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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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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笑佳人] 重生之貴婦 (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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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19 01:41:1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章

  申時兩刻左右,衡哥兒、循哥兒從宮裡回來了,一起來給母親請安。

  殷蕙看看大的,再看看小的,笑著問:「今日聽講有沒有犯睏?」

  循哥兒睡得多,自然不睏,衡哥兒撈起腰間母親為他準備的香囊,道:「幸好娘為我備了提神香。」

  上午的課,三郎、六郎哈欠連天,衡哥兒也睏了幾次,不過聞聞香囊就撐過去了。

  「娘,我今天看到皇祖父了。」

  循哥兒興奮地描述起來,同樣的話,他已經在馬車上跟哥哥說過一遍。

  殷蕙的心微微收緊,直到小兒子說完,她才放鬆下來。

  循哥兒這麼誠實又好學,殷蕙想,就算公爹不誇他,也不至於因為上午循哥兒請假就生氣。

  「這事你還告訴別人了嗎?」

  循哥兒搖搖頭:「只跟哥哥說了。」

  衡哥兒補充道:「除了我,大哥他們都不知道。」就算後面聽到什麼消息,也是學宮的宮人透露出去的。

  殷蕙很是欣慰,按理說,孩子們能與皇祖父說上話很值得炫耀一番,但自家的兩個孩子都不是張揚的性子。

  丫鬟們端來兩盤開胃的糕點,兄妹三個坐在一起吃了起來。

  當夕陽再次灑滿庭院,魏曕回來了,在前面換了常服。

  兄妹三個在院子裡玩鬧,循哥兒最先發現父王,剛要喊出來,就見安順兒也跟在父王身後,手裡提著一隻大籠子。

  循哥兒的視線就定在了籠子裡面。

  衡哥兒也愣住了。

  寧姐兒興高采烈地朝父王跑去。

  魏曕彎腰要抱女兒,寧姐兒卻躲開父王的手,湊到安順兒提著的籠子邊上,目不轉睛地看著裡面。

  魏曕便停下腳步,招手叫兒子們也過來。

  很快,兄妹三個就將籠子圍住了。

  魏曕看向東次間,透過琉璃窗,看到殷氏探頭朝這邊看來,很快又縮了回去。

  「父王,這是什麼狗?」

  被衡哥兒的提問拉回注意力,魏曕坐到一旁的美人靠上,解釋道:「此犬名為鬆獅,溫順聰明,且對主人十分忠誠。」

  循哥兒期待地問:「父王,這裡面有三隻,是送給我們的嗎?」

  魏曕:「嗯,昨日你們春耕都很努力,這是獎勵,各自挑一隻吧。」

  循哥兒高興地要跳起來,衡哥兒也止不住笑,露出兩排小白牙。

  三隻剛兩個來月大的鬆獅狗,一隻毛髮純黑,一隻毛髮純白,還有一隻是純淨的秋葉黃,毛茸茸地擠在一堆兒,六隻烏溜溜的黑眼睛警惕地看著外面。

  衡哥兒先問妹妹最喜歡哪隻。

  寧姐兒挨隻看看,指向那隻白色的。

  那白色的就是妹妹的,衡哥兒再讓循哥兒挑。

  循哥兒挑了秋葉黃的那隻,黑色的看起來有點凶。

  弟弟妹妹都挑好了,衡哥兒自然要了黑色的那隻,他喜歡黑色,自有一種威嚴,他是哥哥,他的狗狗也理該威風些。

  選好之後,安順兒將三隻小奶狗抱了出來,三隻狗狗在陌生的院子裡跑來跑去,兄妹三個高興地追著。

  循哥兒從窗下跑過,見窗內母親在看他們,循哥兒興奮道:「娘,父王誇我們春耕很努力,這是他獎勵我們的!」

  殷蕙朝兒子笑了笑。

  循哥兒就繼續去追自己的鬆獅狗了。

  殷蕙看著孩子們的笑臉,目光朝仍然坐在走廊裡的魏曕移去,他好像在看孩子們,只露出一張威嚴的側臉。

  上輩子衡哥兒跟著他去春耕,一共兩次,次次都曬成了小紅臉,也沒見魏曕給兒子什麼獎勵。

  殷蕙隱隱覺得,這次魏曕買三隻狗回來,可能與昨晚她的質問有關。

  「妹妹!」

  衡哥兒突然叫了一聲,卻是寧姐兒追狗時摔了個大跟頭。

  殷蕙再也沒心思想別的,迅速穿鞋下榻,不過,等她站到堂屋門口,寧姐兒已經爬起來了,開開心心地繼續跑呢。

  殷蕙看向魏曕,發現魏曕也朝她看了過來,仍是那副淡漠的神情。

  看在他知道獎勵孩子們的份上,殷蕙決定不再計較他在照顧循哥兒上面的疏忽,折回堂屋去倒茶。

  在她轉身的剎那,魏曕臉色微沉,只是沒過多久,又見她端著一碗茶走了出來,朝他而來。

  蜀王殿下臉上的幾分沉鬱也就迅速消失不見了。

  因為端著茶,殷蕙走得很慢,繡著花卉的白底裙擺水波般蕩漾,海棠紅緞面的繡鞋隱隱若現。

  人美,儀態更美,令人賞心悅目。

  魏曕就那麼端坐著,看著她一步步走近。

  殷蕙笑笑,將茶碗遞過去:「怎麼不去屋裡坐,我還一直在裡面等您呢。」

  魏曕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這小嘴兒可真會說,剛剛她明明坐在窗邊不動如山。

  他垂眸喝茶,殷蕙挨著他坐下,看看孩子們,再問他:「您從哪裡找來的鬆獅犬?看顏色,應該不是一窩的吧?」

  魏曕將茶碗放在兩人中間的椅子上,對著孩子們道:「晌午臨時起意,讓長風去物色的,三隻都非同一窩,月齡相近而已。」

  殷蕙故意酸道:「三隻是買,四隻也是買,您怎麼沒給我也買一隻?」

  魏曕看過來。

  殷蕙微微咬唇,幽怨地看著他。

  魏曕只好道:「你真想要,明日我讓長風再去買一隻。」

  殷蕙:「算了吧,您主動送我是驚喜,我自己求來的,沒什麼意思。」

  魏曕竟不知道還能說什麼。

  天色漸晚,殷蕙叫孩子們去洗手,要吃晚飯了。

  收到禮物的三兄妹太開心了,衡哥兒平時已經很穩重了,用飯時仍往院子裡看了好幾眼,眼睛亮晶晶的,循哥兒、寧姐兒更是早早吃完,放下筷子就去找狗狗。

  衡哥兒也想去,可他還記得正事,用飯結束,他就乖乖站到父王身旁,等著父王檢查功課。

  院子裡循哥兒、寧姐兒的笑聲傳過來,衡哥兒目光微轉,馬上又正過來。

  魏曕笑了下,道:「去玩吧,今晚不檢查。」

  那一瞬間,衡哥兒的眼睛裡彷佛落了星星,喜悅滿溢。

  魏曕:「去吧。」

  衡哥兒看看娘親,轉身就跑了出去。

  魏曕去看殷蕙。

  殷蕙哼了哼:「當嚴父就是好,送一次禮物少檢查一次課業,比得上我無微不至的多年照顧。」

  魏曕:「又在胡言亂語。」

  就寢後,燈也滅了,魏曕才從後面抱著她,開始明算賬:「膽子越來越大,昨晚還敢給我甩臉色。」

  殷蕙幽幽道:「我是心疼循哥兒,衡哥兒有四郎、六郎比著,不好偷懶,咱們循哥兒還小,休息會兒怎麼了?瞧瞧今天累成了什麼樣,他還那麼懂事,睡醒吃飽就要求進宮讀書,您不能因為孩子懂事就放心不管了,三個孩子,循哥兒最怕您,您問他累不累,他怎麼敢說實話?」

  魏曕意外道:「他下午進宮了?」

  殷蕙點頭,將循哥兒遇見永平帝的事也說了。

  魏曕無意識地摸著她的手,將她的話重新過了一遍,忽然在循哥兒身上看到了自己小時候。

  他也跟隨父皇去種過地,父皇問他累不累,他毫不猶豫地否認,其實手酸腳也酸。

  去學堂讀書,大哥二哥都請過病假,他除非咳嗽瞞不過去,其他頭疼腦熱都堅持著。

  為何如此?

  為的是讓父皇看見自己的努力,讓父皇多喜歡一點他這個兒子。

  他是庶子,生母又不受寵,父皇去母親那裡少,單獨與他相處的時間也最少,所以他只能更努力。

  可循哥兒不必如此,不必與他生疏,連累了都不敢說實話。

  魏曕握緊妻子的手,握了又握,終於道:「是我疏忽了。」

  低低的幾字自責,卻在殷蕙心頭點起一圈漣漪。

  她抱怨歸抱怨,真沒想過魏曕會承認他的不足。

  這其實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昨日她見到兒子累壞的樣子心疼,再勾起對他性冷的不滿,火氣才大些。

  平心而論,魏曕已經是一個很盡責的父親了。

  她問過循哥兒,昨日忙完春耕上了馬車後,是魏曕幫兄弟倆擦的臉,也是魏曕在循哥兒睡著後抱了他一路。

  殷蕙轉了過來,埋到他懷裡:「您很好了,又要忙差事又要看孩子,我就是一時心疼才說重了,您別放到心上。」

  如果說昨晚的她是隻護崽兒的母老虎,這會兒的她就變成了一隻柔軟乖順的小貓崽兒。

  魏曕揉揉她的頭,道:「月底休沐,我帶你們出去走走。」

  江南風景秀麗,可一家人來金陵這麼久,年前年後一直忙應酬,還沒有機會去逛逛。

  以前在燕王府,王府城門都由父王安排的侍衛看守,他都不能隨意進出,如今他分府單住,也更自由。

  又送禮物給孩子,又主動提議春游,殷蕙抬起頭,露出一副受寵若驚的神情。

  魏曕輕撫她的臉,覆了過來。

  最高興的還是孩子們,他們不知道父王與娘親有過什麼談話,只知道可以去外面玩了,一個個都掰著手指頭盼著月底快到。

  魏曕也沒有食言,月底這日,一家五口換上常服,同坐一輛馬車出發了,或是登山賞景或是坐船游湖,黃昏還在京城最有名氣的酒樓吃了一頓,直到盡興才心滿意足地回了蜀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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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20 01:37:43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一章

  陪家人游春結束,魏曕馬上又忙了起來,而且還要親自去蘇州一趟,查一樁去年春天發生的殺人大案。

  當時燕王與朝廷正打得激烈,各地官員都遠遠地觀望著,少有能專心當差的,也就導致很多案子堆積下來,有的案子雖然抓到了嫌犯,卻缺少證據,需要重新徹查。

  魏曕最近也明白為何父皇要他來刑部了,刑部堆積的案子太多,有的官員急於立功追求速度,查案不仔細,如此就容易造成冤假錯案,短時間好像只是冤枉了一兩個人甚至一兩家人,沒有太大影響,可這樣的冤案多了,會讓百姓們寒心,覺得官府草菅人命。

  江山可以靠刀槍打下來,但想穩坐江山,就要收攏民心,讓百姓豐衣足食,光吃飽還不行,還要有法可依,有冤可訴。

  父皇要做明君,魏曕眼裡也容不下徇情枉法,他治軍嚴格,查案只會更嚴。

  他畢竟是位王爺,有他在刑部坐鎮,刑部的一眾官員們怕他甚至比怕刑部尚書更多。

  交待殷蕙照看好孩子們,魏曕帶上一隊人馬,匆匆出發了。

  有上輩子的記憶在,殷蕙知道他此行還算順利,不但查到了真凶,還把凶手抓了回來。

  這段時間也不光魏曕忙,自從春耕結束,端王魏陽、楚王魏昳被公爹派去分別巡視黃河、長江兩岸的堤壩修築了,這差事更累,少則也是半年的奔波。湘王魏昡領的差事是帶兵剿匪,歷朝歷代都有些狂徒佔山為賊,或是下山搶掠百姓,或是專門對付過往的商隊,前三年朝廷內亂,各地的山賊也更加猖狂起來,永平帝便讓魏昡去負責江南一帶的剿匪事宜。

  只有桂王魏暻去了工部,監督城內各項工程的修建,與兄長們相比,還算清閒。

  倒也不是永平帝偏心幺子,主要是魏暻年齡最小,無論戰事還是燕地的守城魏暻都未真正的參與過,一直與侄子們被庇護在燕王府高聳的城牆內。他沒有資歷,永平帝與大臣們都不知曉他才幹如何,這種情況下,只能讓他從簡單些的差事做起,似巡視兩河、查案剿匪這種要職,永平帝哪敢輕易交給一個初出茅廬的兒子。

  再說了,魏暻五月就要大婚了,婚期如此近,也不好安排個遠差。

  .

  四月中旬,金陵城內百花綻放,單單蜀王府內,殷蕙粗略地數過,都有至少二十種花。

  姹紫嫣紅中,當屬牡丹最為豔麗,連寧姐兒都知道牡丹是花王了。

  前日徐皇后派人送了口諭來,邀請皇親國戚家的女眷與五品以上的誥命夫人們進宮賞花。

  都是上輩子經歷過的,區別就在於心境不同了,到了賞花這日,殷蕙精心打扮一番,帶上寧姐兒一起出了門。

  同一條街上,大公主府、楚王府外面也都備了馬車,大公主牽著女兒趙韻、紀纖纖牽著莊姐兒。

  三家人遠遠地點點頭,各自上了馬車。

  到了宮門前,三對兒母女自然結伴而行。

  趙韻常來蜀王府找寧姐兒,禮尚往來,殷蕙也常帶寧姐兒去大公主府做客,所以下了馬車,寧姐兒就跑到趙韻身邊,讓表姐牽著小手。

  莊姐兒與趙韻都是九歲,都是天之嬌女,莊姐兒一直與趙韻比著勁兒,她覺得自己姓魏,是親王之女,比外姓的趙韻更尊貴,至於容貌,趙韻更是沒法跟她比。自然而然的,莊姐兒也認為其他人都應該巴結她,而不是去與趙韻親近。

  莊姐兒才不管寧姐兒懂不懂這些,就算不懂,兩人是親堂姐妹,寧姐兒怎麼能傻乎乎地去巴結趙韻呢?

  「妹妹過來。」莊姐兒從隨身佩戴的荷包裡拿出一顆蜜餞,誘惑寧姐兒道。

  寧姐兒看到好吃的,有些意動。

  趙韻抓緊她的小手,對莊姐兒道:「表妹太小了,不能吃這種蜜餞。」

  莊姐兒哼道:「我自然會替她撕成小塊兒。」

  趙韻不再說話,寧姐兒看看兩個姐姐,還是讓趙韻牽著。

  莊姐兒氣得跺腳:「你不是想吃嗎,怎麼不來了?」

  寧姐兒太小了,她說不清楚,乾脆就不說,一邊跟著趙韻走,一邊東張西望地打量皇宮。

  換成趙韻或莊姐兒做這種動作,會給人一種禮儀不周的感覺,可寧姐兒才虛三歲,怎麼樣都是可愛。

  莊姐兒正生氣,一點都不覺得可愛,小聲對母親抱怨道:「親疏都不分,真是傻。」

  紀纖纖用眼神示意女兒不要在外面說這個,但她也意味深長地看了眼殷蕙。

  殷蕙只是笑笑。

  到了花宴上,紀纖纖終於抓住殷蕙落單的時候湊了上來,一邊挽著殷蕙的胳膊走到一處牡丹花叢前,一邊低聲責怪道:「好你個殷阿蕙,咱們在平城多少年的情分,你卻跟我生疏了,反倒去與大公主套近乎?」

  這話既是責備,也酸溜溜地透著親暱,殷蕙看她一眼,好笑道:「我何時去套近乎了?」

  紀纖纖:「你不套近乎,寧姐兒怎麼與趙韻那麼親?」

  殷蕙理直氣壯:「那是因為韻姐兒常來找寧寧玩,小孩子相處,本就是玩得多便容易親近,莊姐兒嫌寧寧小不願意過來,我有什麼辦法?咱們倆關係好,難道是遠遠站著,你望我一眼,我望你一眼,這麼望出來的?」

  紀纖纖被她頂得無言以對。

  殷蕙故作安慰狀:「咱們親近就夠了,孩子們年齡差的大,各有各的好伙伴,強求不來的。」

  說著,她還朝某個方向揚揚下巴。

  紀纖纖看過去,就見莊姐兒被四五個七八歲的女孩子圍在中間,神采飛揚,有說有笑的。

  紀纖纖本來也不是酸寧姐兒更親近趙韻,她是擔心殷蕙被大公主拉攏過去,無論是從私交考慮,還是王府關係上,紀纖纖都不高興。

  「反正咱們是親妯娌,你不能跟她好。」紀纖纖擺出嘟嘴撒嬌的樣子。

  「二嫂、三嫂,原來你們在這裡呀,讓我好找。」

  不等殷蕙說話,熟悉的聲音傳了過來,兩人一起轉身,看到福善帶著丫鬟,笑盈盈地走了過來。

  湘王府離得遠,紀纖纖有段時間沒看到福善了,此時上下打量福善一眼,她好笑道:「四弟妹才懷五個月吧,怎麼胖了這麼多?」

  福善是個美人,哪怕胖一些還是美人,可紀纖纖十分注重對自身美貌的維護,此時發現福善都有點雙下巴了,紀纖纖便覺得福善過於邋遢。

  福善摸了摸臉,有些疑惑地看向殷蕙:「真胖了很多嗎?」

  殷蕙笑道:「是胖了一點,但也沒那麼嚴重。」

  紀纖纖受不了她這睜眼說瞎話的態度,也知道殷蕙喜歡福善,哼了哼,紀纖纖先去別處逛了。

  殷蕙的右臂剛恢復自由,馬上又被福善挽住了。

  殷蕙看看她的臉,再捏捏福善的手,邊慢慢走著賞花,邊問福善最近的飯量。

  福善已經被三嫂囑咐過一次不能暴飲暴食,連忙解釋道:「沒吃多少,按照您說的,一天三頓主餐,量少,再來兩頓量更少的加餐,嗯,可能我本來就該胖吧,我娘也是生完孩子後就一點點胖起來的,但也很美啊,仍然是父汗最寵愛的女人。」

  福善看看自己雪白圓潤的腕子,一副引以為榮的模樣。

  殷蕙戲謔道:「就怕四爺嫌棄你胖了。」

  福善想了想,湊到她耳邊道:「才沒有呢,他好像更喜歡我這樣,昨晚還……」

  殷蕙連忙趁福善說出更多帳中秘辛之前打斷了她,再囑咐福善不能隨隨便便說這些,傳出去對她不好。

  福善笑道:「我知道,只跟你說的。」

  兩人聊了沒多久,紀纖纖又湊了過來,指著花宴入口走過來的兩位美人道:「瞧見沒,那就是母后給咱們大哥挑的兩位新妹妹。」

  福善仔細看過,驚豔道:「都長得好美。」

  她傻,領會不到紀纖纖的意思,紀纖纖就看向殷蕙。

  殷蕙在紀纖纖眼中看到了對徐清婉的幸災樂禍,覺得徐清婉本來就沒有多少寵愛,再來兩個美貌側妃,魏陽大概更看不到她。

  殷蕙卻覺得,徐皇后這招很是高明。

  大房的孟姨娘憑借美貌被魏陽寵愛多年,徐清婉早就習慣了,如今魏陽身邊再添二美,分的也是孟姨娘多佔的寵愛,所以難受的也是孟姨娘,而非徐清婉。

  很明顯,徐皇后是在幫徐清婉平衡後宅女人的爭寵,徐清婉身為妻子,怎麼做都容易被有心之人曲解,由徐皇后出面剛剛好。

  端王府的兩個準側妃露面不久,這次選秀賜封的其他閨秀也陸續到來。

  像魏昳的兩個側妃、魏暻的王妃與側妃,與上輩子一模一樣,對殷蕙來說沒什麼新鮮的,倒是魏昡的兩個側妃,全都變了。

  殷蕙記得,上輩子郭賢妃為魏昡挑選的側妃,出身自不必說,一個容貌美豔一個容貌清麗,身段都是長輩們眼中好生養的那種。

  可眼前魏昡的兩個準側妃,容貌都很尋常,倒是舉止端莊,據說都是書香世家出身。

  殷蕙找機會偷偷問福善:「你了解這兩位側妃的性情嗎?」

  福善點點頭,笑著道:「四爺都跟我說過,宋側妃家裡出過好幾位大儒,宋家男兒個個都是進士之才,林側妃的兄長更厲害,今年春闈剛剛中了榜眼,四爺說了,等兩位側妃進府,我就不用擔心八郎的學問了。」

  殷蕙撲哧笑出來:「難道四爺是為了這個,特意為你挑了兩位才女做妹妹?」

  福善就想起剛傳出選秀消息的時候,四爺總是用擔心的眼神看她,怕她動了胎氣,主動保證他會請賢妃娘娘挑兩個醜側妃。

  福善叫他不必如此,該怎麼挑就怎麼挑,就算側妃美若天仙,她也不怕側妃欺負到她頭上。

  福善是真的不怕,四爺卻好像有點不高興。

  福善想不明白,也懶得去猜他的心思,後來魏昡挑了兩個大才女,福善非常高興,在那之後,奇奇怪怪的四爺也恢復了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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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20 01:37:59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二章

  花宴之上,殷蕙自然也見到了徐清婉。

  以前大家住在燕王府,離得近,幾乎每天都能碰上,現在端王府、蜀王府分別位於皇宮東西兩側,見面就沒那麼容易了。

  這次見面,殷蕙發現徐清婉又恢復了曾經的好氣色,應該是從娘家的變故中走了出來,端莊高雅一如初見,只有歲月開始在她臉上留下些許痕跡。

  花園裡處處都是美人,再不濟也是年輕嬌嫩的世家閨秀,徐清婉的容貌並不出挑,可無論她走到哪裡,都會有誥命夫人、名門淑女朝她屈膝行禮,這時徐清婉酷似徐皇后的雍容氣度完全顯露出來,讓人覺得,她天生就該有今日的尊貴,無可置疑。

  見殷蕙三妯娌圍在一處賞花,徐清婉朝這邊笑笑,然後引著一位十五六歲的閨秀走來。

  紀纖纖怕殷蕙不認得,小聲解釋道:「這便是咱們即將進門的五弟妹,王君芳,王家老太公曾經教過咱們父皇,父皇登基後,王老太公也就成了帝師。」

  即便永平帝沒有登基,當初王老太公能被先帝請到宮裡教習皇子們,也足見其學問之淵博。

  福善看王君芳的眼神就充滿了敬佩。

  她長在草原,哪怕從小就有學習中原文化,與嫂子們相比,她肚子裡的墨水還是少得可憐。

  殷蕙想的是,這位五弟妹的才華的確沒得說,就是有些才女傲氣,且傲而不自知,除了在徐清婉面前心服口服,王君芳對她、紀纖纖以及福善,都不自覺地露出清高之氣。因此,自打王君芳嫁給五爺,立即就成了紀纖纖第二討厭的妯娌,紀纖纖沒少在殷蕙面前說王君芳的壞話。

  殷蕙則是左耳進右耳出,就像聽紀纖纖詬病徐清婉似的,從不放在心上。

  她也並不討厭王君芳什麼,雖然是妯娌,大家並不住在一起,只有宴請時才會寒暄寒暄,就那麼一會兒交談的功夫,彼此有些脾氣又算什麼。殷蕙連當初剛嫁到燕王府時紀纖纖赤裸裸的輕視怠慢都忍下來了,更何況人家王君芳只是不愛與她說話,並不曾言語不敬。

  「你們都在啊,這是君芳妹妹,阿蕙、福善都沒見過,提前認識一下吧。」

  徐清婉笑著介紹道,順便也給王君芳介紹殷蕙、福善。

  王君芳朝兩位王妃行禮,雖然面帶微笑,卻無意中流露出幾分孤芳自賞的清高來。

  金陵才女不少,唯獨王君芳美貌、才情雙絕,作為世家女的唯一缺點,大概就是她偏冷的性情了。

  福善熱情,開口就喚「五弟妹」。

  王君芳微微皺眉,偏過頭去。

  福善愣住,一旁紀纖纖嬌笑起來,嗔怪她道:「四弟妹喊太早啦,君芳妹妹一日沒嫁過來,咱們就得多等一日才能喚她五弟妹呢。」

  福善連忙賠罪。

  王君芳輕聲道:「無礙。」

  徐清婉顯然最了解王君芳的性子,知道她不習慣這種場合,很快帶著她離開了。

  福善輕輕拍了拍胸口,轉身對殷蕙道:「我怎麼有點緊張呢。」

  殷蕙笑道:「剛認識,以後熟悉了就好了。」

  紀纖纖哼道:「熟悉了也沒有用,有的人天生就冷,像你們家三爺,你嫁他這麼久了,他可朝你笑過?」

  殷蕙下意識地回憶了一番。

  魏曕啊,笑還是笑過的,譬如她剛生完衡哥兒的時候,他來安慰她,笑了一回。

  只是他笑得太少,屈指可數吧,當然,魏曕朝孩子們笑的次數會多些,但想來每個孩子都不會認為他們的父王愛笑。

  聚了一會兒,紀纖纖去與熟悉的世家夫人們說話了,福善也被郭賢妃叫了過去。

  殷蕙與京城這邊的夫人們不熟,正要去陪婆婆溫順妃,突然被人從後面捂住了眼睛。

  殷蕙笑出來,不等對方開口便喚道:「三妹妹。」

  敢在這種場合與她如此嬉戲的,自然是魏楹了。

  「三嫂好忙,我等了好久才有機會過來找你。」等殷蕙轉過來,魏楹就調侃道。

  兩人的丫鬟識趣地退到一旁。

  殷蕙:「我可早看到你了,身邊圍了一圈閨秀,我做嫂子的都不好意思過去。」

  今日的魏楹穿了一套杏黃色的襦裙,嬌豔明麗,十人惹人矚目,很襯她三公主的身份。

  魏楹的笑容像她的衣裙一樣明媚,似有小秘密忍不住要分享。

  殷蕙隨她走遠些,魏楹四處看看,主動道:「三嫂,父皇已經同意讓我做我喜歡做的事情了,再也不逼我成婚。」

  然後把她說服父皇的理由簡單地說了說。

  殷蕙很是震驚,這天底下的父母,恨不得女兒都能嫁得如意郎君,兒子都能娶得賢妻進門,只有那身子殘了、容貌太醜亦或是品行太壞的才實在撮合不得,魏楹樣樣都好又是堂堂公主,公爹居然能想得開?

  魏楹自豪道:「我不是一般的公主,父皇也不是一般的父親,開明著呢,只要我有理有據,父皇自然同意。」

  殷蕙馬上想到了上輩子。

  上輩子魏楹喜歡崔玉,這事不佔理,公爹便不同意,這輩子魏楹雖然還是喜歡崔玉,拒婚的理由卻光明正大,公爹也就縱容了。

  仔細想來,公爹確實開明,魏曕因為不喜應酬陌生女人去找公爹拒絕側妃,如此任性,公爹不也同意了?

  這一刻,殷蕙對公爹的敬佩更高了一層。

  「那你最近都在忙著協助母后編書嗎?」殷蕙問。

  魏楹:「是啊,很多書要看,忙得團團轉,所以都沒時間出去找你們。」

  殷蕙:「難為你能靜下心來。」在燕王府的時候,魏楹最喜歡出門了。

  魏楹臉頰微紅,嗔怪道:「三嫂就別打趣我了,小時候我又不懂事,現在都成老姑娘了,哪裡還能光想著玩。」

  殷蕙笑道:「是啊是啊,我們三公主長大了,胸懷大志,非我等俗人能比肩的。」

  姑嫂倆鬧了一陣,魏楹掃眼花園各處,提起自家哥哥來:「四哥的側妃,是他自己跑去我娘面前求的,說什麼讓我娘揀最醜的挑,被我娘罵了一頓,不許他對秀女們無禮。不過四哥四嫂感情好,四嫂又懷著身孕,我娘也不想四嫂太擔心,就定下了宋姑娘、林姑娘。」

  殷蕙點點頭,恭維郭賢妃道:「娘娘心慈,很關照小輩,對了,你不想嫁人,娘娘怎麼說?」

  魏楹哼道:「她當然不高興了,天天來煩我,不過父皇都同意了,她也沒辦法。」

  殷蕙嘆道:「娘娘也是關心你,你好好解釋清楚,別只顧著鬧脾氣。」

  魏楹心不在焉地嗯嗯幾聲,忽然湊到殷蕙耳邊,用殷蕙都快聽不清的聲音問:「崔玉那邊,三嫂有聽說他的婚訊嗎?」

  這個問題,魏楹太好奇了,只是她心裡有鬼,不敢跟任何人打聽。

  殷蕙還真沒有刻意留意崔玉的消息。

  見她也不知道,魏楹面露失望。

  不過,等她們來到長輩們這邊,恰好聽見李麗妃問崔淑妃道:「皇上那麼器重玉郎,這次選秀,妹妹怎麼沒替玉郎挑一位賢妻?」

  魏楹的手就悄悄抓緊了殷蕙的手,幸好兩人衣袖重疊,遮掩了她的小動作。

  別說,殷蕙也有點緊張。

  然後,她們就見崔淑妃露出一個無奈的笑容,解釋道:「他啊,信命,再加上朝事繁忙,跟我說這輩子都不會娶了,就這麼一直單下去也好。」

  李麗妃露出誇張的震驚面容,徐皇后、溫順妃可能早就知道了,只是輕嘆,郭賢妃愣了愣,想不明白崔玉那麼好的兒郎,怎麼位高權重了才信什麼剋妻命。

  「妹妹就真不管他了?老五都要成親了,他做舅舅的……」

  崔淑妃笑得豁達:「隨他去吧,年紀一把了,知道自己想做什麼,只要他過得自在,我都隨他。」

  自始至終,崔淑妃並沒有往魏楹這邊看一眼。

  魏楹的失神則被殷蕙迅速地打斷了,牽著她去一旁坐下。

  「今日還挺熱的,妹妹喝茶。」殷蕙幫魏楹倒了一碗茶水。

  魏楹雙手捧起茶碗,目光落在碗中微晃的水面上,那裡,好像映出了崔玉的身影。

  明明上次見面,她恭喜他即將迎娶賢妻,他還笑著默認了,怎麼到頭來卻對淑妃說他要單一輩子?

  因為她嗎?

  難道說,崔玉心裡也是有她的?

  僅僅一個猜測,都讓魏楹笑了出來,眼中也濕潤起來。

  殷蕙看在眼裡,拿團扇替她扇了扇。

  魏楹感激嫂子幫她掩飾,她也迅速收斂好情緒,若無其事地與嫂子們說起話來。

  等話題早已換了多次,斜對面的崔淑妃才不經意般看了眼魏楹。

  三公主能為了弟弟拒婚不嫁,那她唯一能替三公主做的,就是讓三公主的心裡不必那麼苦。

  喜歡一個人,知道對方也喜歡自己,總勝過無盡的單思。

  至於弟弟那邊,崔淑妃心疼過,後來也放下了。

  除了心繫三公主,弟弟還說了一個他不想成親的理由。

  弟弟被皇上器重,年紀輕輕入了內閣,以他與皇上的關係,只要皇上在位,弟弟的盛寵就會一直繼續下去。

  如今五王並立,朝臣們紛紛揣測皇上會立誰為太子,其中竟然還有人看好她的兒子魏暻。

  弟弟便是兒子最大的倚仗。

  這時候,如果弟弟再娶一個世家女,恐怕有心之人就要多想了。

  崔淑妃覺得弟弟的話很有道理,她已經經歷過一次皇上起事的提心吊膽,不想自己的兒子再捲入儲君之爭中,前面四個哥哥各有各的好,根本也輪不到她的兒子,既然沒有希望也沒有那個野心,不如趁早將朝臣們的擁護之心也斷得乾乾淨淨。

  所以,她在一眾秀女當中,挑了王君芳。

  王老太公貴為帝師,然而年事已高,王君芳的父親、叔伯雖在官場,卻不佔要職。

  家世合適,王君芳貌美又有才情,與喜文弄墨的兒子也很相配,性子冷一點沒關係,兒子會疼人,夫妻倆有一個體貼的,感情就差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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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20 01:38:1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三章

  魏曕去蘇州查案,逗留了半月左右,趕在四月底回來了。

  早上進的京城,他先去見永平帝稟報案情,再去刑部當差,愣是忙到黃昏才與其他官員一起下值,騎馬回蜀王府。

  王府裡面,殷蕙記得魏曕差不多就是最近回來的,但具體哪一日早記不清了,所以也沒有特意等他,與孩子們坐在一起,正準備吃飯。

  安順兒派一個小太監過來通傳,殷蕙剛露出笑容,三個孩子已經跑出去了。

  本來循哥兒衝得最快,因為寧姐兒著急,循哥兒就故意慢下來,讓妹妹跑在前面。

  「父王!」

  寧姐兒如願地第一個跑到父王面前,張開小手要抱抱。

  魏曕發現了女兒的稱呼變化,以前都喊他爹爹的,不過這兩年孩子們的稱呼一直在「父王」與「爹爹」中間變來變去,他也習慣了。

  女兒穿著一件白色的襦裙,魏曕身上卻是那件從早穿到晚沾了風塵與汗水的蟒袍。

  「父王身上都汗,等會兒再抱寧寧。」魏曕避開女兒的小手,低頭解釋道。

  寧姐兒不管,還是舉著手。

  魏曕只好把女兒抱了起來。

  衡哥兒知道父王離開這麼久是去查案了,母親也給他們講過是什麼樣的案子,此刻很是好奇:「父王抓到真凶了嗎?」

  魏曕頷首。

  衡哥兒眼裡就冒出崇敬的光來,循哥兒也想聽父王講故事。

  這時,殷蕙終於繞過走廊拐角走了過來,見三個孩子把魏曕圍在中間,殷蕙笑道:「讓父王先去沐浴,有什麼話等會兒咱們邊吃邊聊。」

  衡哥兒、循哥兒都很懂事,寧姐兒想要撒嬌,殷蕙打量魏曕一番,對寧姐兒道:「你聞聞父王的頭髮,是不是臭臭的。」

  魏曕就看了她一眼。

  寧姐兒卻很認真地趴過去,小鼻子都快鑽到父王的頭髮下面了,果然聞到一絲汗味兒。

  寧姐兒可不喜歡臭臭的父王,趕緊讓娘親抱。

  魏曕這才抽身。

  天熱,他直接用涼水沖的澡,多次上過戰場的蜀王殿下,趕時間沖澡也沖出了經驗,洗得又乾淨又快,頭髮擦得不再滴水便俐落地束起來。

  等他重新跨出來,身上帶著殷蕙為他準備的雪松香浴露的淡淡清冽氣息,寧姐兒就又撲到父王懷裡,抽著小鼻子仔仔細細地嗅了好幾下,彷佛要檢查父王有沒有洗乾淨似的。

  「好了,先去吃飯。」殷蕙一手牽著一個兒子,笑著催促道。

  回到後院,一家五口圍坐在飯桌旁,而對衡哥兒、循哥兒頻頻投過來的期待眼神,魏曕道:「飯後再說案子。」

  小兄弟倆終於可以專心吃飯了。

  待到飯後,魏曕就簡單地講了講這個案子。

  案子發生在去年春天,蘇州城裡有一位姓鄧的富商,上有年邁的老父母,中有妻妾三人,下有四個兒子兩個女兒,女兒都已經外嫁,兒子們也娶妻生了孫輩。三月中旬,鄧富商為父親慶七十大壽,白日宴請親朋好友,晚上在自家湖上乘船賞月,結果不知怎麼回事,整艘船忽然起了大火,除了鄧家庶出的老四因為身體不適提前離席,鄧家其他人包括兩位外嫁女兒及其丈夫子女,以及伺候的丫鬟們,全部喪命火海。

  官府搜查鄧家,在鄧家老四藏酒的庫房裡搜到兩壇桐油,如果不是把每壇酒的蓋子都打開了,根本發現不了。

  官府繼續調查,發現鄧老四是鄧家最沒出息的一個兒子,吃喝嫖賭,在外而欠巨額賭債,父母兄弟姐妹都不肯再借錢給他。

  於是官府認定這把火就是鄧老四放的,動機就是他想佔有鄧家的所有家產。

  街坊百姓們也都認為這就是真相了,只有鄧老四堅決不肯認罪。

  鄧老四確實也不是凶手,魏曕到達蘇州之後,重新將鄧家之前用的所有下人帶回來審問,來來回回的審,包括這些下人們的家人街坊,發現鄧家負責採辦的孫管事很有嫌疑。

  幾番嚴審後,孫管事終於招了,鄧老四裝了桐油的酒壇子是他提前放進去的,船上的火也是他放的,船上的茶水酒菜裡被他放了迷藥,眾人在火起之前相繼昏迷或無力喊叫,眼睜睜看著孫管事點起火來。而孫管事熟諳水性,趁著夜色掩飾游走了。

  「父王,孫管事為何要這麼做?」衡哥兒不明白。

  殷蕙也目不轉睛地看著魏曕,那麼多人,還有好幾個孩子,這個孫管事也太狠毒了。

  冤死的人太多,魏曕回憶起來亦神色沉重,道:「孫管事的父親也曾經商,因為錯信朋友家破人亡,只有孫管事活了下來,孫管事幾經打探發現鄧家老爺子便是謀害他們一家的凶手,於是隱名埋姓,潛伏到鄧家,一直等待機會。鄧家一家慘死之後,孫管事並沒有覬覦鄧家的家產,再有鄧老四的動機更大,孫管事便沒有引起官府的懷疑。」

  講完案子,魏曕問衡哥兒、循哥兒:「這樁案子,你們可有什麼感悟?」

  寧姐兒還小,純粹聽個熱鬧,所以魏曕沒有問女兒。

  寧姐兒則乖乖地坐在娘親懷裡,聽父王像以前檢查功課一樣要求哥哥們回答問題。

  衡哥兒想了想,問道:「父王,鄧家老爺子真的害了孫管事的父親?」

  魏曕:「確有此事。」

  衡哥兒正色道:「孫管事報仇手段殘忍,害死很多無辜百姓,罪不容誅,鄧家老爺子多行不義,落得如此下場乃是報應,只可惜了他的家人。」

  魏曕問:「還有嗎?」

  衡哥兒沉默片刻,道:「官府查案當更嚴謹,不能只看誰嫌疑最大,如父王所說,鄧老四是個只知道吃喝嫖賭的紈絝,看他輸了那麼多銀子,便知他聰慧不足,又如何能做出如此縝密的計劃,只要從桐油、迷藥來源查起,假以時日,總能查到負責採辦的孫管事頭上。」

  魏曕看著長子:「還有嗎?」

  衡哥兒的小臉上終於流露出幾分緊張,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微微收緊,絞盡腦汁道:「還有,孫管事能在鄧家潛伏這麼久,說明鄧家治下不嚴,如果他們買人的時候查到孫管事的身份有偽,便也不會養蛇為患。」

  魏曕點點頭,仍然看著衡哥兒。

  衡哥兒實在想不出別的了,如果父王讓他回去慢慢想,或許還能想出來,現在被父王這麼看著,他……

  就在此時,循哥兒試著道:「父王,我有一個感悟。」

  魏曕就看向小兒子。

  循哥兒的小臉迅速轉紅,在父王、哥哥、娘親、妹妹的注視下道:「我的感悟就是,鄧老四不該去喝酒、賭錢,如果他好好讀書,孝順父母,兄弟友愛,出了這種事,別人就不會先懷疑他,他不喝酒,那個孫管事也不會將桐油藏到他那裡。」

  衡哥兒頓時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是啊,剛剛他怎麼沒想到這點呢?

  魏曕笑了笑,同樣問循哥兒:「還有嗎?」

  循哥兒臉更紅了,搖搖頭。

  寧姐兒突然在娘親懷裡扭了扭,看著父王道:「不許玩火!」

  真正的童言童語,一下子就把屋裡嚴肅的氣氛破壞掉了。

  殷蕙看看衡哥兒、循哥兒,笑道:「今天就問到這裡吧,父王要休息了,你們明天也還要進宮。」

  兄弟倆都點頭。

  殷蕙又對循哥兒道:「今晚要不要跟哥哥一起睡?」

  魏曕辦的這個案子,又是殺人又是放火的,殷蕙擔心孩子們害怕。

  循哥兒還沒想到這層,衡哥兒已經拉住了弟弟的手:「走吧,咱們一起睡。」

  小兄弟倆走了,寧姐兒多玩了會兒,也被乳母抱走了。

  殷蕙這才朝魏曕道:「看您又曬黑了,這案子查得也沒那麼容易吧?」

  耽誤了一年的案子,查起來自然不易,但魏曕不想再提案子,問她這段時間京城的情況。

  夫妻倆一邊說一邊進了內室。

  對於殷蕙而言,京城一切都算平靜,就算官場上有什麼暗流湧動,也非她能知悉的。上輩子這時候倒是出了一件大事,即崔玉是太監的流言一夕之間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跟著就是崔玉的辭官離京。這輩子崔玉好好的,曾經想擠兌崔玉的那些勢力,自然沒有了對付崔玉的理由。

  殷蕙提到了月中的賞花宴:「我瞧見咱們的五弟妹了,據說是金陵有名的才女呢。」

  魏曕對即將進門的五弟妹沒興趣。

  殷蕙偏要逗他,坐在他身邊,看著他清冷的臉道:「二嫂說,五弟妹不愛笑,這點像您。」

  魏曕皺眉,旋即看到她翹起嘴角,眼裡滿是調侃。

  魏曕便將人摟到懷裡,抬起她的下巴道:「越來越口沒遮攔。」

  殷蕙眨眨眼睛,用右手捂住嘴,含糊不清地道:「現在有遮攔了。」

  魏曕就笑了下,轉瞬即逝,只有眼裡殘留著淡淡笑意。

  殷蕙看著他這雙眼睛,移開手,轉而去勾他的脖子。

  魏曕以為她想了,低下頭來。

  殷蕙卻避開,輕輕瞥了他一眼,垂眸道:「說起您不愛笑,我剛嫁過來的時候,每天都提心吊膽的,只覺得您繃著臉,全都是因為您不喜歡我。」

  紗帳還未放下,明亮的燈光灑落過來,照得她纖長濃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兩彎淡影,很有那麼幾分幽怨。

  魏曕也記起了她當時的小心翼翼。

  他握住她的手,低聲解釋道:「沒有不喜。」只是,他也做不來大哥的溫雅、二哥的風流。

  殷蕙哼了哼:「我知道。」

  魏曕挑眉:「你如何知道?」

  殷蕙不說,臉慢慢地紅了起來。

  魏曕見了,也就想起新婚期間,與她在夜裡的那些纏綿來。

  若是不喜,又怎會無休無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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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20 01:38:2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四章

  辦案費力費神,次日又是休沐,早上魏曕難得多睡了一會兒。

  殷蕙醒得早,怕下床的動靜吵到他,便繼續在被窩裡躺著。

  無所事事,她輕輕轉個身,觀察隔壁被窩裡的王爺夫君。

  今年的魏曕,已經二十九歲了。

  上輩子她十五歲嫁他,陪他一起生活到二十五歲重生,這輩子竟然不知不覺地又過了快十年。

  這十年於殷蕙而言,是重新活了一遍,按照自己的喜好而活,所以哪一天她都當新的一天而過,處處新鮮,按理說,唯一不那麼新鮮的,應該就是魏曕這張她加起來已經看了快二十年的冷臉。

  這要是換張平庸點的面孔,殷蕙大概早看膩了,然而魏曕長得俊美,上輩子她其實又沒怎麼敢正眼打量過他,所以,在她眼中,魏曕的「男色」依然還是值得欣賞的。

  心裡調侃著,殷蕙面上就露出笑來,魏曕睜開眼睛的時候,看到的就是妻子含情脈脈對著他笑的模樣。

  目光相對,她慌了一下,整個人都往被窩裡縮了縮。

  明明那麼喜歡他,又不好意思表現出來。

  魏曕心情很好,掀開被子,讓她過來。

  殷蕙就投到了他懷裡。

  「何時醒的?」魏曕問。

  殷蕙:「就剛剛,沒多久。」

  魏曕摸著她的頭髮,問起孩子們最近過得怎麼樣,昨晚一團聚就是吃飯講案子,很多事都沒來得及打聽。

  殷蕙也就一一回答起來。

  寧姐兒養在王府,每天都無憂無慮的,衡哥兒、循哥兒在宮裡讀書,一則宮裡規矩更嚴,二來孩子們都長大了很多,很少再有人敢明目張膽地欺負手足兄弟,就算有些磕磕碰碰,衡哥兒也能解決,他自己沒吃過虧,也將循哥兒護得好好的,而且還多了八郎這個小玩伴。

  可能是她與福善的關係好吧,八郎也更喜歡跟衡哥兒、循哥兒待在一起。

  「四弟妹與大哥那邊的孟姨娘都懷著身孕,很快五弟妹也要嫁過來了,又有其他側妃,以後還不知道要添多少侄子侄女。」

  殷蕙笑著感慨道,不過再怎麼添,她印象最深的,應該還是親眼看著長起來的這十個孩子。

  魏曕並不認為會有太多新的侄輩:「現在不比從前,我們都有差事,忙起來,哪有多少心思放在後宅。」

  殷蕙:「您沒有,大哥他們未必,尤其是四弟、五弟,都還很年輕呢。」

  四爺今年二十三,五爺才剛剛二十,正是血氣方剛的時候。

  魏曕抿唇,她說四弟五弟年輕,言外之意,覺得他老了?

  院子裡金盞、銀盞已經開始指揮小丫鬟們做事了。安排人手擦拭東次間的桌椅陳設前,金盞走到內室門口聽了聽,熟悉的動靜傳過來,她偷偷笑笑,讓小丫鬟打掃外面,她負責這邊。

  待到天大亮,魏曕、殷蕙也起床了,一個神清氣爽,一個肌膚紅潤。

  衡哥兒三兄妹陸續過來給父母請安。

  吃過早飯,趁著清晨天氣涼快,一家五口去花園裡賞花了,經過陶然居的時候,魏曕特意走進去,查看菜地、果樹的成長情況。

  有花匠精心伺候,後院的八棵果樹都順順利利地活了下來,菜地裡也一片綠油油的,生機勃勃。

  殷蕙走到了東邊的白菜菜圃旁。

  現在的小白菜才有手掌這麼長,是最鮮嫩的時候。

  魏曕看完果樹從後院走過來,見她盯著那片小白菜看,他也站到她旁邊,看了看,皺眉道:「是不是長得太密了?」

  平城的兵營裡也有菜圃,他偶爾經過,記得兩顆大白菜中間空了很大距離。

  他這問題一聽就是真正的富貴子弟才能問出來的,殷家雖然是燕地首富,但殷蕙小時候經常出門游玩,對農耕之事也有了解,這會兒就笑著給他以及孩子們解釋道:「小白菜特別新鮮,蘸醬生吃也行,水煮清蒸也行,切餡兒做包子餃子也行,還可以曬乾做鹹菜,所以種的時候都是一溜種子灑下去,長成現在這樣再間苗,吃一批小白菜,剩下的再長成大白菜。」

  簡簡單單幾句話,衡哥兒、循哥兒都咽了幾次口水。

  魏曕也開了胃口,畢竟這是他們一家五口種出來的小白菜,味道自與外面買的不同。

  殷蕙看出他的意思,笑道:「就是要等您回來一起吃呢,等會兒我就吩咐廚房,晌午咱們吃包子。」

  確定了午飯,又逛了一會兒院子,魏曕帶衡哥兒、循哥兒去了書房,嚴父就是嚴父,外派時落下的功課,今天他要一口氣檢查回來。

  殷蕙則讓廚房送了些麵粉與餡兒過來,她來教寧姐兒做包子,實則是陪女兒一起玩。

  「這是我的,我要吃。」

  玩著玩著,寧姐兒真攢了一個醜醜的小包子出來,她還當成寶貝,點名要留著自己吃。

  這樣的醜包子,寧姐兒一共攢了五個,殷蕙讓丫鬟們送去廚房,與午飯一起蒸了。

  等到晌午用飯時,桌子上除了兩盤大廚們捏出來的精致包子,還多了一盤因為蒸大了而顯得更醜的小包子。

  循哥兒眨眨眼睛:「這幾個包子怎麼這樣?」

  寧姐兒炫耀道:「我做的!」

  循哥兒看看妹妹,不說話了。

  衡哥兒則問妹妹:「我可以吃一個嗎?」

  寧姐兒點點頭,從父王數到娘親:「一人一個。」

  於是,大家先把寧姐兒的五隻小包子分了,魏曕、衡哥兒都吃得乾乾淨淨,循哥兒苦著小臉,到底還是不忍心辜負妹妹的一片心意,堅強地吃掉了。

  .

  端午過後,就是桂王魏暻大婚。

  魏陽在北面巡視黃河,魏昳在長江兩岸風吹日曬,倒是魏昡剿完一波匪特意回京一趟,與魏曕一起來喝五弟的喜酒。

  殷蕙與徐清婉、紀纖纖、福善也都聚到了桂王府,魏楹的公主府離得最近,到的更早。

  「四弟妹的肚子,是胖成這樣了,還是懷的是雙胎?」

  紀纖纖一眼就注意到了福善那與月齡不太相符的腹部。

  福善是心寬體胖的性子,被紀纖纖揶揄變胖也不當回事,看看肚子,笑出一臉母愛來:「前幾天御醫才確定的,是雙胎。」

  紀纖纖很是羨慕,懷一個也是懷,懷倆也是懷,怎麼都要辛苦,懷倆更值。

  徐清婉恭喜福善道:「你這是隨了賢妃娘娘呢,若是龍鳳胎,那就更像了。」

  福善笑眯眯的:「希望能借大嫂吉言吧,寧姐兒那麼可愛,我也想生個女兒。」

  徐清婉沒有嫡女,沒在意這話,紀纖纖暗暗咬唇,這個四弟妹,光說寧姐兒可愛,難道她的莊姐兒就不可愛了?

  此時的莊姐兒,剛撇下眉姐兒與一些賓客帶來的小姑娘們,跑去前面找哥哥們了,等著一起看放鞭炮。

  八位皇孫都在。

  已經十四歲的大郎對這種熱鬧沒有興趣,可他不放心弟弟們,只能跟過來。

  衡哥兒小時候愛看放鞭炮,現在興致已經淡了,主要是陪循哥兒與八郎來的。

  寧姐兒也在,由金盞牽著。

  衡哥兒不由地看了眼長風,還記得小時候他看鞭炮,都是坐在長風的肩膀上,嗯,現在他這麼大了,長風應該也舉不動他了,舉循哥兒還差不多。

  幾個孩子等啊等,終於,迎親隊伍回來了。

  新郎官魏暻騎在高頭大馬上,面如冠玉,笑容溫和。

  八郎憧憬道:「我也想當新郎。」

  莊姐兒瞪他:「你知道什麼叫新郎嗎?」

  八郎:「騎大馬、穿紅衣裳就是新郎。」

  二郎忽然嗤笑一聲,看眼大郎,笑得意味深長。

  大郎只當不明白他的意思。

  二郎偏要湊過來,低聲問:「大伯母給你安排通房了嗎?」

  他還得等一兩年,但二郎知道,很多勳貴子弟都是十三四歲就給預備通房的。

  大郎沒有回答,耳根卻微微泛紅。

  一掛掛鞭炮噼裡啪啦地響了起來,升起一團團白煙,莊姐兒嫌髒嫌吵,捂著耳朵跑走了,寧姐兒在金盞懷裡靠著,一邊捂耳朵一邊笑。新郎官魏暻無意間掃過來,看到活潑可愛的侄兒與小侄女,心中亦多了幾分期待。兄長們一直把他當孩子,如今,他終於成婚了,很快也會做上父親。

  拜過堂,魏暻牽著蒙著蓋頭的新娘子去了新房。

  他才跨進來,就聽二嫂紀纖纖調笑道:「時間過得可真快啊,我還記得我剛嫁給二爺的時候,五弟還沒四郎大呢,一眨眼五弟也要做新郎了。」

  魏暻有些窘迫,他也記得嫂子們剛進燕王府時的情形,除了四嫂,前面三位嫂子都把他當孩子看的。

  在嫂子們善意的笑容裡,魏暻挑開了新娘子的蓋頭。

  王君芳雖然早早賜婚給了桂王,可她並未見過桂王長什麼樣,那些調侃聲傳入耳中,只增加了她的緊張。

  此時蓋頭飛落,王君芳下意識地先看向自己的新郎。

  只一眼,她便被新郎的俊美羞紅了臉,垂下眼簾去。

  魏暻看在眼裡,笑了。

  無論嫂子們如何看他,在妻子面前,他是一個成年的男人,是她的新婚夫君。

  新房的禮節走完,魏暻就去前邊敬酒了。

  殷蕙等人也與新娘子告別,自去吃席。

  紀纖纖笑道:「看五弟的樣子,對咱們的五弟妹好像很滿意呢。」

  福善道:「五弟溫潤如玉,與五弟妹很是相配。」

  五爺就是她幻想中的中原才子的模樣,是個君子。

  殷蕙也覺得王君芳很有福氣,讓她說,魏暻是他們五兄弟裡最好相處的一個,既溫雅端重,又周到體貼。

  魏昳太風流,魏曕太冷,魏昡教孩子沒耐心,缺點顯而易見。

  魏陽表面上與魏暻有點像,都是君子風的,可根據徐清婉那幾個月的憔悴,足見魏陽在為夫上,缺了幾分溫柔呵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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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20 01:38:46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五章

  魏暻大婚後,金陵也算是進入了盛夏時節,暑熱一日勝過一日。

  別說殷蕙這種土生土長的北地人,就是生在金陵卻在燕地住了十幾年的紀纖纖,如今再感受江南的暑熱,她也很是受不了。

  「還是平城那邊涼快,日頭再曬,只要走到樹蔭下立即就涼下來,這邊啊,外面熱屋裡悶,沒什麼區別。」

  坐在擺著冰鼎的花廳裡,紀纖纖一邊慢慢搖著團扇一邊朝殷蕙抱怨著:「這一熱起來,我連娘家都懶得回,也就是你這邊離得近,我才過來坐坐。」

  殷蕙嘆道:「是熱,我在府裡還算清閒,王爺每次當差回來,都帶著一身的汗,寧姐兒都不喜歡撲過去要抱了。」

  紀纖纖跟著笑,隨即又很是羨慕:「三爺在刑部當差,天天都能回家,我們家那位,這會兒還不知道在長江哪段堤岸上曬著呢。」

  殷蕙調侃道:「二哥離京還未滿三月,二嫂這就想他了?」

  紀纖纖當然想了,從她嫁給魏昳夫妻倆就沒分開這麼久過,不像殷蕙,在那三年戰事中與魏曕聚少離多,早習慣了。

  但她嘴上肯定不會承認,哼道:「想他?我巴不得他一直在外面當差,回來做什麼,娶側妃嗎?」

  說著說著,還是酸上了。

  見殷蕙看著她笑,紀纖纖自知洩露了心思,美眸一轉,聊起大房的事情來:「黃河在北邊,大哥回來的只會更晚,可他那邊側妃進門的日子在七月,眼瞅著要到了。你說,這婚事會不會耽誤?這要是耽誤了,後面禮部還要操持我們府、四弟府的側妃進門,跟著就是過年,再就是五弟那邊,大哥的側妃難道要等到明年此時再進門?」

  殷蕙:「不能吧,婚期早都定下了,拖延就要亂套。」

  紀纖纖:「那大哥是回來還是不回來?」

  回來吧,為了娶側妃耽誤巡視黃河兩岸的差事,傳出去不好聽,不回來,兩位側妃都出自京城名門,新婚夜沒有新郎,怪沒面子的。

  殷蕙搖搖頭,表示她也猜不準。

  不過她知道,魏陽沒有回來娶側妃,一直在北邊忙到九月才回來。今年黃河兩岸沒有大災,有個河段發生一點小災,在魏陽的主持下處理得非常及時,所以魏陽回來後,皇上誇了他,大臣與百姓們也很是誇了一陣,讚頌端王殿下為百姓連迎娶側妃都耽誤了,乃當之無愧的賢王。

  對比之下,恰好忙完差事回京趕上迎娶側妃進門的楚王魏昳,風光便黯淡不少。

  .

  到了七月,端王魏陽果然沒有回京,提前給永平帝遞了折子,解釋巡堤尚未結束,來回來去太耽誤功夫,就不回來迎娶側妃了。

  永平帝在朝堂上讓人念了端王這封折子,大臣們立即誇讚端王心繫百姓,敦厚賢德。

  端王被誇,那兩位側妃家裡也只有讚美之聲,並不認為這樣有何不妥的。側妃只要進了端王府,早晚都會圓房,耽誤幾個月算什麼,而端王越有賢名,離儲君之位就越近,先有夫貴,才有妻妾的尊榮。

  魏陽雖然沒有回來,七月下旬,端王府依然大擺宴席,在王妃徐清婉的主持下,熱熱鬧鬧地迎娶兩位側妃同時進門。

  殷蕙、魏曕也帶著孩子們去吃喜酒了。

  在普通人家,貴妾才有這種大擺喜宴的待遇,王府側妃比貴妾地位更高,所以喜宴也更隆重。

  然而側妃再貴也是妾,王爺迎娶側妃時不必親自去迎親,交給禮部,他在府裡與王妃一起等著就是。而且側妃進門沒有拜堂一說,亦不用戴紅蓋頭,同時給王爺、王妃敬茶,只等著夜裡圓房就算禮畢。

  魏陽不在,徐清婉單獨受了兩位側妃的茶。

  殷蕙、紀纖纖、王君芳坐在一側觀禮。

  哪怕是再見一次,殷蕙還是被兩位側妃的美貌驚豔了,怪不得都說江南出美人,這兩個嬌滴滴的側妃,真是她見了都想憐惜憐惜。對比之下,坐在主位上的徐清婉,嫡長子年紀只比兩位側妃小一兩歲的徐清婉,看起來簡直就像兩個側妃的長輩。

  側妃們敬茶離去,宴席也開始了。

  紀纖纖四處看看,問徐清婉:「大嫂,怎麼沒見孟姨娘?」

  孟姨娘有子有寵,有資格出來吃席。

  徐清婉笑道:「她身子重,暫且不宜出門走動。」

  殷蕙想到了福善,福善是去年臘月診出來的喜脈,此時已經滿八個月了,據說雙胎都容易早產,所以福善今日也沒有過來。

  孟姨娘應該也是在南下的船上懷上的,但因為是單胎,肯定會比福善生的晚。

  .

  殷蕙還是挺掛念福善的,除了心境不同,福善很像上輩子剛搬到金陵的她,遠離故土,身邊除了丈夫孩子,沒有一個娘家人。

  因此,最近殷蕙常去湘王府探望福善,怕趕上福善生產,她都是自己去,沒有帶上寧姐兒。

  七月二十八這日,殷蕙吃過早飯就出發了,趁著天涼快來了湘王府。

  福善正由郭賢妃賜給她的嬤嬤扶著,慢慢地在院子裡溜達。

  殷蕙到了後,接過福善的胳膊,妯娌倆一邊走一邊閒聊。

  福善的肚子已經非常大了,她之前吃胖的臉卻瘦了下來,原因無他,懷雙胎的孕後期過於辛苦,哪哪都不舒服,胃口自然也好不了。

  「四爺前日來信,說他已經往回趕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趕上孩子們出生。」福善一手扶著腰,笑著道。

  對福善而言,此時的魏昡更像她的親人,生孩子這麼危險的事,魏昡能夠回來陪她,她會安心不少。

  殷蕙也專撿她愛聽的說:「徽州離得那麼近,四爺快馬加鞭,說不定今天就到了。」

  福善看看她,眼中露出感激來:「其實有三嫂陪著我,他在不在都沒關係。」

  殷蕙笑道:「淨說傻話,我哪有四爺對你好。」

  走累了,殷蕙扶著福善去了裡面。

  在這邊用了午飯,殷蕙準備告辭的時候,福善忽然發動了。

  殷蕙生過三個孩子,很是沉穩,郭賢妃賜下來的嬤嬤也冷靜地安排起來,產房早就收拾好了,兩個產婆也早就在湘王府住了下來,宮裡也賜了一位擅長接生孩子的御醫在這邊伺候著。

  殷蕙洗手淨面,換了一身福善的衣裳,陪福善去了產房。

  「生完這胎,我再也不想生了。」

  忍了這麼久,懷孕的辛苦在此時完全爆發出來,福善一邊哭一邊朝殷蕙叫苦道。

  殷蕙握著她的手,順著她道:「嗯,咱們都不生了,你這邊三個,我那邊三個,正好一般多。」

  福善不停地掉眼淚:「我想要個女兒。」

  殷蕙也跟著她掉淚,忍都忍不住:「馬上就有了,兩個呢,肯定有一個是女兒。」

  雖然是第二次生了,福善這次還是生得艱難,殷蕙的手都被福善攥得快要沒有知覺了,外面的夜幕也籠罩下來,宮口居然還沒有開全。

  八郎已經回來了,被乳母攔在前院等著。

  福善喝了一點糖水,都這時候了,她還勸殷蕙回府去。

  殷蕙瞪她道:「你先生,生完我就走。」

  福善邊笑邊哭。

  院子裡突然傳來魏昡焦急的叫喊:「福善!福善你怎麼樣了?我回來了!」

  魏昡居然真的趕到了!

  殷蕙都高興得不得了,福善更是喜極而泣,這一喜,力氣也上來了。

  又疼了半個時辰,福善先生下了九郎,等了一會兒,又生了一個女兒。

  產婆報喜時,福善笑得合不攏嘴。

  殷蕙也笑:「你啊,真是人如其名,想要女兒就來了女兒,這福氣,真夠讓人羨慕的。」

  福善有力氣笑,卻沒力氣說話。

  殷蕙幫她擦擦臉、脖子,長鬆了一口氣:「好了,四爺肯定著急進來,我等會兒看看孩子,就先回去了。」

  福善虛弱地點頭,又感激又不捨。

  殷蕙摸摸她的額頭,笑了笑,這才離去。

  她先出來,魏昡看到她,急著問裡面的情形。

  殷蕙笑道:「都挺好的,母子平安,四弟別急。」

  魏昡喃喃道:「不急,不急。」

  很快,產婆抱著收拾乾淨的龍鳳胎出來了,哥哥四斤八兩,妹妹四斤六兩,看起來差不多。

  「很多雙胎都沒這個重量,王爺王妃尊貴,小主子們也長得好。」產婆笑眯眯地恭維道。

  魏昡親眼看到兩個孩子平安,焦躁不安的心終於放下一半,扶著椅子扶手坐下去,一副脫力的模樣。

  殷蕙笑著告辭。

  魏昡要送她,殷蕙道:「你與三嫂客氣什麼,好好照顧福善,我可是把她當親妹妹的。」

  魏昡眼圈發紅:「今日幸虧有三嫂在,不然她……」

  殷蕙忙勸他打住,為了不讓魏昡說更多的客氣話,她轉身快步離去。

  天已全黑,湘王府裡掛上了燈籠,殷蕙來到前院時,看見管事引著一人走過來,不是魏曕是誰?

  殷蕙驚訝地慢了腳步。

  魏曕見到她,問:「四弟妹如何?」

  殷蕙就笑出來:「生了一對兒龍鳳胎,母子平安,您要進去看看孩子嗎?」

  魏曕看眼四弟這邊的管事,道:「改日吧,四弟要照顧弟妹,就不給他添亂了。」

  殷蕙便對那管事道:「那就別去通傳了,四爺遠道而歸,也夠累的。」

  管事替主子們向蜀王夫妻道謝,恭恭敬敬地將夫妻倆送出王府。

  魏曕扶了殷蕙上車。

  進了車廂,殷蕙再也忍不住腰身的酸乏,脫了鞋子,枕著魏曕的腿側躺在坐榻上。躺好了,她舒服地嘆了口氣,微微歪過腦袋,看著他解釋道:「在產床邊坐了大半天,腰好酸,您擔待一些。」

  魏曕能想像出她的辛苦,否則她也不至於累成這樣。

  「晚飯也沒吃?」他伸出手,一邊替她按揉腰背,一邊皺著眉問。

  殷蕙摸摸肚子,道:「哪有空吃,看著四弟妹那麼難受,也沒有心情吃。」

  魏曕看著她顯然哭過的眼睛:「你與她倒是投緣。」

  殷蕙笑了笑,然後,後知後覺地注意到他穿的是王爺蟒袍,仔細聞聞,還有汗味兒。

  她詫異地問:「您不會剛從刑部回來吧?」

  魏曕:「嗯,今日很忙。」

  回到王府,就得知她早上出門現在都還沒回來,衡哥兒陪弟弟妹妹吃了晚飯,很是擔心,魏曕便先來接她了。

  殷蕙嘆道:「我都派人遞消息回來了,他擔心什麼。」

  魏曕:「你是不用擔心,他擔心的是四弟妹。」

  殷蕙轉過彎來,失笑:「瞧我,都累傻了。」

  她抬手去撥擋在眼前的一縷碎髮,沒想到突然被魏曕攥住了手。

  殷蕙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看到手指上有一圈發紫的勒痕,那是被福善抓出來的。

  殷蕙下意識地想縮起來。

  魏曕冷聲問:「怎麼弄的?」

  殷蕙解釋過,他的臉色也依然難看。

  殷蕙揶揄道:「心疼了?」

  魏曕抿唇,鬆開她的手,臉也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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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

  蜀王府裡,循哥兒、寧姐兒都睡下了,衡哥兒在送走父王後,回到前廳坐著,繼續等消息。

  安順兒來勸他都沒用,衡哥兒雖然才九歲,已經很有主見,尤其是板起臉時,頗有幾分世子爺的威嚴。

  安順兒沒辦法,只好在旁邊伺候著。

  眼看著都快到宵禁的時候,街上終於傳來馬車車輪的滾動聲。

  衡哥兒立即離席往外走。

  蜀王府外,魏曕先跳下馬車,轉身去看裡而。

  殷蕙陪產出了一下午的力氣,晚飯又沒吃,餓得彎腰站起來時腿都在抖。

  魏曕看在眼裡,握住她伸過來的手後,順便攬住她的腰,直接將人抱了下來。

  殷蕙驚得緊緊攀住他的肩膀。

  蜀王府門前懸掛著兩盞燈籠,燈光透過淡黃色的綢布也變得昏黃柔和,殷蕙抬起頭時,看到的便是魏曕那張彷佛千年不變的冷肅臉龐。

  可這麼冷的人,居然會抱她下車,當著車夫與守門侍衛們的而做如此不合禮數的舉動。

  她還愣著,魏曕繼續抱著她朝裡走去。

  殷蕙怪難為情的,然後就聽見匆匆的腳步聲,幾乎在衡哥兒繞過影壁的瞬間,魏曕便將她放了下去。

  殷蕙的心撲通撲通地跳,一邊不著痕跡地整理衣裙,一邊擔心地看向兒子,不知兒子有沒有瞧見什麼。

  「父王,娘,你們終於回來了。」衡哥兒快步跑過來,喘著氣問。

  殷蕙點點頭,剛要說話,魏曕在一旁道:「不是說了讓你先睡?」竟有些責備的意思。

  衡哥兒果然被訓得低下頭。

  殷蕙嗔了魏曕一眼,走過去牽起兒子的小手,柔聲道:「衡哥兒牽掛你四嬸是不是?放心,她很好,還給你們生了一個弟弟一個妹妹呢。」

  衡哥兒露出又高興又佩服的表情來,四嬸可真厲害啊,一次生倆,弟弟妹妹都有!

  八郎肯定高興壞了,再也不用跟他們搶妹妹。

  殷蕙揉揉兒子的腦袋瓜:「快去睡吧,小心明早起不來。」

  衡哥兒了卻一樁心事,笑著朝父王母親行禮告退。

  殷蕙與魏曕也直接去了後院。

  水房一直備著水,夫妻倆身上都有汗,先去浴室沐浴,又累又餓的,夫妻倆各自清洗,誰也沒動別的心思。

  等他們換好衣裳出來,銀盞馬上吩咐廚房上飯。

  沐浴之前,殷蕙特意吩咐銀盞,今晚她要吃牛肉醬拌麵,天這麼熱,就想吃點清涼爽口的。

  「我也吃麵。」當時魏曕聽了她的話,如此道。

  所以這會兒晚飯擺上桌,主食就是兩大碗撒了些醬料的涼麵,輔以切得細細的黃瓜絲、雞絲,旁邊備了醬料碟子方便主子們按照口味增添,另有四菜一湯。

  殷蕙的頭髮還沒有乾,用髮帶鬆鬆綁起束在頭頂,實在是太餓了,顧不得魏曕怎麼看,舀了一大勺醬料灑在拌麵上,拿起筷子拌了伴,這就開吃了。

  魏曕本就餓,見她吃得這麼香,他也就低頭吃了起來。

  每到夏天,她都會讓廚房做些涼食,魏曕從不在吃食上費心,她讓廚房做什麼他就跟著吃什麼,花樣那麼多,倒很少有不合胃口的時候。

  吃完了,殷蕙終於恢復了力氣,漱口淨麵,她就坐到次間的榻上晾曬起頭髮來。

  外而魏曕好像吩咐銀盞了什麼,殷蕙沒聽清,也沒在意,舒舒服服地靠著迎枕,一下一下地通著髮。

  沒多久,魏曕進來了,手裡拿著一個青色的小瓷瓶。

  殷蕙好奇地看著他。

  魏曕上榻,坐到她身邊,默默地打開瓷瓶,再拉過她的手,將散發著淡淡藥香的膏藥塗到她勒紫的幾根手指上。

  他垂著眼,神色清冷又專注。

  殷蕙看著他的動作,心情有些復雜。

  上輩子福善這時候沒有生雙胎,她也沒有過去陪產,自然也沒有魏曕特意去接她,還主動幫她塗藥。

  「剛嫁給您的時候,可沒有想過您也會如此溫柔體貼。」

  快塗完了,殷蕙輕聲調侃道。

  魏曕看看她,一邊蓋上瓷瓶一邊道:「以前你也沒有受過傷。」

  殷蕙隱約懂了:「所以,只有我受傷了,您才會溫柔起來?」

  她生衡哥兒難產,產後那幾日魏曕對她明顯溫和很多,這輩子他生循哥兒時,他也是如此。

  魏曕沒有回答。

  殷蕙又想起今年春耕她氣魏曕沒有顧及到循哥兒的疲憊,第二天魏曕就買了三隻狗崽兒給孩子們。

  包括這輩子她幾次開口要他幫忙,魏曕也都幫了,盡管有些是他賭輸了彩頭。

  也就是說,魏曕不是不在乎她的需求,而是需要她先表現出來?

  那上輩子呢,他要納溫如月做妾,她都快氣死了,臨睡前魏曕道「明早再說」,是他心裡不快隨口敷衍她的,還是真的有商量的餘地?

  明明早就認定了他喜歡溫如月,對溫如月有最特別的深情,此刻那結論竟然重新動搖起來。

  不過只是一個念頭,殷蕙便迅速打斷了思緒。

  她早已厭倦了這種患得患失。

  明年四月溫如月就會出現在蜀王府,魏曕究竟是納定了這表妹,還是怎麼樣,到時候她就知道了。

  .

  福善順利生下一對兒雙生子,湘王府的管事趕在宵禁之前,派人將這喜訊送進了宮。

  白日永平帝就聽說四兒媳要生了,因為是雙胎,他也很關心,今晚就來了郭賢妃這邊。

  聽湘王府的小太監報完喜,郭賢妃喜上眉梢。

  永平帝也捏了捏她的手,笑道:「這老四媳婦,倒是隨了你。」

  龍鳳胎,多喜慶,又是生在他的景和元年,等消息傳出去,金陵百姓們會不會也覺得他燕王登基乃是順承天意?

  登基之後,永平帝雖然還沒有回過平城,但幾次出宮,他在大多數金陵百姓們眼中看到的只有畏懼防備,沒有一絲喜悅,換成平城的百姓,肯定都是笑呵呵的,以能被他看見為傲為榮。

  歸根結底,金陵百姓更擁護魏昂,把他當造反得勢的藩王!

  每每想到這裡,永平帝都能生一肚子的氣,恨不得立刻遷都平城!

  只是平城要做都城,光是皇宮就要重新擴建,更不用說整個城池都需要按照都城的規制改造,如此大的工程,三五年也完成不了。

  郭賢妃可不知道自己的皇帝丈夫已經在腦海裡想了那麼多,她的心思都在兒子家裡,仔細向那小太監打聽兒媳生產的過程。

  得知蜀王妃一直陪在兒媳身邊,直到兒子歸來蜀王妃才離去,郭賢妃欣慰地對永平帝道:「幸好她們妯娌倆感情好,不然老四不在家裡,福善第一次生雙胎,得多慌啊。」

  永平帝點點頭,三兒媳一直都是幾個兒媳當中最和善的,楹兒喜歡她,老四媳婦喜歡她,連老二媳婦那霸道驕橫的性子都願意往三兒媳身邊湊。

  比較起來,老大媳婦作為長嫂,威嚴有餘,與妯娌們的親近卻不足。

  .

  殷蕙自己坐月子的時候,總覺得時間過得太慢,每一天都有每一天的不適,恨不得一覺睡上一個多月,醒來身體已經恢復如初。

  可輪到妯娌們生孩子坐月子,殷蕙就覺得時間好像過得挺快的,一眨眼福善的那對兒龍鳳胎就要過滿月了。

  這一日,一家五口早早來了湘王府。

  魏昡滿面笑容地迎了上來,尤其是看殷蕙的時候,笑得特別親:「三嫂總算來了,福善一大早就念叨你呢。」

  殷蕙笑道:「那我這就帶孩子們過去了。」

  魏昡:「去吧去吧,我招待三哥。」

  殷蕙與魏曕對個眼神,牽著寧姐兒,帶著衡哥兒、循哥兒去了後宅。

  魏昡而對冷冰冰的三哥,依然笑得合不攏嘴:「三哥瞧瞧,咱們兄弟五個,還是我最厲害,一口氣抱倆。」

  魏曕:「多大人了,還說這種孩子話。」

  魏昡就是美:「你這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魏曕扯扯嘴角,率先朝裡走去。

  沒多久,魏暻與大駙馬趙茂、二駙馬楊鵬舉也都來了,魏曕就看著魏昡又顯擺了一番,還問魏暻:「老五你成親也有四個月了,怎麼還沒有動靜?」

  魏暻笑道:「不瞞四哥,中秋後才診出的喜脈。」

  魏昡先驚後喜,捶了他肩膀一拳:「行啊,有出息,明年生個十郎出來!」

  魏暻提醒他道:「大哥那邊有位姨娘也快生了,或許十郎出在大哥府上。」

  魏昡摸摸頭:「那你就生十一郎,從你這裡開始,再輪一圈,咱們兄弟五個湊夠二十郎去!」

  如此傻話,魏暻沒有再接。

  趙茂在心裡嘲笑湘王想得美,偏頭去看二駙馬楊鵬舉,希望能從這位連襟身上獲得共識。

  結果楊鵬舉根本當他不存在一樣,只笑著朝魏昡敬了一碗酒。

  後宅這邊,女眷可就多了,五位王妃都在,三位公主齊聚。

  魏楹本就喜歡家裡的一堆侄子侄女,如今親嫂子又生了一對兒龍鳳胎,她最喜歡,一刻不離地坐在孩子們身邊。

  二公主魏杉笑著道:「三妹妹這麼喜歡孩子,為何不想嫁人?自己生幾個多好。」

  魏楹直言道:「人各有志,我志不在此。」

  魏杉就露出一個嘲諷意味十足的笑容。

  大公主魏槿開口了,看著魏楹道:「我倒是羨慕三妹妹,不嫁人,便沒有多餘的牽掛,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她是沒機會了,捨得下趙茂捨不下三個孩子,不然她也學魏楹,有機會就出去走走,想親人了再回京住段時日。

  三位公主,魏槿明顯偏幫了魏楹,魏杉就有點沒面子,朝親嫂子紀纖纖看去,希望紀纖纖幫幫自己。

  紀纖纖哪敢跟魏槿唱反調?

  魏槿正得公爹的恩寵,又是一個敢拋下孩子們單獨去投奔公爹的狠人,紀纖纖才不會傻到去觸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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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

  福善家的這對龍鳳胎,男娃大家就簡單地稱呼九郎,女娃依然是永平帝賜的名,叫寶姐兒。

  殷蕙覺得寶姐兒這名字挺好聽的。

  從湘王府吃完席回來,歇晌前,殷蕙一邊通髮一邊歪坐著與魏曕閒聊:「現在看來,父皇給女孩兒們起的名字好像也有些深意,二嫂家的叫莊姐兒,可能父皇是覺得二嫂不夠端莊,就希望莊姐兒改過來。咱們家寧寧生在戰時,父皇希望天下早日恢復安寧。四弟妹那邊,龍鳳胎喜慶,父皇一高興,就賜名寶姐兒。那,眉姐兒的名字有什麼寓意?」

  「眉」乃五官面相,公爹該不會那麼膚淺,希望頭一個孫女長得美一些吧?

  魏曕坐在床頭,看著她在那裡認真思索。

  他覺得沒什麼好深思的,眉姐兒是庶出,一個庶出的孫女,父皇能費多大心思,大概就是希望小丫頭能出落得溫柔美麗。

  只是,父皇給四弟家的女孩賜名「寶」,未免太過隆寵。

  「寧」字雖然好聽,但與「寶」比還是差一點點。

  見妻子絲毫都沒察覺自家女兒在名字上輸了寶姐兒,反而在那琢磨些有的沒的,魏曕先躺下去了。

  殷蕙再怎麼想也猜不到他一個堂堂王爺竟然吃寶姐兒的醋,不然定要笑他小心眼。

  .

  重陽節前,楚王魏昳完成巡視長江兩岸堤壩的差事,風塵僕僕地回來了。

  他是中旬迎娶側妃,此時回來,倒是沒有耽誤什麼。

  紀纖纖酸溜溜地跑來找殷蕙唾棄自己的丈夫,嫌棄魏昳只想著側妃美人,不如大哥魏陽會辦事。

  紀纖纖可以隨意鄙夷魏昳,殷蕙只能替魏昳說話,笑道:「大哥娶側妃的時候,確實差事還沒忙完,不方便回來,可二哥已經在外奔波半年了,差事辦好了自然而然就回來了,與側妃何時進門有何關係,二嫂這次是真冤枉他啦。」

  紀纖纖瞪她道:「三爺沒側妃,你也沒經歷過那些糟心事,當然能置身事外地往好了想。」

  這種酸氣,殷蕙上輩子就受了不少,所以魏曕剛把溫如月送過來的時候,殷蕙都能想象出紀纖纖知曉此事後,該是多麼地幸災樂禍,又會如何跑過來好聲好語地寬慰她,實則是來看她的笑話。

  「那二嫂要我怎麼說呢,我若順著你的意思,說二哥提前歸來就是為了及時迎娶側妃,二嫂就愛聽了?」

  殷蕙無奈地道。

  紀纖纖的眼睛就瞪得更亮了。

  殷蕙正要轉移話題,金盞從外面進來了,笑著稟報道:「王妃,剛剛端王府派人來報喜,說孟姨娘順利誕下十郎,母子平安。」

  一句話,立即讓紀纖纖臉上的鬱氣換成了幸災樂禍的喜氣,朝殷蕙道:「這孟姨娘也是個好命的,先是六郎,又是十郎,連著生了兩個兒子……」

  說到一半,她揮手讓金盞退下,壓低聲音繼續道:「若將來大哥繼承皇位,以孟姨娘受寵的勁兒,興許會封貴妃。」

  本朝後宮,皇后為尊,接下來是貴妃,然後才是妃。

  殷蕙對上輩子的記憶也就截止到明年四月,將來的事她也不知道。

  但她並不認為孟姨娘能封貴妃,瞧瞧公爹的後宮,李麗妃出身世家且是公爹青梅竹馬的表妹,郭賢妃容貌美麗亦出自名門,這二人都沒能封貴妃,孟姨娘只是生了兩個兒子,其他方面與端王府新添的兩位側妃完全沒法比,真封了貴妃,言官們都要鬧一鬧。

  .

  端王魏陽是九月底回來的,連魏昳那邊迎娶側妃的喜酒都沒吃到。

  他先進宮去拜見永平帝與徐皇后,只叫身邊的侍衛先來端王府報信兒。

  端王府內,大郎、三郎、六郎都在宮裡讀書,孟姨娘要坐月子,徐清婉就把眉姐兒母女以及新進門的白側妃、葉側妃都叫到王府前廳,一起在此等候家主。至於十郎,還是太小了,就先不抱過來了,免得折騰出病。

  白側妃貌美嬌憨,因為即將見到端王,露出些緊張忐忑的情緒來。

  葉側妃美豔自信,大大方方地陪徐清婉說著話。

  當初魏陽剛把孟姨娘帶回燕王府的時候,徐清婉的確心裡難受,可這麼多年過去了,經歷過魏陽對孟姨娘多年不變的寵愛以及對她的厭煩冷落,徐清婉早已不在乎魏陽去寵幸哪個美人,只想好好地教養孩子們,尤其是封了世子的長子大郎。

  不過,瞥眼白側妃、葉側妃,徐清婉也想看看,魏陽到底會繼續寵愛孟姨娘,還是任何一個美人都能得到他的青睞。

  等了一個時辰,快到晌午,魏陽終於回府。

  他外出半年,這一回來,徐清婉被丈夫身上的變化驚到了。

  離京前的魏陽,年過三十,人是有些虛胖的,穿衣裳的時候還不明顯,脫了衣裳,胳膊肥,肚腩更是往下墜,再沒有雙十年華時的溫雅俊秀。然而今日站在她面前的魏陽,曬黑了,人也瘦了下來,穿一件深藍色的蟒袍,溫潤內斂,風采竟比年輕時更勝。

  徐清婉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三個女人。

  眉姐兒的生母宋姨娘安安分分的,年紀大身份低微又容貌普通,比她更沒有爭寵之心。十五歲的白側妃直接羞紅了臉,十六歲的葉側妃也眼含秋波,欲語還休地望著魏陽。

  徐清婉笑了笑,主動給魏陽介紹起來:「這位是白妹妹,這位是葉妹妹。」

  面對兩位風情萬種的美人,魏陽態度溫柔,卻並沒有什麼失態的舉止或話語。

  徐清婉再解釋孟姨娘生子一事:「派人去給您報喜了,不知道您有沒有收到。」

  魏陽:「可能與信使錯過了。」

  詢問過孟姨娘母子身體如何,魏陽也沒有多問,叫長女眉姐兒走到身邊,一邊父女敘舊一邊朝裡走去。

  寒暄了兩刻鐘,魏陽要沐浴更衣,讓側妃姨娘們先回各自的院子。

  「你進來服侍我吧。」

  魏陽對留下來的徐清婉道。

  徐清婉意外歸意外,還是跟著他進去了。

  為魏陽更衣時,徐清婉自然瞧見了魏陽肌肉緊實的身體,那是他年輕時都沒有過的狀態。

  徐清婉難免口乾。

  魏陽卻只是擦拭沖洗,一邊洗一邊問她這半年京城裡的情況,皇宮裡的,朝堂上的,民間的,四個弟弟那邊的,從沐浴問到吃飯,徐清婉喝了幾次茶水,總歸就是知無不言。

  魏陽吃飽了,想知道的也了解的差不多了,漱漱口,笑著對徐清婉道:「你先去後院等我,我去看看十郎就過來。」

  當爹的看新出生的兒子,天經地義。

  徐清婉笑著目送他。

  孟姨娘的院子離得不遠,魏陽熟門熟路地走過來,發現院子裡靜悄悄的。

  他示意外面的丫鬟不用通傳,放輕腳步一直走到孟姨娘的內室門外。

  「姨娘快別哭了,您還在月子裡,仔細傷了眼睛。」

  魏陽聽到這裡,眉頭一皺,立即跨了進去。

  丫鬟看到他,驚喜地站了起來。

  魏陽擺擺手讓她退下,他大步來到床邊。

  孟姨娘卻拿袖子擋住臉,難為情地道:「王爺怎麼突然過來了,我還沒有梳頭打扮……」

  話沒說完,被魏陽拉下手,露出一張蒼白淚容來,楚楚可憐。

  魏陽嘆道:「好好地哭什麼?」

  孟姨娘垂著眼:「十郎就在耳房,您去瞧瞧吧,瞧完早點回去,王妃與兩位側妃都很想您。」

  魏陽就笑了:「原來是酸上了。」

  孟姨娘瞥過來,一雙含淚的狐狸眼盈盈動人,哪怕在一眾美人裡,她也美得與眾不同。

  魏陽也沒說什麼,先把人摟到懷裡狠狠地親了一通。

  孟姨娘感受到了他精壯起來的身軀,想到這樣的身子馬上就要便宜別人,孟姨娘很是不甘,親著親著就把魏陽按下去,她來解他的腰帶。

  魏陽先是震驚,然後眸光便沉下來,任由她殷勤佔寵。

  在這邊逗留了足足半個時辰,魏陽才穿好衣裳,去見徐清婉。

  徐清婉一直在床上躺著,睡不著,魏陽回來,她想下床伺候,魏陽擺擺手,自己脫了衣裳,來床邊躺下。

  徐清婉聞到了一股子奶味兒,那是坐月子的女人屋裡飄蕩的特殊氣味。

  她很噁心,慢慢地往裡面挪去。

  魏陽閉著眼睛並未察覺,趕路辛苦,剛剛又在孟姨娘那裡舒服了一回,這會兒懶洋洋地只想睡覺。

  徐清婉趁他睡熟,悄悄爬下床,一直走到院子裡,吸幾口外面的新鮮空氣,她的臉色才慢慢恢復如初。

  魏陽歇晌的時候,她就在廳堂裡看書。

  魏陽睡好了,她聽著動靜,還得進去伺候。

  替魏陽梳頭時,徐清婉笑著問道:「王爺既然回來了,也該把兩位妹妹那邊的新房禮補上了,是今晚就補,還是再精心挑個日子?」

  魏陽從鏡子裡看她,道:「這三晚都陪你,之後你看著安排。」

  徐清婉就回了他一個羞澀感激的笑。

  不過這三晚,魏陽與徐清婉也就要了一回水,隨即按照白側妃、葉側妃的年齡,魏陽先去了葉側妃那邊。

  王府就這麼大,很多消息根本瞞不住,有人也未必想瞞。

  徐清婉就知道,魏陽寵幸葉側妃的第一晚叫了兩次水,寵幸白側妃時也是兩次。

  然而等孟姨娘出了月子,魏陽直接在那邊連住三晚,一舉就將新進來的兩位側妃都壓了下去。

  徐清婉默默地轉動手腕上的玉鐲。

  沒想到,魏陽還是個長情的人。

  不過,無論魏陽喜歡哪個,都知道給她做足面子,在差事上也很穩重,徐清婉就知足了。

  她想做皇后,魏陽顯然也想做皇上,至少在這點上,他們夫妻是同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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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

  雨水沿著屋脊匯成涓流,流到外圍最後一片瓦上,一瀉而下。

  殷蕙在熟悉的雨水聲醒來,感受著蔓延到帳中的潮意,忍不住發出一聲輕嘆。

  「怎麼了?」魏曕也醒了,聞聲看過來。

  殷蕙撐著床坐正,看向紗帳外面道:「還在下,這雨都下了快一個月了,怎麼也不見停。」

  江南風景確實美,可她真受不了這連綿的雨,寧可來幾場暴雨下個痛快,也不想整月都見不到陽光。

  魏曕每日都要外出,比她更盼著放晴。

  殷蕙輕輕推了推他的胳膊:「我聽說,父皇有遷都的意思?」

  上輩子她不敢跟他打聽這些,這輩子早就敢問了。

  紀纖纖、大公主經常過來找她,魏曕也不奇怪她的消息來源:「嗯,已經命工部大臣去平城繪製輿圖了。」

  父皇要遷都,明而上的理由都能列出好幾條,譬如先帝就動過遷都的念頭,平城乃當時的備選之一,譬如平城乃北地重城,定為國都朝廷可攻可守。自然父皇也有私心,父皇的根基在平城,燕地百姓都擁護父皇,不像金陵這邊,時不時冒出一些百姓詆毀父皇,他聽了都生氣,更何況父皇。

  遷都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有些大臣諫言反對,父皇全都不聽,大臣們亦無可奈何。

  殷蕙完全擁護公爹的決定,高興道:「真好,我還是更喜歡平城。」

  魏曕看著她的笑臉,道:「也不用高興太早,平城改建耗時耗力,至少還要等七八年。」

  殷蕙今年才二十四,哪怕再等十年她也才剛三十多歲,自有下半輩子都可以在故土生活,只要能回去,十年等待算什麼。

  心情好,她也不介意外而連綿的雨水了,下床去洗漱。

  吃過早飯,父子三個撐著傘出發了。

  寧姐兒站在廊簷下,看著父王與哥哥們漸漸走遠,很是羨慕。

  因為下雨,寧姐兒都在家裡關了快一個月了。

  「娘,我想出去玩。」在走廊裡玩了一會兒,寧姐兒跑回母親身邊,撒嬌道。

  殷蕙摸摸女兒的腦袋瓜,提議道:「咱們去看曾外祖父好不好?」

  說起來,她也有陣子沒回娘家了。

  寧姐兒馬上道「好」,只要能出門就行。

  殷蕙就讓下人去備馬車,母女倆去了濟昌伯府。

  殷閬跟著先生埋頭苦讀,出來坐了會兒就又回去了,雖然他天資高,可別的學子都是十年寒窗苦讀,他若不努力,如何去與那一批批秀才舉人們比。

  殷墉來金陵後迷上了養鳥,還專門弄了一個鳥園。

  殷蕙對那一堆嘰嘰喳喳叫個不聽的鳥沒興趣,寧姐兒可喜歡了,殷墉就帶著曾孫殷明禮與寧姐兒一塊去逗鳥。殷明禮只比寧姐兒早出生兩個月,小表兄妹倆湊到一起,乃最合適的玩伴。

  老小孩與小小孩都走了,殷蕙與弟妹謝竹意坐在花廳,清清靜靜地聊家常。

  殷蕙打趣謝竹意:「二弟埋頭苦讀,可有冷落你?」

  謝竹意笑道:「再苦讀也是在家裡,一頓三餐要見面,晚上還住在一起,哪裡能冷到,看膩了還差不多。」

  殷蕙只在弟妹臉上看到了恩愛夫妻的甜蜜。

  據她所知,殷閬婚前婚後都沒有通房,與謝竹意的感情好著呢。

  可能殷閬本身是庶子,又經歷過被親生父親嫌棄冷落、被同父異母的大哥謀害性命,殷閬對生庶子毫無興趣。

  謝竹意倒是又有了身孕,都懷六個月了。

  「上個月大姐回來探望祖父,還跟我開玩笑,說如果這胎是女兒,就與智哥兒訂娃娃親。」

  聊了一會兒,謝竹意提到了殷蓉。

  殷蓉與蔣維幀的兒子蔣智今年四歲了,如果謝竹意這胎真生女兒,娃娃親的年紀倒很合適。

  殷蕙能聽出謝竹意話裡的不讚同,她也覺得好笑:「大姐想得倒遠,就算你這次生了女兒,也要看以後兩個孩子是否投緣,哪有這麼早就定親的。」

  謝竹意哼道:「不是我說話難聽,以前在平城的時候,咱們兩家還是親戚,她可從來沒把我當表妹待過,對明禮他爹就更冷了,這會兒見咱們家有了爵位,倒是忽然親近起來了,想的美,她真敢開口,就算明禮他爹同意,我也不同意。」

  殷蕙笑道:「你大可放心,阿閬沒那麼糊塗,再說了,大姐家裡是姐夫說了算,姐夫未必想結娃娃親。」

  蔣維幀那人,行事非常有分寸,官場上都不曾嘗試與魏曕套近乎。

  更何況,殷家現在空有爵位,人家蔣維幀都做到正五品的吏部郎中了,等孩子們長大時,說不定蔣維幀能給自己找到比殷家更有勢的親家。

  殷蓉啊殷蓉,在她面前規規矩矩老老實實的,彷佛徹底變了性子,沒想到骨子裡還是糊塗人。

  在娘家吃了午飯,離開時,寧姐兒手裡多了一隻鳥籠,裡而是隻羽毛雪白只有脖子一圈長了鮮黃羽毛的鸚鵡,乃是殷墉送給小丫頭的禮物。

  等衡哥兒、循哥兒從宮裡讀書回來,寧姐兒就提著鳥籠來顯擺。

  衡哥兒很懂事,循哥兒則朝母親看來:「娘,我也想去探望曾外祖父。」

  殷蕙笑道:「是探望曾外祖父,還是想要鸚鵡?」

  循哥兒嘿嘿地笑。

  殷蕙道:「你想養鸚鵡也可以,先徵得你父王的同意,娘就給你買。」

  循哥兒立即笑不出來了。

  夜幕初降,魏曕回府了。

  殷蕙默默地觀察循哥兒,小家伙似乎料定父王不會同意,也就把養鸚鵡的事跑到腦後了,只字未提,直到寧姐兒又把鳥籠提過來給父王看,循哥兒眼裡才冒出光來。

  魏曕不愧在刑部當差,審案子審得目光也更敏銳,注意到循哥兒的眼神,魏曕問:「你也想養鸚鵡?」

  循哥兒紅著臉點頭。

  魏曕道:「你要讀書、練武,還要照顧一隻狗,再養鸚鵡,你照顧得過來嗎?」

  循哥兒眨眨眼睛,乖乖道:「我不養了。」

  魏曕看著被他嚇退的兒子,解釋道:「你若只是一時興起,新鮮過後就把鸚鵡丟在一旁,完全當個擺設,那父王不想你浪費時間,如果你真的很喜歡鸚鵡,願意花時間去陪伴,只要你不耽誤功課,父王會送你一隻。」

  循哥兒皺起小眉頭,顯然也不確定自己是哪種心思。

  魏曕便道:「你可以先去妹妹那邊看鸚鵡,堅持幾天,如果還沒看夠,父王也送你一隻,包括衡哥兒。」

  衡哥兒雖然對鸚鵡沒興趣,還是謝過父王。

  循哥兒呢,連著去妹妹那邊看了三天,就對這種只能養在籠子裡的鳥失去了興趣,繼續將空閒的時間花在那隻已經長大的黃毛鬆獅犬上。

  殷蕙將自己的觀察告訴了魏曕。

  魏曕一副早料到會如此的表情,意味深長地道:「小孩子看什麼都新鮮,大多都是一時起興,就算家裡不差那幾兩銀子,也不能縱容他們隨心所欲。」

  殷蕙就想到了她帶孩子們出去逛街時,經常孩子們喜歡什麼,她隨手便買下來的畫面,確實有很多東西都只是新鮮一陣,次日便被孩子們丟到一旁,很難再想起。

  所以,魏曕其實都知道,以前沒說,今日抓住機會說教她呢。

  殷蕙無法否認,魏曕的話很有道理,可,誰讓她銀子多得花不完呢,孩子們喜歡的通常也都是幾十文錢的便宜東西,花幾十文就能讓孩子們心滿意足,殷蕙很難控制住購買的欲望。

  那邊魏曕還在等著她的回應,殷蕙想了想,羨慕地看著他道:「還是您意志堅定,我太容易心軟了。」

  魏曕:「該嚴的還是要嚴,紈絝子弟都是縱容出來的。」

  殷蕙一臉認同地點點頭,心裡卻瞪了他好幾眼。

  她可不是紀纖纖那種一味縱容孩子的母親,除了花錢上有點大手大腳,三個孩子若犯錯,她馬上就會更正,從未敷衍了事。

  魏曕再喜歡孩子,他有多少閒功夫,三兄妹這麼乖,至少有七成都是她的功勞。

  進了臘月,天終於放晴了,寧姐兒想去街上逛,殷蕙教女兒去纏魏曕。

  衡哥兒、循哥兒敬畏父王,寧姐兒還不懂呢,趴到魏曕懷裡就開始撒嬌。

  魏曕果然同意了,答應初十帶孩子們出去。

  到了初十這日早上,魏曕都起床了,殷蕙還在被窩裡賴著,魏曕與她說話,她也有氣無力的。

  「身子不舒服?」魏曕終於走過來,坐到床邊問道,手也覆上了她的額頭。

  殷蕙慚愧道:「可能昨天貪辣辣到了,肚子不太舒服,等會兒您帶孩子們出去吧,我就不去了。」

  她說得簡單,魏曕還是不放心,命金盞去請王府郎中。

  郎中來診了脈,沒診出什麼大礙,魏曕這才信了。

  衡哥兒三兄妹紛紛來內室探望過母親,然後跟隨父王出了門。

  這也是魏曕第一次單獨陪三兄妹去逛街。

  年關將近,金陵城內比平時更加熱鬧繁華。

  經過一個炒栗子的小攤,寧姐兒拉著父王的手要去排隊。

  魏曕讓長風去買。

  再走兩步,有小販在賣糖葫蘆,循哥兒眼裡冒光。

  他沒敢提,魏曕才滿足過女兒,又哪能不管兒子,繼續讓長風去排隊。

  衡哥兒不愧是長兄,穩重多了,這種吃食才誘惑不了他,直到經過一家硯台鋪子,衡哥兒才放慢了腳步。

  硯台文雅,長子好讀書,魏曕自然支持,帶著三個孩子們進去了。

  衡哥兒相中一方端硯。

  不愧是燕地首富的曾外孫,衡哥兒相中的這方端硯可不普通,硯台左邊的墨池只佔據了小一半,右邊一大半都是工匠精心雕刻出來的景觀,有湖有楊柳有兩三間亭台,簡直將一座江南園林濃縮在了這裡。

  掌櫃的誇了一通,說這硯台出自多麼有名的產地,說這雕刻出自多麼有名的大師。

  他越說,衡哥兒就越喜歡。

  魏曕的臉都快黑了,循哥兒、寧姐兒的零嘴加起來才幾十文錢,衡哥兒看上的這硯台直接就是百兩銀子。

  硯台而已,能用就行,雕刻出這麼多花樣,孩子還能專心練字做文章嗎?

  衡哥兒察覺了父王的不悅,神色一凜,懂事地道:「爹,我只是隨便看看,咱們走吧。」

  常服出行,孩子們遵守父王的囑咐,都喚「爹」。

  魏曕抿唇。

  衡哥兒若堅持,他肯定不會買,孩子自己懂事,他便有些心軟。

  心軟?

  再看看面前的三兄妹,魏曕忽然明白妻子今早為何突然不適了。

  只是心軟,他竟然猶豫要不要給衡哥兒買下這華而不實的硯台,那孩子們喜歡便宜的小玩意,她又如何捨得拒絕?

  歸根結底,還是銀子太多。

  像他小時候,每個月只能領五兩銀子的月錢,想要什麼貴重的東西都得精打細算,哪裡還會胡亂花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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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2-20 01:39:54 |只看該作者
第一百三十九章

  魏曕帶孩子們逛了一日的金陵,黃昏時分才回來。

  殷蕙來到前院,就見長風懷裡抱著一摞大大小小的匣子,很像以前這時候的金盞、銀盞。

  殷蕙的嘴角就翹了起來,意有所指地看向魏曕。

  魏曕則問她:「身子好了?」

  殷蕙就知道,魏曕已經看穿了她的小把戲。

  看穿又如何呢,養孩子可不是簡單地講講道理,她就是要魏曕也嘗嘗帶孩子的不容易。

  他的心夠硬,那怎麼還縱容孩子買了這麼多東西?

  「給我瞧瞧,都買了什麼。」

  出於好奇,殷蕙讓長風將東西抱到廳堂擺在桌子上,殷蕙一樣一樣地拆看起來。

  拆著拆著,居然還看到一盒胭脂。

  魏曕在那邊喝茶,毫無解釋的意思,衡哥兒道:「娘,這是妹妹為您挑的。」

  殷蕙的心立即化了,抱起寧姐兒親了一口。

  魏曕瞥了母女倆一眼。

  殷家在平城有一間胭脂鋪子,那也是平城最有名的胭脂鋪,殷蕙用的胭脂都是殷家特供,到了金陵也沒有變過。白日路過胭脂鋪子的時候,寧姐兒非要進去,他解釋了寧姐兒也不聽,平時那麼可愛的女兒,固執起來竟然油鹽不進,魏曕總不能看著女兒哭,只好由著寧姐兒親自挑了一盒。

  殷蕙繼續拆,看到了衡哥兒心儀的那方硯台。

  殷蕙可是識貨之人,她震驚地看向魏曕。

  魏曕默默喝茶。

  殷蕙也沒有說什麼,真要調侃,留著晚上夫妻倆單獨相處時更合適。

  所有東西都看完,殷蕙發現,寧姐兒買的東西最多,其次是循哥兒,衡哥兒的最少,不過若論起價錢,衡哥兒的硯台是最貴的。

  說說話,洗洗手,一家人先吃飯。

  飯後,魏曕難得沒有檢查孩子們的功課,而是當著殷蕙的面,讓三兄妹並肩站到他面前。

  衡哥兒、循哥兒都站得筆直,寧姐兒把這當成了什麼游戲,傻乎乎地模仿哥哥們,滿臉都是笑。

  魏曕看眼嬌憨的女兒,對著兒子們開始了說教:「父王小時候,你們皇祖父教導我,為人要嚴於律己,衣食起居不能鋪張浪費,銀錢也不能亂花。」

  「父王十歲以前,每個月的月例銀子是五兩,十歲以後提為十兩。」

  「你們說說,五兩銀子多嗎?」

  魏曕先看向衡哥兒。

  衡哥兒剛要開口,魏曕道:「說實話,不許巧言敷衍。」

  衡哥兒只好閉上嘴巴,頓了會兒再看著父王道:「多與少,要看一個人想買什麼,如果他只想買一串糖葫蘆,五兩銀子很多了,如果他想買一方頂級好硯,五兩便是少得可憐,遠遠不夠。」

  他已經猜到父王的意思,慚愧地低下頭。

  魏曕又問循哥兒。

  循哥兒看眼哥哥,低著頭道:「多。」

  魏曕最後問寧姐兒。

  寧姐兒學二哥,脆脆道:「多!」

  魏曕冷聲道:「是很多,金盞銀盞是你們母親身邊的大丫鬟,日夜服侍五個月,在不犯錯的情況下才能攢夠五兩銀子。外面的百姓,一畝地的所有糧食收上來,也就賺一兩銀子,百姓要連續種上五年,才能賺五兩銀子。還有街上賣糖葫蘆的小販,一串糖葫蘆賣兩文,純利按照一文算,他需賣出五千串糖葫蘆,才能賺五兩銀子。」

  「窮苦百姓之家的孩子,平時能有兩三文錢都開心得像過年,父王因為生在王府,從小錦衣玉食,哪怕什麼都不做,每個月都能領取五兩銀子的月例,父王覺得五兩很多。」

  衡哥兒、循哥兒都點頭,寧姐兒眨眨眼睛,問:「那父王想買硯台,五兩怎麼夠用?」

  魏曕看著女兒解釋道:「父王剛讀書啟蒙時,你們皇祖父就為父王預備了足夠的筆墨紙硯,父王無須再買硯台。」

  衡哥兒小臉漲紅,跪下去道:「父王,我知錯了。」

  循哥兒也趕緊跪了下去。

  只有寧姐兒還在思索硯台的事:「那父王看到更好的硯台,非常非常喜歡,怎麼辦?」

  魏曕耐心回答:「那父王會把每個月的月例攢下來,攢到能買得起那硯台為止。」

  寧姐兒:「父王怎麼不去找皇祖父,皇祖父可以替你買下來。」

  魏曕正色道:「因為整個天下都是皇祖父的,還有那麼多百姓連飯都吃不飽,父王怎能為了一己私欲去找皇祖父要銀子?皇祖父已經讓咱們過上了遠遠超過普通百姓的好日子,皇祖父手裡剩下的銀子,要留著做更重要的事情,譬如發放軍餉養兵衛國,譬如修築河堤防止洪水泛濫淹沒田地屋舍。」

  寧姐兒似懂非懂,忽然看向一直安靜坐在旁邊的娘親:「娘有很多很多銀子,父王可以讓娘幫你買。」

  殷蕙的臉立即也紅了,默默反思自己何時在女兒面前露了富。

  魏曕雖然是在回答小女兒,其實是在說給兩個已經懂得事理的兒子聽:「首先,你娘的銀子也是她辛辛苦苦攢下來的,如果不是為了非常重要的事,父王不會用。其次,你娘的銀子再多,如果不加節制隨便地花下去,總會有花光的那一日,等所有銀子都花光了,你怎麼辦?」

  寧姐兒眨眨眼睛:「曾外祖父那裡也有銀子。」

  殷蕙已經沒耳朵聽了,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魏曕倒是心平氣和的:「曾外祖父的銀子要留給他自己用,就算願意給你,等曾外祖父的銀子花光了,你要怎麼辦?」

  寧姐兒就把認識的親戚們數了一圈,什麼大伯父二伯父四叔五叔三個姑姑,統統都說了。

  魏曕一一否決。

  寧姐兒累了一般,忽然嘆口氣:「那我就去賣硯台吧。」

  殷蕙差點沒繃住,連忙端起茶碗掩飾。

  魏曕眼裡也有了笑意,迅速收起來,問女兒:「為何是硯台,怎麼不去賣糖葫蘆、胭脂?」

  寧姐兒:「硯台貴,能賣一百多兩呢。」

  女兒小小年紀就如此聰明了,魏曕終於笑出來,招招手,將寧姐兒抱到懷裡道:「任何東西都有優劣之分,你雕刻的硯台好,賣得銀子才多,你才疏學淺手藝不精,甚至糟蹋了硯台的好料子,那就只能虧錢。」

  寧姐兒不要聽了,也不要嘮嘮叨叨的父王抱,跑去了娘親那邊。

  魏曕單獨將跪在地上的兩個兒子叫了出去,站在夜幕中,語重心長地道:「山楂樹上的一顆果子,分文不值,埋在山坑中的端硯石料,本身便價值不菲。」

  「你們兩個,包括父王自己,能夠生在皇家,便如三塊兒端硯石料,從出生就凌駕於遍地的花樹草木之上,凡人可望而不可及。」

  「但同為端硯石料,因雕工不同,價錢也有高低,便宜的幾兩,高價的可達上千兩。」

  「你們便是自己的雕刻師傅,自己把書讀好了,武藝練精了,將來能報效朝廷百姓的就更多,若你們才疏學淺一事無成,父王與你們母親的銀子再多,養得了你們一時,養不了你們一輩子,明白了嗎?」

  衡哥兒、循哥兒都用力點頭,是真的明白了。

  魏曕挨個摸了摸兒子們的頭:「平時不要亂花銀子,真有什麼想要的,過生辰的時候告訴父王,父王會送你們。」

  .

  孩子們都去睡了,殷蕙也跟著魏曕進了內室。

  魏曕教導孩子們的時候,殷蕙認真地反思了一番自己對銀錢的態度。

  說實話,她那樣大手大腳是不合適的。

  世上有幾個人能做到一地首富?

  她生在殷家,被祖父寵愛有求必應,那是她的福氣,而絕大多數的百姓甚至王孫貴族,都享受不到她的待遇。

  紈絝子弟真的遍地都是,殷蕙只是捨得花錢,品行上並沒有出差錯,可她不能保證三個孩子也能富貴不淫。

  她希望孩子們不必為銀錢煩憂,但如果孩子們能養成魏曕的自律,那她可就太欣慰驕傲了。

  所以,殷蕙很慶幸魏曕及時給孩子們上了這一課。

  寧姐兒還小,領會不到父王的深意,沒有關係,以後她會慢慢教導女兒。

  通了發,殷蕙走到床邊。

  魏曕在看書,抬眸瞥她一眼,繼續翻頁。

  殷蕙也沒有說什麼,坐到他旁邊,再抬起他拿書的胳膊,從下面鑽進去,依偎在他胸口。

  魏曕便將書放到一旁,將她往中間抱了抱,無聲地把玩她柔順的長髮。

  「您今天說得都對,以後我也會監督孩子們,防著他們亂花銀子。」

  察覺他的態度,殷蕙抬起頭,望著他的眼睛道。

  魏曕的手便落到了妻子的眉梢,用指腹緩緩勾勒她的眉形。

  他說的自然對,但孩子們能迅速意識到錯誤,要歸功於她將孩子們教的好。

  也許她也沒有刻意教,孩子們自己會效仿父母。

  二哥一家就是最典型的例子,四弟那邊的八郎,也有這個苗頭。

  富貴子弟多紈絝,殷氏生在大富之家,除了衣食起居過於精致講究,品行可謂端正,不曾阿諛奉承出身高的,也不曾將窮苦百姓視為草芥。殷聞是她的堂哥,她卻願意為受了迫害的廖秋娘撐腰,廖十三只是殷家商隊裡的一個護衛,她敬佩賞識他的才幹,熱情舉薦給他。

  「我只會講道理,這麼多年,孩子們的起居都是你在操持。」魏曕握住她的手,「累不累?」

  最後三個字,他問得很輕,也顯得特別溫柔。

  殷蕙驀地濕了眼眶。

  她還以為,魏曕會因為寧姐兒讓父王找娘親要銀子的那番話羞惱,亦或是為寧姐兒要去曾外祖父那裡要錢的話而生氣,結果他卻問她累不累。

  「哭什麼?」魏曕失笑,抱著她坐了起來,將人完完全全地圈在懷裡。

  殷蕙拿他的衣襟擦眼淚:「不習慣,不習慣您這麼溫聲細語。」

  從重生回來,她就打定主意再也不動心了,只把魏曕當冰塊兒人,結果這冰塊兒卻越來越像個活人,叫她難以忽視。

  魏曕回憶了下,他只是問她累不累,這就叫溫聲細語了?

  「那你習慣我什麼樣?」

  魏曕隨口問道。

  沒想到她竟然回答了一大串:「習慣您來後院就是吃飯睡覺,多餘一句話都沒有,更不會笑一下。習慣您冷冰冰的樣子,連夜裡那時候都不會說什麼話。習慣您單獨把衡哥兒叫到書房去講道理,彷佛我沒必要聽。習慣您差事越來越忙,陪我的時間越來越少。」

  習慣了,其實也不在乎了,至少這冷冰冰的人只有她這一個妻子。

  可就在她那麼習慣之後,他突然帶回來一個青梅竹馬的表妹。

  殷蕙一口咬在了他肩頭。

  她剛剛那番話,是哽咽著說出來的,越到最後哽得就越厲害。

  有些控訴魏曕認了,譬如他確實面冷話少,可他何時把衡哥兒單獨叫到書房去了?

  正疑惑著,她一口咬了上來。

  魏曕疼得吸氣,等她咬夠了自己鬆開了,魏曕再去看她,淚眼汪汪的,垂著濕漉漉的睫毛輕輕抽搭,那叫一個委屈。

  魏曕也就不想對峙什麼了,將人摟到懷裡:「知道了,以後我盡量多陪你。」

  馬上就要過年了,他會抽一天,不帶孩子們,只陪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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