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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學校教育,你適應嗎?
學校這樣的體制,有人適應得很好,有人終生不適應。
來台北之後,我轉學到中正國小念六年級下學期,這也是我痛苦求學的開始。那時老師很有威嚴的,生起氣來往往「啪」的一個耳光就搧過來,同學之間也有強欺弱之類的霸凌。記得有一次,我們在沙坑玩,有一位同學抓起一把沙子,就丟在我的臉上,我的眼裡都是沙。我吞下這委屈,沒報告老師,回家也沒有向爸媽講;或許,我曾經報告過老師,卻不了了之沒有處理。那同學有名的兇惡,他最厲害的一句話就是:「如果你去打報告,我就把你捶得更慘!」
中正國小那時候五點下課,同學都留下來補習,只有我一個人沒補(這也跟我爸媽的想法有關),就直接回家。有一天最後一節作文課,我寫完交給老師之後就回家了,其他同學留下來繼續補習,第二天早上到學校之後,有位邱姓同學就說:「你慘了!老師說你的文章是抄的。」老師的意思是,連大學生都寫不出這樣的作文。我對同學說:「你親眼看到的,是我自己寫的。」我認為自己很穩,有同學作證。後來老師進教室來,劈頭就罵我,我試圖解釋說:「邱某某同學他是看著我寫的,他知道我沒有抄。」但是,這位同學卻臨時反悔了,推拖說:「我不知道哦,或許他是死背的。」
總之,在那種肅然的氣氛下,沒有人敢惹火老師。最糟糕的是,這種受到「誣賴」的心情,我也不覺得有什麼大委屈,也不敢憤怒;或許,我潛意識裡甚至還有自己作文說不定真的不錯,連老師都認為是抄來的「阿Q心理」。總之,那時候很懦弱,更沒要求爸媽去討公道。現今的感覺是,有這種態度的人怎麼可以做教育工作?到底這件事情對後來的我造成什麼影響,那就不得而知了。可能年紀一大把時,遇到某些重大的打臉會含垢忍辱、忍氣吞聲;也可能有時候芝麻點大的小事也會過度反應,總之一言難盡。
多少年後我在美進修時,在一堂討論教育的課程的報告中,寫出這件往事,教授就在我報告旁邊寫「Pathetic」,意思是「真悲慘」。當場,教授還舉了另一個例子,是一位中學老師念研究所時回顧的往事:說有個小朋友寫作文提到,昨天晚上聽到爸爸媽媽決定離婚,從今以後自己可能就是個沒有爸爸或媽媽,甚至什麼都沒有的小孩了。結果老師只寫上一個簡單的「B-」,其餘什麼安慰的話、鼓勵的評語都沒有。
這位教授不免嘆息說,你看這個小孩長大以後會對社會多麼冷漠無情,甚至仇視。但是,如果老師換一種方式,將這個小孩找來,給他些許安慰,這孩子可能覺得溫暖,甚而對人生有了盼望。
幾年以前,台北市中正國小慶祝一百週年,可能校方在畢業生名冊中發現我的名字,覺得我有一點知名度,就打電話來,邀請我以校友的身分回學校。我到了這個年紀,不需要偽裝,我真的對母校沒有舊情,也不想回去。
其實我也不是寡情之人,而是覺得回去會傷感。其實六十年前的老師早已離去,這段經過與現今的老師一點關係也沒有,但我還是想藉逃避來換得一些真實感。這就是我之前說過的,七十五歲了,什麼話都可以說了。
一九八二年,我在美國羅耀拉大學念研究所的時候,有一位粵籍華人律師,要為一位友人的孩子辦理觀光簽證轉換成學生簽證的案子,必須開車從洛城往南到墨西哥邊境的美國領事館,申請重辦簽證。我朋友希望我陪同,當車越過了邊境,我們在車上聊天,才發現他也是羅耀拉大學的校友。他很驕傲且感恩的對我講,他每個月收到各式各樣的募捐、募款信函,他通通不看,但是一看到印著母校校徽的信封,一定打開回覆,學校有活動也一定捐錢。他說:「我有今天,都是因為羅耀拉的栽培、影響。」他的語氣很堅定,對母校有很深的感情,一心想要回饋。
我由衷感佩、羨慕有這樣成長經驗的人。對於學校,我一直有一種微妙複雜的情緒,學校這樣的體制,有人適應得很好,有人終生不適應。而我一直是學校教育的失敗者,從小到大,我在學校感受到的印象絕大多數都是不幸的,甚至是負面的。別人的童年都是喜悅、美麗的回憶,而我在小學沒人管、初中老師打人、高中受到同學欺負,學校總帶給我很深的劣等感。小學、中學對我都有點不堪回首,大學,就更別提了,因為我根本考不上。
為這些負面的經驗,我的人生付上很高的代價,從自卑的失敗主義情緒中,一磚一瓦重新將自己的自信建立起來。文/吳錦勳,黑幼龍
摘自《黑暗中總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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