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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力寶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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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流浪的蛤蟆] 一劍斬破九重天(全書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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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6 00:22:47 |只看該作者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十四)

    王崇年紀雖幼,身兼正邪兩家真傳,眼光自是極高。

    這小女孩身懷異氣,天生的妖物,最合道魔兩家的幾種特殊心法,王崇手上就有兩三門心法適合她修行。

    其一自然是七二煉形術,七二煉形術跟這個小女孩的天生異氣極為契合,若是修行,進境之速,必然倍於常人,再有就是「天蛇王經」了。

    天蛇真法本來就是人身修成妖物的法門,比七二煉形術更合這個小女孩修行。

    王崇心底沒什麼正邪之見,他自己就是魔門的小魔頭,隱姓埋名,投師峨眉失敗,好容易拜入了丐王令蘇爾門下,哪裡會真把自己當成正道弟子?

    若是他還在天心觀,早就把這個小女孩兒收了,轉手推薦給門中長老,也是個不大不小的功勞。

    此時王崇已經拜師了令蘇爾,自然不會隨便把師門心法傳人,更不可能暴露身份,傳小女孩魔門心法。

    王崇思忖一會兒,含笑搖頭,說道:「若是我師父回來,我可求他老人家幫你把女兒身上的惡氣化去!雖然少了一樁機緣,從此可做個尋常女孩,再無什麼異狀。」

    王崇知道燕金鈴這個女孩子,是個修道的好苗子,也知道燕北人這個父親,更想帶著女兒過尋常人的生活,故而提了一個頗中肯的建議。

    燕北人驚喜交加,匍匐拜倒,哽咽道:「若是能讓小女恢復平常人模樣,便是天大恩德,燕北人粉身碎骨,無以為報。」

    王崇搖了搖頭,說道:「也不須報答,此事不過順手為之。」

    燕北人感激涕零,他女兒卻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吃吃艾艾的說了幾句話,但卻含糊不清。

    燕北人急忙說道:「小女心思也還靈巧,就是天生無法說話,剛才是在感謝恩公!」

    王崇有天魔五識在身,不要說一個小女孩的啞啞之語,就算天魔巨妖說的什麼話,他都能聽得分明,禽言獸語更是不在話下。

    他微微一笑,問道:「你不願意化去體內異氣嗎?」

    小女孩很堅定的點了點頭,小臉上都是認真的神色。

    燕北人正要呵斥,王崇卻伸手阻止,思忖了一會兒,他不知道這個燕金鈴這個小女孩,為什麼拒絕化去體內異氣,卻絕不會強迫她,說道:「我雖然知道幫你的辦法,卻沒有幫你的本事。我這裡有一篇心法,你且拿去修煉一番,或可收攏身外的黑氣,但最多也就是治標,不能治本。」

    王崇所給的這篇心法,得自東方鳴白,名為——五色梅花罡煞!

    五色梅花罡煞和桃花罡煞一般,都是雲台山別傳的十二花神罡煞之一。

    桃花罡煞帶有甜沁心肺的劇毒,五色梅花罡煞卻有一股寒徹人心的霜雪之氣,清幽淡雅,冰寒徹骨。修煉此法須得收集天地間傲雪霜寒的梅花香氣,融匯到自身真氣之中,舉手抬足之間,可把敵人凍成冰碴。

    王崇傳授此法,並不怕露出馬腳,就算被令蘇爾知道,也可以推說,當初翻看秦旭舊物,偶爾所得。

    反正都是雲台山的心法,誰能說得清,是來自東方鳴白還是紅線公子秦旭?

    燕北人驚喜交加,欲待感激,卻不知說什麼好了。

    王崇讓胡蘇兒去取來筆墨,把五色梅花罡煞默寫了一遍。

    這頭小狐狸在旁邊,一邊給自家公子磨墨,一邊心底默默念誦,只想要偷偷盡數背下來,卻哪裡能夠?她可沒有王崇過目不忘的本事,焦急的抓耳撓腮,卻是越發背的凌亂。

    王崇書寫的奇快,文不加點,一氣呵成!

    他把寫下的心法交給燕北人,說道:「此法乃天大之秘!你和女兒可以一起修行,可若是說給第三人知道,便有殺身之禍,父女皆不能免。」

    燕北人急忙答道:「燕某父女必然不敢說與旁人。」

    王崇又復叮囑了一句:「若非是生死關頭,不可用此法卻敵,切記切記!」他說的嚴肅,並不是怕這對父女不知高低,胡亂顯露本事,只是竭盡全力表現此法珍貴罷了。

    這個女孩子天生不凡,又有演天珠的提示,王崇也是樂得順手結個善緣。

    說不定數十年後,就是一樁大大的恩情,能讓對方捨命來還。

    魔門中人做事只看利益,能夠讓人心甘情願捨命獻上好處,才是第一等的大魔頭。

    那等做盡壞事,人人喊打喊殺,卻不見得能得幾分好處的貨色,不過是腦子頗有貴恙的蠢物,魔門遍地都是此等廢貨,王崇根本瞧之不上。

    燕北人指天發誓:「燕某絕不敢胡亂炫耀此法,若有違背,天地厭之!」

    王崇擺了擺手,讓兩父女不須多禮,也微微露出逐客之意。

    燕北人不敢叨擾,急忙跟王崇拜別,帶了女兒一臉歡喜的去了。

    燕北人父女剛走,胡蘇兒就按耐不住,小狐狸嬌滴滴的伏在王崇的身邊,柔聲說道:「公子都能傳他們父女法術,為何不傳我一些?我跟公子的關係,怎是他們父女能比,胡蘇兒可是公子的身邊人呢!」

    小狐狸一臉的撒嬌,王崇卻冷笑一聲,說道:「此法乃是雲台山秘傳,你真敢學嗎?你修煉此法,只要出手一次,就要等著天下第一等的大派,傾盡全力追殺。」

    小狐狸吃了一驚,她雖然不過是野家仙,但雲台山這等天下間最頂尖的大門派,又如何能不知道?

    她期期艾艾了良久,才頹然說道:「我不敢學!公子教我些別的吧?」

    王崇又復冷笑一聲,說道:「我還有一門飛火擊雷大法,你又能學嗎?」

    胡蘇兒聽到雷法兩字,全身汗毛都炸了,哪裡敢接話?她妖族出身,最畏懼雷劫,如何還敢去修煉雷法?

    王崇見她不語,補了一句狠的,說道:「你這也不學,那也不學,還能學什麼?難不成要學我的看家本領,師門嫡傳?」

    胡蘇兒再有小心思,也知道王崇絕不會傳她師門正法,灰溜溜再不敢多言。

    王崇是半點功夫都不肯浪費的,呵斥了小狐狸,又復一捏法訣,開始了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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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6 00:23:01 |只看該作者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十五)

    胡蘇兒見他開始打坐,不敢再過去抱著大腿裝睡,悄悄的溜了出去,在王崇面前,她壓力十分之大,越來越覺得自己真就像個小丫鬟。

    小狐狸離開了小意憐星樓,氣憤憤的自言自語道:「若是怕被雲台山的人知道,你自己為何又學?還教了那對父女?明明是糊弄我,偏偏本姑娘還不敢反駁。」

    胡蘇兒在園子裡轉了幾圈,還是按耐不住,繞到了燕北人父女的住處。

    這對父女的住處,是她親自安排,距離小意憐星樓不遠,原本是一些下人的住處。曹須晴專門安排了穩妥人在此處,看管小意憐星樓,免得走水,燒了一樓的好書,如今這些人都被曹家三小姐帶走了,就把這幾間房舍空了出來。

    胡蘇兒膽子頗大,要不然也不敢去紅葉寺討口封了。

    她稍稍猶豫,心頭那個膽大包天的念頭,始終揮抹不去,乾脆一咬銀牙,大了膽子,敲開了這對父女的房門。

    燕北人見是胡蘇兒,知道她是王崇身邊親近之人,也沒有防備,一臉笑意的把小狐狸迎了入內。

    胡蘇兒生怕夜長夢多,笑吟吟的說道:「我家公子好心,讓我來指點你們父女修行五色梅花罡煞!」

    燕北人正在撓頭,他一身的好武功,卻不通道法,根本看不懂五色梅花罡煞的修行口訣,無數的道家術語,瞧得他頭也大了。

    小狐狸此來,讓燕北人欣喜若狂,立刻就取出了王崇手書的五色梅花罡煞口訣,問道:「這調和鉛汞作何解?」

    小狐狸笑吟吟的解釋了一遍,她眼珠一轉,說道:「我且取些筆墨,替你註解一番,免得我這次答了,你回頭忘掉。」

    燕北人連聲叫好,胡蘇兒匆忙而去,果然抱了一疊宣紙回來,鋪開之後,一字一句的抄寫五色梅花罡煞的心法。

    燕北人見到不懂的地方,只要指出來,小狐狸就註解在旁邊,寫的詳細備至。

    胡蘇兒雖然是出身野家仙,畢竟從小跟了胡三娘學過道法,雖然學的粗淺,解讀這等心法卻輕而易舉。

    燕北人久走江湖,開始還以為,王崇十分不凡,也不過跟自己一樣是個江湖異人,五色梅花罡煞他看不懂,也沒有多想,仍舊認定了是內功精要一類,只是出自道門,跟自己所學不類。

    王崇說了,此法只能治標,不能治本,他也沒想過會有多珍貴。

    小狐狸一字一句的註解,讓燕北人心頭越來越是震撼,暗暗忖道:「難道這位公子居然是修行中人?傳我的不是內功心法,卻是一部修道的口訣?」

    燕北人久走江湖,如何不知道修行中人,宛如神龍見首不見尾,就算有天大的機緣,偶爾當面,也因為眼拙識淺,根本認不出來。他也想過找個高人,解決了女兒身上的黑氣,但卻一個真正的道行之士都沒碰到,最多見了幾個降妖抓鬼的道士,真論本事,還不如他。

    所以這些年,燕北人尋訪有道之士的心思,也漸漸淡了,沒想到居然遇到如此奇緣?還得到了疑似道門真傳的口訣!

    燕北人心頭歡喜不禁,一時間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小狐狸倒也勤懇,忙了一夜,幫燕北人註解了五色梅花罡煞,待得天色放明,她註解完畢,伸手一推註解好的心訣,把原來王崇寫下的那卷沒註解的收入了袖中,揚長而去。

    燕北人得了小狐狸註解的這一篇心法,倒也不在乎王崇手書的那一卷,何況他也不知道胡蘇兒是不是奉命而來,也不敢阻攔,倒是讓小狐狸偷梁換柱,當著他的面兒,堂而皇之的取了五色梅花罡煞的口訣。

    燕北人的女兒燕金鈴,難得能在一張好床上,蓋了軟暖的被褥,好生睡上一覺,故而這一夜,小女孩兒都沒醒,也不知道房中還發生了這等事兒。

    胡蘇兒得了五色梅花罡煞的口訣,激動的每走一步,腰身都扭來扭去,實在安耐不住心頭的激動。

    她暗暗忖道:「就算公子不要我,我現在跑回家裡去,憑了這一卷口訣,也要做一個狐狸大仙,奶奶都要高看我一眼。」

    胡三娘子雖然操持了一大家子,上下幾百號狐口,修為卻並不算高深,勉強入了先天,有胎元之境的修為,卻無望天罡,法術也懂不多幾件,最多跟老道士楊拙真,還有他師兄孟兮航差不多。

    紅線公子秦旭都有天罡境的修為呢!

    胡蘇兒正滿腦子修成狐狸大仙,在家裡威望日隆的念頭,忽然聽得一聲雷響,嚇得雙腿如飛,直奔小意憐星樓。

    一口氣跑到了樓中,她才聽得滾滾雷音,大雨驟然落下。

    「原來是下雨了,嚇的本姑娘小心肝都顫了!」

    胡蘇兒聽得天上雷聲滾滾,還真有些害怕,平日天上打雷,她都是跟了胡三娘一起,鑽到地洞裡去躲避,還真不敢光天白日的呆著。

    小狐狸腳步匆匆,上了頂樓,見到了王崇,這才心頭略安,她雖然不知道王崇道法如何,但卻覺得在自家公子身邊,心頭安定無比。

    王崇見到這頭小狐狸,忍不住微微一笑,他當然知道,畜類修道,最怕天上打雷,若是被雷電之氣感應到妖氣,一道雷下來,就要打滅了幾百年的修為。

    異類精怪遇到雷雨天,不是蟄伏洞中,就是弄了什麼法子躲避,絕不敢如小狐狸這般晃蕩來去。

    他伸手一招,喝道:「且來我身邊!」

    胡蘇兒剛湊了過來,就有一道雷在小意憐星樓上空炸開,就連王崇也不敢大意,知道這是天雷感應到了妖氣。也虧得小狐狸道行不深,故而天雷感應的不夠精微,若不然這一道雷就是打在小狐狸身上了。

    他抓住了胡蘇兒的小手,放出了七二煉形真氣,度入了小狐狸體內。

    得了七二煉形真氣之助,胡蘇兒遮掩去了身上的淺薄妖氣,天空上的雷電再也感應不到目標,盤旋了片刻,便自去別處轟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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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6 00:23:15 |只看該作者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十六)

    王崇倒是不怕雷電,只是雷雨天氣,天地元氣暴躁,也不大合適修煉了。他斜斜的依靠在欄杆之上,遠遠的眺望園子外流淌而過的古運河,心頭有無數念頭翻湧。

    王崇是天心觀弟子,被師門派遣了去峨眉竊取心法。

    按照天心觀的謀劃,過不多時,就會有人跑去峨眉山,聯絡王崇這個奸細,也逼迫他快些行動,吐出所得峨眉心法。

    天心觀上下握有王崇的把柄,也不怕他不就範。

    只是誰也不會想到,王崇運氣不好,遇到了白雲這個脾氣暴躁的老尼姑,把他給攆下了山。更不會想到,王崇被攆出峨眉,根本沒有回去天心觀,直接就背叛了師門,獨自逃走了。

    這是王崇身上的一個極大破綻,不管是他日後遇上天心觀的人,還是天心觀的人打聽到他拜入了令蘇爾門下,必然還會如附骨之蛆,找上門來,逼迫他交出師門心法。

    王崇也不知道,該如何解決此事,只能希望天心觀弟子的身份被揭穿之前,多學些上乘心法,逃去一個沒人的地方,潛修到罡煞,乃至大衍之境,做一個逍遙散修。

    如果……

    王崇忽然想笑,其實他也知道,如果自己身份敗露,是不會有機會逃走的,畢竟他的師父也是仙人,哪裡會讓一個初學道沒幾年,修為淺薄的少年逃走?

    他唯一的機會,是在師父沒有發現的時候逃走,逃到海角天邊,再也不要被找到。

    「或者……」

    王崇也知道另外一些比較極端的做法,比如他修成的道法,去滅了天心觀,只要天心觀上下都死絕了,也就沒人知道他身份了。

    天心觀上下數百口,修為最高的老祖,也不過大衍境,門中幾個長老,也不過勉強煉就罡氣,品質還不如和。

    饒是如此,王崇除非是有金丹以上的修為,才有可能把天心觀上下盡數殺死。

    若是他修為不足以,雷霆霹靂,一擊斃殺天心觀修為最高的幾個,一旦被人纏住,天心觀只要逃出去幾個,就是他殺身的禍端,敗露的苗頭。

    可是道門百年苦修,能煉就大衍就已經是絕世天才了,沒有三五百年苦功,哪裡能夠晉陞金丹?

    王崇也不覺得,有什麼秘密能隱瞞三五百年,這麼漫長的時日。

    「也許我現在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夢幻泡影,轉瞬成空,老禿們的說法,還真的有些道理。」

    早上這場大雨,足足下了大半個時辰,放雲散雨收,天色放晴。

    雨後的須晴園,景色格外妖嬈,斗簷轉角,小橋流水,更透出原主人的精巧構思。

    小狐狸倒是勤快,趕緊跑出去,吩咐下人準備早餐,給自家公子送過來。

    王崇吃過飯,看了一會兒風景,也覺得厭倦了,他今日不知怎麼,並不想修煉,看看日過午時,心道:「總要去渡化我那位師兄幾次,不如今日就去拜訪他罷!」

    王崇換了一身衣服,吩咐下人把紫蘇騮備好鞍韂,這才從容離府,去拜訪李禪。

    李禪這兩日難得清靜,令蘇爾不來叨擾,他只覺得神清氣爽,就連讀書都覺得更有興致。

    忽然那聽得下人來報,有好友「陽城唐驚羽」來訪,急忙迎接了出來,見到王崇,就笑道:「今日早上的大雨,讓天地都晴朗幾分,我本來也想出門走走,只是嫌棄路泥濘,沒想到唐小弟卻有興致。」

    王崇哈哈一笑,說道:「還虧的有人送了一匹好馬,緩緩行來,倒也不覺得道路難行!」

    李禪吩咐下人設下酒宴,兩人攜手入席,談談詩文,說說閒話,倒也頗為逍遙。

    王崇正想著,該如何試探這位師兄,李家的家丁卻忽然跑來,稟報道:「今日不知什麼風,喬先生也來拜訪了。」

    話音還未落,喬壽民的爽朗笑聲,已經傳入耳朵,他跟李禪熟捻,也不用在外等候,可以直接登堂入室。

    李禪見到喬壽民一身白衣,手持一把青紙扇,意態逍遙,忍不住說道:「喬大哥可是又要去留仙樓?」

    喬壽民把青紙扇抖開,遮住了半邊臉面,笑道:「李賢弟所料不錯,正是要去瞧一瞧孫大家!」

    李禪搖了搖頭,對王崇說道:「喬大哥什麼都好,就是太過風流了些!家中已有嬌妻,卻偏愛流連風月之地,留仙樓的孫青雅大家,琴棋書畫,樣樣風流,就把他迷的一日要去七八回,不然就小貓兒抓心抓肝一般難受。」

    喬壽民被李禪調侃,也不生氣,笑嘻嘻的說道:「昨日本想帶唐驚羽小弟去見識一番揚州的風月,卻被兩個惡客攔住。今日卻是巧了,驚羽小弟不可推辭。」

    王崇微微一笑,說道:「就陪喬大哥走一遭!」

    他可不是讀書人,會把所有人都當成君子,心頭更是玲瓏剔透,這幾日跟揚州八秀都有交往,早就揣摩出來喬壽民的言行。

    揚州八秀,有些人身家富裕,也有些人……比如喬壽民的家境就非常一般。

    喬壽民喜歡流連花街柳巷,風月青樓,卻身無太多銀鈔,每次去都要拉著一位友人,好能給他會鈔。

    師曾雪和王夢白,昨日不讓王崇跟著去,也是怕這位大哥在新結交的朋友面前丟了臉面,被人嘲笑窮酸。

    喬壽民和李禪都不會騎馬,王崇就把紫蘇騮丟在李府,自己跟喬壽民和李禪一起,雇了一頂轎子,直奔留仙樓。

    留仙樓乃是揚州八大風月之首,最近來了孫青雅這位大家,更是引得無數揚州的才子豪客紛紛前來,就只為聽一曲,若能跟孫大家問答幾句,更是歡欣鼓舞,猶如撿到了什麼寶貝一般。

    喬壽民時常過來,雖然他不是有錢的豪客,畢竟是文名在外,身份不凡,留仙樓上下也不敢怠慢,立刻就有個花枝招展的半老徐娘過來,親親熱熱的拉著喬壽民的胳膊,說道:「喬大官人昨日怎麼走了?孫小姐還想請你作詩一首,卻尋不見人……」

    這位媽媽見到了李禪,臉上頓時生出春色,叫道:「姑娘們快來看,李公子也來了!」態度比見到喬壽民,更加親近了幾分。

    這卻不是嫌貧愛富,知曉李禪家裡富裕,卻是因為李大公子詩詞為淮陽第一,煙花柳巷的姑娘,誰若是能求得李子詞一首,配上小曲兒,吟唱出來,數日便能傳揚天下!

    長有人說:但有風月處,就有李子詞!

    極言李禪詩詞之辭藻華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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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6 00:23:26 |只看該作者
卷一:天魔拜道 三 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十七)

    李禪微微一笑,說道:「可不敢搶了喬大哥的風頭,這位媽媽給我們安排一處雅間,我今日要請兩位兄台喝酒。」

    王崇是初次來,故而亦步亦趨,跟著喬壽民和李禪,也並不想出什麼風頭。

    這位留仙樓的媽媽見他年紀太小,只以為是兩人的晚輩,只是稍稍打趣兒了一句,誇讚他生的俊美,便去纏著喬壽民和李禪了。

    待得三人在雅間落座,便有幾個姑娘過來,似是跟李禪頗為熟捻,談笑無忌。

    喬壽民卻有些坐不住的樣子,連續問了幾次,孫大家何時出來,也被這些姑娘調笑了幾句。

    王崇卻不耐這等熱鬧,飲了一杯茶,想起師父令蘇爾提過幾次,是因為朋友相托,這才要收李禪為徒,心頭暗忖道:「不知道李禪的叔叔究竟是何人,竟然讓令蘇爾也不得不賣這麼大的面子?若此人也是修行中人,為何不自己收徒?若非是修行中人,我師父又怎會結交為朋友?」

    他心下念頭打了一個盤轉,有心想要旁敲側擊一番,就灑脫一笑,開口說道:「昨日我府中來了個道士,非要說須晴園中有什麼妖怪。」

    李禪頓時被吸引了注意力,就連幾個姑娘都忍不住一迭聲的催促道:「快說快說,究竟是什麼妖怪?」

    喬壽民哈哈一笑,他性子頗愛賣弄,搶了王崇的話頭,說道:「哪裡是須晴園有什麼妖怪?是這個道士沒了盤纏,就想要裝神弄鬼一番,騙些錢鈔。」

    李禪冷笑一聲,說道:「這些和尚道士,江湖騙子,就該打了出去。」

    王崇哈哈一笑,說道:「李兄為何對這些人等頗為不喜?」

    喬壽民又復搶著說道:「李禪有個叔叔,自小愛慕仙道,也不知道被什麼人哄騙,說自己三生歷劫,此生沒有成就,須得轉世再來,故而投河自盡了。你說李禪可還能喜歡這些僧道術士嗎?」

    王崇聽得此事,不由得肚內苦笑一聲,心頭暗忖道:「換做是我,怕是也要把上門的僧道一流,全數打出去。怪不得我師父令蘇爾,渡化不得這位師兄。」

    王崇這才知道,為什麼李禪的叔叔不親自收徒,非要轉托令蘇爾,原來是轉世去了。

    李禪隨手舉杯,叫道:「且不要說這些糟心事兒,今日只談風月!」

    便在此時,忽然有琴音輕響,外面有一發聲的高喝:「是孫大家出來了!是孫大家出來了!是孫大家出來了……」

    不知多少人都喧囂起來,就連喬壽民和李禪也安耐不住,向外望去。

    留仙樓構造奇特,呈現回字形,端坐房中就可以眺望到院子裡。

    對面的主樓上,一個白衣女子正在撥弄琴弦,雖然不成曲調,卻也清雅悠揚。

    她把琴弦調了又調,忽然間就有錚鳴之音,宛如行雲流水,從手指下淌洩出來。

    饒是王崇並不喜歡這些俗雅的東西,也不由得誇讚一聲,這位孫大家果然琴技高明。

    王崇隨手給自己斟了一杯茶,微微歎息,心頭忖道:「不過是一女子,何至於如此孟浪失態?」

    他自小修道,雖然是出身魔門,可也是正經的修行人,對俗世間的恩怨情仇都頗為淡薄,也無法理解,這些人為了一個女子,居然激動如斯。」

    孫清雅名傳天下,確有真材實料,這一手琴技,出神入化,琴音激盪,似乎能讓人生出小橋流水,萬物人家的畫卷,聽者無不擊節讚歎。

    喬壽民更是一迭聲的叫好,還催促身邊的李禪,叫道:「早叫你給孫大家寫一首好詞,你總是推脫不肯,如斯琴音,怎麼就配不上你的詞了?」

    李禪不覺苦笑,他這些時日,實在有些煩惱,沒得心情作詩填詞,此時被喬壽民催促,他正要絞盡腦汁應對好友,忽然見到一旁閒適的王崇,叫道:「放著驚羽小弟這等才子,喬兄遮莫非要我獻醜?」

    喬壽民心頭微微一動,叫道:「也好!驚羽小弟,你且做個詞,讓我品評如何?」

    王崇也不推脫,笑道:「既然喬大哥逼迫,我就以壽民兄為題,作詞一首,也擠兌你一番,讓你為難我。」

    喬壽民哈哈大笑,忽然不以為意,反而連聲催促,李禪也生出了興趣,叫道:「便是要聽聽,壽民兄能做成什麼詞兒!」

    王崇長身而起,手拍欄杆,吟唱道:「堂堂天上喬公子,夜半牽車進火,霞光迸,海底騰輝。」

    喬壽民和李禪忍不住一起叫了一聲:「好詞!」

    王崇賣弄精神,提氣喝道:「雲間未放月中秋,牧童笑,華池宴罷,乘個月明歸。」

    「龍劍分光自鬥牛,海上歸槎萬里。」

    「才為漢殿無雙手,恩到閩山第一州!亦有人言識仙骨,只看何日議封留。」

    這一首詞牌名為浪仙郎!

    王崇做的仙氣縈繞,饒是喬壽民和李禪也是揚州有名的才子,也不由得連聲叫好。

    不要說兩人,便是留仙樓中的客人,聽得有人吟詩作詞,也不由得把眼望來,見王崇一個小小少年郎,風流倜儻,人物菁華,所做之詞,又復華美如此,也不由得竊竊私語,想要打聽是誰家公子,賣弄滿腹錦繡。

    喬壽民有意給王崇揚名,大聲喝道:「此乃陽城唐驚羽,九歲中了秀才,名傳兩省八十城!」

    喬壽民常來留仙樓,不少客人都識得這位大才子,聽他宣揚「唐驚羽」的大名,頓時滿樓轟然。

    孫青雅修眉輕佻,對身邊的侍女柔聲說道:「去請那三位公子!」

    當孫青雅的小侍女走下樓來,諸位客人喧囂更甚,孫青雅平日都是彈曲一首,略作對答,就回房去休息了,難得請客人上樓。

    喬壽民得意洋洋,扯著李禪和王崇,叫道:「今日多虧兩位賢弟,不然我還未有機會一近芳澤!」

    三人上得樓來,就聽得孫青雅柔聲說道:「這位唐驚羽公子,所做詩詞實在動人,青雅欲彈奏一曲,也不知會有幾處錯漏,三位公子還請不吝賜教。」

    喬壽民急忙叫道:「正要聽孫大家的無雙琴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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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十八)

    喬壽民興致勃勃,李禪雖然沒有表現的如此性急,也頗有興致。

    王崇跟隨在喬壽民和李禪身後,並不多言,撿個座位,靜靜的坐下。

    孫青雅稍稍挑動琴弦,不旋踵就把剛才王崇所做的一首浪仙郎給彈奏了出來,更銀牙輕啟,喉嚨婉轉,把這一首詞,唱了出來。

    孫青雅不愧是名傳大江南北的大家,歌聲悠悠,宛如玉珠落盤,待得最後一句「才為漢殿無雙手,恩到閩山第一州!亦有人言識仙骨,只看何日議封留。」唱罷,滿座寂靜,就連外面的客人都忍不住神馳意往,不忍打破氣氛。

    喬壽民,李禪都通音律,此時更是沉浸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王崇雖然亦頗欣賞,但卻並無沉迷,此時他才有興趣多瞧了這位孫大家一眼。孫青雅不過雙十年華,雖然在留仙樓,卻無半點風塵之色,雙眸如剪水,肌膚若凝脂,眉目如畫,雲鬢高挽,舉止端靜賢淑,另有一種風采。

    有詩句可讚曰:九霄環珮傳清音,玉人步履落凡塵。

    孫青雅輕撫琴弦,柔聲說道:「多謝三位公子,青雅今日倦了,此一曲彈得不好,且等我閉門反思數日,下次再做討教。」

    這位青樓大家一曲奏罷,忽然出言逐客,喬壽民雖然不捨,卻也不會做惡客,拉扯李禪起身,揮手出房門而去,倒也頗灑脫自在。

    王崇起身跟這兩位一起離開,出門之前,忽然佇足,回首說道:「我瞧你命不久矣,下次未必還能見著,就提前說一聲,你剛才錯了三處指法。」

    孫青雅身邊的小侍女氣的什麼也似,鼓起了腮幫子,叫道:「你才是命不久矣!哪裡來的登徒子,就敢詛咒我們家小姐。」

    王崇懶得跟一個小侍女爭執,也不理會她的叫嚷,揚長而去。

    孫青雅倒是未有惱怒,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似乎在深深思索。

    喬壽民和李禪聽得王崇出此「驚人之語」,都有些呆了,詛咒人命不久矣,頗為惡毒,非是君子所為。

    兩人都以為「唐驚羽」是年少氣盛,才做了一首浪仙郎,志得意滿,被請上孫青雅的閨房,卻轉瞬又被逐走,心頭不滿,這才有如此逾矩的言語,都想要勸說幾句。

    王崇也不爭辯,雙手抱腕,跟喬壽民和李禪告辭,兩人幾番挽留,都給他含笑拒絕,獨自一人出了留仙樓。

    喬壽民始終不捨離開,拉扯了李禪,仍舊留下喝酒,李禪也頗不滿王崇口出惡言,故而也沒去追王崇,任由他離去。

    王崇去李禪家取了紫蘇騮,打馬回轉須晴園,他剛到家中,就聽得下人來報,有客人來訪。

    王崇也沒多問,讓下人把客人請來。

    不多時,就有一個穿著長斗篷,遮住的顏面之人,被帶入了小意憐星樓。

    王崇貪圖清淨,不喜有人身邊,故而小意憐星樓中,除了小狐狸胡蘇兒,並無其他人在。

    來者見王崇驅走了引路的下人,卻沒讓胡蘇兒退下,輕笑一聲,揭開了斗篷,露出一張宜喜宜嗔的嬌靨,卻是不久前,留仙樓逐客的孫青雅。

    小狐狸胡蘇兒撇了撇嘴,怏怏不樂的送上茶點,心道:「我家公子原來也尚風流,不知哪裡結識這等狐媚女子,比我們狐狸精還要舉止風騷……」

    且不提這頭小狐狸心下如何詆毀孫青雅,這位青樓大家柔聲問道:「青雅先要謝過公子的一曲浪仙郎!並要問過一聲,公子為何說我命不久矣?」

    王崇冷笑一聲,說道:「我從未見過,大白天的還有鬼物顯形!」

    被王崇說成是鬼物,孫青雅不但未有惱怒,美目中頗多異彩,柔聲說道:「唐公子怎能如此詆毀奴家!有甚證據,說奴奴是個鬼物?」

    王崇修為不足,還真就瞧不出來,這位混跡青樓的孫大家是個鬼物。

    偏巧他性子謹慎,在留仙樓的時候,催動了一條冥蛇兜轉了一圈,查看有無危機。

    王崇所煉三條冥蛇跟他宛如一體,冥蛇有所感應,他亦有所感應。

    那條冥蛇感應到了孫青雅身上有一絲極淡的鬼氣,王崇當然也就知道了,這位青樓大家非是生人。

    鬼物天性純陰,縱然修為如何渾厚,大白日裡顯形,也要受太陽真火炙烤,損耗元氣,他說孫青雅命不久矣,倒也非是虛語。

    王崇不是愛找麻煩的性子,縱然發現孫青雅有些古怪,也只會置之不理,偏偏演天珠給了一點靈機,讓他點破此女身份,故而才有臨走的那句話。

    王崇也不知道演天珠究竟有什麼目的,仍舊照做了。

    此時孫青雅讓他舉出證據,王崇伸手一拍,放出了一條白鱗冥蛇,正是那頭白娘娘所化,繞著小意憐星樓一匝,先把此處封閉。

    孫青雅見到這條冥蛇,不由得臉色微變,叫道:「原來是同道中人,只是我們並無仇怨,公子為何咄咄逼人?」

    孫青雅袖中隱隱有光華流動,顯然是有了先禮後兵的準備,若是王崇仍要為難,她也不怕動手。

    小狐狸胡蘇兒,哪裡見過這種場面?

    虧得她性子乖覺,急忙躍到了王崇身邊,眼珠骨碌碌亂轉,心底不知在打什麼主意。

    王崇搖頭說道:「我又不曾為難你,哪裡來的咄咄逼人?你身為鬼物,如何見得赤陽?也用不著我出手,你在留仙樓招搖下去,最多一兩個月就要魂飛魄散。」

    孫青雅也摸不透王崇的來歷,她暗暗忖道:「這個少年駕馭的白蛇,非是玄門正宗的路數,應該也是旁門左道,說不是故意為難,倒也有七八成准。只是……他點破我的身份作甚?」

    孫青雅念頭七八轉,款款走到了王崇身邊,也跟他一般,盤膝坐下,臉上都是輕柔的笑意,說道:「公子可是有以教我?」

    王崇哪裡有甚話?

    他正在沉吟,演天珠倒也直接乾脆,又復送出了一道涼意,直貫眉心。

    「去叫燕北人,燕金鈴父女過來……」

    王崇心頭微微一動,隱隱猜到了幾分眉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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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6 00:23:52 |只看該作者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十九)

    他衝著小狐狸一努嘴,低聲說道:「去把燕北人父女叫來。」

    孫青雅臉色大變,喝道:「你居然拘禁我相公和女兒,著實卑劣!」她袖中飛出一口短劍,身劍合一,飆光電射!

    王崇心頭驚駭,哪裡料到……孫青雅就是燕北人的渾家?

    他匆忙把手腕一翻,五指虛拿,袖中一條青鱗冥蛇,隱約浮現,初如髮絲,繼而如箸,紅信吞吐,沖天而起,和孫青雅的斗在一處。

    孫青雅的武功比燕北人還要高明,一身真氣臻至先天,劍術實是得了真傳,若非是修行出了問題,又結婚生女,此時怕不早就道入天罡。

    王崇的三條冥蛇都是吞了生前有大衍之境的修士屍身,雖然新煉有成,火候不足,還需時日磨煉,卻也不是尋常人間武者可敵。

    孫青雅此時不過胎元之境,若非她手中的一口短劍,青虹吞吐,煞是靈異,王崇又有意留手,這條青鱗冥蛇早就把她給吞了。

    孫青雅跟這條冥蛇邀鬥,看起來不落下風,心底卻越來越是焦躁。

    她本擬出其不意,生擒了王崇,免得他用自己的相公和女兒威脅,哪裡料到這個少年法術靈奇,所用的大蛇,似法術非法術,似法寶非法寶,夭矯靈動,變幻無方,就連自己師門所傳的仙劍都斬殺不掉。

    孫青雅暗暗忖道:「這少年究竟什麼來歷?為何定要跟我為難?」

    王崇也頗驚訝,他亦不曾料到,孫青雅竟然精通劍術,還有一口仙家劍器!

    他心底也自暗暗思忖道:「孫青雅所用劍術,雖然非是名門正宗,卻也有些來歷,難得手中還有一口祭煉過的仙家飛劍,品質也不差紅線劍和斬雷寶刀。此女究竟什麼來歷?演天珠為何非要我點破她身份?」

    兩人各有所忌,也都有無數疑惑,在小意憐星樓中劍光蛇影,斗的如火如荼。

    小狐狸胡蘇兒,早就跑了出去,她一頭撞入了燕家父女所居的偏房,喝道:「快些跟我去小意憐星樓!你家夫人找上門來了。」

    燕北人也吃了一驚,還未來得及安撫女兒,燕金鈴就縱躍如飛,越過了父親和胡蘇兒,直撲小意憐星樓。

    這女孩兒也不耐煩去走樓梯,一躍就有三五丈高,如一頭小猴兒一般,探手在欄杆上一抓,一悠一蕩,又復躍上了丈餘,身法伶俐,兩三下就衝上了七層樓,一頭闖入了進去。

    孫青雅眼見自己女兒跳了進來,不由得大驚,叫道:「莫要過來!」她生怕青鱗冥蛇傷了自己女兒,短劍幻出一片光影,要絆住這條妖蛇。

    王崇喝了一聲道:「我並無囚禁燕家父女,莫要再跟我拚鬥了!」

    他虛虛一招,那條青鱗冥蛇就化散為片片青霧,被收入了袖中。

    孫青雅也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女兒,悲喜交集,她見女兒沒有束縛,知道王崇並無囚禁她,心下也略放鬆,把短劍也收入了袖中。

    燕北人腳步稍慢,可也緊跟著到了,見到自己夫人,亦是有悲有喜,竟爾久久無言。

    一家三口溫存片刻,孫青雅這才盈盈萬福,滿臉歉意的說道:「是妾身誤會了唐公子,還望唐公子莫要怪罪。」

    王崇抬手一招,又復把圍住小意憐星樓的白鱗冥蛇收入了袖中,心頭頗有些後悔,肚內暗忖道:「冥蛇之法不該胡亂顯露。可除了此法,我也就只有元陽劍可用,元陽劍更不合被人瞧見……」

    若非是演天珠催促,王崇根本不會插手孫青雅一家三口的事兒。

    王崇也不過才煉氣的修為,沒有冥蛇相助,還真不敢跟孫青雅這種,得了仙家劍術真傳之輩相鬥,但事已至此,他亦是無可奈何,總不能殺了這一家三口?

    此時演天珠又沒了動靜,不管他以演天術如何催動,演天珠都只能被他任意驅使,在經脈中遊走,卻不會生出靈應妙感。

    王崇得不到演天珠的回應,沉默良久,這才說道:「也是我魯莽。」

    這話頗有一言難盡之意。

    孫青雅有滿腹疑問,卻沒有一個問題方便問出口,她身懷無數秘密,哪裡敢讓人知道底細?

    雖然見到了夫君和女兒,但是孫青雅驚喜過後,抱著女兒,不由得悲上心頭,暗暗忖道:「可憐我女兒,不能跟在娘親身邊,燕北人這混賬東西,怎麼就把金鈴養的如此瘦弱?想必是吃也不好,睡也不好,身上的衣衫也髒了,必是漿洗的不夠勤……」

    燕金鈴好久沒見過娘親,在孫青雅的話裡挨挨擦擦,十分的親密,燕北人良久才憋出了一句:「你可還走嗎?」

    孫青雅臉色微微一變,放下了女兒,起身對王崇微微一禮,說道:「多謝唐公子讓我能再見一回女兒,只是我們一家,總不能團員,不然必有大禍。今後還請唐公子多加照顧我這不成器的夫君,還有可憐的小女兒。」

    王崇打了個哈哈,只覺得無話可說,他根本不知道這一家子,究竟有什麼問題,只能沉默。

    孫青雅依依不捨的把女兒送在燕北人的身邊,扭身就走,便在此時,演天珠又復送出一道涼意,演化出幾個字:「把東方鳴白的道書給她……」

    王崇暗罵了一句:「這吃裡扒外的東西!什麼寶貝也往外送。你家王少爺也還是個窮人哩!」

    王崇也有些奇怪,為何演天珠這一次如此活躍?

    他心頭思忖,沒有動作,演天珠安耐不住,一道又一道的涼意送出來,把個王崇的腦門都凍的冰涼。

    「陰定休老道飛昇之前,欽定了日後要光大峨眉門楣的五大傳人:一仙二雲兩個鈴鐺!」

    「燕金鈴便是將來峨眉三代最出色的女弟子之一。便是她父母將來也是大有來歷的人物……此時結交,將來好處無窮!」

    王崇呆了一下,暗暗忖道:「什麼一仙二雲兩個鈴鐺?陰定休老道開的什麼道場?」

    孫青雅雖然狠下心離開,心底卻柔腸百結,萬分不捨,她當初逼不得已,棄家出走,就是為了保護這兩人,如今又再見面,反而讓她隱隱有些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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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6 00:24:04 |只看該作者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二十)

    王崇在峨眉山,五靈仙府的時候,跟齊冰雲幾乎沒有接觸,僅有的一次,也不過是被齊冰雲救醒。所以他對這位峨眉四大弟子之中唯一的女弟子,並無多少感覺,甚至都不知道齊冰雲的師父是哪一位。

    反倒是莫銀鈴,王崇較為熟悉。

    當初莫銀鈴被煙道人抓了,王崇作為「內鬼」,幾次攔阻煙道人殺害,也算是薄有恩情。

    莫銀鈴一入峨眉,就被白雲大師收入門下,傳授正宗道法,這女孩心思靈巧,就刻意跟王崇和岳元尊疏遠,兩人這才形如陌路。

    再加上莫虎兒這個熊寶寶,實在太過扎眼,又跳脫的厲害,他就算想忽略這位據說「前途不可限量」的峨眉女弟子,也絕無可能。

    有了齊冰雲和莫銀鈴,再若是加上燕金鈴,演天珠所言的一仙二雲兩個鈴鐺,王崇居然也見識了大半,就不知一仙是哪一位,另外一朵雲又是誰人?

    「東方鳴白的道書,我早就銘記於心,也不怕送了出去,只是這東西來歷頗不光明,怎好胡亂送出?」

    演天珠消停了片刻,又復送出一道涼意,這一次就簡短的多,只有個字:「十二花神罡煞!」

    王崇沉吟良久,反覆權衡利弊,這才下定了決心。

    王崇和演天珠的交流,不過是電光石火,一剎那罷了。

    孫青雅才下了小意憐星樓,少年就探頭出去,叫道:「孫大家請稍候片刻,我有件東西請你一觀!」

    燕北人有些茫然,他雖然想要攔下孫青雅,卻又遲疑,自家夫人明明不捨他們父女,卻非要離開,必然有些緣故。

    燕北人久走江湖,也知道有些事情,不可以常理度之,萬一有甚危險,他倒是不怕,就怕牽連到自家女兒,故而孫青雅要走,也沒有去阻攔。

    燕金鈴更是可憐巴巴的,抓著父親的衣襟,啞啞叫喚,卻發不出聲音來。

    燕北人也不知道王崇有什麼神通本事,能讓他們全家團圓,但卻存了千萬分之一的希翼,急忙施展輕功,從小意憐星樓上跳了下來,攔住了孫青雅。

    孫青雅略有猶豫,還是停下了腳步,柔聲問道:「唐公子有什麼東西,欲給奴家展觀?」

    王崇隨手扯下桌案上的一張宣紙,寫了幾個字,揚手拋下。

    孫青雅素手輕捻,把這張紙接了過來,只瞧看了一會兒,就露出驚駭之色,叫道:「這豈不是雲台山……」說到這裡,孫青雅住了嘴,似乎知道漏了嘴。

    她心情澎湃,抓住了燕北人的手,拉著自家夫君重新上了小意憐星樓。

    王崇也不耐煩玩什麼欲擒故縱,賣什麼關子,他得了演天珠的提醒,知道燕金鈴日後成就遠大,自己若能提前結交,未來有無窮好處,就想要快刀斬亂麻,三言兩句,搞定個全套。

    不等孫青雅開口,王崇就柔聲說道:「我也是無意中得了這一套法訣,此中頗多曲折,孫大家也不必問了。本來此法不可輕傳,但……能夠救人一命,卻也不好吝嗇」

    孫青雅眼眶都紅了,拉著燕北人盈盈拜倒,柔聲說道:「此大恩大德,難女孫青雅和家夫沒齒難忘……」

    王崇把手一揮,令小狐狸去取筆墨紙硯,自家擼了擼袖子,待得小狐狸把筆墨紙硯取來,就默不作聲的開始默寫法訣。

    王崇自從在五靈仙府醒轉,身邊就多了演天珠,此物雖然來歷神秘,但他卻有一層感覺,演天珠必然不會害他。

    故而王崇雖然不明白,為何演天珠非要他把十二花神罡煞相贈,仍舊不打折扣的把十二門法訣一一默寫出來。

    小狐狸胡蘇兒,開始還有些擔憂,燕北人的手裡是她重新寫的法訣,可不是王崇的原本,若是暴露了,也不知道自家公子會如何懲處。

    她等了一會兒,不見王崇提起此事,忍不住又大膽起來,偷偷的在旁觀看。

    胡蘇兒看了一會兒,才驀然明白過來,原來這法訣,總計一十二篇,每一篇都有不同威力,合併起來,想必更有無窮妙用,不由得心癢難搔,恨不得把王崇手裡寫好的法訣搶過來。

    只是小狐狸也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招惹不起這位公子,就算逃回家裡,自家的老祖宗胡三娘子也護不住自己,這才不敢莽撞。

    燕北人兀自有些茫茫然,他偷著一扯自家夫人的衣袖,問道:「這門法訣,可是非常厲害?」

    孫青雅略略猶豫,壓低了聲音說道:「有了這套法訣,我就能在數年之內,道入天罡!再也不怕鬼老的追殺,若是你和金鈴也能修成一門,我們一家便可團團圓圓,不用顛沛流離。」

    燕北人心下狂喜,正要再多問幾句,卻被自家夫人悄悄暗示,讓他不可開口。

    王崇一筆字,寫的龍飛鳳舞,不但速度奇快,絕無半點潦草,他悶頭寫了兩個多時辰,把十一卷花神罡煞的全套法訣默寫了齊全,順手遞給了兩夫婦,說道:「還有一卷,我已經贈給燕先生,就不重新譽寫了。」

    孫青雅心頭狂喜,拉著燕北人,再次拜倒。

    王崇也不耐煩這麼多禮數,揮了揮手,孫青雅不敢多攪擾,帶了燕北人和燕金鈴去了一旁,兩夫妻相看淚眼,絮絮叨叨也不知道說了什麼貼己話。

    孫青雅抽了一篇花神罡煞,遞給了燕北人,說道:「我們夫妻暫時還不能團聚,我這就要去山中修法,待得修成法術,就回來找你們父女。唐公子所傳的五色梅花罡煞不合適你修行,這一篇大葵花神罡你倒是可嘗試修行。」

    孫青雅收了十篇花神罡煞,再次帶了夫君女兒,過來謝了王崇,就匆匆而去。

    燕北人十分不捨,卻又無可奈何,燕金鈴啞啞叫嚷,兩腳亂跳,扯著父親,急的什麼也似,想要催促父親把娘親拉住,但燕北人卻動也不動,到了後來,這小女孩兒哇哇的一聲,嚎啕大哭起來。

    王崇心下歎息,這些悲歡離合,他倒也不是見不得。

    只是……

    他混沒想到,燕北人父女這對麻煩,居然還是落在他手裡。

    「孫青雅剛才提及了什麼鬼老……不知是什麼來歷。不過,這種事兒跟我又沒干係,且不去理會。」

    王崇一揮衣袖,讓燕北人父女退下,胡蘇兒卻是機靈,悄悄跟了出去,她看上了兩父女手裡的法訣,又琢磨給兩父女講解法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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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6 00:24:19 |只看該作者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二十一)

    喬壽民和李禪。

    那一日,並未回去,就在留仙樓住了一夜。

    待得天亮,兩人在倚紅偎翠中起身,卻聽得留仙樓中鬧鬧嚷嚷。喬壽民愛熱鬧,去打聽了一回,回來後一臉的落寞,失魂落魄。

    李禪好奇的問道:「喬兄為何如此臉色?」

    喬壽民的答道:「孫大家不知為何,忽然就不知所蹤。留仙樓的管事兒已經報官,只是官府卻沒有半點頭緒,當真讓人心中忐忑。若是給我知道,是誰擄掠青雅,必然不與他善罷甘休。」

    李禪聞言,也頗惆悵,他也是久慣風月,知道青樓姐兒忽然失蹤,不是跟人跑了,就是被人擄掠了去。

    前者也還好了,後者就命運難測。

    正在留仙樓詢問案情的一位捕頭,臉上也頗多歎息,他探問一回,就帶了幾個捕快離開。

    有個捕快忍不住問道:「余捕頭!這案子頗有蹊蹺。」

    余捕頭搖了搖頭,說道:「莫要多問!最近附近,連續出了幾個大案,有滿門忽然死絕,也有人口莫名失蹤,都是沒有任何線頭。這等蹊蹺案子,非是我們可以破獲,我們這點本事,能捉些蟊賊,保護鄰里平安,已經不易,還是等上頭派人來吧。這等飛賊大盜,我們就算查出來兇手,也奈何爾等不得。」

    余捕頭還有句話,沒敢說出口,他甚至懷疑,最近揚州府有妖祟,只是這種話他隨便說出去,一旦傳揚開去,惹得人心惶惶,他也難討一個蠱惑人心的罪名,這身官皮可就要被扒了。

    何況,也又沒什麼證據,哪裡好胡亂出口揣測?

    留仙樓這邊鬧騰了一回,喬壽民和李禪也沒心情繼續尋花問柳。

    李禪本想回家去,喬壽民是個喜歡玩樂的性子,扯住了他說:「我們不如去須晴園,找驚羽小弟去喝酒,他那裡風光極好,也能舒暢胸懷。」

    李禪無奈,也只能叫了轎子,跟喬壽民一起來拜訪王崇。

    王崇昨日送走了孫青雅,便不再見人,只在小意憐星樓上修行,他已經煉通了奇經八脈,想要盡快把十二正經亦復貫通。

    七二煉形術和峨眉心法頗不相同,峨眉是純正的劍修路數,發祥兩晉,盛於唐宋,峨眉派弟子入門的煉氣之術,就是劍訣,以劍氣貫通週身經脈。

    比如莫虎兒,拜師後修煉的是少陽劍訣。

    西川毒龍寺鐵犁老祖這一脈,仙武同流,煉氣之餘,也要修習拳法,熬煉筋骨,更近上古修士。

    令蘇爾走的匆忙,也沒想到這個徒兒有可能短短數月,就煉通週身經脈,故而只傳了煉氣法門,並沒有傳授配合七二煉形術的拳法,甚至都沒提及此事。

    王崇自然也不知道,七二煉形術貫通奇經八脈和十二正經之後該如何修煉。

    他修煉了一夜,早上用過早膳,還沒多久,聽得喬壽民和李禪來訪,也頗詫異,急忙迎接了出去。

    喬壽民見到了王崇,唉聲歎息,叫道:「唐小兄弟!你可知道昨夜留仙樓出了大事,有人把孫大家擄掠走了。」

    王崇還是少頃片刻,才反應過來,喬壽民說的是孫青雅,他心頭暗暗一笑,柔聲問了一句:「可報官了沒?」

    李禪亦是有些愁眉不展,這位大才子低聲說道:「我聽說最近揚州出了好幾件蹊蹺的案子。比如南門外有一戶人家,全家六十七口,忽然就暴斃府中,就連雞犬都橫死。又比如揚州外有個三家村,本來有七十餘戶,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少了五六戶。村民們發現少了人家,還未來得及報官,又有兩戶人家沒了……」

    王崇聽得微微一愣,他忽然就想起來,自己在成都府的時候,花衣幫上下百餘人,盡數被人殺了的那件案子。

    當時他也沒有在意,又不是他下的手,何況他出身魔門,普常人死上百八,也只當做尋常。

    此時想來,卻隱隱有些想法,只是模糊不清。

    王崇暗忖道:「花衣幫的案子,乃是在成都府,這裡是揚州府,距離數千里遠,哪裡就能有聯繫了?應該只是湊巧。能輕易就殺了這麼多人,只怕是有修行中人出手。」

    喬壽民和李禪也沒有什麼頭緒,他們被王崇請到了裡頭,在小意憐星樓落座,把所知的事兒,胡亂糾纏成了一團跟王崇隨意說起。

    這兩位也不是要問王崇尋個主意,只是找他說個話,排解心頭憂煩。

    王崇也知道,兩人並非來尋他幫忙,陪兩人說了一會兒話,就吩咐下人安排酒宴。

    喬壽民和李禪畢竟是風流才子,酒席上吟詩唱對,漸漸忘了煩憂。

    喬壽民在須晴園勾留到了晚上,也不肯離去,還拉扯李禪,要跟王崇一起秉燭夜談。

    王崇想著自己還要「渡化」李禪,也不差這一兩日的修煉功夫,若能多拉近一些關係,日後也好糊弄令蘇爾,也是欣然挽留。

    喬壽民和王崇勸說了一回,李禪也只好讓人去回府報信,亦留在了須晴園。

    喬壽民和李禪留宿不走,王崇又叫人在花園中開了一處酒宴,三人喝到了月上柳梢,這才興盡散去。

    王崇給兩人安排下了住處,回到了小意憐星樓,卻見燕北人在樓下等候。

    王崇不由得笑道:「燕先生可是有什麼事兒?」

    燕北人臉色凝重的說道:「有些事兒,本不想告知東主,免得給公子招惹禍患。今日偶然聽得三位先生談論起最近揚州府的蹊蹺案子,北人剛好知道其中秘辛,思忖良久,還是跟公子說一聲。」

    王崇微微沉吟,一笑說道:「若非是三言兩語,可以分說明白,燕先生就跟我上樓一敘!」

    王崇在最高的第七層安歇,他招呼燕北人一起上了頂層,分賓主坐下。

    小狐狸胡蘇兒端上了香茶,還送了些茶點過來,都是府中的廚子所制,頗為精美。

    燕北人知道小狐狸跟王崇親近,胡蘇兒能給他父女註解花神罡煞,他就以為這頭小狐狸,想必也得了王崇一些傳授,亦是道門中人,也沒有避諱胡蘇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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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二十二)

    「做下這些案子的人,應該是兩個兇徒,乃是常山鬼老的門下,一個喚作胡九歸,一個喚作種崖!他們是為了追索我們父女而來,卻是連累無辜了。」

    「這兩人傷害這許多人的性命,是為了練一種名為——九鴉魘神術的邪法。」

    「九鴉魘神術?」

    王崇心頭一個激靈,忽然就明白了鬼老的來歷!

    他出身魔門,對正邪各派的厲害人物略,倒也有耳聞。

    常山鬼老一脈,恰跟他一般,亦是出身魔門,乃是七十二外道之一。

    在魔門的時候,王崇只聽說常山有個魔門外道,叫做鴉道人,精通九鴉魘神術,倒是不知這位鴉道人,還有個鬼老的諢號。

    九鴉魘神術和天蛇王經同級,此法比天蛇王經還要更為殘忍,需要殺傷無數生靈,以生靈精魂為材料,育化九頭黑魂鴉,能入夢殺人,更能一念引人入夢,將人心操縱。

    天魔旁門和外道,所修功法良莠不齊,往往只能逞兇鬥狠,或者以邪門法術,延生續命,卻不能真個得了大道,也無望飛昇。

    天心觀除了五識魔卷之外,所傳的魔法都稀鬆平常,就連開派祖師也不過大衍級數,若不然如何會甘冒大險,派出王崇去偷盜峨眉法訣?

    如天心觀這等小門戶,真個把峨眉惹惱,峨眉只需要派出玄鶴道人,李虛中,王野靈之流,就能把天心觀滿門上下盡滅。

    至於鴉道人,若無九鴉魘神術,鴉道人也就是煙道人的層次,只是他得了天魔真傳,就強出了煙道人一線。

    就算有九鴉魘神術,他也比不上天心觀這等魔門旁支,畢竟旁門比外道,還要高明些許。

    王崇這邊暗暗思忖,燕北人已經把自己所知,盡數娓娓道來。

    「我雖然不知道金鈴的娘親,究竟什麼來歷,但跟這個鬼老必然有莫大關係。金鈴的娘親,總是擔心被鬼老找上門來,才迫不得已離開我們父女。按照金鈴的娘親所說,鬼老一定要捉了她去,修煉什麼邪門法術。還說金鈴體質特殊,跟她一般,若是被鬼老發現,也會一併捉去,修煉那種殘忍的法術……」

    說到此處,燕北人歎息一聲,頗有幽怨之意。

    王崇微微點頭,說道:「九鴉魘神術,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法術,若是你家夫人能修成一門花神罡煞,舉手抬足間就能破去此法。」

    王崇出身天心觀,算是小門小戶,他入道修行以來,所見所知,幾乎都是比天心觀強橫不知幾許的大門派,還是難得有如此機會,蔑視其他修行門戶。

    王崇所言,也是實話!

    天蛇真法和冥蛇王咒,最善鬥法,尤其是可以借助修道人屍身,煉成冥蛇,變化無窮,威能莫測。

    九鴉魘神術雖然跟天蛇王經同級,卻不是鬥法之用,乃是用來暗害他人的手段。

    十二花神罡煞雖然也不是什麼特別上乘的法門,在雲台山甚至被列入別傳,不入正宗真法,但正面鬥法之能,卻在諸多罡氣中位列前茅。

    若是孫青雅修成花神罡煞,找到了鬼老,正面鬥法,必然可以一戰成功,將之擊殺當場。

    就算是燕北人父女,若能修成一門花神罡煞,當也能滅殺了鬼老!

    除非是……

    孫青雅腦子拎不清,暴露了行蹤,又或者公開尋仇,自身在明,鬼老卻躲在暗處,暗暗偷襲,九鴉魘神術之下,花神罡煞都未必有機會出手。

    這些瑣事兒,王崇就不會提點燕北人父女了,莽撞的人一生莽撞,把細的人一生把細,此乃天生的性格,怎麼都改不掉。

    燕北人想不到諸多複雜,聽得王崇說,若是能煉成花神罡煞,就能擊殺鬼老,心頭震撼,頓時就明白,自家夫人為何會如此狂喜,還說自己父女若是也能煉成,一家人就能團團圓圓。

    他心底就如小貓抓撓一般,想要回去好生修煉——大葵花神罡!

    王崇察言觀色,知道燕北人心頭如何想,他深通人心勾兌之道,當下微笑一聲,說道:「此事我心頭有數。先生這些時日,就留在我府中,只要不離開這裡,我保你父女安然無恙。」

    王崇道行雖淺,有元陽劍和三條冥蛇在手,倒也不懼鴉道人門下的兩個徒弟。

    打發了燕北人,王崇正要趁夜修行,小狐狸胡蘇兒兩眼放光的湊近了過來,諂媚的笑道:「你都把雲台山的秘法傳了燕先生一家,也不差傳奴奴一篇!」

    王崇被胡蘇兒提醒,心頭大是堵塞,他伸手扶額,很想演天珠來給自己指一條明路,但偏偏這會兒,這件寶貝沒有了任何動靜。

    「不拘是煉就冥蛇,還是知曉十二花神罡煞,這兩件事兒若是洩露出去,著實大大不妙。縱然可以都推在秦旭身上,終究也不是個事兒!」

    胡蘇兒見王崇臉色不對,也不敢多夾纏,灰溜溜的走下樓去,又去偷偷琢磨,從燕家父女身上騙來的兩篇花神罡煞。

    十二花神罡煞被雲台山列為別傳,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修行相對繁瑣。

    比如五色梅花罡煞,不是小雪初晴,哪來的梅花吐蕊?

    沒有梅花芬芳,自然也就修煉不得五色梅花罡煞。

    桃花罡煞須得去雲貴之地,尋得生有桃花瘴的桃林,以秘法收攝桃花瘴氣,方能修煉,一場跋山涉水,就更不必說了。

    十二花神罡煞之中,最為容易修煉,限制最少的,反而是大葵花神罡。

    葵花乃是常見之物,農戶田間常有,甚至房前屋後種上幾株,待得秋日,收穫些瓜子,冬日閒磕,爽利無比。

    小狐狸胡蘇兒,畢竟乃是狐族,常年在野外晃蕩,自然知道那裡有葵花,她心頭正盤算,該去哪裡修煉,忽然哎呀一聲,又復氣惱起來。

    這幾日,她光惦記花神罡煞的心法,卻忘了此法須得突破先天,有胎元之境的修為,才能著手修煉。

    胡蘇兒連煉氣也還未起步,只懂得些粗淺的調息法門,哪裡修煉得這種「高深」的法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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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6 00:24:46 |只看該作者
卷一:天魔拜道 三、才子佳人,棋逢對手(二十三)

    胡蘇兒一時氣悶,怏怏不樂的回去了房中,又開始惦記,怎麼從自家公子身上套取一門煉氣的心法。

    燕北人和小狐狸不一樣,他可是先天境的高手,滿足了修煉花神罡煞的要求。

    他在自家房中,悶悶的翻了幾遍兩篇心法,暗暗忖道:「五色梅花罡煞不合我的內公路數,倒是這大葵花神罡,頗合我心意,只是卻哪裡去尋什麼葵花?」

    燕北人可不是胡蘇兒,胡蘇兒久住揚州,對周圍熟悉的很,他卻兩眼茫茫,根本不知道去哪裡尋找葵花。

    燕金鈴倒是沒有煩惱,她跟著父親,日子過得顛沛流離,好容易這幾日,吃的好,又能夠放心大睡,早就小貓兒一樣,睡的呼嚕嚕。

    小女孩兒眼角都是笑意,卻是夢裡見到了娘親,夢到娘親給她做了新衣衫,自己正在花叢裡亂跳,開心的不得了。

    燕北人回頭瞧了一眼女兒,心頭微微一顫,忽然就把心一橫,暗忖道:「我就不信,諾大揚州城,就找不到幾株葵花。反正金鈴在這裡也頗安全,我就趁夜出去找尋一番。」

    燕北人背了寶劍,他是王崇的客人,故而大搖大擺就離開了須晴園,也無人攔阻他。

    王崇和喬壽民,李禪,飲宴到極晚,燕北人又和王崇談論了一會兒,此時已經是深夜,燕北人便也不忌憚,施展輕功,穿牆越戶,尋找起葵花來。

    也是他運氣不錯,找了小半個時辰,就在一戶人家的屋後,見到了十餘株葵花。

    燕北人翻牆而入,平復了一下心情,就從懷中取了火折子出來,就著月光,翻看那一篇大葵花神罡的心法。

    他看了幾行,就暗暗調息,以秘法收攝葵花上攢聚的太陽精氣。

    雲台山的十二花神罡煞,雖然是速成法門,卻也非是容易修煉。

    燕北人修行了一夜,倒也沒覺得有甚長進,他知道此乃高深法門,急躁不得,並不氣餒,又復越出了這家宅院,回去了須晴園。

    接連幾日,燕北人都在揚州城內尋找葵花,修行大葵花神罡,有時晝伏夜出,有時候光天白日的就出去,日子倒也安逸。

    王崇除了每日修煉,倒也跟揚州八秀,還有曹楊兩家結下了幾分友誼,時常請人過府來飲宴,日子更不寂寞。

    忽忽就是七八日過去,王崇這一日正在修煉,忽然真氣湧動,又一處虛浮天地,冥兮忽兮的竅穴驟然打開,滾滾天地元氣噴湧而出。

    王崇急忙把這一股用處的天地元氣,以七二煉形術的心法納入經脈,趁勢把最後幾處穴道衝開,貫通了手太陰肺經。

    他打通了奇經八脈,十二正經卻才開始修煉,手太陰肺經是王崇煉開的第一條十二正經。

    王崇來不及歡喜,緩緩把一身七二煉形真氣平復,心頭生出了疑惑之意。

    「怎麼又衝開了一處天地之竅?」

    「當年我不知費了多少苦功,才成了天心觀唯一修成多羅識之人!開第一處天地之竅的時候,不知多少礙難。如今不費吹灰之力,連修煉也無,就能煉開兩處……怕不是有什麼蹊蹺?」

    王崇左思右想,想到了令蘇爾傳授的七二煉形術,他兩次開啟天地之竅,都是修煉七二煉形術到了關鍵,不由得沉思起來。

    「難道七二煉形術和五識魔卷,有什麼莫名的勾連?可也不見玄命之竅和陰陽之竅有甚變化……」

    王崇反覆思忖了一回,始終不得其解,他暗暗催動真氣體察自身,也不見有什麼端倪,也只能滿腹疑惑,暫且不來深究。

    又復煉開了一條經脈,王崇心頭也頗歡喜,拋開忽然打開了第三處天地之竅的古怪,他暗暗盤算道:「三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以我目前的進境,當有七八成把握在師父回來前,把十二正經修煉完成。」

    「只是突破先天,進軍胎元之境,頗有些阻難。我當初在天心觀修行的時候,也就是煉開了奇經八脈和十二正經,沒能道入先天,不知胎元之境是個什麼風光。」

    王崇雖然也算的天資出眾,奈何天心觀實在不是什麼大門大戶,心法也頗粗爛,同樣的修行,他遠比不上峨眉派的尋常弟子。

    就連花飛葉都比他強出一籌,人家好歹也是胎元境!

    由此可見,修行之人,真法傳承的要緊。

    沒有上乘法門,就算天資橫溢,不世出的天才,也只有望天關興歎,不能突破更高境界。

    王崇正自推想修行上的事兒,小狐狸胡蘇兒跑了進來,說道:「喬公子又來了!」

    王崇微微一笑,說道:「還不有請?」

    他話音未落,喬壽民的聲音就從樓下傳來,叫道:「請什麼請?為兄已經來了。」

    喬壽民這幾日,經常來須晴園,只是時常吃請,這位大才子也頗不好意思,留了數幅畫作。

    其實若論價值,喬壽民的畫作,遠遠超過了幾頓酒宴,只是他脾氣古怪,願意跟王崇來往,每天作畫相贈他都樂意,換了瞧不上眼的人,就算金山銀山,他也是一筆不動。

    王崇急忙打發小狐狸去看茶,笑道:「喬兄這幾日來的太勤!我幾次勸說你乾脆搬過來。反正小弟一個人住這般大的園子,也頗空虛寂冷,有喬兄在,還可壯膽!偏偏喬兄就不願意!」

    喬壽民打了個哈哈,遮掩了過去,他哪裡是不願意來?

    家中雌虎威風凜凜,怎會允許他成日價外面放浪,逍遙瀟灑?

    這些丟面子的話,他卻不方便說,岔開了話題,說起今日的來意:「最近,揚州府又出了一個大案子!你跟曹楊兩家關係親密,可知道楊家死了人?」

    王崇驚訝道:「卻是不知!怎麼回事兒?」

    喬壽民說道:「楊家也是本府大戶,更兼子弟多習武藝,便是江湖大盜,也冒犯不得。」

    王崇當然知道,曹楊兩家都是武林世家,族中子弟武功高強,所以也頗吃驚,楊家居然出了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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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道門九境:煉氣,胎元,天罡,大衍,金丹,陽真,太乙,化道,劫仙!

    煉氣:煉通奇經八脈和十二正經,內外功合一,功成混元,俗世間稱作武道宗師

    胎元:生命形態改變,能胎息,入先天,人間武極。

    先天胎元是一個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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