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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慕冰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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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宅豬] 擇日飛昇(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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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30 18:09:38 |只看該作者
第0908章 太一道碎,聖海尋妻

  道尊和道寂二人默坐,未曾動彈,但是大鐘和旁邊的那個巨大洪源卻都感覺到莫大的壓力。

  這二人之間,必有一戰!

  此戰讓他們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只要他們動手,只怕自己與正在破滅中的彼岸宇宙都將灰飛煙滅,不復存在!

  大鐘發出噹噹的輕響,打斷兩人之間的殺氣,笑問道:「適才我聽道寂道兄說起寂滅創生,只覺還有疑問。道兄說,死意到了極境便是生機,那麼寂滅大道修煉到極致,便應該自然而然的領悟出混沌和鴻蒙,自動循證。是否是這個道理?」

  道寂真君頷首,笑道:「道友說的沒錯。」

  大鐘向道尊道:「那麼道尊,你煉錯了。你不是人家的對手,何必一定要打?先天九道,皆為下品,豁達才是第一。你豁達一些,認個錯,可以活得長久。」

  道尊搖頭道:「我心中自有大義在,不為道盟而折腰。其他事都可將就,唯獨原則不可將就。」

  道寂真君道:「宮道川,當年你被選入道盟,是因為你的天分資質卓絕,道盟需要你這樣的天才,將道法推演到更高處,這才是大義。你錯不應該叛出道盟,背叛大義。」

  道尊笑道:「當年我正是離開道盟,才恪守道心。道盟中,幾人修成寂滅?我一個棄子便可以修成。道盟中,幾人煉成九道循證?我一個棄子便可以煉成。我可以在離開道盟之後,問鼎大道盡頭,直達殿主,若是留在道盟,只怕還是羅太宗之流。試問,道盟大義何在?」

  道寂真君眼神冷漠,道:「你能有今日之成就,確實不易。我若是此時殺你,你定然不服。你籌備這麼久,目的是借彼岸寂滅的時機,一舉修成完美的寂滅大道。既然如此,你去修你的完美寂滅大道,修你的完美九道循證。待到寂滅劫後,我來殺你。那時,你當沒有遺憾。」

  道尊面色凝重,起身道:「你這麼有把握?」

  道寂真君坐在原地,淡淡道:「宮道川,道盟殿主比你想像的更加強大。」

  道尊哈哈大笑,起身離去,悠悠道:「殿主也是人,只是佔據了先發優勢,但我可以後來居上!待我功成,也是殿主般的存在!」

  道寂真君面無表情,身遭緩緩浮現出一座道觀,靜坐在觀中。

  大鐘遲疑一下,只見許應所在的那個巨型洪源還在跟上道尊,連忙也跟了上去。

  「道尊感覺到壓力了。」

  大鐘張望,只見道尊不再與它談笑風生,也不講解傳授大道循證寂滅之道,而是一個又一個洪源參悟,每參悟完一個洪源,便逕自趕往下一個洪源。

  而許應所在的那個巨型洪源便跟在道尊身後,將一個個寂滅洪源吞噬。

  如此匆匆六七載,突然間天地間傳來弓弦般震動的聲響,那是最後一條天地大道斷裂的聲音。

  伴隨著這條天地大道的斷裂,太一大道終於開始破碎!

  ……

  洞玄子、岑溪子和玉溪子返回天境,嬖妃娘娘等天境道主對他們三人頗不待見,但還是前來走動。

  嬖妃娘娘四下打量,不見其他人,詢問道:「婕萱何在?」

  岑溪子道:「彼岸寂滅劫爆發後,我們分開,不見她的蹤影。」

  「其他人呢?」

  「已經應劫去了。」

  「唔。」

  嬖妃娘娘不再詢問。

  這時,突然洞玄子身軀微震,一朵道灰之雪飄飄蕩蕩,從他髮絲間飄落下來。

  洞玄子怔住,回頭向彼岸方向看去。

  他髮絲間道雪紛飛,飄飄揚揚,不斷落下。嬖妃娘娘、岑溪子等人不由變了臉色,急忙道:「洞玄,發生了什麼事?」

  洞玄子面色陰晴不定,沉默片刻,道:「彼岸的太一大道,破碎了。彼岸的先天大道,開始破滅。我那個弟子,他……」

  他想起太一道主,憂心忡忡,不知太一目前狀況如何。

  玉溪子道:「有華盛晟修成太一大道,已經應劫,彼岸修行太一大道的人因此都有了一線生機。更何況,太一道主並非在彼岸修成道主,即便有劫運,也死不掉。」

  「洞玄,你的情況要不要緊?」岑溪子詢問道。

  「死不了。」

  洞玄子吐出一口濁氣,濁氣中也有些道雪飄飛,道:「我雖然脫去死劫,但彼岸的劫運會一直纏繞著我,讓我無法擺脫。道灰會不斷落下,蠶食我的大道,但讓我一時又死不掉。這大抵就是有華道主替我應劫的緣故。想像之前那般自在,是不可能了。」

  混沌海中,一道翠青色劍氣縈繞翻飛,蕩開層層的混沌之炁,那劍光所過之處,混沌開闢,留下一片片衍生的時空。

  時空如同隧道,不斷坍縮,又不斷生成,向前延伸。

  通天道主行走在混沌海中,並未走在誅仙劍開闢的時空中,他試圖藉此機會,參悟出寂滅循證混沌的道理。

  只是從彼岸離開至今,已經有百十年,他還是不曾領悟出其中的奧妙,無法做到寂滅循證混沌。

  做不到循證,便意味著就算他行走在混沌海中,劫運也還是會追上他,蒙蔽他,讓他犯錯,讓他死亡,讓他將一切還與混沌海。

  不過好在誅仙劍上有許應留下的鐘爺烙印,此烙印最是神奇,可以壓住寂滅的反噬,讓他恢復清醒。

  通天道主正在行走,忽然間心有所感,回頭向彼岸方向看去,低聲道:「彼岸的先天大道,開始寂滅了。彼岸距離徹底滅亡,不遠了。不知道我的劫運,何時追上我?混沌海是否能夠阻隔這劫運?」

  三界。

  天地間的三千大道在劇烈動盪,大道霞光條條綻放,讓天地萬物的色彩,變得異常絢麗和清晰。

  整個天地人三界,便彷彿進入了希夷之域,色彩飽滿到令人感動到可以落淚的程度。天地萬物顯現出從未有過的清晰和層次,大道從未有過如此親近、親和,彷彿隨時可以入道!

  天仙界,遠祖大龍、明道帝、明洵帝和明蔓帝,三代龍帝和遠祖一起仰起頭,伸直了脖子,看著天空中的大道霞光的變化。

  但三帝一祖的臉上,無不掛著明晃晃的嫉妒之色。

  「我要閉關!」

  遠祖大龍突然發狠道:「我一定要成為三界的第二個道主!」

  而在地仙界,地仙之祖、玉清道祖、太清道祖、佛祖等人也紛紛仰著頭,看著天地大道的輝光,各自頷首不已。

  人間界,道宗元正在向門下的眾多不朽講經,傳授道主的奧妙,突然心中微動,仰起頭看向天地間湧現的霞光,笑道:「一切天地大道,皆成道主。大道混元,而成太一。虛皇走的是逆推的道路,先修天地大道,吾性自足,從而逆推太一。真是妙哉。」

  這一日,虛皇終於逆推出太一大道,成為太一道主。

  青玄、聖尊也在苦苦修行,試圖在彼岸徹底寂滅前,修成道主。兩人突然間感應到三界太一大道的氣息,各自出關,向天地間看去。

  「大道君不愧是當年人族仙庭時代最為出彩的道祖,還是先我們一步,成為太一道祖。」

  「他比我們多修煉了六十萬年,占了時間上的便宜。」

  兩人剛說到這裡,忽然間四周有道雪飄飄蕩蕩,紛紛落下。

  青玄和聖尊不由駭然,各自感應到在彼岸的太一大道的碎裂!

  這股劫運跨過混沌海追來,應在他們身上,讓他們體內的太一大道開始出現凋零的狀況!

  「許道祖說對了,若是留在彼岸,我們只怕便會應劫。到了三界,才有一線生機。」

  兩人對視一眼,各自長舒一口氣,此時正值虛皇證道太一,成為道主的時刻,無形之中對他們有不小的加持,讓這場太一大道寂滅的劫運,降低了不少。

  「不知道許道祖和太一道主怎麼樣了?他們畢竟還留在彼岸。」

  這時,兩人突然間想到另一件事,「是了,還有祖神!祂也是彼岸的天地元神,還是彼岸的開闢者,這次彼岸太一大道寂滅,說明彼岸的天地大道統統毀滅了!」

  兩人想到這裡,立刻齊齊向天道祖庭趕去。

  「我們雖然與祖神一向不對付,但是祖神畢竟是三界的天地元神,還是要假裝關心一下!」

  二人飛速來到天道祖庭,剛剛進入祖庭之中,便見道灰之雪大如席,飄飄揚揚,揮揮灑灑,從天而降!

  他們走在積雪之上,腳下發出咔嚓咔嚓的雪面斷裂的聲響。這裡的道雪不知有多厚,早已將天道祖庭埋葬,看不出原來的景象。

  兩人心驚肉跳,耳畔又傳來瘮人的道哭聲。待來到祖神的茅廬前,只見天師兄立在茅廬外,焦急的向廬中張望。

  兩人闖入廬中,便見祖神已然被劫運控制,正自張口,發出陣陣道哭。

  「沒有大礙。」

  青玄出門,向天師兄笑道:「祖神只是自身的天地大道有一部分屬於彼岸的,化作道灰罷了。其他的還好端端的。待到祂哭完,還有開天闢地的因果也要償還,那時才叫兇險。」

  聖尊躬著身子走出草廬,道:「待到那時,祖神當年劈了洪源一斧,大概會償還祂一斧。若是不死的話,大抵會化作混沌之炁,若是不能熬過去,便會變成一團混沌之炁死掉。」

  天師兄心驚肉跳,道:「肯請兩位相助!」

  青玄與聖尊商議道:「當年祖神這老頭被三塊翠岩所傷,修為實力損失了大半,咱們那時擔心祂干預我們推翻昊蒼帝,所以先出手把祂打殘,讓他便血六十萬年。如今經歷彼岸寂滅一事,我覺得這等因果還是解決為妙。」

  聖尊也被彼岸的因果嚇住,道:「提前解決,待到三界劫運來襲,便多一分生還的可能。」

  兩人於是留在天道祖庭中,靜靜等候祖神的開天劫運來襲。

  混沌海中,長孫聖海獨自駕馭一艘翠岩樓船,穿過厚重的混沌之炁,根據自己的感應向著靈界駛去。

  當年彼岸的斥候在靈界留下了裟欏樹,根據裟欏樹的感應,便可以找到靈界。

  他的道侶尹嬈還留在靈界,作為靈界中興的道祖。當年他要報帝界毀滅之仇,所以離開靈界返回彼岸,但尹嬈卻對復仇之事沒有興趣,而是留在靈界。

  兩人雖然分開,但長孫聖海還是心繫著自己的道侶,因為兩人之間早已有了孩子。

  「為何尋不到靈界?為何感應不到靈界的方位?難道裟欏樹已經被人連根拔起了嗎?」

  長孫聖海尋找了百十年,按理來說應該早就可以找到靈界,然而始終不見靈界的蹤跡。

  「靈界一定還在,一定還在……」

  他正想著,突然間頭頂一片道雪飄落,長孫聖海抬手接住這片道雪,微微一怔。

  「彼岸的天地大道完全破滅,大道成雪,終於壓碎了太一大道。太一大道,寂滅了。太一道主,還有許師叔,他們還好嗎?」

  他嘆了口氣,催動九道循證,便沒有道雪繼續落下。

  「既然一時間尋不到靈界,那麼就先去道盟。道盟神通廣大,一定有人知道靈界的下落!」

  他催動羅太宗的那塊道盟令,坐在船頭靜靜等候。

  過了些時日,只見一艘廢舊的翠岩樓船從混沌海的深處駛來,船上有一人生得高大英挺,頗為英武,只是頭髮花白。

  兩人相見,都是一怔。

  長孫聖海急忙下拜,又驚又喜,叫道:「左璉師尊,當年靈界一別,今日又見面了!」

  那艘廢舊的翠岩樓船上的那人,正是左璉道主。當年靈界一行,長孫聖海另有際遇,得以拜左璉道主為師。

  他萬萬沒有想到,此次前往道盟,居然會是左璉道主前來迎接他!

  「可是,左璉道主不是應申屠侖之約,去抵抗道盟的嗎?怎麼會成為道盟的一員?」他心中不解。

  左璉道主看到自己這位弟子,那顆久已塵封的道心也不覺泛起漣漪,頗為激動,笑道:「聖海,時隔近九十億年,又見面了。」

  長孫聖海心神大震,九十億年?這從何說起?

  「左璉師尊,靈界呢?靈界何在?」

  他急忙上前,急切道:「還有尹嬈,她在哪裡?左璉師尊,你走之後,我們結為夫妻,成為道侶。她還懷了我的孩子!靈界在哪裡?尹嬈在哪裡?」

  「靈界早已寂滅了。尹嬈道友成為靈界的道祖,你的孩子也有著很輝煌的一生。」

  左璉道主雖然不忍,但還是告訴他真相,道:「他們在靈界之後的四十億年間,活得很是充實。靈界寂滅時,他們要守護靈界的眾生,與寂滅劫對抗,因此身死道消。至於靈界在哪裡……」

  他頓了頓,道:「彼岸便是。彼岸是靈界的屍體上開出的另一株混沌靈根。」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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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30 18:10:50 |只看該作者
第0909章 道號寂滅

  長孫聖海露出迷茫之色,頭腦有些混亂,過了良久,方才道:「也就是說,那時彼岸的不朽們派我們出征的,是九十億年前的靈界,它是彼岸之前的宇宙,而我的妻子留在了那裡……」

  左璉道主輕輕點頭:「何謂混沌?沒有時間,沒有空間,沒有前後,沒有順序,錯亂因果,這就是混沌。你踏入混沌海的那一刻,一切便都混沌了。」

  他催動翠岩樓船,載著長孫聖海向茫茫蒼蒼的混沌海深處駛去,悠悠道:「我們將前往的地方是道盟所居的大空明境,在那裡,混沌無法侵擾干涉,方能見大道之真實。

  「聖海,你沒有故鄉,亦沒有了親友,道盟是最適合你的地方。」

  長孫聖海迷茫的回頭看去,混沌蒼茫,不見彼岸蹤影,亦尋不到過去的時光。

  「許師叔,太一師尊,你們會渡過劫數嗎?」

  ……

  伴隨著彼岸宇宙的太一大道的破滅,天地間有巨大的寂滅洪源誕生,那是太一大道寂滅所形成的天火,凝聚而成的洪源。

  道尊前往那裡,參悟太一大道跌落成為寂滅大道的過程。

  許應所在的寂滅洪源跟隨著他,待到他從這座洪源中走出,這才將太一寂滅洪源吞噬。

  許應所在的寂滅洪源已經形成了巨洪源,天地時空以更快的速度跌落其中,不多時,輪迴大道也隨之而破滅,緊接著便是彼岸的因果大道碎裂!

  劫運殺伐,相繼化作寂滅大道,形成寂滅洪源,最終連無極大道鴻蒙大道也寂滅了。

  道尊珍惜眼下的時光,專心致志的領悟七生七滅。這是他夢寐以求的時刻,先天大道的寂滅,向他展現出從前所未曾設想過的道和理。

  他像是一個剛剛踏入求道路的初學者,貪婪的汲取著大道的奧妙。他的感悟不斷湧來,知識也在不斷豐富,對於寂滅大道的理解也是水漲船高。

  而許應所在的洪源便像是一個巨大的饕餮,總是跟在他的身後,在他領悟完畢之後,便會將那座寂滅洪源吞噬。

  彼岸的星空,已經完全被這座巨洪源吞噬了。

  彼岸的人間界,也完全葬身在巨洪源之中。

  待到道尊從鴻蒙大道所形成的寂滅洪源中走出時,彼岸宇宙只剩下纖薄的宇宙外殼,而且破洞百出,混沌之炁在這裡肆虐。

  他的面前只剩下許應所在的巨洪源和鴻蒙寂滅洪源,整個彼岸只有邊陲的天境,看起來還像是一片淨土。

  這裡除了他們之外,已經看不到其他生命。

  許應所在的巨洪源呼嘯轉動,將鴻蒙寂滅洪源囫圇吞下。

  道尊眼角抖動一下,只見那巨洪源中地水風火化作混沌的洪流,最終地水風火也自崩碎,只剩下黯淡的寂滅天火呼嘯旋轉。

  它在消化彼岸。

  消化彼岸的天地大道,消化彼岸的眾生、修士,以及道主,消化彼岸的宇宙星空和人間界道紀天。

  巨洪源像是一個巨大的眼睛,矗立在道尊的身後,在這巨洪源面前,哪怕是道尊也顯得極為渺小。

  道尊覺得,這隻眼睛在盯著他。

  其他洪源,已經被這隻巨洪源吞噬了,然而道尊無論走到何處,巨洪源還是跟到何處,不離不棄,彷彿他才是最後一個寂滅洪源,只有吞噬了他,才算圓滿!

  「我九道循證,不染劫運,我不會被寂滅洪源吞噬!」道尊心道。

  就在此時,突然那巨洪源像是被魚刺卡在嗓子眼裡,停止了運轉,轉而劇烈咳嗽起來。

  這變化讓道尊也不由緊張起來,他遊歷混沌海數十億年,從未聽聞過這等變故!

  然而那巨洪源咳了半晌,突然間向外噴出一股黑煙,待到黑煙散去,卻見一位長相陽光的少年出現在黑煙之中。

  那少年是許應的模樣,向前行走時,便見黑暗滾滾,從後方湧來,鑽入他的體內。

  道尊仔細觀察這少年許應,驚疑不定,只見許應雙眸間似藏有寂滅洪源,吞噬一切,於是相詢:「許道友莫非已經修成寂滅道主?真是可喜可賀。」

  那少年許應行走,身後的寂滅洪源也隨之而動,他停下時,那座巨洪源也隨之停下。

  這種操控寂滅洪源的本事,哪怕是道尊也不具備。

  少年許應向道尊還禮,文質彬彬,道:「道兄,我並非許應,而是許應道人,道號寂滅。」

  道尊微微一怔,隨即醒悟,道:「原來如此。道人乃是寂滅大道,借形化人,許應依舊在寂滅劫中,未曾醒來。」

  少年許應道:「他償還天地因果,與我相容,得我之道妙,待到他成為道主,想要掌控我吞納我時,便會被我丟出去。此時,我們如膠似漆,難解難分。」

  道尊面色古怪,心道:「這個許應道人,文化也是不高。」

  少年許應逕自來到混沌蓮前方,向一旁的大鐘道:「如今,彼岸尚且差了一道因果,尚未償還,勞煩鐘爺將彼岸第一聖地取來。」

  大鐘緊張萬分,道:「彼岸第一聖地?我也不知在何處。是否已經被你化作寂滅了?」

  少年許應搖頭道:「是否被寂滅,我自然一清二楚。我有許應的記憶,你不要糊弄我。若是不還第一聖地,寂滅天火便會不斷燃燒下去,直到熄滅,到那時,彼岸再無新的混沌靈根在天火中誕生。這等因果,你擔負得起嗎?」

  大鐘聞言,咬了咬牙,向混沌蓮道:「蓮二爺,你把第一聖地還他便是。」

  混沌蓮只好將第一聖地從自己的洪源中取出,這聖地只是開元神斧劈出的一道縫隙,狹小無比。

  少年許應走入縫隙之中,大鐘不放心,唯恐他對太一道主不利,連忙跟進去。

  道尊見狀,也隨之走入第一聖地。

  這座聖地乃彼岸開天闢地之處,當年許應和祖神在這裡追上開元神斧,開元神斧欠缺開天因果,帶著他們回到彼岸尚未開闢之時。

  一番匪夷所思的遭遇之後,許應和祖神開天闢地,將不可能自然開闢的彼岸洪源開闢,從而形成彼岸宇宙。

  正是在這場經歷中,許應進入天境,遇到那時的道尊,被道尊得知九道循證可以自救。祖神也是在那時與道尊結下善緣,後來才有祖神成為天境的宇宙元神等事情。

  眾人進入第一聖地,卻見原本是大道世界的第一聖地,此刻竟然遍地都是厚重道灰,仙山腐朽,仙株死亡,一切盡皆枯死!

  這裡腐臭難聞,然而時不時還有驚世的道力迸發,竟讓那已經變成道灰的天地大道再度復甦,重新變成青山綠水!

  道尊微微皺眉,道:「太一還不知道,彼岸已經毀滅了嗎?」

  大鐘悄聲道:「阿應將第一聖地放在蓮二爺的洪源中,太一以為外面的洪源便是彼岸……」

  道尊明白過來,這樣一來,太一道主便以為彼岸依舊還在,他就會一次又一次的催動第一聖地。

  少年許應向第一聖地的開天玉臺走去,只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枯坐在那裡,形容枯槁,眼眶深陷,已經蒼老得不像話。

  他衣衫襤褸,白髮拖地,瘦得有些脫相,皮包骨頭。

  這個老者正是太一道主,只是這些年沒見,太一道主渾然不見當年的風采,變成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

  這些年,他為了維繫『彼岸』的天地大道,消耗太大。除了法力上的損耗,還有精神上的煎熬。

  少年許應走上前去,向那玉臺上的老人道:「太一道友,在下寂滅,前來請道友交還天地因果。彼岸已經寂滅,你無須守著這裡了。」

  那枯瘦老者身軀一顫,茫然的抬起頭來,眼珠子艱難的骨碌轉了一下,落在少年許應身上。

  過了半晌,他顫巍巍的抬起手,道:「是許應啊,劫數過去了嗎?」

  「道友,彼岸已經寂滅了。」

  少年許應道:「此次寂滅,只剩下道友所在的第一聖地和開元神斧尚未寂滅,欠缺天地因果。還請道友償還這一因果。」

  太一道主呆坐在那裡,又過半晌,聲音嘶啞,低沉,像是聲音在胸腔中難以吐出,道:「寂滅了嗎?」

  「是的,寂滅了。」

  「唔。」

  太一道主輕輕點頭,過了片刻,突然大口大口的咳血,忽的只覺天旋地轉,頹然倒下。

  少年許應回頭,示意大鐘將他搬走,道:「他雖然有彼岸的因果,但身上還有其他宇宙的開天氣運,我動不了他,無法讓他償還。」

  大鐘連忙將太一馱起,詢問道:「所有人都必須要償還因果嗎?」

  少年許應神態認真,道:「欠這片天地的,必須要償還,或早或晚而已。」

  他們走出第一聖地,少年許應身後的寂滅洪源突然將第一聖地一口吞下。

  少年許應揚直脖子,張口,手探入口中,從嗓子眼裡抽出一根長長的斧柄,用力向外抽。

  過了片刻,他將那丈餘長短的開元神斧抽出,也拋入寂滅洪源中。

  那開元神斧威力強橫無邊,攻擊性極強,當年還是混沌靈根時,便圍繞彼岸洪源不斷劈砍,將混沌之炁劈開,煉入彼岸洪源,這才導致彼岸宇宙遠比其他宇宙龐大。

  此刻自己即將死亡,它便將自身的威能釋放,四下劈去,那寂滅洪源竟然也被一道道斧光劈開!

  道尊不禁動容:「此靈寶非凡,威力極大,可惜此生唯一一次完全發揮威能,便是在它開天的時刻。其他時間一直默默無聞,明珠蒙塵,沒有綻放光彩的時機。就是因為如此,它才不甘心寂滅啊--」

  他感慨萬千,心中默默道:「我何嘗不是這顆明珠?但我一定不要做開元神斧,我要施展我的才能,實現我的抱負,而不是像開元神斧這樣就此死亡!」

  突然,開元神斧的一道斧光劈中第一聖地,那第一聖地只是它當年從內而外劈出的一線,而如今卻是開元神斧的光芒從外而內劈來!

  斧光過處,最後直達開天玉臺,劈中玉臺上的兩個腳印之間。

  第一聖地坍塌,萬道俱滅,不復存在。

  開元神斧也在寂滅天火的灼燒下,靈光不斷瓦解。

  另一邊,三界中的地仙界,祖神張著大口,仰著頭向天發出道哭,這一幕已經過去了十多年。這一日,祖神突然不再發出道哭,道灰之雪也漸漸止歇。

  天師兄驚疑不定,正欲進入草廬查看,卻見祖神從草廬中走出來。

  青玄和聖尊二人迎上,祖神冷笑道:「兩位怎麼來了?莫非是要看看老朽是否會便血不成?好叫你們得知,我的劫數已過,如今可以高枕無憂了!」

  青玄知道祂記仇,不以為意,詢問道:「道兄的天地大道因果償還,但開天的因果償還了嗎?」

  祖神疑惑,道:「開天因果,怎麼償還?我如今在三界,還能被劈上一斧頭不成?」

  祂話音剛落,忽然間一道斧光不知從何而來,不偏不倚,正中祖神腦門!

  那斧光淩厲霸道,蘊藏著天開地闢的無上神力,竟然將祖神從頭劈到尾椎,將這位古神劈成兩半!

  斧光的威能不止於此,但見斧光過處,纖薄無比,但祖神的兩半身軀之間,卻有無量星辰湧現,竟似要將祖神開闢出來,重演天地一般!

  「開天因果,果然償還了!」

  青玄和聖尊對視一眼,一個祭起大夢金枕,一個祭起混沌飛梭,兩件靈寶合力,鎮壓祖神的身軀,免得那斧光將祖神開闢出來!

  這兩件先天靈寶是二人在華道主死時奪得,經過多年祭煉,威力非同小可,但那斧光的威力也極為不俗,兩人合力對抗斧光,耗費了數十日,才將斧光煉化。

  祖神兩半身軀合攏,死而復生,這才驚魂甫定,向青玄和聖尊稱謝。

  聖尊肅然道:「當年我們不知祖神高義,所以貿然向祖神痛下殺手,一直愧疚不已。此次相助,乃是補償當年的無知,還請祖神見諒。」

  祖神笑道:「兩位客氣,我豈是那等小氣之輩?」

  於是皆大歡喜。

  ……

  彼岸,寂滅洪源前,少年許應做完這一切,向大鐘道:「鐘道友還有一點因果需要償還。」

  大鐘還未回過神來,便見那洪源向下一吞,便將它吞下。

  大鐘驚叫連連,只覺自己像是被人吃入腹中,在五臟廟裡連翻帶滾,正在渾渾噩噩之際,忽然壓力一輕,卻是又被那寂滅洪源吐了出來。

  大鐘暈頭轉向,卻見少年許應走入洪源之中,消失無蹤。

  道尊也自走入洪源,笑道:「如今彼岸寂滅,正值死極而生的時刻,寂滅真傳,便在此刻!」

  他身形沒入洪源,此次沒有帶著大鐘,鐘爺只好在外面等待,只見彼岸的宇宙膜胎分崩離析,混沌海逕自壓下。鐘爺急忙祭起一艘翠岩樓船,在混沌海的衝擊下劇烈顛簸!

  彼岸只剩下這座洪源依舊飄浮在原地,洪源依舊在劇烈運轉,焚化被吞入洪源中的一切。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那寂滅洪源停止轉動,大鐘振奮精神,向洪源中看去,但見暗光之中,一個少年身影走來。

  那少年身子骨寬大,頗有虎背熊腰的感覺,走動之時,寂滅萬物萬道之感,撲面而來!

  「阿應!」

  大鐘正要迎上前去,卻又遲疑起來,遠遠詢問道:「你是許應道人,道號寂滅的,還是許應?」

  許應驚訝道:「鐘爺何出此言?適才那許應道人也是我,不曾有兩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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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10章 彼岸的回光

  大鐘聞言,不由駭然,戰戰兢兢,不敢放肆。

  許應見狀,便知它會錯了意,笑道:「鐘爺誤會了。適才那個道號寂滅的,的確是我,不過是被寂滅大道所控制的我。如今的我,已經證得寂滅道主,不會被寂滅大道所控制了,反而可以駕馭寂滅大道。」

  大鐘依舊膽怯,囁嚅道:「那個將我吞入寂滅洪源之中,消化一遍的,也是你?」

  許應點頭,坦然笑道:「你身上有劫運,我不過是消去你身上的劫運而已,讓你從今往後,不必擔心被寂滅劫追上。」

  大鐘將信將疑,來到跟前,圍繞許應飛了幾週,見他與從前沒有什麼兩樣,又進入許應的肉身洪源,查看一番,再去識海,觀察許應的大腦。

  它沒有尋到什麼區別,這才放心。

  大鐘詢問道:「應爺,你在寂滅洪源中發生了什麼事?」

  許應沉吟片刻,也很難理清自己的遭遇,道:「我當日被劫運影響,忽覺自己開天,讓彼岸從洪源狀態變為宇宙,有了天地大道,衍生天地萬物。這片天地因我而生,眾生因我而出,如今竟然寂滅,再無生機,我的道心好像寂滅了。」

  大鐘道:「然後呢?」

  「然後,我覺得自己化作了寂滅大道,我看到自己的無極大道寂滅,太一大道寂滅,輪迴、因果、劫運、殺伐也都寂滅,最後連鴻蒙大道也化作了寂滅大道。唯獨有一團混沌之炁伴隨著我。」

  許應講起這段時間的奇特遭遇,道:「我在寂滅之中遨遊,我能夠觸摸到每一個彼岸的生命,看著他們償還天地因果。我能觀察到不同的大道跌落的過程,這種變化讓我沉醉其中,我還可以察覺到其他寂滅洪源。我意識到,我必須吞噬它們,才會變得完整,我才可以積累足夠多的寂滅天火,為下一個宇宙留下靈根。宇宙作為一個生命體,便是由此起源。我還看到了道尊。」

  他面色古怪,道:「在我眼中,道尊便是另一個等待著被我吞噬的寂滅洪源,只是他的狀態並非是洪源的狀態。但是他在我眼中,便是最大的誘惑,誘使著我追趕他,等待他化作寂滅洪源的那一刻。」

  大鐘也不明白許應的這些古怪想法,道:「阿應,你化作寂滅的時候,沒有想著摧毀一切,把所有人都吃了?」

  許應搖頭,道:「若是我只是從殺伐大道跌落寂滅,我只怕會被寂滅大道影響,但我從鴻蒙,從無極、太一、輪迴、因果等大道跌落,我明晰輪迴之路,因果之妙,劫運之法,殺伐之道,曉太一,通無極,悟得鴻蒙的生生不息。我因此反而沒有毀滅一切的念頭。」

  大鐘呆住,許應如今所講的,似乎與道尊和道寂真君所說的寂滅大道,又有所不同。

  道尊的七生七滅,道寂的死極而生,都是在寂滅大道的角度上去看寂滅大道。

  而許應卻彷彿跳出了寂滅大道,給人一種道在其中,身在道外的感覺。

  「道尊進入寂滅洪源,會死嗎?」大鐘詢問道。

  許應望向這座寂滅洪源,寂滅大道還在流轉,焚盡一切,道尊這等存在進入其中,只怕九道循證也難以抵擋寂滅天火的灼燒。

  不過,這是領悟死極而生的必要條件。

  不進入寂滅劫中燒一燒,想領悟寂滅天火的死而生,簡直是癡心妄想。

  「以道尊的造詣,應該不會遇到什麼兇險,便可以參悟出寂滅的死極而生。」

  許應想起道寂真君,輕聲道:「不過他的劫運或者並非寂滅劫,而是人劫,是人來降劫於他。」

  寂滅天火熊熊燃燒,彼岸宇宙已經完全墜入這座洪源之中,倘有倖存者,也絕非在彼岸,而是逃往天境。

  如今天境可以說是唯一的淨土。

  不過,即便逃往天境,也須得看自身劫運是否尚在,否則就算逃過去,也會被寂滅天火燒得乾淨。

  許應望向道寂真君的方向,道寂真君的道觀依舊飄浮在混沌之中,距離彼岸寂滅洪源不算太遠,若隱若現。

  這位道盟的強者很有耐心。

  許應先前儘管被寂滅洪源同化,但也身化寂滅大道,變成寂滅洪源的一部分,因此對道寂真君記憶還在。

  許應走上前去,向道寂真君見禮,道寂真君還禮,只是對待他,便不像是對待大鐘那般熱情。

  許應笑問道:「道兄為何厚此薄彼?」

  道寂真君道:「你雖修持寂滅大道,將此道煉得極盡完美之能,但我覺察到,你心不在此。你在寂滅大道上,道心不純。先天九道,也是道心不純。既然不是同路人,何必熱情?」

  許應哈哈大笑,撫掌讚道:「道兄是個實用的妙人!我修行九道循證,的確只是修行而已,並無在九道循證上鑽研下去的道心。我的目的,只是為的是完善我的道路。」

  道寂真君面色肅然,道:「我原本打算讓你持我的道盟令前往道盟,將來你托庇在我門下,這條路上,吾道不孤。然而許道友卻另有道路,那麼我也不便勉強。我的道盟令何在?」

  許應取出道盟令。

  道寂真君將道盟令收回,道:「恕不能送客。」

  許應原本打算詢問他與道尊一戰的勝算如何,見他逐客,只得起身,怏怏離開道觀。

  只聽背後傳來道寂真君的聲音:「鐘道友,我這塊道盟令你先收下,將來到了道盟,即便不托庇在我門下,好歹也會給你介紹幾位殿主。」

  大鐘慌忙道:「這如何使得?應爺先前收下這權杖,我若是收了,豈不是讓他臉上難堪?」

  道寂真君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我看不懂他修持的大道,與他不是同路人。收回權杖轉贈與你,不算令他難堪。」

  大鐘只好收下,道:「應子就是太孤僻了,不合群,要搞什麼特立獨行,後天先天。那麼,我就先謝過道兄了。」

  許應在道觀外等待片刻,便見大鐘飛來,於是拘謹而立,嘴角動了動,道:「鐘爺,不知鐘爺能否幫我問問道寂,他與道尊一戰勝負幾何?」

  大鐘嘆了口氣,道:「應子,你我之間難道已經隔著一層可悲的厚壁障了?不過,我念及舊情,會幫你問一問。」

  許應頗為歡喜,期待的看著他。過了片刻,大鐘這才慢吞吞的飛入道觀。

  又過不久,大鐘飛回,許應連忙上前,侍立在側,小心伺候。大鐘漫不經心道:「應子,你的事我去幫你問了,也是捨下了臉面。道寂道兄說,宮道川沒有任何勝算。他已經被劫運鎖定,生機全無。」

  許應驚訝道:「差距有這麼大嗎?」

  道尊在他看來,依舊是深不可測,儘管許應已經有兩門大道修成道主,以此為根基,不斷循證,其他七種大道修成道主也是遲早的事情。

  但是道尊卻是道主境大圓滿,接近大道盡頭,甚至他已經可以看到修持的大道盡頭處屹立的不可思議的存在!

  許應只有修煉到能夠看到那等存在,才算是達到道尊的水準。

  「道寂莫非已經成為寂滅的大道盡頭?」

  許應狐疑,望向道觀中的道寂真君,心道:「大道盡頭,到底是個什麼樣子的境界?」

  不知過了多久,寂滅洪源中的物質像是要灼燒殆盡,寂滅天火不斷相互融合,寂滅洪源也在瘋狂收縮。

  許應心中凜然,頓知這寂滅洪源即將爆炸!

  他曾經遭遇過帝界寂滅洪源爆炸的情況,對此並不陌生,不過當時他尚且弱小,而如今他比那時強大了千倍萬倍!

  即便如此,許應依舊不敢有任何馬虎,喚上大鐘和混沌蓮,鼓盪修為。

  下一刻,寂滅洪源轟然爆開,無邊的道光四面八方濺射,道光有如實質,將許應、大鐘和混沌蓮的身形穿透!

  許應催動九道循證,道力籠罩大鐘和混沌蓮,寂滅洪源爆炸掀起混沌海的波濤,向四面八方湧去。

  許應隨著混沌海的波濤而上下起伏,這時他看到了另一個自己。

  道光中,另一個許應和祖神正手持開元神斧,在開闢彼岸洪源,當那道開天闢地的光芒爆發,天地大道隨之而生就,億萬萬星辰,無量星河,彼岸人間,隨之而湧現。

  混沌海的波浪湧動,帶著許應、大鐘和混沌蓮落入波浪的谷底,他們又看到了彼岸的古神在星空中誕生,宇宙元神羅太宗第一個甦醒,開啟了他的統治。

  浪濤像是時光長河,將許應他們推到浪尖,他們又進入羅太宗統治的時代,一尊尊強大而偉岸的古神,操控人間,玩弄人心。

  各國各族交戰,斬殺敵寇,當成祭品,獻祭諸神,往往白骨盈野,屍積如山。

  香火濃郁,形成氣柱、雲霧,直達上蒼。

  時光的波濤湧動,漫過了四十多億年的光陰,許應又看到了潛入彼岸的道尊,像是一個觀察者,觀察彼岸的一切。

  這在彼岸的迴光返照中,只是一瞬,隨即道尊離去。

  歷史隨之而出現變化,彼岸天境擱淺,天境求道,瓊華島盛會,天境屠殺。最後這一億年的光陰,許許多多熟悉的面孔湧現出來,太一,昊熠,華盛晟,羅世宗,羅太宗,林傳庭,天成子……

  許應穩住身形,立在混沌之中,看著四周的回光,四周的回光還在向前延伸,未曾發生未來的種種光陰也被映照出來,變成雜質投影在混沌海中。

  突然,道尊的面孔映入他的眼簾,道尊向這邊走來,也在觀察著彼岸的歷史。

  許應心中微動,走上前去,忽然又停下腳步,目光落在一位佳人身上。

  那是宮婕萱,道尊之女。

  「宮婕萱?這次彼岸寂滅劫中,沒有見到過她。」許應怔住。

  就在此時,他聽到奇特的琴音,這琴音來自混沌海中,琴聲傳來處有紫炁流動,蘊藏著奇妙的鴻蒙道音。

  「一位鴻蒙道主?」

  許應當即拋下道尊,循著那琴音而去,只見混沌之中紫炁氤氳,一位擁有著半神血統的彼岸聖族坐在那層層的迴光返照之中,輕撫琴弦。

  琴聲幽咽低沉,像是在傾訴著彼岸過去的悲歌。

  許應上前,那彈奏古琴的彼岸男子見他接近,停止彈奏,起身見禮。

  許應還禮,道:「道友,你是鴻蒙道主?」

  彼岸男子點頭,道:「我是彼岸未來世的道主,彼岸的過去世突然崩塌,我修持鴻蒙大道,時空破滅我道不滅,被捲入此時。」

  許應正欲繼續詢問,這時道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叫什麼名字?」

  許應心中一緊,立刻側身,只見道尊款步而來,面色無悲無喜。

  那彼岸的鴻蒙道主道:「在下墨非殷。」

  道尊輕輕點頭,看著迴光返照中的宮婕萱,喃喃道:「墨非殷,莫非因,嘿嘿,嘿嘿,原來如此……我毀你未來,你斷我後人……」

  他心中陡然生出一股戾氣。

  許應向墨非殷詢問道:「墨道友,你在此地做什麼?」

  「緬懷一位姑娘。」

  墨非殷實誠相告,道:「她也修行鴻蒙大道,在寂滅劫到來時,我與她生死相搏,我僥倖勝出。但我與她無冤無仇,不知為何會與她遭遇,亦不知為何她也修行鴻蒙。如今彼岸已經破滅,我所以前來祭奠她。」

  茫茫末世,兩個素不相識的道主生死搏殺,為求一線生機,最終一人身死道消,成全另一人的一線生機。

  許應瞥了道尊一眼,道尊卻並未向墨非殷痛下殺手,而是轉身離去,走向道寂真君的道觀。

  許應笑道:「墨兄弟,你躲過了一劫。」

  墨非殷不明其意,道:「這位兄台,敢問你是?」

  「我叫許應。」

  墨非殷怔住,突然醒悟過來:「你是彼岸的開天道祖許應?你與祖神在三界擱淺彼岸時,推翻古神統治,驅逐羅太宗,得開元神斧,穿梭時空回到史前,開天地,闢鴻蒙,衍眾生。許道祖,你還活著?」

  許應也不禁怔住。

  難道,在彼岸的另一條正確的軌跡上,彼岸沒有遇到天境,而是在此時的不久的將來,遭遇了三界擱淺?

  「如此說來,三界的未來,也因為天境擱淺而改變了。非但三界,彼岸所統治的大千宇宙,它們的未來也統統被改變了。」

  許應陷入思索之中,瞥了遠去的道尊一眼,「如此大的因果,誰能承擔?而道尊,始終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他的劫運,比他想像的更加強大!」

  「許道祖,死在我手中的那位姑娘,她叫什麼名字?」墨非殷詢問道。

  許應收回目光,看著彼岸迴光返照中的宮婕萱。

  「她叫宮婕萱,道尊之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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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31 10:36:48 |只看該作者
第0911章 人劫,道殤

  許應雖然知道宮婕萱對自己有過不一樣的情感,但那些對他來說,只是潛意識中的一段微不足道的波瀾罷了。

  他對宮婕萱之死,並無多少感傷。

  他來到道尊身邊,道:「道尊,你劫運當頭,有人劫來伐。若是你主動認錯,跟隨他返回道盟,還有一線生機。或者就此遠遠遁走,以你的速度,只要進入混沌海中便是神龍入海,杳無消息。道寂真君雖然強大,但也未必能尋得到你。」

  道尊微微一笑,道:「許應,你此生最大的目標是什麼?」

  許應不假思索道:「推翻彼岸!不過,這個目標已經無須我來實現了,彼岸因為他們的統治者的愚昧,而灰飛煙滅。」

  道尊笑道:「如今彼岸已經毀滅,你的目標又是什麼?」

  許應遲疑一下,道:「我原本以為我的目標是對付你,我曾經視你為最大的敵人,認為彼岸毀滅之後,你將會成為三界最大的威脅。我為此寢食不安,但現在看來沒有這個必要了。」

  他有些茫然,道:「我如今最大的目標,或許就是回歸三界,專心研究我的後天御先天的道法。」

  道尊笑道:「我此生的最大目標,便是為了天境的生存權。」

  許應微微一怔,想起道尊畢生的所作所為,的確是在踐行這一目標。

  他哪怕是害死天境數以億萬計的生命,哪怕讓自己的兒子玄皇第一個復生,成為吸引華、林、羅等人注意力的替死鬼,哪怕用謊言欺騙洞玄子、宮婕萱等人,他的目標也還是為了天境的延續。

  天境的生存權,被他放在第一位。

  「你與太一道主是一類人。」

  許應想了想,道:「太一的最大目標,是為了讓彼岸成為混沌海真正的彼岸,讓彼岸成為他夢想中的那個彼岸。他可以為此付出一切。你為了天境的生存權,也是如此。」

  道尊面色平靜,道:「如今天境的生存權,我已經存續下來。天境的劫運被我完美轉嫁給彼岸,彼岸寂滅,天境得以延續最低二百億年的壽命。這個目標實現之後,我的最大目標便變成了實現自我。」

  許應疑惑道:「實現自我?」

  「對,實現自我。」

  道尊一襲黃衫,英姿勃發,笑道:「人生在世,倘若止步於吃喝玩樂繁衍,只不過是行屍走肉。當年我機緣巧合,得到一塊道盟令,於是祭起這塊權杖,有道盟中人前來接我,前往大空明境。」

  他的臉上露出神往之色,大空明境是一處不可思議的地方,那裡有著道盟最為偉岸的存在,有著一尊尊強大的殿主,還有屹立在大道盡頭的人物。

  這裡的道法,已經達到令道尊也為之嘆為觀止的地步。他原本以為自己的功法神通已是世間絕頂,極盡完美,再無進步的可能,然而到了此地,他卻發現自己開創的那些東西,原來早已有人開創出來。

  而且他的道法神通也遠遠稱不上完美,甚至可以說非常簡陋!

  「我到了道盟之後,道心幾乎被震碎,我對於道的認知,被完全顛覆。這樣一個神聖的地方,若是能在此求學問道,此生足矣。」

  道尊回憶往事,道:「然而那時的我比較木訥,道盟經過幾次考核,認為我天資不過如此,而且對天境看得太重,不適合道盟,於是將我逐出去。」

  許應聽著他的故事,詢問道:「然後呢?他們又為何說你叛出道盟?」

  道尊道:「逐出道盟,說來簡單,但實則是要收回道盟道法的。當年與我一起進入道盟,來到大空明境的,還有其他宇宙的才俊,他們強記博聞,天資非凡,深得道盟器重。」

  許應心中微動,收回道法?

  道法修煉到不朽境,便是大道等身,輕易豈能收回?

  恐怕只有殺死他,才能收回道法!

  「這些師兄師姐來尋我,要收回我身上的道法,但是道盟沒有料到,我這個棄子,居然強大到此等地步,居然精通那麼多道盟的道法。其他人千方百計想要悟透的玄功,我看一遍便能運轉由心,其他人怎麼也學不會的大道神通,我隨手便可以施展。」

  道尊傲然,自負一笑,道:「我殺光他們,奪路而逃。我的引路人名叫妙鑒,所謂妙極生知,鑒懸日月。他那時已經是道主圓滿境,追上我,自言若是我能接下他三招,便任由我離去。三招過後,我身負重傷,轉身離去。回到天境後,我幾乎死掉,躺了數十萬年才慢慢恢復。」

  他露出自信的笑容,道:「自那之後,我便暗暗立誓,早晚有一天我要成為殿主般的存在!我重臨道盟時,道盟對我不是喊打喊殺,不是污蔑我為叛徒,棄子!我會讓道盟對我禮遇有加,奉我為道盟上賓!」

  許應詢問道:「所以,道尊你的實現自我,便是返回道盟,成為道盟的殿主?」

  道尊搖頭,邁步向道寂的道觀走去,道:「錯了,我是要借道盟的研究,直達大道的盡頭。當我第一次修成道主境大圓滿的境界時,看到大道莽莽蒼蒼,大道的盡頭似乎就在前方,有無量的道光迸發,其中有神人的身姿,屹立在道光之中。那種震撼,是如今的你永遠無法體會。」

  他腳步穩健而堅定,走向道寂,沉聲道:「許應,你不是真正的求道者,你將大道當成讓你強大起來的工具。但是當你看到大道盡頭處屹立的神人的風姿,你就會變成一個真正的求道者,你就會知道,吾道不孤!」

  許應身心大震,望著道尊的背影。

  道尊的最大目標,是天境的延續,這排在他人生的第一位。他為了這個目標可以無惡不作,可以獻祭兒女、朋友,可以摧毀一個無辜的宇宙!

  但當這個目標實現後,他作為一個純粹的求道者,尋求大道盡頭,便成為了他的人生的自我實現!

  大鐘飄浮在許應身邊,喃喃道:「道尊的自我實現,令人感動。沒想到他還是這樣純粹的一個人。」

  許應輕輕點頭,道:「可是,我怎麼覺得他們所說的大道盡頭,都煉錯了?」

  大鐘鐺了一聲,語重心長道:「應子,你說有沒有可能,錯的是你?有沒有可能,你的後天御先天才是錯的?」

  許應仔細想了想,搖頭道:「錯的是他們,我絕不可能錯。所謂大道盡頭,是真正的道的一部分,距離把握真正的道還不知有多遠!」

  說話之間,道尊已然率先出手,向道寂真君攻去。

  這一刻,他展現出九道循證那沛然威力,那是可以開天闢地的力量,是一個宇宙的生滅迴圈。

  他如今已經做到九道循證,九種先天大道運行起來,毫無滯澀。

  他雖然未曾得到完美的寂滅大道,但依舊可以依據寂滅大道,將混沌鴻蒙無極太一等大道,提升到從未有過的高度!

  他掌力拍來,混沌海也為之動盪,呈現出宇宙天開的景象,他與長孫聖海不謀而合,共同選擇以鴻蒙為九道循證的開端和結束。

  鴻蒙在先天九道之中最容易被人忽視,但同時也是最為重要的大道,它結束了混沌的混亂,從寂滅中衍生生機,開啟了無極的五太變化,承前啟後。

  道尊的這道掌力以鴻蒙為開端,便見他的掌心內扣,鴻蒙紫炁中靈光氤氳,有不滅靈光自紫氣中而生,形成一口大鐘的形態!

  「咣--」

  伴隨著他的掌心道力激蕩,便見九道循證自大鐘形態內部流轉不定,將其道力發揮到極致!

  大鐘驚叫一聲:「阿應,是我的形態!」

  許應也驚咦一聲,道尊以鴻蒙大道形成先天靈寶的形態,這一點他也能辦到。但是道尊的鴻蒙大道所化的,卻是鐘爺的形態,這一點著實出乎他的意料。

  「他的大鐘,不是如今的鐘爺,而是九道循證都修煉到道主圓滿境的鐘爺!」

  許應頓時醒悟,現在的大鐘不過是不朽境,距離道主圓滿境還相差甚遠。按照正常的修煉速度,一個不朽可能到宇宙寂滅也不可能修煉到道主圓滿境。

  因為大部分不朽,根本修不到道主境,而大部分道主,根本修不到圓滿境。

  資質、悟性和天分,三者缺一不可,缺少了一個便永遠無緣進軍圓滿境。

  然而,道尊卻意識到,大鐘的潛力是何等可怕,修煉到道主圓滿境的大鐘,只怕是靈寶之中的霸主,沒有哪件法寶能與之匹敵!

  所以他的神通直接顯化為大鐘的形態,以未來之鐘爺,將自身的道力發揮到極致!

  許應急忙道:「鐘爺快看仔細!這就是你的將來!」

  大鐘聚精會神,遙望這一戰,激動得鐘體嘚嘚發抖。

  道尊這一招神通,即便是道寂真君見了,也不禁眼睛一亮,眼中的寂滅似乎旋轉速度加快。

  「宮道川,你的悟性的確非凡,當年能帶著道盟的功法神通逃脫,確實有些手段!」

  道寂真君讚嘆一聲,輕輕抬起左手,頓時彼岸的寂滅洪源旁竟似再生出一個寂滅洪源來,威力絲毫不遜!

  道寂真君笑道:「當年,你接下妙鑒三招不死,讓你逃脫。今日你若是能接下我三招不死,我保你入道盟,成為殿主。」

  二人神通碰撞的一刹那,寂滅洪源便將道尊的鐘形神通吞噬,道尊暴喝,便見那鐘形神通表面混沌流轉,鴻蒙乍現,無極擴張,太一演萬道,輪迴大一統,因果收束,劫運爆發,殺伐頓起,最終化作寂滅大道的滅世一擊!

  「咣--」

  這口大鐘竟險些將道寂真君的寂滅洪源震得爆開,道寂真君搖頭道:「花裡胡哨,不堪一擊。」

  他話音未落,道尊立刻覺察到他的神通中鴻蒙、無極、太一等七種大道在向寂滅流轉時,竟然被對方的力量剝奪,化作對方的寂滅道力!

  他的鐘形神通嘭嘭破碎,手掌五指扭曲,鮮血淋淋。

  道尊不假思索後撤一步,依舊是鐘形神通,鴻蒙演變,不過此次是逆向而行,逆轉九道循證!

  這一招的力量逕自宇宙從混沌向寂滅轉變,寂滅再轉向殺伐,殺伐轉向劫運,最終一切歸於鴻蒙,化作無上的道力!

  他這一擊乃逆證九道,威力強大不說,增添了幾分詭譎,讓人難辨道法,難以破解。

  道寂真君依舊是左手,衣袖一兜,袖筒便如同一個吞納一切的寂滅洪源,將他這一道威力無窮的神通吞噬,半點威能也未曾外泄。

  道尊反倒被震得踉蹌後退,整條手臂已經被攪得骨骼盡碎!

  道寂真君淡淡道:「第二招了。這是第三招。」

  前面兩招他都是防守道尊的攻擊,這一次他終於反攻,他足下一頓,混沌海陡然凹陷,一個巨大的寂滅洪源已經將他與道尊包圍!

  許應和大鐘在外看去,雖然可以隱約看到那座寂滅洪源中的景象,卻看不分明。

  他們只能隱約看到道寂真君立在道觀前,一指點去。

  這一刻,許應忽然感應到那座寂滅洪源中生與滅的力量達到前所未有的和諧一統,那種絕妙的感覺,難以形容,彷彿死極之處有著最為茁壯的生命突破死亡,向死而生!

  「打不過,道尊根本打不過……」

  許應腦海中飛速閃過這一個念頭,道寂真君的寂滅大道,與他的寂滅大道一樣完美,尋不到任何破綻。

  而且道寂的寂滅大道修為更加雄渾,境界更高,僅憑一門寂滅大道,他便能擋住道尊的兩次全力進攻,反讓道尊受傷。

  而這次他主動進攻,在死極之處,向死而生,正是他的九道循證啟動的徵兆!

  他的九道循證是從寂滅大道而起,破混沌,闢鴻蒙,衍生混沌靈根!

  就在此時,道尊哈哈大笑:「道寂,抓到你了!」

  「咣--」

  嘹亮無比的鐘聲響起,只是這一次,道尊催動的不是九道循證的神通,而是催動純粹的大鐘神通,鐘壁上也沒有九種先天大道循證流轉,而是單純的褶皺狀紋理!

  他完全模仿鐘爺表面的褶皺,攻向道寂!

  他這一擊也沒有任何殺意,而是將鐘壁上的混沌褶皺,打入道寂的九道循證之中!

  「轟!」

  道寂真君的九道循證剛剛啟動,突然循證從混沌開始出現錯亂,一步錯步步錯!

  鴻蒙、無極、太一、輪迴、因果、劫運、殺伐,七種大道循證迭進,錯誤越來越多,終於累積到極限!

  他的大道循證到寂滅大道,錯誤終於開始爆發!

  道尊露出笑容,這正是他破道寂真君的殺手鐧!

  「許應指出我的九道循證的破綻,同樣也是所有修煉九道循證之人的破綻!道寂的寂滅大道錯亂到極致,無法平息,他便只能飲恨收場!他自身的修為,便會將他誅殺!」

  他剛剛想到這裡,突然間道寂真君的氣息變得無比深邃,這一刻,道尊隱約間看到道寂真君的身形,彷彿立在寂滅大道盡頭的前方!

  錯亂的寂滅道力在頃刻間突然理順,為道寂所用。

  道寂真君的指力碾碎了道尊的手掌,碾碎大鐘神通,指力點在他的胸口!

  道尊呆立在原地,久久沒有動彈。

  道寂真君散去神通,轉身返回道觀,側頭道:「宮道川,你很不錯,當年妙鑒三招的確殺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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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12章 混沌海,沒有公平

  「許道友,就此別過。」

  道寂真君向許應微微欠身,隨即向大鐘道:「鐘道友,宇宙只是混沌海中的淺水灘,無論三界還是彼岸,無不如此。你有大成就,若是困於淺灘之中,難以成長為真龍。而道盟才是能成長為真龍的地方,願道友早做決斷。」

  大鐘道:「多謝道兄指點。」

  道寂真君溫和一笑,道:「我也只是擔心鐘道友明珠蒙塵。你催動我那道盟令,自會有道盟中人前來迎迓,大空明境中,我恭候鐘道友的大駕。」

  說罷,那座道觀遠去,載著他遁入混沌海之中,消失不見。

  他對大鐘顯然比對許應好了許多,對許應只說了一句話,對大鐘卻是諄諄囑咐。

  許應不以為意,他與道寂真君不是同路人,道不同不相為謀,道寂真君厚此薄彼,也在情理之中。

  道尊依舊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他被道寂真君點中那一指之後,便一直呆在那裡,眼神空空洞洞,毫無生機。

  許應看得出,他的道,碎了。

  道寂真君在面臨危險時,一瞬間展露出近乎大道盡頭的境界。那是寂滅大道的大道盡頭,一指點出,萬道俱滅!

  道尊原本不至於逼他使出這一招,正是因為好勝心作祟,打算用許應所說的九道循證的破綻,去破道寂真君的九道循證,將道寂逼得不得不動用全力。

  道尊被這一指點在心口,近乎寂滅大道盡頭的可怕威力,霎時間便斷去他的一切大道,無論寂滅還是鴻蒙,無論混沌還是太一,統統破碎!

  道尊,應了人劫。

  道尊緩緩轉過身來,望向天境的方向,聲音沙啞道:「許應,太一,你們覺得我做錯了嗎?」

  許應緩步來到他的身邊,順著他的目光望去,天境飄浮在混沌海中,散發著皎潔的道光,那是大道潮汐達到頂峰散發出的光芒。

  大鐘則將太一道主請出,太一道主如今白髮蒼蒼,形容枯槁,沒有半點生趣。

  道尊的聲音傳遞到他的耳中,才讓他的眼眸微微轉動一下,像是有了點神采,只是依舊沒有說話。

  「道尊又有什麼錯呢?」

  許應反問道:「就算有錯,道尊又豈會認錯?」

  道尊哈哈大笑,黃衫衣袂向後飄動,笑道:「不錯!我這一生什麼都沒有做錯!我利用彼岸人性的貪婪和殘暴,將他們推入劫運之中,但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若是他們心存善意,心存感恩,不去滅絕天境人,我的計謀根本無法施展!」

  太一道主像是能聽到他的話,突然激動萬分,想要撲向他,卻又摔倒下來,無力掙扎。

  太一道主為了維繫第一聖地的天地大道,自身的大道幾乎廢掉,至今還沒有恢復過來。

  他見到『許應道人』摧毀了第一聖地,萬念俱灰,也懶得恢復修為,甚至懶得治療自己的道傷。只是此刻聽到道尊大言不慚,說自己沒有錯,這才動了真怒,想要撲過去將道尊撕碎!

  他匍匐在地,蛆一樣向前蠕動,爬了幾步,突然悲上心來,嗚嗚哭了起來。

  道尊瞥他一眼,冷笑道:「太一,你哭什麼?你也是無能之輩,你當年也是殘暴的天境人的一員!那時的天境,沒有任何道力,我也是如此,我們根本沒有左右彼岸,是你們彼岸自己選擇了今日這般下場!」

  太一道主嚎啕大哭。

  道尊傲然道:「倘若你們沒有這麼殘暴,不殺天境人,只消再過萬千年,天境的劫運爆發,整個天境便會陷入寂滅,滅亡得一乾二淨,留給你們的只是對寂滅劫的警醒!然而你們貪婪,兇殘,殺光天境人,反倒將這劫運攬到自己身上!這就給了我天境一線生機。」

  太一道主哭得更狠。

  道尊則哈哈大笑,抹去嘴角溢出的血,那血已經開始燃燒,化作寂滅的天火。

  「這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驕傲的事情,我沒有殺你們任何一人,只是利用你們的人性,便讓天境的劫運消散於無形!我手上沒有沾染任何彼岸人的鮮血,除了羅太宗!之後你們彼岸只延續一億多年氣運,是我沒有想到的。」

  他譏諷道:「我原本以為,你們要過十幾億甚至幾十億年,才會陷入寂滅。但是我估錯了你們的殘暴與荒淫,你們欲壑難平,四處搜尋混沌海中的其他宇宙,尋到一個便滅絕原文明,扶持你們的子文明,加以奴役。你們奴役大千宇宙,又轉嫁劫運,但不如我高明,終於有了這場寂滅浩劫!死有餘辜,不值得半點同情!」

  他張開雙臂,大笑道:「許應,太一!你們說,我有沒有錯?」

  太一道主爬到他的腿邊,抱住他的腿,去咬他的血肉。

  許應喚來彼岸碩果僅存的那位鴻蒙道主墨非殷,幽幽道:「道尊,你真的沒有沾染任何彼岸人的鮮血?彼岸的未來,已經隨著天境擱淺而改變了。否則墨非殷從何而來?」

  道尊見到這個彼岸未來世的鴻蒙道主,臉色微變,隨即哈哈笑道:「即便那樣,我也沒有錯!為了天境,就算摧毀一個宇宙,我亦在所不惜!許應,我告訴你一個原則!」

  他厲聲道:「混沌海,沒有公平!這才是混沌海的根本法則!」

  許應詢問道:「那麼巫溪子呢?江寧子呢?景寧子呢?」

  他頓了頓,又道:「還有玄皇呢?宮婕萱呢?還有那些死掉的無數天境人呢?」

  道尊嘴角動了動,面容刀削斧劈般棱角分明:「他們都是渡過這場寂滅劫,必須的代價!我沒有做錯!」

  他目光突然變得渙散,哈哈笑道:「我怎麼會錯?我沒有錯!我沒有什麼不可以犧牲……玄兒,玄兒來找我了!」

  許應詫異,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卻沒有看到任何人。

  「婕萱,我的好女兒,你也來了!」

  道尊臉上掛著笑容,掙脫太一道主,踉蹌向前奔去,彷彿前面有兩個看不見的親人站在虛空中,向他招手。

  他臉上的笑容不再僵硬,道心不再頑固,張開雙臂向他眼中的兒女奔去。

  「婕萱,玄兒,我做到了!哈哈哈哈--」

  道尊奔向那裡,雙臂向空無一物的虛空抱去,笑道:「天境現在安全了,你們可以放心了,我這輩子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讓你們能夠平平安安的活下去,就是讓你們眼中還有希望……玄兒,婕萱?」

  道尊雙手抱空,突然呆住。

  他失魂落魄的站在那裡,發現自己懷裡什麼也沒有,自己的兒女,自己的親友,都沒有了。

  他如夢初醒,回過頭來看向許應等人,嘴角動了動。

  「原來,這是我的劫運啊……」

  他的臉上露出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神態。

  「許應,太一,有一天,你們會像我一樣……」

  他還未曾說完,突然肉身崩塌,熊熊的寂滅天火燃燒起來,將他化作一個寂滅洪源,隨即被旁邊的彼岸寂滅洪源所吞噬。

  彼岸的迴光返照中,無數歲月隨之而燃燒,如同烈火中焦黃的畫卷,漸漸捲曲,漸漸消散。

  太一道主坐了起來,如同一段槁木,呆呆地看著這一幕。

  這時,寂滅天火中有著點點靈光,正在寂滅洪源中衍生,鴻蒙紫炁在悄然滋長。

  「因果大道,還真是奇妙啊。」

  許應悵然若失,喃喃道:「道尊將彼岸推向寂滅,自己卻在死在寂滅劫中,變成了彼岸寂滅洪源中的養分,供養了未來世的混沌靈根。一飲一啄,莫非前定?因果大道的迴圈,並非止步於宇宙之中,即便在混沌海中,也行之有效。」

  大鐘飄浮在他身邊,道:「那麼先天九道,到底誰才是第一?因果,還是寂滅,或是殺伐,又或是混沌?」

  許應搖頭,道:「先天九道分不出第一來,若有第一,當要看修煉者。比如在彼岸最不起眼的輪迴大道,倘若混沌海中有一宇宙,輪迴道力極強,那麼那裡便有可能會出現一位以輪迴證道的最強者。說不定宇宙的生滅,都在其輪迴大道之中。」

  他思索道:「以此類推,或者有無極大道的至強者,鴻蒙大道的至強者,甚至因果劫運殺伐,都有可能出現此類至強存在。」

  大鐘詢問道:「那麼混沌海呢?混沌海中的混沌大道,若是要衍生一位至強者呢?」

  許應怔怔出神,突然道:「那就是混沌主了。只是混沌海真的存在一位至高無上的混沌主嗎?」

  他們剛說到這裡,卻見太一道主正在向彼岸的寂滅洪源中爬去,竟欲隨彼岸一起寂滅。

  那位鴻蒙道主墨非殷連忙上前,打算阻止他,許應喚住墨非殷,搖頭道:「讓他爬。一個人若是有求死之心,那麼便讓他去死,何須去救?他死了,我正好做太一門主。」

  太一道主身軀顫抖一下,但還固執的向前爬去。

  墨非殷還打算救他,被許應瞪了一眼,不敢上前。

  太一道主跌入寂滅洪源,過了片刻,被那寂滅洪源噴了出來,就像是噴出一根嚼不碎的硬骨頭。

  太一道主還不死心,再爬入洪源之中,不過多時,便又被噴出來,竟是毫髮無損。

  他再三嘗試,始終無法死在寂滅洪源之中。

  墨非殷忍不住道:「這位前輩,彼岸已經徹底毀滅了,彼岸的寂滅劫也結束了。別說你這樣的道主,就算是一個凡人進去,也不會被燒死。」

  太一道主嚎啕大哭,哭得死去活來,肝腸寸斷。

  許應冷笑道:「哭出來就好,哭出來就表明心還未死。」

  太一道主撲過來,抱住他的右腿張口便咬,許應任由他撕咬,便當自己腿上長了一個掛件,向墨非殷解釋道:「他在怨我欺騙他,把他關在第一聖地中,讓他沒能與彼岸共存亡。」

  墨非殷小心翼翼道:「許道祖沒有欺騙他罷?」

  「當然騙了!」

  許應理直氣壯,笑道:「我若是不騙他,老東西早就在劫運中燒成一把骨灰了!太一,再咬我我不客氣了啊!鬆口,老東西……」

  墨非殷駭然,不敢說話,心道:「這位許道祖與傳聞中的光明偉岸的形象,好像有點不一樣,難道不是一個人?」

  在他那不存在的未來中,許道祖是一位大英雄大豪傑,受邀前往道盟,最後死於反抗道盟的戰役中。

  但是眼前這位許道祖,顯然脾性與那個許道祖的脾性不一致。

  許應道:「墨非殷,你守著彼岸的寂滅天火,這天火中無法焚盡之物,便是彼岸殘骸。那裡應該會有新的混沌靈根生長,將來會有一個新宇宙在此地誕生。我先將這老東西安排妥當。」

  墨非殷稱是,許應祭起一座翠岩樓船,一瘸一拐的上船,太一道主自然是抱著他的腿,也跟著來到船上。

  大鐘連忙跟上,許應催動翠岩樓船,駛向茫茫無際的混沌海。

  這艘船帶著他們,穿過一道深不可測的混沌海深淵,又飛行了許久,終於尋到了新樓界。

  這座宇宙是在樓界的遺骸上生長而出的混沌靈根蘊生的宇宙,為許應和太一決戰時所開闢,如今新樓界已經經歷了太一大道劇烈擴張時期,處於平緩的擴張期。

  樓船駛入新樓界中,忽然間,這個新宇宙的天地大道迸發出道道霞光,縈繞著他們,圍繞他們共鳴,充斥著勃勃生機。

  「太一,你多幸運。」

  許應感應到鴻蒙大道也被新樓界的天地大道激發了活性,感慨道:「你擁有這世上最好的弟子,就是我。你我聯手,開闢了新樓界,我還助你成為太一道主,你在新樓界結下開天功德,又讓你不至於葬身在彼岸寂滅劫中。你比彼岸的所有道主,幸運了太多太多。」

  太一道主鬆口,放開他的腿,看著這片新宇宙。

  「你不是有很多抱負嗎?」

  許應笑道:「你不是想要打造理想中的彼岸嗎?你不是覺得彼岸裡有許多掣肘嗎?你不是覺得時不我待嗎?老東西,我對你太好了,現在給了你重來一次的機會。」

  他抓起太一道主的衣領,將老者拎了起來,舉在空中,笑道:「這裡,你沒有掣肘,你有大把的時光,你可以隨心所欲的打造理想中的彼岸!這裡,只有一群憨批一樣的先天古神,你可以教化祂們,讓祂們不再像彼岸的古神那樣殘暴!」

  他將太一道主丟出樓船。

  太一道主在星空中連翻帶滾,終於穩住身形,這時眼中有了些許神采,喃喃道:「這是我開闢的宇宙,我可以將這裡打造成我心目中的彼岸,是了,我可以做到這些!阿應……」

  他精神振奮起來,回頭看去,卻見許應早已開船,將他丟在此地,溜之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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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13章 新彼岸,新希望

  許應原路返回彼岸,或者已經不必稱作彼岸了,因為彼岸已經湮滅,大抵還剩下一片遺跡,留作混沌靈根扎根的地方。

  「此次彼岸寂滅,太一也有了落腳地,不再哭哭啼啼,道尊也故去了,三界也可以平安來到這裡。」

  許應臉上露出笑容,即便三界擱淺,也不會遇到什麼危險。

  「三界與天境,或許會成為姊妹宇宙,兩個宇宙相互糾纏,中間隔著彼岸的遺跡。」

  翠岩樓船向彼岸遺跡駛去,然而樓船來到彼岸時,忽然許應感應到無比強烈的三界大道氣息,心中不由一驚,急忙回頭看去。

  但見無邊無際的混沌之炁,正在被一個龐然大物排開,混沌海像是被頃刻間排空了一般,一個擁有著三層宇宙時空的奇特宇宙,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三界宇宙,於此時姍姍來遲!

  滾滾的混沌狂潮,被這個宇宙所推動,向樓船碾壓而來!

  而在三界宇宙的邊陲,一艘艘樓船飄浮在裟欏樹下,虛皇、地仙之祖、元未央、許靖、遠祖、道宗元等人殺氣騰騰,嚴陣以待。

  只待三界與彼岸碰撞,他們便會將這些刻著新道紋的船隻祭起,讓這些船隻前往彼岸各地,引發一場毀滅彼岸天地大道的道哭!

  他們要讓彼岸,血債血償!

  哪怕不是彼岸的對手,他們也要血戰到底,也要將彼岸毀掉!

  而在他們身後,一座座巨大的仙城飄浮,仙氣衝霄,大道嗡鳴,無數來自三界的將士已經備好各種法寶,隨時準備廝殺!

  他們是三界最強大的仙人,最精銳的勇士,要在這次三界與彼岸的碰撞中,奮力搏殺,為三界爭取一線生機!

  「按理來說,三界應該與彼岸碰撞了!」

  帝后蘭素英疑惑道:「以我的神算,應該不會出錯。三界擱淺,其實應該已經發生了兩天了才對。」

  元未央感應虛空,突然道:「我沒有覺察到彼岸的虛空,古怪,這附近並沒有彼岸!」

  虛皇飛臨混沌海,望向前方的混沌之炁,不解道:「彼岸應該就在附近。」

  地仙之祖、玉虛、玉清等人也是納悶萬分,他們到過彼岸和天境,只覺彼岸應該就在附近,但不知為何就是沒有遇到。

  按理來說,兩個宇宙相互擱淺,必是混沌海中的一件大事,引起的兩界大道波動恐怕會在混沌海中製造出一場極為驚人的大道漣漪!

  然而,一切平靜,任何事情都未曾發生。

  他們前方是厚重的混沌之炁,以他們的目力很難看穿。只有虛皇這等太一證道的道主,才能看出較遠的距離。

  眾人正在窮目觀望,突然前方混沌之炁悉數排開,巨大的三界宇宙前,出現一艘小小的樓船,船頭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身影突然叉開右手,整個天境宇宙連同澎湃激蕩的混沌海,彷彿遭遇無形的阻礙,厚重無比的混沌之炁被排開!

  三界宇宙竟然在混沌海中逐漸減速,壓迫著那艘樓船,一路向前推去。

  「許道祖!」

  他們驚呼,那艘樓船上的人正是許應,以自身莫大的道力,將三界狂奔的速度漸漸放緩,讓三界宇宙與彼岸寂滅洪源擦邊而過。

  彼岸雖然已經不存在了,但是天境宇宙還在,兩個宇宙之間立刻發生了擾動!

  虛皇等人各自怔然,望向天境,隨即向印象中的彼岸方向看去,一個個失聲道:「彼岸呢?」

  「彼岸何在?」

  「那麼大的彼岸,哪裡去了?」

  ……

  天境和三界宇宙相互運轉,當然這種運轉在本土中沒有任何感覺,只有站在宇宙之外,才能發現一大一小兩個宇宙相互接壤,環繞彼此在混沌海中運行。

  倘若視力足夠強大,還可以看到兩個宇宙之間還有第三者,那是一個已經化作寂滅洪源狀態的死亡宇宙,只剩下殘骸還在洪源的內部,正自孕育混沌靈根。

  只是,能擁有這等視力的人少之又少。

  許應調整好三界的運行軌跡,舒了口氣,這才進入三界。遠祖第一個衝上前來,叫道:「許道祖,彼岸呢?彼岸何在?我要與彼岸殺個痛快!」

  他的修為已經是不朽境的大圓滿,主修的大道乃力道、靈道和神道,此三種大道都達到不朽境大圓滿的境地,著實非凡。

  地仙之祖上前,詢問道:「許道祖,為何只見天境,不見彼岸?我等已經備好船隻,隨時準備廝殺!」

  他的修為比遠祖還要渾厚,五莊觀的人蔘果樹乃三界的混沌靈根,在虛皇成為三千大道道主之後,人蔘果樹也隨之水漲船高,成為真正的先天靈寶。

  而地仙之祖作為人蔘果樹的主人,修為實力自然也進步神速!

  許應判斷,地仙之祖只怕將會是第二個修成道主境的存在。

  只是許應還未來得及回答,道宗元上前,肅然道:「許道祖,道宗元前來赴會,準備以我殘軀,兌現當年的混沌誓約!與彼岸決一死戰!」

  元未央上前,疑惑道:「阿應,不知何故,我始終沒有感應到彼岸的虛空。彼岸何在?倘若與彼岸開戰,我第一時間封印彼岸虛空,斷了那些不朽和道主收割大千宇宙的道路,這一戰,我們並非沒有獲勝的機會!」

  只有祖神和青玄、聖尊,應該是猜到了些什麼,並未上前詢問。

  許應笑著看著他們,眾人七嘴八舌,不斷詢問,各種問題紛紛向他耳中鑽去。

  等到他們漸漸安靜下來,許應這才大聲道:「彼岸,已經寂滅了!」

  眾人聽到這話,卻彷彿都沒有聽清,繼續望著他,似乎等待他回答自己的問題。

  「彼岸,已經不存在了!」

  許應大聲道:「諸君,沒有戰爭了,彼岸已經自己毀掉了自己,葬身在自己的劫運中了!」

  「什麼?」

  遠祖神色呆滯,喃喃道:「誰寂滅了?」

  許應又重複一遍:「彼岸寂滅了!」

  虛皇失魂落魄,喃喃道:「彼岸寂滅了?你的意思是說,那個無比強大的彼岸寂滅了?」

  「是的!彼岸寂滅了!」

  太清道祖急忙擠上前來,大聲道:「許道祖,你確認那個統治了大千宇宙的彼岸,寂滅了?」

  「是的!那個強大的彼岸,寂滅了!」

  佛祖推開眾人,擠到跟前,道:「三大道主呢?華、林、羅那三位異常強大的道主何在?他們不會入侵我們三界?」

  許應告訴他:「華盛晟,林傳庭,羅世宗,他們已經死了!」

  哮天道人現出真身,化作一條細腰黑犬從人群的腿腳間鑽進來,仰頭道:「二弟,那個憑藉三塊石頭,便摧毀了三界的彼岸,毀滅了?」

  許應重重點頭:「那個彼岸,已經徹底毀滅了!」

  ……

  三界將士之中,不知誰突然歡呼起來,接著歡呼聲如同潮水,在星空中瀰漫開來,一座座仙城,一支支三界大軍,龍族,妖族,人族,法寶,紛紛歡呼,慶祝這場不勝而勝。

  即便是各軍統帥,即便是仙帝許靖、帝后蘭素英,即便是遠祖、明洵帝、景明等老一輩,即便是青玄、聖尊、婁明鈺、元未央,即便是虛皇、佛祖、太清等道祖,此刻也難免心神激蕩。

  他們將許應圍在中央,不住的詢問許應各種細節,想要知道這其中的前因後果。

  就在這時,忽然又有翠岩樓船從混沌海中駛來,冒冒失失的闖入三界。

  那艘樓船上站著一個寬袍大袖的金猿,氣息盡顯強大,有一種太上之道,彌高彌遠的感覺。

  「三界!我們到三界了!」

  悟空道人又驚又喜,回頭向船上的眾人大聲道:「我們來到三界了!諸位,三界到了,彼岸也就不遠了!」

  那艘翠岩樓船中,一尊尊強大的身影紛紛站起來,前面的是石族的道主和石天養,繼而是景界的時空道主鍾羽流飛身而起,飄浮在半空。

  其他來自大千宇宙的一尊尊強者,各自從樓船上飛出,各自氣息綻放,有的已經是道主,有的則是不朽境的大道君。

  他們望向許應,又驚又喜,紛紛遠遠便開始見禮:「許道祖!」

  「許道祖還記得我皇甫閱嗎?在三界道盟中,我向你詢問過如何外證的!」

  「許道祖,我是羿界羅軒!你還記得我嗎?三界道盟傳道時,坐在第二排右邊的第十個就是我!」

  「許道祖,我是天元界的單楹!你指點過我輪迴因果循證!」

  「許道祖!」

  「許道祖!」

  ……

  一個個聲音紛紛傳來,許應向這些人望去,愕然掛在臉上。悟空道人的樓船上的這些人,大部分是當年的彼岸道盟如今的三界中人,這些人的面孔大半他都見過,還有些是不曾見過的陌生面孔。

  他們每一個人的修為實力都極為不俗,他們衝上前來,熱情洋溢,向許應七嘴八舌的述說著自己參加虛空界大會的情形。

  「反抗彼岸,大千宇宙,義不容辭!」

  他們告訴許應,這八百年來悟空道人和石天養催動樓船,一個又一個宇宙的去尋找他們,將他們接到船上,然後去尋找更多的道友。

  「我們不能讓三界孤身去對抗彼岸!推翻彼岸壓迫,不是三界一個宇宙的事情,而是我們大千宇宙共同的事情!」

  「我們此來,就是要與三界的道友們站在一起,與彼岸的收割者們血戰到底!」

  他們熱血沸騰,許應笑著聽著他們的述說,聽著他們表露心跡,他的血漸漸也自熱了起來。

  他的那些作為沒有白費,他在虛空中創立虛空界,傳授真正的道法給大千宇宙的修士也沒有白費,三界在混沌海中並不孤獨,還有些勇士敢於和三界並肩一戰!

  「今日踏平彼岸,解放大千宇宙!」有人高聲道。

  石天養用力擠入人群中,千條手臂將一個個來自不同宇宙的強者撥開,向許應道:「來到這裡的只是第一批各個宇宙的強者,還有其他人去通知其他宇宙,要不了多少日子,他們便會來到這裡!許道祖,你放心!」

  他大聲嚷嚷道:「這一戰,不是你們三界與彼岸的戰爭,而是大千宇宙與彼岸的戰爭!」

  許應壓制住激蕩的心神,不得不大聲向他們道:「諸君!諸位道友!聽我一言!彼岸宇宙,已經寂滅了!不復存在了!」

  四周三界的眾多強者和將士們也在此時歡呼起來,將他的話重複了一遍又一遍。

  悟空道人與大千宇宙的強者們錯愕,一時間還沒有回過神來,卻聽得四周的歡呼聲如同潮水,一陣接著一陣。

  等到他們回過神來時,卻見自己竟不知何時也加入到歡呼的人群中。

  這場慶祝慶典,熱鬧了很久,等到其他宇宙的船隻來到三界時,便又熱鬧了一陣。

  遊遍大千宇宙雖然耗時極久,但是其他宇宙的人來到三界,卻往往只需花費幾年幾十年的時間,最長的也不過千年。

  只有陸續有前來支援三界的船隻到來,這些強者得到了彼岸已經寂滅的消息,也是錯愕萬分。

  他們冒著必死的決心而來,到了此地卻迎來這個消息,一時間不知是悲是喜。

  竹嬋嬋得到許道祖的命令,率領著諸多仙庭的將士來到裟欏樹下,打造一座直通混沌海的渡口,這渡口以後便用來與大千宇宙相聯絡。

  天境就在不遠處,也需要相互往來。

  這一日,許應再度來到渡口處,查看竹嬋嬋的祭煉鍛造的進度,突然混沌海中有船前來,被鎮守此地的仙將牽引,將這艘翠岩樓船送到渡口的船塢處。

  仙將們詢問幾句,發現這些人並非支援三界對抗彼岸的隊伍,而是一批來自奣界,前往彼岸求學的年輕修士。

  許應聞訊前來,只見這些奣界修士都很年輕,因為常年在混沌海中漂泊而憔悴萬分。

  他們望向絢麗迷人的三界,又看向那些衣著光鮮盡顯強大的三界將士,又向許應投來敬畏的目光。

  「這裡,是彼岸吧?」一個奣界的修士膽怯的詢問道。

  他身後的修士們竊竊私語,激動的望向三界,憧憬著在彼岸的求學生活。

  許應看著這些面孔,剛想告訴他們這裡並非彼岸,彼岸已經毀去,但話到嘴邊,腦海中卻浮現出自己、昊熠、虛皇、青玄等人篳路藍縷,闖入陌生的彼岸,在夾縫中求學求生存的情形。

  他們有的倒下了,有的東西躲藏惶惶不可終日,有的自甘下賤拜彼岸強者為師,蠅營狗苟。

  許應回想著這些往事,歲月流過心頭,不覺露出笑容,面色溫和的告訴這些來自其他宇宙的求學者。

  「這裡是三界。但是沒錯。三界,就是混沌海中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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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14章 宗元入寂滅,許應演未來

  「有道混成,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獨立不改。強名,或曰之混沌,或曰之濛鴻。去無極曰遠,守太一曰混元。輪迴以循變,因果以梳理,或衍為劫,或止於伐,或終於寂,或游離,曰虛空。」

  三界的虛空界中,許應不緊不慢,闡釋自己理解的道的概念,但是為了方便眾人理解,還是運用先天九道和虛空來解釋何謂道。

  他想把自己的後天御先天的道理推廣出去,卻發現能夠聽懂的人寥寥,能夠上手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他講完自己的大道,台下始終不見人回應,只有一片茫然的眼神。

  過了片刻,許應幽幽的嘆了口氣,目光中難掩失望,起身走下玉臺,讓位於虛皇。

  虛皇登臺,講道不過片刻,下方的氣氛便熱烈起來。

  元未央見許應面色有些不快,迎上前來,低聲詢問緣故。

  許應道:「道寂真君說,寂滅大道的這條路上,吾道不孤,有他的同行者。道尊也說,當看到大道盡頭的神人時,便會意識到吾道不孤,早有人在前頭。然而,吾道不孤何其艱難?這世間,竟無人在我的道路上!」

  元未央聞言,心有感觸,道:「我也有這種感覺。我在虛空之道上的造詣越來越高,從前我還可以去尋玉虛道祖,與他論道。或者虛皇,對虛空大道也有所研究。然而這些年來,已經無人能夠與我議論虛空了。這條路上,突然只剩下我一人。我獨立虛空,回望過去,尚有人隨著我前行,而望向前路,則空無一人。」

  許應嘆了口氣,道:「你的虛空造詣,我也追不上,但好在還有其他人鑽研虛空,但我這一門中卻始終不見有同道。念天地悠悠,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獨我愴然。」

  自彼岸宇宙寂滅後,已經過去了四千多年,這些歲月中,許應已經將自身的九道循證提升到不朽大圓滿境地,再進一步,九道便都是道主。

  而虛空大道,他與元未央同修,也修煉到不朽境的大圓滿境地,只是比起元未央那逆天的才情,他還是遜色許多。

  元未央在虛空大道上有著驚人的天分,兩人雖然都是不朽境大圓滿,但元未央隨時可以跨出這一步,成為虛空道主。而許應可能會在虛空不朽上停留很久,直到他的後天大道做出突破,只怕虛空大道才能修成道主。

  這時,三界忽然有大道霞光飄蕩,祥光瑞氣,形成一株莫大的人蔘果樹的形態。

  三千大道,如同這株果樹的枝條,在樹身中彙聚,成為一體。

  「地仙之祖得道了。」

  許應遙望,地仙之祖此次修成的並非太一大道,而是因果大道,混沌靈根人蔘果樹,是天地大道形成的因果。

  元未央站在他的身旁,輕聲道:「地仙之祖還是比遠祖要早一步,修成先天大道。」

  許應笑道:「遠祖這些年始終憋著一口氣,想要第二個修成先天大道,然而還是差了一線。他被耽擱得太久了,不如地仙之祖的積累渾厚。」

  這四千年間,遠祖也得道多次,但都是一些次等的天地大道,他的路子頗為繁雜,多種大道一起修煉,首先修煉力道,錘煉肉身,再修煉魂靈之道,錘煉魂魄,又修煉神魔之道,打造元神。

  他想以此得道,再順逆推演,仿虛皇的道路,走吾性自足的道路,修成先天道主。

  他本是三界宇宙間的第一個不朽,無師自通,自創境界,天份極高,但是想要追上虛皇和地仙之祖,在他們之前修成先天道主,還是難以辦到。

  不過許應去拜訪過遠祖,他在輪迴上有著極為獨到的造詣,想來與太乙天尊爭一爭輪迴道主,還是可以辦到的。

  這四千年來,修成道主的人也有幾位,但是修成先天道主的就僅有地仙之祖了。

  「地仙之祖成為道主,是要前去恭賀一番。」

  許應夫婦親自前往五莊觀,向地仙之祖道喜,五莊觀中已經有許多三界的強者,恭賀地仙之祖得道。

  地仙之祖聽聞許應夫婦前來,連忙親自來迎,笑道:「小道的事,勞動道祖與道祖夫人,甚是慚愧。」

  許應笑道:「我承蒙仙祖的指點,方有今日成就,仙祖如今得道,自當前來恭賀。」

  地仙之祖得道後,又過幾日,道宗元派人來請許應前往元界遺跡,許應到了那裡,卻發覺這元界遺跡道灰化的速度竟然在不知不覺間越來越快!

  道宗元屍身周圍,道灰成雪,這尊巨人的身軀已經化去了小半,半個身子的骨骼裸露在外。

  「彼岸寂滅之後,我便意志消沉,放鬆了警惕,不曾想是被劫運蒙蔽,寂滅入侵道身,壞了我得道的肉身。」

  道宗元笑道:「今日請許道祖前來,是特來向道祖辭行,我將回歸混沌海,不復再來。」

  他的座下,閔泊、烏真子、郭道子等人心中悲慟,各自以元界的道語,誦念道音,厚重而蒼廖。

  「不復再來?」

  許應聞言,禁不住心中大慟,垂淚道:「道兄,今後再也不能見了嗎?」

  道宗元笑道:「我從混沌中而來,自然要回歸混沌中去,此乃償還因果,不足以悲切。」

  許應搖頭道:「正是因為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竟無一物能留存,因此而悲切。」

  道宗元被他的這句話觸動,回想自己這一生,盡顯英雄豪傑,做過多少光輝偉岸的事蹟,然而在這混沌海中竟是連一點痕跡也不能留存下來!

  「許道祖引動我的妄念了。」

  道宗元笑道:「我本來已經坦然面對寂滅,被你這麼一說,又勾動了不服輸之心。我要與這元界的劫運爭一爭,看看是它徹底毀滅了我,還是渡過劫運,再活一世!」

  許應詢問道:「是否需要我相助?」

  道宗元搖頭道:「此乃我元界劫運,我當年心懷惡念,借三界來抵擋元界劫運,已經牽連了大因果。豈可再牽連道祖?況且,除了轉嫁劫運之外,我還未看到有誰能幫助另一人渡劫的。」

  許應也不勉強,肅然道:「我便提前恭祝道兄,渡過劫運,再度飛升!」

  道宗元哈哈大笑,道:「就算我不能成功,我們也將元界的文明和道法傳遞下去了。元界隨我滅亡,但我們的文明,會借三界延續下去!眾弟子--」

  他聲音厚重嘹亮,目光掃向閔泊、烏真子等元界不朽,笑道:「我入滅之後,你們也難以倖存。與其如此,不如索性與寂滅劫的劫運,最後抗爭一次!你們以為呢?」

  閔泊等人下拜,異口同聲道:「願隨道主,同生共死!」

  道宗元向許應道:「許道祖,我元界能傳給那些三界弟子的道法,已經傳了,元界的文明,也在三界開枝散葉。如今我們將這些弟子驅逐出元界遺跡,道祖也請離開罷。」

  許應辭別他們,離開元界遺跡。

  過了幾日,元界遺跡處,華光漫天,條條道道的大道霞光形成了一個宇宙的形態,應該是當年的元界,被道宗元以道光的形態重現出來。

  他即便死了良久,體內的大道依舊極為強大,這一幕,像是元界這個古老宇宙不甘於毀滅,進行最後的掙扎!

  許應遙望人間界,只見元界的道光越來越絢麗,越來越光彩奪目,甚至在虛空中顯現出億萬星辰星河,彷彿元界真的從寂滅中復甦了一般!

  如此過了五日,突然道光飛速黯淡下來,化作漫天的道灰之雪。

  許應望向那裡,看到道宗元的屍身在道灰之中崩塌,陡然間燃起熊熊的寂滅天火,將整個元界遺跡吞噬。

  那裡化作元界的最後的寂滅洪源,燒了兩千多年。

  最終當寂滅洪源熄滅時,元界遺跡也徹底消失不見。

  許應來到寂滅洪源熄滅的地方,那裡只剩下一朵寂滅天火,火焰躍動,像是一塊塊火焰水晶,在火苗中內外翻騰。

  許應摘下這朵寂滅天火,來到混沌海渡口處,將之放流到混沌海中。

  「道宗元為了給元界續命,將三界強行開闢出來,截斷三界的成長道路,圖謀在未來的某一天,奪舍三界,鳩占鵲巢。他想盡一切方法,為元界續命,然而始終難逃劫運的追擊。」

  許應送走了這朵寂滅天火,心中有所感觸,低聲道:「他故去之後,這朵寂滅天火會在混沌中漂流,最終應該會衍生出新的混沌靈根吧?或許有一座新的宇宙,將會由此而生。道宗元將這個新的宇宙的誕生時間,推遲了一億多年。」

  他回頭望向三界,心中默默道:「彼岸難逃劫運,元界難逃劫運,那麼三界呢?三界的劫運,會在何時到來?」

  突然,許應張開眼睛,將因果劫運結合,化作一隻全知之眼,向三界看去,觀察劫運動向!

  混沌海渡口處,一艘艘翠岩樓船頻繁的往來,穿梭於混沌海之中。這些樓船載著很多大千宇宙的修士,三界與其他宇宙之間的交流這些年來也愈發頻繁。

  三界成為新的彼岸,氣運也隨之水漲船高,越來越昌隆。

  許多三界人前往天境,開採那裡的翠岩,打造新的樓船,進入混沌之中,尋找各種機緣。

  還有許多人在虛空中加固虛空界,擴張虛空界的範圍,引來更多的宇宙,更多的天才,加入三界道盟。

  三界的因果與劫運,也在隨之而增加。

  不過,這遠未到壓垮因果和輪迴,衍生殺伐的地步。

  三界還是一個初生宇宙,沒有被人轉嫁劫運,一切欣欣向榮。

  許應催動太一大道,將天地大道整合,全知之眼向三界的未來看去。

  在全知之眼可見的數十億年未來中,他沒有看到三界有任何衰落的跡象,更沒有劫運爆發的徵兆!

  許應催動輪迴,整個三界彷彿扭曲成一道輪迴環,光芒如暈,不斷流轉。

  這道輪迴環向更為遙遠的未來時空切去,頃刻間便來到數十億年之後。

  他繼續前行,將輪迴大道提升到極致,直達二百億年之後!

  到了這一步,輪迴大道已經來到盡頭,表明天地大道開始腐朽,大道無法輪迴,自然就無法前進!

  「三界如果沒有經歷其他宇宙的強烈干擾,大概會在二百億年後劫運爆發,進入寂滅的狀態。」

  他剛剛想到這裡,突然輪迴環劇烈震動,有一股異常強大的力量在侵擾三界的未來世輪迴!

  許應驚訝不已,忽然只見時光飛速回縮,向『過去』倒退,未來世數以億年的光陰倒流!

  「呼--」

  輪迴環猛然頓住,停在數千年之後的未來,再難向前一步。

  許應愕然:「有一股強大而邪惡的力量,從混沌海而來,在侵擾三界的未來,讓三界在數千年後,便會跌入劫運之中!這股力量,到底從何而來?」

  他猛然間調運一切先天大道,輪迴環中無量的道光彙聚,形成一隻碩大無比的眼睛,向不可能看清的未來看去!

  那股強大邪惡的力量,來自混沌海中,便如道尊當年改變彼岸的未來一樣,改變三界的未來!

  然而正是因為來自混沌之中,因此蒼莽而不可見!

  「想借混沌蒙蔽我的眼睛?那麼,便用混沌天眼,看看你究竟是誰!」

  許應不禁動怒,九道循證,虛空賦能,傾盡一切道力,將混沌大道提升到極致!

  他的身後,那輪巨大的輪迴之眼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無邊的混沌之炁在氤氳動盪!

  混沌之中雷火交加,是寂滅天火在混沌深處點燃形成的異象!

  突然間,層層迭迭的混沌之炁向兩旁分開,緊接著露出一隻黯淡無光的混沌之眼,眼瞳之中突然光芒亮起,寂滅天火熊熊燃燒,點亮眼眸!

  許應向著輪迴道力無法企及的未來望去,只見未來的茫茫混沌之炁逐漸散去,數千年後的三界景象逐漸出現在眼前。

  那時的三界,繁榮昌盛,遠沒有將要寂滅的徵兆。

  就在此時,一股無比強大的外力襲來,從混沌海中轟入三界,那是一口大得不可思議的巨鐘,帶著滾滾的混沌之炁,降臨三界,所過之處,一切天地大道悉數化作齏粉!

  許應心頭大震,看到鐘後是一隻巨大的手掌,從混沌之中探來,正是這隻手掌將巨鐘打入混沌,造成了三界的滅絕!

  「你到底是誰?」

  許應向那巨手的源頭看去,但見蒼莽的混沌海中,一個少年的面孔映入眼簾。

  那是許應的面孔。

  那個許應,屹立在混沌海中,將大鐘祭起,砸入三界!

  許應心神大震,不覺間與那個許應的目光碰撞,接著全身道法紊亂,眼前一切異象,統統消散,又回歸現世。

  「是我,毀掉了三界?」他喃喃道。
曾有版管責冰至,文章轉貼沒啥用,每發一文俱心虛,更看勳章為壓力。唯見高管滿勳章,原來意指是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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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31 10:37:53 |只看該作者
第0915章 玄穹上高無量玉皇至真聖鐘道祖

  過了良久,許應腦海中還浮現出自己適才所見的奇異景象,數千年後的未來,一個無比強大的自己,強行改變了三界的未來,催動鐘爺,將三界摧毀!

  「未來有許多種可能,來自混沌的干擾,會導致未來發生變化,彼岸的毀滅已經證明了這一點。」

  許應心中默默道:「我前往的第一個未來,可能是既定的未來,但第二個未來,便是由於來自混沌的干擾導致的另一個未來。就像當年的彼岸,可能會有另一個未來,那個未來中三界會出現,我成為彼岸的道祖。可是天境的到來,改變了這一切。而在三界,我從混沌海而來,祭起大鐘,摧毀了三界。」

  「不過,我斷然不會做出這種事情!」

  許應暗暗發誓,不過依舊不敢那麼肯定,因為劫運實在太奇特了,完全可以蒙蔽他的感應。

  這種未來,完全可能存在!

  「難道是我霸佔了許多宇宙先天靈寶的緣故,導致三界氣運不能承受之重,劫運提前爆發?」

  許應想到這裡,心念微動,便見諸多先天靈寶浮現出來,有近千件之多!

  這些靈寶恐怖的道力,竟然將混沌海逼退數萬里!

  許應直接抹去自己在這些靈寶中的烙印,心道:「塵歸塵,土歸土。這些靈寶雖然不是我從那些宇宙巧取豪奪,但它們畢竟是贓物,還是回歸各自宇宙罷!」

  近千件先天靈寶飛去,沒入混沌海之中,消失不見。

  將這麼多先天靈寶釋放,許應也有些肉疼,但是為了化解劫運,他也不得不如此,心道:「如今,三界的未來應該不止幾千年了罷?」

  他再度調運神通,催動輪迴,向未來切去!

  「轟!」

  輪迴環劇烈震盪,突然止歇,依舊停留在數千年之後,無法向著更遠的未來切去!

  許應又看到了自己的手掌催動大鐘,轟爆三界宇宙的情形。

  未來並未有分毫改變!

  許應心神不寧,匆匆去見大鐘。

  太虛境,法寶仙庭。

  許應來到此地,只見無數法寶的寶光映照虛空,法寶的仙庭便建立在太虛境的一處道景上。

  三界太虛境原本是帝青玄隕落之處,道景散落在此,但原來的道景不過是帝青玄存想的道景。而現如今,法寶的道祖鐘爺,卻親自遷徙來一片混沌之炁,在這裡打造法寶獨有的仙庭。

  許應與鐘爺有很多年不曾見面了,雖然知道它在搗鼓什麼法寶仙庭,要為法寶建立一個聖地,但一直沒有來過此地。

  他此次來到這裡,才發覺鐘爺的手筆竟然這麼大。

  但見這片建立在混沌道景上的仙庭,各座仙宮仙殿,竟有各自意識,修成元神,法寶的元神便居於仙宮仙殿之中。屋簷下懸掛的燈,鈴鐺,鐘之類的寶物,往往有孩童居於其中,又或者跑來跑去。

  這裡的法寶種類繁多,建築如樓宇、宮闕、寶塔、飛橋、長街,甚至完整的仙城!

  自然如花,草,樹,木,山丘,山峰,山脈,谷地,河流,湖泊,甚至海洋!

  還有造物如鐘、磬、鼓、琴、瑟、簫、笛等樂器,有如臺、印、鼎、璽、燈、面具、華蓋等禮器。

  還有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簪、珠、扣、鏡、梭、索、鏈、環等諸多法寶。

  又有車馬船隻等等。

  各種寶物讓許應看得眼花繚亂,更為奇特的是,這些法寶修士各自修成元神,喚作靈神,有靈性而無魂魄,以此修成的元神。

  這些元神的形態是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人類形態,只是個頭要比人小許多,往往腦袋大身體小。

  「阿應!」

  這時一個驚喜的聲音傳來,許應循聲看去,卻是一個白白胖胖的少年,正是自己的老友蚖七。

  蚖七上前,笑道:「阿應,你怎麼來到這裡了?」

  許應見到他也是極為開心,笑道:「我有一事要尋鐘爺……」

  他還未說完,突然,蚖七現出真身,化作一條龍角大蛇,將他馱起,騰雲駕霧,在法寶仙庭中游走,朗聲道:「人族道祖許應,求見玄穹上高無量玉皇至真聖鐘道祖!」

  他聲音剛落,便聽得鐘鼓齊鳴,琴瑟抑揚頓挫,法寶仙庭中各種音律響起,眾多法寶載歌載舞,列隊歡迎許道祖的到來。

  許應聽到這麼長的名號,便有些詫異,道:「七爺,鐘爺的名號怎麼這麼長?」

  蚖七笑道:「他是所有宇宙的法寶的道祖,豈能像普通的道祖那樣名號這麼短?自然是越長越好。」

  許應哼了一聲,只覺普通的道祖這幾個字有些刺耳,又詢問道:「七爺不是在妖祖仙庭做官嗎?為何到法寶仙庭來了?」

  蚖七道了一聲慚愧,道:「我被那黃臉婆攆出來了,在妖族仙庭中沒有立足之地,妖祖也說我吃裡扒外,不是妖族,而是法寶。」

  許應驚訝萬分,道:「從前法寶動亂時,我便聽到有法寶說,你是法寶之中的頂尖存在,已經成為了傳說。」

  蚖七得意洋洋,笑道:「我作為法寶修真的前輩,豈能坐視小輩被人欺負?所以便出了幾次手,教訓那些鎮壓法寶起義的敗類。後來不知道怎麼地,我就成了義軍的領袖,妖帝金不遺也不敢留我,將我逐出妖族祖庭。如今,我是咱們法寶仙庭的右天丞。」

  說話之間,他們進入法寶仙庭的至聖殿,蚖七將許應放下,依舊化作白胖少年,在前面引路,許應隨之走入至聖殿中,心道:「鐘爺排場不小。難怪此獠在數千年後,摧毀了三界!」

  話雖如此,但想到祭起鐘爺摧毀三界的是自己,許應也就放下了對大鐘的成見。

  這至聖殿中,法寶一族的諸多仙官按威力大小和修為高低位列兩旁,一件件法寶威力散發出驚人的波動,極為不俗。

  能夠在這座寶殿中排上名號的,往往是不朽境的法寶,甚至許應還看到幾位道祖的法寶,也位列其中。

  諸多法寶靈神顯化,化作大頭男女,表情肅穆的看著他們。

  許應跟著蚖七向前走去,忽然看到這裡居然還有人在法寶仙庭為官,其中一個便是竹嬋嬋!

  「估計是法寶們給的太多,所以嬋嬋叛變了種族!」

  許應痛心疾首,突然想道:「嬋嬋若是在這裡,那麼他師尊魚機道人,只怕也在!」

  果然,沒走幾步,他便看到了魚機道人。

  這道人以袖遮面,羞於見他。竹嬋嬋倒是大咧咧的,絲毫也不羞恥。

  許應瞪了這丫頭幾眼,繼續前行,又看到一個熟悉的面孔,竟是趙政,端坐在法寶仙庭的金鑾殿上!

  許應驚愕異常:「祖龍做了法寶仙庭的第一任仙帝?」

  趙政身後各種法寶集於一身,各種法寶構成一個個境界,採氣、隱景、金丹、洞淵、元神、洞淵九境、瑤池、六道、飛升、道域、六域、道場、道景、至尊、不朽,蔚為壯觀!

  他簡直是一個行走的法寶寶庫,其中不少法寶的威力極為強大,倘若激發,只怕等閒大道君都不是他的對手!

  「以寶證道,趙政已經大成。這條道路上,他走的最遠。」

  許應停下腳步,只見大鐘高懸在趙政上空,肅穆莊嚴,並未動彈,頗有鎮壓一切的氣勢氣概。

  趙政道:「許道祖遠道而來,所為何事?」

  許應笑道:「我來找鐘爺。鐘爺,下來了,我打算離開三界,前往道盟!」

  趙政還待說話,突然大鐘從上方飛下,笑道:「應爺,你終於打算去道盟了?你再不過來,我只怕便要率領法寶大軍去混沌海中開疆拓土了!」

  許應笑道:「鐘爺是受道寂真君之約,我怎麼也得蹭蹭鐘爺的臉面,說不定去了道盟,還能多得一些照拂。」

  大鐘得意洋洋,向趙政道:「法寶仙庭我已經幫你們建好了,現在應爺來尋我去混沌海歷練,我便先走一步。」

  他連忙催促許應,動身離開。

  許應向趙政微微點頭,趙政急忙躬身,許應帶著大鐘離去。

  「阿應,為何這次急匆匆的要去道盟?」

  「我前往未來,只見三界在數千年後便被人毀了。因此必須要去一趟道盟,提升實力。」

  「三界被誰毀了?」

  「你,還有我。」

  ……

  大鐘過了良久,才弄明白這其中的緣故,突然醒起一事,小心翼翼道:「應爺,你說有沒有可能,你我前往道盟後才有了我們摧毀三界這件事?倘若我們留在三界,會不會就不會出現這等事?」

  許應想了想,點頭道:「不排除有這個可能。」

  大鐘緊張道:「那麼,我們是否還要去道盟?」

  許應遲疑一下,毅然道:「我必須去!去道盟,說不定可以找到我這條後天御先天的道路上的同道,不去的話,這條路上便只有我一人!鐘爺,你若是不想去的話,可以不去。」

  大鐘笑道:「你若是決計要去,我豈能拋下你?」

  許應頗為感動,又有些踟躕,大鐘善解人意,道:「你不知該如何向元未央辭行?」

  許應稱是,道:「彼岸時,我與她聚少離多,只有彼岸寂滅後的這六千年,才可以常常在一起。如今又要離去,只怕有負佳人。」

  大鐘笑道:「你先去與虛皇、地仙之祖、父母等人辭行,他們知道你要走,元未央自然也就知道了。她問起時,你便知道如何開口。」

  許應輕輕點頭,去拜訪故人,說起自己即將遠行前往道盟一事。過了一段時間,元未央尋來,道:「夫君要離開三界,前往道盟?」

  許應歉然,道:「我原本應該第一個通知你,只是不知該如何開口,唯恐辜負了你的情義。」

  元未央笑道:「我亦有心要遠遊,離開三界,去尋找虛空的真正奧妙。我察覺到一線虛空得道的希望,這點希望便在混沌之中,混沌之中有虛空,虛空不滅,連接著混沌海的無窮個宇宙。若是能得其奧妙,亦可得道!」

  許應又驚又喜,笑道:「未央在虛空上的成就,可以說無人可及也!」

  元未央搖頭道:「虛空中有通道,四通八達,連接著一個個宇宙,因此我懷疑,就算我虛空得道,也未必是前無古人。很有可能,已經有人修成虛空道主。」

  夫婦二人不生嫌隙,各自道心無礙。

  許應準備妥當,辭別了故人之後,便乘船來到混沌海外,尋到彼岸的寂滅洪源。這洪源中的東西已經燒得乾淨,還原成純粹的混沌之炁。

  寂滅洪源也在漸漸消散,露出一些無法被寂滅天火毀去的東西,結成一片琉璃台,疙瘩嶙峋,飄浮在混沌海中。

  從寂滅天火中生出的先天靈光漸漸增強,化作一種混沌生靈,扎根在琉璃臺上。

  四周,鴻蒙紫炁氤氳,助長先天靈光。

  許應來到跟前,鴻蒙道主墨非殷急忙起身相迎,許應仔細打量靈光,只見此物應該是一株仙藤,只是正在形成之中。

  「彼岸宇宙故去,但新宙在此基礎上復生,這座新宙融合這麼多的劫運,吸收了這麼多的道主,甚至連道尊都變成了寂滅天火。」

  許應打量仙藤,笑道:「從此等寂滅天火中生長出來的混沌靈根,一定極為不凡。墨非殷,你是留守在這裡,等待下一個宇宙的誕生,還是去三界,做三界的鴻蒙道主?」

  墨非殷躬身道:「弟子所在的未來,從未存在過,只是湮滅的未來也殺不了一位鴻蒙道主,因此我倖存下來。我願以寸草之心,報得三春之暉,守護這株混沌靈根,直到新宙誕生。」

  許應勉勵道:「你有此心,我不勉強你。你鴻蒙證道,在鴻蒙上的感悟不凡,尚在我之上,若是能觀察洪源從無到有,必會再進一步。」

  他起身離去。

  天境,洞玄子正在教授天境的弟子,一度被氣得抓狂,恨不得直接把這些不成器的弟子寂滅了去。

  正在狂怒之時,突然一隻大手覆蓋在他的後腦勺上。

  洞玄子被這隻大手摸了一陣腦瓜,心中動怒,猛然轉身,見是許應,這才轉怒為喜,笑道:「許應,你許久不曾來天境了。此來定然沒有好事!」

  許應笑道:「我將前往道盟,特來向師祖辭行。」

  洞玄子眨眨眼睛,問道:「去跟我那不孝徒辭行了嗎?」

  「還不曾。」

  洞玄子笑道:「太一那混帳,多日不曾來見我了。他教徒弟倒是不壞,你去見他時,讓他到我這裡來,替我教幾天。」

  許應應承下來,洞玄子想抓他來教這些天境弟子幾日,許應見狀不妙,連忙匆匆離去。

  他正欲離開天境時,只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許道祖,彼岸不存在了,太一道主也去了其他宇宙成為那裡的開闢者。我作為最後一個彼岸聖族,該如何自處?」

  許應循聲看去,只見一個身材高大的彼岸聖族就站在不遠處,正是陸異人。

  他沒有死在寂滅劫中,而是在林道主死後,前往天境躲避。寂滅劫爆發後,他居然沒有多少劫運,平安的渡過了寂滅劫。

  許應看著他,能夠看出陸異人的道心是何等複雜。他不希望彼岸收割大千宇宙,製造災難,同樣也不希望彼岸就此毀去。

  他希望彼岸能夠經歷一場自上而下的變革,讓彼岸成為他心目中的那個彼岸。

  「陸道兄,我在臨行前去了一趟紫微祖庭,我來到昊天帝的帝陵前,準備效仿道宗元。」

  許應不緩不急,娓娓道來,輕聲道:「道宗元當年曾經抓取整個三界宇宙中,所有關於周齊雲的資訊,將這些資訊糅合,重現周齊雲。他擁有周齊雲的記憶,周齊雲的意識,我完全可以把他當成周齊雲。我此次於是效仿道宗元,嘗試著將昊天帝散落在宇宙中的所有資訊統統聚攏。我已經有了這種手段。」

  他面色平靜道:「然而我卻發現,我怎麼也無法將昊天帝破碎的魂魄元神記憶思維聚攏。因為他不是死在三界,而是死在彼岸。他的魂魄元神記憶思維,已經隨著彼岸的寂滅而寂滅了,歸入混沌,不復存在。

  類似昊天帝這樣的人,大千宇宙中還有多少?不計其數。他們來到彼岸,追求夢想,試圖實現夢想,卻都變成了彼岸的累累白骨。這樣的彼岸,有何值得留戀?」

  他伸出手,誠摯道:「道兄,你是彼岸的最後聖族,同樣也是一個三界人,昊天帝的半個老師。你無須為自己的身份苦惱,你想建立一個真正的彼岸,我恰恰知道有這麼一個地方,還有一個頑固的老東西,也想建立一個真正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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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16章 雞與道主

  陸異人聞言,心神動搖。

  這幾千年來,他一直留在天境,但始終難以有任何認同感。對於天境人來說,彼岸是仇敵,哪怕是最後一個彼岸人,也是仇敵。對於他來說,天境也是仇敵,生活在仇敵的宇宙,寢食難安。

  他也不可能回三界,此次無論以什麼面目回三界,對自己來說始終是個芥蒂。

  不過,新樓界的確給了他以新希望。

  新樓界,許應與陸異人連袂前來,新樓界的宇宙元神急忙前來迎迓,道:「天尊已經知曉兩位到來,命我等前來相迎。」

  祂引領著許應來到新樓界的第一聖地,此地乃先天靈根生長之地,有一株巨大的樹樁和七葉靈芝,將此地映襯得神聖不凡。

  太一道主正在調運新樓界的三千大道,蘊生神靈,見到兩人到來,頗為欣喜,笑道:「我正準備讓樓界的天地大道,蘊生三千六百尊道神。此道神為天地大道的元神,依循大道而行,管理世事。」

  陸異人聞言,思索道:「若是天地大道蘊生元神,人不加以干預,豈不是說便可以做到大道為公?」

  太一道主點頭,笑道:「所謂道主,大道為私器,竊天地大道為己所用,名為道主,實為道賊。於是我便在開天闢地之初,立三千六百尊道神,道神擁有道主般的實力。將來若是道主竊天地大道為私器,自有道神處置。」

  陸異人拍手笑道:「這個主意好!世間太多紛爭,都是由道主私心引起。如今我們在後天生靈尚未開始出現之時,便定下宇宙規則,便無須擔心他們會做出什麼出格的舉動!」

  兩人越說越投機,把許應晾在一旁,待到太一道主回過神來,向許應致歉,笑道:「一時間興起,忽視了你。」

  許應不以為意,道:「看到你能再度振作起來,我便心滿意足了。老師,我此來是向你辭行,此去混沌不知深處,將來是否能見,尚未可知。」

  太一聞言,不由動容,詢問他此次將去何地,許應道:「道盟。」

  師徒二人在這新樓界中閒遊,欣賞此地的道景,觀宇宙之雄奇,太一這段時間一直在忙於新樓界的建設,也是難得靜下心來。

  此刻聽聞許應要走,他也不禁有些不捨,過了片刻,道:「道盟的確是求道者所去之地,但道盟或許並非你的目標之地。當年羅太宗被驅逐離開彼岸,前往道盟,至彼岸遭遇劫運時,主動回來赴劫。道尊也曾去過道盟,後來卻回歸故土。若是道盟是修士的最終目的地,他們豈會歸來?」

  遠處,正有星河在形成之中,注入一片星海。

  許應像是在欣賞樓界之壯麗,又像是怔怔出神,道:「我亦知故土難離,但我此去道盟,便決計不再回來,免得給三界帶來危險。」

  他將自己探查三界劫運,卻發現三界只有幾千年的壽命,且是毀在自己和大鐘之手的事情,說了一遍。

  「我若是歸來,只怕會帶給三界災禍,於是索性把自己和鐘爺流放了。或可讓三界就此免災。」

  太一聞言,知道他因為關切三界才做出這個決定,思索片刻,道:「修煉無極大道的岑溪,曾經跟我講過一個故事,說農戶人家養了一群雞,其中有個聰明雞仰望天空,總是發現午時有食物從天而降。聰明雞因此得到一條宇宙真理,每逢午時,食物便從天而降。這日農戶家裡來了客人,要殺雞宴請賓客。到了午時,聰明雞第一個跑出去等待食物,然而它卻被抓起來,淪為了食物。」

  許應怔住。

  太一道主繼續道:「岑溪還說,我們修士就是研究宇宙大道的雞,將自己見到的宇宙現象認為是道,是宇宙顛撲不破的真理。然而我們這些道主,其實就是一群雞道主而已。不過我覺得,以岑溪的眼界見識,說不出這等話,應該是道尊所說,他只是複述道尊的故事而已。但話卻沒有說錯,許應,你觀察到的未來,或許只是一隻雞看到食物從天而降,並未觀察到事實的全部,說不定,只是未來的一種可能。」

  許應眼睛一亮,笑道:「與老師談話,總能讓我有所收穫。嘿嘿,雞道主,真是個恰當的比喻。」

  他長揖到地,作別離去。

  太一道主揮手相送,只見載著許應的樓船駛出樓界,消失在茫茫的混沌之中。

  許應站在翠岩樓船上,另一艘樓船駛來,元未央站在船頭,兩艘樓船並駕齊驅。

  元未央收了另一艘船,來到許應的船上,許應向她講述雞道主的故事,道:「我們所觀測的混沌,鴻蒙,因果,劫運,寂滅,乃至虛空,都不是真正的道,都只是道的一部分。道表現為虛空,便是虛空,表現為混沌,便是混沌,表現為寂滅,便是寂滅。我們以肉眼去觀察道造成的現象,用血肉之心去感悟道的存在,得到的永遠不可能是真實。」

  元未央思索良久,道:「我覺得,虛空最接近於真實的道。虛空沒有屬性,可以為混沌賦能,也可以為無極、太一、因果的先天大道賦能。所有一切大道之所以擁有威力,都離不開虛空中的道力。先天大道,虛空第一!掌握虛空,便掌握了道。」

  許應啞然失笑道:「未央,你這話與先天九道殺伐第一,先天九道因果第一,先天九道寂滅第一,又有何區別?」

  元未央很是認真,道:「先天九道,都只是虛空的表像,就算是混沌,也是如此。按理來說,混沌會碾碎一切,同化一切,混沌海中絕對不可能存在虛空。然而虛空偏偏就可以在混沌之中存在!虛空不可能在寂滅中存在,但虛空偏偏就在寂滅中存在!」

  許應微微皺眉,正欲說話,元未央止住他,繼續道:「虛空可以為九道賦能,虛空又淩駕在九道之上,因此虛空才是大道本質!」

  許應想了想,笑道:「既是如此,未央不如你我比一比,等到我後天得道時,你虛空得道時,咱們來比一比。若是你贏了我,便說明你的虛空才是大道本質。若是我贏了你,說明我的後天之路,才是正確的。」

  元未央也不禁起了爭強好勝之心,笑道:「夫君雖然貴為道祖,但在聰慧敏捷上,卻總是比妾身欠缺一些。當心雌雄易位,若是妾身在上面,夫君則為妾也。」

  許應哈哈大笑:「一派胡言!我不可能輸!」

  他話音剛落,元未央突然身形一縱,竟然躍出樓船,躍入混沌海中的虛空,明明屹立在混沌海中,混沌海卻半分也不能傷到她!

  她的身後無量虛空浮現,琥珀物質透明而無形。

  元未央揮手,閃身間消失不見。

  許應臉色陰晴不定,臉側到一邊,低聲道:「若是輸了的話,我在下面……卻也不錯。」

  他隨即釋懷,笑道:「鐘爺,祭起道盟令,咱們去一趟道盟!」

  大鐘連忙催動道盟令,只見這面翠綠色權杖漂浮起來,從樓船上升起,來到混沌海中,散發出幽幽的光芒。

  從道盟令中依舊感應不到任何的大道氣息,但奇怪的是,這東西散發出的光芒偏偏能穿過混沌,它散發的波動,能夠隔著遙遠的混沌海,引來道盟的人前來迎接。

  許應也將自己那面道盟令祭起,兩塊道盟令各自飄浮在混沌海中,光芒將四周混沌海照耀通透,彷彿混沌之炁不存在一般。

  「我們三界道盟的權杖,便沒有這般不俗之處!」

  許應和大鐘坐在船上,靜靜等候。

  不知不覺間過去了數年,突然混沌海的深處傳來噹噹的鐘聲,許應和大鐘驚訝,急忙站起,趴在船舷邊向聲音來源看去。

  只是雖然有權杖照耀,他們所能看到的距離也不是很遠。

  那混沌海鐘聲速度極快,不多時,便由遠及近,聲音也逐漸清晰起來。

  樓船四周的混沌海劇烈震盪,波瀾起伏,像是有什麼龐大無比的巨獸在混沌海中興風作浪,將他們所在的這艘樓船高高拋起,又重重摔下!

  樓船四周充斥著奇異的混沌道力,壓迫得樓船咯吱作響!

  許應不禁臉色頓變,暗吃一驚,這艘樓船在那鐘聲中可能堅持不了多久,便會被震成齏粉!

  「上次我記起道盟令時,也出現了這種鐘聲!我收起道盟令後,鐘聲才遠去!」

  許應竭力穩住樓船,正欲收回道盟令,忽然混沌海排山倒海般向他們壓來,翠岩樓船的船體頓時出現道道裂痕,即將分崩離析!

  就在此時,突然只聽噹的一聲巨響,恐怖的波動傳來,將樓船高高拋起,樓船頓時在劇烈的顛簸中破碎!

  許應不假思索提起大鐘,從破碎的樓船上躍出,踏海而行。

  然而混沌海的力量實在是恐怖無比,即便是他這等鴻蒙和寂滅的雙道主,也如同浪中浮萍,難以穩住身形。

  許應催動鴻蒙大道,身如混沌靈根,在鐘聲造成的巨浪之中上下顛簸。

  他催動先天九道,九種先天大道在他體外形成一個巨大的洪源,以鴻蒙為起始,將四周的混沌之炁開闢!

  他以身為種,將肉身當做混沌靈根,九種先天大道循證不息,身遭便如同一個宇宙洪源,從混沌到寂滅,輪轉不休!

  四周的壓力隨著鐘聲而急劇上升,頃刻間便將他的九道循證壓迫得飛速縮小,要將他碾碎!

  同一時間,許應以肉身為洪源,體內洪源轟然運轉,九道逆向循證,循環往復,支撐起肉身!

  先天九道,內外循證,再加上虛空賦能,可以讓他的九道中的任何一種先天大道一瞬間提升到道主的中期境界!

  然而面對混沌海,依舊不能抵擋!

  就在此時,突然一隻潔白無瑕的手掌從混沌海中探來,抓住飄浮在上方的兩塊道盟令,將兩塊道盟令收了去。

  接著另一隻手掌從後方拉住許應的手,輕輕將許應拽向後方的一座古老仙殿之中。

  許應身形落入那仙殿中,驚疑不定,只見拉著自己左手的是一位活潑可愛的少女。

  那女子眼眸清澈明亮,柳眉彎彎,睫毛修長,微微顫動,肌膚雪白無瑕,又從膚底透出淡淡粉色,唇若玫瑰花瓣,飽滿有質感。

  她衣裳火紅,很是颯爽,在這顛簸險惡的混沌海中顯得異常靚麗。

  她向前踏前一步,許應才發覺她沒有穿鞋子,火紅色的裙子也不是太長,半條雪白的長腿露了出來,腳丫踩在混沌海的浪濤上,警惕的東張西望。

  「噓!」

  她提起一根指頭,放在唇瓣之間,做出噤聲的動作,眼珠子骨碌轉來轉去,始終沒有看許應。

  過了片刻,外面狂暴的混沌海似乎漸漸平靜了一些。

  那紅裳姑娘依舊緊張萬分,放在唇瓣邊的纖纖蔥指依舊沒有放下,明亮的大眼睛竟也沒有眨一下,依舊盯著外面。

  大鐘正欲說話,突然仙殿前方的混沌海中,有龐然大物緩緩移動,掀起厚重無比的混沌之炁在殿前呼嘯而過,混沌之炁中地水風火湧動,火光明亮,可怕無比!

  火光中,隱約可見一個古樸厚重上不知多高,下不知多深,左右不知多長的青銅大牆,帶著混沌之炁從他們面前向一側滑動。

  大鐘頓時慫了下來,這是一口比它龐大了不知多少倍的大鐘,鐘體實在太大,導致從這座仙殿前滑過時,鐘壁看起來極為平直,看不到弧度!

  「我遇到正主了!」

  它竭力控制自己顫抖的慾望,心道:「我表面的褶皺,便是它的鐘聲留下的印記!」

  許應也是一言不發,控制著自己的心跳,不敢做出任何動作。過了良久,混沌海中那個興風作浪的大鐘才從仙殿前方離開。

  那紅衣赤足的少女依舊緊張兮兮盯著殿外的動靜,又過了良久,這才舒了口氣,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顫巍巍的,笑道:「終於躲過去了!南風之薰兮,可以解吾民之慍兮。我叫溫南薰。這塊是誰的道盟令?」

  許應連忙道:「我的。在下許應。」

  紅衣少女溫南薰上下打量他一眼,疑惑道:「永樂真君說,他的權杖是交給一個名叫鍾羽流的女孩子,你卻是個男的。莫非,你是冒名頂替的?」

  許應臉色漲紅,正欲分辯,溫南薰眼睛彎成月牙,笑道:「或者你輪迴了一次,變成了男的?但你不重要。這塊權杖是誰的?」

  大鐘從許應身後飛出,連忙道:「是我的!」

  溫南薰上前躬身見禮,肅然道:「原來是道兄的,恕我眼拙,剛才不識道兄!南薰險些來晚一步,讓道兄犯險,好在沒有釀出大過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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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17章 你殿裡有大人物!

  溫南薰紅衣飄蕩,在仙殿中顯得極為颯爽,這少女對許應態度一般,對大鐘的態度卻十分恭敬。

  許應不服,道:「南薰為何厚此薄彼?」

  溫南薰解釋道:「你的權杖是永樂真君給的,鐘道兄的權杖是道寂真君給的,永樂真君的地位遠不如道寂真君,我自然要厚此薄彼。更何況,我此來是專程來接鐘道兄的,並非來接你。接你的,另有其人。」

  許應聞言,笑道:「那麼接我的那位道友何在?」

  「適才還見到了,我們一起前來,他去引開混沌主的鐘,應該也在不遠處。」

  溫南薰解釋道:「不同的道盟令,會有不同的道盟使者前來接引,我們兩個來自不同的道殿。我來自寂滅觀,他來自洪武殿。洪武殿在道盟中地位不高,遠不如寂滅觀。」

  這時,混沌海中有什麼東西撞上他們所在的仙殿,兩人一鐘向外張望,只見是許多破碎的建築殘片。

  其中有些殘垣斷壁上還掛著斑駁血跡。

  溫南薰心頭一突,道:「好像是洪武殿的那位道友。他去引走混沌主的鐘,沒能引開。」

  許應和大鐘不禁惻然,那位洪武殿的使者肯定是連逃跑都沒能來得及,便被混沌主的鐘撞得粉碎。

  「如今洪武殿的道友已經被混沌化了,眼下你沒有人接引,的確是件麻煩的事情。」

  溫南薰側頭打量許應幾眼,仔細想了想,道:「也罷,我帶你去大空明境,至於能否進入洪武殿,成為永樂真君的門生,則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她搖了搖頭,為難道:「沒有接引使者引薦的話,想要成為門生是很難的。」

  許應詢問道:「道盟與混沌主的關係是否極為糟糕?為何催動道盟令,便會有混沌主的大鐘出現?」

  溫南薰也是大惑不解,道:「以前這種情況很少出現,也是古怪。我道盟雖然以混沌主為敵,但他不至於有人祭起道盟令,便催動他的混沌鐘轟來。」

  許應詫異,聽溫南薰的意思,這種情況很少出現,但自己偏偏碰到了兩次!

  溫南薰道:「對了,還有一次也碰到了類似的情況,聽聞也是洪武殿的,感應到有人祭起洪武殿的道盟令,於是前來接引。然而還未來到此地,便聽到混沌主的鐘聲!」

  許應心頭一突,那次多半還是自己祭起道盟令!

  「要麼混沌主與這位永樂真君有仇,要麼混沌主便是針對我而來。」

  許應心中凜然,暗道:「難道混沌主看出我是可造之材,要將我消滅在萌芽中,不讓我進入道盟?」

  溫南薰催動仙殿,在混沌海中穿梭,道:「我道盟名聲很大,有著很多仇家,混沌主只是其中之一。我們須得快速返回大空明境,否則只怕路上還有兇險。每次道盟迎新時,總會有些狂徒前來搗亂!」

  許應見她面色凝重,也知道非同小可,於是收起遐想。

  這座仙殿不知是何物所鑄,居然能抵禦得住混沌海的侵襲,在混沌海中穿梭,速度極快,比那翠岩樓船還要敏捷。

  許應詢問道:「南薰,你是什麼修為境界?」

  「當然是道主。」

  溫南薰笑道:「能夠進入道盟的,誰還不是個道主?我是道寂真君門下,但修煉的不是寂滅大道,而是輪迴大道,證得輪迴道主。道寂真君要我步步為營,以輪迴循證因果,因果循證劫運,劫運循證殺伐,殺伐循證寂滅。到了修成寂滅,我才算是真正的道寂弟子。」

  許應詫異道:「成為道寂的弟子,竟然這麼難?」

  溫南薰道:「這是自然。道寂真君好歹是殿主之中最為厲害的存在之一,他的門生放在混沌海中,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強者了。」

  大鐘好奇道:「道盟的大空明境到底有何神奇之處?」

  「大空明境乃是道盟的殿主和盟主在無上虛空中開闢的淨土,下轄諸多混沌海宇宙,浩瀚無際。」

  溫南薰笑道:「道盟廣納賢才,雖然實力強大,但是卻從不奴役任何宇宙。你在大空明境,會看到各個宇宙飄浮在混沌海中,空明流光,唾手可得。」

  大鐘心中微動,道:「道盟下轄的宇宙,有彼岸多嗎?彼岸有大千宇宙,共計四千六百座。」

  溫南薰搖頭道:「不曾聽說過彼岸。混沌海實在太大了,單單外層,都有億萬萬萬計的宇宙,你說的彼岸,可能只是相當於芝麻粒大小的一點。彼岸,多半在混沌海的周邊,屬於混沌稀薄地帶。混沌海中的宇宙,分為外中內三層。最外層便是混沌稀薄地帶,中層便是混沌海最為強盛強大的地帶,內層便是老年宇宙的墳場。那裡混沌大道也枯萎了,難以流轉。」

  「混沌大道枯萎?」

  許應愕然,有些難以置信,失聲道:「混沌大道怎麼會枯萎?」

  溫南薰道:「我也不知。只是聽道寂真君曾經說過,或許混沌也可以寂滅,並非一成不變。不過混沌海若是寂滅了的話,那就不可思議了。」

  許應和大鐘駭然,難以置信。

  「我們道盟只是在混沌海的中層活動,除了道盟之外,還有著其他勢力,我聽說過曾有一個混沌帝國,統禦了大大小小不計其數的宇宙。只是不曾遭遇過。」

  溫南薰道:「還聽聞在內層的墳場,還有些屍體宇宙被強大的存在連到一起,四處吞噬,試圖保命。它們最想的,便是到周邊和中層來。不過,到了墳場,便難以逃脫,最終寂滅終結。」

  她講的這些東西,是許應和大鐘聞所未聞,聽得他們目瞪口呆。

  許應詢問道:「那麼混沌主呢?混沌主又是何方神聖?他莫非是混沌海的主宰?」

  溫南薰冷笑道:「混沌主?只不過是一個自封的稱號罷了。這個混沌主神出鬼沒,自稱是混沌海的主人,作惡多端。他的鐘經常在混沌海中飛來飛去,屢次破壞我道盟的大計!」

  她恨得牙根癢癢,但顯然道盟別說對付混沌主,甚至連混沌鐘都無可奈何。

  否則那口混沌鐘不可能在混沌海中飛來飛去,神出鬼沒。

  「也就是說,混沌主的鐘,以一己之力與整個道盟抗衡,並且道盟無可奈何?」許應眨眨眼睛。

  溫南薰瞪他一眼,冷笑道:「我道盟的殿主,多是大道盡頭的存在,盟主更是深不可測,豈會懼怕區區的混沌鐘?許道友,你若是口無遮攔,便不要去道盟了,去了也是白去!」

  許應告罪,真誠萬分道:「我是個蠻夷,不懂禮數,還請南薰姑娘見諒。」

  溫南薰正欲說話,突然仙殿劇烈動盪起來,這少女臉色微變,來到殿外,四下掃了一眼,嗔怒道:「又是這些混沌生物!走開,走開!」

  許應向外看去,只見許多似鱉非鱉似龜非龜的混沌生物正在圍繞仙殿游動。

  這些混沌生物龐大無比,比仙殿大了無數倍,游過仙殿時,仙殿被衝擊得飄搖不定。

  溫南薰急忙催動仙殿,試圖衝出這些混沌生物的包圍圈,然而仙殿的速度雖快,躲避得也是不慢,但仙殿彷彿進入了混沌生物遷徙的洋流之中,無論飛到何處都有體型巨大的混沌生物在遨遊。

  仙殿被撞來撞去,難以穩住,殿中的兩人一鐘也被顛簸得撞來撞去,許應連忙道:「將仙殿停在混沌生物的背上!」

  溫南薰依言操控仙殿,落在一隻混沌生物的背上,突然間便平靜下來,那混沌生物載著他們順著混沌海的洋流,一路游動。

  「這些混沌生物為何突然出現這麼多?」

  溫南薰驚訝不已,喃喃道:「尋常時期,這些混沌生物見到一個都是難的,現在居然有幾千隻在混沌海中遷徙!難道混沌海中發生了什麼大事?」

  前方突然傳來鐘聲,溫南薰臉色頓變:「這些混沌生物是載著我們,向混沌鐘飛去!」

  她見機極快,待到那混沌生物載著他們來到洋流邊緣,立刻催動仙殿,衝了出去,避開一隻隻混沌生物。

  而那些混沌生物竟然也衝破混沌海的洋流,向他們追來。

  溫南薰控制仙殿,東躲西藏,過了良久,總算將這些混沌生物拋下。

  她舒了口氣,驚疑不定,喃喃道:「奇怪,為何這些混沌生物攔下我們?真是咄咄怪事……」

  許應也是驚訝不已,他上次參悟大鐘表面的褶皺時,也遇到了混沌生物。

  這些混沌生物像是一隻隻充滿了好奇心的大鱉,圍繞著他的樓船,觀察他參悟混沌大道。

  「難道混沌鐘的出現,以及這些混沌生物的攔截,都與我……」

  許應剛想到這裡,突然溫南薰道:「這件事一定與鐘道兄有關!」

  許應錯愕的看著這少女,有些不明所以。

  溫南薰正色道:「鐘道兄是法寶道祖,法寶修真的開創者,為混沌海所未有,身上更有混沌鐘的印記。所以,混沌主對它念念不忘,一定要得到它!混沌主也怕他的混沌鐘,會得到鐘道兄的真傳!」

  許應想了想,溫南薰的話卻也有幾分道理。

  溫南薰看向許應,正色道:「許道友,鐘道兄事關重大,我們無論如何,一定要將它送到大空明境!就算犧牲你我之性命,也在所不惜!若是我所料不差,前方路上一定還有兇險!」

  許應心裡打鼓,道:「南薰,是先犧牲你還是先犧牲我?」

  溫南薰柔聲道:「你知道大空明境怎麼去嗎?」

  許應搖了搖頭。

  溫南薰愈發溫柔,道:「道友的犧牲,妾身和鐘道兄一定銘記於心。咱們這些不太重要的人,不就是為了道盟而犧牲的嗎?」

  「阿應,你就放心的去吧。」大鐘噹噹的笑道。

  許應黑著臉,沒有理睬他們。

  溫南薰則是認定大鐘就是混沌鐘和混沌生物想要的那個人,愈發緊張起來,時刻關注著四周的動靜。

  仙殿在混沌海中飛行,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未曾遇到兇險,溫南薰稍稍放心。

  不料下一刻,只聽一個聲音從混沌海的深處傳來:「小姑娘,將殿中貴客留下,申某或可放你一條生路。」

  「申某?」

  溫南薰臉色頓變,暗暗叫苦,向許應悄聲道:「糟糕!這個申某,一定是道盟通緝多少億年,都未曾將之擒拿的要犯,申屠侖!」

  許應驚訝萬分,道:「申屠侖?我聽說過他的名號!當年,他與屈弘拜訪靈界左璉,與左璉合力,開創靈紋!他是反抗道盟的領袖之一!」

  他只是知道申屠侖在靈界的故事,對於這位混沌海強者的過往所知不多。

  前方混沌之炁突然四下排開,光芒映照,但見靈光條條道道,在混沌海中形成一株神樹。

  神樹廣大無比,但枝條不多,其中一根枝條向前延伸,一個年輕男子站在最前方的樹葉上,周身道力激蕩,目光落在仙殿上,眼中沒有多少情感。

  溫南薰緊張萬分,聲音低啞道:「鐘道兄到底是什麼來頭?連申屠侖這魔王都親自出馬了……」

  她的雙腿有些哆嗦,申屠侖是殿主級存在才能接觸到的反賊,沒想到竟會親自出動,攔截她這座小小的仙殿!

  溫南薰暗暗叫苦,以為必死無疑,突然混沌海中波瀾再起,竟有一處被侵蝕得只剩下一半的古老陸地向這邊而來,將混沌之炁蕩開。

  那座古老陸地乃是一個宇宙的殘骸,但古怪的是殘骸上竟然還有洪源未曾完全散去,依舊逼退混沌之炁,形成內部時空!

  這種現象,在混沌海中也十分少見。

  申屠侖望向這座突如其來的古老宇宙殘骸,微微皺眉,淡淡道:「道盟的敗類,何必裝神弄鬼?」

  他話音剛落,忽然只見那座大陸下竟有一隻似鱉非鱉似龜非龜的混沌生物游了出來。

  那混沌生物沒有理睬眾人,而是向那座古老宇宙殘骸中游去,剛剛進入那座陸地,便見大鱉突然間蛻去一身混沌生物的形態,化作一個相貌堂堂身材魁梧的大漢。

  「哈哈哈哈!申屠侖,認得混沌殿主渾屯生嗎?」那大漢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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