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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朱紗 -【花滿堂】《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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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5 00:05:4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朱紗 - 花滿堂

她她她……氣炸了!
他好大的膽子、居然敢不聲不響地給她落跑?!
他不知道從他們第一次在班上打架開始,
他就是專屬於她——霍香薊的嗎?
出國三年,他不但連通電話都不打,
甚至寫信也不為留下地址。
呵呵!是怕她殺過去狠扁他一頓吧?
哼哼,沒關係,反正她會天天到他家報到,
幫他拖地、洗被單,甚至睡在有他味道的大床上,
只要他一進家門,
她就會把他扁得「人如其名」——武成新!
讓他一夕之間從眾女子心目中的黃金單身漢,
「折舊」成沒人要的羅漢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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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5 00:06:03 |只看該作者
楔子   

  微涼的夏風拂過帶來陣陣花香,教室外的走廊上站著一男一女。

  「糖果給你吃。」甜蜜的眼在笑,凌亂的發披散在後。

  男孩沒應聲,泛著黑影的眼閃著困惑。

  「我特地從家裡帶來的。」圓潤大眼瞇成彎彎月牙。

  男孩緩緩地向右邊移動,欲跟無故獻慇勤的女孩保持小小距離。當敵人表現得愈友善時,小心陷阱愈邪惡,所以糖果一定有問題。

  」你不要嗎?」女孩側著頭,無辜大眼眨啊眨。

  「不用了。」雖然那糖果看起來好像很甜。

  「好吧,我自己吃。」女孩無所謂的聳聳肩,撕開粉紅色包裝紙,將愛心形狀的糖果放進櫻桃小口裡,滿足地微笑,帶著彎彎月牙。

  好後悔。男孩望著她的幸福模樣,不自覺地跟著她吞嚥唾液。

  「好甜喔!」女孩低著頭呵呵笑。

  「真的嗎?」

  「嗯。」女孩在口袋裡翻了翻,掏出另一個糖遞給他。「要不要?」  

  男孩這次沒有遲疑太久,伸手接下她遞來的糖,迅速地撕開丟人口中,然後也跟女孩一起蒙著幸福的笑。

  「謝謝。真的很甜。」男孩在心裡暗罵自己方才小人的想法。

  「不客氣。」女孩古靈精怪地轉動著雙眼。

  舊式的下課鐘聲透過廣播器迴盪在整個校園,一會兒後小朋友喧鬧的聲響漫天撲地的傳出來。

  「霍香薊、武成新,你們兩個跟我到辦公室。」女老師面無表情地從教室走出來,推一推滑落的黑框眼鏡。「老師需要跟你們的家長好好談一談。」說完便快速地踩著三寸高跟鞋離開。

  男、女孩互看一眼,不懂老師有什麼事要跟家長談。

  「你們快跟上。」黑框女老師轉身發現他們沒緊跟在後,微怒大喊。

  女孩勾著唇,牽起男孩的手,邁步走向女老師離去的方向。

  「她為什麼在生氣?」男孩不解地問,任她牽著白嫩小手。

  「因為剛剛上課的時候,我們在打架。」女孩淡淡地笑著,信手指著他泛著烏黑的眼眶道:「你忘了,你眼上的黑輪是我給的。」

  「對喔!」他真的忘了,男孩吮著口中的糖,回想之前上課的情形。「你為什麼打我?」

  「因為你不聽話。」女孩堅定地淺笑說。

  「我很聽老師的話。」男孩反駁。

  「但你不聽我的話。」女孩拍撫他的頭。「以後不可以這樣,知道沒?」

  男孩低吟。「為什麼我要聽你的話?」

  「因為你不聽我的話。我就會打你。」女孩漾著甜笑,露出兩顆小小虎牙。

  男孩頓了頓,俊俏的臉微紅,不知怎地,突然覺得她好亮眼,像仙女。

  「如果你以後乖乖聽話,我就不會再打你,而且還送你糖吃。」女孩趁著他呆愣時誘之以利。「怎麼樣?好不好?」

  男孩回神地瞧著她睜大的玲瓏眼,雙手環胸地認真考慮。

  「糖很甜吧?」女孩用手肘敲敲他扁平的肚子。「別人沒有的喔!」

  「真的不會打我?」男孩抬起泛著黑影的眼,無聲指控。

  「真的,只要你聽話。」女孩俏麗地喊起唇。「這交易很划算的。」

  「有糖吃?」那糖是他吃過最棒的。

  女孩烏溜溜的亮眼轉了圈,這糖當然棒,那糖果是她天才老爸為了哄她吃藥才研發出來的特製糖果,口感超好,吃過的人都會上癮,只有她除外。

  「天天有糖吃。」為了引他上勾,她不惜吞下生平最討厭的糖。看在糖果的分上,你就答應吧,女孩在心裡吶喊。

  「嗯……好吧,我聽你的話。」為了糖。

  「打勾勾。」女孩喜出望外地伸出小拇指,準備蓋手章。

  男孩不安地看著她過分開心的面容,反射地後退兩步。有種錯覺,他覺得自己像砧板上的豬肉,論斤秤兩的任人宰割。

  啊,嚇到他了。女孩迅速地調整臉部表情,再次露出潔白小虎牙。

  男孩努努嘴,雖不安但仍執意地道:「糖。」

  「給你。」女孩快速地將口袋裡的糖果全翻出,倒在他手上。

  男孩慢條斯理地將糖果放人自己的口袋後,才勾住女孩的手。

  「交易成立。」女孩反手握著他。呼,還好答應了,總算沒白費她吞了顆難吃的糖後,還要表現出幸福美滿樣。

  女孩分神地用惡狠狠的目光盯著走在前頭的黑框老處女。她竟不長眼的安排他跟別的女生在一組,還叫他們手牽手!

  開玩笑!女孩用力地搓著他的手,暗自進行全面性消毒。

  從今天起他是我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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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5 00:06:1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孟夏梅月小滿氣。

  微熱的風吹進擁擠的街道,人潮多如繁星,整排的精品店吸引著打扮時髦的年輕女孩,讓她們一家逛過一家,手裡的提袋隨著逛過的店家逐漸增多,荷包逐漸縮水。

  轉角,溫暖的陽光映照在一戶落地的玻璃窗,顯得透明而乾淨。

  未打燈的玻璃窗內,一名女子低著頭審視眼前假模特兒身上的晚禮服,細長的青絲遮住側面的容顏,叫人模糊地看不真切;瘦長的手臂拉著假模特兒衣物的裙擺,看似吃力的微抖著;無袖的連身長裙包裹著她纖弱的身軀。一副要倒不倒的病態模樣。

  透明玻璃窗被人推開,屬於風鈴的清脆純淨迴盪在室內。

  「小薊啊,我來試裝了。」一名優雅貴婦收起碎花陽傘放在一旁,成熟香水味蓋過屋內原有的淡雅氣息。

  「哦,來得正好,衣服已經完成了。」霍香薊緩側過頭,柔柔地將長髮勾到耳後,露出瓷玉娃娃般的姣好面容。

  「小薊,你怎麼不開燈?」貴婦人轉向室內角落熟稔的打開日光燈。

  「我忘了。」霍香薊走到婦人面前,對她笑了笑,將假模特兒身上的服裝遞出。「可以試穿了。」

  「真是漂亮的酒紅色。」貴婦人驚歎。方才室內昏暗得讓她瞧不清顏色,現在看清楚後很是喜歡。

  「穿在惠姨身上會更漂亮。」霍香薊輕揉酸澀的眼,有絲疲憊地飄到落地玻璃窗前拉下不透光窗簾。

  貴婦人當著霍香薊的面兩三下扒光自己身上的衣物後,快迅地套上酒紅色晚禮服,對著鏡牆前後審視。「小薊,你的手藝真不是蓋的,完美的合身剪裁,高雅誘人的設計手法。」

  貴婦人非常滿意地拉著低胸蕾絲前襟。這兒可是她的引以為傲的地方,小薊可真懂得她的品味。

  霍香薊淡笑露出小虎牙。「惠姨喜歡就好。」彎下腰從桌底下拿出紙盒。

  「小薊,你最近有沒有看電視?」惠姨撫著滑順絲質衣料,隨意開口。「近日出了一款走華麗風格的蕾絲胸罩,款式新穎,色調多樣,聽說賣得很好,前兩天,我才在專櫃買了五件,好穿得緊。」

  言下之意是每種顏色各一件噦!霍香薊淡笑地掀開紙盒,拿出同色系高跟鞋。

  其實能讓惠姨開口稱讚的東西絕對是上等貨,惠姨從不盲目附和。

  「你真細心,還幫我挑了雙鞋。」惠姨喜上眉梢地接過,反覆細看著鞋面。「這鞋不少錢吧?」光它的色澤跟晚禮服相同,就可猜出價碼不低,更何況它精細淡雅的樣式。

  「這鞋也是你設計的?」惠姨指指身上的晚禮服再道:「同這衣服,世上惟一?」

  霍香薊聳聳肩,淡笑。「穿穿看合不合腳。」

  惠姨笑得合不攏嘴,依著她的話試鞋,輕鬆套上後來回在鏡牆前踩了幾步,一體成形的美感表現無遺。她狀似不經意地瞄丁霍香薊一眼,瞧見她眼底淡淡的黑影。這孩子這幾天沒睡好吧!惠姨心疼極了。

  「搭配得完美無瑕。」霍香薊驕傲地看著自己這幾天苦思而出的心血結晶。

  「可不是嘛!」惠姨翻開手提包,取出支票簿,持筆開票。「也多虧有你為惠姨盡心盡力。」蓋回筆蓋,將支票遞給她。

  霍香薊看了下支票面額,蹙著眉道:「惠姨,太多了。」這價錢是之前阱好的兩倍多。

  「怎會?惠姨還嫌太少呢,嗯……再開一張給你好了。」說做就做地再度翻開支票簿。

  「不,不,真的夠了。」霍香薊連忙壓下她蠢蠢欲動的手,頻頻搖頭。

  「這哪夠啊?」惠姨輕易地拿開她瘦薄見骨的手,執意再寫。

  「惠姨……惠姨,你手機響了。」老天,打來得真是時候,霍香薊鬆口氣地想。

  不是她不愛錢,而是她不認為一件晚禮服、一雙鞋,值得了這麼多錢。霍香薊又瞧了眼支票,心想著這兩年來她的存款從零快速爬升到七位數字,認真想想真的很驚人,畢竟她兩年加起來的工作時間還不到一年,但存款裡的金額卻直線上升,再加上她想買啥麼就買啥這種不知節儉的個性,竟可存那麼多錢。這幾個月以來她才瞭解,這些貴夫人向她買衣服時出手算是很大方的。

  包括惠姨及她之前引見的達官貴人的老婆、情婦,只要是服裝設計得滿意,在價錢方面她們完全不吝嗇,非常闊氣,就不知是因為真的喜歡滿意,還是攸關面子問題,反正她們給的價錢絕不少於上次的,所以她收到的支票面額——次比一次大。

  而且絕大多數只要是設計過一次後,就變成她的老顧客,使她的顧客愈來愈多,相對的她也愈來愈忙。

  「嘖!好大牌的髮型設計師。」惠姨掛掉電話後咋道,脫去禮服。「小薊,你看我今天穿的內衣就是剛才跟你說的那一套,怎樣,色澤柔,款式美吧,而且它有集中托高的功能喔!」

  惠姨在她面前快樂地轉了幾圈。「雖然這內衣新款是和國外同步上市,但聽說設計這款內衣的人是中國人耶。」

  霍香薊回神就見惠姨只著內衣,在她面前波濤洶湧的晃,反射性地後退半步。「惠姨,你什麼時候把晚禮服脫掉的?」那內衣看起來的確很棒,柔美的粉綠色,她有點心動了。

  「剛才脫的。」惠姨捧著胸部,端到霍香薊面前道:「小薊,你覺得我保養得怎麼樣?」

  霍香薊打量一會兒才道:「算不錯。」惠姨也快五十歲丁,胸部看起來飽滿實在,皮膚雖沒年輕人滑嫩緊實,但倒也沒外擴下垂,跟其他達官貴人的老婆比起來好上許多。

  惠姨當然懂霍香薊的意思,聽完後便開心的笑丁。「好啦!不跟你聊了,髮型設計師在催我了。」套上原本的絲質長袖上衣。

  「對了,小薊你有沒有男朋友?」惠姨手裡捉著長褲停下動作。

  「沒有。」霍香薊收著晚禮服的動作微頓了會兒,神色閃過一絲黯然。

  「是喔!」惠姨挑著眉再道:「看你的樣子像快滿二十歲的女孩,但有這等巧手,我想應該有二十五以上了吧!」

  「惠姨猜得真準。」霍香薊扯著笑,心情不如前幾秒。一手將晚禮服擺人木盒內,另一手將酒紅色高跟鞋放回紙盒。 

  「我有個兒子,今年三十,長得一表人才,相貌堂堂,黃金單身漢,怎樣,有投有意思啊?」惠姨努力地推銷兒子,彷彿她兒於是滯銷許久的貨物。

  霍香薊才想開口婉拒,惠姨的手機又響了。

  「啊,」惠姨翻出手機看到來電顯示道:「又打來,真沒耐性。剛才說的事你就好生考慮考慮。這髮型設計師的脾氣是有名的大,我都得讓他幾分。」惠姨套上白綢長褲及高跟鞋,拿起碎花陽傘。

  霍香薊走到窗邊將先前放下的窗簾拉起,順道拉開玻璃窗,屬於風鈴的清脆純淨又再度迴盪在屋內。

  將木盒及紙盒遞給惠姨,跟她道了聲再見後,室內又恢復原來的平靜。

  一切都沒變,只是少了件晚禮服和高跟鞋,多了張支票,一切都沒變,寧靜淡雅的外表。

  霍香薊摸著頸子上的項鏈,白金鏈上掛著一枚戒指,面無表情地將戒指捧在手掌,烏眸緩緩燃起火苗,內心燒著熊熊大火,外表平靜無波。

  涼爽的冷氣房,轉動的吊扇,柔美的藝術燈,溫暖的夏日午後。

  *  *  *

  五月中旬的台灣潮濕黏熱,國際機場的中央空調隆隆地灌送強風。隨著班機起降,送機人的離別之情,接機人的喜悅擁抱,以及絡繹不絕的人群潮湧,讓挑高室內建築裡的喧嘩嘈雜更顯嘹亮。

  寬大的T恤配上休閒短褲,武成新背著背包,提著行季,踩著涼鞋步出國際機場。夏日烈陽讓他反射性地壓底鴨舌帽,深吸口氣,嗯……空氣中的污濁令人懷念。

  三年了,原來思念的程度遠超過自己的想像。 

  這次回國沒跟任何人提,想當然爾沒人會來接機,雖是他想要的,但總有絲惆悵,非常期待見到她。

  他伸手招了輛黃色計程車,坐了進去。跟司機說了一串地址後,他便閉目養神。

  回想起這幾年的點滴,辛苦總算是有代價,至少不是兩手空空而回。他下意識地拍拍背包。  

  當初沒跟她商量就私自決定出國留學,一聲不響的跑去國外學設計,她一定氣爆了吧?武成新感歎地搖搖頭,雖然這幾年陸續寄過幾封信給她,但他從沒留下地址,也沒打電話給她。

  她會體諒嗎?體諒他的用心良苦,瞭解他的苦衷。她應該知道他之所以會狠下心,絕情地沒跟她連絡,行蹤成謎,為的是什麼?她知道的,他相信。 

  但如果她說她不瞭解呢?呃……他要怎麼跟她解釋?誠實地跟她說:「因為我擔心你會衝到國外,揪著我的耳朵隔著大西洋把我拎回台灣。」

  武成新的眉頭深鎖,或許……她聽完後會給他幾個黑輪,再拉著他的T恤將他丟向太平洋的馬裡亞納海溝,來個眼不見為淨。武成新困難地吞了唾液,打個冷顫。

  「少年仔,你很冷?」司機大哥看他打著顫,好心地問。

  「不會,冷氣剛剛好。」武成新回神地睜開眼,對司機大哥淡笑。笑得很英俊,只是有點牽強。

  「真的嗎?」

  「真的不會冷。」武成新搖著手,加強笑容。

  「不會冷就好。」司機大哥咧著嘴,露出長期吃檳榔的牙齒。原本計劃在坐車時,好好安排久別重逢的感人場面,但光想到那幅景象……就算了,跟司機大哥聊天也不錯。

  「少年仔,你看起來很斯文,在做什麼行業?」司機大哥從後照鏡瞄他一眼。

  「我?」武成新垂頭思考。「如果硬要說的話,我算是服裝設計師。」

  「設計師喔!很高尚哪。」司機大哥面露崇拜。「你是設計男生的衣服喔!」

  「不,不是……我設計的是女裝。」武成新臉上出現不自然。

  司機大哥聽他這麼說就更有興趣了,分神地從後照鏡看著他。「查某人喔——」尾音在笑。

  武成新抹了把臉,恢復表情,不理會司機話裡的調侃。畢竟台灣不像美國觀念那麼開放,男人設計女性的衣物總是怪了點,尤其是他專門設計的「那種東西——」

  「這幾年台灣變化大嗎?」武成新另外找個安全的話題,閃去司機大哥的詭笑。

  「不就是計程車持續暴增、經濟不景氣沒錢……」

  車上的廣播電台播放著動人樂曲,時間在司機大哥感歎著經濟中不知不覺度過。

  「到了喔!」司機將車停在山路上一棟三樓透天別墅前,看見後面沒動靜,便轉過身搖著武成新的膝蓋。

  「唔……到了?我下車。」武成新揉揉雙眼打個阿欠,拿出車資遞給他。

  武成新提著行李背包跟司機大哥禮貌地道別,看著黃色計程車呼嘯離去的白煙,他雙眼微泛水光,眼看就要掉淚了。

  一甩頭轉身掏出卡片,熟練地劃開花彫鐵門,沿著白磚道,往王屋走去。

  他張大嘴打個呵欠,將淚眨出眼眶。嗯,還滿乾淨的嘛,都離開兩三年了,地上的枯葉只有一點點。

  翻出鑰匙,對準大門鎖孔一轉,踢開涼鞋,直上主屋兩樓,扭開木門。

  映人眼簾的是間極大的房間,三面的牆是純白色的,一整面的落地玻璃窗,配上深藍色的墜地窗簾,它現在是拉開的,午後陽光充斥在每個角落,溫暖清爽的熟悉感覺直撲他的大腦。

  真好,懷念極了!武成新感動的吸吸鼻頭。

  行李背包一丟,他放鬆地倒向柔軟大床,在上頭滾了兩圈,滿足地抱著被。

  太舒服了,有陽光的味道,暖暖香香的!埋頭嗅了嗅,將懷念的味道吸進肺部,滿足地呼了口氣。

  嗯——好困喔……

  武成新身心鬆懈地翻了個身,帶著幸福的笑進入夢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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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5 00:06:41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女兒啊,你肚子餓不餓?」霍遠搔搔頭,從三樓走下來。

  「爸?」霍香薊拿著毛巾擦著微濕的長髮,驚訝地看著二樓長廊的時鐘道:「你的研究結束了?」已經晚上十二點多了。

  霍遠「唔」了聲算是回答她。

  霍香薊的臉上仍有水滴。「我煮東西給你吃。」

  她將濕頭髮用毛巾包起,轉身下樓,後頭跟著不知幾天沒睡的霍遠。

  這次的研究時間較長,她已經有兩個多月的時間沒見到他。

  三樓的實驗室是霍遠工作的地方,只要他開始進行實驗時,總是沒日沒夜地一頭栽進去,完全忘了他還有個年輕貌美的女兒。

  一到客廳,霍連無力地坐進大型沙發,點著頭打起盹來。

  廚房,霍香薊打開空蕩蕩的冰箱,飄出的陣陣冷風讓她想起,她很久沒在家開伙,換言之,她也很久沒買菜了。

  呆愣了會兒,她拉開櫃子找出速食包,開始打理霍遠的「宵夜」。

  半晌後,霍香薊端著盤子走到客廳。

  「吃飯了。」她溫柔地推著睡倒在沙發上的霍遠。

  沒反應。

  她又輕輕地推了推,柔聲道:「爸,吃飯了。」

  還是沒反應。

  「爸,要睡等一下再睡,先吃飯。」

  一陣沉靜。

  「爸。」霍香薊抬起右腳用力地踹向霍連。

  咚咚兩聲,他跌落在冰涼的大理石地板上,霍遠揉著臀部,撐起身子,滿臉困惑。「我睡到跌下來了?」

  「是的,爸。」霍香薊臉不紅氣不喘地伸手扶他坐回沙發。「可以吃飯了。」

  霍遠不疑有他地拿起筷子,囫圇吞棗地猛扒飯。

  呵,完全忘了他的本性,可見他真的很餓。霍香薊的烏黑大眼帶笑,解開頭上的毛巾,拿起吹風機吹起頭髮。

  「女兒啊,這個月你過得好嗎?」霍遠邊說邊噴飯。他好睏。

  「還不錯。前幾天才設計一件晚禮服。」她閉著眼撥弄髮絲。  

  「什麼?」吹風機轟隆隆地,讓他聽不清楚她的話。

  「我說,我前幾天才設計一件晚禮服。」她提高音量,眼沒張,風在吹。

  「哦!還能看吧?」他停下動作,滿紅絲的雙眼看向霍香薊。

  霍香薊關掉吹風機,頭髮半干,睜開眼對上她老爸道:「對你女兒有點信心好嗎?」她沒好氣地拉掉電線,「啪滋」插座冒出火花。

  「好。」他分神瞧著瞬間的火花,然後低頭繼續吃著他的飯,爽快道。

  「吃完要洗盤子。」霍香薊從抽屜裡拿出卡片及鑰匙。

  「你要去隔壁。」不是疑問句。

  「嗯。」她踏出家門,「記得要鎖門窗。」

  「好。」他頭也沒抬,繼續吃。唉,女大不中留。

  入夜時分的山區總較平地冰冷些。霍香薊雙手環胸,加快腳步。

  蟲鳴唧唧,街邊路燈黃暉閃動,她無聲地刷開花彫鐵門,沿著白磚道,往主屋走去。

  進了屋後,她摸黑上二樓,安靜地扭開木門。

  皎潔的月光灑落在房裡四周,映在柔軟的地毯上。

  不知怎地,空氣中流動的氣息,有她最熟悉的味道,不由得,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想念的閉上眼,幻想著他就在這屋裡,熟睡在這床上。

  她苦澀地勾起唇角,在心裡歎氣,今晚她太想他了,連味道都那麼真實……這樣並不好,她輕輕搖頭,妄想借由這動作將他的身影踢出腦袋。

  搖丁老半天,感覺沒變,味道還在。不行,她錯亂了。

  微弱的光線,讓她在黑暗中順利行走,坐在床沿輕撫絲被,重重的呼氣,思緒神遊。

  唔。天亮了?武成新揉著眼,半翻眼皮,窗簾沒關,圓潤的月亮,好……刺眼,讓人討厭,現在他沒心情賞月,只想睡覺!

  無聲地打個阿欠,裹緊棉被,輕巧地翻個身

  赫——嚇死人,誰半夜三更不睡主, 跑來這裡納涼又歎氣?

  從背影看起來,是女人。她看來很瘦……很像……一個人……

  霍香薊側過臉,想拉開絲被睡進去,不經意瞄到一旁的「賊眼」大剌剌地打量她。

  「赫!」受到驚嚇的她迅速起身,跳離床鋪,手上緊捉著被子。

  武成新因她的舉動,被棉被拖拉在床上滾了圈,咚咚兩聲以俊臉當肉墊的慘跌在地毯上。

  武成新蹙眉瞪眼,趴在地毯上沒出聲。她的手勁倒不小,拖得動他,想他也算是人高馬大的男人,現在竟像皮球一般滾到地上。

  丟臉啊。「哎唷!我的臉,嘶——好痛,哦……」鐵定瘀青了!武成新撫揉著臉,困難且緩慢地在地毯上坐正。

  「阿新?」霍香薊聽到他唉唉叫的聲音,吃驚的睜大眼站在原地,非常肯定是他。

  「小薊,你看我很不爽嗎?」武成新放下揉臉的雙手,讓她清楚的看見黑暗中閃動的眸光!像水潭,波光流動。

  「你……回來了。」霍香薊鬆開手中的絲被。

  「你回來了。」她愣愣地重複說。 

  三年前,他不聲不響地出國;三年後,他毫無預兆地回國。  

  她很堅強,從小到大跌倒不哭、被罵不哭、失敗不哭,認為沒啥好哭……但這些年緩緩流逝的時間,一點一滴地將她的心侵蝕個大洞,空洞虛無且縹緲,過一天就疼一天,每天捧著心流著淚修補缺口……

  而今他出現了,就在她眼前,活生生、好端端地對著她,一下子,心裡的空缺瞬間被他的身影給填滿,感覺漲到極限,腳像生了根黏在地上,身體強硬的定在原地,完全無法反應。她曾想過幾百種重逢的感人場面,但她現在只能呆愣的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就怕他只是幻影一個,靠近後就消失無蹤。  

  「我回來了。」武成新睡意全無,對她露出溫柔的笑,做出敞開臂彎的姿勢。

  霍香薊不再呆愣,二話不說的飛奔到他懷裡。「我好想你。」眼淚霎時潰堤而出。天啊,她真的好想他!

  「我也好想你。」武成新從沒想過她會哭成淚人兒,有點手足無措地輕撫她柔順的背脊,淡淡地道出思念。

  「你……騙子……嗚……你想我就……不會出國……嗚嗚……想我……就不會不理我……騙子、騙子、騙子!」

  霍香薊死命地摟緊他,哽咽地哇哇大哭,無法控制自己的失態。

  「好,好,我是騙子。」武成新愛憐地抱著她輕輕搖晃。  

  霍香薊、整個人被他抱在懷裡,哭哭啼啼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將他寬大的T恤當面紙用,擤去鼻水,擦乾抹淨再道:「不只是騙子,還是個混蛋,會害入傷心掉淚的大混蛋!」

  「好,我是混蛋。」武成新重複她的指控。

  「王八……蛋!」

  「我是王八蛋。」

  「過分!」

  「我過分。」他輕柔地撥開黏在她臉上的髮絲,露出她哭得紅紅的臉。

  他從沒見小薊哭過,從小到大都沒有。他心慌意亂的不知如何是好,想對她大吼,叫她別再哭了,但捨不得對她凶,可又見不得她掉淚,希望她收起淚水,他不知所措的任她數落他的種種不是,只要她高興,他願意做任何讓她開心的事情。

  「沒良心!」淚水模糊她的眼,他的影像朦朧。

  「我沒良心。」他低頭在她額上印上一個吻,她呆愣;他的唇落在她紅透的鼻頭,她不動;他再親去她流不停的淚,她僵硬。

  他從沒想過重逢會是這等景象,抱著她心裡暖呼呼。

  她的淚是鹹的,他的心是滿的。

  霍香薊的腦袋開始轉動。他親她?他親她……他親她?!

  憑什麼?!

  他憑什麼?!

  霍香薊回神就往武成新結實的腹部一拳打去。

  武成新痛得彎腰,扭曲的臉埋在她的肩上。她明明瘦弱到彷彿風一吹就會飛,但力道倒是出奇的大。

  霍香薊推開他,遠離他舒服溫暖的懷抱,用衣袖在臉上亂抹一通,深呼吸道:「你還真有膽回來!」狼狽指責。

  武成新勾著唇,坐上床沿。

  「要嘛,你就別回來!要嘛,就別出國!」霍香薊雙手環胸,睨著他。「這樣算什麼?」老實說,他很懷念。這才是他熟悉的霍香薊。  

  「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你把這兒當啥?旅館還是飯店?」

  她開始生氣,氣他的無動於衷和無所謂,好像只有她在思思唸唸,而他一點感覺也沒有,沒愧疚,沒寂寞,沒……想她,對,她就氣他一副沒她不會怎樣的死樣子。

  「當我家。」

  「哈,你家?你真好意思說出口,這哪是你家?請你睜大你的瞇瞇眼看清楚。」霍香薊兩手一攤,不以為然的環看這烏漆抹黑的四周。

  「這是我家沒錯。」他在床頭摸到開關,打亮。「是我記錯了,還是你走錯了?」房間裡兩人的身影被照得分外清晰。

  霍香薊定格的看著他。糗了,真的糗了!

  武成新坐在柔軟的深藍色大床上,似笑非笑的盯著她,那床是他的;她腳下踩著觸感極佳的深藍色毛毯,是他的。

  霍香薊不自覺地後返幾步,碰到先前被她捉在手裡,現在躺在地毯上的深藍色絲被,她吞下口水,那是他的。  

  「你身上穿的是……睡衣。」武成新的語氣停頓了會兒,怕笑出來因此輕咳幾聲。 「三更半夜你穿著睡衣,摸黑爬上我的床,是怎麼回事?」

  霍香薊乾笑幾聲說不出話。

  武成新離開大床向她走來,在她面前幾公分停下。他一百八十幾公分的身高完全壓過她,她的眼直視他的胸膛,結實的體格、好聞的氣息,讓她不敢移動半分,深怕雙手無法自制的扒開他的衣服,舔上幾口。 「小薊,抬頭看我!」武成新環著她,她只得乖乖地服從他的命令。

  「這麼晚,你來我家幹嗎?」他低頭,鼻尖相碰,眼神相對。

  她說不出話。她不知是因為羞於說出答案,還是因為他不太一樣,變得成熟許多。

  「說啊,來幹嗎?有我可以效勞的地方嗎?」他呼吸微亂,熱氣噴上她的頸。

  「沒……有。」霍香薊紅唇微開,不能理解他的不同。

  呼吸吐納間,都是他的味道,她昏了,無力了,只能抵著他。

  「我可以親你嗎?」他說完,便低頭找她的唇。

  「不……不行。」知道他的意圖後,她快速地推開他逐漸放大的臉。

  武成新掩著臉,不以為意地大笑。

  「你、你……沒事吧?」她沒看過有人被拒絕後,還笑得這般開懷,她不安的問。

  他繼續笑,讓她毛骨悚然,這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嗎?

  「是你……突然……靠近我……我嚇了一大跳……你知道……我不是故意的!」沒哪個男人靠她這麼近過,除了三年前的他。

  「我知道,所以我很高興。」武成新將她抱起,在空中繞圈子。

  這代表,他出國期間沒有出現任何男人讓她心動。

  「你……瘋了嗎?」霍香薊緊抱著他的頸,深怕摔下地。「啊——放我下來、放我下來!」不行,她頭昏了。

  「不放。」』武成新呵呵笑地又轉了幾圈,將自己同她拋向大床。

  霍香薊側著臉喘著氣,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他。他的模樣沒變,依舊是讓她心動的俊臉……他的嗓音沒變,仍是她聽慣的沉穩低柔;他的古銅肌膚沒變,摸起來仍像上好的絲綢令她眷戀,但……

  「我不懂你了。」她有些沮喪地道。

  他輕柔地撫摸她精巧細緻的面容。「我還是我,沒變。」

  他探頭,在她的頰上印上一吻。 「就像你,沒變。」

  她在他認真的深邃眼神裡找回三年前的他。笑了,翻身壓上他。

  「阿新,我好想你。」將臉深埋在他的頸項間,臉泛紅潮。

  「我知道。」直到她露出釋懷的笑容,他一顆彷徨的心才落定。「我也很想你。」

  他一直很不安,擔心三年的時間會卡在他倆之間造成距離,形成透明的玻璃牆,讓他見得著卻過不去、碰不到,他無法忍受這個假設有可能成真。

  「你什麼時候回國的?」她抬頭,沒察覺他百轉千回的思緒。

  「今天下午。」抱著她感覺很好。

  「你在國外……」她撫貼著他胸前,聽著穩定振動的心跳,閉眼。

  整晚,他就這樣抱著她,訴說他這三年的點點滴滴,求學、生活、設計以及對她的想念,她安靜的聽著,不論是他的話還是他的體溫都讓她安心,寧靜無波且幸福,在墜人夢鄉時,她笑著想,原來他的思念並不比她少。

  *  *  *

  武成新舒服翻身,本以為會攬到霍香薊溫暖的身軀,卻只剩冰冷空氣迴盪四周,他驚醒。「小薊。」

  房裡空蕩寂寥,陽光耀眼猖狂地灑落室內,照著他。

  他恍惚中有種錯覺,昨晚彷彿是南柯一夢,睡醒夢散……但是環抱她的手臂卻清楚的告訴他,昨晚是真的,他們躺在床上聊了一整晚的天。

  她先回家了吧!  

  他神清氣爽的下床,整理梳洗,吹著口哨。

  浴室裡,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昨晚她好可愛,又哭又生氣又笑的,表情生動豐富,月光下,他移不開眼,全世界只容得她的嬌俏模樣。

  套上乾淨的衣服,好心情的出門,他想馬上見她。

  陽光下,他的影子拖長,站在她家門前按鈴。

  隔了很久,沒人來開門。

  奇怪!他在牆外關著腳尖觀望前院,風吹樹身搖晃。  

  小薊,睡死了嗎?又按鈴,還是沒人。

  這次他沒再觀望,反而直接跑回家裡拿她家的備份鑰匙,通行無阻地進到屋裡,快步到霍香薊的房前,象徵性的敲門。沒等應聲便扭開木門。

  呃……溫暖的溫度,但少了女主人。

  她去買早餐丁嗎?他看丁下表。PM3:26……是去吃下午茶吧!他轉身出去。

  「霍叔!」喚了幾聲,在樓上樓下逛幾圈,見不著霍遠的身影,心想他可能又待在三樓的研究室裡,生人匆進。

  算了,看電視等她。

  他坐在沙發上,漫無目的地按著遙控器。

  一開始他還能投入頻道裡的劇情,但當時間一點一滴流逝,霍香薊還是沒回家,他開始覺得這屋子太安靜太空曠,連秒針走動的聲音他都聽得一清二楚。

  兩部片子播完,他焦躁的轉台,電視機裡傳來主持人的笑鬧聲,嘻嘻哈哈,但他笑不出來。時間是PM9:47,下午茶也吃太久了吧?他臉色鐵青,遙控器快被他捏爆。

  她跑去哪兒?

  掏出手機,撥號,一聲、兩聲、三聲……進入語音信箱。好極了,沒人接。

  煩躁得跳起身,繼續撥號,在客廳踱步。

  手機打到沒電,他充電,換電池,撥號。

  當天,他在她家待到很晚,待到天亮,待在客廳等她回家,但她始終未出現。

  隔天,地仍舊沒有回家。

  他抽了一根又一根的香煙,煙灰缸裡滿是煙蒂,他懷疑她在躲他。

  三天過去,他沒睡,身體疲憊,腦袋卻十分清醒。

  他非常確定她在躲他,躲得徹底,讓他找不列入,不知道她跑去哪。相隔三年變化太大,認識的朋友搬家的搬家、換手機的換手機,他完全問不到她的去向,沒人能告訴他。

  一個禮拜過後,糾結的思維終於理出頭緒,想起一家便利商店……

  一路上,他開車狂飆,加油超車,險象環生。

  他知道,他找到她了。

  *  *  *

  玻璃門窗內,手機響起,停止;一會兒後,又響起,停止;沒多久,再次響起,停止……

  沒人接,第N次轉入語音信箱。

  她在幹嗎?咬著筆桿,畫設計草圖。

  隨意揮兩下,她很忙,沒時間接電話。

  扭開音響,讓音樂壓過手機聲響,整個玻璃在震動,聲音震耳欲聾,但她實若罔聞。

  揉爛圖稿拋地,她很忙——

  唉,騙誰?

  她丟下筆,推開草圖,砰地倒入抱枕堆。

  那晚不是好好的嗎?她發什麼神經跑來工作室,不接他電話。已經一個禮拜了,她在這兒已經待了一個禮拜。

  他回來了,她應該要很高興的,應該要暱在一起的,怎麼她會在這兒?

  眼神瞟到他三年來寄的信件,每封都是他當時的近況,每封她都滾瓜爛熟。她熟悉他,熟悉信裡的他,但她知道,那並非現在的他,如今他除了外貌,其他的對她而言都很陌生。

  那晚他說他沒變,如同她一般,可是她變了,跟三年前不同了,他知道嗎?

  不,他不知道。因為連她都不懂她在鑽什麼牛角尖,見縫就鑽,鑽進死胡同裡,爬不出來,困在黑暗洞穴,任潮湧淹沒她……

  見鬼了!她的日子過得太幸福,竟然開始雞蛋裡挑骨頭。

  她需要跟人談談!

  她捉起車鑰匙,離開。

  *  *  *

  「笨狗,快放開你的嘴。」黎冬雪雙手叉在纖腰上,怒吼道。

  那只雪白毛茸的蝴蝶犬依然故我,嘴裡仍舊叼著一大包它心愛的寶路。  

  「我跟你說了,這是要賣錢的,你最好聽我的話,不然小心你的狗皮。」黎冬雪正想大發雌威的教訓不成材的笨狗時,自動門開了,叮噹一聲,提醒她有客人上門。

  對笨狗拋下狠狠的一眼後,她換上親切的笑容,從店後頭走到收銀台,不知是她的笑容太燦爛礙到那只笨狗,還是那只笨狗想換換口味,反正它乖乖地鬆開嘴裡的寶路,小跑步地跟上黎冬雪,一張口咬上她的褲管,癱在光潔地板上,讓她拖著走。  

  黎冬雪看它無賴成這般,好笑的搖頭。現在是怎樣,它要免費幫她拖地嗎?!她試著走兒步,它也任由她拖著走,而且還一副很舒服的模樣,讓她想一腳踹上它無辜的臉。  

  「雪,你在虐待動物嗎?」霍香薊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和她腳下的狗兒。

  「小薊,你來得正好。快點幫我扒開這只笨狗。」黎冬雪沒形象的抬高腳,在空中用力甩兩下,就見她口中的笨狗一點都不在乎,依然心情愉快的咬著褲管,晃過來又晃過去。

  「吼,我真的會把你甩下來喔!」黎冬雪將腳抬到最高點,恨不得能跟它平視,好比它看清楚她的憤怒。

  霍香薊好笑的努著嘴,伸出手接過在空中搖又晃的它。「小貂,下來。」小貂聞言,乖乖鬆口,在她手裡又磨又贈。

  好,很好,那只笨狗還真聽話!黎冬雪臉上十分難看,動作僵硬的收回抬高的腳。

  「你的褲子破了。」霍香薊睨了眼她殘破的褲管,而後輕拍它的頭。幹得真是不錯,小貂。

  「我發誓,我一定會說服施貂兒帶你去結紮,永絕後患。」黎冬雪揪著小貂的蝴蝶耳,破口大罵。這已經不知是第幾次了,她心愛的褲子啊!

  「它聽不懂,你別想嚇它,施貂兒呢?」霍香薊本欲放小貂到地板上的,但看到黎冬雪的褲子後便作罷,繼續抱著它。

  「她出國逍遙了,放著店給我管,丟下狗給我養,真不曉得我招誰惹誰,才會認識她和她這只笨狗。」

  叮噹!生意上門。

  「歡迎光臨。」黎冬雪反射性大喊。「想喝什麼自己拿,我去結賬。」

  霍香薊挑了瓶綠茶,走到休息室。

  休息室裡有沙發、有電視、有電腦、有寬頻……應有盡有。她將小貂放到軟沙發上,拿了遙控器轉開電視,打開綠茶就口喝,哼著不成曲的調。

  黎冬雪結完賬,瞧了她半晌道:「你心情很差。」

  「嗯,看得出來?」視線沒動,姿勢沒變,她的情緒降到谷底。

  「很明顯好不好,小姐!」黎冬雪另外選張沙發坐下,是離小貂最遠的那張。

  霍香薊這才轉向她;深吸口氣道:「你知道嗎?他……回來了。」

  黎冬雪不確定地問:「你說他回來了,哪個他?」

  「還有哪個他,當然是武、成、新。」霍香薊一個字一個字的清楚說。

  黎冬雪失笑,也只有他了。「原來是那一出生就折舊一半的傢伙。」

  「注意你的修辭,我想小貂會很樂意睡在你旁邊的。」霍香薊輕拍睡熟的小貂,威脅道。

  「好,我道歉。講到他,我就想起我們結成朋友的那天。」她們可以說是不打不相識,起因全為了武成新那白目小生。

  想當年,因她年少無知且乖巧聽話地牽了他柔嫩青蔥的小玉手,當下沒事,反正是小薊和武成新互毆。被黑框老處女罰站的是他們,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但等到放學後霍香薊馬上跑來揍她,說什麼她染指他!

  哼,平時叫本姑娘牽,本姑娘還不屑咧,說到底都是那個黑框老處女害的,完全不懂得察言觀色。

  「我知道,因為我也忘不了。」霍香薊頓了頓再道:「你太凶悍。」

  「彼此彼此,我還記得你打斷了我引以為傲的門牙。」黎冬雪指著潔白無瑕的牙,幸好當時打斷的是乳牙,不然長大後還能看嗎?

  「你也捉著我聰穎睿智的頭去撞牆,當場血流滿面。」霍香薊撥開覆蓋在額上的發,露出縫線疤痕。  

  兩人對笑了會兒,才異口同聲道:「我們怎麼會當好朋友!」

  「天曉得。」兩人一起擺手放攤,除了同聲還同動作。

  「我想,我曉得為什麼了。」道理簡單,英雌惜英雌。霍香薊慵懶地倒在沙發上,小虎牙咬著下唇。

  黎冬雪拿起飲料對她指了指。「恭喜你把他盼回來了。」大口喝光,贊!

  「是啊,終於把他給盼回來了。」她側躺眼神迷濛放鬆。

  「怎麼?」黎冬雪將鋁罐隨手捏爆,擺出投籃姿勢。鏗!正中垃圾筒。  

  「沒。只是感覺很不踏實,輕飄飄的。」三年來的生活目標,毫無預警的到達,她找不到下一步的路,腳抬了又放,踏不出去,在原地彷徨觀望,不知所措。

  黎冬雪瞧她像迷路小孩般迷惘,半晌,才道:「你這幾年的思念盼望,為的是什麼?只有你自己最清楚,聽聽你的心,它在說什麼,想要什麼?你就去做,順從自己。別老在虛無的問題上打轉,這對你並沒有幫助。」  

  黎冬雪心裡閃過一抹陽光身影,再道:「記住,真的永遠假不了。」她瞄到閃進店裡來的人後道:「折舊來找你了。」

  霍香薊撥開擋住視線的頭髮,將他的高大身影映人眼眸。心漏了拍,坐正。她想要什麼?

  「下雪小姐,敝人姓武成,名新,不喚折舊。」武成新神色疲憊,但還是裝模作樣的彎下腰,跟黎冬雪打趣道。  

  「折舊先生,本小姐我姓黎,名冬雪,不叫什麼勞什子的下雪。」黎冬雪哼聲。「還有,五成新的東西都叫折舊。」

  「黎冬雪,你冬天會下雪,叫下雪也沒錯。」武成新兩手攤平無所謂,捉起熟睡的小貂,一屁股坐到霍香薊旁邊。

  那表情欠扁!黎冬雪心火直燒。「你這……」

  「好了,你們鬧夠沒?」霍香薊想制止,這兩個人怎麼一點長進都投有,見面就吵。

  「還沒。」黎冬雪將腳抬上沙發,準備談判。

  「小薊,咱們別理她。」武成新一把攬過霍香薊,半撒嬌,嗅著她的髮香,晃動的心緩緩落地。「她荷爾蒙失調,找不到人融化她滿腔的霜雪。芳心寂寞。」

  「誰說我找不到?!」黎冬雪捲起衣袖,想打飛他俊朗懾人又自信的嘴臉。

  「小薊,她好凶……」武成新裝害怕地發抖著,在霍香薊頸側磨贈。她安靜地沒加入戰局,沉滯在自己的思維裡。

  「你心智年齡還停在幼稚園嗎?」像個孩子似的撒嬌!人目的畫面讓黎冬雪的臉抽搐。

  渾身散發成熟魅力的男人,懷抱著柔弱無骨的美人,一切沒錯,非常惟美,錯的是他的語氣,那該死到讓人起雞皮疙瘩的語氣。

  「受不了!」竟然開始卿卿我我、咬耳朵,讓人臉紅心跳,什麼跟什麼,他的眼神是示意她這電燈泡快滾嗎?

  黎冬雪起身離開,走之前還用眼神撂下話。嘖!我是看在小薊的分上才順你的意出去。

  帶上門,抵著背,黎冬雪若有所失。

  叮噹!自動們打開合上。

  又有生意上門。「歡迎光臨。」黎冬雪帶著笑容面對客人,將剛才的愁緒丟出臉龐,在職業笑容底下藏著淡淡憂傷。

  她的真命天子在哪?

  在火光中……

  已消失無存……

  留下她,獨自面對無數個無眠的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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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5 00:06:57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休息室裡。

  霍香薊躍下沙發。「你怎麼來了?」她打開冰箱,不看他。

  他緊盯著她的背影,神色微慌,語氣輕鬆。「我想你會在這兒,所以來了。」他沒提他撥了無數通電話,找了無數的地方,找得快發瘋。

  「是嗎?」她在工作室裡躲了一個禮拜,怎麼他一點感覺也沒?沒火氣,沒不耐,沒問她。

  利落地削開西瓜,半邊包上保鮮膜放回冰箱,半邊插上湯匙捧在掌上,轉身。

  慌亂被隱沒進跟底,她沒發現。

  他笑道:「過來!」對她伸出手臂。「我想抱抱你。」

  她沒動,挖口西瓜往嘴裡送。

  她想要什麼?

  三年前的他,還是以前的他?……她都不要。

  那……她要什麼?

  離開他後四周都是黑暗,她連自己都看不到,她能要什麼?離別的三年將他們的世界分隔成不相連的區域,處於一堆陌生的陰暗區域裡,她被動的知道,她根本沒有權力選擇,掌控權不在她手上,不確定感繞著她,鑽進她的毛管,干擾她薄弱的理智,她只能心慌地逃跑。

  逃到哪?

  她不知道,只要跑得遠遠的不再有交集就好。

  你這幾年的思念盼望,為的是什麼?

  冬雪的話,一巴掌打上她胸口。

  掌控權不在她手上。她可以搶回來啊!

  只有你自己最清楚,聽聽你的心,它在說什麼,想要什麼?你就去做,順從自己,別老在虛無的問題上打轉,這對你並沒有幫助。  

  她的心?是了,她想跟他在一起,雖然有許多的不確定,但她想!她的心這樣告訴她。

  三年,很長嗎?之前她認為很長的……但若換個想法,往後他們有十幾二十年的時間,可以讓她再次熟悉他,重新將兩個不相屬的片段結合成共同的曲調,譜動悅耳的音樂。心中的濃雲漸散,她看到彩虹。

  他眼裡滿血絲,未刮的鬍髭,疲憊緊繃的姿 態,故做鎮定的面容,微顫的手臂……這麼堅強的男人,在害伯嗎?

  他在怕什麼?她不懂。

  可是,她渴望懂,全部,不論是他的想法、他的喜好,還是他現在的感覺!她想知道他在怕什麼。

  這一秒,她看清楚心之所向,找到新的目標……她有心情笑了,而且腳下動了,連同西瓜一起撲向他。

  他看到她眼底的掙扎,他不敢大力呼吸;知道她心裡在彷徨,他不敢出聲;直到她在懷裡,他才放下心中大石,放鬆地緊環著她,埋人她的頸項道:「這遊戲不好玩。」瘋狂地找她一個禮拜的遊戲,他不想再嘗。

  他安靜地沒問她為何失蹤,她懂這是他的體貼,心底甜澀難分,喉頭哽著酸澀,低聲道:「不會……再玩了。」他還是他,一直以他的方式在在乎她。

  她的愚蠢無知劃傷自己也割傷別人,她滿心歉疚,堅定地將他擁人懷裡,撫平他淌血的傷口,直到癒合她還不捨放手。

  * * *

  季夏慕月大暑氣。

  這天,咚、咚咚、咚……霍香薊在廚房準備晚餐。

  霍遠穿過長廊,來到客廳,就見武成新有節奏地在手提電腦上敲打字串。

  「霍叔。」武成新分神對剛睡醒的霍遠叫道。「好久不見。」

  「嗯,好幾天沒見著你,跑哪鬼混?」霍遠打個大呵欠。

  聞言,霍香薊從廚房衝出來,打斷武成新和霍遠的對話。「爸,正確來說,是好幾年沒見。」好幾天?!怎麼?他的生理時鐘走得比別人慢嗎?

  「鍋鏟放下來,有話慢慢說。」武成新推開電腦,想拿走霍香薊在空中飛舞的鏟子。

  「不要!」她拍開武成新的手。

  「好幾年?有這麼久嗎?」霍遠撫著下巴思索著。

  霍香薊緊握著鏟子,火氣直升,用鍾子指著霍遠的鼻頭再道:「對,就有這麼久,還有他是混去國外,離台到返台的時間約有三年,請記住,三、年。你女兒我在這裡泣淚心碎,你竟在那裡給我混吃裝傻!

  呃……聽她的口氣,他好像是負心漢。武成新聰明的沒說話,隔山觀戰。  

  「跑去國外?」什麼時候發生的?霍遠深思不解。

  吼,她老爸完全在狀況外,霍香薊撫著頭很痛。每次他用腦過度後,總是會短路一陣子,這讓她很無力,有理說不清。

  武成新安靜地接過鍋鏟,這次霍香薊沒拒絕,伸手拉地坐在他腿上。「別惱。」他親吻她的髮絲。

  「難怪!」霍遠豁然開朗地雙手合擊,臉上掛著奇異的笑。

  「什麼?」總覺得現在「秀逗」的老爸會狗嘴吐不出象牙。霍香薊不抱希望的想。

  「難怪我女兒變得好安靜、好賢淑又好溫柔,而且……」他停頓,瞧見霍香薊鱗起的眉和武成新滿臉好奇。 「而且老愛往阿新家跑,掃掃地、澆澆花,洗洗東西……長那麼大,就沒見她整理過我房間,阿新啊,說不定你家還比我家乾淨呢!」

  噴!哪壺不開提哪壺!紅潮爬上霍香薊的俏臉。

  她搶過武成新手中的鍋鏟,緊閉紅唇,跳下他的大腿,低著頭轉回廚房,動作一氣呵成,流暢不拖拉。

  呃……原來,離開這三年,都是小薊幫他打理的。武成新扯開唇,傻笑。

  乾淨的庭院、無塵的地板……難怪回國當天被單是暖的……心裡某個部分發酵膨脹了。

  眼神隨著她的身影飄移,直到她隱沒在長廊,而他的目光忘了收回。

  「年輕真好。」霍遠舒服的躺在沙發,啜飲熱努。「想當初,我年輕的時候……」

  *  *  *

  草草結束晚餐,霍香薊拉著武成新離開自家。

  「女兒啊,你要回家睡嗎?還是要睡阿新家?」霍遠追出門外問道。

  霍香薊隨手亂揮。「會啦,會啦。我會回家睡啦!」正牌主人都回來了,怎麼會再睡他家裡!

  霍香薊強拖著跟霍遠道晚安的武成新,往他家走。

  她推他進門後,順手開燈,深吸口氣道:「今晚,我爸說的都不是真的,掃地、澆花我可沒做過,他誤會了啦,你也知道他這人,一做起研究就短路錯亂,什麼母豬會播種,小貓會看門,這種話他都說得出來,所以你別當真,我不可能做那些事……」

  她辟里啪啦的說一堆,東看西瞧的,就是對不,上他的眼,這讓武成新感到好笑。

  愈描愈黑,就是形容現在的情況吧!霍香薊無奈地歎氣。「我要回家了。」

  在她轉身的當下,他迅速地捉住她。「先別走,我有東西要給你。」黑眸裡火光隱隱跳動。

  他手掌傳來的溫熱體溫,灼燙似的烙進她的心口,她猶豫了。

  「來。」不給她思考的時間,他加重手腕的力道,拉著她上二樓到他的臥室。

  他扭開藝術燈,鵝黃色柔光照亮堂內,有一種柔軟夢幻的錯覺。

  阿新的手掌上有厚繭,她印象中沒有這些;而且他的掌溫熱而豐厚,她細緻手腕上留有他烙鐵似的體溫,這讓她發怔。

  他拉上窗簾,從身後抱住霍香薊,嗅著她清馨香甜的氣息,在她頸側廝磨,伸出舌舔噬她血液快速流動的頸動脈。

  她全身戰慄,雙手環著自己,腳下柔軟無力。他在幹嗎?她心鐵慌。

  「害怕?嗯?」他灼熱氣息灌入她冰冷的耳內,她一震,瘦弱的背緊貼在他發燙的胸膛,他順勢用力環抱她纖細盈弱的腰。

  他……好噯昧,不該是這樣的。「你……不是有東西……要給我……」她說得斷續,舌頭打結,提醒他來的目的。

  「對,我有東西要給你,你不說我倒忘了。」他拉開她連身長裙的拉鏈,熱吻沿著她的美脊落在露出的每處肌膚上。

  她覺得她的身體著火了,需要冷水降溫,這些接觸太過親密,引發的感官浪潮也太過激烈,讓她無法承受。   

  我的天,他是在誘惑她嗎?

  「把衣服脫了。」他命令,低沉的嗓音魅惑她狂跳的心,令她動彈不得。

  武成新坐上床沿,高大的身軀蓄滿了力量,優雅地扯開領帶拋向地毯,性感得讓她心跳漏了半拍,他用眼神焚燒她,邪惡的氣息瀰漫四周。 「過來。」

  不要理他,千萬不要理他!她在心裡吶喊,但她仍扯著半褪的衣裙,聽話地緩走到他身前。

  這是什麼世界啊,她心裡所想的跟行為所做的不一樣。

  「脫衣服。」他撥弄她垂於胸前的髮絲,黝黑的眼眸在她起伏的女性特殊曲線上流連。

  「我……」不穩的語氣透露出她的不安。千萬不能脫,脫了你就完了……她在心裡捶胸嘶吼。

  武成新看出她的失措及矛盾,微微降溫,不想嚇壞她,便帶笑的抱著她的纖腰道: 「我送你的東西,必須要脫衣服。」

  「是……什麼東西?」好神秘。理智叫她別再問,但地嘴巴不聽話。她抿著唇,懊惱地對上他深邃幽暗的眼。

  他低頭在床邊撈起一個紙袋,遞給她。「去換給我看。」他心跳很快,彷彿要蹦跳出體內。

  「衣服?」原來是衣服,霍香薊接過後便往浴室走去。他回復正常了,她應該很高興的,但卻理不清心底那失落的感覺。

  武成新沒應聲,壓抑且期待她換上後的模樣。

  浴室明鏡,照射出她酡紅的雙頰,熱得發燙。她必須要降溫!她打開水龍頭,將冷水潑在臉上。

  半晌,才拿出紙袋裡的衣服,接著,她不安的語氣從浴室傳出。「新,為什麼是這個?」而且Size還剛好,怪怪——  

  「你換好了嗎?」他手握成拳。「出來,我想看你。」語氣溫柔得讓人心醉。 

  「可是……」尾音消失在她嘴裡。穿這個給他看?!沒搞錯吧!

  等丁會兒,浴室的門緩緩打開,只露出她紅通小巧的臉。「新,這……」不太對,是吧?!

  他起身,強牽她走出浴室,不理她的抗拒。

  她穿了他的浴袍,過大的袍子穿在她身上更顯得她嬌小可愛,他溫柔地扯著袍繩,蠢蠢欲動。』

  「浴袍得脫掉。」說到做到,沒給她猶豫的時間。拉開袍繩,撒去浴袍,映人眼簾的是她害羞微顫的身軀,穿著他設計的「衣服」,—色澤鮮明,小巧渾圓,將她烘托得更艷麗。

  呃……她臉紅透了,羞死人。

  純男性的欣賞躍上他的眼。「你好美。」他將她勾到懷裡,舔吻啃咬她光潔的耳垂,撫上她穿著胸罩的上圍。

  「為什麼送我這個?」她覺得無力,身體發熱,卻打著顫,因為他的眼神。

  「我沒告訴你……這是我設計的,而你穿起來是那樣的合適好看……讓我好驚艷,也好興奮。」他低頭覆住她的唇,蠻橫的將舌探入她口中,吸吮翻覆到她呼吸困難。

  他說什麼?什麼設計?什麼……興奮?腦袋糊成一團。

  武成新身上散發出來的熱力幾乎快將她融化了,呻吟出聲,她能感受到他的悸動及……渴望,她變得好奇怪,急促的呼吸,迷濛的雙眼,莫名的空虛……彷彿也渴望著什麼……

  「被單是你幫我曬的,嗯?」他將她放於柔軟大床上,輕巧地解開背扣,拋開。

  不是……但她說不出口。護住光裸的上身,軀體泛紅,被他迷亂得無法思考。她是不是該回去了

  「床單是你幫我鋪的?」他壓上她,將她困於他強壯手臂之間,讓火燙的肌膚印在她發抖冰冷的身軀,探索她的紅唇、頸項、鎖骨及粉嫩的胸脯……

  不……是。她想死鴨子嘴硬,可才到嘴邊的話被他的唇覆蓋,頓時腦袋不只糊了還牽絲。

  「地板、植物都你幫我弄的?」嗓音沉滯嘶啞像是愛撫她、憐惜她。

  她抖得像秋天的落葉,無法否認,如同她無法抽身一樣,迷醉的眼眸,波光靈動……

  」我想要你。」他扯開襯衫,露出結實精壯的胸膛,月光攀上他古銅色的肌膚,注視她的黑眸裡燃燒著僅存的理智。

  夜晚的星子在閃爍,彷彿熄滅的火光,微紅。她沸騰的血液、內心的鼓動、誘惑的氛圍,逼得她無法思考……只能任他恣意妄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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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5 00:07:15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天亮了,她也醒了。

  昨晚潰堤的理智也回籠了。

  深藍色的上好絲綢告訴她她的所在位置,不用低頭看地也知道,絲質被單下一定是光溜潔白。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

  她瞟了眼身旁睡得香甜的男子,當時是他誘惑她,還是她撲上去的?

  霍香薊輕巧地翻趴過身,右手垂在床沿,視線落在地毯上的女性胸罩……沒錯,胸罩!華麗的滾邊蕾絲,細緻的刺繡織法,圓潤大方的平整款式配上磚橘紅的大膽色澤。

  昨晚他就是要她換這東西給他看。

  咦——這胸罩的款式很眼熟,她瞇起眼認真的審視著。想起……

  昨晚她很緊張,緊張到沒在意到這件胸罩,除了顏色外,跟先前惠姨來試衣時穿的那套是一模—樣,惠姨說設計這款內衣的人是中國人,而且與國外同步上市——

  他說這是他設計的……不會吧!無形的三條線從額邊掉落,他到國外學這個?

  垂在床沿的右手,勾起胸罩,嚴苛地打量,眉頭打結再打結,無形的三條線變成六條線。

  「很美?」  

  「是很美。」以外型看來有一百分。

  「好穿?」

  「應該很好穿。」指尖的觸感好到不可思議。

  「喜歡?」

  「感覺很不錯。」她最喜歡磚紅色了。

  ……等等,誰在跟她說話?

  一回身,她差點被口水嗆咳,嘟著一張紅臉,水眸睜如牛大,一瞬也不瞬的盯著不知何時起床的他。  

  畦哩勒,他起床都沒聲音的哪!而且他一定要靠那麼近嗎?近到她的雞皮疙瘩全豎起,感覺到他暖熱的體溫、暴露於外的肌膚的滑順觸感。我的天,他一定要那麼性感嗎?。

  不由自主地嚥下口水,在心裡刻劃他有個性的臉龐,直挺鼻樑下,是剛毅噙笑的唇,她知道那很柔軟;視線非常不規矩地往下移。他未著寸縷的寬闊胸膛,泛著古銅色的肌膚,啊,她想摸上幾把,理智告訴她想歸想可不能照做,做了就丟臉了。但說真的。她做了,而且還做得徹底,她的手……完全不受控制,還流連忘返。

  「喜歡你摸到的嗎?」

  她對他的問題仿若未聞,柔軟的小手專注地撫摸他精壯的身軀、健碩的體格。她的行為舉動像極老色女,一切只差沒流口水。喝,丟臉就丟臉,無所謂,反正她臉皮夠厚。

  只是他除了露兩點外,其他的養眼畫面全被絲布擋住了,小臉掩不住失望地下垂,對著絲被望眼欲穿,恨不得將被單燒出個大洞。

  「喜歡你看到的嗎?」他不介意她像個色女般瞧他,老實說,他甚至是喜歡的。

  「嗯……非常喜歡。」如果能再多露一點就更好了,雖惱自己,但她還是誠實以對。他笑得誇張又開懷,整張臉全埋在她的小香肩上。霍香薊不明所以,有那麼好笑嗎?

  小薊很單純,很真實的表現自己。喜歡就是喜歡,喜歡就是要說出口讓人知道,不做作、不扭捏,誠實面對自己,也善待他人,對他而言,這份坦然很珍貴。  

  武成新深吸口氣,將圍繞在她身旁的香氣吸入肺部,漲滿呼出,薄唇勾著邪惡的笑,道:「喜歡我昨晚的表現嗎?」

  轟!

  霍香薊聽到煙火在腦中炸開的聲音。

  他說什麼?地有幾秒的時間呆滯,嘴巴開了又關,說了句:「很棒!」

  天啊,她在說什麼?!她不可置信的抓扯頭髮,心在哭泣,嗚嗚嗚——怎麼才一晚她的舌頭也背叛她了。

  瞧她傻得可愛,他緊攬過她,密實地在她唇上印上一吻。她的答案太令人高興了,他決定犒賞她,也慰勞自己。

  窗外,鳥聲啾啾,樹影婆娑。

  *  *  *

  噗!

  霍香薊一口噴出果汁。

  「你發神經啊!」好噁心,黃色液體噴滿地。

  「你說什麼?」

  「我說,你發神經。」黎冬雪重複道。

  「不是這句,上一句呢?」霍香薊抽張面紙擦掉嘴邊的果汁。  

  「哦,你昨天跟折舊在一起嗎?」黎冬雪臉皮超厚地問得入骨。

  霍香薊小臉脹紅道:「你怎麼知道?」大力吸口果汁降溫。

  「瞧你容光煥發地散發著女人味,分明就一副被愛過的模樣。」黎冬雪再發驚人之語。

  果汁含在嘴裡,哽在喉間。她一定要講出來嗎?!

  霍香薊快被她的粗線條打敗,硬是吞人液體,啞聲道:「對啦。」她想她的臉燙得快燒焦了。

  「別不好意思,三年不見,溫存一下很正常啊!都禁慾那麼久了,對身體不好的。」

  「雪,你哪來的想法?」她壓下害羞的情緒,伸手探著黎冬雪的前額,沒發燒啊。

  「書上寫的。」

  「書?!」她不記得哪本書有寫。

  黎冬雪離開休息室,走到店裡,咕噥道:「有啊!」立佔定書架前,地挑了本雜誌回到霍香薊身旁。

  「就是這本書上寫的。」

  性愛雜誌!

  霍香薊臉色古怪,接下後道:「在哪?」她翻開,快速翻頁。

  「停,到了。」黎冬雪準確無誤的指出具數。「中間段,第七行。」

  「你看了幾次?」記那麼熟。 

  「一次。」

  一次?!哦,她都快忘了冬雪有過目不忘的本領。

  「你看,書上還說做多了胸部會變大喔!」黎冬雪意有所指地戳地。

  「是嗎?」她不太信。

  「這本寫得不太清楚,我記得還有——本寫得更好。」說完,她就咚咚咚地跑到書架前、

  「雪,你看完店裡所有的雜誌?」地採出頭,問道。

  「全看完啦,除了有包裝不能拆的。」記得那本沒賣出去啊?在哪兒?

  叮噹——自動門開啟。

  一個穿著籃球運動衣的男學生,流丁滿頭大汗走進店裡。

  「歡迎光臨。」黎冬雪轉頭順口道:「現在週年慶,全店八折。」

  殘陽斜照映上男孩的背部,產生陰影的臉龐讓她看不清面容,在瞬間,藏在她心裡的陽光身影跟男孩重疊,朦朧不真實。

  愣了半晌,地才回神找到那本雜誌,丟給霍香薊,走到收銀台。

  「五十元。」黎冬雪又仔細地瞧了瞧那男孩,遞上發票。「謝謝光臨。」  

  目光狀似不經意地跟著運動男孩,直到離開。

  「那男孩很像夏陽學長。」霍香薊突然冒出這句話。

  黎冬雪不發一語地走進休息室,從角落拿出拖把,擦去霍香薊之前吐出的果汁,然後才應道:「很像,但他不是……」夏陽。

  霍香薊捧著果汁喝了一口,思緒遊走。

  夏陽學長已不在這世上了……

  黎冬雪死命地捉著拖把,用力地擦著地板,來回不停歇。

  六年前的一場車禍……

  如今的人事全非……  

  人們都說,地球轉動能無聲無息帶走許多事物。可是從許久以前,黎冬雪就知道時間不會因她的悲傷而停止流走或回轉,當然也帶不走她哀慟欲絕的傷痛。

  所以她要堅強,雖然疼痛依舊……

  飛揚在空中的陽光身影,閃耀在她腦海,由清晰逐漸模糊——

  *  *  *

  現在是什麼情形?

  濃郁的香水味瀰漫在客廳四周,讓剛進門的霍香薊柳眉微蹙,環顧整個空間,視線最後落在長廊底端,她優雅地邁步向前。

  這件衣服的主人是誰?  

  霍香薊勾起攤在樓梯間的粉紅色薄紗外衣。呃,如果這種質料稱得上衣服的話。

  拎著粉紅外衣,蓮花移步爬上樓梯,舉止態度從容雅致。

  站立在書房門前,房內傳來女子特有的噪音,清新嬌哮如黃鶯出谷般,只是……她說的是哪國話?霍香薊眉頭打丁幾百個結。

  唰——

  霍香薊用力的拉開日式木門,人眼的是一位外國女子,金髮波浪身材高跳,僅著內衣褲,百般風情極其慵懶地掛在武成新的身上,鮮紅丹指在武成新胸膛上劃著小圈圈。

  那隻手又是怎麼回事?!霍香薊危險地瞇起眼,將拳頭握得死緊,臉上平靜無波,紅嘴微翹。

  武成新見她闖了進來,沒察覺她的緊繃情緒,心喜地對她咧嘴笑,撥開金髮女子走到她面前,將她擁人懷道:「你怎麼有空來?」

  不來能看到這吐血場面嗎?霍香薊在心裡暗道,但表情沒變,如沐春風, 

  金髮女子微微錯愕的盯著霍香薊,美麗的雙眸染上火,對她怒罵了幾句。

  雖然霍香薊聽不懂她說了什麼,但從她的口氣仍可判斷那絕不足「你好嗎」之類的問候浯。

  武成新神色嚴肅地用地聽不懂的語言對金髮女子對談幾句後,就見金髮女子臉色難看得可以,指著霍香薊用澀的中文通:「就為她?」

  武成新認真地點頭,安靜的與金髮女子對視。

  半響,金髮女子不知為何而憤怒,動作快速地在沙發上抄起長裙、套上上衣。抓起皮包,在經過霍香薊身旁時,對她不客氣地哼聲,表情像極驕傲的孔雀。

  霍香薊見狀也不惱,只是笑容可掬地伸手擋了她的去路,將在樓梯間撿到的粉紅外衣遞給她。「我想這是你掉的。」

  金髮女子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一番,高傲地斜睨她,用生澀的中文問道:「你是霍香薊?」

  她挑眉,沒料到金髮女子知道她的名字。

  「也不過爾爾,全身排骨不長肉,哼!」不等她有所反應,金髮女子接過外衣,不屑地轉身下樓。

  也不過爾爾?!

  好,很好,誰可以幫她解釋這句話的意思?霍香薊火大地抓起武成新的衣領,凶神惡煞且十分不客氣的問:「她是誰?」什麼笑容可掬,什麼舉止態度從容雅致,哈,我呸!全都給我滾到天邊吧! 「算是我老闆。」 「老闆?穿成這樣?」光溜溜地想做啥? 「她在跟我討論下一季內衣新款主流。」 她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接下去,討論? 剛才那情況明明不是他說得這般簡單,可他這麼說,又不能說他不對,畢竟他是內衣設計師……呃,一個「美艷成熟的女老闆」,「妖嬌」的穿著「性感」內衣,跟內衣設計師討論下一季新款主流……其實這般說起來是沒錯,可她就覺得有說不出的怪異。

  霍香薊鬆開他發縐的衣領,不滿的死盯著他,而罪魁禍首只是睜著無辜大眠,流露著楚楚可憐。都是他,她才變得奇怪又暴力!她不情願地幫他拍平衣領,打著領帶。  

  「那……討論得怎樣?」

  「差不多了。」

  哇勒,這是什麼答案?!打領帶的手失控的往上勒。

  「小薊……」

  沒聽到。雙手加強力道,繼續。

  「小……薊……」他呼吸困難。

  哈,還是沒聽到,再繼續。

  「你……打得……太緊了……」

  廢話。

  她整整面容,露出抱歉的笑容道:「太緊啊,早說嘛,來來來,我幫你調松點。」噴!最好勒死你。

  武成新咳聲順氣,眼光在她完美的倩容上溜幾圈,硬生生地壓下上揚的嘴角。她是故意的,但他並不點破。

  「好點沒?」她故作關心地審視他發紅的頸部。

  聞言,他又重重地咳了幾聲。這次他是被笑不出聲的口水嗆到,真是難為她,為了自己控制不了的衝動,裝得那麼辛苦認真。

  他再次咳清順喉,才道:「好多了。」

  她不明白他好端端的怎麼又咳了,直到他順氣後,她才問道:「對了,你老闆是哪國人?她講的話我都聽不懂。」其實她最想問的是那金髮女於是不是罵她。還有罵了她什麼。

  「芙休伊是德國人。」他拉她坐入沙發。

  「你怎麼認識的?」

  「出國那段日子是一起學設計的同伴。」他倒了兩杯熱茶擺到桌上,在她身旁舒服的坐下。

  「我記得你是去法國學設計。」

  「在那裡,大家都來自不同國家,沒什麼好奇怪。」

  是沒什麼好奇怪,但……

  「我不知道你會說德文。」她心裡澀澀的,想到這三年的空白。

  「聽久了,自然而然就會了。」他說得很輕鬆,但她知道那並不容易,他是不想她擔心吧!

  她在心裡暗罵他傻,收起酸澀的心情,為他心疼極了。她的唇微揚,啜了口茶,換個話題。「既是同伴,怎麼會變成你老闆?」

  「嘉珞爾,有聽過吧?」

  「嗯。」是一家知名的國際內衣公司。

  「她在嘉珞爾擔任執行副理。」

  呃……執行副理?!會不會太年輕了點?

  「嘉珞爾是她父親一手創立,是一家跨國企業,總公司設於德國,在世界各國都有分公司。芙休伊雖是執行副理,但她同時也是嘉珞爾首席設計師,任何設計成品都需要她的鑒定評估認同後,才能交稿上市,」  

  年紀輕輕就擔此重任是靠群帶關係,還是她真有本事?霍香薊雖疑惑,但並沒有問出口。只是……「她都已是首席設計師了,何必再進修?」這說不通。

  「進修不是她的目的,她夠厲害了。」他不著痕跡地將地圈人懷中。

  關休伊是個自視甚高的女人,過人的才華讓地揚名國際海外,所以她自信驕傲,她在待人接物方面可說是非常無禮驕縱的,但沒人在意,因為她很有本錢,而且她很會利用她的優勢,不論是外貌、名聲、金錢,她以玩弄被她迷倒的人為樂。

  「那她的目的是什麼?」花了大把的錢,不是為了讓自己腦袋更有料?

  「我不知道。」與其說是進修,倒不如說是找尋,他想。

  「不知道?」她不信。  

  「她的目的為何,我並不感興趣。我只知道我進修是為了學設計。」而且是為你學。他在心裡暗自補道。

  「哦!」聽到他對芙休伊不感興趣,她是欣喜的,剛才打翻的醋罈子全都歸位了。「我調飲料給你喝,好不好?」她想對他好一點,補償方纔的惡作劇。

  「我要烏龍奶茶。」

  「OK!」她愉快地下樓,嘴裡哼著小調。

  她很容易滿足。他勾著笑,其實單單看著她,他的心便洋溢著幸福。

  霍香薊腳步才踏下樓梯,就想到一句話,那令她困惑,於是回頭轉入書房,對他問道:「芙休伊剛才對我說了句『也不過爾爾』什麼意思?」

  他瞪眼憋著笑,臉部微微抽筋道:「我想……咳,我想……她的意思……是指你的胸部太小。」他的眼光停留在她「太小」的地方。

  霍香薊對他很溫柔的笑了笑。

  她的右手掌握緊又放開,幾次後她掄起小粉拳,用力地往他的肚子K去,反正他人高皮厚,很耐疼的。

  也不過爾爾,這句話,最好是指她的胸部太小!

  想喝烏龍奶茶,自己調吧。  

  *  *  *

  芙休伊開著跑車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逛,張狂的風吹揚著微卷的髮絲。

  從小她要風有風、要雨得雨,到大養成她驕縱目戀、任性跋扈的個性。在她心裡除了父親及哥哥外,所有人類全是劣等生物,貪婪醜陋的散在各個角落,卑下無知的存在在他們的腳下,仰人鼻息地過日子,既可憐又可悲。

  她以為她會抱著這個想法進棺材,真的。

  百到十幾年前,一張設計圖打碎她的想法,一個十歲小女孩畫的服裝設計圖,一張甚至不能稱為草圖的圖,她畫得簡單,只有單純的線條,她不屑的當垃圾,笑女孩無知,但那張圖卻震撼了她的哥哥。為什麼?她不懂,那只是垃圾啊!

  她與哥哥差了快八歲,哥哥說了她聽不懂的話。他說,這小女孩不簡單,只用了幾筆線條就將整個服裝重點帶出來,她的直覺很強,美感很有張力,可惜她未符合比賽資格被刷掉了,等年紀大點必大有可為。

  在她的印象裡,哥哥是個目空一切的狂人,藐視輕蔑的態度每每惹惱家族長輩;可大家都敢怒不敢言,因為哥哥是天才,很會賺錢的天才,家族生計全靠他掌控,所以每個人對他都客氣有禮但生疏,彷彿怕他一個不高興不再賺錢供他們玩樂。

  其實她知道哥哥是很盡責的人,他很少讚美身旁的人事物,即使真的好,性情淡漠的他也很少表示。這般說來,對一個沒人選的服裝設計圖,哥哥應該不屑一顧的,尤其那小女孩處在的國家是連地球儀上都沒有記載的落後海島,可是冷漠的哥哥卻道出誇讚的話,他溫柔的語調是她從沒聽過的,孤寂的容顏衝擊著她的不安。

  哥哥是頂天立地無所不能的,他不該有這樣的表情。當時她不明白哥哥的溫柔及孤寂,但現在她懂了。

  就像高雅的百合,如果沒有俗艷的牡丹,怎能襯托得出它的高貴雅致?又如果沒有乾淨的水源,它再如何美麗也很快就凋謝了。人跟花一樣,需要賴以為生的東西,只是人需要的是愛情。哥哥需要愛情,她也需要。

  從領悟那道理開始到現在,她今年三十歲,已經不年輕了,她想結婚,以愛為前提。  

  她一直不停地在找尋跟她有同等才氣的人,一個有資格站在她身旁的男人,一個不被她的光華外在所吸引的男人,一個不被她的才華所掩蓋的男人,所以她像花蝴蝶般流連在每個看似很有才華的男人身邊,可惜看似有才華的人卻沒有真才實學。

  直到三年前,她終於找到了。在法國,一個浪漫夢幻的國家,她遇到了足以匹配她的人,名叫武成新的男人。

  在她的生命裡他是個特例,他未曾像過往那些男人想跟她證明什麼。他就像塊未經雕琢的璞玉,不起眼又樸實,可當時她已看到他未來的光芒萬丈,因為他很有想法,能將想法躍於紙上,他的點子既創新又大膽,以她的專業,她知道那點子會賣錢,所以她網羅他;而他考慮許久後才答應她的遊說,條件是他要回台灣工作,為了留下他,不得已她才允諾他的附加條件,可是事實證明這是值得的,因為他的設計真的大賣。

  除了才華,他的體貼、紳士、俊逸……她都深深折服,第一次她心醉於某個男人,他該是她的,她深信,沒有人比他更適合她了。但,他竟跟她說,她不是他要的,他竟不要她,他怎敢?!

  如果她不是他要的,那什麼才是他要的?他說,花——花才是他要的。

  他打啞謎讓她猜,她猜不透。

  直到他學成欲歸國那段時間,她在他的皮夾中,看到一個女人的照片,那是張大頭照,白皙的面容,烏黑的頭髮,白襯衫加制服外套,平凡又不起眼的學生打扮。

  之後,她才知道花是一個女人的名字,叫霍香薊。

  他說,他的花在等他,他必須要回台灣。

  他毫不留戀,拍拍屁股,提著簡單行李,離開法國。 

  武成新前腳踏出法國,她後腳就向哥哥要了份苦差事來做,跟著他跑到小小海島,因為她不甘心莫名其妙地被判出局,也想見見那叫霍香薊的女人,以一朵野花命名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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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5 00:07:3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仲秋桂月秋分氣。

  秋天的氣息帶來盛夏過後的一抹涼意,這樣的氛圍讓人感到無比的舒適柔軟。

  這天,霍香薊忙得焦頭爛額,原本整齊寬敞的工作室堆滿各式各樣的布料,她埋首其中準備分類。

  優雅的樂音繚繞室內,瓦斯爐上燒著綠茶,她暈頭轉向地走進走出,壓根沒注意爐上的茶已沸冒煙,直到水蒸氣使茶壺發出尖銳的聲響,讓她嚇丁跳。

  刺耳的聲音終止於一雙纖細的手,她的視線移向那雙手的主人,不解地問道:「你什麼時候來的?完全沒聲音。」

  擁有纖細雙手的主人從容地拿著不知從哪來的馬克杯,就壺口倒了一點茶輕啜,滿意地揚起唇,對她道:「我要綠茶。」

  牛頭不對馬嘴。霍香薊忍住吐血的慾望道:「知道了。」對向繁茶而言,喝的比較重要。

  「我們剛到。」柔柔的嗓音,讓人聽得寒毛直立,霍香薊揉揉自己的皮膚,看向剛推門進來的施貂兒。  

  「我沒問你。」霍香薊皺著眉頭拿出奶精。施貂兒天生素美的嗓音,感覺好得讓人受不了。

  「那當我沒說。」施貂兒不以為意地聳聳肩,輕鬆地跨過一匹匹的布料坐進沙發。「我要咖啡。」

  聽聽她的口氣,霍香薊真想掐死她。 「知道了。」她像她們的專屬傭人,而且還是免費的那種。

  「你這地方很亂。」施貂兒涼涼開口。

  「不會啊。」她睜眼說瞎話。放進冰塊後再倒人綠茶,蓋上小鐵蓋然後搖晃。  

  這叫不會?! 「你度數加深了。」小薊有千度近視,只是兩眼視差相差五百度以上,所以平常都是帶隱形眼鏡。

  「你才人老眼花!」霍香薊將調好的綠茶倒進玻璃杯,插上吸管,遞給向繁茶。

  「我老?也不想想看,有人年紀大我三歲,豈不是更老。」她指的是霍香薊。

  「那叫成熟,小鬼。」霍香薊掄起拳頭,敲了她一記。

  施貂兒撫著頭直呼:「暴力女!看誰敢要你。」

  「就是有,怎麼,嫉妒嗎?」

  「我同情他。」不用想也知道誰是那個倒霉的人。

  向繁茶在一旁出聲道:「我喜歡這塊布料。」

  霍香薊瞄了眼道:「眼光不錯,我也很喜歡。那塊布料很適合做洋裝,下禮拜做一件給你,你穿起來一定很漂亮。」

  「我的呢?」施貂兒連忙要求。

  「你的?」霍香薊故作苦惱狀,蹙眉道:「等我想到再說吧!」

  「偏心。」

  「我是偏心,而且偏左邊。」

  「不理你了。」施貂兒氣嘟嘟的扁嘴。

  霍香薊好笑的抿著唇,將另外替施貂兒煮好的咖啡端上桌。「哪,咖啡。」

  施貂兒攏著大波浪,美麗的丹風眼專注地瞧著冒煙的黑色液體,她端起咖啡,萬分享受地一小口一小口喝著。哇,好香喔!

  明明她上一秒還氣嘟著嘴,哪知下一秒就忘得一千二淨,霍香薊好笑地想。

  「小薊、幫我做件正式點的衣服。」向繁茶緩緩地開口。

  「可以,大概要怎樣的款式?」

  「都好。」她無所謂,反正那不重要。

  「什麼性質的聚會?」這點要問清楚,不然很容易糗掉。

  「相親。」施貂兒斬釘截鐵的丟炸彈。

  「啊?」她沒聽錯吧!相親?!

  「貂兒沒說錯,你也沒聽錯,是相親。」向繁茶說得彷彿不關己事。

  「貝樊風呢,他怎麼說?」她不相信他沒反應。

  「說什麼?」向繁茶瞇著貓眼兒笑。

  「說……」霍香薊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不由得抓起頭皮。雖然她不知道他該說什麼,可是總覺得他該有所表示不是嗎?她開始煩躁地踱步。

  向繁茶笑容擴大。「別擔心,沒事的。」

  霍香薊深皺著眉與施貂兒互看一眼後,道:「在我們面前,你又何必掩飾?」

  向繁茶聞言,原本掛笑的臉,一眨眼,淚就掉下來了,她伸手抹,不料愈抹愈多,愈掉愈快。「我並不想掩飾的,只是我……好累。」裝作無所謂,是不是就能真的無所謂?

  霍香薊將向繁茶圈在懷裡。「我們知道。」她只想讓她好好發洩。

  溫熱的咖啡冒著煙,熏燙丁施貂兒的雙眼,她只能平靜的看著霍香薊懷裡的向繁茶。

  繁茶掉的淚沒有聲音,悶悶的,哽在胸口,像是努力壓抑著。

  愛,很辛苦嗎?

  她不懂。

  *  *  *

  「我好多了。」向繁茶腫著眼,紅著鼻頭道。

  霍香薊將團紙遞給她。

  「你看,哭出來多好啊。」還是小薊有辦法,施貂兒啜著咖啡。

  「嗯。」雖然事情並沒有解決,但心情上,真的比較輕鬆。

  霍香薊安靜地走到吧檯前,重新搖飲料。

  」哭得好醜,臉都腫腫的。」見向繁茶情緒穩定丁點,施貂兒有心情損人了。

  「真的?!」她知道自己哭完後會有多醜,整個臉會水腫到像被人打過。

  「我有鏡子。」施貂兒一說完就馬上翻包包找小鏡子。 

  「不用丁,我不要照。」醜死了。

  「呃……我想到一個好東西。」施貂兒像發現新大陸般興奮。「小薊,你不是有照相機嗎?快,拿來借我。」

  「夠了喔!小貂。」霍香薊制止。

  「小貂是我家的狗,別亂叫。」開玩笑,她好不容易才擺脫這個乳名。

  「你……實在是……」向繁茶佯裝生氣地雙手叉腰。  

  「如果……貝樊風不能娶你,我讓武成新娶你。」霍香薊突然冒出一句令人噴飯的話,她端出飲料對著向繁茶。眼神無比認真。

  原本熱絡的場面,因她的話而安靜無聲。

  向繁茶的視線越過她,安靜地落在某一點。

  施貂兒困難地清清喉嚨,眼神不敢亂瞟,小心翼翼地發問:「我沒有聽錯吧?」

  「你沒聽錯。」

  「你要折舊娶她?」施貂兒吞了口唾液。願主保佑你。

  「對。」

  「你是認真的?」別說我不給你機會翻供。

  「對。」

  「很好,但……我想你應該先問問站在你後面……那兩個人的意見。」如果那兩個人都答應的話,她也無說可說。

  「誰?」霍香薊才轉過頭就愣住。嘿,她剛剛說了什麼啊? 「你要我娶她?!」 「誰要娶她?!」兩道怒吼同時響起,霍香薊不由得瑟縮了一下,恨不得馬上挖個洞將自己埋進去。

  兩個男人互相對視一眼,咬牙切齒又很有默契地說:「不、准!」武成新挑眉,微瞇起眼,這是他發怒的前兆。「聽到沒?」霍香薊呵呵地笑兩聲,想粉飾太平。「哎呀,你眼睛原本就很小了,別瞇著眼啦!會看不到路的。」才說完,就見他的眼更是瞇成一條線。呃,看樣子他真的很生氣。

  「好啦,我聽到了。」她像個小媳婦般低垂著頭。

  她非得要他氣得頭髮都快燒起來了,她才肯乖乖的點頭認錯?武成新好笑的搖頭,瞧她這副委曲求全樣。就算有天大的怒氣也早飛遠了。

  立在一旁的貝樊風一進門就皺著眉頭,聽到霍香薊的話後,才臉色放緩地來到向繁茶身前,專注地盯著她水腫的臉。

  「我的臉很醜,你不要看。」向繁茶用雙手捂著臉,只露出一對貓眼兒。

  貝樊風萬分憐惜的親吻她的手背,堅定地將她擁人懷裡,溫柔之餘還不忘對霍香薊拋下警告的眼神。

  見狀,武成新保護地圈著霍香薊,對上貝樊風。

  貝樊風則別具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後,沒說話便拉著向繁茶離開了,後頭還跟著看好戲的施貂兒。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當然是先溜再說,施貂兒立刻抓起車鑰匙走人。  

  等到大家都離開了,武成新才低頭壓著霍香薊的小腦袋,歎道:「真不知你腦袋裡裝什麼。」

  「腦漿啊!」霍香薊小聲地咕噥著。

  「你說什麼?」  

  「沒,我沒說話。」

  「好端端的,為何要我娶向繁茶?」武成新一副沒問到答案,誓不罷休的樣子,霍香薊便將事情的始末完完整整的交代一遍,最後又補了句:「哪知道,你跟貝樊風會突然同時出現。」

  「他就是貝樊風。」』以前就常聽她們一群娘子軍提到他的名字,至於本人他這還是第一次見到面。

  「嗯。」

  「他們兩個不像兄妹。」

  「因為貝樊風是向繁茶同父異母的大哥。」她以為他指的是長相。

  「我是說他們在一起的感覺不像兄妹,而是讓人很自然的聯想到情侶。」他憶起貝樊風佔有的姿態。

  「很正常,他們兩個人在戀愛啊!」有什麼好奇怪。她愛困的打丁個阿欠。

  「說得也是。」他們在戀愛。他寵溺的揉揉她的髮絲,在她光潔的額頭印上一吻。

  霍香薊突然用力的抱著他,感慨地歎氣。

  「其實,我要你娶繁茶,只是單純的希望她能得到幸福,她愛得好辛苦。」剛剛她並沒有想太多,話自然而然就溜出了口,現在仔細思考後,才覺得自己想得太簡單,畢竟繁茶只愛貝大哥,如果繁茶能控制自己不愛他的話,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其實,跟繁茶比起來,她已經幸福很多,雖然她家不像繁茶家財萬貫,但她有溫暖的家,有愛她的人,重要的是,她能回報同等的愛給愛她的人。

  「我很幸運。」她的烏溜大眼看著他,很甜蜜。

  「我知道,因為我也很幸運。」說完,他的唇溫柔的印著她的,雙眼熱燙的直視著她,完全不避諱他對她的渴望。

  她微紅著臉,輕推著他道:「不要在這裡。」玻璃門外人來人往,她膽子沒大到可以在別人面前表演春宮戲。

  他輕笑。「這有什麼難的。」他輕鬆地將她打橫抱起,往二樓走。

  「你怎麼知道我樓上有房間?」她記得今天是他第一次進到她的工作室。  

  「以你貪睡的個性,樓上不僅有房間,還鐵定有張床。」別的不說,就這點他就能拍胸脯保證。

  「你又知道!樓上才沒有咧!」死也要說沒有,不然她的臉往哪兒擺。

  「有沒有,看了就知道。」走上樓梯,他發現二樓跟一樓之間並沒有們隔開,二樓完全是敞開的,而且跟樓下一樣有一大片的玻璃窗門,而窗外的陽台上放了一張躺椅,椅上還有個狗骨頭抱枕,看樣子,她常在那兒躺著看星星。

  二樓,在白天基本上是不用開燈,因為光線很充足可以照亮每個角落。

  他快速的瀏覽四周。房裡有台電視,上頭放滿了時裝雜誌,還有幾本散落地板;房間的正中間有張矮長桌,下方擺著兩三個大型抱枕當坐墊;在房間的最角落有台電腦,但那台電腦看起來已經很久沒開過機了,上頭有層明顯的灰塵。

  最後他的視線落在「一張」床上,說一張還是很保守的說法,因為那張床是由四張單人床並列而成,上頭還鋪著超大型毛毯,柔軟舒適得很。

  「沒有床,嗯?」他將她輕放在床上,壞壞的挑著唇角問。  

  「你很故意耶。」她躺得慵懶,聲音有氣無力的,沒了剛才否認的激動。反正再賴也賴不掉,事實都已擺在眼前,而所謂的事實就是她躺的這張大床。

  「為何你要把床弄得那麼大?」足足用了四張單人床,會不會太誇張?

  「因為舒服啊。」她講得理所當然。

  「你都一個人睡那麼大張的床,不嫌空蕩蕩?」他將雙手放在她的肩膀旁邊,撐著上身,模樣性感得讓她心動。

  霍香薊坦然直視他的黑眸,半晌,將他垂落的頭髮全都向後梳,道:「從現在起,有你陪我一起享用它,到老……」  

  武成新一瞬也不瞬的盯著她,難掩內心的激動,而後緩緩的低下頭,輕輕地覆上她的唇,像怕弄傷她似的輕柔,那珍惜的態度,讓她的心臟發疼,嘴唇發麻,彷彿她是他最重要的人。

  「你知道嗎?」他的唇不乖的往下滑,所到之處像燃起火炎般熱燙,她的下巴、白皙的頸項、美麗的女性曲線,全都印上他的氣味。

  」我喜歡你的虎牙,每當你笑的時候,它就會露出來,好可愛。」他在她耳畔輕聲說道。

  霍香薊閉著雙眼,緋紅著頰畔,無力的攀附著他的頸項,毛孔迅速擴張,身體興奮得顫抖。

  「我也喜歡你的頭髮,細滑柔長。老在你臉頰邊飄動,讓我好羨慕。」他含住她的耳垂,明顯感受到她打顫。

  「我還喜歡你的肌膚,摸起來柔嫩軟綿,讓我愛不釋手。」  

  霍香薊呻吟一聲,突然張開眼,不想被動,她翻身將他壓在身下,側著頭醉眼迷離,小手不安分的隔著衣服往下撫摸。

  「我喜歡你興奮的樣子、喘著氣,為我心跳加快。」她學他,小聲的在他耳邊低喃。

  「我也喜歡你的眼睛,幽黑明亮,炯炯有神,老是看得我小鹿亂撞。」

  「我還喜歡你的胸膛,厚實溫暖,安全舒適得讓我想一直待著。」

  「我喜歡聽你的聲音,不准你壓抑。」霍香薊用力地吻他,要他叫出聲。

  武成新翻個身輕易地將她壓回身下,聲音嘶啞低沉地道:「你很壞。」

  「我不壞,你不愛啊!」她抓起他的手,渾身媚態,充滿暗示性的浯調。

  「你最好有心理準備,今天不會像上次一樣,那麼簡單就結束。」他撂下狠話,扯開上衣,露出健碩的身材,那是充滿力與美的結合。

  她嬌笑,雙手眷戀的撫著他的胸膛,打算用行動回答他。

  火熱的兩個人無暇注意陽台上輕巧飛落的一隻鳥兒,正好奇地看著他們交纏的身影,啾啾地高聲叫著。

  外頭炎陽高照,屋裡春意正濃。

  *  *  *

  在三個好朋友中,她是最晚認識向繁茶的。

  在國小的那場打架,她認識了黎冬雪,同時也認識了施貂兒。

  黎冬雪與施貂兒她們都是孤兒,在同個孤兒院長大。黎冬雪是個棄嬰,從小就在孤兒院長大;施貂兒跟黎冬雪不同,跟一般的孤兒也不太一樣,因為她很有錢。

  施貂兒的父母親在她五歲的時候,二度蜜月搭上死亡班機雙雙罹難,留下一大筆遺產,讓她瞬間變成富婆,同時也變成孤兒。但奇怪的是年紀小小的她不讓任何人當她的監護人,照她的說法,想當地監護人的那些親戚,眼裡只有錢;只想著如何花她的錢,她不願意讓那些人花光她父母親的東西,所以她自願到孤兒院,拒絕被收養。

  施貂兒被帶到孤兒院時年紀很小,老是被大孩子們欺負,經常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讓人好心疼,最後,黎冬雪海派的大姐個性,終於看不過幫她出頭,當然這一出頭,就惹了個甩也甩不掉的大麻煩施貂兒。

  這個小跟班不僅愛哭還超級愛美,一聽到有人說她不好看,她的淚就像洪水暴漲般狂流猛洩,根本就是嚇死人的嚎啕大哭。  

  想到這兒,霍香薊不由得笑了,她真的見識過施貂兒無人能及的哭功呢!

  再來說到向繁茶,她是施貂兒的高中同班同學,在她們高一剛開學沒多久,學校就舉辦「新生美少女」票選活動,當時人圍的新生有十位,施貂兒跟向繁茶是其中之二。施貂兒從小就長得搶眼亮麗,她早已認定自己鐵定能票選為第一名,所以早在八百年前,她就跟她們「嗆聲」第一名非她莫屬,但……很多事情總跟想像有些微差距。

  霍香薊還記得開票當天她跟黎冬雪冒著被當的風險,硬是蹺掉大刀教授的課去看結果,其中還拖著不想看熱鬧的武成新當司機。

  還好「新生美少女」票選結果沒讓她們失望,第二名空白從缺,第一名有兩位,除了萬眾矚目的施貂兒外,還有氣質高雅的向繁茶。

  那天施貂兒氣得直跳腳!

  雖然她們同是第一名,但在排列上總有先後,向繁茶的名字就是硬生生的寫在施貂兒前面,而向繁茶三個字會寫在前面的理由很簡單,因為「向」的筆劃比「施」少。

  霍香薊跟黎冬雪都非常好奇「打敗」施貂兒的女孩長得如何,超想到頒獎台上一睹廬山真面目,但她們可沒膽做,能做的只是拚命安撫火大的施貂兒。  

  事後,才聽貂兒說,原來向繁茶是她的同班同學,人還不錯,就是個性怪了點。

  過沒多久,她們四個人就莫名其妙的湊在一堆,友情結合得很微妙。

  傻大姐——黎冬雪,愛哭鬼——施貂兒,氣質女——向繁茶,還有她——霍香薊。

  呵,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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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5 00:07:46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霍香薊慵懶的躺在床上,放肆的滾過來又滾過去,完全不怕會跌下床,因為這床夠大。

  窗外,陽光燦爛。

  房裡,滾暈的她懶懶得提不起勁來,死瞪著天花板,攤成大字型。呃,暈得好想吐!  

  「陪我玩電動。」

  武成新挑眉。「你想玩什麼?」放下手邊的書。

  她沒應聲,久久,當他以為她放棄時,才道:「大富翁。」  

  他有瞬間的錯愕。「好。」那是三年前他們常玩的電玩。 

  當時她瘋狂著迷,整天對著Q版畫面,按滑鼠撒豆子,買地蓋房子,一開始他能理解她的著迷,畢竟是新遊戲,她又剛買電腦,新鮮感總是比較濃厚,他相信過沒幾天就會沉寂下來,但一個禮拜過去,她還是同個樣子,兩個禮拜過去,還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她整天就對著電腦屏幕,按滑鼠撒豆子,買地蓋房子;除了上廁所,她的小屁股會離開椅子外,其他時間她的小屁股像沾了強力膠般緊緊的黏在椅子上,一點縫隙也沒有。就連吃飯時她也坐在屏幕前,按滑鼠撒豆子,買地蓋房子,吃飯!

  直到他對她提出嚴重警告後,這種情形才好—點,當然,以她的個性不可能好到哪裡,但總算有改善。  

  「你一個人對著電腦屏幕很好玩嗎?」他困惑的提出放在心裡有段時間的問題。

  「嗯,很好玩。」她頭也沒抬,繼續按她的滑鼠。

  「是嗎?」他看向犀外。

  「嗯。」

  「晚餐想去哪吃?」天色有點暗了。

  「隨便。」

  「隨便是哪裡?」這個愛玩電動的小鬼!他咬著牙,發覺自己的魅力低於電腦。

  「……他倒閉了,YA!好棒喔,我又破關了,哈哈哈,好高興喔!嘿,想跟我鬥,還早得很呢!」她手舞足蹈的興奮得不得了,抱著他跳躍。「對了,你剛才說什麼?」

  聽到這句話,武成新知道自己被忽視得徹底,心中的怒火燒得旺又紅。

  沒細想,他就搶下她的滑鼠,替她存檔關機,睨著眼對她說:「現在,吃飯,去換衣服。」都晚上了,她身上還穿著高飛狗睡衣,看到就氣。她原本就很瘦,三餐不正常後又更瘦了,他氣得想叫她吃胖點。

  「呃……哦!」她第一次看到他臉臭到可以吸引蒼蠅圍繞,只得呆愣的乖乖照做。

  那天他帶她去吃鐵板燒,拚命夾菜給她。而她乖得像小綿羊,低頭安靜地吃光碗裡所有的東西,不像以前點了餐後,餐點有一大半進了他的肚子,因為除了他的外,還有她吃不完剩下的。

  他想那天他是跟上天借了膽子,才用很凶的口氣跟她說話,他一直捨不得對她大小聲的。

  隔天,她起床後,對著電腦發呆,直到他來後,才道:「我可不可以開機?」聽到這句話他心都碎了,一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的她竟問他這個。

  「可以。」他聽到自己沙啞的聲音。

  他拉了張椅子坐到她旁邊,同時也幫她開了機。「想玩大富翁?」

  「嗯。」

  「我陪你玩,好嗎?」

  聞言,她抬頭,發現他不生氣了,堵在心中的石頭才被踢開,消失的笑容又重回她的臉上。「真的嗎?」

  「當然。」

  之後,他們常一起玩大富翁,雖然他不太曉得遊戲的迷人之處,但他另外找到一個讓他著迷的地方她的笑容,還有她生氣的樣子。

  「先說好,輸的人不准生氣打人。」每次要玩遊戲前,他都得先約法三章。

  「我才不會。」

  「是不會輸,還是不會生氣打人?」

  「吼,都不會啦!」她像趕蒼蠅般揮著小手。

  等一場遊戲玩下來,「都不會」就變成「都會」了。

  「你怎麼可以放炸彈害我!」她不滿。因為她的主角進醫院了。

  「你怎麼可以搶我的土地,上面有我辛辛苦苦蓋好的房子。」她嘟著嘴,心疼她的房子異主。

  「你怎麼可以用飛彈炸我的房子,我用了很多錢蓋的耶!」她氣得拍桌子,哇哇大叫。

  在一堆「你怎麼可以」的話語後,她會接一句:「我不要玩了,你耍老奸,黑心肝!」她涼涼地一甩手,便確實地落在他可憐的背上。

  「說好輸了不生氣不打人的。」

  「我沒生氣啊,你哪只眼看到我生氣了;我也沒打人,我有用拳頭打你嗎?」她蠻橫又霸道的雙手叉腰,一副沒這回事的樣子。「現在,吃飯,換衣服,」

  事實上要換衣服的人,只有她,因為她身上又是那套高飛狗睡衣。

  三年過去,她惟一長進的可能就是那套睡衣了,由高飛狗換成米老鼠。

  「答應了你還坐在那裡發呆?」她從床上坐起,推了他一把。「開機啊!」

  他回神。「先說好,輸的人不准生氣打人。」想起來要約法三章。

  「我才不會。」

  「是不會輸,還是不會生氣打人?」他的嘴角彎成性感弧度。

  「吼,都不會啦!」她像趕蒼蠅般揮著小手。

  他失笑,她完全沒變,跟以前同個樣。

  他可料想到他可憐的背部在結束後又會挨上一掌,但是他……

  心甘情願。

  上揚的唇角弧度加深,按下開機鈕。

  *  *  *

  季秋菊月霜降氣。

  這是深秋的時節,大地一片蕭瑟冷清。

  下午兩點,陽光烈得刺人,風卻乾燥寒冷。

  紅燈,車子一輛接著一輛的停住。

  遠遠地,她看到一個全身包裡得密不透風的婦人,一跛一跛地在停滯的車陣中辛苦的販售玉蘭花。

  不久,婦人來到她的車旁,拿起一串玉蘭花對她笑,雖然她只露出雙眼,但她知道她在笑。按下窗戶,她將錢遞給婦人,買了串玉蘭花。

  鵝黃色的玉蘭花,朵朵含苞待放,散發著淡淡的花香,擱在車裡,它的味道濃烈得將她的心壓悶,她不會形容那種感覺,只覺得花香濃郁。

  「你有什麼感覺?」武成新盯著她。

  霍香薊頓了下,知道他指的是那婦人,悶聲道:「不知道怎麼形容。」她很久沒在車陣中看到有人在販售玉蘭花了。

  以前常看到,所以習以為常;現在,她卻有種怪異的感覺。

  「我大概懂你的意思。」他對著她笑了笑,將玉蘭花湊上她的鼻頭細聞。「花很香的。」

  綠燈,車子一輛接著一輛開動,留下陣陣黑煙,武成新打著方向燈,轎車轉右。霍香薊看到那婦人提著玉蘭花站在安全島上,默默的等著紅燈。

  直到遠得看不到人影,她才將目光收回。

  一回頭就發現他開車很不專心,眼睛老盯著她轉。「你幹嗎?」開車分心很危險。

  「沒有。」他揚著眉頭,話鋒一轉。 「我在想,繁茶的衣服什麼時候要?」

  「不知道。」提到這個,她煩悶的將小臉轉向車窗用手刮著玻璃,外頭的景物飛逝進不了她的眼。

  「我不想做。」她連設計圖都還沒畫。

  「因為相親。」這句話是肯定的。

  「對,既然繁茶不想參加,我就不想做。」繁茶拒絕不了,但她可以。

  「你想幫她當壞人。」他心思一轉就料到她的想法。

  「你看得到我腦袋裡裝的東西嗎?」車窗外,街道樹一棵棵向後跑,她盯著怪聲道。

  「當然看不到。」看得到還得了,那畫面會很恐怖。

  「為什麼你清楚我的想法,完全瞞不了你?」她轉過頭,很納悶……還是他會讀心術?

  「我不會讀心術。」

  「赫,還說你不會!明明你就知道我在想什麼!」她大驚,猛拍他握著排擋桿的右手。

  她打得可真用力,手都麻了。「我真的不會讀心術,只是剛好知道你的想法。」

  「是嗎?」她一臉狐疑。「那,我現在在想什麼?」肚子有點餓,好想吃包子。

  「不知道。」開玩笑,即使知道也不能跟她說。「肚子會不會餓?」

  「會。」她應得好大聲。

  「想吃什麼?」

  「熱熱的肉包子。」  

  「好,我們來找找看。」他記得這附近有家很出名的包子店,叫什麼名字來著:

  「阿新,那裡那裡,有包子店……畦,好多人在排隊喔!這家很好吃嗎?」

  「聽說不錯。」他隨意停了車,對它道:「我下去排隊,你待在車裡等我,如果車子擋到別人,你就移一下,會不會?」

  「會啦!會啦!你趕快去買。」她推著他出車門。

  在大排長龍的隊伍裡,他特別明顯,因為他很高,所以她一下子就找到他了。他排在隊伍的最後面。

  嗯,奇怪……是燭眼花嗎?總覺得站在人潮中的他……帥得像模特兒。  

  平常她沒注意,但今天一瞧,他還真是……賞心悅目。

  呃,她口水流下來了……可能是她太餓,太想吃包子了。

  她抽了張面紙,慢條斯理的擦掉嘴邊的液體。就算打死她也不承認看他看到流口水。

  她端莊的坐直了腰,等他。等……等……等了好久,他才前進一些,而他後面也陸續排了一堆人。  

  一個人待在車裡好無聊喔,她掏出手機,撥電話給他。

  「喂,我不要吃包子了。」

  「為什麼?」透過手機,他的聲音聽起來很低沉,跟平常不太一樣。

  「好慢。」

  地聽到他溫和的笑聲,他回頭隔著重重人海對她說:「再等一下就好了。」看到她姿勢怪怪的。「你坐得很僵硬。」

  「有嗎?」

  「你看起來坐得很不舒服。」他探頭,想看清楚些。

  「嘿嘿……不會啦。」其實,她是很僵硬沒錯。

  隊伍快速的往前大幅度移動。「快輪到我了,你再等一下,嗯?」他邊走邊回頭看她,像在擔心什麼。  

  明明他們之間隔著許多人跟車,但她突然覺得這距離好近,近到彷彿她一伸手就摸得到他。

  她放鬆身體,遲疑了會兒。「那要快點喔!」她突然想抱著他。

  「好。」

  天氣寒冷,她的心微熱。

  「哪有人排了四十分鐘,只買四個包子的。」她看別人手裡提著兩三袋,而且每袋都裝三四盒,她猜每盒應該部有十個包子。

  「我們才兩個人買太多會吃不完,一人吃兩個差不多。」他大嘴一張,吃掉半個包子。

  「照你的吃法,才不怕吃不完咧。」他的嘴巴只要打開四次,那兩個包子就全進了他的大肚子。

  「你在暗示我胖嗎?」他的包子吃完了,她還有一個半。

  「很明顯嗎?」她塞了半個包子到他嘴裡。「我以為我掩飾得很好耶。」

  「欠人扁。」他作勢要捶她的小腦袋。

  「對不起,對不起。」她笑著高舉雙手,投降道:「大王,我不是故意的。」

  「是嗎?」拳頭在她眼前威脅著。

  「咳!為了表示我的歉意,晚餐就由小的來做飯吧。」霍香薊收起笑靨,正經八百地道。」

  武成新見狀,收起鐵拳,也跟著她裝模作樣的擺架式,道:「既然你有如此誠意,本王就大方的原諒你。」語落,他的右手還掃過光潔的下巴,假裝梳理山寨王的落腮鬍。

  她手一拱,頭一低,卑微地應聲。「小的謝恩。」才說完,就笑倒在座椅上。他學得還真像耶,只是她無法想像他留鬍子的樣子。

  他噙著笑意,揉揉她的腦袋瓜,發動車子。

  *  *  *

  回到家後,她就手邊現有的材料,快速的做了糖醋排骨、清蒸鱔魚、炒青菜,還有加了牛奶的玉米濃湯。

  「不賴吧!」她脫下圍裙,放到餐桌旁。

  熱騰騰的菜餚引人食指大動,武成新抓起糖醋排骨,丟人嘴裡,才含糊的道:「還能吃。」

  「是很好吃!」不懂欣賞的傢伙,討打。她揚手,目標是他寬敞厚實的背。

  武成新眼尖的閃過,笑笑地說:「可以開飯了嗎?」說完,他拿著空碗在她面前晃。

  就只知道吃。霍香薊好沒氣的瞄了一眼,才接過瓷碗,掀起電鍋蓋,填了飯端給他。「你的。」

  武成新接過的同時夾了魚肉,快速的扒了兩口飯。嗯,好吃。

  「霍叔呢?又窩在研究室?」他啃著排骨肉,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是啊。」

  「不吃飯行嗎?」

  「實驗室有一堆營養食品,還有他最愛吃的餅乾,他會自己解決的。」其實該擔心的不是霍遠的飲食,而是睡眠,在實驗室他睡得極少。 「霍叔在實驗室裡都忙些什麼?」 「我不知道,反正就是研究一堆我不懂的化學元素。不過他前陣子又發表一篇學術論文,很獲好評。」她很以父親為傲的。

  「真的!那得好好慶祝才行。」

  「可是他現在又待在實驗室裡,不知道多久才會結束。」她歎了口氣。

  「沒關係,等霍叔實驗告一段落,我們再買香檳慶祝。」他夾塊紅燒排骨放人她的碗裡。「現在,我們吃飯。」

  其實武成新是個很貼心的男人,雖然他看起來又高又壯,而且……

  她烏黑的眼眸快速的轉了一圈,心情十分愉快。

  許多年前,第一次喝酒,才喝兩小杯她卻起了三天的灑疹子。事隔多年,沒想到他還記得她會起酒疹,不能喝酒精濃度太高的酒類,才說要買香檳。  

  她想,她是壓對寶了。

  「想什麼?」

  「沒有。」

  「你的表情很怪。」很像她小時候拐他聽話的笑容。

  「怎會!」她露出小虎牙,一臉無辜。

  他濃密的眉毛微微靠攏。「是嗎?」他太熟悉這笑容了,準沒好事。  

  「你心機很重耶!都跟你說沒有了。」她失笑的捶向他的臂膀。 

  唔,碗差點被她打飛出去!幸好他抓得很牢,不然早就飛下去親吻她的小腳丫了,哪還能嬉皮笑臉的。

  「好,沒有就沒有,吃飯吧!」小鬼!他在心裡咕噥道。  

  她夾了熱熱的燙青菜到他碗裡。「多吃青菜,對身體好。」

  「好。」

  「愛吃魚的小孩最聰明了。」她又夾了一大塊魚肉給他。  

  「好。」

  「排骨也很好,我加了糖醋,味道很正喔!」

  她到底在幹嗎,一直夾菜給他,自己卻一口也沒吃。「你不吃嗎?」  

  呃……「吃啊,當然吃。」她低頭象徵性的扒飯。

  看她吃了幾口後,他才埋首於食物中,細細品嚐她的手藝。

  老實說,他很喜歡吃她煮的菜,很有家的感覺。

  「阿新,我們吃完晚餐後,去……」

  「別想。」他想也不想的否決。

  「我還沒說完耶。」霸道。

  「一樣。」

  「什麼一樣,才不一樣勤!」

  「好,那你說說看。」他擱下筷子雙手環胸,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呃……」他這樣看她,她反而講不出口了。

  「說啊,晚餐後,去什麼?」

  說就說,噴!「去買香雞排,好不好?」從他回國後,就沒再吃過了,她好懷念。

  果然。

  「不准。」正餐不吃,老想吃些有的沒有的,難怪瘦得剩排骨。

  「為什麼?」她尖聲道。

  他很明顯的看了飯菜一眼。「你說呢?」暗示得夠清楚了吧!

  「那……吃完飯,去買香雞排。」她退一步。

  「好,你把這碗飯吃完,如果還吃得下東西,我們就去買。」他也退一步。

  「你說的喔!」

  「對,我說的。」要她吃完眼前的飯萊,比登天還難。

  他有恃無恐的表情惹毛了她,竟然看不起她……不,是看不起她的胃。

  二話不說,她捧起碗筷,奮力的扒飯吃菜。

  她快速掃過青菜、排骨、魚,盤子漸漸見底,他的笑容愈咧愈大,她上當了。

  她太單純也太直接,心思全寫在臉上,喜怒哀樂表露無遺,說真的,他想不知道還挺難的。

  看她吃得津津有味,武成新也不再閒著,捧起飯碗加入戰局。

  那……到底霍香薊有沒有如願的吃到香雞排呢?

  她只能說,奮力的扒飯吃菜的結果就是飽了。

  香雞排改天吧!她的胃撐得快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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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5 00:08:06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你真的很愛買內衣耶!胸部又沒有比別人大,買那麼多做啥?」他聽到黎冬雪似笑非笑的聲音。

  「要你管!」霍香薊不以為意的瞥她一眼,繼續審視剛買回來的戰利品。

  這件很不錯,她喜歡。霍香薊噙著笑,哼起小調。這件也很好……

  「拜託,你別霉出那種令人起雞皮疙瘩的笑好不好?」黎冬雪受不了的搓揉皮膚。每次買完內衣霍香薊就會露出得到全世界的表情,莫名其妙。

  「我哪有。」

  「你不信?折舊,你瞧瞧她。」黎冬雪推了武成新一把。

  呃……他被點名了。

  「瞧我幹嗎?!」霍香薊放下內衣,不解的對著武成新與黎冬雪。

  對啊,瞧她幹嗎?他也不解。  

  「你們倆真是一對寶耶!」表情一摸一樣,真蠢。

  武成新不再搭理她,轉過頭,對著霍香薊問道:「你為什麼很愛買內衣?」

  她每個月都會購買新款,有時一次買三四件。在今天以前,他以為每個女生都跟她一樣,但。聽黎冬雪的口氣,他想應該是不一樣的。

  「因為……」其實,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反正就是愛買。

  「說不出來了吧!分明就是個內衣購買狂嘛,我看你以後只穿著內衣褲上課好了。」黎冬雪完全不把武成新當男人,講話肆無忌憚的。

  「才不要咧。」霍香薊想了會兒才道: 「其實,買內衣的時候會心情愉悅,穿上之後,會有濃烈的:幸福感。」她側著頭,露出小虎牙。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現在她圓潤大眼正閃爍著幸福光芒。

  「標準的內衣購買狂,我看你是沒救了。」黎冬雪一副覺得她無可救藥的模樣。

  霍香薊聽了也不惱,只是淡雅地笑了笑。

  武成新暗地裡仔細觀察,發覺她心情真的很好。

  他喜歡她的好心情,也喜歡她的笑容。

  早晨,爽朗清新。

  陽光大刺刺地穿過玻璃窗,映在軟床上。

  武成新揉揉雙眼,睡眼惺忪地盯著地毯,一會兒後,才起身進浴室散洗,機械式的擠出牙膏。

  他對著牙刷上白白的條狀物發呆,好半晌,才放入口中。

  昨晚他夢到大學時候的他、小薊跟冬雪的對話,清晰得有如昨日一般。

  其實,他會出國學設計,是為了小薊。

  穿新內衣會有幸福的感覺?

  他拿起水杯漱口,咕嚕咕嚕。

  他希望她的幸福是由他來給,而不是別人。

  出了浴室,他看了眼牆上的鐘,AM08:53。

  十點,他眼芙休伊有約。

  他轉出臥房,到隔壁的房間,整理要給她的東西。設計稿、樣本……

  回到臥房,換了一套乾淨的服裝,準備出門。

  九點半,武成新出現在相約的咖啡屋裡。

  這是他的習慣,比約定的時間早到半個小時。

  點了杯咖啡,他選了靠窗的位置坐下。

  女服務生送上熱咖啡,武成新輕啜一口,眉頭微皺。這味道有點苦澀,不若小薊煮得香濃。

  想到她,他鬆開眉輕笑,現在她一定還賴在床上呼呼大睡口巴!

  AM10:15

  芙休伊遲到了。

  他看向窗外,敲著桌面,考慮是否繼續等下去。

  AM10:30

  手機聲響,是芙休伊打來的。

  「新,你到了嗎?」很難得,她講中文。

  「嗯。」

  「等很久了?」

  「還好。」

  「我這兒有事耽擱了,你再等我一下好嗎?」

  「多久?」他想趕快回去給小薊早安吻。

  「嗯……很快,反正你等我。」說完,她就急忙掛掉了,彷彿怕他拒絕似的。

  她這麼說,他反倒不好意思走了。他歎口氣,再等一個小時吧!

  *  *  *

  好吵!

  霍香薊伸手想按掉鬧鐘,但按掉了,還是好吵。

  什麼聲音,是電話嗎?

  她不爽的抄起電話。「喂!」電話裡只有「嘟」的聲音。

  不是電話。

  她將電話筒往後一丟,火大的爬起身,往後撥了撥雜亂的頭髮,終於聽出來,那是電鈴的聲音。

  誰啊?一直按電鈴,吵死了。  

  隨手抓了件外套,被在身上,快速地衝下樓。她想海扁那不知死活一直按電鈐的人。  

  她按下對講機,口氣很差的說:「誰啊?」她有起床氣。「不要再按了!」

  那人明顯的頓了一下,然後終於大發慈悲的放手。「芙休伊。」

  「芙休伊是誰啊?」她腦袋鈍鈍的轉不過來。

  「我以為你會知道我是誰。」她的口氣很高傲,惹得霍香薊火氣直升。

  莫名其妙。「我怎麼知道你是誰!」一大清早跑來別人家玩「猜猜我是誰」的遊戲,無聊!「如果沒什麼事,請不要來打擾我!」說完,她便往回走 想繼續睡大頭覺。

  才走兒步,電鈐二度響起,啾啾啾的叫。

  電鈴跟她有仇啊!按不停。

  她火大的按下對講機。「不要再按了!」沒有禮貌的傢伙。

  「我想跟你談談武成新。」這次芙休伊學乖了,直接講明來意。

  武成新?

  她狐疑,側著頭想丁好一會兒。

  哦——她想起來芙休伊是誰了,那個有一面之緣的「美艷成熟的女老闆」嘛!

  對講機外的芙休伊,等了許久,沒聽到回答,正打算再按一次電鈴時,就聽到霍香薊說句:「進來。」

  屋外的花彫鐵門,「啪」的打開,芙休伊整肅衣褲,提著高雅的腳步走了進去。

  屋裡,香薊穿著睡衣、裹著外套,站在客廳等她。

  見芙休伊進門,她便道:「你隨便坐,我去換件衣服。」  

  「我不介意。」她只想趕快跟她談完,武成新還在咖啡屋等她。

  聞言,霍香薊停下腳步,沒回頭道:「但我介意。」她牙都還沒刷,談個屁。

  說完,她走出客廳,以最快的速度刷牙,換衣月艮。

  她很納悶芙休伊要跟她談什麼。

  套上套頭深紫毛衣,梳兩下頭髮,對著鏡子扮個鬼臉。

  在心裡,她自私的不想跟她談論武成新。

  不論任何事情。

  *  *  *

  挑高的室內裝潢,客廳充滿溫暖的藝術氣息,芙休伊環顧四周,優雅的靠著厚實的椅墊。

  沒想到霍香薊是個懂生活的女人,她的房子很有味道,處處可見她存在的痕跡。溫馨的小擺設,乾淨照人的大理石地板,客廳小桌上還點著香精燈散出柔柔的光亮,飄散淡薄的芬多精味。

  她的視線落在木櫃上的照片,是學生時代的武成新及霍香薊,照片裡,只有武成新對著鏡頭,而霍香薊則是側著臉,專心的看著他,對著他笑。不由得芙休伊伸出手,抽出相框裡的照片。

  「說吧!有什麼事?」霍香前端著飲料走人客廳。

  芙休伊將照片置於身後,回過頭對著她,認真道:「我希望你不要再妨礙武成新的前途。」如果武成新跟地回德國,他絕對會超越她現今的地位,繼續留在台灣只會埋沒他的才華。

  她的中文有進步,可是……「我不懂你的意思。」霍香前將飲料遞給她。

  「你懂的!讓他跟我回德國。」

  霍香薊聽得木然。「這種事,你應該去問他。」她拒絕回答。潛藏在心裡不安的感覺緩緩冒出。

  「我知道,你跟他曾經有段情……」

  曾經?!霍香薊安靜的不接話,不懂她到底要表達什麼。

  芙休伊看她一臉平靜,再道:「但那過去了,在法國,他是我男朋友。」為了武成新,她撒下漫天大謊。

  「不可能。」霍香薊很堅定的說,可是微顫的手洩漏她的情緒,她並不如她表現的鎮定。

  芙休伊滿意地勾起紅唇。「是真的。他腰間有塊淡紅色胎記,對吧?」有一次他在洗澡時,她剛好去找他,不小心看到的。

  她知道?!

  霍香薊的心裡動搖了一下。「是又如何,我的朋友也知道。」冬雪她們也看過,那沒什麼的,她在心裡告訴自己。

  「在法國三年,他沒打過電話回台灣吧!」她篤定的說,無形地翻扯霍香薊好不容易結痂的傷口,努力加深她的不安。

  「他在忙……?她從沒問他,為何三年來沒打電話給她。

  是她忘記問,還是她……不敢問?

  「對,他很忙,忙著跟我約會。」芙休伊嬌媚的勾著眼兒。

  「才沒有。」她反駁的速度太快,讓芙休伊知道,她很不安。

  芙休伊輕笑,如施捨般的口吻對她道:「既然你說沒有就沒有吧。」

  突然,她貼上霍香薊的身畔嬌柔嫵媚道:「我想你也知道,他很霸道的……」

  很霸道……這句話頗具殺傷力。

  胃在翻攪,肌肉在抽搐——

  霍香薊心痛得揪成團,哽在胸骨間,一句話也道不出口,只能睜著圓潤大眼清澈直接地想看清楚芙休伊前來的目的,想看透她的內心深處,想找出她說謊的可能。

  芙休伊被她不修飾的眼神看得毛骨悚然,下意識退了幾步,腦海浮出俊雅沉穩的高大身影——武成新。  

  她心念一轉,便硬生生地止了步,強迫自己直視霍香薊探索的目光。

  不能閃躲,不能。雖然害聽山惶恐,但若躲了,就代表心虛,一切都將白費心機。

  「那他為何回來?」如果他真的是她在法國的……男朋友……霍香薊彷彿聽到心裂開的聲音。

  「他說,他對你有責任。雖然他愛的是我。」芙休伊表現得既正常又平穩。

  責任?回來只是責任?

  對她好,陪她玩電動,同她聊天,跟她……在一起……都只是責任嗎?

  她捂著嘴,身軀不停地顫抖,虛弱地靠著身旁的桌椅。

  她不懂。

  心在漂浮、墜落,好……黑暗……

  「因為你,我們不得已分手,可是我不要跟他分手;所以,請你不要妨礙他的前途和我的幸福。」芙休伊扮演著自己設定的可憐角色,捉著霍香薊劇烈搖晃,聲音沙啞地請求她。

  曾經,霍香薊以為自己比繁茶幸運,因為她能愛人,那人也愛她;但如今,原來她並沒有比繁茶幸運多少。

  「除非,他親口對我說,他不要我。」她悲哀的發現,即使他不愛她,她還是放不開。

  「他不可能開口的!你知道,他是多好多善良的男人,他見不得別人傷心難過,尤其是對有責任的你。」芙休伊鬆開她緊捉的手,用力的甩開她。

  「不,除非他親口對我說,否則我不會放棄的!」她跌人沙發,叫囂。「我不會放棄的!」

  「你在難為他。」芙休伊不耐的睨她一眼,時間不多了,武成新隨時會離開咖啡屋回來。

  「我沒有。」是你在為難我,為何告訴我這些!為什麼?!我不想聽的。

  「你會後悔的。待在你身邊,他不會快樂的。」芙休伊不再看她,轉身走出大門,在離開前,她停下腳步,頭不回地冷聲道:「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再給我一個答案,這是我的手機號碼,你想好了,打電話給我。」說完,拋下寫著她手機電話的紙條,離開了。

  霍香薊呆滯地看著飄落的紙條,彷彿它是毒蛇猛獸般動也不動地僵著。

  在芙休伊面前她驕傲的沒哭,現在,她還是沒哭,她只是掉淚了。

  哭,是代表她輸了,承認了芙休伊的話,所以她沒有哭。

  淚,無聲的蓄滿在眼眶,無聲的滑下臉龐,無聲的滴濕衣服,她止不住,只能任由著淚出現俏失。

  直落而下的眼淚能代表什麼?

  沒有。  

  它只是液體,沒有意義,就像下雨,它只是下雨了。  

  原本的世界在瞬間變了天*,她不清楚該相信誰。

  相信自己?相信武成新?還是芙休伊……到底誰說的話才是真的?  

  她不知道隔了多久;飄飛的紙條才落了地。自己的呼吸才恢復正常,她只是動作僵硬的蹲下拾起紙條,揉在掌心內,用盡全力環著顫抖的身軀,下垂的小臉蹲窩在雙腿間。

  吸氣……吐氣……吸氣……吐氣……小心翼翼地吸吐著,怕若是太用力她的心會當場碎掉。

  *  *  *

  武成新等得很不耐煩,已經一個小時又十分鐘了。

  AM11:48

  小薊快起床了。

  芙休伊還不來,她到底在忙什麼,約人的是她,遲到的也是她。

  他拿起賬單,走到櫃檯結賬,決定不再傻等下去。

  走出咖啡屋,他來到車邊,打開車門,坐進去,發動車子,離開。  

  路上,他想或許可以買個營養的早餐給小薊。

  武成新前腳剛走,芙休伊後腳轉入。

  她快速瞄了一圈,咖啡屋裡人很多,但不見武成新的蹤影,她鬆口氣,還好沒在霍香薊那兒待太久,若被他撞見那場面,謊言馬上不攻自破。

  她選了個位子,從容高貴地坐下,掩不住內心的喜悅。

  呵,從霍香薊的反應看來,她很快就會接到她的電話,而武成新很快就會是她的。

  她漾著迷人的笑,招來服務生點餐。  

  等服務生離開後,她拿出方才在霍香薊家中隨手藏起的照片,看著裡頭的男人,她已經等不及品嚐勝利的滋味,武成新……那個令她意亂情迷,可又得不到的男人。

  她相信只要沒了那朵礙事的野花,很快的,他就會完全的屬於她。

  *  *  *

  武成新一踏進大門就看到縮成一團的霍香薊。

  她整個人蹲縮在客廳的小角落。

  他皺著眉頭,試探地喚她。「小薊。」

  她置若罔聞,姿勢不變。

  他上前輕柔地將她扶起,仔細審視著她的身上、臉龐。「怎麼了?蹲在冷冰冰的地板上。」

  她淚已流乾,雙眼渙散無焦,彷彿他不在眼前,彷彿她不在這裡。

  「小薊。」她的反應太奇怪,他微慌地叫喚著。

  恍惚間,她像是聽見他低沉的聲音,眼臉緩緩地上,慢慢地對準了焦距,將他的身影印入眼眸。

  在認出他的剎那……

  你愛我嗎?

  她差點脫口而出。真的,差點……

  只是她的唇閉得死緊,望著他的高大俊朗,她不自覺地撇開了眼。  

  在害怕嗎?

  怕他說不愛嗎?  

  「怎麼了?」她明顯的不對勁。

  平常這時候她應該還待在床上睡覺的,可是剛才她卻蹲在容廳裡,現在更是心事重重般的垂著尖。他的語氣裡有著關心,濃濃的關心……是責任嗎?  

  她以為她會問,但……

  「沒有。」她右手撫過臉頰,臉上的淚不知在何時已經干了。

  「你怪怪的。」他說得肯定。 

  「沒事。」她揉著烏黑的發,拉平發皺的毛衣,不想讓他看到她醜陋狼狽的模樣。「你買了早餐?」他提的袋子裡飄出陣陣香味。

  「嗯。」他一瞬也不瞬的瞧著她。「是你最愛的蛋餅跟蘿蔔糕。」

  她困難地略過他眼底的火焰。「真的嗎?」佯裝高興的漾起笑,雙手合什。「好棒!我要吃。」

  欲蓋彌彰!她有事瞞他。

  那別腳的說謊技術想要騙人?再練一百年吧!說不定運氣好一點,還有可能騙過三歲小孩。

  她在隱瞞什麼?武成新深邃的目光黏在她身上沒有移開。

  「我還多買了三明治。」他將食物放在桌上後,拿出袋子裡的紙盒遞給她。

  她接過後快速地打開,是蘿蔔糕耶!  

  霍香薊叉起一塊蘿蔔糕送進嘴巴裡,感覺它在嘴裡緩緩化掉,就像她的心微融碎裂。

  接著她又翻開一個紙袋,找出蛋餅,大大的咬了一口道:「你吃過了嗎?」左手拿著蛋餅,右手撕開三明治的塑膠套。  

  「嗯。」

  他看著她一口又一口的吃,吃的速度比平時快上許多,屍會兒蛋餅,一會兒三明治、蘿蔔糕的,小嘴塞滿了食物。  

  「我不強逼你說,不代表我不在意,我會等到你想說的時候。」她只有心情極度惡劣時才會暴飲暴食。

  霍香薊停下動作,扯著笑道:「什麼啊?」她完全沒有勇氣問。「都說沒事了。」

  她乾笑的聲音聽起來刺耳,他劍眉靠攏,將她抱到腿上;鐵臂緊緊地環著她。難道他就那麼難以讓人信任,她壓根不想對他提?

  將蛋餅遞到他面前,小虎牙微露。「要不要吃?」

  武成新不動,也不語。

  蛋餅在他面前冒著熱氣,一縷白煙冉冉—亡飄。

  慢慢地,他湊近,就在她以為他要一口吃掉蛋餅時,他輕輕地在她手背上印上一吻,像古代騎士效忠公主般的珍惜姿態。

  地震撼得說不出話,身體微微後傾,心跳不由得加快,很清楚聽到自己節奏紊亂的心跳聲,滴溜溜的烏黑大眼對上他那深潭般的眸子後,就再也移不開了。  

  是責任嗎?這樣的溫柔。

  真的……只是責任嗎?

  她迷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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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5 00:08:25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工作室,二樓,

  窗外的天空滿了暗灰色的雲,濃厚陰涼。

  她窩坐在大型抱枕上,視線留在窗外。

  雖然少了陽光的照拂,但天還是亮的,成群的鳥兒在天空飛翔。

  她幽幽地歎了口氣,羨慕鳥兒們的自由自在。

  心更沉重了。鳥兒飛遠,在天際形成數點黑,她才收回視線。轉而停留在手中的書本。

  一頁、兩頁、三頁……她穩定的翻閱著。

  翻到第六頁時她停下來,視線落在書本上的一點,沒有移動。

  我希望你不要再妨礙武成新的前途。

  讓他跟我回德國。

  你跟他曾經有段情……但那過去了,在法國。他是我男朋友。

  窗外下雨了。

  冷澀的風灌入屋內,吹起她的髮絲,穿透衣料親吻她的肌膚。

  可是她不覺得冷。

  他腰間有塊淡紅色胎記,對吧?

  她握緊拳頭。指甲戳入掌中,溫熱的血液流出。

  他沒打過電話回台灣吧?

  她深呼吸,想借由冰冷的空氣平穩情緒。

  忙著跟我約會,或……

  才沒有!

  不可能!  

  你說謊! 

  「大騙子!」最後一句,她叫了出來,她不知道自己口中的大騙子是芙休伊還是武成新。他很霸道的。我不要聽。請你不要妨礙他的前途和我的幸福。淚,滴下。我應該要怎麼做……是放手成全?還是努力挽回?窗外的雨愈下愈大,風愈吹愈冷。

  她沒有去關窗,只是噙著淚笑了幾聲,她連問的勇氣都沒有,有什麼資格作選擇?

  不管如何一定要問清楚,對自己、對武成新、對芙休伊都好。  

  她知道的,可是話到了嘴邊卻開不了口。

  待在你身邊,他不會快樂的。

  芙休伊的話如雷貫耳,打散她的感情及勇氣。

  再過幾天吧。

  或許……幾天後,她的勇氣回來了,她就問得出口。

  無論他離去或留下……

  一切都將真相大白。  

  鮮紅色的血液滴人書本,她渾然不覺。

  *  *  *

  發呆,是她從那天起最常做的事。

  而且是無時無刻。

  現在,她就在發呆,抓著滑鼠對著她最愛的大富翁。

  武成新放下報紙,安靜地注視著她蒼白的美顏,深邃的眼牢牢地將她的身影倒映在心坎上。

  她的髮絲柔滑地垂在身後,粉嫩的紅唇揚著自然的角度,穿著白色的棉質長衫配上鵝黃色的微蓬長裙,她一直都是美麗的,雖然她自己從不認為。

  如今,原本烏溜溜的靈活大眼卻被無神呆滯給取代,讓她像個美麗易碎的瓷玉娃娃,惹人心憐。

  他瞳眸中透著不解,從那天早晨起,她明顯的不對勁。

  他想問,可看她如此失常,他反倒不敢提,只敢在她發呆時默默地看著她,安靜得容不下任何聲音。

  他暗自歎了口氣。

  突然,一串單音音樂打破室內的寧靜。

  就見她回神過來,小腦袋往前頓了一下,對著屏幕眨眨眼後,視線往左右兩旁轉了圈,彷彿想確認自己所在的位置般。

  直到她的視線不經意地掃過他,發現丁他膠著的視線時,他在她眼底看見了驚慌。

  啊!霍香薊手足無措地東摸摸西碰碰。

  他用這種眼神瞧她多久了?她怎麼沒察覺。

  他看出什麼了嗎?

  她心裡同時閃過無數個問題,就在她裝不下去時,他開口道:「你的手機在響。」他起身到床邊,拿起手機遞給她。

  她遲疑了會兒,接過,按下通話鈕。

  「喂。」沒有來電顯示。「我是芙休伊。」

  遙遠天際落下響雷。  

  她呆愣。

  「喂?」芙休伊不確定的開口。「你是霍香薊吧?」

  「你知道我電話?」

  武成新在一旁仔細的聽。很明顯,來電者不是她所熟識的人,而且說不定跟她近日的失常有關。

  「當然是武成新告訴我的,不然你以為是誰說的。」芙休伊在電話另一頭嬌笑著。

  這號碼是她透過很多管道才弄到手的。原來霍香薊在政商圈是個小有名氣的服裝設計師,本來以為她是空有外貌的狐狸精呢!

  可是野花就是野花,並不會因為種在溫室而變得嬌貴。

  武成新說的?

  霍香薊暗地裡瞄了他一眼,發現他仍在看她,目不轉睛的瞧,彷彿想將手機燒出一個大洞。

  反射性地,她背著他走了幾步,捂著嘴,小聲道:「找我有事嗎?」她的反應,就叫此地無銀三百兩。

  武成新更加確定,手機的另一頭就是事情的關鍵,他恨不得有順風耳能聽到談話內容。

  「我想問你,你考慮得怎樣了?」手機裡傳來無情的聲音。霍香薊沉默無語。「你聽到沒?」芙休伊的口氣上揚,很是不耐,她等了快一個月一點消息都沒有,到底在搞什麼?

  「你回話啊?」  

  隔了一會兒,霍香薊以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平靜口吻道:「你說要等我電話的,不要打擾我。」說完,她沒理會芙休伊的叫喊就掛線了。

  手機平躺在她掌中,心情惡劣地將它往床上拋。

  忽然間,她覺得自己像是被老虎盯上的獵物,寒毛全體豎立定在原地。

  不用回頭,也感覺得到他銳利的視線。

  那大刺刺火辣辣的目光,毫不遮掩修飾,熱燙得彷彿要將她的身體燒出兩個窟窿。

  好半晌,他才朝她走來,那優雅的姿態像極了迅捷的美洲豹。

  他在她耳畔吹氣問道:「誰打來的?」這是關鍵。  

  她回過身,鼻尖徽微刷過他的,他倆靠得很近,近到她能聞到他乾淨清爽的味道。

  她懷疑他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

  既然都把她的電話號碼交給芙休伊了,為何還問?  

  他的唇緩緩靠近,隔著兒公分,停住。「誰打來的?」再問。

  「一個朋友。」她撇過頭,不想受他影響,避重就輕的道。

  「不熟?」

  「嗯。」是不熟,但你很熟。

  「我認識嗎?」他不信問不出來。

  「嗯。」

  「誰?」只要知道了,他就可以去問那個人,把所有事情弄清楚。

  他的口氣急切。

  為什麼?

  因為他想擺脫她,跟芙休伊在一起?

  他希望跟她攤牌?

  她搖了搖頭,想尖叫。

  他就那麼愛芙休伊?  

  不。

  不要!

  她離開他的懷抱,退後了幾步,髮絲像波浪般飛揚,飄散在她的臉旁。

  「你……」怎麼了?

  他話還沒說完,霍香薊的手機又響了。

  她嚇丁跳。

  手機在床上。

  她驚慌地拿起手機一看,又是沒有來電顯示的。

  要不要接?她遲疑著。

  就在她想關機時,他幫她作了決定。

  「你先接電話。」

  她深呼吸,輕微顫抖的按下接聽鍵。「喂。」他希望是芙休伊打的嗎?

  「小薊……」聽到是繁茶的聲音,她明顯鬆了一口氣。

  「相親在下個月的十八日。」向繁茶的聲音,聽起來感覺既空洞又遙遠。

  「啊?」相親?!她都快忘了有這回事。

  反正,忘不忘都沒差,她不打算做,只是……

  「繁茶,你不舒服?」她柔聲道。

  原來是向繁茶,他挑高了眉,分不清該可惜還是該安心。  

  可惜的是,沒能再次聽個端倪;安心的是,小薊的心情似乎不若方才沉重驚慌。

  「……我很好。」向繁茶幽幽的說:「我是要告訴你,衣服我不去試穿了。」  

  不試穿是沒問題,反正她常幫她們做衣服,她們哪兒翹哪兒凹,她比誰都清楚。

  「相親的前一天,我再去你那兒跟你拿衣服。就這樣了,拜。」

  「呃。」她將手機拿到面前,眼角抽動。她話還沒說完耶,繁茶就這樣掛掉電話!

  很好,掛我電話。  

  她撥出向繁茶的號碼,接通後就直接進人語音信箱。  

  哇哩!關機。

  武成新雙手交叉環於胸前,欣賞她久未出現的活潑生氣,才一個月。但他真的很懷念。

  何時才會恢復原本的她呢?

  他疲憊地抹了把臉,既然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現在就只能等她何時信任他、對他坦白了。

  希望,他不會等太久。

  *  *  *

  又相安無事的過了幾天。

  這幾天,乾燥冷澀,烏雲滿天。

  她窩在工作室裡,咬著筆桿,想著如何才能讓雪紡紗的柔軟徹底的表現出來。

  洋裝,是她想要表達的方式。

  穿透性十足的雪紡洋裝,加上它特有的柔軟材質,很適合繁茶典雅的氣質,最好再加點小碎花,帶點淡淡的復古味,這樣就完美無缺了。

  她抓起稿件,將剛才一閃而過的靈感躍於紙上。

  最近她時常發呆失神,對外在事物鮮少感興趣,日昇月起一天過著一天,她像個木頭人般沒有知覺。

  如今有事忙,對她反倒是件好事,至少不用疑,神疑鬼的鑽牛角尖。

  從芙休伊來電那天開始,他那灼人視線不曾離開她身上。

  她選擇不予理會,但她的雙眼總會不受控制地往他的方向望去。

  例如,現在……

  呃,被抓到了。

  她快速撇回晃去的視線,慌張的轉著筆,掩飾著不自在。  

  筆雜亂無章的在紙上揮寫。

  有時,他一整天不說一句話,安靜地坐在床邊,神情複雜的直盯著她瞧,目光毫不遮掩的隨著她移動,從早到晚的緊跟著她。

  其實,她發覺他……不快樂。

  跟芙休伊說的一樣,跟她在一起,他不快樂。

  他的笑容已經很久沒有出現了,以前他很愛笑的。

  可是……

  她該放棄、該攤牌了嗎?

  手中的筆加速揮寫,大幅度的亂畫。

  前陣子,她還想把武成新讓給向繁茶,到現在才知道自己有多可笑,她根本不可能把他讓給任何人的,就算那個人是她的好朋友。 

  如果他回台灣真的只因為責任感作祟,在她難過的同時心裡還是很高興,至少他在她身旁,既溫柔又體貼。  

  可是,如今……他後悔回國嗎?

  她阻礙到他的前途了?

  心裡冒出許多尖銳無解的問題。  

  她不由主自的偷偷望向他的方向,尋找答案。

  啊,又被發現了。  

  她再次快速地撇回視線,想轉筆掩飾時,才驚覺筆不見了。

  這可尷尬了……

  筆不知在何時掉到了地上。

  她在地上亂摸一通,好不容易才拾起筆,重新坐好。

  武成新黑著臉,眉頭打了十幾結,她到底鬼鬼.祟祟的在忙什麼?

  現在她不僅不信任他,還怕起他來了。

  老實說,他很生氣,氣她的不信任,氣她的欲蓋彌彰,氣她不好好吃飯,氣她的所有……如果可以,他真想剖開她的腦袋看看問題到底出在哪兒,或者把她抓起來嚴刑拷問一番都好。

  但,他只是僵硬坐在這裡,什麼也沒做,靜靜地看著她困擾、掙扎、自虐、消瘦……

  他懷疑她會有想通的一天。

  或許,等她想通時,她已經變成一堆白骨了。

  武成新沉下臉,起身,不發一語的走出工作室。 

  他,走了……

  霍香薊小心翼翼地抬眼,心難過得揪在一團。

  少了他緊迫盯人的視線,她應該是高興地鬆口氣的,可是,她卻難受得想掉淚。

  雖然他一直用陰霾又複雜的神情看著她,讓她手足無措,但好歹他看的是她,不是另一個女人。

  他走了,沒說去哪兒。

  她不由得胡思亂想。他去找芙休伊?真的不要她丁嗎?

  淚,滑落。

  她好氣自己,真是個膽小又麻煩的鴕鳥。

  大家好散好聚嘛,當不成戀人,說不定還能當朋友……她在心裡想著耳熟能詳的大道理。

  突然,她哇哇大哭。

  這些俗不可耐的大道理是誰發明的啊?

  去他的朋友,她才不要!

  去他的芙休伊,她死都不讓!

  她氣得亂丟東西。畫紙、鉛筆、抱枕、棉被、枕頭,古董花瓶、手機……無一不丟——

  等等!

  霍香薊快速撿回最後丟出去的東西。

  手機。

  她抹乾臉上的淚水,對著微殘的手機,從口袋翻出芙休伊的電話號碼。

  吸一口氣,撥號,接通。

  「喂,霍香薊嗎?」電話裡傳來芙休伊異常愉快的聲音。

  霍香薊內心的熊熊大火瞬間燃燒。

  這幾天地被一大堆的不確定感逼得快發瘋,成天疑神疑鬼,芙休伊倒好,快活得很。

  「對。」她咬著牙。  

  「你想通了嗎?」芙休伊不知大禍臨頭還火上加油。

  霍香薊手叉腰,哇啦哇啦地道:「我想通了,所以請你滾回德國!至於你的幸福,我會慢慢享用,不勞你費心。」

  「什麼?」霍香薊說得太快,她聽不太懂。

  「聽不懂嗎?沒關係,反正武成新我不會讓給你,不管他愛的是誰。」

  「他不會快樂的。」事情急轉直下,芙休伊不敢相信。

  霍香薊用堅定無比的聲音道:「既然他選擇了我,堅持回國,他的快樂就與你無關。」如果他真的愛芙休伊,他大可不用回台灣,光這點她就比芙休伊站得住腳。

  為何她現在才想通?笨蛋!  

  芙休伊被她的憤怒浯氣嚇得說不出話來,她一直以為的病貓,竟轉身變成母老虎。

  「你聽懂了嗎?」

  「他跟我上過床——」她記得台灣人很保守,她不信霍香薊不在意。  

  「也好,三年在異鄉,有個固定對像發洩,總比召妓強!」她氣得口無遮攔。可惡,竟跟她上床,王八蛋!

  「你……你……」芙休伊氣得接不下話。她竟把她比喻成妓女?!

  「我很好,謝謝你的關心,還有事嗎?」她迅速截斷芙休伊的話,本性表露無遺。

  「沒有。」芙休伊反射性地回道。

  「非常好,希望你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她掛線,不想多談。  

  霍香薊氣憤地坐在床沿,手機被她捏在手中。

  他竟然跟她上床?!

  媽的!

  說不定他剛才離開,就是去找她那個…… 她用力地將手機往牆上扔。

  啪。  

  手機在親吻牆壁的瞬間支離破碎,零件散落滿地。  

  如果他真的做了,就不要給她回來。

  王八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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