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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春秋 -【搖柳月君(桃花劫緣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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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0 00:02:59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春秋 - 搖柳月君(桃花劫緣之一)

她從小就每天祈禱奇蹟發生,  
祈求上蒼不要那麼早奪去她的生命……  
但她知道這只是一種奢求,  
所以為了能走的無牽無掛,  
她選擇對月老的安排視若無睹,  
但,為何在看到那雙多情的眼眸時,  
她的心會如此揪疼?  

他分明已在她眼中瞧見了眷戀愛意,  
為何她始終不肯承認真心?  
她的拒絕讓他嘗到束手無策的滋味,  
她的拒絕讓他義憤填膺卻仍不願放棄……  
她是屬於他的!她這輩子注定只能屬於他!  
而只要是屬於他的──
他都要一手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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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0 00:04:37 |只看該作者
春秋報報——心情垃圾箱  春秋

  逢人只說三分話,對人莫掏一片心。

  這是一個很功利的說法,如今卻赫然發現,這是一個保護自己不受傷害的最佳方,因為一顆心可以禁得起幾次傷害?傷害過後又要花多少時間來填補傷口?遺憾的是我卻驚覺自己居然沒學乖,一次的傷害應該就足以作為警惕和借鏡,結果我用自欺欺人一再的來傷害自己。

  到頭來,我得到什麼?

  省思過後,我的發現自己無法再信任人,無法再去辯識一個想要接近我的朋友是否出自真心,甚至全盤的否定自己對人的認知和瞭解,曾經以為我們是如此患難與共、相知相惜的朋友;可笑的以為我用真心的人交朋友,朋友定曾真心以待,孰料人心隔肚皮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受到打擊,儘管此刻我還未調適過來被傷害的心,不過我告訴自己,事不過三,夠了,三次的教訓夠讓我認清自己對朋友的定義。

  我想告訴那些曾經令我的心受到傷害的朋友們,或許你們不曾把我當成朋友看待,但在我心中無一刻不把你們當成朋友,今天就算你們對我不仁,我不會對你們不義,這是我對朋友的重視和看法,從現在開始,我不想侮辱「朋友」這兩個字所代表的意義,無論你們相不相信。

  不過,我不再天真的去交朋友,不再天真的認為真心相待就能獲得相等的回應,借此也鄭重的向之前可能是在我不經意間所傷害到的人、事、物,通通作個道歉,從現在開始,我可以當你們傷心難過時傾吐心聲的垃圾桶,可是我不再雞婆或勉強自己去為人強出頭。

  去年,走得風風雨雨,期許自己今年能夠走得晴空萬里。

  新年新希望,我要重生,我要讓自己變得不一樣,雖然我受到打擊和傷害,但是我不曾自憐自艾一跌不起,我會好好過我的生活,驕傲又自信的站在大家面前,相同的話我送給看到此篇心情垃圾桶的人,當然更希望那些曾經傷害到我的朋友們能看見,無論你們是否認為我這些話是在諷刺還是挖苦,我都衷心的希望你們過得比我更好,比我更有成就。

  PS:在這裡要向大家說聲抱歉,三月八號公佈的電子信箱,春秋在一月底就放棄使用了,因為雅虎的容量太小,常常會爆掉,所以春秋已經改換了兩個新信箱,歡迎大家來信批評指教和鼓勵,若已造成讀者困擾,還請大家多多諒解。

  春秋MAIL:retreat@edirect168.comelisha_liang@hotmail.com

  春秋的信箱:高雄郵政第3-13號信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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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0 00:05:05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我不管你們四個用什麼方法,總之我一定要『桃花會館』在三個月內關門大吉!」一聲怒吼伴隨著手掌拍擊桌面「砰」的聲音,在周家寬敞的起居室裡頭響起。

  只見坐在沙發兩旁有四名男子一個是悠閒的喝著咖啡,看著社會版頭條新聞的周昊日;一個是臉上平靜得看不出任何表情的周昊月;一個是肘著下顎滿臉無聊之色的周昊星;另一個是早已趴臥在沙發邊緣上夢周公去也的周昊辰,四人中無一人對這番話作出回應。

  「你們四個到底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這情景頓時氣煞站在茶几旁正橫眉豎目的中年男子,亦就是周家的大家長周傲皇。

  他憤怒的咆哮並走到趴在沙發上熟睡的周昊辰身邊,一把揪住他的後領口就粗魯的拉起他。

  他這四個兒子未免太不尊重他這個父親了吧,特別是這麼兒竟然還敢給他睡覺,他能不火氣燒上天嗎?

  「爸,您何必發這麼大的火?小心血壓又高起來,一個不小心就腦溢血了。」實在看不下眼,周昊星這才粉無奈的開了口。

  他才剛回國就被父親一通急電給CALL來,還以為是「傲嘯聯盟」發生啥麼天大之事,結果只是要一家店關門大吉。

  這種商業上的事情找大哥周昊日就可以搞定,偏他把他們全找了來,真是太大驚小怪,看來人老這腦子就是不中用了。

  「呸,你這個烏鴉嘴,我上個月才做過健康檢查,醫生說我沒有高血壓,總之我剛剛說的話,你們四個到底聽進去了沒有?」周傲皇白了周昊星一眼,忍不住又拍擊光滑的桌面一下。

  一想到那間壞人好事的會館,在他付出了那麼多年的心血,好不容易突破了心愛女子的心防,孰料就因為那個女神棍一句話就毀於一旦,他一想到這兒就恨。

  所以他對天發誓,他一定要讓那個招搖撞騙的「桃花會館」付出慘痛的代價,而為避免像他一樣的受害者再度出現,所以他一定要揭發她們的真面目,讓那該殺千萬刀的「桃花會館」關門大吉,這樣心愛女子才會重拾對他的信心,然後重回他的懷抱。

  「大哥,這種事你比較拿手,你怎麼說?」周昊星不得不微側首,看向從頭到尾眼光一直放在報紙上而不發一言的周昊日。

  老頭子都氣成一副要「斷血筋」的模樣,他還像個無事人般老神在在,真不虧是商壇上吃人不吐骨頭的「微笑惡狼」。

  「沒必要。」周昊日的眼光還是沒從報紙上抬起,溫和的聲音平淡的宛若輕風拂過。

  沒必要!?周傲皇聽得差點沒心臟病發,「昊日,你……」

  「爸,桃花會館只是一家小小的道壇,再說愛嬌姨之所以會如此相信爸終身桃花不斷,而拒絕了爸的求婚,我想爸您本身該負大多數的責任,因為爸如果肯約束自己,別見一個愛一個,今天這檔事壓根就不會發生,所以沒必要我們做兒子的出馬,畢竟這只能治標不能治本。」

  周昊日還是沒抬起頭的繼續看著報紙,不過吐出來的字眼就像根針,一針又一針的刺進周傲皇心窩,當場令他一張老臉乍青乍白的險些掛不住。

  「大哥說的有道理,爸您真的太花心了,每次只要有個美女出現,您的眼睛就會亂瞄,難怪爸您追了愛嬌姨這麼多年,還是無法讓愛嬌姨點頭答應嫁給您,畢竟我若是愛嬌姨,我也不願嫁給一個花心大蘿蔔,尤其爸您年紀也不小了,女朋友還一個換過一個,真是的。」

  揉著惺忪的雙眼,周昊辰立刻倒向周昊日那邊大聲附和著,完全沒注意到父親一張老臉已黑青了一邊,還不知死活的不住火上加著油。

  「爸,您真的很遜,愛嬌姨當我們的管家這麼多年,正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結果爸您風流帳一堆,說句良心話,我若是愛嬌姨,我也不放心把自己後半輩子的幸福交給您。」周昊星亦忍不住跟著調侃,反正他不是第一個落井下石的人。

  「說得也是,從我推算的命盤來看,爸去年紅鸞星動早就該和愛嬌姨結成連理,看來這問題該是出在爸自己身上,實在不該牽怒到『桃花會館』。」一直沉默著的周昊月亦說出自己的看法,畢竟父親是始作俑者,豈能怨得了他人。

  「夠了,你們四個別給我扯太遠,一句話,你們到底要不要去做?」周傲皇被他們一人一句的消遣簡直氣得快要吐血。

  這就是他引以為傲的四個好兒子!他們這番話哪是要幫他,根本就是藉機損他。

  他當然曉得這泰半原因是出在自己身上,可若沒有那個桃花會館,他深信愛嬌不會如此堅決的拒絕他的求婚,所以說來說去,那個桃花會館還是難辭其咎。

  「爸,您真的認為有那個必要嗎?」將手上的報紙一折放在茶几上,周昊日抬起了頭,看著父親臉部青筋浮起的模樣,唇邊不由泛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當然,你們也不想讓老爸孤老一生吧,現在老爸的幸福可以說都掌握在你們四個人手上。」周傲皇期望的看著最令他感到驕傲的大兒子。

  他知道,只要他肯點頭,他其餘三個兒子就會跟進,儘管這麼說有失他當父親的威嚴,可打從他將旗下事業全權交由昊日管理之後,他說的話遠比他這個大家長來得有份量。

  「沒這麼嚴重吧?」周昊星錯愕的看著父親,畢竟上個月他才剛鬧過一場緋聞,因此愛嬌姨才包袱款款離開了周家,這才使得父親正視自己的感情。

  只是人離開了才曉得要珍惜,要他說父親根本就是活該。

  「就是呀,再說爸您不也說女人如衣裳,愛嬌姨在您身邊這麼多年,您都不作任何表示,看來爸也並不如我們想像般,那麼喜歡愛嬌姨,既然愛嬌姨拒絕了爸的求婚離開咱們家,爸您不就可以再交新美眉——」周昊辰跟著附和且不知死活的說著風涼話。

  「你們懂個什麼,我是真心喜歡愛嬌,再說我鬧那些緋聞不過是想引起她的注意,誰曉得她居然一點都不吃醋,反而跑去那什麼桃花會館,聽完那什麼女神棍的話,沒幾天她就偷偷摸摸的走了,讓我到現在都找不到人,這筆帳我當然要算在桃花會館身上,不然你說我要算在誰身上?」

  周傲皇氣結的打斷麼兒的話,若非他得去找林愛嬌的下落,否則他哪會想借兒子之手來對付那女神棍,現在還落得被他們言語譏諷撻伐的下場,父親的威嚴到此時可說是蕩然無存。

  「爸,您要讓愛嬌姨吃醋也犯不著鬧緋聞,這麼幼稚的事……」周昊辰聞言瞠大了眼睛,瞌睡蟲這下真的全溜掉沒剩半隻。

  「你們通通給我閉嘴,好歹我還是你們的老子,總之在我把你們的愛嬌姨找回來之前,你們四個一定要負責擺平那個桃花會館,要不然我就登報和你們四個脫離父子關係,哼!」老臉皮再也掛不住,周傲皇火大的撂下話,就拂袖而去。

  此話一出,四人皆錯愕的抬起頭,看著憤而甩頭往起居室大門走去的父親。

  「不會吧,就為了一家桃花會館,老爸就要和我們脫離父子關係?」周昊辰簡直無法相信的喃喃自語。

  「老爸是認真的,看得出來他是真心喜歡愛嬌姨,所以他才會把過錯全推到那個桃花會館的女神棍身上。」周昊星持不同看法的說道。

  「對方是不是女神棍還有待商榷。」一直保持沉默的周昊日緩緩開了口。

  聽了父親一番真情告白,做兒子的還無動於衷,似乎太說不過去,再說愛嬌姨在他們母親生完昊辰難產死後,就進入周家當管家兼保母,這二十幾年來就如同他們的第二個母親一般,照顧著他們四兄弟,特別是昊辰,根本就是她一手帶大的,所以於情於理,他都不能坐視愛嬌姨的出走。

  「大哥……」周昊星和周昊辰不禁詫異的抬頭看著周昊日,惟獨周昊月仍面無表情的注視著這一切。

  「昊月,命理星宿你不是有涉獵?這件事就勞煩你跑一趟吧。」周昊日瞟了周昊月一眼,不疾不徐的拋下話。

  「大哥,我這陣子得去賽車保養廠一趟。」被點到名,周昊月僅是微仰起頭,口氣卻是平靜沒有波瀾的回道。

  「IMPREZA   GT賽事不是還有一個半月才開始?你就先去瞭解一下狀況,應該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我想你也不喜歡桃花會館的存在,使愛嬌姨不肯再回到家裡來,不是嗎?」周昊日仍是一貫輕鬆平和的口吻說著。

  「我知道了,大哥,我會先過去瞭解狀況。」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理由,周昊月點點頭,平靜的接受這個溫和的命令,原因無它,就為了愛嬌姨在他心中就如同是他的親人一般。

  「太好了,二哥要出馬,大哥那我可以回房去補眠了嗎?」周昊辰聞言欣喜的叫了起來,說著說著還打了一個大哈欠,以茲證明他真的是睏到極點。

  「阿辰昨天又熬夜通宵畫漫畫啦?」周昊星不以為然的瞅了周昊辰一眼。

  「沒辦法,截稿日期快到了,偏偏助手小張和小陳得了腸胃炎,害我的工作量一時增加,若不熬夜畫稿,下期的少女漫畫雜誌可就要開天窗了,那可就有損我的信用問題。」周昊辰聳聳肩,說得好不悲慘。

  「信用問題?少來!誰不曉得你周大師是有名的拖稿大王,偏偏就是對大波美女沒轍,所以你們漫畫社的老闆為了要讓你按時交稿,特地為你請了一個超級大奶媽當編輯來治你。」周昊星立刻嗤之以鼻的揭穿他的謊言。

  「那又如何?反正我就是喜歡大奶媽,你管我!還有人家有名有姓,她叫甄美波,不叫大奶媽。」周昊辰沒好氣的回嘴。

  「我哪管得著你,你周大師高興熬夜畫漫畫是你的事,至於那個甄美波我可是無福消受,你喜歡就好。」周昊星像個無事人的聳聳肩。

  「奇怪了,三哥,你是想找我吵架不成?」周昊辰皺起了眉頭,若非他現在極度睡眠不足,他絕對會和他大戰一場。

  「好了,你們還嫌老爸的事情不夠煩心,還要湊上一腳?如果這樣我倒是可以找些事情給你們兩個做,你們意下如何?如果你們沒話說,現在要睡覺的去睡覺,要去公司的去公司,這個聚會到此結束。」周昊日緩緩起身,說起話來永遠是不疾不徐,不過話中的威嚴卻是不容人質疑。

  周昊日語音一落,周昊星和周昊辰立刻閉上尊口,一見周昊日起身,周昊月亦跟著起身,起居室僅留周昊星和周昊辰像啞巴似的面面相覷。

  「欸,我也該出門上班了,哪像昊辰你這麼好命可以在家裡睡大頭覺。」眼看著周昊日走出起居室玄關,周昊星這才歎口長氣的收回目光,不過起身前仍不忘撂下話揶揄一下他小弟,反正大哥現在肯定是聽不見,所以不怕被抓去做苦工。

  「三哥,別忘了你好命的在睡覺時,我正苦命的在熬夜畫圖呢!」周昊辰不甘示弱的反唇相稽。

  「好吧,那現在我這個苦命的男人得去上班了,你這個好命的男人快些回房去睡你的大頭覺吧。」周昊星掀了掀嘴角,還是忍不住的小小諷刺一下。

  「懶得理你,我睏死了。」周昊辰撇撇嘴,然後起身往起居室旁的樓梯踱去。

  ※※※※

  在大樓百貨林立的菁華地段,有著一棟被綠葉環繞的三層樓庭園洋房,在爬滿籐蔓漆著紅彩的木門上,掛著一個年代久遠、佈滿銅銹的鐵製招牌,用著極其藝術化的字體寫著「桃花會館」四個大字,在這車水馬龍的黃金段,別有一番古意盎然又格外引人注目的風味。

  周昊月駐足在桃花會館門前,看著館門敞開的庭園,這家合該說是道壇的建築物,卻蓋得跟一般居家樓房似的,若無熟人帶引,還真不曉得這一家道壇。

  而身入其中,庭院遍植桃花,整理得相當井然有序,在視野上真有如入桃花源一般。

  雖尚未見到其供奉的主神像,他明白自己已給這環境打上了滿分,一開始還以為這桃花會館不就是一般的道觀宮廟,孰料來到此處,他的心卻有種奇異的波動,彷彿將見到睽違已久的事物,全身血液都興奮得在血管內奔騰。

  緊緊的壓抑下內心的狂熱情緒,他邁步往庭院深處走去,而每走一步,他的心就狂跳不已、愈難遏止。

  他無法解釋這樣驛動的心,甚至他還瘋狂的感應到前方正有個驚奇在等著他,儘管出門前他才為自己卜了個吉凶各半的卦,卻赫然發現這些都不及他此刻心情的波動劇烈——

  驀然,一陣急促的小跑步聲從大門朝他的方向傳來,他不禁好奇的駐足側望,只見兩名女子打扮時髦卻滿臉焦急的注視著庭院前方。

  其中一名女子緊張的一邊跑一邊埋怨地說:

  「快一點,今天是仙子每個月固定降駕的日子,來晚一步我們就排不進人數,那可就要等到下個月初一,早知道我就不去接妳,讓妳自己過來算了。」

  「對不起,我怎麼知道會塞車,還有我不是叫妳別開那條路,妳不聽還說那是捷徑,這總不能怪我吧。」另一名女子有些哀怨的邊跑邊回嘴。

  周昊月看兩名女子連瞧都不瞧他一眼,就從他身旁快速跑過,顯然她們滿心都在那仙子的降駕,至於他則是慶幸自己的好運氣,第一次來就讓他遇上了桃花會館主神降駕的日子,若她們真是裝神弄鬼的神棍,他一瞧就能知曉真偽。

  一想到這兒,他忙提步快速朝前方走去,甫走過一地桃花落英,來到庭院盡頭的建築物玄關,就瞧見一尊面如桃花的金身女神像,座落在神桌的正位。

  在神桌兩旁已站滿了十幾名女子,而在十幾名女子中央有個穿著古代衣袍的女子,就見她頭釵桃花數朵,在她身旁還站著一個面貌清靈,神情卻顯得異常嚴肅的女子。

  只見她們都專心的聆聽著一名女子的訴說,他不禁好奇的隱身站在門邊,拭目以待著接下來的發展。

  「嗚……仙子,我老公已十幾天不回家,嗚……我該怎麼辦哪?」那名女子說著說著不禁落下淚來。

  「林氏,仔細聽了,這原本是妳先生命中的桃花劫難,桃花不謝孽根不斷,可念在妳前三世乃我桃花一脈,今日吾仙助妳一臂之力,好早日讓妳脫此凡劫。」

  只見那穿著古代衣袍女子微皺眉頭,話一出口猶若天籟之音,使得聽聞者皆有精神為之一振的感覺,甚至就連週遭的氛圍,都不可思議的飄浮著淡淡桃花香氣,只可惜她說的話無人聽得懂,必須借助那神情嚴肅的女子口中說出……

  周昊月皺起了眉頭,儘管只能瞧見這正被桃花仙子降駕的女子背影,他就有種熟悉的感覺,彷彿他已認識她多年……

  但這是不可能的,因為這是他第一次來到桃花會館,所以他不該會有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還是那種嚴重影響到他的思維和情緒的感覺,甚至他還聽得懂那女子所說的仙話,真是令他匪夷所思。

  他對凡事向來興趣缺缺,故為尋求刺激才玩賽車,希冀藉由賽車的超高快感可以讓自己對事物多點樂趣和活力,只是效果未如他所預期的深遠。

  沒想到來到此處,他卻覺得整個人變得有些不對勁,就為了這個正降駕下凡的桃花仙子,還是那名引仙體的乩身女子——

  「林氏,現在仙子要引妳進桃花林,妳且閉上眼睛,專心聆聽仙子的指示,否則一個環節沒弄好,對仙子或對妳都不好,林氏,妳可聽明白了?」這時神情嚴肅的女子在翻譯完那番話後又繼續往下說著。

  「我明白了,我一定會照著仙子的指令去做。」那原本聲淚俱下的女子一聽完忙擦乾臉上的淚水,就趕緊閉上了眼睛,因為不是任何人都能讓仙子破格引領進桃花林,而只要進了桃花林,她的婚姻就會有轉機。

  「很好,仙子要開始施法了。」那神情嚴肅的女子點點頭就退到一旁。

  只見穿著古代衣袍女子赫然在神壇前凌波曼舞起來。

  她一舉手、一投足宛若桃花飛舞,周昊月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因為他居然看到一團桃紅色的靈體在女子軀殼內,而隨著她微步舞動之際,他甚至看見了桃花片片騰空,包圍住那名叫林氏的婦人。

  他眨了眨眼睛,雖說從小他就看得見第二度的靈異空間,可這樣的景象卻讓他歎為觀止。

  隨著桃花包圍住林氏的瞬間,他看見了一片廣大的桃花林和一位站在桃花林中央長袖飄然的女子,只可惜他看不清她的容貌。

  緊接著林氏的靈體進入桃花林中,就見那女子朝林氏伸出手,並引領著她東繞西彎的來到一棵桃花樹前。

  女子嘴中一張一闔後,林氏點點頭,就伸手拔去一株正盛開的桃花,並交給那名女子。

  女子接過桃花,嘴中唸唸有辭,原本盛開的桃花就慢慢的枯萎,終至衰竭,這一連串過程不到一分鐘,卻看得他目不轉睛。

  神壇前凌波曼舞的女子一停下步伐,神情嚴肅的女子立刻上前伸手拍了林氏婦人的肩膀。

  「林氏,大功告成,妳可以張開眼睛回到現實來。」

  林氏這才緩緩張開眼睛,而一張開眼,她就感激的對著穿著古代衣袍女子跪下身來,不住的磕著頭。

  「謝謝仙子,謝謝仙子,仙子的大恩大德,民女永生難忘,民女日後定會不時來會館上香膜拜,以茲仙子大恩大德。」

  「林氏,仙子雖然這回破例幫了妳,不過婚姻一事首重經營,若妳再不注意先生的感覺,這桃花還是會再生長,妳得小心切莫大意。」神情嚴肅的女子提醒的說著。

  「是,是,我知道,從現在開始我一定會好好經營我的婚姻。」林氏婦人邊磕頭邊說著。

  「好了,妳把這紙錢拿去金爐裡燒掉就可以了。」神情嚴肅的女子這才滿意的點點頭。

  「是,是。」林氏婦人接過紙錢仍不住朝穿著古代衣袍女頻頻點頭。

  驀然,穿著古代衣袍女子轉過頭看向大門邊,當視線迎上隱身門後周昊月的目光,她猛地瞠大了眼睛,身子一側,快步就來到他的面前。

  此一情景非但嚇住了會館的在場之人,就連周昊月都被她突如其來的舉止,給弄得錯愕不已。

  「周旦,想不到千年未見,你居然還敢出現在我任桃花面前!」穿著古代衣袍女子聲音依然猶若天籟,可語氣卻多了絲凌厲和質問,自然還是由那神情嚴肅的女子快速翻譯著。

  周昊月心頭一震,不過仍是滿腹疑水,但臉上卻是毫無表情的注視著眼前這張嬌俏艷媚猶若桃花芙面的女子。

  在對上她水汪汪的一雙大眼睛,他突然覺得頭痛欲裂,整個人極端的不舒服起來。

  可一股想要將她看得真切的情緒,緊緊的揪住他的胸口,腦海甚至還竄出他尋尋覓覓,就為了等待她的思維,就彷彿他有許多話想要告訴她,話欲出口,卻赫然驚覺自己竟遺忘了那些話——

  「很抱歉,任小姐,我是姓周沒錯,可是我的名字叫做昊月,非妳所說的周旦。」心思百轉千回之際,語氣仍是平靜如昔。

  「仙子,妳怎麼了?」一翻譯完,神情嚴肅的女子立刻焦急的上前問道。

  「周旦,你以為你轉世輪迴之後,我就認不出你今世的模樣了嗎?」任桃花仍是直盯著周昊月,無視於女子焦急的詢問聲,而她自是又趕緊翻譯著。

  「仙子,前世之事我這今人又怎會知曉?」周昊月覺得有趣,他可以感覺到體內熱血依然沸騰,甚至他的靈魂亦在呼喚著某個不知名的靈魂,希冀引起共鳴——

  「周旦,想不到千年未見,從你口中吐出來的話,仍是如此油腔滑調,或許你已忘記前世之事,不過即便是今世,凡我桃花一脈的土地上,就是不歡迎周家男子進入,你若識相就速速離去,否則休怪我翻臉無情。」

  任桃花嬌艷的臉上閃過一絲厭惡,直視著周昊月的臉愈加顯得冷冽。

  「仙子,要我離去可以,不過我可以請問,為何桃花一脈的土地上不歡迎周家男子進入?」周昊月不動聲色的微微一笑。

  敢情他在桃花會館是個不受歡迎的客人,甚至他若沒有解讀錯誤的話,他和這個自稱是桃花仙子降駕的女子,前世可能還是仇人。

  「周旦,你以為你有資格來問我緣由嗎?若非念在你因轉世輪迴忘記前世之事,否則今日我非跟你一解千年來的恩怨,看是你周旦行,還是我任桃花猶勝一籌。」任桃花臉色一沉。

  「說得也是,是我誤解了我們之間的情分……」周昊月一怔,隨即了悟的點點頭。

  「誰跟你有情分!風鈴,把周旦給我趕出會館去,今日吾心不悅,退駕回宮。」任桃花嗤之以鼻,然後冷冷的撂下話,隨即她整個人頓時頹然無力的往前倒去。

  由於前後反應差別太大,那被叫作風鈴的女子由於一邊翻譯,故一時來不及伸手扶住她,而周昊月離她最近,所以他好心的及時伸出援手抱住她。

  至於一旁的女子,全都為這變化甚大的突發狀況給看傻了眼。

  「放開丁噹。」風鈴在反應過來後,就要將周昊月懷中的女子給攙扶過來。

  「呃,丁噹小姐雖瘦,身子卻挺沉的,風鈴小姐扶得動她嗎?」周昊月笑一笑,雙手仍是牢牢的扶著降駕時的任桃花,亦就是風鈴口中的丁噹。

  「不勞費心,丁噹退駕過後一分鐘,就會自動清醒。」風鈴面無表情的說著,一雙大眼睛卻是冷冷的瞪著他看。

  風鈴身為桃花會館主神桃花仙子降駕時的翻譯人,亦就是世人所說的「桌頭」。

  至於丁噹就是專為桃花仙子降駕時的凡體,亦就是世人所謂的「乩童」,而他若真是周家的男子,不用說負責看守會館大門的岳琴又不知溜哪兒去了,這若讓會館主人任沁心知曉,又有代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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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周昊月這下真的覺得有趣極了,因為他發現自己在這裡真的很不受歡迎,就為了他的姓氏,現在他真的慶幸這回來到桃花會館的人是他,而非他的兄弟和父親,要不然他就不會遇到如此新鮮又好玩的事情。

  「那好吧。」他聳聳肩,準備將懷中女子攙扶給冷眼瞪視著他的風鈴。

  看來她應是受到那桃花仙子的影響,故對他這個周氏男子一概敵視和排斥,不過如此一來,他的任務該如何進行?

  驀然,他懷中女子動了一下,他很自然的就低下頭,這一看就迎上了她澄澈的雙眼,他不禁怔了一下。

  不同於先前水汪汪的瀲灩明眸,就連那看似嬌艷的臉蛋,此刻看來都變得純淨無瑕,兩種截然不同的風情居然會在同一個人身上呈現,且莫名的更吸引住他的目光和視線,連帶的撥動他內心某根不知名的心弦——

  丁噹嚇著了,往常她醒來睜開的第一眼,看見的人一定是風鈴,不然就是岳琴,再要不偶爾還會瞧見會館的主人任沁心,或是前來上香的信女們……

  總之無論怎樣,都不該是一個男人,還是一個長相相當漂亮的男人,而他正用一雙黑得發亮而令人心慌意亂的墨瞳瞅著她看。

  「嘎!」她驚喘出聲,臉頰頓時感到熱燙起來,幾乎是同時她倉皇的移開了視線,只因為他深黝的瞳光看得她簡直呼吸不過來。

  她從來沒有被一個男人在如此近距離的情況下看過,還是那種像會看進靈魂深處的目光,僅是這樣四目相望,她就覺得自己心跳得好快、好快,彷彿快要跳出胸腔……

  「妳還好吧?」周昊月眼神一斂,想要平撫心中意難遏止的熱血沸騰。

  從乍見那一雙清靈的大眼睛開始,他的心就莫名的悸動不已,這個叫丁噹的女子讓他有種說不出來的渴望和衝動。

  「我還好……」丁噹不好意思的回道。在她二十二歲的生命裡鮮少有機會和男人交談,尤其這男人還非常溫柔的對她說話,這令她無所適從,可感覺卻不討厭,甚至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

  「丁噹,過來。」風鈴不悅的皺起眉頭。

  「風鈴。」丁噹愣了一下,不懂她的口氣為何變得如此嚴厲。

  話說回來,這回仙子降駕的時間怎麼縮短了?而且其中好像還發生很不愉快的感覺,莫非這一切和眼前這名男人有關?一想到這兒,她的眼光忍不住望向他。

  這一望她就傻了,因為他的眼光居然尚未從她身上移開,甚至還對她溫柔的一笑,彷彿對風鈴的口吻和態度完全不以為意,她不禁有些迷惑的看著他。

  周昊月還是覺得不可思議,相同的一張臉,帶給他的感覺竟是如此截然不同,早先的嬌媚艷麗雖讓他情緒波動,卻感到自己似乎失落了什麼,而面對此刻清新脫俗的臉蛋,他卻彷彿找到生命中失去的另一個半圓。

  「小姐,現在是什麼情形呀?」一旁的女子忍不住插嘴的問道。

  「是呀,仙子退駕了,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另一名女子亦擔憂的問著。

  她們可是慕名遠從外地而來,孰料這傳聞極靈驗的桃花仙子甫降駕下來,沒一會兒工夫就退駕走了,讓她們的希望付諸流水,那怎麼行呢?

  「各位信女大德們,今天實在非常抱歉,由於本會館臨時來了一位不速之客,仙子已然先行退駕,所以只得延到下個月初一,還望各位信女大德們原諒。」

  風鈴立刻緩下臉色的說明,但眼光仍是惡狠狠的瞪著一旁的周昊月,氣憤的是她發現丁噹仍傻呼呼的站在他旁邊,她忙將她拉到她這一邊的位置來。

  要知道她們從小到大可都是受仙子恩惠,故仙子的仇人就是她們的仇人,待會會館沒人的時候,她非得好好的告訴丁噹不可。

  「小姐,妳的意思是說,這個男人把仙子給氣走了?」一名女子在注意到風鈴的眼光亦同仇敵愾的瞪著周昊月看。

  「呃……應該算是吧,不過這些都是仙子和他個人的私事,所以我也不便置喙。」風鈴猶豫了一下,隨即認同的點點頭。

  畢竟就是因為他的出現,才使得桃花仙子赫然退駕,所以他當然得負絕大部分的責任,甚至說得不客氣一點,不怪他要怪誰呢?

  風鈴此話一出,在場女子均忿忿不平的看著周昊月。

  周昊月一迎上眾女子指責不滿的眼光,立刻誠摯的向她們一鞠躬,畢竟桃花仙子因他而退駕是事實,故招致她們憤怒的眼光是可以想見,他一點都不以為意。

  此刻他惟一在意的就是那個名叫丁噹的女子,似乎他的思維和情緒只會為了她而波動——

  「各位真是抱歉,我沒想到桃花會館不歡迎姓周的男子,因為大門入口處沒有明示,所以我就擅自進來,想一睹桃花仙子的風采,孰料竟與仙子有這等淵源,周昊月在這裡向各位鄭重的說聲道歉。」

  眾女子沒料到他會朝她們鞠躬致歉,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特別是這道歉的還是一個斯文又有禮貌的英俊男人,儘管內心火氣難消,可苦無一個理由能發作。

  驀然,一個女子瞪大眼睛,雙手還指著周昊月興奮得尖叫了起來——

  「你、你、你不就是那個超級跑車循環賽中,三連霸的戰神車隊的雷恩周嗎?我男朋友是你的賽車迷呢!你可以幫我簽名嗎?我男朋友一定會高興死的。」

  「當然可以。」周昊月唇邊勾起一抹笑,雖然他從不在意自己本身的頭銜和所擁有的財富,不過可以帶給他人情緒上的激動,總是好事一樁。

  這或許是因為他個人較缺乏一些躍動的心情使然,不過在遇上丁噹之後,他很高興自己終於有點像個擁有七情六慾的人類。

  「他就是那個名震海外的賽車王雷恩周,你有沒有看錯人啊?」

  一聽見這個氣走桃花仙子的男子,居然就是賽車壇上赫赫有名的風雲人物雷恩周,雖然她們對賽車所知不多,可身邊有個媒體注目的焦點人物,好奇和興奮的感覺已取代先前對他的氣憤和不滿。

  尤其他本人還是難得一見的大帥哥,一時間,眾女子紛紛包圍住周昊月。

  丁噹和風鈴不禁看傻了眼,她們甚至還被信女們硬是給擠到了神桌邊。

  周昊月自己也沒想到,情況會發展成這種局面,從一個不受歡迎的人到被眾女子團團圍住的景象,感覺實在有些諷刺又可笑。

  「各位若不想上香就請出去,我們會館可是道家清修之地,萬一驚擾神駕,誰擔待得起。」風鈴一反應過來,就火大的上前斥道。

  「對呀,各位要簽名就請出去簽吧。」丁噹見狀亦皺起眉頭。

  她是不曉得雷恩周有多厲害,不過會館可是桃花仙子金身供奉之所,絕不容人大聲喧嘩吵鬧。

  焦急著要讓周昊月簽名的眾女子,壓根沒聽見風鈴和丁噹的逐客令,不過周昊月可是聽見了,他甚至還瞧見了丁噹臉上微慍的神色。

  「兩位,真對不起,我這就出去。」心陡然一沉,他抬起頭對她們歉然一笑。

  今日還是就此結束吧,儘管此行對父親的事毫無助益,甚至讓他陷入前所未有的情感波動中……

  無視於身邊的眾女子們,他旋身大踏步離開這棟建築物。

  ※※※※

  夜幕低垂,桃花會館關上大門,結束了對外開放進香的時間,不同於以往,她們在餐廳首度開起了非關會館之事的四人會議,在供奉神桌建築物的二樓,亦就是她們平日居家之所,這裡自然是不對外開放。

  「周昊月,他就是我們桃花仙子千年前的仇人,既然是仙子的仇人,那就是我們的仇人。」風鈴第一個發難。

  這個會議就是由她所發起,畢竟當時在現場的惟有她和丁噹,可是由於丁噹被桃花仙子附身所以意識不清,故她責無旁貸的要將這個訊息告訴她們。

  「仇人!風鈴,妳真的沒聽錯嗎?我祖仙子娘娘真這麼說嗎?」一個坐在餐桌首位的女子狐疑的問道。有著一張甜美臉蛋兒的她,就是桃花會館的擁有人任沁心,亦即任桃花的血脈後代一族。

  「沁心,我可是聽得一清二楚,一個字都沒有聽漏,仙子的確是這麼說的,仙子甚至還口口聲聲叫他周旦呢,而這周旦不就是仙子仇人的名字嗎?」風鈴嚴肅的點點頭。

  「周旦的確是我祖仙子娘娘仇人的名字沒錯,妳說周昊月是他今世輪迴的姓名是嗎?」任沁心思索的說。

  周旦,一個她們從小就耳聞的名字,只是從未想過,她們居然真的會遇見他。

  話說回來,如今都已二十一世紀,再說上一代的恩怨,該由她們這下一代來解決和承受嗎?而且祖仙子娘娘和周旦之間的恩怨,她們知道的其實並不詳細,只知道兩人前世好像是指腹為婚的佳偶,可最後兩人並未結成姻緣。

  至於如何結下樑子,一代一代傳承下來,結果已不了了之,自然亦無人想過要請問祖仙子娘娘當年和周旦之間的始末為何,孰料周昊月卻找上門來,真是讓人始料未及。

  「這是仙子親口說的,我想應該不會有錯,對了,他還有個名字叫雷恩,好像是個賽車手,這個丁噹就知道了。」風鈴將眼光看向一直沉默不語的丁噹和低頭猛吃晚飯的岳琴。

  她們在談論這麼嚴肅的事情,岳琴居然還有心情吃飯,她真是被她給打敗了,而且早上就是因為她偷跑去買零食,才會讓那個周昊月突兀的闖了進來。

  不過亦是如此,她們才知道了仙子的仇人長得是何德性,這情況真不知該說好或是不好。

  「嗯。」丁噹這才應了聲,畢竟只要仙子附身之後,她就什麼事情都不知道,除非仙子退駕,她的意識才會清醒。

  但無法理解的是,直到此刻她腦海仍不時閃過周昊月那雙漂亮卻深沉的墨瞳,像是看進她內心深處,撩撥起她前所未有的悸動……

  「賽車手?好奇怪,他既然是周旦轉世,按理說該是往修弘法一途才對,怎麼會變成一個職業賽車手呢?」任沁心不解的說。

  若祖仙子娘娘沒認錯人的話,周昊月一旦得道,就該回返天庭,結果他卻多世輪迴,這究竟是為了什麼?沒理由放著逍遙的神仙不做,卻甘願在人道受苦難吧?

  「誰曉得,不過我看他好像很享受被女人包圍的感覺,難怪他一直在輪迴,因為六根不淨嘛。」風鈴沒好氣的回道。

  「不,我可不這麼認為,而且妳不覺得,他突然出現在這裡的動機很可疑嗎?我覺得他是有目的前來會館的,不過,他恐怕自己也沒想到,他會是我祖仙子娘娘的仇人吧。」任沁心搖搖頭,駁斥風鈴這個說法。

  聽到這兒,丁噹忍不住開口說話了:「我覺得周昊月這個人很客氣,也很有禮貌呢。」

  「丁噹——」風鈴難以置信的瞠大眼睛看著丁噹,她怎麼可以幫仙子的仇人說話!

  「對不起。」丁噹震了一下,不安的低下頭去。

  「風鈴,別這樣,丁噹有權說出她的看法和感覺,再說我們到現在還沒弄懂周昊月來此的動機,我看這件事就此打住,如果他下次再找上門來,讓我來會會他,至於目前就暫時先保持現況。」任沁心瞄了丁噹一眼,然後作出決定。

  「嗯,丁噹,對不起,我的反應太激烈了。」在看見丁噹低下頭,風鈴亦感覺到自己的態度過於偏執。

  她們可是情如姐妹,怎麼可以為了一個仇人就造成彼此間的心結,不過逮著機會,她還是得幫她洗腦一番,她總覺得周昊月看丁噹的眼神怪怪的。

  「沒關係,本來就是我不對。」丁噹好生自責,仙子都說周昊月是她的仇人,她怎麼還可以心想著他!

  只是愈想要自己忘記他,他的身影更愈是不時就浮現在她眼前。

  噢,她真是糟糕!虧她還是仙子選定的乩身,結果——

  無論如何,她都不能對不起仙子,畢竟她能活到現在,就是受了仙子的恩惠,所以從小她就告訴自己,這一生全部都要奉獻給桃花會館,直到壽命終結的那一刻,故她不該再胡思亂想下去。

  驀然,心刺痛了一下,伴隨而來是胃部的隱隱作痛,她緊抿雙唇,唇邊不禁泛起一絲苦笑。唉,她這不中用的身子,能夠成為仙子的乩身已是上天厚愛,她還能妄想什麼?還敢妄想什麼?

  「妳們肚子都不餓嗎?飯菜都快涼了耶。」一直埋頭吃飯的岳琴實在忍不住的擱下飯碗問道。因為她都快吃飽了,她們卻仍是一點動筷子的意思都沒有,害她吃到後頭心裡都有點怪怪的。

  「岳琴,我真是受不了妳,妳知道我們剛剛在說什麼嗎?」風鈴頓時眼光如電的掃向岳琴。

  「當然知道,不就是那個周旦嗎?我真不知道妳在想什麼,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與其現在煩惱那些有的沒的,還不如等他來了之後再作打算,否則妳現在想亦是白想,搞不好從此之後他都不來了。」岳琴不解的看著風鈴。

  別看她好像一直在吃東西似的,其實她耳朵一直有在聽她們說話,只是肚子餓得受不了,所以她才會埋頭死命的吃,而低頭吃東西可不代表她就不關心,因為她和她們一樣,都是從小就來到桃花會館。

  「他會來的。」風鈴難以置信的看著岳琴,沒想到她這個愛吃鬼居然有在聽她們說話,還聽得蠻仔細的,真是出乎她意料之外,不過對她的看法,她可是相當不以為然。

  「我也認為他會再來。」任沁心亦贊同風鈴的話,畢竟他會出現在桃花會館就非常奇怪,尤其是他那等身份的人,怎麼瞧都不像是會來求神拜佛的人。

  「那就讓他來嘛,到時不就知道了。」岳琴樂觀的聳聳肩。

  管他周昊月是圓是扁,他又能對她們桃花會館造成是何影響,就算他是仙子的仇人,了不起她們將他趕出去就好了,不然還能怎地?要知道,這個時代殺人,可是要償命的。

  「妳說得真是簡單,不過現在確實也只能等他再找上門來了。」風鈴皺起眉頭,事情走到這般田地,也只能走著瞧了,畢竟她們對周昊月這個人完全一無所知。至於他賽車手的身份,那還是一個信女說出來,否則她們對他知道的還更少。

  「丁噹,妳好安靜,人不舒服嗎?」發覺到丁噹的異常沉默,任沁心若有所思的問道。

  從她們提及周昊月開始,她就鮮少說話,雖然她本身就不是個多言的人,可今天她說的話卻是比往常少了許多。

  「嗯,胃有點不舒服,不過老毛病了,不用擔心。」丁噹虛弱的對任沁心擠出一個笑容,然後端起飯碗開始吃了起來。

  「丁噹妳的胃又痛了?妳今天沒吃藥嗎?」風鈴緊張的叫了起來。

  從小丁噹就患有先天性的心臟病,在一次因緣際會之下來到桃花會館,被選為桃花仙子的乩身之後,她就留了下來。

  從那一刻起,她的心臟就奇跡似的沒再發病過,身子更是一天天強壯起來,只是偶爾還會有些心絞痛。

  至於胃痛,則是仙子降駕過後會出現的症狀,這麼多年來,她總是會先吃一包胃乳,要不仙子退駕完後她會痛上好半天才得以好轉。

  「吃過了,可是今天好像沒什麼效。」丁噹強忍著胃部的疼痛感,剛剛還好好的,結果一轉眼胃就莫名的疼了起來,就連她的心也覺得好疼,不過卻非以往心臟病發時的絞痛。

  「去看醫生好了,胃這樣痛下去可不是辦法。」任沁心擔憂的說。

  身為桃花會館的所有人,很可惜到她這一代,祖仙子娘娘所選定的乩身不是她這任家的血脈,而是丁噹,甚至就連翻譯都輪不到她。

  說起她們四個的際遇,都是自小就沒了父母,而她則是幸運的擁有桃花會館,所以冥冥中她總覺得這是祖仙子娘娘的安排,安排讓她們四個成為比姐妹還親的好朋友兼同居人。

  「嗯。」丁噹應了聲,然後繼續吃著飯。

  「沁心,我們也快吃飯吧。」風鈴看了看同桌已兩人動起筷子,她也覺得肚子有些飢餓起來。

  「嗯。」任沁心這也動起了筷子,一場會議到此結束,開始了她們每日氣氛和諧的晚餐時刻。

  ※※※※

  周昊月若有所思的進入書房,不意外看見周昊日正埋首在電腦桌前,而周昊日在聽見房門開啟的聲響,緩緩抬起了頭——

  「有什麼斬獲嗎?」周昊日停下手上的工作,對事物他習慣用速戰速決的方式,絕不拖泥帶水,除非有特別的原因,要知道時間就是金錢。

  「讓大哥久等了,暫時沒有任何收穫。」周昊月平靜的回覆,因為對素有工作狂之稱的周昊日來說,他上午的進展應該可說是零,至於對他個人而言,卻是斬獲頗豐。

  「喔。」周昊日挑了挑眉,伸手將書桌上的一疊資料推至周昊月面前,「這個你拿去看,應該會對你有幫助。」

  周昊月瞟了資料一眼,並未伸手拿起,目光仍是沒有波動的注視著周昊日,彷彿沒有任何事情可以吸引他的注意,「大哥,你認為這些資料真的能幫助到我?」

  「知己知彼總是有助益的,不是嗎?」周昊日不置可否的一笑。

  他這二弟的性子打小就古怪深沉得緊,從他對星象命理的興趣到以賽車為職業,他承認自己並不是很懂他,甚至從他懂事之後,他就鮮少看過他臉上有第二種表情,就連情緒都猶如一池死水。

  「或許,不過想要拆桃花會館的招牌,我看很難。」周昊月會意的一笑,思緒在憶起丁噹清雅的臉龐,目光不禁變得深邃又溫柔。

  他曉得她將會屬於他,可橫亙在他們之間的問題確也不容小覷,還有那桃花仙子和他前世之間究竟是何恩怨,都有待他去一一瞭解,至於父親的事……暫時還是看著辦吧。

  「哦,你的意思是指對方真有神通?」周昊日眼神變得犀利的凝望著周昊月。對他說出來的話,他向來是不打任何折扣,至於他三弟和麼弟說的話,那可就要打上好幾折,且還要東扣西減一番。

  「嗯,該說這回算是開了眼界。」周昊月思索著說明,同樣的他仍感受不到自己有起伏的心情,一如往常般平靜,惟有在想起丁噹的時候,他才有種自己好像活了過來的感覺。

  「可以說來聽聽嗎?」周昊日坐正了身軀,他的話語引起他的好奇心,而「開眼界」這三個字值得大大玩味一番。

  「等我弄清楚這一切,我會告訴大哥的。」周昊月深深的看了周昊日一眼,才緩緩說著。

  一直認為自己是個沒有七情六慾的人,從小對於佛法,總是有著異常的喜好,但莫名的他卻下意識的排斥著朝佛法之路行進,可總在不經意間涉獵著有關星象命理之術,甚至他僅需看一眼就能徹底了悟箇中奧妙。

  假若他真是那桃花仙子的仇人,是否意謂著他和她曾是同類——

  雖然自懂事以來,他常納悶自己活在世上是為了什麼?他對人、對事、對物總是缺乏一股活力和興趣。

  他曉得自己在尋找某樣東西,可二十七年的歲月裡,他知道自己從未找到過。

  直到他看見了丁噹,雖然不清楚她是否就是他所要尋找的答案,但他的感覺為她掀起漣漪卻是無法否認的事實。

  總之在她身上一定可以找到他所希冀的答案,故目前他無法和任何人分享這件事,即便是他的親大哥亦不行。

  「好吧,那這些資料……」周昊日深思的看了他一眼。

  儘管他臉上依然平靜如昔,可直覺告訴他,今日上午必定是發生了事情,還是個相當嚴重的事情,只是嚴重的程度如何,暫時他還不想妄下定論,因為他等著他來告訴他。

  「謝謝大哥的費心,資料我收下了。」周昊月看了一眼書桌上的資料,然後對周昊日微一點頭,他緩緩起身。

  「嗯。」一見周昊月起身,周昊日這才把目光放回先前的電腦螢幕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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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0 00:05:4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下了一早上的雨,中午陽光總算露出臉蛋。

  丁噹緩步來到庭院,呼吸著帶著雨珠的桃花香氣,每當她心情煩悶的時候,她總愛在滿園的桃花樹下冥想。

  聽著微風吹拂過樹梢,感覺著花瓣迎風飛舞,注視著一地桃花落英,那時她整個心情會跟著飛揚,怯走滿心憂愁與不適。

  無奈這回她竟沒有感受到如往日一般的功效,纏繞著她一晚的煩思,此刻依然縈繞腦海,像個糾結成團的蛛絲,綿綿密密的包圍著她,就為了那一雙漂亮的墨瞳,在憶起時總是揪得她喘不過氣來,更遑論是將影像從思緒中整個連根拔除──

  這是為什麼?

  為何周昊月的雙眼能讓她這般牽掛心頭?

  從乍見的第一眼,那雙黑得發亮的眼瞳,就讓她的心悸動不已。

  從小身體就孱弱的她,一直有個感覺,當年若非幸運的被選為桃花仙子的乩身,她的生命恐怕早就終結,畢竟每年她回到醫院檢查身體時,醫生對於她的病情都不樂觀,可她依然奇跡般的活著。

  而這樣的奇跡還能持續多久?這樣孱弱的身子能夠長命百歲嗎?

  微白的唇色透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她停下腳步,抬眸凝望著隨風搖擺的桃花樹,萬紫千紅的嬌麗風情,總是教人情不自禁的讚歎驚艷,又充滿著蓬勃的活力和朝氣,而那卻是從一出生就和她無緣的健康……

  「丁小姐。」

  溫柔的男聲好像和緩的微風拂進心田,該是陌生卻備覺熟悉的令丁噹驚然抬眸。

  在迎上擁有那雙教她魂牽夢縈漂亮墨瞳的主人──周昊月,一股突如其來的驚慌,讓她反射性旋身想要逃走。

  ※※※※

  周昊月有個預感,只要到桃花會館他一定會遇見丁噹,沒想到一走進巷子口,他就瞧見那抹令他情緒激昂的倩影,出現在滿園桃花樹下。

  嫵媚多嬌的紫紅色桃花襯著她白皙水漾的肌膚,給人的感覺竟是如此教人憐惜,他從來不曾有過這種想要呵護、擁有某樣人、事、物的感覺,惟有她——

  乍見他出聲後她旋轉過身的舉止,他慌了,他希冀能從她身上尋求出個解答,儘管明知他的生命因她的存在有著顯著的不同,渴望看見她的念頭,讓他醒來後的第一個念頭,就是來到此地。

  或許她們並不歡迎他,但他就是無法控制自己的衝動。

  「別走。」

  丁噹驚詫的停住了身子,滿是無助慌亂的心情讓她不知所措。

  沁心說過要單獨會會他,所以按理說,她該將他迎進會館裡去才是,結果她卻是嚇得轉身就跑。

  她從來都不是個膽小怕事的人,尤其在曉得自己的身體是能夠撐過一天算一天的時候,她對任何人、事、物都能以平常心面對,畢竟任何世俗的慾望和物質,在生命面前,就變得渺小又可笑。

  孰料他的存在徹底打垮她一直以來的生活方式——

  她害怕,害怕他將令她向來平靜的日子有所改變,如果她擁有健康的身子,或許她會樂於這樣的改變,讓內心莫名的情緒無止盡的蔓延。

  可她沒有,所以安於現狀,對她才是最好的生存方式,因為她不想傷害到任何人,這樣當生命終結的那一刻,她才能了無牽掛,像徐志摩的詩集中所言,揮揮手不帶走任何一片雲彩,那樣的感覺必定很美、很瀟灑……

  「周先生,這裡並不歡迎你的出現,你還是快走吧。」咬了咬下唇,她垂下眼簾,不想看見那令她意亂情迷的臉龐和雙眼。

  他渾身上下都散發出讓人無法抗拒的魅力,儘管有著漂亮的五官,他那健康的古銅色肌膚,使得他充滿成熟男性的味道,飛揚的劍眉,俊悄的鼻樑,溫潤而飽滿的唇瓣,抿著一絲魅惑女人心的溫柔,毫不留情的射進她的心房……

  不該呀,她怎能如此輕易就被迷惑?一顆心怎會淪陷得如此飛快?在不被允許的情況下,她竟如此毫無道理的就喜歡上他。

  「我知道,我只是想來看看妳。」周昊月一怔,隨即苦澀的抿著嘴角。

  在經過昨日那一件事,身為桃花仙子乩身的她,不消說更是和他誓不兩立,偏他管不住自己的心情和思緒,就為了想看見她,就為了腦海拂不去那巧笑倩兮的身影,讓他好似著了魔——

  昨夜,他為自己卜了個卦,居然是個「困」字。

  尚未開始就落得這個結論,是否注定他和她之間的愛情將會是個難題,否則為何會是個「困」?是作繭自縛,抑或是一波三折?

  可實在沒道理,畢竟他本身沒有任何阻礙,父親和兄弟亦不會成為他的問題,故「困」該是在女方身上。

  孰料他為她卜的卦,更是怪異至極,一個無解的卦象,無論從何種角度看,都是沒有答案,就好像生命沒有跡象般了無生意,竟是結束要比開始好。

  「你現在看到我了,那你可以走了。」丁噹一震,為他這番話所影射的含義心顫不已。

  是她聽錯了他話中的含義吧?因為這樣的她不能對他有所期許,既然無法有結果,還不如一刀斬斷這陡生的情絲……

  「妳不會真對我如此殘忍吧?」周昊月唇邊勾起一抹苦笑。

  她的拒絕令他心顫,此生他可說從不知害怕為何物,孰料在面對她的答案卻教他心生恐懼,恐懼他永遠無法介入她的生命,天曉得他還期待著和她相戀,共譜生命的樂章,而非僅是在旅途上擦身而過。

  「周先生,我不懂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丁噹盡可能讓自己面無表情。

  天可憐見,此時此刻這殘忍的人究竟是誰?他為何要撩起她滿懷激昂的情緒?他該知道桃花會館的人經過昨日,都將視他為仇人,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不該再出現在這裡,甚至對她說出這種曖昧不清的話語。

  當然最不該的人還是她,偏一顆心就是忍不住要想著他。

  為什麼?為什麼他可以帶給她的心靈,猶如小船在大海上遭受狂風暴雨侵襲般的感受,在乍見的第一眼就宛若驚濤駭浪似的心情,在腦海久久揮之不去,就連他的身影竟好像——

  竟好像是那樣熟悉而似曾相識。

  「妳懂的,就如同我懂妳是一樣的感覺。」周昊月試著走近她,卻發覺桃花會館的大門深鎖著。隔著一道鐵欄杆望著她曼妙的身影,令他備覺挫折,不過仍阻止不了他的決定。

  是困也罷,是無解也罷,總之他就是要和她相戀,而這個決定令他興奮,甚至有些莫名的感動,感動自己抓住了什麼……

  「周先生,請你別在這裡胡言亂語好嗎?我根本就不認識你,你憑什麼說你懂我的感覺?真是狂妄自大。」丁噹微皺起眉頭,對他這一番話赫然心慌又心虛不已。

  他知道什麼?她和他基本上可說是陌生的,僅有的亦不過是昨日的二、三句對話,而那能代表什麼?

  「對妳我或許是狂妄自大,因為妳的存在對我意義非凡,我只是想要認識妳和妳交往,別把前世的事橫亙在妳我之間,那對今世的我們並不公平,再說若真是前世仇恨,那也是我的前世和桃花仙子之間的恩怨,事實上我和妳之間並沒有任何過節,別如此殘忍的對我,那對妳、對我都是不公平的。」

  周昊月凝眸望著她的蹙眉,他不懂為何自己對她的感受如此深刻,只懂自己無法接受她的拒絕,而生命若沒有她的參與,他懷疑自己活在世上還有何意義。

  「你怎麼知道我們之間沒有任何恩怨?你曉得前世的事情嗎?」無法迎視那幾乎要燙灼她的凝眸,丁噹盡可能平靜的移開眼光,天曉得她的血液在身體的血管內陡然加溫沸騰……

  這樣孱弱的身子焉有資格說公平,就連他的存在對她又何嘗公平過?她亦不願啊,可卻只能接受這樣的命運。

  該說是老天的捉弄嗎?還是該埋怨自己的不濟?抑或說這就是人生?

  周昊月身子一震,靜靜的望著她毫無表情的臉龐,陽光照耀在她白皙的臉龐上,散發著金光耀眼又不容人接近的意謂,讓他不禁心頭一顫。

  「是,我是不知道前世的事情,不過我只知道,妳的存在對我的生命具有重大意義。」

  「周先生,你很會說好聽的話來哄騙女人的心,不過那對我是沒有任何用處的,我勸你還是別把念頭放在我身上,我不會被你的花言巧語給蒙騙,你來桃花會館究竟是何居心?」丁噹冷笑的不假以辭色,天曉得他的話深深說進她心坎裡,無奈的是她無福消受。

  這個感覺一竄過腦海,心陡然刺痛不止,她暗暗的不住深呼吸,希冀能壓抑下那椎心的痛楚,不想教他發覺這樣的自己和滿嘴謊言。

  因為她是一個沒有明天的女人,這一生「情愛」兩個字對她來說,是無緣的奢侈品,因為愛與被愛在生命終結的那一刻,對愛她或她所愛的人而言,都是痛不欲生的一件事。

  既然如此,她何苦為一份無法長久的愛戀,而替自己造下罪孽,或欠人滿身情債?

  「我不是欺騙女人感情的花花公子,或許妳不相信我,但我敢對天發誓,我對妳的心沒有一絲虛假,若有就罰我——」周昊月皺起了眉頭,對她話中的嚴苛和諷刺暗自焦急,對她冷若冰霜的表情心驚膽顫。

  他曉得自己的話語像個唐突佳人的登徒子,可一看見她的身影,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舌頭,不自覺地說出許多讓自己都好生費解的話語來。

  怎麼會這樣?

  他對事物總是缺乏興趣,惟有碰上她,又再一次的亂了情緒,這更令他感覺到她對他的影響力。再見她,只想更親近她;再見她,只想呵護她;再見她,只想緊緊的擁著她,感覺她的體溫和心跳,深怕從懷中再一次的失去和遺憾——

  「不需要!你走吧!我和你之間是不可能的。」丁噹緊咬著牙打斷周昊月的話。

  她不懂為何他要對她說出這番教人心亂如麻的話,她不該被蠱惑,她不該被撩動,她不該——

  一絲腥膻的液體流進喉間,她才察覺自己咬破了舌尖。

  為何被蠱惑?為何被撩動?為何有太多的為何和無解?滿腦子都是他的身影和話語,就好像她壓根捨不得他,就好像她正等待著他進入她的生命之中。

  「還沒有開始,妳怎能斷言我們之間不可能?」周昊月不能接受的看著她。

  他明白自己太過躁進,他亦不明白自己為何一見到她就無法平靜,內心甚至有種可笑的感覺,就彷彿他已經等了好久好久,久得彷彿經過好幾個世紀,就為了等待她──

  「因為我不喜歡你,這理由夠充分了吧?」吞下那難以入喉的血液,丁噹差點就吐了出來,眼前閃過一絲暈眩,她勉強的站穩住身子,心卻揪痛了。

  「不夠,感情是可以培養的,只要妳給我機會,我可以——」周昊月努力的想要讓自己冷靜下來,偏她那句不喜歡像把利刃,毫不留情的刺穿他的心窩,他只覺得一顆心好痛,痛得讓他簡直招架不住。

  為何她一句話,就能讓他嘗到痛不欲生的滋味?為何她一句話,就能讓他心情大起大落?為何她一句話,就能讓他的心傷痕累累?只因為這是他欠她的……

  周昊月猛然抬頭,腦海裡剛剛閃過的那個意識代表什麼?他為何會突然竄出那種想法?

  前世前世,他的前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何今世的他會缺了做人應有的朝氣,惟有在面對她,才感覺像活了過來一般?

  「又是你!?周昊月,想不到你昨天來,今天又來,你到底想幹什麼?」驀然,一聲冷斥,硬生生的截斷周昊月尚來不及說完的話語,和滿心理不清的思緒。

  他一抬眸,就看見兩眼冒火的風鈴,和一雙若有所思卻陌生的璀璨明眸,讓他原有激動的心情沉澱……

  丁噹被這突如其來的吼叫聲給震了一下,還來不及反應,人就被快步走到身旁的風鈴給拉到她後頭去,她怔了一下,「風鈴,別這樣,他來這裡沒有惡意。」

  「什麼沒有惡意,我看他根本就是不懷好意,沁心,妳說對不對?」風鈴惡狠狠的瞪著周昊月。

  她就說他看丁噹的眼神怪怪的,果不其然,他居然看上了丁噹,幸好早上下大雨,她們拉上了大門外的鐵欄杆,否則又教他給闖了進來。

  「風鈴,妳先和丁噹進屋裡去吧,我有話想和這位周先生單獨談談。」

  任沁心只是靜靜的打量著周昊月,而後者亦用相同的眼光瞅著她看。

  沒有了先前激動的情緒和神情,此刻的他臉上平靜的讓人懷疑,適才在庭院裡響起的話語是出自另一個男人之口。

  雖然僅隔著一道鐵欄杆,但他出色的風采和身影,仍讓人有眼前一亮的感覺。

  「嗯。」風鈴點點頭,然後伸手拉住丁噹,就往庭院深處的屋子走去。

  丁噹沒有抗拒的任她拉著走,只是忍不住在轉過身時,偷瞄了周昊月一眼。

  在迎上他那雙沉靜的墨瞳中的深情,她的心陡顫了起來,倉皇失措的收回眼光,卻赫然發現自己早已失落了心……

  ※※※※

  任沁心打量著眼光明顯駐足在丁噹身上的周昊月,就連佳人都已走離視線,他的眼光仍是眷戀地遲遲不捨收回來,他的心意在這目光流轉間充分表達。

  無奈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可流水真的無情嗎?怕就怕多情卻似無情。

  「周先生,我可以和你談談嗎?」清了清喉嚨,她提高音量想引起他的注意。

  雖然這樣打斷他人的深情凝眸,好像有些不道德,不過他真的忽略她太久,久得讓她懷疑,自己是否成了隱形人。

  「當然可以,不知小姐怎麼稱呼?」

  周昊月收回了目光,黑黝的墨瞳在對上那雙清靈有神的璀璨明眸時,唇邊揚起一抹禮貌性質的微笑,語調平靜而祥和。

  他的一顆心在丁噹離去後又變成一池死水,撩不起半點水花,這樣的心情轉折,讓他深刻的感受到,她在自己心目中的地位,無人可以取代。

  「我姓任。」任沁心禮貌性的回以一笑。

  那雙在注視著丁噹時深情款款的眼瞳,迎視著她卻是那樣沉靜沒有波瀾,先前在旁親眼目睹周昊月的熱情而積極,她還以為他是個充滿掠奪性的狂野男子,可現在看來,應該完全不是那麼一回事。

  「任小姐,妳該不會是桃花仙子的後代子孫吧?」周昊月玩味著這個姓氏,在這敏感的處境,他很難不作此推測,若是,那她無疑就是桃花會館的擁有人。

  「我是,昨天我也聽說了你的事,周先生,我想你我就別浪費彼此的時間,我曉得你來此必有目的,你有話就直說吧。」任沁心開門見山就直接詢問。

  「任小姐說話真是爽快,我來此是有目的,不過今天我卻是為丁噹而來。」周昊月有些訝然,他還以為她會像風鈴一般視他如仇敵,孰料,倒是他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

  「丁噹?哦,我看得出來你好像很喜歡她,不過丁噹好像沒有和你有相同的感覺。」任沁心若有所思的打量著他,不過一雙沒有波動的眼瞳,實在令她很難看出端倪。

  他不會只有在面對丁噹時,才會表露出他內心真正的感覺和情緒吧?若是,那他無疑將會是個難以瞭解和應付的人。

  「目前是,不過相處久了,她會喜歡上我的。」周昊月唇邊勾起一抹自信的笑容。

  對丁噹,他是誓在必得,此生除了她,他明白自己不會對第二個女人擁有如此強烈的悸動,不僅是喜歡那樣簡單。

  「周先生,你對自己很有信心,不過感情雖然可以培養,卻不能勉強,我想這個道理你應該曉得吧!?」任沁心挑挑眉,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她雖欣賞卻不讚賞,擁有自信的男人是很好,可太過自信就顯得狂妄。

  「任小姐,當妳的心在呼喚另一個靈魂的時候,妳無法不對自己有信心,因為妳會曉得,一旦錯過了他,這一生必定孤獨。」周昊月正經的說明,眼光在腦海浮現丁噹的身影時,變得溫柔深遠,一顆心亦備覺溫暖和滿足。

  是的,他的心靈不斷的在呼喚著她、渴望著她,在這種情形下,他不曉得一旦無法擁有她,他的生命將會變得如何?

  一想到未來,一種深層的恐懼像張密網牢牢的束縛著他,讓他無力掙脫這絕望又無助的滋味,他極端厭惡和排斥這樣的想法。

  在她出現之後,他的生命不能沒有她的存在,萬一他真的無法擁有她的美好,他寧願死去,也不願一個人孤獨的存活在這了無生趣的世上。

  任沁心一震,迎視著他認真無比的雙眼,她的心無法不被撼動。

  她相信丁噹若聽到他這番話語,肯定會如同她一般被感動,因為他的話太真切,真切到能打動人心——

  「周先生,聽說你是個職業賽車手,不過在我聽完你這番話,我倒覺得你不去當個詩人實在太可惜了。」她對著他一笑。

  或許命薄的丁噹能遇上他,會是件好事,最起碼在她有限的生命裡,生活會過得更多采多姿,人生才能了無遺憾。

  「或許吧,不過錯過她,可惜的人將會是我。」周昊月不置可否的一聳肩,抬頭仰望著桃花樹林深蔭。

  今日看來是得無功而返了,不過足以安慰的是,他把自己的心意告訴了她,而這是開始,不是結束。

  「我真的很想祝福你,不過祖仙子娘娘遺訓,凡我任家土地絕不歡迎周家男子進入,既然你不肯說出來此的目的,那我只有請你離開了。」任沁心緩緩說明,內心卻明白橫亙在他和丁噹之間的,何止是祖仙子娘娘,至少她從未瞧過丁噹對人說話如此疾言厲色過。

  「任小姐,我相信真誠可以感動天,而且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周昊月極有深意的說。

  「周先生,你到底想說什麼?」任沁心微皺起眉頭。

  或許他的口氣很平靜,可她就是感覺得出他內心正波濤洶湧,就如同休火山一般,無人知曉他何時會爆發,周昊月的存在對丁澢而言,究竟是好還是壞?

  「任小姐,我只是想說丁噹是人,只要是人都有七情六慾,或許這道鐵欄杆可以擋住我的身軀,不過它卻擋不住我想愛她的心。」周昊月面對著隱在林蔭深處的建築物說著。

  儘管丁噹聽不見他說的話,心聲卻可以傳達給她,無論她是否能收到。

  感覺很傻、很愚蠢,他的心卻激動而火熱,甚至他有個感覺,他會出生在這個世上,就是為了她……

  「或許吧,不過我只能告訴你,好聽的話人人會說,可是要打動人心,就不只是會甜言蜜語就夠了,尤其在兩方算是對立的情況下。」

  任沁心真的覺得自己被感動了,只可惜有許多事,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輕易解決,相對的,長久以來根深蒂固的觀念,亦非一朝一夕就能改變。

  對立!?周昊月一怔。

  他居然都忘了自己來此的任務,是為了剷平桃花會館,儘管他有信心說服父親放棄,可短時間內是不可能的,除非愛嬌姨肯再回到周家,要不然這說服工程會變得更加棘手,不過他已有最壞的打算。

  「多謝妳的提醒,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你既然知道那就好了,恕我不送了。」任沁心微笑的下著逐客令,心知這絕不會是最後一次看見他。

  「任小姐,可否幫我傳達一句話給丁噹?」

  「好啊。」任沁心好心的答應,因為祖仙子娘娘說過,斷人姻緣者可是會折其福分,所以周昊月雖然是祖仙子娘娘的仇人,可她也是迫於無奈,故祖仙子娘娘不能怪她。

  「她可以逃避我,卻不能逃避自己的心。」周昊月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他還以為她會拒絕,結果再一次證明,他錯了,儘管對立,這個任沁心竟難得的公正不偏執,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女孩。

  「好,我會一字不漏的告訴她。」任沁心點點頭,她發覺自己已經喜歡上周昊月對丁噹的感覺。

  倘若雙方的立場不是對立,倘若丁噹的身子不是如此孱弱,她一定會搶做紅娘為自己積功德,無奈造化弄人,就端看他的真心是否能扭轉這一切。

  「謝謝妳。」周昊月誠摯的對著她一鞠躬,然後旋身大步離開這個教他的心眷戀不已的桃花會館。

  任沁心目送著周昊月瀟灑的背影離去,她有個預感,桃花會館將因他的出現而發生重大變化,而她們向來平靜的日子,將會變得不再安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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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0 00:05:58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周昊月一走進家門,就看見父親提個簡便的旅行箱,矮身就要走進等候在玄關處的勞斯萊斯轎車中,見狀他不禁焦急的扯開喉嚨叫道:「父親,請等一下。」

  「昊月,我趕飛機,有什麼話等我把你愛嬌姨給追回來再說,我來不及了,就這樣。」周傲皇一顆心懸著林愛嬌,壓根等不了的連忙走進轎車後座,而他一關上車門,轎車立刻揚長而去。

  「父親,父……」周昊月心急地邁開步伐追上前去,無奈地他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車子從他身邊呼嘯而過,不敢相信這樣的狀況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卻應證了他所卜出來的卦象。

  一股不祥的預感赫然籠罩心頭,使他的臉色一瞬間變得陰鷙。

  一轉頭,玄關大門旁站著張大嘴巴、說不出話來的周昊辰,瞪大著眼睛像見著鬼魅似的看著他,在察覺他的眼瞳對上他,他才乾笑的閉上嘴巴。

  他沒有理會的朝起居室方向走去,在經過周昊辰身邊時,他竟還縮著頸子不住的偷瞄他,頓時把他看得起了玩心。

  「昊辰,你做了什麼虧心事,眼睛居然睜這麼大的看著我?該不會是我臉上有東西吧?」

  周昊月話語一落,周昊辰的眼珠子差點看凸出來的猛搖頭,而因為驚嚇實在太大,使他回起話來有些結巴,「二、二哥,我……我沒有,你……你也沒有。」

  「既然我們都沒有,你為什麼看見我這麼害怕?」周昊月靜靜的瞅著他看,在見到他頭搖得猶如波浪鼓般快速,感覺真是好笑又好玩得緊。

  儘管他此刻的心情略為下降,但他從不浪費時間在無意義的事物上,反正父親總有一天會回家,而丁噹卻得靠他的柔情和真心來攻陷。

  他對自己有信心,不為別的,就為她的存在對他有著特殊的感覺和意義,所以他不能不對自己有信心,而她……

  他相信她絕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人,只要他有誠心、有毅力,他一定能等到她敞開心房接受他的愛。

  「二哥,我……我沒有害怕,我……我只是有點小小的、小小的驚訝而已。」周昊辰大吃一驚,話差點卡在喉嚨說不出。

  打從在玄關聽見他二哥大呼小叫的聲音時,他就嚇到了,而隨後在瞧見他陰鬱得化不開的神色,他又被嚇到了。

  這真是他那對凡事都沒啥情緒和感覺的二哥周昊月嗎?

  太可怕了,新舊世紀剛交替,他的生活就出現了亂象,而且還是超級大大大的亂象,一個他認為永遠可能會像個活化石的哥哥,現在竟……他會不會是畫稿畫的太累,以致於眼力衰退,感覺不分……

  「驚訝?驚訝什麼?我是你二哥,不是嗎?」周昊月玩心大起,第一次覺得他小弟說話這麼有趣,嚇到就嚇到,居然還用上小小的驚訝這麼有深度的形容詞,看來畫漫畫的人就是不一樣,真是幽默。

  「二哥,就因為你是我二哥,所以我才有小小的驚訝。」周昊辰這下又嚇得不輕,甚至他開始懷疑,眼前這個人只是剛好跟他二哥長得很像,好吧,聲音也很像,因為他二哥從不會和他們說笑話,是一個再正經也不過的人,就連臉部表情和說話口吻,都正經得讓他們不敢和他說玩笑話,結果現在……

  呃,他可是已好幾天沒睡覺趕畫稿,好不容易下午剛交出去,正想好好的飽食一頓,就要去臥房睡上個三天三夜,現在這瞌睡蟲被驚嚇得剩沒半隻,看來是甭睡了。

  「昊辰,你在跟我繞口令嗎?」周昊月不禁莞爾。

  「沒有啊,二哥,我應該是昨天熬夜所以睡眠不足,以致於有點語無倫次了。」周昊辰實在笑不出來的說道,因為二哥此刻的言行舉止,簡直反常到了極點,一時無法適應的他,決定還是快些閃人。

  「喔,那就快點回房睡覺補眠吧。」周昊月斂去唇邊笑意,他也該好好靜下心來思考下一步該如何進行,一想到這兒,從未有過的玩心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嗯,那我回房睡覺去了。」周昊辰忙不迭的拋下話,就一溜煙的走人。

  再和二哥交談下去,他一定會神經衰弱,因為不曉得他究竟是在跟他說笑,還是認真的。

  真是太可怕了,他還是趕快打通電話給他另外兩個哥哥,告訴他們這個異象。

  一見周昊辰轉頭就走,周昊月不禁搖搖頭,然後亦跟著邁步走進屋內。

  ※※※※

  數不清這是第幾日,看見他一大早就出現在桃花會館大門旁。

  丁噹站在二樓陽台上,俯望著倚靠在圍牆上,那一抹瀟灑頎長的身影,一顆心就像煮沸的滾水,再也無法平靜下來,腦海則不住的思索著為什麼、為什麼?

  就為了那句「她可以逃避他,卻無法逃避自己的心」嗎?所以他每日一大早就來到此地守候直到日落,才踩著落寞的夕陽餘暉步上歸途,然後一日復一日。

  而她亦像作賊似的躲藏在陽台上,貪婪的凝睇著那抹悠然卻顯得孤傲的身影。

  這期間她瞧過風鈴和岳琴三番兩次的趕他、罵他,而他均不為所動,只是靜靜的椅靠在牆壁上,斜目凝望著滿院桃花沉思……

  他在想什麼?

  可是想她何時才會被感動而出現?還是想他何時會死心放棄?還是在想……

  天呀,為什麼他要這麼做?一般正常的人等候了幾日沒有進展,就會識趣的走人,而他卻日復一日來此報到,除了無止盡的等待,還得承受謾罵和羞辱,換是一般人早就熬不住而甩頭離去,偏——

  不覺的揪緊拳頭,視線在瞧見庭院響起聲響,她納悶的凝目。

  那是風鈴和岳琴,只見兩人手上均提著一桶水朝大門走去,她怔了一下,待意識反應過來時,她張嘴就想要提醒周昊月,卻赫然發覺自己在離他好遠的地方。

  她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她們走到他身邊,對他惡行惡狀的說著話,並舉高手上的水桶,他竟是連動都沒動,依然維持著先前的姿勢,彷彿老僧入定般,無疑的這必定激怒了她們。

  果然沒一會,她們就火大的將手上的水桶,毫不留情的往周昊月身上潑去──

  而他竟然連閃都不閃,甚至在被潑了一身水後,亦僅是隨手撥開黏覆住雙眼的黑髮,然後任水珠從髮梢滴落,視線仍是注意著滿院迎風搖曳的桃花樹。

  她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雙眼,緊緊的凝視著他無視於滿身濕漉的模樣,這一剎那,她感覺到心被狠狠的揪住,感覺到微熱潤澤了眼眶——

  驀然,彷彿察覺到她的存在,周昊月猛然仰高了頭,視線在迎上桃花樹枝椏間一抹純白色身影,忽隱忽現在樹葉的空隙中,他就此定住,目光深邃的睨鎖住那偶爾露出的倩影……

  「嗄!」在對上他深邃墨沉的眼瞳,丁噹驚喘出聲的慌然矮下身子。

  儘管知曉以他目前的所在位置,絕對看不見她的存在,但莫名的她就是覺得他看見了她,這樣的感覺讓她心慌意亂,亦讓她喜悅——

  不該呀,她不該感覺到喜悅,她是多麼努力的躲著他,逃避著內心從乍見到他就引起的震撼和悸動,不單單是為了自己的身體,還有兩人之間的對立問題。

  可悲的是,無論為了哪一項原因,都夠她為情怯懼退縮,只因無法承受一旦分離將產生的痛苦……

  「丁噹,妳怎麼了?」任沁心一走進陽台就瞧見丁噹蹲在地上,她嚇了一跳,拔腿就朝她快步跑。

  丁噹震了一下,抬起眼眸就看見已然來到面前的任沁心,滿臉焦急之色的望著她。

  「沁心,我沒事。」不想教她看見自己心痛的模樣,她倉皇的低下頭。

  看著落有幾片桃花花瓣的大理石地面,她掩飾的欲伸手拾起,孰料一雙手制止了她的行為。

  她愕然的抬起頭,在迎上任沁心關切深思的雙眸,頓時慌張失措的忙移開視線。

  「叮噹,我們是好姐妹吧?」在聽到庭院傳來的咒罵聲和騷動,再看見丁噹臉上來不及藏匿的神思,任沁心感覺到一顆心直往下沉,只為了這樣的結果是好是壞難以預測。

  每日守候在大門外的身影,一個呼喚另一個靈魂的心聲,真的如所言般的引起了共鳴。

  這是怎樣的力量?在乍見之初就能撥動心弦,是愛情的魔法,還是前世已約定?在沒有交集的情況下,在沒有垂直的道路上,照理說不該會劃上等號,孰料它非但劃上了等號,還很玄妙的讓他們的靈魂相互吸引。

  「當然,沁心,妳怎麼會這麼問我?」丁噹慌亂的回道,就是心虛不敢迎視任沁心的目光,她總是比任何人都懂她、明白她,就因為如此,她也曉得她應該看出了她極力想隱藏的感覺,不該呀……

  「丁噹,既然我們是好姐妹,該是無話不談,妳心中有煩惱為何不讓我們來幫助妳?」任沁心拉起丁噹蹲在地上的身子,對著神色不安的她微微一笑。

  縱使內心矛盾憂慮,可她們終究不是她,只有她自己才曉得怎麼做才是對她最好的,她只想傾聽丁噹內心真正的想法和感覺,然後引領她去找到答案。

  丁噹的身體讓她從小就被剝奪了許多玩樂上的自由,她希望在往後的日子裡,她能夠幸福快樂而了無遺憾,即使僅是短暫的時光。

  「沁心,妳在說什麼?我會有什麼煩惱?」丁噹努力的強迫嘴角擠出笑容。

  她果然還是瞧出了她的心思,而她的體貼令她良心不安,雖然她一直努力在說服自己別被他所惑,甚至努力的將他的身影從心裡驅離,無奈仍是功敗垂成。

  現在更是變本加厲,他非但出現在她睡夢中,到後頭他連白日的思維都不放過她,而這樣的行為無疑是背叛。

  要知道她從小就身受桃花仙子的恩澤,她怎麼可以想著他、念著他,更可惡的是還發覺自己早就不由自主的愛上他——

  她該被天打雷劈,死無葬身之地才是,她真是個忘恩負義的人,這一生她可以無情,卻不能無義。

  只是為何一想到要把他給忘了,她的心就揪得好痛好痛,眼淚更是難以制止的潸然落下,靈魂更是變得空洞而茫然,彷彿生命沒有他就失去了存活的意義……

  不該是如此的,偏事實就是如此,讓她逃避不了相思的苦楚和良心的苛責。

  「周昊月啊,他不就是妳心中的煩惱嗎?丁噹,妳根本就不會說謊,更別說還要演戲,我們可是共同生活了快十五年,妳有沒有心事,我想我還沒有這麼遲鈍。」任沁心不容丁噹逃避的按住她的肩膀,迫使她得正視她。

  「我、我沒有說謊,沁心,真的,我沒有在躲他,我……」丁噹慌了,她不想做個忘恩負義的人,再說這樣的身子,還奢想什麼談情說愛,真是好笑又好諷刺。

  可是為什麼她一點都笑不出來,苦澀的滋味更是在唇內蔓延。

  這是怎麼回事?不就是個見過幾次面的男人,為何在聽見他的出現,就令她坐立難安的亂了心思?甚至她還覺得對他有種熟悉的感覺,甚至希冀著他溫暖的懷抱,來撫慰她空虛已久的心靈……

  「叮噹,我有說妳在躲著他嗎?」任沁心截斷她的話,她無意令她不安,更無意令她覺得自責,愛情不是罪惡,再說誰有資格去定論他人的罪,即使是祖仙子娘娘亦如是。

  再者嚴格說來,那都已是前世的恩怨了,不是嗎?若硬要把前世今生混雜而論,那該受其束縛的人應是她,而非丁噹,畢竟她才是真正擁有任家血脈的人,不是嗎?

  丁噹身軀陡然一震,「沁心,我……對不起,請妳別逼我,好嗎?」垂下了頭,她汗顏的再也說不出話來,眼淚紅了眼眶。

  她好恨這樣的自己,已然被揭穿事實卻仍繼續逃避,她是個懦夫,到頭來,她誰都無法面對,就連自己都覺得在自欺欺人。

  她真是太糟糕了,可是她能怎麼辦?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要怎麼辦才好。

  「丁噹,我不會逼妳,妳想說的時候再說吧,只是逃避真的不是辦法。任何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妳對周昊月並非全然的無動於衷,他對妳更是認真而執著,畢竟他是個極為出色的男人,再加上他天生有一股吸引人的特質。

  「我曾問過他為何喜歡妳,他很感性的告訴我,當妳的靈魂在呼喚另一個靈魂的時候,一旦錯過將會孤獨終生……我不曉得他這番話是否僅是花言巧語,不過這番話卻震撼了我。

  「妳不妨拋開週遭的一切,試著什麼都別去想,只要去想自己的心,問問它,它究竟想要的是什麼?

  「人生苦短,別被外在的條件束縛住自己,人該即時行樂,記住,妳是妳,妳該為自己而活。

  「順便還有一句話我得提醒妳,在桃花會館姓任的只有我一個人,這個恩怨和枷鎖無須妳來背負,因為這是任家後代子孫的責任,別把它錯認是妳應盡的義務。」任沁心語重心長的對她笑一笑。

  該說的都說了,其餘的還是得看她自己,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她和周昊月之間的緣分,那是任何人都無法干預和涉足的領域,端視兩人的心靈交流。

  丁噹傻住了,無法相信這樣的話語會出自任沁心之口,更無法相信周昊月會對她說出這番話。

  他究竟是在何種心態下有此體認?他憑借的是什麼?他依據的是什麼?不就是見過兩次面,那實在不具有任何意義,偏每一次的見面都像在心頭刻上鮮活的烙印,那樣炙熱、那樣深切……

  「我不打擾妳,妳自己好好靜下心來想一想。」看著丁噹呆若木雞的模樣,任沁心體貼的準備離去。

  「沁心,我——」丁噹張嘴欲言。

  驀然,風鈴氣急敗壞的聲音一路從佛堂喳呼著上了二樓,還伴隨著重重的腳步聲。

  「沁心,丁噹,妳們兩個怎麼都跑到陽台來?我告訴妳們,我長這麼大,還真是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男人,罵也罵不走,趕也趕不走,我和岳琴氣到受不了就拿水潑他,結果妳們知道怎麼樣嗎?」

  「怎麼樣?」任沁心微笑的接口問道,儘管已知道答案,因為周昊月人仍在原地沒走。

  「還能怎麼樣,他就是賴著不肯走,更氣人的是他連一句話都不說,害我和岳琴真是嘔死了,真是的,怎麼會有這種人?丁噹壓根就對他沒意思,他還那麼厚臉皮的每天來站崗,我看不叫警察來趕人是不行了。」風鈴氣呼呼的說著。

  「是呀、是呀。」一旁的岳琴自然是猛點頭的附和。

  「他淋了一身濕還不肯走,今天不會又要站到桃花會館關門吧?」任沁心有些訝異,連著六日,她算是服了他的耐性,只是不曉得他這耐性能持續多久,可莫名的她就是覺得他會一直持續到丁噹出去見他為止。

  這就是愛情嗎?很感動卻不敢領教。不過被人這樣充滿自信又堅決的愛著,自己一旦無法愛上對方,那就不是感動而是困擾了。

  「很有可能,人都淋成落湯雞,還死皮賴臉的不肯走,害我們桃花會館這幾日來冷冷清清的,都沒有幾位信女來上香,昨天居然還有路人來請他簽名,真是受不了。」風鈴邊罵邊埋怨。

  要曉得她們平日維生的收入,就是靠信女們所捐的香油錢,現下被周昊月往大門口一站,這前來上香的人是一日不如一日,如果情況再繼續惡化下去,她們四個恐怕都得去大馬路喝西北風了。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馬路是屬於政府的,他只要不做出傷風敗俗或傷天害理的事情來,他就不犯法,不過這樣下去真的也不是辦法,他終究是個名人,昨天有人找他簽名,我看過沒多久,媒體就會聞風而來,那就傷腦筋了。」任沁心微攏起眉峰,視線有意的瞄了丁噹一眼。

  「老天,我還沒想到事情的嚴重性,如果周昊月跟媒體記者亂放話,那可就有損我們桃花會館的形象耶,糟糕,剛剛我們還潑了他兩桶水,怎麼辦?」風鈴聞言驚叫出聲,頓時對自己先前的行為恐慌不已。

  那本是她們拿來嚇唬周昊月的,孰知他只是面帶笑容的不理不睬,使得她們騎虎難下不得不潑,當然另一個原因,主要還是想看他是不是真的會不為所動。

  惱人的是,他被潑了一身濕,還是面帶笑容,當場讓她和岳琴覺得,自己的行為彷彿幼稚得像個小孩子似的。結果他壓根無動於衷,她們卻是氣得半死。

  「風鈴,不會的,我覺得他不是那種人。」一直沉默的丁噹忍不住替周昊月說話。

  「丁噹,妳怎麼知道他不是那種人?我看他根本就是個不安好心眼的黃鼠狼,妳都不曉得他看見妳時的眼神,哼,根本就是大豬哥。」風鈴相當不以為然的嗤之以鼻,說著說著雙手還扠著腰,一副想找人打架的模樣。

  「我也覺得他不是那種人,不過防範一些總是好的。」任沁心看著丁噹說道,解鈴還須繫鈴人,該是她面對周昊月的時候。

  丁噹垂下了眼簾,她曉得逃避周昊月不是辦法,如果讓他的行為再繼續下去,真的會引起他人的注意,到時若真使得媒體記者聞風而至,對桃花會館的形象沒人能斷言是好是壞。

  只是一想到要面對他,她就失去了勇氣,偏他是衝著她而來,她若不出面這事怕是無法解決,但——

  她害怕,她還是沒有做好面對他的心理準備。

  她不敢看見他的身影,不敢聽見他的話語,更不敢拋開一切去正視自己的心意,因為她害怕,害怕一旦面對,她無法想像未來的結果,就為了自私的想要天長地久,而非曾經擁有。

  「是要防範,我就說吧,從他出現在會館那一天起就沒好事,果然,我看他根本就是來找我們麻煩的。」風鈴氣鼓著雙頰,因為罵人要有回罵才能繼續下去,可當對方連理都懶得理妳時,這話還怎麼罵下去呀。

  「對呀,我也這麼覺得。」岳琴聞言亦不住點頭。

  任沁心看著臉色變得黯然的丁噹,無奈的在心中暗自歎氣。

  「我看我去和他談談好了,他若每天這樣站下去,可真的不是辦法。」算了,這事一時還急不得。

  「嗯。」風鈴和岳琴相望一眼,她們兩人算是沒轍了,這下不指望任沁心亦沒法度。至於丁噹……她的心臟太脆弱,萬一周昊月出言不遜嚇著了她,到時有個什麼閃失,豈非親者痛、仇者快嗎?

  「那我下去了,妳們就和丁噹在這裡吧。」任沁心拋下話,就要邁開步伐往樓梯口走去。

  「沁心,我去好了。」一咬牙,丁噹暗暗捏緊了拳頭。

  她仍是無法面對他,可為了桃花會館她必須面對他,她一定要面對他,不為別的,就為了桃花會館,她在心中不住告訴自己。

  「丁噹,妳去做什麼!那不要臉的男人就是要見妳,妳這下子出去,豈非正中他的下懷,讓沁心去就好了,免得他又拉著妳胡說八道。」風鈴瞠大了眼睛,無法相信丁噹居然要去自投羅網。

  她反對,一千一萬個反對,更甭提她的身子不好,萬一對方惱羞成怒,失手打了她,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呀!

  「對呀、對呀。」岳琴亦驚訝的猛點頭。

  「我必須去,妳們放心,我會跟他把話說清楚,叫他不要給我們會館帶來困擾。」丁噹不安的咬著下唇說,一想到要面對他,她的胃就疼了起來,但這是她的責任,她責無旁貸。

  抬眸緩緩望向任沁心,丁噹在她眼中看見讚賞和打氣,感覺一顆心稍稍安定了許多。

  她還有她們這些好姐妹,無論事情結果如何,她曉得她們最終還是會幫助她,因為她們從小就一路相互扶持過來,彼此之間的感情比親姐妹還深,她們一定會諒解,也會幫她走出痛苦又難熬的相思樊籬。

  「別傻了,我看他不達到目的根本就不會走人,沁心,妳快阻止她。」風鈴咬牙切齒的往周昊月所在位置瞪了一眼,明知道他瞧不見她的瞪視,不過瞪了一眼,還是讓她覺得舒服許多。

  「妳去吧,丁噹。」任沁心給了丁噹一個燦爛的笑容。

  風鈴和岳琴不禁傻了,這是怎麼回事?她不是要她阻止丁噹,這下子怎麼變成贊同的話語?任沁心吃錯藥了不成!?她明知道對方是一隻技著羊皮的大野狼,怎麼還把小紅帽往大野狼的懷裡頭送?

  「嗯。」丁噹朝任沁心點點頭,儘管一顆心七上八下的狂跳著,儘管邁開的腳步還顫抖著仍是毫無退縮,不為別的,就為了桃花會館。

  「丁噹……」風鈴難以置信的就要拔腿追上去,希冀能阻止丁噹愚蠢的行為。

  「風鈴,別阻止她。」任沁心攔住風鈴的去路,對她搖搖頭。

  「沁心,可是……」風鈴睜大了眼。

  「風鈴,妳不都說,周昊月不達到目的根本就不會走人。」

  任沁心此話一出,風鈴和岳琴都沉默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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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周昊月自在的倚靠在長有青苔的牆壁上,無視於路人投遞的異樣眼光和身上的濕漉,他的眼光仍是凝望著桃花樹梢,期盼能再看見那曾驚鴻一瞥的白色倩影。

  他明白不是自己眼花,因為被潑了一身水的那一剎那,他深刻的感覺到她的目光,甚至他亦準確無誤的搜尋到她的身影,在桃花樹影稀疏的枝葉間忽隱忽現。

  雖僅是驚鴻一瞥,不過能瞧見她的身影,他已心滿意足,因為最起碼她曉得他在這裡等候著,而他會一直等下去,直到她出現。

  四月的溫度微冷,春風吹拂帶來一股沁心涼意,濕透的身軀給人的感覺有些狼狽,不過他一點都不在意,即使是風鈴和岳琴的怒目相向和破口大罵,都引不起他絲毫的情緒波動。

  他這幾日堪稱是守株待兔的行為,他曉得已經引起了家人的注意,特別是他大哥周昊日。

  但,他一點都無所謂,包括他的任務就此擱置,包括他的賽車廠頻頻打手機給他,希冀他能盡快敲定這一季的賽車事宜,無奈他就是無法投注心思在丁噹以外的事上。

  他滿腦子只有她楚楚憐人的倩影,和那不經意一笑的嫣然風情……

  細碎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思維,一種蠢蠢欲動的意念喚醒了他的注意力,不似先前宛若死去一般的無知,此刻他的血液像即將爆發的火山熔岩,整個在血管之中竄動,而這樣的情緒波動惟有一個人才能做到,他期待的側轉過頭——

  丁噹!果然是她的存在才能撩起他所有的感官知覺,在她忐忑惶然的眼光下,他看見她略顯蒼白卻仍清麗出塵的臉龐,那明亮的剪水秋瞳,帶著一抹教他心疼的愛憐。

  她還是被他的守候給逼了出來,看著她不甚心甘情願的模樣,讓他不住在心中斥罵著自己的殘忍。

  天可憐見,這樣的殘忍在他心中卻有著無法言喻的欣喜,他總算是見著了她,一看見她的面容,他發現自己的想念和渴望幾近崩潰邊緣……

  「你走吧,再等下去,也只是白等。」丁噹緊抿著雙唇看著他。

  六日未見,他俊逸的臉龐依然讓她心折,而他深情的墨瞳依然教她心慌意亂,垂落額際的黑髮獲滴著水珠,該是狼狽不堪的他,偏卻令她覺得瀟灑不羈。

  她曉得他是個相當出色的男人,一身舒適的棉質墨綠色休閒服,因為被潑了一身水,使得他精壯強健的體魄,一覽無遺的呈現在眼前,不同於前兩回看似的削瘦,他的身體相當魁梧結實。

  「妳出來了不是嗎?可見我並沒有白等。」周昊月唇邊勾起一抹好滿足的笑。

  看著她就能令他獲得無上的喜悅,聽著她輕脆悅耳的嗓音,就能讓他的心情像似要飛上雲端,他怎能放手?生命沒有她,他相信自己在世上將了無生趣。

  「我是出來了,可是我出來只因為你帶給我們困擾,並非如你心中所想像的那樣,我希望你能明白。」丁噹搖搖頭,拒絕讓他的話鑽進心扉,侵佔自己的害怕和恐懼。

  既然無法天長地久,她寧可不要這短暫的曾經擁有,即使內心和腦海都大聲的呼喚,渴望著與他的靈魂共鳴,她還是選擇當個懦夫。

  儘管這樣的選擇令她感到揪心般的痛苦,無奈她的世界一直都是黑白的天空,現在又何須讓愛情的顏色添上彩妝。

  「如果我可以克制自己的心不為妳所動,我真的不願帶給妳一絲困擾,或許妳不相信一見鍾情,事實上,我對妳的感覺亦不只是一見鍾情那樣單純,換個更貼切的說法,在看見妳的第一眼,我就有種我是為了和妳相戀而出生的感覺,所以我只能用行動來證明。」周昊月唇邊的笑容化為一抹苦澀和哀傷。

  靈魂無法獲得共鳴,他的心似在淌血,自己也說不上為何會對她有如此切膚的感覺,只曉得在和她相遇之後,他的靈魂已不屬於他。

  他無法強求,只能等待守候,直到哪一天她心甘情願的走向他的懷抱,這期間他會一直無怨無悔的守候下去,是的,無怨無悔。

  「你用行動來證明?你可曾想過我的感覺,我一點都不喜歡你來干擾我的世界,我並不想去討厭你,可是你的行為無法令我歡喜。」丁噹說著重話,她曉得這番話會傷了他,可若不這麼強硬,她一定會沉淪屈服在他不折不撓的追求下。

  好個為了和她相戀而出生,天曉得她對他亦有相同的感覺,總覺得是那樣熟悉而溫暖,總覺得不捨和他再度分離,只因生命有了他才會完整。

  可不能呀,她不知道自己的心臟何時會衰竭停止運作,只知道一旦不顧一切的去愛他,她一定無法接受生命終結的那一刻,只為了捨不下……

  周昊月一震,心猶如刀割,可臉上並沒有顯露出來。

  「我很抱歉令妳感到困擾,是我疏忽了妳的感覺,妳不歡喜是應該的,我無話可說,我……我只是想看看妳,這樣都不能嗎?」

  「抱歉,我也不想這麼說,但你好像忘了自己是個公眾人物,而我們只是個平凡的人,實在不想引起媒體的注意,還希望你能夠諒解我們的處境,別教我們為難。」丁噹盡可能面無表情的說著,對他眼中一閃而過的痛楚亦擰痛了心。

  「我知道了,我不會讓妳們為難,不過我希望妳不要剝奪我想看見妳的權利,妳放心,我會不讓自己的蹤跡引起媒體的注意,這樣可以嗎?」周昊月不住的深呼吸以抑止內心的痛楚。

  她此刻的話語無疑是將他三振出局,可要他就此死心放棄,他做不到!

  就算只能躲在暗處看著她,就算此生永遠等不到她的深情回應,就算他得這麼一直守候下去,他都心甘情願。

  因為這總比永遠看不見她要來得好,即使知曉自己將孤獨一輩子、無情無慾一輩子,他都會咬牙捱過去,然後……然後期盼著來世再一次輪迴——

  輪迴!

  前世今生、今生來世,生生世世不離不棄、不死不休,待到來世相知相逢,若無緣結髮同心終成眷屬,寧願孤獨再次輪迴……

  「為什麼?」丁噹愣住了,等她反應過來,這句話已然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

  一出口,她就慌了,不該問的,問了只會擾得她愈加心煩,聽了只會讓她的決定大受動搖,雖然他尚未回答,莫名的她就是知道他要說什麼。

  「妳知道為什麼。」周昊月笑了,笑得哀傷,闃暗的墨瞳變得深沉而顯得滄桑。

  「我不知道,我什麼都不知道!我不是你,不是嗎?」丁噹垂下眼簾,深怕自己看著他會心軟。

  她不能的!她拚命的告訴自己,努力的告誡自己別為他所惑,她不能的。

  「是,妳的確不是我,或許今生我們無緣,但我還是會守著妳一輩子,下一輩子,甚至是下下下輩子,直到妳我結髮同心的那一刻為止。」周昊月眼神變得縹緲、幽遠,彷彿他已看見了他的生生世世,亦彷彿真有那麼一日般。

  「你……這是何苦?說不定我們永遠有緣無分。」丁噹的心像停止了跳動,話差點哽在喉嚨說不出,眼眶微熱的讓她說著更重的話。

  她側轉過頭,感覺到自己如此傷害他的心,甚至無情、殘忍的不給他任何一絲期望,沒有今世亦沒有來生,狠心的挑斷兩人之間的情弦,別再發出共鳴……

  她覺得自己快要喘不過氣來,她覺得自己快要昏倒,但,她不能倒下去,她必須挺直腰桿,她一定要證明自己對他是無動於衷的,否則他永遠不會放棄。

  「或許,但我想老天總是會可憐我一世吧。」周昊月自嘲的一笑,那笑容好苦、好苦,可惜丁噹轉過頭去,壓根看不見他無法掩飾的痛苦。

  丁噹震在原地,再也接不上話來,只因她的腦袋轟然一片空白,只因眼淚熱濕了眼眶──

  「今天我先回去了,淋了一身濕,好像有點冷。」見她背轉過身子不說話,周昊月苦笑的甩甩頭,在感覺到水珠滴落在手臂上,忽然覺得一絲涼意從心頭竄出,直冷到骨子底。

  「嗯。」硬是從齒縫中擠出一個字,丁噹快速邁開腳步,只因怕落淚而聳動的肩膀,洩露了內心真正的感覺和情緒。

  ※※※※

  周昊月帶著一身濕的走進起居室,甫走過通往臥房的樓梯口,恰好遇見周昊辰哼著小曲兒一步並兩步的走下樓梯,兩人四目相望,前者面無表情,後者卻瞠大了眼睛,哼著小曲兒的嘴巴更是張開了好幾倍。

  周昊月沒有理會的逕自拾階而上,正確的說法該是,他眼中完全沒有昊辰的身影,就連腦海都是一片空白,身體是冷的,一顆心亦是冷的。

  在回來的途中,他試著要讓自己就此遺忘丁噹,偏他就是做不到,思緒在憶起她就火熱無比,這究竟是為什麼?

  當真是前世欠了她不成?所以今世才要受此折磨,活在世上沒有太大的情緒變化,就夠令人疑惑,這種只為了她而悸動的渴望,更教人百思不解,為什麼?誰能給他答案?

  如果可以,他真想看看他的前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他和丁噹又究竟是怎樣的一個情形?為何能讓他興起生生世世不離不棄、不死不休的念頭,甚至有倘若不能結褵,寧願孤獨一世等待再次輪迴的感覺?

  周昊辰在周昊月快步經過他身邊時,驚醒了過來,理智教他視而不見,偏他這幾日來的反常行為,早已令他無法視若無睹。

  「二哥,你怎麼弄濕了?外面在下雨嗎?」

  「沒有,今天天氣很好。」周昊月停下了腳步,口氣平靜得一如往昔,教人感覺不出有任何的不尋常,只除了他身上半濕的衣服。

  「既然天氣很好,二哥那你怎麼好像一副淋濕的樣子?」周昊辰小心翼翼的問著,眼光更是非常小心的瞄著周昊月。

  此刻他二哥看起來就像平日一樣正常,偏他就是覺得他不對勁,而且還是非常的不對勁。

  「因為我被人潑了兩桶水,自然就淋濕了。」周昊月低頭看著自己尚未乾燥的休閒服,平靜的說著其中緣由。

  「被人潑了兩桶水?」周昊辰呆住了,完全無法相信會聽到這樣的結果。

  他二哥居然被人潑了兩桶水,這是怎麼回事?等他反應過來,他二哥已走上二樓,他連忙三步並兩步的追了上去。

  等他跑上二樓,正好看見周昊月走進臥房,他頓時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在走道上來回踱步。

  該不該敲二哥的房門追問下情?還是直接下樓去赴他和女伴的約會就此算了。

  算了?

  不、不可能,這幾日二哥的行為已引起大哥的高度關切,自然還有他們,只是二哥的性子向來僅有大哥懂,他通常都是難以理解的,偏大哥還沒回來,他該如何是好?

  就在周昊辰舉棋不定之時,周昊星從二樓走道盡頭走了出來,一眼就看見他小弟在樓梯口徘徊。

  他不禁好奇的挑了挑眉,促狹的調侃道:「阿辰,你不是去約會了嗎?怎麼又踅回來,該不會是保險套忘記帶了?」

  「三哥,三哥,看見你真是太好了。」周昊辰聽見周昊星的聲音宛若看見救星似的叫了起來。

  這種事自然還是交給二哥去做會比較好,雖然他並不覺得他比他來得有智慧,不過當律師的那一張嘴可是能言善道,甚至還能把黑硬是說成白,不是嗎?

  周昊星用相當戒慎的眼光直盯著他小弟看,只因兩人平日就是吵吵鬧鬧,說話更是不分長幼的相互抬槓鬥嘴,若他小弟會叫他一聲三哥,那通常都代表著他有求於他,要不就是他闖了禍,急需要他為他擦屁股。「幹麼,你該不會又把女伴的肚子給搞大了,想要我去幫你收拾爛攤子吧?」

  「拜託,我是那種人嗎?再說我才沒有把女人的肚子給搞大了,是那個女人不要臉的硬要賴上我,我到現在都還保持著我的童貞,準備奉獻給我第一個愛上的女人,你當我像你這個花心大蘿蔔,見一個換一個嗎?哼!」周昊辰從鼻孔哼出氣,極其不屑又鄙夷的瞅著周昊星看。

  說起那檔事,縱使事過境遷,每回想起他還是覺得很嘔,更嘔的是他三哥明明知道實情,卻每次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擺明氣死他。

  「是、是、是,我潔身自愛的好小弟,可是你不認為在大都會地區,想找個處女已經很困難了,而你還希望你第一個愛上的女人沒有交過男朋友,那更是猶如鳳毛麟角般稀少,再加上她還得是個大奶媽,我想這個女孩子你還是自己畫出來會快一點,再說你沒事突然對我叫的這麼尊敬,人說無事獻慇勤必有陰謀,怎能怪我不往這方面去想?」周昊星好無辜的為自己辯白。

  「請你搞清楚,我是畫少女愛情漫畫,可不是畫什麼清涼有勁的成人漫畫,再說我哪有對你獻慇勤,若不是為了二哥,我才想到你是我三哥,偏偏大哥又還沒回來,不找你我還能找誰。」周昊辰氣惱的瞪著他,只因他踩著了他的痛處。

  活到二十四歲這個年紀,猶是童子雞的身份讓他總是在大家面前抬不起頭來,特別是他三哥想到就會損他一下,不過他還真是萬萬沒想到,找個女朋友居然會這麼難。

  這年頭想找個二十歲以上的處女,都像登天般困難,尤其她還得和他一樣沒談過戀愛,更是難上加難。

  好吧,他承認自己對愛情有著局層次的潔癖,或許就是因為如此,所以他從小就對少女漫畫有著高度的興趣,到後頭乾脆自己動筆畫。

  想不到第一部作品還沒連載完就紅透半邊天,到現在每一部作品都暢銷到一版再版,版版抽的稅金都夠他光吃銀行利息,就可以不用工作來養活自己。

  「二哥,二哥又怎麼了?」一聽到周昊月,周昊星收起玩耍的心情。

  沒辦法,對個正經的人說不正經的話,那痛苦的人將會是他。

  「他被人潑了兩桶水,渾身像個落水狗似的回來,一回來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頭。」周昊辰略為誇大的說道。

  「什麼?」周昊星瞠大了眼,難以置信的看著周昊辰,「阿辰,你說真的還是假的?別跟我開二哥的玩笑,你知道那一點都不好笑。」

  向來不喜於和人打交道的周昊月會被人潑了兩桶水?這還不如要他相信大哥被人潑了兩桶水,還來得較有說服力,他怎麼想都覺得不可能。

  「我哪會跟你開二哥的玩笑,我跟你說真的,因為這是他親口告訴我的,不信你自己去問他。」周昊辰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指著不遠處周昊月的房門。

  「我問他?好、好,你說這是他親口跟你說的,那原因呢?」周昊星實在很難接受這個消息,偏周昊辰的模樣看來一點都不像在說笑。

  「不知道。」周昊辰一聳肩,他如果知道就不用在看見他時這麼開心了。

  「不知道?阿辰,你耍我啊!?」周昊星臉色難看的瞪著他一臉不負責任的模樣,他真想一把掐住他的脖子。

  「我哪有,因為我和你一樣,聽到時都傻住了,等我反應過來,二哥已經進房間了,而我正在考慮要不要敲門,還是置之不理的時候,你就出現了,所以我當然要發揮孔融讓梨的精神,將這個原因留給二哥你來問。」周昊辰回得理直氣壯。

  「謝謝你這個『孔融』,我看你根本是六億五千萬年前被老天給滅絕的『大恐龍』,將原因留給我來問?你倒好啊,明知道二哥那張嘴像蚌殼,他不想說時,誰都無法讓他開口,你想害我到他跟前像面壁似的罰站多久?你這小子,你聰明我可也不是笨蛋。」周昊星皮笑向不笑的挑眉。

  「難道你不想知道原因?」周昊辰暗恨的歎口長氣。

  「想,你就不想?」周昊星睨了他一眼。

  「不想就不會推你去死了。」周昊辰哀怨的回望他。

  「臭小子,敢算計我。」周昊星伸手給他一個爆栗,頓時打得周昊辰頭一縮的哇哇叫,他才滿意的笑了起來,「算你運氣好,這回我就不跟你計較,不過你就不能用你這個豬腦袋去好好想一想,別滿腦子都只裝羅曼蒂克卻不切實際的愛情故事。」

  「誰不切實際?誰是豬腦袋?周昊星,你——」周昊辰轉眼就要發作。

  「先別急著發火,我這麼說可是有原因的。」周昊星看得搖搖頭。

  講個幾句話就生氣,真是太沉不住氣,幸好他的工作很單純,不須要有太多的交際手腕,否則肯定是要吃虧的,若是如此,他這個做哥哥的可是會心疼的。

  「好,你說,你若不說出個令我滿意的原因,我非要你登報跟我道歉不可。」周昊辰氣黑了一張臉,可為了表示他的寬宏大量,他給他澄清的機會。

  「原因很簡單,就是你找錯人了。」周昊星暗歎口氣。

  「我找錯人?」很懷疑的口氣。

  「當然,這個時候你該推去死的人是大哥,只有他可以讓二哥那蚌殼吐沙。」周昊星相當堅定的對他一點頭。

  有時候他覺得大哥比他還來得適合當律師,不過他當商人也很稱職,最起碼家業才有人繼承,他們得以輕鬆自在地做自己喜歡的事情,所以大哥功德無量。

  「嗯,言之有理,我怎麼會忘記大哥呢?大哥的確是最適合的人選,無奸不成商,大哥又是商業鉅子,連老爸都說大哥是青出於藍,可見大哥是奸商中的奸商,他——」周昊辰這才恍然大悟猛點頭的直說個不停。

  周昊星正聆聽著周昊辰的話,驀然,一個人影映入眼簾,他倏地睜大了眼睛,而身旁的周昊辰由於面對著他,完全不曉得他背後的樓梯正走上了一個人,兀自滔滔不絕的說著。

  「我還不曉得原來我是奸商中的奸商。」

  淡淡的語調家輕風拂了過來,回應的是一聲驚人的抽氣聲。

  「大哥。」周昊星不自在的對著來到面前的人打著招呼。

  至於周昊辰已經臉色發白的嚇傻了。

  周昊日冷眼瞟過兩個弟弟,唇邊泛起一抹淡淡的笑意,他將眼光停駐在周昊星身上。

  「昊星,我剛剛好像聽到你說什麼要推我去死的話語,不知道是不是我聽錯了?」

  「我……」周昊星頓時說不出話,待腦海反應過來才面帶微笑的說著:「大哥,你誤會了,我們是在說二哥不知為何被人潑了兩桶水,大哥,你知道的,我和阿辰又沒你的本事可以讓二哥說出前因後果,所以才說要推誰去死,不意大哥回來聽見,才有這個誤會發生。」

  「是呀、是呀,大哥,我和三哥真是太沒大沒小,一個不留神就連你都說進去,大哥,你不會生我們的氣吧?」周昊辰接口的先負荊請罪。

  要知道大哥可是商場上有名的冷血魔兼工作狂,他不輕易動氣,但一動起氣來,絕對會讓人生不如死。

  「怎麼會,你們都說這是玩笑話,大哥我怎麼會生你們的氣,這不是顯得大哥我好沒風度,不是嗎?」周昊日唇邊的那抹笑容變得更淡,語調更輕了。

  周昊星和周昊辰聞言,兩人身上開始冒起一粒粒的冷汗,周昊星畢竟還是哥哥,不得不硬著頭皮為他們兩人尋求一條逃生之道,「大哥,我們……」

  「昊星,公司和聯誠土地的那件官司就委託你去處理。昊辰,公司這一季的廣告企畫就交給你去設計。」周昊日下達命令後,就朝周昊月的房門走去。

  「噢。」周昊星和周昊辰聞言立刻哀叫一聲,因為這下子死的人是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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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周昊日沒有敲門就走進周昊月的房間,而一走進房間,意外的看見他正坐在房間小起居室的沙發上沉思,身上墨綠色的休閒服半乾的貼在皮膚上尚未換下,就連他的進入都無法吸引他的注意,甚至當他來到他的面前——

  他皺起了眉頭,「昊月。」

  周昊月聞聲緩緩從思緒中回到現實,在看見站立面前的周昊日,唇邊勾出一抹笑容,「大哥,坐啊。」

  周昊日在他對面的沙發落了座,「可以把答案告訴我了嗎?」

  周昊月看了周昊日一眼,笑容變得苦澀,「沒有答案,我不知如何說起。」

  「沒有答案總有原因吧?」周昊日深思的端詳著他唇邊那抹苦澀的笑容。儘管他從未意氣風發,可也從不感傷悵然,這不是他朝夕生活二十七年無慾無惑的弟弟周昊月,眼前的他簡直像個為情所苦的男人。

  「原因?」周昊月移開了眼眸,「我還在尋找。」腦海就是跳脫不了她烙印在心頭的倩影。

  是的,他望老天能憐他一世,別讓他再次輪迴的在人海中尋尋覓覓,那樣孤獨的無人可以傾訴情衷,徒留世上殘夢未醒。

  「尋找?」提高了音量,顯示出周昊日的困惑不解。

  「不知道人是否可以回到前世,如果可以,我應該就能找到答案。」周昊月眼神變得幽遠。

  從進房間開始,他就像中了邪似的,一些奇異的影像開始模糊的在眼前掠過,速度快得令他捉不住,那樣教他心痛、懷念、懊惱又沮喪……

  「用科學的力量是回不到前世,再說回首過去的陳年往事,對人沒有好處。」周昊日心一震。

  前世,多抽像的名詞,以往他只會認為是可笑的無稽之談,不過對從小就對佛教事物有興趣的周昊月而言,就不是如此。

  他一直都以為昊月極可能會出家,孰料他高中之後就不再熱衷,雖然時有涉獵,不過最後他卻選擇了賽車做為他的職業。

  他猜不透亦無法理解,但慶幸身邊仍有他的存在,或許小時候失去母親的關係,他不願再失去任何一個親人。

  「大哥,我算是人嗎?」周昊月收回目光,再度凝視著臉上帶著淡淡笑容的周昊日。

  「你認為你不算是人嗎?」周昊日將這個問題丟還給他,他當然是人,只是感覺上不像一般世俗的凡人。

  從小他就沒有過大的情緒,對物質亦無特別的要求,就連兄弟之間的感情都淡得如同一杯白開水,只除了關於佛之事。

  雖然昊月平靜深沉得令他接觸不到他的心,但他仍是他的弟弟,他會一直用兄長的感情來對待他,沒有距離,只有疼愛。

  「曾經我是這麼認為。」周昊月怔了一下,隨即不確定的垂下眼簾。

  「其實我也曾經認為你不像個人。」周昊日若有所思的說出自己的感覺。

  是的,眼前這個模樣狼狽、神情黯然的周昊月,雖不是他所熟悉的弟弟,但卻是第一次讓他感覺可以接近到他的心靈,聽到他真正的心聲。

  「大哥。」周昊月愕然抬眸,訝然的看著他眼中的溫柔,這是他喜怒不形於色的大哥周昊日嗎?他臉上的神思讓他備覺溫暖而不孤獨。

  「別誤會,我只是說你不像個普通人,倒像個天上謫仙人。」周昊日微笑著說明。

  天上謫仙人!?

  周昊月如遭電殛般的僵直了身子,腦海思緒像打翻了沉封已久的記憶罐,一幕幕景像在腦海翻陳湧現,一大片桃花林,一個綿延無止盡的河水,一棵楊柳,狂風乍起、雷電閃耀,花謝、流水、柳折……

  「啊!」他驚吼出聲,頭痛欲裂的抱著頭,渾身不堪痛楚的顫抖著。

  即使像周昊日這般見過大風大浪的人,亦被周昊月突如其來的吼叫聲給嚇了一跳,那吼叫聲是那樣的痛徹心肺,宛若失去了最珍愛的物品,痛苦悔恨又絕望灰心——

  他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那樣痛不欲生像從內心深處嘶吼出的聲音,竟是從周昊月口中發出。

  他起身快步來到他面前,伸手擁住他顫抖不止的身子,感覺到他的恐懼和害怕,連帶的傳導給他,他伸手搖晃他的身軀,逼迫他從那痛苦的深淵中清醒過來。

  「昊月,你給我醒一醒!」他大吼著,希冀借他之力將他拉回現實。

  周昊月一震,腦海的畫面沒了,無止盡的悔恨痛楚沒了,視線茫然失焦的在對上周昊日焦急關切的眼眸,意識整個清醒過來——

  「大哥,我、我怎麼了?」他心急的抓住周昊日,大力的搖晃著他的手。

  那個畫面是什麼?花謝、水流、柳折為何會令他如此痛不欲生?那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那究竟意謂著什麼?

  「你只是失去自我,一時失去了控制。」周昊日只能這樣回答。

  回憶起昊月他因痛苦而扭曲變形的臉龐,他心裡赫然湧現一股不祥的預感,看來他有必要親自去一趟桃花會館,順便瞭解他弟弟這幾日來的異常行為。

  「不,剛剛我覺得自己好痛苦,並非只是感覺失去了控制。」周昊月慌亂的搖搖頭,放開抓住周昊日的手,努力的想抓回腦海曾一閃而過的畫面。

  那樣刻骨銘心的痛楚,是否代表著一段天荒地老的愛情故事?

  發生在什麼時候?發生在誰和誰之間?結果呢?是好是壞?

  他不知道,他什麼都不知道,只知道他希望這樣痛苦的感覺永遠別再發生。

  「告訴我你去桃花會館發生了什麼事?如果你要知道原因和答案,你就一五一十的告訴我,或許我可以給你原因和答案。」周昊日動容的問道。

  既然他沒有原因、沒有答案,那就由他把它給找出來,最起碼他不會像他這般痛苦,因為他前世的羈絆沒有他來得深刻。

  周昊月一震,看著周昊日的眼光,看了好久好久,他才點了點頭。

  「好,我說,桃花會館裡頭供奉的是一個名叫任桃花的桃花仙子,會館裡的成員只有四個女孩,那天我去會館,正好遇見桃花仙子降駕,很意外的,她不滿的告訴我說,前世我是她的仇人名叫周旦。」

  是的,他已紊亂的理不清思緒,失控的情緒和感覺幾乎令他痛苦的瀕臨崩潰,這樣的他早已失去判斷的能力,更遑論是找回自我,他實在沒有一點信心。

  「周旦?周朝制禮作樂的那個周公嗎?」周昊日錯愕的提出疑問。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桃花一脈的士地上,永道不歡迎周家的男子,當桃花仙子退駕離去,我對她的乩身卻有似曾相識的悸動,一看見她,我的情緒就無法平靜下來,見過她之後,我好像染上了毒癮似的,一天不看見她,我就揪心得坐立難安,我連一刻都等不下去。

  「第二天,我再也遏止不住滿心渴望的心情,立刻跑了去,而她就站在桃花樹下,那時我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激動的情緒,我對她提出追求的渴望,她卻拒絕了我,可是我一點都不死心也不放棄。

  「一連守候了六日,直到剛剛我才又見著她,她仍是拒絕我的追求,但我還是無法死心,她告訴我,我和她可能永遠都是有緣無分,而我卻回她老天或許會憐我一世,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這種話,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對她有這種感覺?」

  周昊月沉重的頓了口,到現在感覺依然深刻,即使一顆心被她無情的話語給刺戳得傷痕纍纍,但他不在乎,他就是要守著她永永遠遠,即使無法擁有她,他只要能看著她,就覺得安慰了。

  「什麼感覺?」周昊日無法不好奇,是怎樣的感覺,讓昊月希望老天或許能憐他一世,甚至就連他都禁不住要好奇,是怎樣的情形,才會造就出這樣的結果。

  是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還是一段哀怨動人的遺憾?無論是哪一段過去,他都想傾聽這一段故事。

  「生生世世、不離不棄、不死不休,若不結髮同心,寧願孤獨期盼來世。」周昊月一字一字堅定的說著。

  當內心的感覺訴諸言語,彷彿下了定心咒般,一顆傷痕纍纍的心以超快速度痊癒著。

  是的,只要他一旦不死,只要她一旦不嫁,他仍是有希望的。

  蒼天可老、海水可表,他要用他的真心誠意來感動她,不只是嘴裡說說,他要用行動來證明這一切,就算今世不能打動她的心,他還有下一世,就算來世仍不行,他還有下下一世,總有一世,她一定會明白他的心。

  周昊日震住了,久久反應不過來,按理說他該會覺得肉麻噁心才是,偏他竟被撼動而欣羨不已,是因為已然知曉他的過程,抑或是他先前的痛楚猶歷歷在目,他無言以對。

  沉默了好一會,他才找回了他的聲音和思維。

  「昊月,你先去把身上這身濕衣服給換下來免得著涼,看你臉上的黑眼圈,這幾日你恐怕都沒有充分的睡眠吧,別忘了GT賽事距今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如果我沒猜錯,你應該到現在都還沒有去一趟賽車廠吧?」

  「嗯。」周昊月苦笑的點頭,現在的他除了守候著她,任何事物都無法令他在意。

  「我想也是,不過她的存在雖然對你非常重要,但你不要忘記一個男子漢該負有的責任,幸好這一季GT賽事你只排了一場,既然排了,我認為你該先去完成它,然後再來認真談你的追求,你覺得呢?」周昊日提出自己的看法。

  如果連賽車都無法令他忘記那個女子的存在,那他只有不擇手段的幫助他,因為他是他弟弟,他不希望他此生孤獨。

  「大哥,謝謝你的提醒,我有分寸。」周昊月一怔,了悟的淡淡一笑,心知肚明這場賽事將會是他在車壇的最後一次,因為生命有了丁噹的出現,他已無須借由賽車來刺激他的感官知覺。

  「你有分寸我就放心了,賽車需要一連串的練習,你也該儲備體力,那個桃花會館的事由我來接手。」周昊日雖不滿意仍可以接受,儘管他質疑他會聽從他的話去賽車廠一趟,比較有可能的是他只會撥通電話過去,然後比賽的那一天,他人才會出現在賽車場地上。

  這是非常危險的,因賽車需要有充沛的體力、高超的駕車技巧,以及對所行駛的跑車性能和比賽場地做到完全的掌控和瞭解,若有一項出了差錯,那將會致命,故他絕不允許他拿自己的性命來開玩笑。

  「大哥,我能求你別插手嗎?」周昊月心口一驚,他太明白他大哥的手段,而他無法忍受任何可能會傷害到丁噹的人事物發生,即使是他的親手足亦無法原諒。

  「在聽過你的感覺之後,我也有分寸,你放心吧,我答應你不介入你和她之間的事情,但你應該也曉得,我答應了父親,我想你也不希望父親孤獨終生吧?」周昊日對他淡淡一笑。

  他的分寸端視他去過桃花會館之後,再作打算,至於最後的結果,他只能說他不會做出傷害到周昊月的行為,但其他人,那可就不在他保證範圍之內。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一點?」周昊月震了一下,遲疑的批判著自己的言行。

  為了一種感覺,他無法顧及到他人的想法和心情,誠如丁澢所言,他只想到自己的感覺,卻忽略了她,而現在他忽略的何止是她一人。

  「不,人不為己天誅地滅,而你不過是開始有了人味,再說真要談自私,在家裡你還排不上前三名。」周昊日笑了,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好了,我不打擾你,你好好休息,畢竟不管是去賽車廠,還是要去桃花會館,沒有充沛的體力可就什麼都別談了。」說完,他旋轉過身,準備朝房門方向走去。

  就在周昊日手觸及門把時,周昊月的聲音誠摯的在他背後響了起來。

  「謝謝你,大哥,謝謝。」因為除了說謝謝,他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些什麼。

  「傻瓜,你我是兄弟,還需要說什麼謝謝。」周昊日側轉過頭,凝睇他不再顯得沉靜的黑瞳,緩緩的拋下話。

  他旋開門把,不再停留的走出房門,因為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

  ※※※※

  丁噹拿著藥袋走在回桃花會館的路上,今天是她每隔二十八日就得去複診的日子,慣例的檢查完身體狀況,在藥物的控制下一切都很正常,不過今天醫生還要她多做了一項心電圖和生化檢驗。

  幾乎是月復一月,檢查卻是每隔三個月至半年就要追蹤一次,可答案幾乎是和上回雷同,並無太大的改變,就連她能存活至今,在現今的醫學裡都覺是不可思議的。

  儘管醫生們沒對她說出口,只是對她說些按時服藥,就能控制住病情諸如此類的話語,或許是醫院裡的常客,這些安撫的台辭她聽過好幾個不同的版本,但性質都一樣,故她亦懶得去聽。

  現在她定期到醫院回診,不過是為了安撫沁心、風鈴和岳琴的心,拿藥回來不過是怕她心臟病發來不及送醫時,她們可以為她急救。

  至於自己卻是捨不下,不只捨不下她們,還有捨不下這個美好的世界,即便是這樣孱弱的身子,她還是想多留戀一會,故她實在無法理解那些隨意輕生的人。

  活著就有希望,死了真能一了百了嗎?答案是不能。

  人來到世上,就是為了償還前世積欠下來的各種債,今世償還不了,待到來世還是得償還,這是桃花仙子選擇她為乩身時所說的。

  當時她還小聽不甚懂,如今已然深深體會出這一層含義,只是做人苦,相思更苦……

  她停下腳步,唇邊不由凝聚一抹苦澀,只為浮上腦海那雙黑得發亮的墨瞳,只為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竟是剪不斷理還亂。

  「滾!你不滾,休怪我們對你不客氣。」

  驀然,一驚天動地的怒吼聲,從不遠處的巷子口響了起來,那是風鈴的聲音,那斥罵的言語更是這幾日幾乎不習間斷的戲碼,就這麼硬生生的打斷了丁噹欲剪還亂的愁思,他——今日不會又來了吧?

  「我真是受不了!你快點給我滾,丁噹不會見你的,你們姓周的到底還要不要臉!趕都趕不走,你有沒有看見這個門牌,我們不歡迎姓周的男人!」

  風鈴的聲音顯得比以往更激烈,隱約聽到一個男聲回了話,但他說話很輕,使丁噹壓根聽不真切。

  是周昊月嗎?瞧風鈴說話的語氣和口吻,應該是他沒錯,再說他也告訴她,他會一直守候下去——

  好傻!

  真的,真的太傻了,世上比她好的女子不知何幾,憑他的身份地位,值得更好更優秀的女子匹配他,孰料他卻為了一種感覺,執著於她,他實在太傻了……

  淚毫無預警的從已然濕熱的眼眶滑落,滴熱了缺乏元氣而顯得冰涼的心,她伸手想拭去不住滑落臉頰的淚水,可眼淚猶如洪水,一發不可收拾,一如她的心意再也無法遏止,渴望飛到那呼喚著她的靈魂,感受那合為一體的相契圓滿。

  「我數到三,你再不走,我就真的不客氣了,一——」風鈴惡狠狠的聲音充滿威脅意味的數了起來。

  丁噹一震,憶起了昨日風鈴和岳琴的行為,她飛快的抹去臉頰上的淚水,心急的拔腿就往前方不遠處的巷子口奔去,完全忘記了自己無力的心臟非但不能快走,更遑論是跑步。

  她一顆心急著只想制止風鈴將會有的舉動,她不要他再受到傷害,因為她愛他,因為她想愛他——

  「二——」

  風鈴數數的聲音像催命符似的揪緊丁噹的心,她跑得那樣快、那樣急,深恐來不及,在跑進巷子口看見那背對著她,卻有些陌生的偉岸身影,在瞧見岳琴手扠著腰堵在會館大門口,她的心臟陡然糾結,一口氣悶在胸口就是喘不過來——

  「三!」風鈴數完最後一個數字。

  「風鈴,不要……」感覺到氧氣無法進入心臟,丁噹在眼前一片黑暗時虛弱的叫出聲,因奔跑而過度疲累的身子,頓時頹然無力的先跪倒在地上,眼眸絕望卻不捨的回憶著那偉岸身影……

  來不及了,她還沒告訴她愛他,她還沒啊——

  「啊!」岳琴驚叫出聲,眼看著丁澢在眼前倒下,嚇得一時反應不過來。

  在聽見丁噹的叫聲,風鈴一抬眸就瞧見丁噹慘白的臉龐,下一秒她就當著她的面倒了下去,她亦嚇傻了。

  周昊日聞聲猛然側轉過身,在看見一個陌生卻清麗的女子,跪倒在地上,那毫無血色的臉,那絕望而空洞的眼,看得他心神一顫,沒有猶豫,沒有遲疑,他在她閉上雙眼的那一剎那,快步跑了過去。

  一跑到她身旁,他立刻火速將她身子平放,然後雙手伸直在她胸口心臟上,方使起心肺復甦術,希冀刺激她的心臟再度跳動,眼角餘光在發現一旁明顯被驚嚇住的二女,他不禁扯開喉嚨大聲叫道:「妳們兩個還愣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打電話叫救護車。」

  他話一吼完,風鈴和岳琴才驚醒過來。

  岳琴連忙就衝進會館裡去,風鈴則是衝到丁噹身旁,找著她今日去醫院拿回的藥袋,一找著,她立刻從藥袋辨識出一包藥罐,連忙拆開藥罐上的包裝,從中倒出一粒血紅色的藥丸,就蹲在丁噹身邊準備將之塞入口中。

  「妳在做什麼?」感覺到心臟略微有些跳動,周昊日知道這女子已被他及時搶回一條小命,在看見風鈴的舉動,他忙伸手制止她的行為,在他看來這簡直是致命的危險,她到底有沒有大腦?

  「放開我,我要餵她吃藥。」風鈴掙扎的想抽回手。

  這該死的男人,他幹嘛阻止她給丁噹吃藥,萬一遲了,丁噹有個什麼閃失,她非跟他拚命不可,她就曉得姓周的男人一出現,就準沒好事。

  「吃藥?吃什麼藥?」周昊日一怔,眼光在觸及被風鈴扔在一旁的藥袋,印著英文字體的藥名掠過心頭,他對醫藥並不熟悉,只是隱隱約約有股不祥的預感。

  對這個在他眼前昏倒休克的纖瘦女子,他無法寄予樂觀的態度,更令他百思不解的是,他竟然關心她——

  「心臟病的藥,放手啦,不然她會死的。」風鈴氣急敗壞的聲明,眼光在觸及丁噹儘管有些心跳,卻依然無法清醒過來的模樣,害怕又恐慌的紅了眼眶。

  她們從小就生活在一起,將近十五年的歲月,她們一路相依相扶持的走了過來,現在眼看著她生命就在一線之間,她怎能不傷心難過?

  「心臟病?她有心臟病?」周昊日被這項訊息驚訝得一顆心震盪不休。

  他是猜出她可能有疾病在身,卻萬萬沒想到是心臟病,這說明了她心臟無力導致休克,同時讓他想到了弟弟周昊月。

  他愛上的人會是她嗎?他想要永遠守候的人會是她嗎?讓他一旦不能擁有寧願孤獨的人會是她嗎?

  多殘忍的一件事,更殘忍的是還讓他給碰上了,萬一真是她,他該如何處理這一切?昨日周昊月痛苦失控的模樣猶歷歷在目,他實在無法想像,一旦她先他而去,他親愛的弟弟會有怎樣的結果?

  周昊日一鬆開手,風鈴立刻將手中藥丸塞進丁噹口中,然後用手扳動她的下顎,讓她將藥丸給吞嚥進去。

  這時,岳琴哭哭啼啼的從會館內跑了出來。

  「怎麼辦?怎麼辦?救護車說等他們趕到還要十五分鐘,嗚……沁心又不在,怎麼辦?怎麼辦?」

  「我的車子就停在巷口,妳們若不介意我這個姓周的男人,就讓我送她去醫院吧!」周昊日深吸一口氣,壓抑下內心的不安,無論如何,他也只有盡人事聽天命,其他的……

  唇邊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他何時亦會有聽天命的感覺出現,他從來只知道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他也相信人定勝天,結果在面對生死的這一刻,他竟希望蒼天有情,真是一大諷刺啊!

  「只要可以救丁噹,我們還介意什麼?」風鈴一震,看著丁噹了無生氣的臉龐和微弱的呼吸,這一刻,什麼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立刻讓丁噹活過來。

  「是呀,周先生,你的車子在哪裡?我們不要再浪費時間了。」岳琴亦焦急的說。

  「嗯。」周昊日彎身抱起丁噹朝自己停車位置大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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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0 00:06:45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刺鼻的藥水味,使得丁噹從無邊無垠的黑暗中清醒過來,一個睽違已久的氣味,在茫然的視線對上頭頂上方的點滴瓶,接著是清一色純白的牆壁和天花板,她赫然了悟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這代表著她撿回了一條命——

  她從來沒有這麼高興來到醫院,甚至慶幸自己還能夠活下來,她由衷的感謝上蒼,只為了不留下遺憾和不捨,在她往後的生命裡,即使依然短暫,這回該是多了意義和價值。

  「你這個庸醫,你到底會不會醫?如果你不會,那說一聲,我們立刻幫丁噹轉院。」

  門外突然響起一聲熟悉的嬌斥,丁噹隨即忍不住微笑的揚起了嘴角。

  想不到風鈴到了醫院嗓門還是這麼大,不過她曉得她是為了她的病情,但,她真的一點都不在意自己還能夠活多久,她只在意自己是否來得及和周昊月相戀。

  「風鈴,妳能不能不要說話,讓我來說可以嗎?」

  任沁心的聲音跟著響起,聽起來很哀怨又充滿無力感,顯然她對風鈴感到有些傷神。

  「沁心,可是……」

  「風鈴,小聲一點,這裡是醫院,還有妳不怕這麼大聲被丁噹給聽了去,那就不好了。」

  丁噹緩緩的想撐起身子,無奈就是起不了身,她正想按鈴喚人的時候,一個輕柔的男聲在她身旁不遠處響了起來──

  「妳醒了。」

  周昊日靜靜的站立在病房的窗戶旁,若非通才他來探望的時候,正巧遇到醫生來查房,要不亦無法順遂的進入病房中,只因她們心急著追問醫生丁噹的後續治療問題,否則他這個救命恩人還是個拒絕往來戶。

  他更慶幸那晚他通知賽車廠的職員,硬是在隔天用緊急理由將周昊月,給請到賽車場地去,要不然早上發生的事情,恐怕就是十萬匹馬也拖不走他。

  丁噹一怔,微側過頭,這才發現病床旁不遠處站著一名高大的男子。

  他有一張不遜於周昊月的俊逸臉龐,輪廓五官甚至有些相似,只是他黑得發亮的眼瞳帶著銳利冷淡的神思,臉部的線條刻劃得相當堅硬果決,一張嘴唇較薄較冷,感覺有些無情,不似周昊月充滿著深情萬縷……

  「你是——」她靜靜的看著他,感覺他和周昊月必有血緣關係,因為他們長得非常相似,但他並不能帶給她任何撩動和傾心。

  「我叫周昊日,是周昊月的大哥。」周昊日直接表明身份,從她眼中他知曉她隱約猜到他和昊月之間的關係,畢竟他們四兄弟的長相相去不遠。

  「你好,我叫丁噹,很抱歉,我自己無法坐起身,你可以扶我一把嗎?」丁噹禮貌的對他一笑。

  他的兄長果然一如他傑出優秀,可周昊日眉宇間有著懾人的霸氣,這不是一個可以隨意讓人親近的男子,甚至有著令人不怒而威的磅礡氣勢。

  「剛救回一條命,我建議妳還是躺著吧,不然妳若有個閃失,我就無法和妳那三位好姐妹交代。」周昊日皺起了眉頭,他眼前風鈴那凶巴巴的嘴臉,一想到她對他的態度這麼惡劣又粗魯,不用說昊月亦是受過相等待遇。

  不,說不得還更糟糕,昨天他不是被人潑了兩桶水嗎?肯定就是出自那凶女人之手,只不過她遇上的是好脾氣的昊月,肯定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任她叫囂。

  若這人換成是他那兩個弟弟,情況就很難說了,自然他可不想再和那個凶女人有任何過節,女孩子嘛,還是要溫柔一點,譬如眼前的丁噹。

  可惜她有先天性的心臟病,對這種林黛玉型的美女,需要的是男人的憐香惜玉,而他太忙了,故真要讓他有所選擇,那個凶女人是好照顧多了,最起碼她健康的無需令人牽腸掛肚。

  「周先生,我並沒有你想像得那麼脆弱,我比任何人都還要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從小醫生就告訴我,我活不過十五歲,但我現在二十二歲了,我依然活得好好的,再說我現在還有個心願沒去實現,我絕不會這麼輕易就讓自己死掉,所以麻煩你扶我起來好嗎?我想坐起來和你說話。」丁噹對他笑一笑。

  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現在的她宛若重新活了過來,儘管身體依然孱弱,但她對自己充滿信心,一顆想要真愛的心,讓她彷彿擁有了神奇的力量和勇氣。

  她無法在病床上等待,如果可以她甚至想要立刻出院,因為時間對她而言何其珍貴,她不想再浪費一秒時間,迫不及待的想見到他。

  「躺著也可以說話,不是嗎?再說此刻的妳需要好好休息。」她唇邊的那抹笑容看在周昊日眼中是何其脆弱,他搖搖頭,拒絕了她的請求。

  姑且別論他人的感受,她現今的身體幾乎到了燈盡油枯的狀況,如果沒有奇跡,她無疑在等死的階段,那不是他樂見的結果。

  「我沒有時間浪費在休息上,我還有一個心願沒有實現,我必須去實現它,否則我一定會死不瞑目。」丁噹搖搖頭,平靜的聲明。

  她必須去釋放周昊月禁錮的靈魂,她愛他,她不要他再嘗盡輪迴的苦楚。

  若這一切真是他前世欠了她,那這情債到這世亦要償還得一乾二淨,她不要他來生來世再受情債折磨、為情所苦,若這人真是她,就由她來解脫他的束縛。

  「就算妳的心願沒有實現,亦不差這休息的時間,說死豈非太不吉利。」攏緊了眉鋒,周昊日不解的望著她平靜的臉。

  「我知道自己來日不多,可我的心願迫切的必須去實現,這樣一來,他才可以還完前世欠我的情,我才能走得心安理得、無牽無掛。」

  不曉得為何這番話竟如此容易就對他說出口,丁噹緩緩閉上了眼睛,此刻她只希望自己所剩不多的時日,夠他還清情債。愛人苦,天曉得被愛更苦,如此的尋尋覓覓,如此的輪迴永續,糾葛不清的愛怨情仇,就讓它隨風而去。

  周昊日如遭電殛的震在原地,久久說不出話來,又一個前世情緣,她的愛卻顯得寧靜而祥和,宛若跳脫了世俗的一切。

  在他們兩人之間究竟隱藏著怎樣一段故事?看來昊月錯了,他的感覺並非只有他一人才有,眼前的她給他如同和他一樣相似的感覺。

  他要上蒼憐憫他的真心誠意和她結髮白首,而她呢?彷彿希冀上蒼疼惜他的癡情守候,終結這一段前世情緣,或者還更深遠。

  「請幫助我好嗎?」丁噹睜開眼睛,渴求的望著赫然沉默不語的周昊日,意識告訴她,他會幫助她。

  「為什麼?」輕柔的聲音變得乾澀沙啞,周昊日無法不為所動。

  「因為曾經我很自私的只在乎自己的感受,明明在瞧見他的第一眼之後,他的身影就烙上了我的心頭,我還在自欺欺人。我害怕一旦和他相戀,自己再也捨不得離開世間,甚至會怨、會恨這樣的身子為何會無法和相愛的人天長地久……」

  「那現在妳就不怨、不恨了嗎?」周昊日無法不好奇。

  「不,我發現自己還是自私的,此刻我仍然會怨自己為何這麼傻,直到生命差點走到盡頭才赫然發覺,我居然傻得平白放棄能夠和他相戀的美好,讓相思來苦惱自己。這些日子以來,我過得好苦,現在我為什麼還要執迷不悟的痛苦下去呢?我決定不讓自己再痛苦下去了。」丁噹搖搖頭。

  「人生苦短是該及時行樂,妳要我怎麼幫助妳?」周昊日被打動了,從和她所說的話語中,他明白昊月為何會被她吸引。

  不只是前世情緣的關係,還有她的溫柔纖細,說自私,誰不自私呢?在他聽來,她只是想得太過深遠,或許無情能夠走得了無牽掛,但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我想請你別把我的病情告訴昊月。」丁噹只有這個請求。

  「可以,不過就算我不說出去,以妳此刻的狀況,他遲早也會發現的。」他也不打算把她的狀況讓昊月知曉,他怕他承受不住這樣的打擊,說來他亦是自私的。

  「能瞞一天是一天,對了,我可以麻煩你,幫我叫我的好姐妹過來病房嗎?我有話想跟她們商量。」丁噹清亮的眼神瞬間化為黯然,她不曉得當那一刻來臨,自己是否能夠承受得住,而他──是否也能夠承受得住。

  「妳想跟她們商量什麼?」周昊日隱約覺得不對勁。

  「麻煩你了,周先生。」丁噹笑笑的跳過這個問題。

  「丁小姐,妳的身子並非是全然的來日不多,事實上妳仍有一線生機,只要開刀……」周昊日有些急了,她的笑容告訴他,她在拿自己孱弱的身子拚命。

  「謝謝你,讓你為我費心了。」丁噹感動的看著他,明白自己還有許多事情得去做,不只是周昊月,在世上她還有好多好多要交代的。

  「怎麼我覺得妳根本就不想活了?」周昊日說出自己的擔心,這樣一個好女孩,上蒼對她何其忍心?

  「相信我,我比任何人都還想要活下去,我不知道我的時間還剩多少,我只知道我不想帶著遺憾走完人生。」

  丁噹緩緩搖頭,眼光凝視著白色的天花板,腦海浮現多少前塵往事,通通被一雙深情的墨瞳所取代……

  冷不防,眼前她看見了滿地桃花落英,她看見了一溪流水,她看見了流水邊生長的一棵柳樹,春風乍起,柳樹彎腰搖擺,不若落英繽紛奪目,柔弱的枝葉時而觸及河面撩起陣陣水花,一如她此時的心中蕩漾。

  「既然如此,我也無話可說,妳好好休息吧。」周昊日讓步了,她堅決的神情帶著一股讓人感動的意味,他找不出任何反駁的理由來說服她改變心意。

  「謝謝你。」丁噹感激的對他說。

  還以為他是個冷漠無情的男子,孰料他並不如外表所給人的感覺那樣冷然。

  「不用謝我,我只是和妳一樣,不想帶著遺憾走完人生。」周昊日將她的話照樣送還給她,他對她笑一笑旋身離開了病房,只因這樣的結果遠超出他所想像。

  ※※※※

  「我反對!」病房裡,在聽完丁噹的決定,風鈴率先激動的否絕。

  要她眼睜睜的看著丁噹胡來,她是一千一萬個反對到底。

  「我也反對!」岳琴第二個跟著發難,不為別的,就為了丁噹的性命猶如風中殘燭,所以她反對她的決定。

  「風鈴、岳琴,我求妳們別反對我好嗎?雖然我們之間沒有血緣關係,可是我們之間的感情,遠比親姐妹還要來得親,我知道我的決定,等於是背叛了妳們,我不奢求妳們的原諒,我只求妳們看在我來日不多的份上,容我自私的走完我的人生。」

  丁噹紅著眼睛,在她們面前,她特別感到脆弱和無助,或許從小一起長大,她們一直是她生命的重心,故她更需要她們的應允。

  「丁噹,妳好過分,妳怎麼可以拿妳的生命來威脅我們?妳說與我們親如手足,現在妳居然要為了一個男人離開我們,妳教我如何能贊成,我們也想陪妳走完妳最後的人生,妳怎能對我們如此殘忍?」風鈴說著說著亦紅了眼睛。

  就是彼此之間情如姐妹,她才更想要陪在她身邊。

  「風鈴說的對,丁噹,難道妳不想和我們在一起嗎?」岳琴在一旁已然淚眼汪汪,聲音哽咽的極力想挽回丁噹的決定。

  「不,我想的,真的,如果可以,我也希望可以和妳們在一起,只是……只是我……」熱淚湧上眼眶,丁噹難過得一時說不上話來。

  她何嘗不想和她們在一起,只是她怕時間太過短暫,讓她顧此失彼。

  「只是什麼!妳說呀?妳說我們是好姐妹,結果妳最後想在一起的人,卻是周昊月,難道我們比不上他在妳心目中的地位嗎?」風鈴難過的有些口不擇言。

  「不,不是這樣的,妳們誤會我的意思了,妳們和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是完全不同的意義,是不能拿來相提並論,我只是……」

  丁噹聞言心口一驚,焦急的就要撐起半坐躺在病床上的身子,結果惹來心臟一陣緊縮,蒼白的臉蛋愈發顯得毫無血色。

  這嚇壞了病床旁的三人,臉色慘白的程度絲毫不遜於丁噹。

  「丁噹,妳的心臟是不是又不舒服了?」風鈴驚慌失措的問著,自責得想著醫生千叮嚀萬交代,病人不宜受到太大刺激。

  「丁噹妳別嚇我。」岳琴哭泣得叫著,懊惱著自己居然還和丁噹鬧意見。

  她的日子不多了,醫生不也說盡量滿足病人的需求,讓她開開心心的走完這最後人生,結果她竟然只想到自己的感覺,真是該死。

  「丁噹,妳還好吧?」任沁心擔憂的看著丁噹緊揪著胸口,整張臉掩飾不住痛楚的皺成一團,無奈她們無人可以分擔她的痛苦。

  「我……我沒事……只是心有點疼……不……不礙事的……」丁噹拚命的深呼吸,極力的想壓抑下揪心的疼痛。

  「還說不礙事,我看我去叫醫生好了。」風鈴努力想讓自己鎮定下來,可是瞧見丁噹如此痛苦,她轉身就要往病房外跑去。

  「別去……風鈴,我求妳……」丁噹虛弱的想要拉住風鈴,可是被掏空的身軀,伸手頹然垂下。

  「我不去,我不去,丁噹求求妳別說話了,醫生要妳多休息的。」風鈴嚇壞了,停下身子就害怕的握住丁噹無力的手,眼淚再也克制不住的潸然落下。

  「風、風鈴……請、請妳們不要誤會我……我……只是想……想……」丁噹忍著喘不過氣的心痛解釋著。

  「別想了,我求求妳,妳好好休息吧,別再說話了。」風鈴哽咽的說著,耳中聽到的每一句都讓她心驚膽顫。

  「是呀,丁噹,有什麼話等妳休息過後再說吧。」任沁心亦心急的勸著。

  丁噹這次的休克導至本就虛弱的心臟呈倍數衰竭,醫生完全不抱樂觀,還叫她們隨時都要有心理準備。

  「不,風鈴,我……」丁噹壓根無法安心休息,若沒有解開她們的誤會,她如何能夠了無牽掛的走完她的人生,因為她們是她視若至親的姐妹呀!

  「別說了,別說了,我什麼都答應妳,只要妳肯好好休息,我再也不讓妳難為,雖然我們捨不得,可是只要妳開心,我什麼都無所謂了。」風鈴難過死了,如果這真是丁噹想要的,她知道自己會成全她的。

  「我也是,丁噹,妳儘管去做妳想要做的事情吧,我不會再反對了。」岳琴亦難過的說,雖然她仍是捨不得,可若這真是她的最後決定,她不想再勉強她。

  「風鈴,岳琴……」眼淚奪眶而出,丁噹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最終她們仍是包容了她的自私和任性,這樣的情誼教她如何不感動?

  此生,她仍是幸運的,或許她沒有長壽的生命,可是她卻擁有她們的情,和周昊月的愛,來豐富填滿她短暫的人生。

  「丁噹,如果妳真的決定要這麼做,那妳就該好好愛惜妳的身體,尤其妳還要瞞著周昊月,那妳不趕快好起來,醫生也不會准妳出院的。」

  任沁心眨掉快要奪眶而出的淚珠,瞧她們三個哭成一團,病房外的人不知情,還當她們這裡快死了人,真是有夠觸楣頭的。

  「沁心,我會的,我一定會趕快好起來的。」丁噹用手背擦拭掉臉頰上的淚珠,堅定得看著她。

  是的,她必須盡快出院實現她的最後心願,她──渴望和他相戀哪。

  「丁噹,其實妳可以開刀動手術,醫生說妳只要換顆心臟就能活下去。」岳琴猶抱著一絲希望,這總比眼睜睜看著她心臟停止跳動,要來得有轉機,否則她真的只能靠意志力強撐生命。

  「我不能冒險,除非我實現我的願望,否則我不能開刀賭上那百分之二十的成功機率。」丁噹搖搖頭,開刀結果是好那還好,若否她一定會死不瞑目,因為她還沒有和他相戀,因為她還沒有告訴他,她愛他。

  「可是……」岳琴猶未死心,可在看見丁噹異常堅定的神情,她頓了口,因為說了也只是白說。

  「只有一個月的時間,夠嗎?」風鈴忍不住擔心的問著。

  「夠了,只要讓我再見到他一面,把該說的話都說完,我就了無遺憾了。」

  丁噹笑了起來,笑靨如花燦爛,看得三人不禁為之目眩神迷,縱使內心百般憂慮不安,卻無人再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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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10 00:06:5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出事了!

  周昊月心焦的看著大門深鎖的桃花會館,打從近午時分,他的心就毫無預警的竄上一股冷意,直冷到心坎裡。

  顧不得會議正進行到一半,他心慌意亂的離開了賽車廠,用超高速度將車子開上了高速公路。

  一到目的地,靜寂的巷子裡,依然飄浮著淡淡桃花芳香,偶爾會有幾個路人從身邊走過,如同這幾日所見的光景,只除了那紅門緊閉,其餘沒有半點異樣,偏直覺就是告訴他大有問題。

  他無一刻能靜下心來,如往常般的守候在牆角,停不下的腳步焦急的在大門前來回踱步。

  從日正當頭到星月爭輝,桃花會館的成員就是沒一個回來,亦無人在屋子裡頭,因為他看不見黑幕來臨時點亮的燈光,不就是一個上午的光景,還是說在昨日走後,她們就離開了此地?

  為什麼?

  那是為了要躲著他嗎?不可能,他亦在心中立刻就否絕掉這個念頭。

  因為他不認為自己能有這麼大的影響力,昨日她說得很清楚,不是嗎?再說就算要躲,亦無須四個人都同時躲著他吧?惟一的可能那就是——

  出事了!

  這個認知一竄上心頭,他就心驚肉跳的手腳冰冷,眼皮更是不住的上下狂跳。他從未有過這樣的反應和情緒,這遠比昨日丁噹的拒絕,還要令他恐慌莫名。

  這個困擾一直到凌晨時分,仍是深深的包圍著他,直到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他欣喜的抬起了頭,卻在看見周昊日的身影,眼中晶亮的光芒頓時變得黯淡。

  「昊月,我就知道你在這裡。」

  周昊日十五分鐘前接到賽車廠打來的急電,他才曉得昊月中午拋下正開到一半的賽車會議,沒有隻字片語就轉身走人。

  那時正巧是丁噹又爆發第二波休克,醫院人員正用電擊棒刺激她停擺的心臟,希冀它能夠再跳動起來。

  該說是心有靈犀,還是他們兩人執著的心早已緊緊結合在一起,否則相隔遙遠的兩人,為何靈魂能感應到另一半的危險——

  「大哥,你怎麼會來這裡?」周昊月表情黯然的看著周昊日來到他面前,但他更在意桃花會館成員的下落,特別是丁噹,那個教他心神不寧、坐立難安的女子。

  中午他彷彿聽見她一聲叫喚,那樣的哀傷絕望,那樣的揪痛他的心——

  該死!她們究竟是到哪裡去了?為何就是沒有人可以告訴他這個答案?不自覺的他捏緊拳頭,關節因用力而泛白。

  她可知道他心急得快要發狂,腦海不住的猜測和想像,幾乎快要逼瘋了他。

  天啊,他根本無法沒有她,就算每天只能看她一眼,只要知道她平安無事,他就滿足了。

  「你的賽車廠被人縱火,現在警察正在處理,不過你這個負責人必須過去當地警局做個筆錄,我已經派昊星先過去打點一下。」

  「我無法離開這裡。」周昊月抬眸望向那迎風搖曳的桃花樹,思緒被帶往那不可知的境界,無感於周昊日的存在。

  「如果你是想等到她們回來,我想你今天是要死心了。」一眼就看穿他的想法,周昊日淡淡的說明。

  現在的昊月任何心思都會表露在臉上,不知為何,他居然希望他能回到先前那個無慾無求的周昊月,雖然那樣的他令他猜不透心中的想法,至少遠比現在要來得令他安心。

  「你知道她們去哪裡了嗎?」周昊月聞言,焦急的反手就抓住周昊日的手臂。

  「當然,這個時候你就該感謝徵信社這個行業存在。」周昊日淡淡的說著。

  來此的途中,他早就想好了一旦昊月問起,他該如何回應,這是他答應丁噹的,亦是自私的想保護昊月不受打擊。

  「她們去哪裡了?大哥,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急得快瘋了。」周昊月緊抓住周昊日的手,不自覺的出力。

  「昊月,快鬆手。」他抓得是那樣緊,緊得讓周昊日不禁微蹙起眉頭,他的力道可以讓他感受到他的瘋狂。

  「對不起,大哥,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太擔心丁噹……」在察覺到自己的行為,周昊月一驚,猛地鬆開手。

  「你沒什麼好擔心的,她們不過是參加進香團去了,最遲後天就會回來,至於你……你還是先去處理賽車廠的事吧,剩不到一個月就要比賽了,就算你不在乎,可你名下的賽車手,你也不管人家的死活了?」周昊日臉色一沉,厲聲斥道。

  「大哥,我知道了,大哥,你說她們參加進香團的事,是真的嗎?」周昊月一震,不過忐忑不安的心仍令他無法全然相信周昊日的話。

  「你認為我有理由騙你嗎?我可是也急著要處理父親的事情。」周昊日淡笑的挑眉,凝睇著周昊月眸中的狐疑。

  他何時也懷疑起他話語的真實性,他一直很信任他的,不是嗎?

  「大哥,對不起,我不該懷疑你的。」周昊月自責的說。

  周昊日對人雖然冷淡寡情,可對他們至今不曾說過一句假話,他真是急瘋了,居然質疑起大哥的話來,真是差勁。

  「沒關係,我知道你心急,不過這種事還是急不來,你還是先過去車廠一趟,盡快把車廠的事情解決掉,你要追求丁小姐不是才更心無旁騖嗎?」

  周昊日以退為進,希冀為尚未出院的丁噹,多拖延一些時間,當然他有許多事情亦在暗中進行。

  他還是相信人定勝天,他絕不向命運屈服,因為他是不信命運的周昊日。

  「大哥,我知道了。」周昊月點點頭,既然丁噹後天才會回來,他的確該趁這段時間,盡快處理掉賽車廠的所有事務。

  「那你快去吧,我可是要回去睡覺了,明日一早還有個股東會議等著我去召開。」周昊日淡淡的說著。

  誰教他已答應丁噹在先,故只有欺騙昊月,但這基本上也不能說是欺騙,至多只能說是善意的謊言。

  就這樣月光拉長了兩個人的身影,緩緩朝巷口移動,夜色中依舊飄浮著淡淡的桃花芳香……

  ※※※※

  丁噹只在病床上躺了兩天,感覺身體恢復了一點元氣,她就請求主治醫生准許她出院。

  然後她們在接到周昊日的電話後,打扮成像是進香團剛回家的樣子,將所有住院時買的物品通通扔了,就是怕周昊月已先等在會館門口,到時若節外生枝,那就不妙了。

  任沁心將車子駛到巷口,風鈴和岳琴先下了車。

  當丁噹甫走下轎車,一抬頭就迎上一雙灼熱的目光,渴切卻充滿猶豫的凝視著她,瀟灑挺拔的身子隱在會館斜對面一棟建築物的角落裡。

  丁噹怔愕在原地,目光靜靜的和他的視線在空中交會,完全捨不得移開,而他亦然。這一刻,他們壓根忘記週遭的一切,眼中只有彼此的身影,靈魂相互共鳴。

  「周昊月好像沒來耶。」岳琴東張西望的看了巷子一眼。

  「那最好,我們可以先進去。」風鈴咕噥一聲,她對周昊月還是沒有好感,若非丁噹的心願,她壓根不想看見她。

  「對呀,他沒來,丁噹可以趁機多休息一下,丁噹,妳說是不是?」岳琴贊同的說,這才把目光從巷子收回。

  在看見丁噹像雕像似的一動也不動,目光更是像中邪般的看著不遠處,對她的叫喚充耳未聞,她不禁愣了一下。

  風鈴也發覺到了丁噹的異樣,她不解的正欲伸手碰觸她,孰料她卻無視於她的存在突然往前走去。

  她不禁錯愕的看向岳琴,而後者和她一樣不明就裡,下一秒,她們看見從暗處走出的周昊月,兩人當場愣在原地。

  他——果然還是來了!

  ※※※※

  見到丁噹從轎車走下的身影,周昊月揪了三天的心,總算可以安定下來。

  在迎上她的視線,他的心頭頓時猶如擂鼓般的狂跳起來。

  她居然發現到他的存在,本以為他藏身的地方非常隱密,偏她仍是看見了他。

  當目光看清她瘦了一圈的臉龐,他直覺認為是自己的關係,直到她來到他面前,那纖細的身子宛若柳枝一般不堪一折……

  該不會是他的存在太令她困擾,所以她瘦得猶如風吹即倒,教他心疼又自責。

  「我這就走,能看到妳,我就心滿意足了。」

  看著她靜靜的站在他面前,不發一言,周昊月喟然輕歎的收回目光。只要她平安歸來,他就放心了,既然教她發覺自己的存在,今天他還是先回去吧!

  「你這樣就要走了?」丁噹喚住他,她有好多話要跟他說。

  「我知道我的存在令妳無法歡喜,所以……」周昊月對她的和顏悅色好生驚詫,不敢讓自己的心就此飛上雲端,深怕從高處摔落。

  「跟我來。」丁噹對他伸出手,看見他錯愕的反應,就曉得先前她的話有多傷他。所以現在換她主動了,不然他永遠不敢走向她,因為他愛她,所以一定會將她無情的話擱在心上。

  周昊月怔住了,完全不敢相信耳中所聽見的話語,半驚半喜之下,他還是伸出了手,握住她柔弱無骨的小手,難以言喻的喜悅赫然漲滿整個胸口。

  他覺得自己像是飛上了雲端,整個身體輕飄飄的,任她牽著往會館裡頭走去。

  走進紅門,走過落了整個庭院的桃花花瓣,走到供奉著桃花仙子的金身神像前,風鈴、岳琴和任沁心已然站立在神桌旁,丁噹這才停下了身子,拉著周昊月一同在神桌間的蒲團上跪下。

  「丁噹……」周昊月困惑的望著她,桃花會館不是不歡迎他進來嗎?怎麼風鈴和岳琴只是面無表情的瞪著他,至於任沁心亦是若有所思的望著他。

  「跟著我做好嗎?什麼都先別問。」丁噹微側過身對著他說。

  她曉得他非常困惑,但她想先和桃花仙子請罪,不然她永遠會良心不安。

  「嗯。」周昊月若有所悟的看著她,就算她要他去死,他都不會有任何猶豫,因為他的靈魂早已給了她。

  丁噹給了他一個燦爛的笑容,然後緊緊的握住他的手,臉上神情變得恭敬而虔誠,對著桃花仙子金身磕了九個響頭,自然周昊月也跟著照做沒有半絲勉強。

  「桃花仙子在上,信女丁噹愧對仙子恩情,今日特來卸職請罪,只因丁噹愛上了周昊月,在往後的生命裡,希冀和他相戀廝守,還望仙子成全,今生丁噹無以回報,來世當啣草還之。」語畢,丁噹又磕了九個響頭。

  這回周昊月沒有照做,因為他已被丁噹的話給震懾住。

  她愛他,她竟然是愛他的,不是他相思單戀,不是此情有緣無分,而是靈魂相互共鳴,而是兩情相悅——

  臉色一正,他嚴肅的對著桃花仙子金身神像說道:

  「桃花仙子在上,周昊月在此聲明,前世筍和我之間的恩怨,雖然不知原因為何,今世都由我在此跟筍認錯道歉,請仙子別怪罪丁噹,所有的事情都因我而起,若真該有人要為此負責,就由我周昊月來世牛馬以報。」語畢,他恭恭敬敬的磕了九個響頭。

  周昊月話一說完,在旁聽聞的風鈴、岳琴和任沁心均動容得說不出話來。

  周昊月認錯了,這是否代表著桃花仙子和他千年來的恩怨到此作個了斷?

  周旦,想不到心高氣傲如你,竟會對我金身磕頭認錯,我就不與你計較了,你已無來世,這牛馬以報就免了吧,回到天庭別故態復萌,那就是楊柳兒的福氣了。

  一聲飄渺卻清晰的話語,毫無預警的在周昊月耳邊響起,他愣了一下,猛然抬頭,赫然看見桃花仙子金身神像對他得意一笑,而一旁的她們好似沒聽見他耳中所聽見的話語。

  當視線迎上身旁的丁噹盈盈望著他的柔情眸光,他的眼睛就再也瞧不著任何人的存在,只除了她……

  「我們起來吧,我想你一定有很多話要問我。」丁噹感動的望著他,他居然願意為了她和桃花仙子認錯,儘管不知前世之事,莫名的,她感覺心中如釋重負。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感覺,在兩人一同起身中湧上心頭,宛若等待千年,終於相逢相戀——

  「嗯。」周昊月深鎖住她流燦的眸光,那樣教他眷戀嚮往。

  莫非她就是桃花仙子口中的楊柳兒?而曾經掠過腦海楊柳折腰的畫面,陡地讓他心生不祥,可若那是前世之事,都該過去了,如今他該做的,就是用盡餘生來珍愛她,太執著於過往實非好事。

  「沁心、風鈴、岳琴,我和他出去說話。」丁噹看著親如姐妹的她們,唇邊抿著一絲幸福的笑意。她早該正視自己的心、承認自己的感情,雖然有些遲,但她和他之間不再留白。

  「嗯。」三人不約而同的對她一點頭,由兩人四目交接的眸光流轉中可知,那是無人可以介入的心靈世界,充滿教人羨慕的濃濃情深。

  ※※※※

  周昊月和丁噹來到庭院的桃花樹下,兩人的雙手仍是十指緊緊交纏。

  「為什麼接受了我?」周昊月仍是無法相信自己的好運,是什麼令她突然改變心意?真是被他真情所動,還是另有原因?

  愛情來得如此突然,一時間過於幸福,令他感到侷促不安。

  「如果我說乍見你的第一眼,我就對你有似曾相識的感覺,你相信嗎?」丁噹不答反問,笑盈盈的看著他。

  不怪他有這樣的疑惑,只怪自己的轉變太突然,換作她亦難以接受。

  「我相信,因為我對妳亦有如此的感覺,可是我記得那時候,妳並沒有任何反應。」周昊月毫不考慮的點頭。

  這番話他曾經對她說過,可當時她不為所動,甚至可說是疾言厲色。

  「對不起,我是個懦弱的人,現實讓我不敢敞開心靈去接受你的愛意,這些日子以來,我過得很痛苦,不只是躲著你,我還躲著我自己,不敢承認自己在看見你的第一眼,就愛上了你,所以膽小的我選擇無情無愛來傷害你,結果到頭來赫然發覺沒有你的日子,我的生命和存在早已失去意義。」

  丁噹透過滿院的桃花樹仰首凝望天際,發現萬紫千紅的色彩豐富了萬里晴空,如同她死寂的心因為愛情而變得鮮活起來,猶若和風拂過冬雪一般,草木回春。

  「我也是,沒有妳的日子,我的人生必定孤獨,到現在我依然覺得,自己一定是為了和妳相戀,才來到這個世上。」周昊月伸手環住她的纖腰,讓她瘦弱的身軀靠在他胸懷上。

  如此得來不易的感情,讓他壓根不捨得鬆開手,就怕眼前這美好的景象只是一場夢,待夢一醒,就猶如輕煙隨風消逝。

  「昊月,過去已無法追憶,重要的是現在,我和你在一起,未來如何也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現在相愛,你認為呢?」清澈的明眸對上他深沉的墨瞳,她屏息等待著他的回答。

  「是的,過去就讓它過去,重要的是現在,妳和我,在此桃花樹下,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深沉的墨瞳變得闃暗,深鎖住那教人心憐的眸光,柔情似水的讓他沉醉其中。

  「在此桃花樹下,換我心,為你心。」丁噹伸手貼著他的胸口,感覺那鼓動的心跳一聲一聲的傳達給她。

  但願人長久,但願人長久……是的,她亦如是祈願。

  「在此桃花樹下,為我們見證,換我心,為妳心,我愛妳,丁噹。」周昊月亦伸手貼著她的胸口,感覺那鼓動的心跳一聲一聲傳達給他,他伸出另一手,等待著她。

  「是的,此桃花樹為我倆見證,我愛你,周昊月。」丁噹亦伸出另一手,兩人雙手相貼,結上同心印。

  是的,桃花見證,此情不渝,直至海枯石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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