穩,一頭栽下去。

  兩人摔到乾草堆中。

  「哈曼,還不走開!」她的身體僵硬,因為他正曖昧地趴在她的大腿中間。

  他好不容易才從層層疊疊的裙擺中逃出生天,不料——一陣白熱花的疼痛在他的後腦炸開,他模模糊糊看到麗兒震驚的表情。

  出什麼事了?

  他搖搖擺擺地轉過身,還沒看清眼前那團黑影是什麼,第二陣疼痛又在前額炸開,終於——他一頭栽倒在馬廄的乾草堆裡。

  「天呵,你把他打死了!」

  「小姐,他想強暴你!」兇手——馬伕老韋特仍緊握他的硬木棍,注意到哈曼的臉上有著猙獰傷疤,他嚇得退了一步。

  「老韋特,放下你的棍子。」麗兒掙扎著把裙擺自哈曼沉重的身體下拉出來,「我們來看看他死了沒有。」

  她將手指放在哈曼的鼻端,發現他的鼻息雖然輕淺,但總算還活著。摸索著他的頭部,她滿意地發現他的頭上只鼓起兩個大包,並沒有流血,不過——

  分開他的及肩長髮,麗兒就著昏暗的燈光發現他的發縫中有一條舊傷疤,猙獰的樣子象徵著他昔日的苦難。

  「小姐……」

  是他老眼昏花了嗎?麗兒小姐居然在憐憫一個差點強暴她的男人?!

  「哈曼先生並沒有做什麼,他只是拯救我免於墜馬的危險。」

  「天呀!」老韋特手裡的棍子掉落到地上,嘴角也拉下來。

  這下他完蛋了,侯爵夫人一定會開除他的。

  「別擔心,哈曼先生為人很好,我想他不會介意這小小的誤會的。」

  畢竟和他以前的那些傷口比,他這次幾乎算得上是毫髮無傷。當然,麗兒強迫自己忘記他醒後,或許會覺得頭痛欲裂。

  「真的嗎?」一腿已跛的老韋特一臉的驚喜。

  「當然,我會搞定一切的。」她已經有了一個萬全之策。

  「拜託,幫個忙!」她費力地將他扶起來,「我們不能讓一位體面的紳士躺在我們的馬廄裡。」

  「可是……」一想到這個高大得近乎恐怖的男人醒來後,可能會扼住他瘦弱的脖子,老韋特就鼓不起勇氣靠近他。

  求助無門,她只得靠自己了。

  不過,該死的,他簡直重得像一座山!

  麗兒詛咒著。

  「小姐,你要把他帶到哪裡去?」老韋特不安極了。

  「先把他藏到我房裡。」麗兒粗喘著氣回答。

  「你的未婚夫,我是說邁爾斯子爵發現了怎麼辦?」

  「你以為我這麼笨嗎?」麗兒擠出一個大大的微笑。

  把哈曼拖進房間的這一路上,他們竟然沒有遇見一個人。

  這太棒了,她幾乎已經看見美好的未來在向她招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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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小東西究竟想幹什麼?

  哈曼終於醒來了,不過,他細瞇著眼睛,不動聲色地看著麗兒打發掉衷心耿耿的老僕人。

  他聽見她輕快地哼著歌。如果他的鼻子沒有欺騙他的話,他正在一個女子的閨房裡。基於他在麗兒身上曾聞到同一種味道,他猜這是麗兒的房間。

  聽見麗兒的腳步聲,他閉上眼睛,不願她太早發現他已經醒來。

  那股熟悉的薰衣草味來到他身邊已好久了,哈曼終於忍不住將眼睛打開一條縫,這才發現她居然在祈禱。

  她想幹什麼?

  哈曼忍不住好奇。

  注意到她的眼瞼有睜開之嫌,他趕緊閉上眼睛。

  不一會兒,他感覺到一隻小手在解他胸前的鈕扣,他忍不住皺起了眉。

  他不以為麗兒會是個注重肉慾的女人,可現在………

  他倒想看看她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於是,他極配合地任由她脫下自己的外衣……

  很快他的上身已亦裸了,他正在祈禱身上那些猙獰的傷疤不至於嚇著她,不料——她竟開始解他的緊身褲!

  真是見鬼了,她笨拙的摸索居然激起了他的反應?

  他翻個身,掩飾住自己身體的反應,不料耳邊卻聽見她低低的抽氣聲。

  該死!他忘了背後那道恐怖的大傷疤了!

  見鬼,他可不想照看一個被它嚇昏了的女人。

  哈曼決定結束這場遊戲,不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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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曾經歷了什麼?  麗兒輕輕撫過那個大得恐怖的傷疤。雖然傷口已經平復,可她仍能想像當初那場驚天動地的廝殺。

  哈曼·羅瑞真是個勇敢的人!

  麗兒發現自己竟為這男子怦然心動了。

  在理智阻止之前,她俯下身,以唇撫慰他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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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什麼柔軟的東西碰觸著他的背。

  然後他忽然意識到,是麗兒在親吻他的傷口!

  當她碰觸他時,他不能阻止背肌閃過一陣緊縮。如果她有經驗的話,應該發現他在裝睡,可——

  「哈曼,算我求你了,千萬別醒過來!」

  算啦,看在她這般誠心求他,他就幫她一次好了。

  他好心地翻個身,使她不至於面對他的傷疤,也因為他忽然很想看看她那張精采的小臉。不料,映入他眼簾的居然是麗兒精采絕倫的目瞪口呆。

  順著麗兒的眼光,他偷眼瞧去,這才發現他的皮帶已被扯開了,褲扣也散了兩顆。他一向沒有穿底褲的習慣,而她的存在又激起了他的反應,於是……

  「聖母瑪利亞!」麗兒忍不住在胸前劃了一個大十字。

  這就是所謂「男性的慾望」嗎?

  這個不知羞的哈曼·羅瑞!

  她打消脫下他緊身褲的念頭,羞得不敢再看他一眼。閉著眼,摸索著為他蓋上被單,不料——

  他的熾熱燙著了她的手!

  她受驚地蜷起手指,翡翠色的眼睛像貓一般睜大。

  該死!他可不想被她看得失控!

  當下隨意呻吟了一聲,意圖喚醒她的神志。

  麗兒的神志確實被他喚回了,可——

  他居然又被——打了!

  為了避免受到第四次打擊,他趕緊裝出深度昏迷的樣子。

  「我是迫不得已的,對不起,對不起!」她一疊聲地道歉。

  離開前,麗兒不忘弄亂自己的床!

  哈曼聽見她在外面大聲詢問邁爾斯子爵的下落。

  如果他猜得不錯,這小貓想利用他來逃避這樁婚姻,甚至不惜毀掉自己的名譽。

  麗兒就像是白羊中的一頭黑羊!她只做自己認為對的事情,而不顧是否合乎世俗。

  他確實很想幫她,不過——一切得照著他的規矩來。

  「你不行!」哈曼微笑。

  這時,他看見她的一幅畫像。

  那時她還只有十五、六歲吧,不過已能看出她是個令人「頭痛」的小傢伙了。

  阿麗塔?

  這幅畫像畫得不錯,不過他從未聽說有這樣一個畫家。

  他纖長的手指撫過上面的簽名,若有所思。

  jj  jj  jj

  邁爾斯幾次想摘掉麗兒頭上的草根,卻因為她的疾步如飛而沒有辦到。他只有任由她拉著自己疾行。

  她的手並不像時下貴族小姐那麼柔軟細嫩,可那種微癢的觸感他喜歡。雖然上流社會對麗兒風評不佳,可他相信這個獨特的女子會是一個好妻子。

  想到半個月後麗兒就是他的妻子了,邁爾斯的臉上滿是笑意。

  「我很抱歉。」不管怎麼說,她都不該將他一個人丟在舞池。

  邁爾斯終於如願摘下她頭髮上的草根,「我和多巴侯爵商量過了,婚禮就在兩個星期後舉行。你不反對吧?」

  他的心裡仍有些忑忑,畢竟麗兒不是一個肯乖乖就範的女子。

  「當然。」她不會愚蠢得以為多巴夫婦會接受「不」字,不過——麗兒算計地笑了。

  如果由子爵這方面開口就不一樣了,畢竟凱琳沒有立場逼迫她以前的情夫娶自己失貞的妹妹。

  「麗兒——」邁爾斯衝動地傾訴,「你知道嗎?早在你告訴我該更關心自己的佃農時,我就愛上你了。」

  「已經到了。」麗兒聰明地躲開他的糾纏,可是,她的笑容止於看清房裡的一切時。

  哈曼怎麼不見了?

  她忍不住揉揉眼睛,不相信有什麼魔術能把一個昏迷的大男人變不見,望著她床上整齊的被褥,她只有目瞪口呆的份兒。

  哈曼居然落跑了?!

  「麗兒,相信我,我會成為一個好丈夫的……」他在她耳邊喃喃說著。

  「等一等,我還有一些急事。」她一心只想找回哈曼以完成她的計劃。

  「麗兒……」邁爾斯才喊出她的名字,她已不見蹤影,當下只得悻悻離開她的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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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該死哈曼!

  找遍二、三樓之後,麗兒的怒氣開始上揚。沒有多加思考,她跑進一樓與二樓交界的畫廊。

  等她意識到不對時,已經深入畫廊最陰暗的角落了。

  畫像上,與老梅卡侯爵有著相似容貌的死去貴族,那陰森的目光似乎在幽暗中瞪著她,襯著昏暗的燈光更添朋森的氣息。

  她不由害怕的粗喘一下,許多有關梅卡家祖先的恐怖傳說,以及那些在畫廊發生的不愉快的過往冷然襲來。

  恍惚中,她似乎回到十歲那年,凱琳強迫她在半夜裡穿過幽暗的畫廊。

  「他們會來找你的,阿麗塔,他們不喜歡血統不純的梅卡。」凱琳的微笑可比天使,可她只覺得森冷不已。

  以後,每逢她犯了錯,總被罰在這個可怕的畫廊裡向祖先懺悔。那時她常被自己豐富的想像嚇得半夜驚醒。很久以後,她才學會不再因害怕黑夜裡的幽靈而哭泣。

  從那以後,她堅強得不再畏懼凱琳的冷嘲熱諷,不過——她的堅強不包括今夜!

  陰暗的畫廊帶給她心靈的壓迫,她阻止不了自心底生起的陰冷。

  幽暗中,似乎有一隻潮濕的手勒住了她,使得她的每一次呼吸都分外艱難。

  「嗤」一聲輕響,一支蠟燭忽然滅了,面廊因此變得更昏暗了。

  這一瞬間,那些關於古堡幽靈的故事全都紛紛而來,她幾乎要落荒而逃了。

  然後,她發現自己正身處畫廊最恐怖的地方——

  幽暗的燭光下,那個傳說喜歡擄掠美少女的「狂人梅卡」正對著以淫蕩出名的「黃蜂梅卡」,黑暗裡似乎有絲綢摩擦的聲音——

  麗兒的腦海裡立刻蹦出那個有關「血腥梅卡」的傳說,聽說他常在背後偷襲人,最喜歡用一根細鐵絲勒死他的獵物。就算他已經死了一百八十年,可傳說裡,「血腥梅卡」的幽靈仍在梅卡莊園裡遊蕩!

  「誰在那裡?」

  儘管腿在打顫,可她仍成功地轉身面對出聲的地方,不過她緊握的手仍洩露出她的緊張。

  周圍沒有人應聲,只是朦朧中似乎有一幅畫搖晃了一下,那正是「血腥梅卡」的畫像。

  幽暗裡,那邪惡的面容似乎是有生命的!

  這下,麗兒真的被嚇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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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14 00:02:40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誰?」順手抓住一支沉重的銀製燭台,她的聲音顫抖得厲害,「誰在那裡?」

  「怕了嗎?我的小貓。」一個身影自黑暗中閃出。

  原來是哈曼!

  她鬆了一口氣,一直緊繃的情緒忽地鬆懈了。

  不過當哈曼過於逼近時,她的心跳再度加速。

  身後那幅「黃蜂梅卡」的畫像意外地碰觸到她,驚嚇之餘,燭台自她手中滑落。

  「看樣子,你不太能照顧自己。」哈曼反應極快地接住燭台,拯救了她可愛的腳趾頭。

  「如果不是你,我本來活得很好!」麗兒生氣地捏緊拳頭。

  老天,她只差一步就成功了!

  她幾乎要尖叫了。

  「一個維多利亞時代的燭台並不足以使一個海盜乖乖聽話。」哈曼的嘴角噙著一抹笑。

  麗兒這才注意到自己居然不知不覺又抓了一隻燭台在手,當下不由為他發現了她再次敲昏他的企圖而不安。

  「我要回房了。」她提起裙擺打算跑回房。

  「是嗎?」哈曼瞇起眼,「或許你希望我和侯爵夫人談談那個跛腳老男僕的事?」

  「不許你傷害老韋特!」果然,本來躲得遠遠的麗兒立刻衝到他面前,一雙小拳頭捏得緊緊的,一張小臉更是漲得通紅。

  「那誰來補償我的損失呢?」哈曼低眉徐笑,「一個吻如何?」

  「你——該死!」麗兒重重地踩了他的腳,「去和你的馬接吻吧!」

  「這麼肯定?」哈曼揚眉,「我想侯爵夫人會對我的話感興趣的。」

  「你——」他的威脅讓她氣得快發瘋了,不過她的理智仍佔了上風。

  「怎麼?」看見她閉上眼睛,嘟起嘴巴,哈曼好奇地問:「我不至於這麼面目可憎吧?」

  「你的吻!」麗兒直截了當地道。

  「唉,你的粗魯會嚇倒一打想追求你的男人!」哈曼忍不住悶笑了,這個小妮子就是有讓他爆笑的本事!

  「也包括你嗎?」她衝口而出。

  「你希望我被你嚇跑嗎?」哈曼終於忍不住笑出聲。

  「你在嘲笑我?」

  「張開你的眼睛,除非你不想救你的忠僕。」哈曼命令。

  聞言,麗兒立刻將眼睛瞪得老大。

  「你看不清我嗎?」他微笑。

  「抱歉。」麗兒趕緊垂下眼簾。

  「這才是接吻的樣子。」哈曼在她紅潤的小嘴上輕點一下,「別在我面前賣弄小聰明,麗兒·梅卡,如果你真要我幫你擺脫與子爵的婚禮,那麼一切得照著我的規矩來。」

  他絕不允許別人利用他,即使是她也不行!

  「懂了嗎?」

  他太過靠近她了,使得她的腦子成了一團漿糊,麗兒胡亂點個頭。

  然後,他的唇就貼在她的上面了,很溫暖,也很短暫。

  就只這樣嗎?

  麗兒有些驚訝它的短暫。不可否認的,當他溫熱的唇離開她時,她竟有些失望。

  她的表情相當可愛,這挑起了他的渴望。

  毫無預警的,他灼熱的唇再次覆住她。

  麗兒嚇了一大跳,不明白剛才只是溫熱的唇這會兒竟熱得可怕,彷彿忽然燃著了一樣。

  「哈曼,你——」生病了嗎?

  她才張開嘴,他的舌立刻竄人她的雙唇。

  「放……唔……」她的聲音被他奪去。

  雙舌相交的感覺令她覺得高熱持續上升,腦子像是被煮沸了一樣,她的雙腿軟得就像方才餐桌上的義大利通心粉。

  哈曼,他在幹什麼?

  為什麼對她會有這麼奇怪的影響力?

  「啊……」她再次叫出聲。

  他怎麼可以抬起她的腳呢?她就快站不住了呀!

  麗兒抗議地拉拉他的頭髮。

  「別怕!」哈曼在她唇畔低沉地道。

  她的味道真好!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了,如果不是些許的理智提醒他,他以為就要縱容情慾氾濫了。

  「可是……」麗兒繼續扯他的頭髮。

  「這次——」他的氣息輕輕地拂過她的鎖骨,「最好一次說完!」

  「為什麼……」

  眼見麗兒又好奇地睜大她那雙靈活的眼睛,小巧的鼻翼一張一翕的甚為可愛。他忍不住輕輕咬一下她的小鼻子。

  「因為我等不及了。」見她眨巴著眼睛,一副迷茫的樣子,他笑了。

  他知道她還不懂,不過,教導麗兒成長為一個小女人也是一件樂事。

  「我的肚子好奇怪喔!」

  「這裡嗎?」他的手覆上她的小腹,「吃了不新鮮的東西?」

  「不是。』』麗兒搖搖頭,試圖描述這種奇怪的感覺,「它好溫暖,尤其是……」

  「我吻你的時候?」他幾乎想大笑了。

  在這個追求感官刺激的社會裡,他居然遇見麗兒這樣的怪才!

  「還有你的手像現在這樣……」她的聲音越說越低。

  「碰觸你的時候?像這樣?」他挪動自己的手,向上罩住她柔軟的胸脯。看見麗兒忙不迭地點頭,他微笑了。

  「好——學生,我來教你怎樣溫暖我好嗎?」

  不知不覺中,麗兒背靠著牆,另一條腿也被迫抬起,盤在他的腰間。他則俯身埋首於她的胸前。

  「住手,哈曼!」注意到他舌尖的濡濕濕了她的衣,她的豐挺則頂出了濕透了的布料,她羞怯地幾乎要哭出來了。

  「真美!」哈曼喘息著。

  一種奇怪的溫熱自她的體內溢出,好奇怪的感覺呀!

  「為什麼……」她迷茫地望著他。

  「噓……只要感覺就行……」

  迷情中他咬開她胸前的繫帶,一雙修長若小鹿的長腿亦牢牢夾住了他的腰。

  彼此的喘息迴盪在陰暗的畫廊深處……

  jj  jj  jj

  每次在梅卡莊園開舞會,凱琳總會很自豪地領著他們最重要的客人去參觀梅卡家的畫廊,向他們述說梅卡家那些驍勇祖先的故事。

  這天也不例外。

  於是,一大幫人就浩浩蕩蕩來到畫廊。

  在一幅名叫「衝鋒者梅卡」的畫像前,多巴侯爵正舉起他細瘦的胳膊,打算用慷慨激昂的聲音,闡述這位在十字軍東征中得到英王陛下青睞的梅卡之豐功偉績。

  凱琳則與一幫貴夫人站在一幅名叫「放蕩梅卡」的畫像前,津津樂道這個喜歡與同僚比較誰能上更多床的放浪者。

  這時,最偏僻的凹室忽然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

  多巴侯爵收回正揮舞得起勁的胳膊,難堪地瞪著她的妻子,凱琳則為自己精心的計劃被打亂而惱怒。

  那間凹室裡陳列著梅卡家素以神秘與殘酷出名的祖先,本是他們這場參觀活動的最高潮。

  在陰暗得近乎黑暗的燭光下,述說那些恐怖的故事,那種陰森恐怖的氣氛,一向是貴族圈最愛的,可這次……

  凱琳提起裙擺,快步走向凹室,決意讓那個膽敢壞她好事的傢伙從她的視線裡永遠地消失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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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種奇怪的感覺起自身體深處,她情不自禁逸出了呻吟。

  「不,哈曼……不可以……」

  他以一連串的輕舔來回應她的聲音。她的四肢軟得像通心粉,只能靠著身後的牆壁。

  聽見腳步聲,她的理智勉強抬頭。伸手抓在他的黑色鬈發,推開他的頭,這才發現她的衣襟已經散開了一片,上面滿是他留下的濡濕。

  「你真棒!」哈曼在她唇上印下——個輕吻,才放開她。

  體貼地扶著她站了好一會兒,直到確定她的雙腿回復力量,才放開她。然後,他半跪下身子為她整理凌亂的衣衫。

  當他粗糙的手掌擦過她的胸脯內側時,麗兒後知後覺地漲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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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麗兒·梅卡!」凱琳的聲音氣急敗壞地響起。

  出什麼事了!

  麗兒費力地抬起有些昏昏沉沉的頭,發現自己正對著凱琳那張扭曲的俏臉。

  「凱琳,你怎麼……」她眨一下眼睛,不明白一向注重美貌的凱琳怎會允許自己的臉扭曲成這個樣子。

  「麗兒·梅卡,你丟盡梅卡家的臉了!」凱琳聲色俱厲。

  這個該死的男人竟敢令梅卡家鬧出笑話!  她很想挖花他的臉,卻礙於淑女的身份無法親自動手。

  不過,這壯碩得像海盜的男人似乎有些眼熟。

  他的背影、他的聲音,他站立的姿勢……

  凱琳疑惑地望著這熟悉的「陌生人」。

  「好久不見,侯爵夫人。」哈曼微笑著轉過身。

  雖然這張臉黑了不少,也成熟了不少,可這依然是——

  傑斯·潘塞的臉!

  他是——她的未婚夫!

  凱琳「咕咚」一聲暈倒,剛好倒在她丈夫的腳前。

  「假面公爵?」賓客中有人認出那張精緻的皮製面具,連帶認出這位剛回到英格蘭的神秘貴族。

  兩個月前,外號「假面公爵」的他出現在英格蘭,雖然他頗受英國王室的青睞,卻沒人知道皮製面具下他的真面目,直到此刻。

  所有人都盯著這位近來轟動了英格蘭社交界的神秘大人物,反而把麗兒的孟浪拋到腦後。

  「你是公爵?」麗兒覺得腦子已無法正常運作了。

  他與那個半夜爬她窗子、與最貧窮的佃農在破爛的屋子裡開心交談的哈曼·羅瑞是同一個人嗎?

  「傑斯·潘塞。」哈曼,不,失蹤了八年的潘塞伯爵,而今已貴為英格蘭社交界最富傳奇性的假面公爵,優雅地道。

  「決鬥!」

  忽然,一雙白手套砸在傑斯的臉上,麗兒則被突然出現的邁爾斯子爵一把拉進懷裡。

  「邁爾斯,別這樣!」麗兒並不樂見自己被當成一袋麥子拉來拉去。

  「你侮辱了我的未婚妻,我要與你決鬥,潘塞公爵!」邁爾斯抓著麗兒的手已經整個發白。

  「可是……」麗兒這才想起自己的口袋裡仍藏著他的戒指。

  「槍還是劍?」邁爾斯子爵完全不給麗兒發表意見的機會。

  「我不以為你有機會勝過我。」傑斯犀利地道。

  「那就用劍好了。明早五點,海德公園,我會帶著我的助手和醫生一起去的。」

  「既然你已經選擇了武器,我想我應該有選擇時間的權利。」傑斯微彎嘴角,揶揄道:「三天後吧,這樣你才有足夠的時間好好練習一番。」

  「哈曼,為什麼……」麗兒不解傑斯竟然會瘋狂到參與決鬥。

  這實在太野蠻了!

  「傑斯,親愛的,哈曼只是一個化名罷了。」傑斯微笑。

  「可是……」麗兒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隱瞞自己的真實身份。

  「麗兒是我的未婚妻!」他竟敢稱呼她「親愛的」?!

  「無妨,反正她不會嫁給你。」

  「你——該死!」邁爾斯失控地出手,可他哪是傑斯的對手。

  「麗兒會是我的新娘。」如願搶回麗兒,傑斯強勢地宣告。

  「哈……不,傑斯,這太荒謬了!」麗兒抗議。

  「是嗎?我倒覺得這就像你的存在一樣真實。」傑斯張狂地大笑。

  「你太過分了!」麗兒生氣地甩開他的手。

  他只是好脾氣地咧嘴微笑而已。

  「傑斯,橡木園的傑斯!」貴族中有人認出,他就是當年那個與凱琳訂婚後又失蹤的年輕伯爵。

  傑斯對那個認出他的老男爵頷首,卻拒絕進行更進一步的深談。

  現在的傑斯·潘塞已不是當初那個虛榮的年輕人了,他習慣了我行我素。

  然後,他逕自離開。

  庭院裡,他的馬車已等候著。上車前他深深看一眼麗兒,注意到她仍一臉的惱怒。他唇畔露出一個嗜血的微笑。

  她怎樣看待這件事都無所謂,因為——

  麗兒·梅卡,注定是他的獵物!

  jj  jj  jj  「公爵大人,麗兒·梅卡小姐來訪。」公爵府的管家安德列斯敲門喚醒他的主人。

  他的小貓可真性急。

  「請她進來!」傑斯微笑著,伸手拂開一綹垂落的黑髮。

  「可是……」管家有些慌亂。

  「有什麼問題?」

  「沒沒沒……我立刻請小姐進來。」管家跌跌撞撞地出去。

  傑斯覺得有些有趣,畢竟很少見冷靜自持的安德列斯如此失態。

  由此可見,麗兒真是——天才!

  他終於忍不住放聲大笑了。

  老天,爵爺終於笑了!

  管家喜極而泣了。

  他記得失蹤了八年的爵爺神秘地回到倫敦後就變得不太一樣了。即使英王陛下加封爵爺為潘塞公爵,也不見他開懷笑過,甚至連女人也從他的生命裡絕跡了。正當他們這幫老臣子暗暗為爵爺擔心時,竟發現一個女人再次為爵爺帶來了歡笑。

  不過,想起這女人的古怪,管家的一個頭變成了兩個大。

  難道時隔八年,爵爺的品味已經完全變了嗎?

  安德列斯臉色蒼白,兩眼無光的樣於都被傑斯看在眼裡。

  麗兒真是個奇妙的女人!

  他發現自己有了大笑的衝動,他知道自己的生活從此不嫌寂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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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14 00:02:57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麗兒推開沉重的橡木大門,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巨大的簾幕床上,雪白的床褥間,傑斯優雅地躺著,被子只蓋到他的腰際,他強健的胸膛赤裸著,上面遍覆蜷曲濃密的胸毛

  傑斯興致盎然地看著麗兒的眼光逐卡向下移,然後他如願發現她漲紅了臉。

  「你該覺得榮幸才是,」傑斯嘴角的笑意更濃了,「畢竟我很少請淑女進我的房間。」

  「下流!」麗兒啐一口,不敢再看他。

  「是嗎?」傑斯半坐起身,一點不在意被子滑下來。

  這天麗兒做了男裝打扮,緊身褲緊緊地繃在她身上,勾勒出她修長的雙腿,而她飽滿的胸線則撐起男式騎裝窄窄的胸部。

  就一個淑女來說,她的樣子實在不太莊重,難怪安德列斯會驚異成這副樣子了。

  「為什麼打扮成男人的樣子?」而且不太成功。

  「在倫敦,沒有陪伴的婦女哪裡都去不了。」而且打扮成男人,就沒有人對她的跨騎表示異議了。

  「你的來意?」

  「你明明知道!」麗兒快被他氣瘋了。

  「我該知道嗎?」傑斯只是微笑。

  她終於被他氣瘋了,失控地衝到他面前,伸出小拳頭用力捶打他的胸膛。

  「你不覺得你的行為有失淑女的風範嗎?」傑斯抓住她纖細的小手。

  她真是他所見過最鮮活的女人了!

  他著迷地望著她整個漲紅的小臉,為她火爆的脾氣開懷不已。

  「你也不像一個紳士!」掙脫被他扣住的手,麗兒指責,「你明知道邁爾斯不是你的對手,還強迫他與你決鬥!」

  「我告訴你我是紳土了嗎?嗯?」傑斯抬起她憤怒的小臉,「我只是一個海盜,何況你說錯了一點,是邁爾斯強迫我接受決鬥的,我只是不願使他失望罷了。」

  「你——簡直不可理喻!」麗兒氣極了頓足,「是你先對我那樣,他才……」

  「我以為你會需要我的幫助。」傑斯的眼睛冷冽下來。

  「我……」

  「也許是我弄錯了,畢竟子爵夫人的生活還是比較有趣的。」

  「你——混蛋!」麗兒愣愣地瞪著他半晌,決定立即離開。

  「這樣就放棄了嗎?」身後,傑斯張狂的大笑。

  她走得更快了。

  他攔住她,甚至連鞋也沒來得及穿上,「也許你還有機會說服我放棄這場愚蠢的決鬥。」

  「你也知道決鬥是愚蠢的?」她屬於那種氣得快也消得快的人,當下歡喜地轉過身來,不料卻看見他一副春光乍現的樣子,當下閉目尖叫:「快、快把睡衣穿上?」

  她有必要叫得這樣驚天動地嗎?他有穿呀!

  傑斯自覺無辜,畢竟和在海盜船上的日子相比,他這已算是全副武裝了。不過,真要換作那樣,她恐怕就不止是尖叫了。

  「可以了。」

  隨意套上平時只擺擺樣子的睡衣,傑斯發現她皺著小臉的樣子很可愛。終於,他忍不住俯下頭去。

  麗兒睜開眼睛就看見他那雙銀灰色的眸子近在咫尺,於是尖叫又衝出她的喉嚨。

  「住口!你想把一屋子的僕人都叫來嗎?」傑斯以唇封緘,成功地阻止她的尖叫。

  她真是很笨的女人,傑斯忍不住感慨,畢竟在這之前,他從未有過被一個女人咬住嘴唇的可笑事。

  終於——一吻結束了。

  「你不參加明天的決鬥了?這太好了!」麗兒喘著氣。

  「先別高興得太早,你知道失約後我會付出怎樣的代價嗎?」

  「代價?」麗兒不解地瞪大了眼睛。

  她挽救了他們其中一人的生命不是嗎?

  「我的名譽,親愛的麗兒,你不至於愚蠢到不知道臨陣脫逃的『騎士』會被整個上流社會唾棄嗎?」

  雖然他並不在意那些所謂的高尚人士會怎樣看待這件事,不過拿來做控制麗兒的籌碼倒不錯。

  「……」她一直承受著這種排斥在外的痛苦,傑斯不該承受同樣的痛苦。

  可是,她該讓他們其中一個「光榮」地死去嗎?

  「如果你答應補償我,也許我可以勉強自己做個逃兵。」

  「補償會令你好過些嗎?」

  「當然。」傑斯看著麗兒的臉有趣地皺成一團。

  「那——我答應你,你要怎樣的補償?」

  「小貓兒,魯莽往往會使自己陷入獵人的陷阱裡。」傑斯笑得狡猾。

  「你不會害我吧!傑斯?」

  「我當然不會害你,我只想你嫁給我罷了。」傑斯微笑著,抬起她的下顎,「嫁給我,讓邁爾斯見鬼去。」

  「我說過不想嫁給任何人,我不要男人主宰我的生命!」麗兒激動地喊。

  「那麼,就讓明天的決鬥如期進行吧。」傑斯好整以暇的說,「我可以保證,邁爾斯絕對會比我更危險一些。」

  「可是……」麗兒張口結舌。

  「除非你有比這更好的主意,不過我覺得這樣最好。」傑斯有地看著她的無措。

  更好的主意?

  她注意到一邊的牆上掛著一柄裝飾用的配劍,也許……

  「就讓我代替邁爾斯參加決鬥吧,就在今天此刻。」

  在她還是梅卡莊園的野孩子時,曾學習過男人的技藝,其中之一就是劍術。那個教她劍術的流浪武士曾經說過,她在這方面的造詣比一般男人更好。

  「怎麼說?」傑斯幾乎以為自己是聽錯了。

  「如果我贏了你的話,你就得放棄與子爵大人的決鬥。」

  打量著她嬌小的身體,傑斯幾乎大笑出聲,他從未想過他的重劍會用到她的身上。

  他拉鈴喚進管家安德列斯。

  「帶小姐去擊劍房,為她找一柄合適的劍。」

  「是的,爵爺。」雖然心中驚異,但安德列斯仍維持應有的禮數。

  「再為小姐找件適合擊劍的衣服,也許閣樓上會有。」他十一二歲時的擊劍衫應該適合她。

  「遵命,爵爺。」管家恭敬地回應,「小姐,請隨我來。」

  「安德列斯,不久你就該喊公爵夫人了。」傑斯戲謔。

  公爵大人和這個古怪的女孩?!

  這怎麼可能?公爵大人一直是眼高於頂的呀!

  安德列斯驚訝得張大了嘴,半天合不攏!

  「我一定會打敗你的!」麗兒羞惱地瞪他一眼。

  對於她的豪語,傑斯只是可惡地微笑。

  該死的!他很快就會為他的輕率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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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麗兒很有自信,不過她很快知道自己的如意算盤打得太滿了點。

  雖然她的技巧不錯,可她從未面對如此沉重的劍,似乎他隨手一格,就能將她的劍震飛出去。

  她想迂迴,偏偏他的腿又長得很,常常她跑了半天,他只挪動幾步就夠了。

  幾個回合下來,她已經是氣喘吁吁香汗淋漓了,只有不住倒退的份。

  「該死!」好不容易架開他沉重的一擊,麗兒忍不住詛咒。

  就一個女人來說,她的技藝相當不錯,他開始明白為什麼她會如此獨特了。

  「就這麼幾手嗎?」傑斯忍不住逗她。

  麗兒咬牙,揮劍直攻而上。她立刻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本來她是背抵著牆壁,以免腹背受敵,現在……

  可是——來不及了。

  「你使詐!」她憤怒的指控。

  「是你太好勝了!」他輕鬆地躲開她略顯疲乏的攻擊,劍一揮,於淨俐落地砸飛了她的劍。「太好勝常常會招致失敗。」

  「不公平,你只是力氣比我大而已!」麗兒不服氣的說。

  「服輸吧,麗兒。」他的劍抵在她的咽喉處。

  這件擊劍衫穿在麗兒身上已有些小了,劇烈的運動之後,她柔軟渾圓的胸部正激烈地起伏著,透過濕透的絲綢衣料可以看見——玫瑰色的乳頭。

  「該死,你竟然沒有穿胸衣?!」他震怒。

  「它會妨礙我的呼吸,影響我出劍的速度。」麗兒一點也沒意識到自己的危機,「把你的劍收回去,我不會再糾纏你了,你可以保有自己的榮譽。當然,如果你能同時保有子爵大人的生命,我會感謝你的。」

  她決定改向邁爾斯出手,也許在那邊她會順利一些。或者她該考慮用些迷藥,畢竟與傑斯較量之後,她遺憾地發現,邁爾斯完全沒有取勝的機會。

  「靠牆站著,我想我該得到一些獎勵。」傑斯用劍逼她退到牆角。

  「決鬥已經結束了,傑斯……」

  「記得嗎?你已經把自己輸給我了。」傑斯笑得邪氣,他的劍尖順著她柔嫩的咽喉逐步向下。

  「你究竟想做什麼?」麗兒驚震的問。

  「你都看見了。」他的劍劃至她的胸骨處。

  「你不能這樣,僕人隨時會進來的。」迫於他的劍,麗兒只能眼睜睜看著劍尖所到之處,衣物被劃成兩半。

  「沒有我的命令,他們不敢進來。」

  「傑斯·潘塞,我以為你是正人君子!」麗兒十分憤怒,她今天的情況比昨夜在畫廊裡更槽。

  「願賭服輸,不是嗎?麗兒,你要我的名譽,而我——只想要你罷了。」他終於放下重劍,握劍的手自然地握上她柔脂般的豐盈。

  雖然昨夜他才品嚐過她,但那還不夠。

  她的豐盈正好盈滿他的一掌。

  「我……」

  她知道這是不對的,可當他這樣碰觸她時,她的身體像是化成了水。當他輕柔地撫摸改變了節奏,他手掌的熾熱燙著她時,她終於忍不住呻吟出聲。

  她好——難受!

  「拜託,快一點!」

  如果這是一場酷刑,就拜託讓它快點過去吧,她已經受不了了!

  「你好熱情。」傑斯在她耳畔輕喃,「男人吻你時,你該閉上眼睛的。」

  「不……」她的話到了舌尖竟化為顫抖,他居然……居然……

  「不要!」她好不容易騰出手,護住緊身褲的腰部。

  「好吧。」他的一條腿插入她的兩個膝蓋中間,然後輕輕地頂起……

  「唔……」麗兒想躲開,可是腿間溢出的熱液讓她不知所措。

  「別怕!」他再次親吻她。

  當他咬住她的乳尖時,她忍不住驚呼:「別——我怕痛!」

  「那不如你來咬我,如何?」

  他改用舌尖舔她,注視著她的小臉漲得通紅,他感覺到一種奇異的滿足。當她的唇被迫含入他男性的乳頭時,一種奇怪的感覺讓她忍不住顫抖。

  她吸吮他的感覺真是——該死,他從不知道原來自己也會有控制不住情慾的時候!

  「住口!」該是他誘惑她的!

  他的吻沿著她的胸線滑至腹部……

  「我……你在做什麼?!」她受了驚嚇。

  「給你快樂!」他邪氣地抬頭一笑,然後猛一低頭,用牙齒咬開她的褲頭。

  為什麼他會用臉頰愛撫她的下腹?

  麗兒驚愕之餘,只能瞪大眼睛,怔怔地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你不覺得快樂嗎?還是我的努力不夠?」看見她那著蕾絲花邊的可愛小內褲,傑斯的笑意更深了。

  「不可以!不要!」她忽然意識到他正把她成像凱琳那樣的女人!

  她曾發誓不做第二個凱琳的!

  注意到她的驚恐,傑斯緩下了節奏,「麗兒,相信我,我不會傷害你的。」

  不知為什麼她竟然相信了他……

  「公爵大人,佛雷澤伯爵到訪。」門外忽然響起安德列斯的聲音。

  該死!

  他忘了和佛雷澤的約會!

  「以後不許再穿男裝!」扯下自己的擊劍衫包裹住她的身子,他在她耳邊輕聲說:「嫁給我,我答應你可以保有自己的財產。」

  麗兒尚在呆愣中,那頭的安德列斯已陪著佛雷澤走進了擊劍室。

  「他……」麗兒忽然記起來了,根據最新的傳言,佛雷澤伯爵就是凱琳最新的情夫。

  她瞪大眼睛看著他,甚至連握住衣衫的手指也鬆開了。

  看見那件超大擊劍衫裡透出的春光,佛雷澤伯笑得曖昧。

  「麗兒!」天,他從未遇過比麗兒更沒有自覺的女人了,傑斯趕緊搶上幾步,幫她抓住四散的衣襟。

  「我……」注意到自己出糗,麗兒漲紅了臉。

  「安德列斯,帶小姐下去更衣。」傑斯趕她出門,在她出門前又雞婆地叮囑,「記住,安德列斯用馬車送你回去!」

  「你對我們的小姐做了什麼?為什麼她一臉見鬼的樣子?」看著那可愛的丫頭落荒而逃,佛雷澤忍不住大笑。

  「佛雷澤,收起你骯髒的念頭,」傑斯及時把罪證——一個金鈕扣踩在腳底,「我們只是在一起練劍而已。」

  「練劍?為什麼你笑得像偷了腥的貓?」佛雷澤不怕死,依舊大膽地調侃他,「難道你們在一起就像我和凱琳在一起一樣……」

  「別拿麗兒與凱琳比較。」傑斯冷冷地。

  「哦?」

  「佛雷澤,管住你的眼睛,你的目標不是麗兒·梅卡。」傑斯提醒。

  「你還在記恨呀!」佛雷澤懶洋洋地笑道,「我以為麗兒·梅卡已經改變你了。」

  「閉嘴,佛雷澤!」傑斯的眼眸森冷。

  jj  jj  jj

  對麗兒來說,這天實在是悲慘的一天。

  她遊說邁爾斯放棄這次決鬥時竟碰了壁,回到侯爵府後,還得強打起精神出席晚上的拜會。

  雖然上流社會的紳土淑女們都知道,收到海尼娜女伯爵的邀請,就等於踏入社交界的黃金殿堂,可她卻只是歎氣。

  天,希望她到時不會打瞌睡。

  唯一幸運的是,苛刻的凱琳並未受到邀請,讓她逃脫了被監視的命運。

  她以為這表示她的好運已來到,不過范妮的到來卻是另一個厄運的開始!

  「好了吧?」麗兒第N次對被派來幫她做「得體」打扮的范妮發出哀號。

  這件號稱最時髦的衣服幾乎要了她的命,她簡直懷疑有誰能把身子塞到這樣小的緊身衣裡。

  「你比凱琳夫人胖好多。」范妮不滿地抱怨。

  「我可以穿自己的衣服。」為了這件小得過分的禮服,她已犧牲美味的午餐了。

  「你丟公爵府的臉已經丟夠多了!」范妮輕蔑的說,她一向看不起這個出身僕人的「女主人」。

  「呃……」

  在麗兒的抽氣聲中,她扣上了最後一顆鈕扣,然後開始扣上外裙的扣子。

  聖母瑪利亞呀!麗兒哀號,現在她只能小口小口的吸氣了,而且還得時時擔心十八英吋的「蠻腰」會撐破十六英吋的小腰身。

  好不容易等范妮整理好那些累贅的刺繡花邊與緞帶,她終於可以——

  當范妮拿起剪刀打算修剪她那頭過於豐厚濃密的長髮時,麗兒積了一個下午的怒氣終於爆發。

  范妮休想拿她的頭髮開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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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14 00:03:14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這天晚上,麗兒頂著一頭散亂的長髮,穿著那身快要勒斷她肋骨的禮服,出現在海妮娜的拜會上。

  這引來不少注目,不過她並不在意,反正她早已習慣成為人們的焦點——嘲笑的焦點。

  舞會的女主人海妮娜女伯爵正如傳說中的一樣,美得驚人,不過她似乎遭遇了什麼麻煩!

  麗兒注意到,一個男人正在與她拉拉扯扯的。

  氣憤於周圍人的冷漠,麗兒提起裙擺,想上前英雌救美,不料才踏上樓梯,「嘶啦」一聲,背後一鬆,她終於吸得一口長氣。

  該死!她的背上恐怕是裂了。

  她嚇呆了!

  「麗兒,你真是個奇妙的小東西。」傑斯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然後一件帶著男性氣息的上衣披在她的肩頭,遮掩住她背後的裂口。

  「傑……爵爺?」他似乎總在她有麻煩的時候出現。

  「傑斯,或許你該稱我親愛的。」他緊緊地摟住她。

  「你如此苦苦糾纏究竟是為什麼?」麗兒努力掙脫。

  「麗兒,我只是想見你罷了。」

  「傑斯,別這樣!」她再次掙扎,「有人看著哪,我們不該再鬧笑話了!」

  「我不以為我們還有名譽可言,而且——」

  「你快看女伯爵……」

  「別為海妮娜擔心,她能照顧自己。」畢竟她曾獨自將被人追殺的佛雷澤藏在自己的馬車裡,並愚弄那些愚蠢的殺手,這並不是一個普通的女人所能做到的。

  「可是他明明是凱琳的情夫……」為什麼他還會和另一個女人紐纏不清呢?

  佛雷澤當然不曾真正看上凱琳,他假裝愛上凱琳只是執行復仇計劃中的一部分而已。誰讓佛雷澤欠了他的情呢?不過,麗兒的出現改變了他的計劃,佛雷澤也不必再和凱琳糾纏不清了。

  當然,他不會告訴麗兒真相。

  「麗兒,現在該解決我們的事了。」

  「我不明白……」才一眨眼,樓上已經不見他們的身影了。

  「要決鬥還是要我,你選擇吧。」傑斯微笑。

  「我……」她不想失去她的埃裡奧特,可又不能眼睜睜看著邁爾斯倒在他的劍下。

  「不必擔心你的領地,它將永遠屬於你。」

  麗兒不解,男人不都是喜歡把妻子的產業占為已有嗎?她還聽說有貴族用妻子的財產去養情婦的。

  「我在海上的戰利品已足夠我揮霍幾百年了,何況英王陛下才剛將我的產業發還給我。」傑斯引誘她,「我願意用法律上的形式確定你對領地的所有權。如果你願意,我還會提供一些有關莊園管理的小建議,當然,接受與否在你。」

  這聽起來不錯,麗兒有些心動了。

  「你可以挽救邁爾斯的性命。」傑斯的微笑感人。

  「凱琳……」麗兒張口結舌的。

  「不必為此擔心,侯爵夫人會很滿意我將替代子爵成為梅卡家女婿。」

  他的微笑似乎有點古怪,不過麗兒沒時間去探究其中蘊涵著什麼。因為他已將她拉進了舞池,英格蘭鄉間舞曲又急又快,轉得她再沒時間發問。

  之後他確實實現了他的諾言,讓她旋轉得忘了午夜已經來臨。

  天亮前,他送她回到侯爵府。

  她終於決定答應他的求婚。

  他吻了她,那種熾烈大膽的吻似乎在昭告什麼。

  她被他吻得幾乎站不住腳,甚至以為自己會被他揉碎在懷裡。

  他的車離開後,麗兒無意識地抬頭,發現凱琳的身影在二樓露台一閃而沒。

  凱琳似乎很關心她與傑斯的事?

  麗兒的心中有著淡淡的疑惑。

  jj  jj  jj

  第二天,攝政王大人遨請二十四位爵爺一起去鄉下狩獵,邁爾斯子爵正是其中之一。

  於是,一場血腥的決鬥被體面地阻止了。

  四天後,等狩獵的大隊人馬回來,傑斯與麗兒的結婚通告已經張貼在專為貴族主持婚禮的倫敦大教堂。

  三天後,邁爾斯子爵匆匆離開了倫敦,回到他遠在康沃爾的產業。臨行前一天,有人看見他的馬車整夜停在侯爵府門前。

  至於傑斯,相隔八年之後,終於再次以其出色的外交能力和財富,成為英國王室的寵臣。

  一時間請柬如雪片般飛向已經沉寂了八年的潘塞府,社交界的貴夫人們都以潘塞公爵能出席她們的宴會為榮。

  傑斯出色的口才配合他有趣驚險的冒險經歷.頓時成為每個宴會的中心。只是,有心人會發現,傑斯從未帶他的未婚妻出席此類宴會。

  於是社交界裡,各種謠言紛起。

  jj  jj  jj

  深夜,侯爵夫人凱琳的房間。

  「我很遺憾,你竟然沒看見今夜傑斯在舞會上有多麼迷人。」才剛從舞會回來的凱琳,手邊正在卸下那些叮叮噹噹的藍寶石飾品,「雖然他臉上多了條疤,貴夫人們卻覺得他更有男子氣概了。」

  麗兒翻翻白眼,不屑搭理凱琳。畢竟這些天來,她一直在她耳邊反覆叨念傑斯有多英俊,有多少女人迷他,她有多幸福之類的話。

  「今晚他和笆碧夫人跳了三支曲子,和琳達小姐一起消失一支舞曲……」凱琳開始拆她精緻的栗色假髮,「幸好我為你絆住了他兩支舞。」

  「你這蠢丫頭,你實在應該去參加今晚的舞會的,天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勁才為你弄到一張請柬。你知道今天的場面有多隆重嗎?甚至連攝政王也來參加了,我還有幸得到攝政王殿下的邀舞。」

  麗兒不想說她才沒有興趣認識那個又矮又胖,還貪杯好色的攝政王。

  麗兒一直以為自己對凱琳的尖刻已經免疫了,畢竟她幾乎在這些惡毒的話語中生活了一輩子。可這次——當凱琳終於決定閉嘴時,如願地發現麗兒的臉色相當蒼白。

  「請允許我告退!」

  「哦,我差點忘了,」凱琳解開象牙色的長禮服,「明日我和多巴爵爺都不在府中,我已替你約了侯爵過府共進晚餐。如果你真有本事的話,該知道怎樣才能留住公爵大人。或許,我該讓人好好打掃畫廊的凹室?」

  「那只是一個意外!」

  「『孟浪麗兒』的外號並不是意外!」凱琳一邊抹上保養品,一邊嘲弄,「你不該讓邁爾斯的馬車在府外停留一夜的,畢竟他是你的前任未婚夫,你又是即將結婚的人。也許,傑斯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才冷落你的。」

  「也許,有腦筋的人都知道邁爾斯最可能找的並不是我!」麗兒提起裙擺,大踏步走出這個讓她倒盡胃口的華麗睡房。

  該死!她怎敢暗示她紅杏出牆?!

  凱琳手裡,一支精緻的髮夾被用力拗折了。

  jj  jj  jj

  凱琳怎敢……怎敢嘲笑她不知廉恥?!

  麗兒衝出侯爵府時,仍氣得渾身發熱。

  如果傑斯追求的是俗麗的人生,那麼——他們根本不該在一起的!

  也許,她根本不該嫁給他的!

  夜風獵獵,可吹不去她胸口鬱結的疑問。

  她一向是個急性子,她必須找他立刻說清楚!

  潘塞公爵府就在四條大街之外,急切間她忘了騎她的月光。

  貴族小姐沒有陪伴是不能隨便出門的,不過,她顧不了這許多了。何況,傑斯應該很清楚她是怎樣的人,如果他不能接受真實的她,那麼十天後的婚禮根本就沒有存在的必要。

  倫敦的夜仍有些涼,她只穿一件單薄的裙子,也忘了帶上披風,不過她不打算折返。

  半路上,她順利地擺脫兩個流浪漢的糾纏,可讓她氣結的是,公爵府的守門人居然拒絕讓她人內!

  最可惱的是,他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廉價的——妓女!

  麗兒拉直外裙,整整頭髮,試圖解釋她是麗兒·梅卡——公爵大人未來的妻子,而不是他以為的街頭流鶯。

  不料,守門人乾脆關上了大門!

  簡直欺人太——

  摸摸差點被撞痛的鼻子,麗兒悻悻地收回敲門的手。看樣子,她敲斷手都不會有人來應門了,不過幸好她及時打聽到傑斯仍未回府。

  她又渴又累,根本沒有走回去的力氣,然後她才想起她的晚餐只有兩個土豆餅。

  jj  jj  jj

  傑斯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公爵府前,麗兒縮在台階上睡著了,如果不是那頭古銅色的長髮以奇異的光澤吸引了他,他幾乎以為這只是一個街頭的流浪漢而已!

  「你有沒有腦子?!」沒等馬車停穩,他就衝下去抓住她,咆哮!

  任何有腦子的女人都不會睡在午夜的大街上!

  「當然有!」麗兒被他搖得七葷八素,不過仍記得如果她沒有腦袋的話,怎會被他搖得頭昏腦漲呢?

  「你竟敢沒有伴婦就出門?!」傑斯咬牙切齒,「你的隨從和馬車呢?」

  「沒有隨從也沒有馬車,我是走過來的。」麗兒打個噴嚏,「我有很重要的事急著問你。」

  天知道,一個單身女子在倫敦街頭會遇見怎樣的危機!

  「很重要的事?」他就先聽聽她所謂很重要的事吧,然後再決定是否勒死這個不知死活的小白癡。

  「你回來就不重要了。」麗兒陪著笑,知道他似乎心情不佳,所以她最好避一避,以免給野火燒到。

  「不重要了?」傑斯從鼻子裡噴氣。

  他的精神看起來好得要命,甚至可以說好過頭了。她聽說做那件事極耗費精力,所以他不可能……

  看樣子,凱琳只是造謠而已。

  「為什麼不進府?」傑斯命令自己在勒死她之前放開她。

  她已凍僵了的四肢沒法支撐自己的身體,立刻又賴在台階上了。

  傑斯看得直皺眉,終於決定暫時忘記她的愚蠢。等將她摟進懷裡時,才發現她已凍成一塊冰了,忍不住咆哮,「你想凍死你自己嗎?」

  「是你的僕人不讓我進門的!我真懷疑你是怎麼訓練他們的,對人傲慢無禮,彷彿隨時等著別人去舔他的腳趾頭。」他的體溫溫暖了她的身體,她的舌頭也隨之甦醒了。

  看一眼她的裝束,傑斯忍不住微笑,任何清醒的人都會把她看成大膽的街頭流鶯。如果他的僕人肯放她進去,才不知是怎麼訓練的呢!

  車伕安托叫開了大門,傑斯騰出一隻手抬起麗兒的臉,神情嚴肅地吩咐守門人。

  「看清楚這張臉,這是未來的公爵夫人。以後無論何時,無論公爵夫人打扮成什麼樣子,都得立即開門!」

  「傑斯,居然把我當成貨物展示!」

  不理會守門人的目瞪口呆和麗兒的抱怨,他逕自抱著她進門。

  「傑斯!」他們來到華麗的大廳,麗兒拉拉傑斯的袖子以吸引他的注意。

  「什麼事?」傑斯停下腳步,皺著眉看著這個不知死活的小女人。

  「你有沒有請僕人?」聽說這裡已經荒廢了八年之久,重新裝修一定花了他不少錢吧。

  莫非她以為他每天趴在地板上擦那些擺飾?

  傑斯忍不住失笑,「有,我有請僕人。」

  「我的肚子好餓。」麗兒可憐兮兮的。

  「餓?」傑斯的眉頭皺成了一線,「你沒吃晚餐?」

  「凱琳覺得我必須節食,這樣才穿得下那套結婚禮服。」麗兒興奮地看著他拉下一條金色的繩子,不多時僕人應聲而來。

  「給小姐來份夜消,順便帶杯咖啡上來。」

  「我可不可以挑選?」得到允許之後,她立刻報上她所能想起的一切美味。

  片刻之後,麗兒狼吞虎嚥的樣子,實在令他大開眼界。

  「如果不是自信眼睛沒有問題,我會以為在我面前的是幾天沒吃東西的流浪漢了。」他忍不住打趣。

  她的吃相他想起他在海盜船上的日子,那時他也是這樣……

  雖然後來他成功地殺死了海盜頭子,並掌控了那條船,但之前那些充滿了飢餓與恐懼的日子著實令他難忘。

  他忍不住伸手摸摸臉上的長疤,上流社會傳言他這條刀疤是在一次激烈的戰役中留下的勝利標記,只有他清楚這只是某次溜進海盜船的廚房被發現後的禮物。

  那次他被割開面頰等處放人海裡,以吸引鯊魚。

  凶殘的海盜們把這個稱為天的判決。通常被執行天的判決的人,都會被鯊魚吞噬。在他之前,最幸運的那傢伙少了一條腿只有他——

  僥倖逃過了天的判決。

  以後他仍在海上生活,並伺機成為海盜船的新主人,為自己重新贏得了財富與榮譽。可恐懼已深植在他心中,即使在最熾熱的夏天,他也不敢在海裡洗澡。

  「好飽喔!」

  她孩子氣的聲音打斷了他的回憶,伸手拭去她嘴角仍沾著的一點奶油,不料——

  「你的手好粗糙喔!」她抓住他的手大驚小怪的嚷。

  和時下貴族的保養得宜不同,傑斯的手相當粗硬,在指甲與手心都有裂開的痕跡。

  「天,我還以為……」

  「以為什麼?」

  「我還以為你是個紈褲子弟!」

  「是嗎?去我房間,有幾份文件要你簽署。」傑斯將她帶到自己的房間。

  「這是什麼?」麗兒不解地看著這些已經簽上傑斯·潘塞名字的文件。

  「我們的結婚證書、財產所有權證書,以及你的埃裡奧特的所有權證書。」傑斯解釋,「簽署這些文件之後,埃裡奧特就是你的了。」

  「可是——你讓我分享你的財產?」麗兒張口結舌。

  「而你將在上帝面前發誓會敬我愛我,」傑斯催促她在文件上簽上名字,然後他微笑了,「現在我們已經是夫婦了。」

  他將結婚證書以及兩張財產所有權證書的副本塞人她裙子的口袋裡。

  「傑斯,我還是不明白你為什麼……」

  「我一直想念我們初次見面的那個深夜。」傑斯的聲音十分柔和。

  「我記得你在我面前墜了馬。」

  「哦,麗兒,你不認為我是為你傾倒嗎?」傑斯微笑了,「當你在月光下出現時,我幾乎以為自己遇見了異族的女神。有人告訴過你,你的頭髮在月光下像什麼嗎?」

  「有,像侯爵府的那尊銅塑像。」

  「哈!」傑斯完全被她打敗了,忍不住爆笑出聲,「不,親愛的,像一塊燒紅的烙鐵。」

  「有這麼難看嗎?」麗兒瞪圓了眼睛,喃喃道:「我還以為銅塑像已經夠糟糕的了。」

  「沒那麼糟,我很惡劣。」傑斯低頭吻她一下,以示歉意,「找我有什麼事?」

  「我該相信凱琳說的話嗎?」

  「什麼?」傑斯皺眉。

  「那些關於你有情婦的傳言。」

  「那麼我該相信有關子爵的馬車在侯爵府門外停了一夜的傳言嗎?」傑斯拂開額前的一綹亂髮,看起來有些危險。

  「你在意嗎?」

  「我——很在意!」事實上他不該這麼在意的。

  「如果我告訴你我沒有讓他進門,你相信嗎?」

  「我相信。」他已很久不相信女人的承諾了,可麗兒的,他相信。

  「那麼我也相信你。」麗兒嚴肅地道。

  她的手指捏得好緊,傑斯執著她的手,一個個吻開那些緊繃的手指。當她蜷著手指想要退縮時,他抓住它們,並且翻過它們以親吻她的手心。

  「傑斯……」

  他端詳她的手好久——對一個貴族小姐來說,她的手同樣過於粗糙。雖然她喜歡騎馬,但他知道這並非馬韁磨出的痕跡。於是,他吻住了她,深深的。

  「你的臉,」她伸手撫上那道仍然猙獰的傷疤,「那時一定很痛吧?」

  「傻瓜!」他笑著,任她的手指細讀他的疤痕,她澄澈的眼眸告訴他,她對他只有憐惜,而無獵奇之意。

  「怎麼弄的?」麗兒輕聲問,「你曾受了多少苦?」

  上流社會的貴夫人和嬌小姐,只關心她們的衣服、她們的寶石或其他與時髦有關的東西。

  她卻與眾不同!

  於是他為她講述那樁發生在海盜船廚房的偷竊案,毫無隱瞞且絕對真實。

  「你真勇敢!」聽到他被掛在船尾等著喂鯊魚時,她踮起腳尖,吻上那道醜陋的傷疤。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

  他解開了衣衫,在他的背上有著密密的笞痕以及各種各樣的傷疤。他任由她用雙手摸索他過去的創傷,一一細數它們的來歷。雖然它們絕大多數都不那麼光榮,可他知道麗兒不會在意。

  最後,他們就這樣相擁而眠。

  他仍然赤裸著身體,麗兒則蜷在他的懷裡。

  她的衣袋裡露出結婚證書的一角,這昭示著他們已經彼此相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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