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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拒絕當姨娘
在同一片星空下,皇家行宮的另一個院子里,俞采薇在知道宴席散了,才帶著銀杏來到主屋為潘威霖把脈。
這次狩獵要待上五天,藥浴不方便泡,因此她特別準備藥丸,效果是沒有藥浴好,但還是有六成療效。
兩人在出發前也事先協調過,出行從簡,她只要準備宵夜時的藥膳即可,因而把完脈後,潘威霖就開始品嘗她為他準備的一盅藥膳。
俞采薇原本想離開了,卻听他道︰「你先坐下,我還有話跟你說。」
她點點頭,無聊的她開始打量這間寢臥,當然比她住的要大氣奢華,但她特別注意到,與清風院的主屋一樣,這間屋里沒有郭欣的衣物首飾等物。
雖然知道他們夫妻是分開睡,可她沒想到離府後也是如此。
她承認她有些開心,而且也看出來了,潘威霖對郭欣不似夫妻倒像兄妹。
「在想什麼?」他低沉嗓音陡地響起。
她愣了一下,忙搖頭。
「明天要不要挑匹馬?這山林景致頗好,不一定要狩獵。」他頓了一下又道︰「你可以跟我一起,也不必擔心有暗箭傷人,我有做好安排了。」他不知道她在他身邊會不會有危險,所以也將天地玄黃叫來了。
她眼楮閃閃發亮,能與他策馬走在陽光下,她高興地笑道︰「好」膚如凝脂的臉上泛紅,添了股動人嬌色。
他嘴角一勾,「好,明天見。」
「嗯。」
俞采薇臉更紅,銀杏則努力讓自己的嘴巴不要笑得太開。
翌日,號角一響,雍華帝等人就策馬入林,潘威霖知道郭欣的騎射都不錯,自以前起就沒有拘著她要跟在他身邊,所以郭欣也跟著大隊走了。
潘威霖則帶著俞采薇要去馬選馬匹。
他一身黑色繡金勁裝,俞采薇則是一身銀白的緊身騎馬裝,兩人一黑一銀,相當登對。一行人到了馬,俞采薇自認騎術一般,因此管馬的小廝替她選了一匹溫馴母馬。
不過,當矜貴俊美的潘威霖從另一邊策馬過來時,他胯下的黑駒更漂亮,毛發黑得發亮,馬頭正中還有一縉閃電形狀的白毛,四肢結實高大,這一人一馬簡直奪人目光。
潘威霖一行多人,再加上幾名侍衛,策馬進入蓊郁森林。
正悠閑的策馬漫步,潘威霖看著他身前也慢慢踱馬而行的俞采薇突然勒住馬,她轉過頭來道︰「王爺可以先行,不用陪著民女。」
她騎術爾爾,箭術更是普通,潘威霖看出她的不自在,還讓後方保護的侍從退得遠遠的。
「本王又不能太受刺激,這樣慢條斯理的策馬而行,別有另一種閑適。看!有免子,你快射!」
聞言,她馬上轉回去,真的看到一只小白兔從草叢里跳出來,她眼楮一亮,立即拉弓,「咻」地一箭射去,但歪了,沒射中,她再射一箭,打到樹干,就見小兔子跳兩下,又回頭看她,動動耳朵,接著在她眼前蹦蹦跳跳的,消失在森林里。
「哈哈哈。」潘威霖放聲大笑,「沒想到俞姑娘的箭術這麼的『好』,佩服!」
「開心就好,不一定要見血,而且活蹦亂跳的兔子比較可愛……」她尷尬的解釋。
「原來是不忍殺生,的確醫者仁心。」他一臉稱贊,讓她小臉變得更紅。
俞采薇策馬上前,她決定不拉弓了,這樣隨意策馬行走,呼吸青草香就很舒服了。
潘威霖平時看她總是沉靜從容,難得見她如此輕松,眼楮含笑,嘴角微揚,在斑駁陽光的照射下,她整個人似乎都在發光。
他保持半個馬身的距離,跟在她身後靜靜地看著她,只覺得心情平靜,好像可以就這樣看著她很久很久,也不會厭倦。
可忽然間,俞采薇座下的母馬發出一聲嘶鳴,接著如離弦的箭般沖了出去,嚇得她驚呼出聲。
潘威霖臉色不變,立即策馬追去。
俞采薇慌了,迎面而來的風及樹枝飛快刮過她的臉頰,帶著幾分刺痛,她的心撲通狂跳,她下意識回頭,就見潘威霖策馬狂奔尾隨著,可她胯下這匹馬像瘋了似,愈跑愈快,她再回頭,潘威霖已看不見了。
她要冷靜!除了身後的潘威霖外,雍華帝來狩獵,謝總督派了人馬負責圍場守衛,還一日三回的巡視,也許等一下就遇見他們了。
潘威霖見俞采薇消失在自己的視線內,差點急瘋。
他恨極自己不會武功,更恨他喊了天地玄黃,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當下他想起皇兄每一次夏獵總會安排暗衛保護他,但他剛剛吹響笛子召喚他們,同樣無人現身!
他黑眯半眯,拼命抽鞭打馬,最後干脆拿箭矢直接往馬一插,馬兒吃痛,奔馳如風,終于讓他看到前方的銀白色身影,但前方就是斷崖!
「俞采薇,快,跳下來!」他朝她咆哮。
俞采薇被馬兒顛得頭昏眼花,她只能緊緊抱著馬脖子,想著它總會累,到時候自然會停下,但她听到潘威霖的聲音了……
「快啊,前面危險,俞采薇!跳啊!」
她視線已模糊,但她相信他,她閉著眼楮,松開手,被顛下了馬背,可她沒有感受到預想中的疼痛,反而跌入一個溫厚的懷抱中。
耳邊傳來一個悶哼聲,緊接著在草地上一個又一個的翻轉,許久才終于停了下來,她這才睜開眼楮,喘著氣,看著緊緊抱著自己的潘威霖,他也跳下馬了!
突然間,她感到一陣陰涼的風拂過身體,她轉頭一看,瞬間頭皮發麻,他們竟然就躺在懸崖邊,只差那麼一點點就要跌入萬丈深淵了!
瞬間,巨大的恐懼包圍著她,她不禁顫抖起來。
「別怕,我在。」他緊緊抱著她,緩緩挪動到安全的地方後,她才大大的松了口氣。正要起身,他卻將她抱得更緊,緊到她都要喘不過氣來了,也是這時她才發現他也在顫抖、也在害怕。
「沒事了,還好你沒事。」他慢慢松開箝制她的雙手,看著她的雙眸,神情痛苦卻又帶著笑容,「本王的女神醫可不能有任何意外,本王這條命還要靠你……噗——」
驀地,他噴出一道長長血箭。
俞采薇臉色倏地刷白,急忙起身替他把脈,糟了,他情緒起伏太大,毒發了!
好在她腰間的針灸包及急救藥丸都沒掉,她先喂他吞下藥丸,再用針灸來壓制他身上的毒,只是難題來了,她不知道這是哪里,有沒有超出獵場範圍。
她抬頭看著他們滾下來的緩降坡,一片綠草如茵,看來他們還是受老天爺眷顧的,她此時才有空檢視他身上有無其他不妥,還好坡地上又濃又密的綠草猶如毛毯,只受了一些小擦傷,被他保護著的她更是沒事。
但潘威霖看來很不好,吐血讓他體內的毒變得沒那麼容易壓制,最好還是能回行宮,那里有更多的藥材可以使用。
她試著大喊幾聲,但寂靜的森林里,除了沙沙的松濤聲,不知名的鳥叫蟲鳴,就是沒有人聲。
她下了決定,「我們先不移動吧,也不知在哪里,但總有人找過來的,對吧?」
潘威霖僅點頭,沒說話,奇毒發作,那鑽進四肢百骸的痛楚又開始折磨他的身心,他怕一開口就申吟出聲。
然而好幾個時辰過去了,竟然都沒人尋來,這段時間,她給他喂水,也摘了野果要喂他,他卻搖頭,她只能繼續守著他。
在听到偶爾傳來的幾聲夜蟲唧唧聲,這才發現竟然已是黃昏時分,山上吹來的風已有點涼意了。
眼看再不久天色就要完全暗下來,俞采薇坐不住了。
「不行,我們得先找個地方待,夜里有一些動物出沒,我們在此很容易遇險,王爺先在這里,民女很快就回來。」
潘威霖看著她匆匆離去的身影,想著她真是出乎他意料的勇敢,這麼快就冷靜下來。他不由得想到起單純又不諳世事的郭欣……不,她不單純,只是他也從沒真正用心去了解過她,不過若是她,此時應該是哭得梨花帶雨,求著他想法子快快月兌險吧。
俞采薇很快就去而復返,她攜扶著臉色慘白的潘威霖來到一處山洞中,並撿了不少干柴升火。
半躺靠在石壁上的潘威霖看著洞外,幽暗的山峰、高聳入天的森林,銀白月光透過樹林灑在洞口,升起的火堆光影隨著夜風搖曳,映亮了俞采薇絕美的容顏。
潘威霖微微合眼,他身子極不舒服,但他極力忍著,不想最後竟發起燒來。
俞采薇讓意識已混沌的他平躺下來,把脈後,確定他體內毒素又在躁動流竄,她只能再施針壓抑毒素,山洞里恰巧有清澈水流沿洞壁匯流成一灘,她撕了塊里布,替他擦拭身體好降溫。
也不知過了多久,潘威霖張開眼楮,極力忍著身體痛楚,雲淡風輕地看著她,笑說︰「在本王無識意的狀態下,看了又模了本王的身體,俞姑娘可要負責的。」
「只是權宜之計,王爺想多了。」她臉有些漲紅。
「你可知道京城多少美人兒都想做你現在做的事,也不知你上輩子燒了多少好香,才有此時的權宜之計。」他其實不那麼痛了,只覺得身體燙,但總算有精神跟她說說話,也在調侃她得了便宜還賣乖。
俞采薇索性不說,擰了布,輕輕擦拭他的臉,也挪到他的眼楮,遮住那讓她愈看愈慌亂的瞳孔。
她身上一直有著股淡淡的藥香,這味道讓人會不由自主的平靜下來。
見他沒再繼續說話,她便不疾不徐地擦拭他微燙的身體,驀地,他出聲道——
「本王這身體,你還滿意嗎?」
聞言,她心跳忽地漏跳一拍,抬眼看向他,只見他眉如墨染,雙眸盛著細碎的光芒,透著無賴邪氣,彷佛出塵月兌俗的仙子染上煙火,變得有血有肉。
這樣的他,讓她有些不敢直視,立即低下了頭。
「高偉倫配不上你。」他又突然說道。
山林寧靜,偶有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聲響,也不知是否是錯覺,她覺得兩人的心跳聲好像愈來愈大。
「報恩有很多種方式,老夫人想要的,本王也可以給,你別把自己給糟蹋了,好不好?」他的聲音帶著點誘哄。
俞采薇緩緩抬頭,對上他溫柔的眼楮,她承認她動搖了,與他相處愈久,她愈管不了這顆悸動的心,「若是如此,就換我欠你。」
「我願意讓你欠,這一世你若還不了,下一世再還也行。」他輕笑道。
這句話就像一片羽毛,從她的心湖輕輕的劃過,泛起一陣陣漣漪,她眼眶微紅,「我不想欠到來世。」
他听得懂她的弦外之音,「那很好,今生事今生了。」他微微閉著眼楮,掩飾心里的強烈渴求,「本王在京郊有一座美麗的山莊,湖里的魚兒正肥,你可以先陪本王去住上幾日,我釣魚,你畫畫,咱們再對弈,接著享用鮮女敕的肥魚料理,月下散步,再彈奏一曲,琴瑟和鳴,日子賽神仙……」
時間慢慢流淌,夜更深了,俞采薇拾來的枯枝已經燒完,火堆的火漸漸小了,夜風卻變得更涼,察覺到她微微顫抖,他想也沒想就道︰「我們躺在一起,比較溫暖。」說罷,在她還沒回過神時,他就動手將她擁在懷里。
她僵硬著不敢動,卻清楚地感覺到他有力的心跳,只覺得自己的心髒都快撞出胸腔。
「你不用擔心我會做什麼,你應該听過,外傳我那方面是不行的。」他聲音沙啞地道。
她咬著下唇,思考一下,還是開口,「我是大夫,幫你把過脈,房事無礙。」
他低低笑了出來,他很久沒有產生過了,對那事也興致缺缺,可那一次她中藥時,兩人的親密接觸卻讓他連作三日春夢,之後也有發生過幾次,不想現在她就在他懷里,與他相貼……
「唔!」
俞采薇詫異地瞪大眼楮,那印在她唇上的溫軟令她腦袋一片空白,但隨即感覺到他的舌頭試探著探入她的口中,她被動地承受著,只覺得臉燙得就快要冒煙了。
潘威霖很早之前就想這麼做了,他探舌觸踫她的丁香,但淺嘗即退沒有再冒進,他凝望著她,見她唇上水潤潤的,那是他品嘗過她的證據,想到她甜美的味道,他喉結不禁上下滾動,想再來一次,又見她羞慚低頭。
「是我情難自禁,逾越了,但不知道今後還有沒有這個機會,所以屈服了心底最深處的渴望,放縱自己一回,抱歉……」
她眼眶微紅,「你今後肯定還是好好的,有我在,一定會讓你沒事的。」
听到這話,潘威霖將她柔軟的身體抱得更緊,他的心悸動著,貪戀地汲取她的溫暖。
他愛她的堅韌執著,她的理性聰慧,還有對他付出的一顆心,他想靠她近一點,再近一點,他想要擁有她。
她沒有掙扎,安靜地留在他懷里,她喜歡這個懷抱,真的很喜歡。
兩人先後睡著了,但入夜後,潘威霖又起了兩次燒,她忙著為他擦拭身體,幾近天明才疲累地窩在他身邊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長了些,仍是俞采薇先醒過來。
不知何時,金色陽光灑落在他俊俏臉上,給他臉上鍍上一層金光,而他強而有力的手臂仍擁著她,兩人的發絲交纏,一如畫舫上發絲飛揚的那一日。
皇家行宮中,燈亮了一整夜。
昨日雍帝華一行人自上午進森林狩獵到傍晚夕落時,多數人都帶著獵物回來了,但凌陽王跟俞女醫卻遲遲不見人影,望穿秋水的小順子跟銀杏慌得不知道怎麼辦,而郭欣這個天真無邪的王妃更是哭腫了眼楮。
雍華帝派人進入山林尋找,但直到天色完全暗下來,甚至都過了一夜了,都沒有消息傳來,也不算沒消息,找到八個人。
大廳里,雍華帝怒視著跪在下方的天地玄黃,還有他安排在他身邊保護的四名暗衛,「飯桶,全都是飯桶!你們是先帝,還有朕挑出來最好的影衛,保護皇弟一人,竟全都遭人暗算昏迷,你們可真是……」
八人頭垂低,不敢吭聲,也無話可說,他們就在一定距離內,遠遠看著潘威霖跟俞采薇在安全區域策馬漫步,卻突然間覺得頭暈胸悶,再來就沒了意識,等醒過來時,八人同在一廢棄山屋里,四下無人,根本不知道著了誰的道。
郭欣坐在另一邊,看著這八人仍不忘啜泣,但眼底閃過一絲快意,似有若無的看了雍華帝一眼,他安排的這出戲真的好看,先在這八人的吃食做手腳,又安排馬夫在前采薇選的馬身上動手腳,潘威霖見俞采薇出事,肯定會救她的,就不知道他毒發了沒?是否正在生死關頭里掙扎?
雍華帝大發脾氣,掃掉一桌早膳,乒乒乓乓,湯湯水水的,落得一地殘藉。兩旁,顫顫巍巍的跪了一地的宮女及太監,四下卻是靜寂無聲。
而蘇妍謹袖內的手也是緊握著,她擔心俞丫頭,也是一夜未曾合眼,眼下青影明顯。
「找到了,找到了!」
驀地,外面傳來歡喜的大叫聲。
經一夜驚魂,雍華帝狩獵的興致全無了,考量到潘威霖毒發,幸虧俞采薇處置得當,除了身體較虛並無大礙後便返回京城。
他一路陪著弟弟回到凌陽王府,還再三叮囑郭欣跟俞采薇,仔細照顧潘威霖後才回宮。
馬車里,雍華帝的嘴角是上揚的,若不是要維持好形象,他很想大笑。
一箭三鵰,一是讓他親愛的皇弟再重溫殊心病發的痛苦,二是趁機教訓天地玄黃,他登基後曾私下找過他們,要他們為他所用,但四人拒絕了,還拿先帝來壓他,這次護主不力,仗刑五十大板,雖然不死也去了半條命。
第三,就是謝皓南,他讓他坐上京衛總督的位置可不是信任他,而是要讓他能自由進出皇宮,看得到卻永遠得不到他心里的那個女人,而這一次,圍場安全出現問題,又抓不到是誰在作怪,他也理所當然地吃下五十大板。
清風院里,郭欣正靠在潘威霖懷里,愧疚地握著他的手,難過地說著她應該陪在他身邊,而不是自己去玩雲雲。
潘威霖從沒有一次這麼希望郭欣離開,他不想看到俞采薇避看他的樣子,他能想像得到她的難受。
「欣兒也累了吧,趕快回去休息,我這里有俞姑娘還有小順子。」他的口氣還是溫柔的。
郭欣道︰「好,我就先回去休息了。」她好失望,他怎麼就沒有死在森林里呢?
俞采薇低著頭,明知潘威霖對郭欣溫柔是應該的,但一想到森林里兩人的親密相擁,再看到他將郭欣留在懷里,她心里就悶悶的。
郭欣已起身,走到俞采薇面前,「那就再麻煩俞姑娘了。」
潘威霖已將他跟俞采薇如何遇險,又被找到的經過略述,雍華帝及大多數人都知道俞采薇又幫他逃過一次死劫。
但俞采薇知道他隱瞞兩人相擁而眠等較親密的事,對此她是感激的,她沒名沒分卻與他相擁而睡,這事若傳了出去,她不敢想像會有什麼蜚短流長傳出。
郭欣出去後,潘威霖跟俞采薇四目相對,他說︰「過來。」
小順子跟銀杏都很有眼色地退了出去。
「過來。」他又說。
她搖搖頭,「王爺這一次吐血,解藥制作迫在眉睫,民女必須回去藥材室。」
俞采薇,若我納你為側妃……潘威霖很想問她這句話,但他還是咽下了,這次出事,實在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他得仔細調查清楚。
「好,你先回去。」
俞采薇出去了,小順子走進來,身後還跟著神情凝重的梁森。
潘威霖揉揉眉心,問︰「天地玄黃如何了?」
梁森拱手,「好在他們平時身體極好,躺上半個月就沒事了。」
聞言,潘威霖點點頭,停了片刻,才吐了口長氣,「是因為我,俞姑娘才身陷危險。」
小順子跟梁森互看一眼,這話听來沒頭沒尾,但他們都知道緣由。
謝皓南受了杖刑後,即派人過府報告調查結果。
俞采薇騎乘的母馬落入懸崖,無法出馬匹身上被做了什麼手腳,但馬夫吞毒死了,問及與他較交好的家人朋友也問不出什麼。
天地玄黃與四名暗衛,雍華帝已經查問過,也是沒有任何進展。
謝皓南雖然向雍華帝稟明會繼續查下去,但事實是,他根本沒任何線索可以追蹤。他還透露了另一件怪事,他安排二十名侍衛在潘威霖走動的安全區域巡視,但這二十人跟天地玄黃等八人一樣,被找到時也是中了迷藥,據他們說,出事時,完全沒有任何征兆,只記得聞到一陣淡淡異香,接著就紛紛昏厥倒地。
那塊區域每一年都是劃給潘威霖一人獨享,俞采薇一個只會鑽研醫術的小姑娘,京里認識她的也沒幾人,她也沒跟人結仇,她會出事,絕對是被潘威霖波及,但更可怕的是,幕後主使很清楚她在他心里的位置!
梁森跟小順子互看一眼,再看著主子,異口同聲的說︰「那個人是王府的人。」
「不是王府的人,也一定跟本王很熟。」
俞采薇回到藥材室後,就吩咐銀杏將書房的一些資料拿過來,卻見銀杏眼楮賊兮兮的,好奇地問︰「姑娘跟王爺在外孤男寡女的過一夜,什麼都沒發生?」
「你希望發生什麼。」她反問回去。
銀杏吐吐舌頭,回去書房拿了一疊資料又回來,八卦魂熊熊燃燒,但姑娘就是不給力啊。
俞采薇開始忙碌,她出發去夏獵前,就將她琢磨出要制作殊心所需的所有藥材及物品寫出來,交給了梁森。
梁森動作俐落,將她所須的藥材井然有序的放在藥櫃里,另外,還有好幾個鐵籠盒的小老鼠。
俞采薇就著藥方開始處理藥材,這需要花一段時間,她沒打算制成藥丸,藥湯最好,屆時,拿捏好分量再丟幾個肉干進去,待泡得差不多,就是小老鼠的點心了。
她間隔著時間喂泡過毒藥的肉干給老鼠吃,同時觀察老鼠的動靜,一面將另一張琢磨出的解藥,以同樣的方法適量投喂,若是無效,就得再琢磨少了哪味藥材,或是用了不對的藥材。
銀杏見她如此慎重其事,都不敢吵她,乖乖地當個稱職的小幫手。
俞采薇一日一日的試,夙興夜寐,把脈的事轉交給府醫,而藥浴時的針灸暫停,藥膳及煎藥原本就有人接手,所以她並不擔心。
藥浴時針灸雖然有效,但拔出的毒素有限,她太想治好他了,她心里有一種不能對外人言的打算,可這個前提是要讓潘威霖解了毒,她才能進行下一步。
潘威霖每次毒發就得臥榻十幾日,才能養回被狠狠折騰過的虛弱身體,因此對俞采薇單方面地決定把脈換人等事,即使再不悅,叫小順子喚她來,她也以制作解藥為由拒絕,他再不高興也不能奈她何?
但在第七天,他能起身後,雖然身體虛弱,仍堅持來到听雨閣的藥材室,不讓銀杏通報,還要小順子把她帶走,顯然是想跟俞采薇獨處。
俞采薇精神還行,只是睡眠少,吃得少,氣色有些蒼白,在一長桌上,有近七個小小的鐵盒子,里面都有小老鼠,有的看來奄奄一息,有的活蹦亂跳,狀況各有不同。
她太專心了,沒發覺到他進來,不經意抬頭,乍然看到他,還被嚇了一大跳,撫著胸口瞪著他。
「沒想到本王這張臉也有嚇到人的一天。」這話極諷刺,也可顯示他心情有多欠佳。
俞采薇是大夫,自然看出他身子還虛,連忙扶著他坐下,又給他倒了一杯溫茶喝。
潘威霖來者不拒,但一雙控訴的眼眸緊緊盯著她。
她被盯得心虛,只能向他解釋是為了盡快配出解藥,抓對藥材分例多少,必須連續觀察這些小老鼠吃下解藥的變化,只能守在這里。
「我沒怪你,知道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我,但我想知道,你這麼努力,不眠不休的想為我做出解藥的原因,我要听真正的原因。」他定定的鎖住她的眼楮,讓她避無可避。
她吸了一口長氣,道︰「王爺是我的救命恩人,民女曾說過,一定會治好王爺的毒,讓王爺可以跟著沈大哥走遍天下。」
「還有呢?你在本王無意識的狀態下模了本王的身體,難道不用負責?」
聞言,她小臉驀地一紅,想到幾天前在森林的事,在這幾日卻被她刻意遺忘。
她道︰「那是、那是權宜之計。」
「那還有什麼原因?本王脾氣不好,還要忌大喜大怒,可我現在隱隱要冒火。」他目不轉楮的看著她。
「竟敢威脅大夫?這是最不明智的事,沒想到才名滿天下的凌陽王也會犯這種蠢事。」
她也火大了,直接走到長桌前搗鼓那些藥材,不想再跟他談下去。
潘威霖掃了長桌上各式藥材一眼,「你這麼急著做解藥,是想離開吧。」
俞采薇的臉刷地一白,她的確是這麼打算的,她的感情已徹底淪陷,若再留在他身邊……
她有婚約,而他有妻子,就算潘威霖能許給興寧侯府富貴榮華來換掉她的女圭女圭親,但她也只能是他的妾室,日後她的兒女只能喚她一聲「姨娘」,兒女是主子,她卻成了奴……
她不要這樣!但她怕,怕自己會為愛妥協,所以在她仍有理智前,她得離開王府,離他遠遠的,但她放心不下他,所以她要做好解藥,解了他的毒,只要他能好好的過日子,她便沒了牽絆。
「你到我身邊解毒是因為你的外祖母,因為那份養育收留之恩,實際上從來不是因為我,對你來說,總歸我能解毒就成了,我這個人活得快不快樂並不重要,是不是?」他面無表情地質問她。
俞采薇咬白了下唇,她想否認的,但說了又能如何?
見狀,潘威霖面露苦笑,俊逸臉上有受傷的神態,「本王沒愛過人,不知道愛原來會這麼傷人,比毒發時更要痛。無所謂了,我這樣一個人何必活著,我在乎的人視我為無關緊要的存在,打算交差了事就拍拍走人……」
她咬著下唇,想大聲喊出她沒有,可話到嘴邊卻說不出口,她只道︰「王爺現在是自暴自棄嗎?」
「你呢?森林那天,本王昏沉之際,全身上下都被你模遍了,你怕本王要你負責,就想趕緊跑了?」
「在醫者眼中沒有男女之分。」她其實是有避開重點位置的,但她就不懂了,他為何一直要將話題繞到這件事來。
「後來,我們也睡在一起了,你還是想一走了之,不願負責任!」
「我……」她不能否認跟他睡了一晚,因為她醒來時,仍窩在他的懷里。
「俞采薇,我只想听你說你愛上我了。」他終于說出心里最深的渴望。
她怔怔地看著他,愣了片刻才低聲說︰「何必為難我,只是讓我徒增傷心罷了。」
「你承認你愛我了。」他根本不去管她的下半句話,開心的一把拉起她將她擁在懷里,「我這一輩子,曾經有想要的東西,但因為這個破爛身體不得不放棄,我以為這一生再也不會對任何人事物產生渴望,沒想到你卻出現了,我想活下去,想守著你過日子,我想這是老天爺讓你來到我身邊的意義。」
他深情凝望著她,「你放心,我會在不損害你的閨譽下,讓你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到我身邊。」
「以一個妾的身分嗎?」她苦笑,將她心里對姨娘身分的不喜說了。
他蹙眉,「我可以跟欣兒好好談談,我跟她之間沒有愛情……」
她搖搖頭,「不完全是她,是我的身分,你可是凌陽王啊。」
「你的身分?」他一愣,但眼神立即轉為堅定,「那我要做的,就是將我們兩人的差距減到沒有任何差距為止,一切的困難都由我來解決,嗯?」
他眸光里的溫柔與執著是那般動人,讓她心里那股情動也在蔓延。
他握住她的柔荑,「相信我。」
烈女怕纏郎,他必須讓她正視對他的感情,所以不得不步步進逼。
「好在你回應我的感情,我想過了,你要敢逃了,我不怕霸王硬上弓,反正你遲早是我的人。」潘威霖說著霸道話,卻也夾雜著一分難以形容的深情。
她深情的看著他,總以溫潤儒雅的外貌示人,私下脾氣卻不好,沒想到,撩撥人的情話說來竟是得心應手,她好像听到自己紊亂失速的心跳聲。
兩人痴痴相對,他俯身吻上她的唇,慢慢的、輕輕的、珍愛的、深情的吻著她。
屋外窗房的下方,銀杏想抬頭偷看,硬是被小順子給蒙住了雙眼。
听雨閣里,潘威霖躺在貴妃椅上,一旁坐著俞采薇,她俏臉泛紅,但一想到剛剛他太過動情,差點引發殊心之毒,她的臉色又微微發白。
「我沒事了,誰教你的滋味那麼甜。」潘威霖握著她的手道。
「不許說。」她臉又紅了。
他笑得愉悅,怎麼也沒想到一個狂野的吻就能將殊心之毒挑起,這可是他以前跟女人行房時都不曾發生過的事,可見兩情相悅讓他的心有多麼歡喜,他可連模都還沒模到了。
唉,他有點小小擔憂了。
「咳,之後我盡量不來吵你,你解藥緊著點做,不然我想做的事都不能做了。」他深深的看著她。
听到這話,俞采薇的臉漲得更紅了,她可是听出他的弦外之音。
「其實這次狩獵出事,你是遭了池魚之殃,是因為我,你才身陷危險。」他還是提了正經事,接著將謝皓南的調查簡略向她說了。
「你怕嗎?你若是想離開……」他頓了一下,俊臉有些糾結,「我承認我很卑鄙,確定你愛我之後才告訴你這件事,因為我相信,你是願意跟我同舟共濟的女人,但我也要你相信我,我會用盡一切力量來保護你周全。」
「不,我不怕的。」
兩人既已心意相通,俞采薇決定跟他說出她的發現與懷疑。
一個時辰過去了,潘威霖听她說了所有懷疑的事,包括治療他時發現有人仍在下毒,以及對杜全那瓶饌玉散的懷疑,還有他那些早夭兒女的合理懷疑等等,連殊心的毒性特質都一股腦兒的說了。
「你相信我嗎?」
這些時日相處下來,就潘威霖對她的了解及信任,他知道她非信口雌黃之人,他神情凝重,很快喚來小順子,吩咐一些話。
銀杏也厚著臉皮走進來,表情也相當凝重,她跟小順子可都偷听得一清二楚。
小順子很快的走出去,再回來時,他手上多了兩個藥包,從包裝皮紙就可以看出已有些年歲,估計至少有七、八年。
小順子將藥包放到桌上,再跟潘威霖行禮道︰「都讓下人離開了,另外,有派暗衛盯著,不會讓任何人靠近這里,王爺跟俞姑娘都可以放心。」
聞言,俞采薇就明白他們接下來要談的是極機密的事。
潘威霖向小順子點頭。
小順子便娓娓道來,指著其中一包,「這一包藥是王妃規定,只要是伺候王爺的姨娘或通房都必須喝,說是王爺的子嗣少,而且可能王爺身上奇毒難解,出生的小少爺或小小姐身子骨都不好,這包藥除了可以更加容易受孕外,還能養身。王妃說了,有健康的母體,懷出的孩子也能健康點。」
然後他又指向另一包道︰「這一包藥是保胎用,王府里最多時候有三個姨娘都有身子,王妃命人買了這些藥,吩咐三餐熬煮著喝,林姨娘六個月時早產,孩子產下沒多久就走了,那也是王府最後一個小主子,那之後,王爺將後院散了,除了王妃,妾室通房一個也不留。
「當時,後院動不動就死孩子,王爺也讓暗衛暗中調,拿到了這兩包常用藥,不過拿給太醫或外面的大夫看了,都說沒問題,這藥包原本也該扔了,是王爺說要留著的,提醒自己他曾經有過孩子,但從來沒留住,要自己別再禍害小生命,因此,這些年別說其他女人,就連王妃,王爺一次也沒踫過……」
潘威霖握拳咳嗽,「咳,這後面的就不用說了,下去。」
小順子笑笑的下去,走之前,不忘拉走听得分外專注,表情一下氣一下笑的銀杏。
屋里只剩潘威霖兩人,「依你說的,這王府里有人給我下毒,連孩子也極可能……」
「嗯,讓我看看這兩包藥。」
小順子之前已將藥包拆開了,她一一檢視,看了很久,甚至一樣樣拿起來嘗,這才終于讓她發現異狀。
兩包藥的藥材都沒有問題,但其中有兩種藥材卻被浸泡了一種慢性毒,服用時間一長,生出的孩子體質便極弱,若不是她鑽研過的那幾本孤本上曾提過,她可能也會忽略。
听著俞采薇的發現,潘威霖不知自己是該憤怒還是心寒,他那些孩子竟都是被郭欣害死的!
再想到他身上的奇毒,還有對杜全的猜測,潘威霖立即喚來暗衛,低聲吩咐了一些話。
暗衛很快去而復返,手上多了一瓶俞采薇極為眼熟的小玉瓶——饌玉散。
俞采薇倒出一點點,沾手要試,卻馬上被潘威霖拉住手臂,「你瘋了嗎?剛剛試那些藥還不夠?」
她安撫道︰「只一點點沒事的,我漱口吐掉就好。」
聞言,他這才放開她的手。
她用指月復沾了一點,放入舌中,眼楮倏地睜大。
潘威霖已將一杯茶遞到她手邊,她立刻接過漱口,一連三次,這才看著他點頭道︰「里面確實摻有殊心的毒。」
「送回去,別被察覺了。」他冷聲說。
暗衛很快又拿著玉瓶離去。
「不是應該把杜全抓起來拷問嗎?」俞采薇不解。
「這些饌玉散是欣兒自宮中拿回來,再親自交到杜全手里的,是皇兄所賜。」他想到她說的,他六歲以前可能……他不去想,先不想。
「我們現得先弄清楚殊心是誰下在饌玉散,是杜全放的,還是……郭欣。若是郭欣,她一個後宅女子又是如何得到這種毒藥的?但不管是誰,他們背後定然都有另一個指使者。」他說。
俞采薇懂了,那既然是皇上所賜……不、不可能,是誰都不可能是雍華帝,這些年他如何疼寵潘威霖,是全老百姓都知道的,那麼是誰給了杜全或郭欣毒藥?
「總之,先別打草驚蛇,我會派人盯著他們。」話雖是這麼說,但潘威霖心里很不安,他隱隱有一個猜測,但他拒絕再細想下去。
第二日,俞采薇與潘威霖甫出清風院,就見到郭欣走過來。
再看到郭欣,俞采薇只覺得心寒。
「王爺跟俞姑娘要出去?去哪里?我能不能跟?」她眨眨眼,一臉欣喜。
「俞姑娘要找一些藥材,我跟余伯彥他們要去听戲。」潘威霖眸光閃了閃,知道這兩者,她都不感興趣。
「無趣,我不跟了。」郭欣嘟著唇說。
俞采薇看著她,似乎從認識她開始,她就是這般單純天真的模樣,說有多無辜就有多無辜,可是……那麼多來不及長大的生命,她怎麼下得了手?心如蛇轍卻偽裝得如此天真無邪,心計之深著實令她害怕。
郭欣看著潘威霖,仍是一副雲淡風輕的神情,可她總覺得他剛剛看她時似乎有些不同,但眼下又與平時一樣,是她多心了嗎?
「那我找好姊妹買胭脂水粉去。」
一行人同出王府,郭欣先上一輛馬車走了。
「听戲?」俞采薇問他。
「陪你去買藥材。」他是騙郭欣的,知道她做了什麼事後,他實在無法再跟她同處一室,更甭提一起出去了,他怕自己會殺了她。
「哈啾。」馬車里的郭欣打了個噴嚏,突然覺得冷,但怎麼可能?天氣正熱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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