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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俠仙俠] [司馬登徒] 虎嘯金鏢令《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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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嘯金鏢令  作者:司馬登徒


長安,曾數次為幾大王朝的都城,

其繁榮昌盛,在當時面言,可謂冠越天下.

此時雖已是唐朝的衰落時期,卻仍然顯得極為不凡.

這一天,風和日麗,又是趕集的日子,

城內城外真是熱鬧非凡。

沿著那條縱萬長安南北的官道,也擺滿了排站擔擔。

這次行人往往來來、熙熙攘攘,時時都有那大嗓門叫賣聲、

吆喝聲、討價還價聲,呼兒喚女聲,

其生機勃勃的確已無任何地方所能比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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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25 11:30:26 |只看該作者
序 言

歸隱田園二十餘載的江湖怪傑“穿雲鷂子”凌天雄,其巨宅內一棵千年古槐被一柄紫光閃閃的金鐵刺中,深達兩寸是何凶兆?

關外大漠魔教總舵主軒轅十三,率女兒白飄羽及其手下七大高手潛返中原事出何因?

一部《天龍吟》引無數英雄競折腰,其中玄機準人能解?一套‘七墨神功”今蓋世豪傑望洋興嘆,可悲無一人練成!

美豔絕倫的白飄羽之不明身世,唯有天下第一淫賊“無花不採一隻蜂”知曉。少俠凌雲飛,欲揭穿所有謎底,暗藏其父凌天雄所贈“神龍驚匕”,獨闖江湖……

俠蹤所至,險惡叢生。各路殺手各有圖謀,明爭暗鬥懸念迭出。凌雲飛仗劍相助一名被追殺的單身女子,手刃奪命秀士及摩圓和尚,不料死者均是其父的莫逆之交;而被救者竟是不共戴天的仇人軒轅十三的女兒白飄羽,且與她結下了一段武林奇緣。

凌雲飛嚐遍七情六慾滋味,殺七丈巨蟒,飲其血,吞其膽,智奪《天龍吟》,苦練“七墨神功”,得“虎嘯金鏢令”,中原武林與軒轅十三你死我活的血戰終於展開……

中原武林首推凌雲飛,魔教七大高手第一乃白飄羽,既是情人,又是仇人。恩仇恨愛如何解,書中自有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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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25 11:31:02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初見江湖

陽春三月,日暖風輕,當是時,一群群少年公子出來遊山玩水,文人墨客吟對作詩,深閨小姐踏青尋春,確是信人之季.俗雲“一年之計在於春”,倒也十分貼切。

長安,曾數次為幾大王朝的都城,其繁榮昌盛,在當時面言,可謂冠越天下.此時雖已是唐朝的衰落時期,卻仍然顯得極為不凡.

這一天,風和日麗,又是趕集的日子,城內城外真是熱鬧非凡。沿著那條縱萬長安南北的官道,也擺滿了排站擔擔。這次行人往往來來、熙熙攘攘,時時都有那大嗓門叫賣聲、吆喝聲、討價還價聲,呼兒喚女聲,其生機勃勃的確已無任何地方所能比及了。

忽然,從長安城市門那邊,傳來了好一陣騷亂,眾人紛紛朝那邊望過去,卻看到原來是一個人騎馬在人群中疾奔,那馬的腳力看來極快,起初還只能看見一點影子,片刻便已到眼前,人們這才看清馬上之人原來是一位二十歲上下的少年公子,身著一件開雄紫團襖,相貌倒也不失英俊之氣。他的騎術也似極佳,雖在人群中疾馳,那馬卻不曾撞著一人、碰倒一物,他一手提韁,一手揚鞭,口中卻大聲呼道:“借光,借光!讓個道兒!”一些老實人見他來得迅猛,忙不迭地閃到了道旁,一些紈絝子弟、浪子無賴則顯英雄似地叉腰站在道中,但待得奔馬近前仍嚇得溜到了一邊,看著它奔過去了,口中還要討便宜:“大白天的,碰到這個喪門鬼,晦氣!呸!”那馬上的紫衣少年聽得這些零言碎語,也不加理會,仍只是喊道:“借光!借光!”從人群中疾奔而去,轉眼即消失在遠處。

再過去一段路,道上便冷清多了,幾乎難以見人。那少年把座下馬催得如飛似地,一直奔了二十多里,這才發現一片村莊,於是勒轉馬頭,朝村內奔了過去。在村裡轉了一會兒,終於發現了一家大莊園,氣勢倒也不凡:丈多高的牆把整個莊園都圍住了,前南的大門,朱漆儼然,門簷下一口大匾,上面兩個蒼勁古樸的隸字凌宅。

紫農少年將馬韁輕輕一勒,那馬便長嘶一聲,停了下來,少年將四局觀察了一番,再仔細看了看那“凌宅”二字,點頭道:“就是這裡!”右手伸至懷裡,摸出一件物事,紫光閃閃,看準了國內的一株大槐樹,朝一根側枝打量一番,一揚手,那事物便夾著一陣“嗚

”的聲音,插在了測技上,仍自“嗡嗡”地顫個不停,可見這一擲的力道之大。紫衣少年幹完這些,長長吁了一口氣,一夾馬肚,轉頭又一溜煙去了。

凌宅內。過了兩間大跨院,是一個極寬闊的大草坪,坪邊有一排兵器架,上面刀槍劍戟、斧鉞鉤叉等兵器,無不齊備。旁邊地上一叫石鎖、石鼓、石擔等,看來是個極好的練武場。場中一老一少,老的威武不凡,雖已是四五十歲開外,仍然精神抖擻,沒有一丁點衰老之氣。那少年則俊雅清秀,如玉樹臨風,一舉一動懼是可收可止、所灑不馬。兩人正自打鬥得難解難分。

忽地,那老者喝道:“飛兒,當心了!”一甩肘,去向那少年的小腹,同時一手拍向那少年的右肩,一招兩式,迅捷之極.看那少年雖似年少,卻顯得十分老到,右手一探,以掌為抓,已抓住了那老者的肘尖,頓時化解了這一式,同時左手橫撩出去,將那老者的手震開,接著左拳直搗出去,擊向那老者正胸,只一招,已然反守為攻,確是高明。那老者即一沉身,雙掌往前一拍,已將那少年的左拳夾住,那少年正是要引他出此招,此刻忙將右掌自右往左斜砍過去,目標正是那老者的右肩井.肩井乃人身大穴之一,若被擊中,輕則全身麻軟、不得動彈,重則經絡全斷、功力盡失,那老者自然知道厲害,忙撤掌後退,後退時仍然凌空揣出一腳,擋住了對方的攻勢,也穩住了身形,兩人一起停下,那老者點頭道:“好,飛兒,有進展。”

這老者,便是此莊園的主人,此地首屈一指的窗戶人家凌天雄.他本是江湖中人,武功極高,年輕時就已闖下了不小的名頭,因輕功極好,有人送他一個“穿雲鷂子”的綽號。後來,他因厭於江猢生涯,遂回了老家,接下了這一片祖業,過上了安安靜靜的田園生活,娶妻生子,倒也自在。只可借娶妻田氏,生子半年多便不幸病故,他也未續絃,只帶著獨子過日子,生活富足,從無憂慮。

那少年乃他的獨子凌雲飛,年方十七,正是青春年少,在他父親的督促下,自幼習文練武,此刻早已是文武雙全,尤其他的武功,更有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之勢。加之人品極佳,方圓一帶提起“凌公子”三字。無人不交口稱讚。

此時父子倆剛練了一早武功,正待停下來休息,忽聽得那一聲“嗚”,兩人都徵了一怔,隨即凌天雄嘆道:“看來,我清閒了二十年,這下又過不上安靜日子了。”凌雲飛皺眉道:”那是為何?“凌天雄道:“你先來!”

兩人一起出了兩間大跨院,走到棵大槐樹下。凌天雄一仰頭便看見了那插在枝上的事物,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凌雲飛也看見了,問道:”爹,就是這東西嗎?“凌天雄點點頭,道:”飛兒,你想出去闖一闖嗎?“凌雲飛笑道:“爹,我都向您提過幾次了,您老不準,我就不想了,要問我想不想出去,嗯,說實在話,我想極了。“凌天雄笑道:“小子!這樣吧,就是插在樹枝上的那東西,你若能在我前面拿到它,就許你出去,不然,你就得留在家裡,知道嗎?”

凌雲飛一楞,道:“怎麼出這麼個難題?”心中盤算過:“論輕功,我絕比得上爹,爹爹已經佔了八成勝算,我若不想個法子引他上當,可就沒指望出去了。”心中一動,已有了主意,道:好吧!”凌天雄拉著他後退了十餘丈,道:“我一說‘開始’,咱們就一起跑,反正,你若能先一步得到那東西,就準你出去:”凌雲飛點頭遵。“知道了。”

凌天雄忽道:“準備好了。開始!”兩人齊步向前奔去,轉眼間,凌天雄已先一步到了樹下,一縱身,已如飛煙般驚起,躍上了第一層枝頭.那隻事物離地有七、八丈,以輕功根本不可能一步而達,凌天雄踏著枝頭,一連兩縱,便離它只有丈餘了.凌雲飛也一步躍起,踏上一根樹枝,不料腳下一空,那樹枝竟斷了,他大叫一聲,便跌了下去,在地上只是翻滾呼號、叫痛不止.凌天雄本來只須輕輕一躍便可及那事物,此刻突見變故,心中雖然起疑,但愛子心切,便又躍了下去,就在他躍下去的那一瞬間,凌雲飛忽然就地一滾,站了起來,接著縱身一躍,已到了樹上,手腳並用,連縱帶爬,轉眼已將那事物取在手中,再輕輕鬆鬆地又縱了下來,這一切兔起鷹飛,只在瞬間完成,待凌天雄回過神來,凌雲飛且輕輕笑道:“爹,孩兒得罪了!”

凌天雄笑寫道:“好小子,一肚子壞水!”剛才凌雲飛之計確是策劃得天衣無縫,先在腳上用上重勁,踩斷樹枝,這樣可以不致引起凌天雄的懷疑.然後,在凌天雄躍下時縱上,更是巧妙,凌天雄人在空中,沒有任何可借力處,就算落地後立即趕上,凌雲飛早已上去六、七丈,凌天雄輕功再妙,也不可能追得上了。凌天雄輸在兒子手上,心中雖樂,口上卻道:“你小子玩詭計,本不想依你,但念你一番苦心,也就算了,就讓你明天出去吧!”凌雲飛大喜,道:“多謝爹爹。”

凌天雄又道:“我還問你一事。”凌雲飛舉起手中事物,笑道:“可是這個?”凌天雄點頭道:“你可知這是何物?”凌雲飛將那事物看了幾眼,道:“入手很沉,看來是紫金所鑄,我可從來沒見過它.不過,據爹以前教我的一些事來看,這莫非是河北的‘七巧魯班’吳七麻子的成名兵刃紫金鋒?”凌夭雄搖頭道:”不對。我曾告訴你,吳七麻子的紫金鋒鋒開三刃,你看它開了幾刃?”

凌雲飛仔細一看,笑道:”對對,對!我怎麼忘了,這隻一刃的東西絕不可能是紫金鋒了.看它這柄這麼長,對了,它莫不是鄂中武當名宿一冠道長的紫金手柄?”凌天雄道,“一冠道長的紫金手柄,桐長二尺二,對嗎?”

凌雲飛皺眉道:“是啊,這柄哪有二尺二,最多半尺.對了,那一定是南三省名俠衛天雕的紫雲鏢了!”凌天雄將臉一沉,道:“衛天雕的紫雲鏢每發必收,從不落手.飛兒,你這般德性,怎麼能在江湖上混?莫不成別人將你賣了,你還不知道呢!“凌雲飛臉一紅,道:“是,爹教訓得對!”於是將那物事迴盪來覆去看了幾回,還甩了幾下,那事物便發出“嗚嗚”的聲音,凌雲飛喜道:“我敢肯定,這一定是華山的字文鵬發出的虎嘯金鏢令!”凌天雄這才點頭,道:‘不錯,我已有二十年沒在江湖上走動了,這回字文鵬召我前去,肯定是發生了重大的事情。”他長嘆一聲,道:“你先去準備一下行裝,晚上到我書房裡來。”

凌雲飛點點頭。道:“那我先走了。”於是收拾了幾套喜歡內衣衫。又會庫房裡找了一把好劍,再去帳房上取了一千兩銀票,自覺得準備好了,一直持到黃昏,便去找凌天雄。

到了大書房,凌雲飛先叩門道:“爹,你在嗎?”只聽凌天雄答應:“進來吧!”凌雲飛這才推門進去,發現凌天雄站在書案旁,眉尖緊鎖,顯見得遇見了重要事情。凌雲飛過:

“爹,有什麼吩咐嗎?”凌夭雄抬起右手,將一個小紙團遞給凌雲飛。凌雲飛忙打開紙團,上面寫著:“鷹蛇復出。速來議事!”下頁畫了一隻大鵬雕,可能就是字文鵬了.凌雲飛道:“這鷹蛇二人便是您以前所說的花無葉、獨孤登兩個魔頭嗎?”

凌天雄點頭過。“花無葉、獨孤登二人,二十年前就曾橫行江湖,所到之處,無人可敵,一次忽然雙雙失蹤,想不到如今又重出江湖,看來更不好辦了。聽說他們兩人已入了魔教,此番前來,只怕有所圖謀。我這次出去,可能就沒有回來的機會了。”。

凌雲飛聞言,驚道:“爹,真有這麼厲害麼?”凌天雄苦笑一聲,道:“我幾時在你面前說過半句哄你的話?”凌雲飛心中一扭,道:“爹,你這麼大年紀了,應該享享福了,我看您就別出去了,日在家裡吧!”凌天雄止道:“那怎麼可以,天下不平,自要有人出頭,若都閉頭不出,豈不更長了魔頭氣焰?“凌雲飛一時不語,凌天雄道:“你且隨我來。”便帶凌雲飛到了書房內室。

書房內室並不十分寬敞,但顯得十分整齊,靠牆擺著一隻鐵書櫥,書櫥旁有一張大書案,案上文房四寶,都整整齊齊地掛著,除此以外,便只有一隻繡墩靠背椅子.凌天雄一言不發,從書櫥內取出一隻長明燈,打火點燃了,頓時屋內顯得明亮了許多,他再走到書櫥邊,蹲下身子,雙手扶住書櫥邊,漸漸地,只見那黑勒黝的鐵書櫥向右移開了四五尺,牆上使現出一幅《龍鳳圖》來。

凌雲飛驚愕地瞪大了眼睛,望著凌天雄,心道:“我倒不知道。爹的書房還有這麼些玩意兒。”只見凌天雄伸出四指,一指按在“龍”頭上,一指按在“鳳”頭上,一推一拉,那牆上便緩緩出現了一個小洞,洞內一隻盒子,青森森的,令人有一種不願去看的感覺。

凌天雄取出那盒子,捧到書案旁放下了,道:“天下第一利器‘驚龍神匕’便在此盒中。”

“驚龍神匕?”凌雲飛又吃了一驚,道:“它怎麼會在我家?”凌天雄道:“當年宇文鵬統率武林盟的十多人,在華山腳下大站黃河幫的悍匪,我也在其中,後來黃河幫眾死傷殆盡,武林盟也僅剩我和字文鵬二人,終於奪下這盒子,字文鵬知我謹慎,便將它交給了我,這事我一直沒有提起,字文鵬也守口如瓶,不然消息一傳出去,不知又有多少人想打它的主意,咱們恐怕也活不到今天了。”

凌雲飛道:“您今天又把它取出來做什麼?”凌天雄道:“你這次出道,肯定又會碰上不少麻煩,你的武功對付那些小人物還過得去。真碰上了棘手的人物,想來沒有一件利器是不成的,我知到你還算小心,就把它送給你吧!”說著,凌天雄已打開了那盒子,取出了一柄亮瑩瑩的匕首,他拿起匕首,隨意在那鐵盒上一劃,那鐵盒就成了兩半,其鋒利程度可想而知。

凌雲飛接過匕首。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只見匕柄上刻有兩個精美的篆字“驚龍”,心道:“我倒用用,看它順手不!”也將神匕在半邊鐵盒上一劃,只聽見“錚”的一響,神匕彈了起來,鐵盒還無恙,凌雲飛大驚,道:”這也是神匕?”

凌天雄嘆道:“你有所不知,欲用神匕,若無內力相輔,神匕僅只是一塊好鐵,不得損壞罷了,若注以內力,神匕便成了無堅不把的利器,你不知訣竅,當然不會用了。”凌雲飛聞言,又依法在那鐵盒上一砍,竟一直砍了下去,將鐵盒下的書案也戳穿了,不由得讚道:

“果其是神匕!”

凌天雄道:“當年天下第一巧匠冶精子,不但武功超群,更兼遍知天下諸藝,尤其善長冶煉之術,他一生造出了十七件神兵利器,但他仍不滿意,認為還沒有充分發揮出他的才能,於是傾盡心力,想出了這個主意,以一塊上好寒英鐵,煉了七年,每年都要用他的內力去催煉,第七年時,他因耗盡了功力,神匕方得出爐.他欣喜之餘,給神匕命名‘驚龍’,特鑄上驚龍二字,使含笑而近.此匕之利,用法之巧,放眼天下,也找不出第二件了。”

凌雲飛點頭道:“果真了不起。只是冶精子大師不知道,為了這塊鐵,不知有多少人死不瞑目!”凌天雄嘆道:“人性之蠢,便在於此,神匕之用,只在防身,拼死拼命去奪來,又有何用?當年黃河幫得了此物,字文鵬堅令要將它奪回,我本不願去的,但一想到黃河幫眾兇悍無比,今得此匕,更加虎添翼,不知更會有多少人喪於匕下,這才參與了那一戰,那一戰死了六十多人,血把山坡都梁紅了。”

凌雲飛過:“爹的意思我知道,我會將它藏好的,不到萬不得已時,我也不會把它拿出來。”他想了想,道:“藏在靴筒中最好,我不注以內力,它便只是一塊鐵,倒也不怕它劃破了靴子。”於是將神匕插入了右腳的靴簡內。

凌天雄點頭道:“好。你此番出道,須要記住我的話,遇事三思而行,不可莽撞,對人要以禮相待,時時注意周圍一人一事,要知江湖險惡,非家中可比。”

凌雲飛點頭道:“知道了,諸多放心吧!”凌夭雄道:“好,你再拿點銀子,路上恐怕要花,明天一早就去華山吧1路程倒也不遠,但你要小心。我過幾天就來,你現在就去休息吧!”

凌雲飛道:“那麼,找先走了。”當下給凌天雄請了安,轉身自回房去了。

第二天.

凌雲飛一早辭別了父親,便向著華山那邊走去。過了中午,他即已出了長安城,走上了一望無邊的大道。

他家教極嚴,自幼難得出門一次,去得最遠的地方,也就不過是長安了。這次就不同了,一個人自自在在地走了這麼遠,對於他這麼一個十七歲的少年來說,自是天大的好事,心中自然高興已極,出了長安城,他的腳步使放慢了許多,一路走,一路玩,心中愜意之極。

就這樣走了兩天,算來已走了一百多里了,這時已到了中午,雖仍是春天,中午的太陽已是很厲害的了,凌雲飛感到熱了,便找了一處極大的林子,一頭鑽進去,尋一處乾淨地方坐了下來,從包袱中取出些乾糧,自己吃了起來,想起這兩天的自在之處,心中十分高興,嘆道:“原來外面好玩的程度,比我想象中的多得多了。”一邊吃著乾糧,一邊用衣襟扇著風,休息了好一會兒,便又準備走路了。

忽然,林子裡隱約傳來一陣喊聲:“快,追上,不要叫她走了。”“你追那邊,我走這邊,快!”“大家盡力,就在這兒拿住了她!”按著,還傳來一陣兵刃撞擊聲。

”有這回事?”凌雲飛又驚又喜,出門以來,這才真正算得上一件熱鬧事。他自然要去看看了.“不行”,爹爹教我的活,我就忘了嗎?“凌雲飛忽然又想起了凌天雄的教誨,覺得不應貪玩。但轉念一想:“不對,我怎麼能按圖索鐿,此番若是好人被追殺,我豈能袖手不管?”想到這裡,他不再猶豫,背好包袱,便朝發聲處奔去.奔出了百餘步,已能聽得見他們的腳步了,凌雲飛忽又想道:“我這般冒失,豈不會讓他們給發現了,那時我還會有命麼?”於是又仔細地辨認了一下腳步聲的移動方向,可以肯定那些人正現西奔去,凌雲飛一咬牙,也往西奔去,往西頭去時,樹林裡越來越稀,如立於樹上,夯邊一大片都可以盡覽無遺。凌雲飛很快想到了這一點,於是一提氣,躍上一株大樹,在離地三丈多的一根樹枝上,看著不遠處的一處開闊地帶.不消片刻,使奔過來一位白衣女子。她全身白妝,體態婀娜,身形極是勻稱;但臉上卻也給一塊白麵紗矇住了,看不見其容貌.那白衣女子腳下浮虛,步法不穩,看來已受了不輕的內傷.她身後跟著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兩人各持一柄長劍,正氣喘吁吁地喝道;妖女,快站住,你今天跑不了啦!”那白衣女子倒也不如理會,只顧奔跑,雖然步法不穩,倒也跑得極快。

凌雲飛正自度量這些人是什麼來路,忽覺眼前一花,一名青衣人已站在那白衣女子眼前,喝道:“還不站住!”那白衣女子一驚之下,便立即站住了腳,雖臨大變,卻驚而不慌,看得出她也久經變故了.

凌雲飛暗道:“那青衣人好快的身法,志來武功一定不弱。只是他背對著我,看不見他的面貌。”他此刻離下面一群人極近,連大氣都不敢出,只因不願被他們發現了.正直想著問題、前面又跑來一憎一道,和尚滿臉殺氣、惡霸霸的,令人一看就有些害怕。又是袒胸露乳,手握一柄烏油禪杖,兩隻胳膊比常人小腿還要租一些,簡直如一尊鐵塔立在那裡.那道人卻是滿臉冰霜,好似一個死人,只不過兩隻眼睛還在動罷了。他手上也提著一輛寶劍,劍尖還在滴著血,看來才殺人不久。

只見那惡僧喝道:“妖女,還不束手就擒,等怫爺動手麼?“說著,一抖手中禪杖,便上前動手,那道人忙去拉他,道:“摩元師兄,且慢動手,這妖女厲害,不要被她傷了。”

摩元圓睜一對環眼,喝道:“一極,你以為我怕這妖女?今番非上不可!”掙開一極道人的手,一揮禪枝,一招“移山鎮龍”,砸向那白衣女子,禪杖帶風,把四周幾人的衣襬都震得飄了起來,足見這一砸之力道,看那白衣女子弱不禁風的形態,這一砸豈不不要砸成一片肉泥?

凌雲飛暗道:“原來這禿驢便是少林寺首座七僧中的老七‘血’摩元,怪不得這般兇霸霸的,一點也不像個出家人,那道士卻是武當三劍中的‘冰紋雪花劍’一極道長,果然是冷冰冰的,沒有一點人情味!”

再看那女子,忽然步下一滑,向旁滑開了半尺,正好避過禪杖的禪頭,伸出一手在杖背輕輕一點,摩元便收勢不住向前栽去,白衣女子另一隻手已輕飄飄地印在了摩元和尚的背心正中,摩元再也收勢不住,一跤直跌了下去。

凌雲飛在樹上看了。不禁暗暗叫好:“看那女子這一招,用的正是‘四兩撥千斤’的功夫,禿驢卻忒也不經打,一招就敗得不成人樣,只不過那女子的武功也太精妙了!“某實也並非這樣。摩元身為少林首座,武功絕非小可,當年他外出化緣,被豫中惡名昭著的‘鬼三門’下的人糾謀,他一怒之下,獨闖鬼王門,將門中高手一百多人殺了個乾淨,因此被送了個‘血沸’的綽號,回寺後還被罰了八年面壁。他這一下之所以一招失手,主要是因為他盛怒之下,全力出招,手上未留後力,一招既盡,便要受挫,白衣女子鑽了這個空子,所以只用—招.便將摩元打倒在地。

白衣女子一招得手,更無顧忌,不料身後男女二人已雙雙將劍刺到。其劍勢去若流水,十分迅疾,眼見得她背心已失,無招可救,卻見她將腰往前一躬,反腿向後揣出,正揣中那男子手腕、那男子頓覺腕上一麻,提劍不住,便見長劍飛上半空。那女子也只得撤劍自救,白衣女子一腳便已撩空,立時站直,一掌又斜切過去,正取那婦人手腕,招式之快,非人所料及,那婦人倒也不凡,一沉肘,將劍鋒遞上,讓白衣女子自己將手掌送上劍鋒。同時步下又已退了一步,守中有退,有條不紊.白衣女子一招不能得手,使立即換招,變掌為抓,竟去抓那劍刃,這麼手,卻是正宗的“赤手破白刃”的外門功夫.那婦人見勢不妙,使猛一撤劍,一手去攔那白衣女子的攻式,準備後退幾步再說,那白衣女子也似著破她的心意,出招愈來愈快,將那婦人打得後退不迭.此時那男子已抬回長劍,喝道:“妖女,我夫婦今天和你拼了!”那白衣女子冷笑道:“奇劍俠侶果真名不虛傳,要上只管再上吧!”她故意將“再”字說得很重,分明是譏笑他敗招不退,又上前挑戰。那男子面上一紅,道:“不要多言,看劍。”兩人連連出劍,一時倒也不露敗象。

凌雲飛在樹上聽了那白衣女子的話,暗道:“原來這兩人便是在江南有名的‘奇劍俠侶”金不敗、金三娘夫婦,看他們剛才從後偷襲,倒也不像什麼好人,更配不上這個‘俠’字。”又對那白衣女子獨自一個應付這麼多高手,心中暗為她打抱不平,心中不知不覺地已經幫上地了,不禁後悔道:“我有了神匕,便沒有帶那柄劍來,不然的話,將這劍贈與那姑娘,她或許就方便些了。”他一邊看一邊想,心中不停地打著主意,反正樹上有枝葉遮掩,倒也不擔心被他們發現。

那白衣女子已與金不敗夫婦拆了二十餘招,有幾招差點得手,但均被對方將破綻補上,反攻回來,顯然已吃了空手的虧,但看形勢,她仍是佔了上風,絲毫不見敗像,倒是金不敗夫婦卻連連遇險,幸得二人配合默契,總算還沒吃什麼大虧.一旁邊,摩元和尚早已站起,搔搔光頭,幾番欲上,都被一極道人拉住,滿臉怒睿,顯得煩躁已極。一極道人看著三人戰團,忽然舉起長劍,緩緩道:“貧道看來也得出手了。”

長嘯一聲,長劍指出,直刺白衣女子的咽喉,白衣女子正被金氏夫婦纏住,此刻又遇強敵,倒也吃了一驚,將頭一低,避過了一極道人的劍招,卻沒有躲過金不敗和金三娘夫婦,被金三娘一劍刺中左腿,鮮血流出,如梅花映雪,煞是好看.凌雲飛吃了一驚,卻見白衣女子向後一退,退出了一丈餘,右手至腰中一拍,也抽出一柄腰帶軟劍,將劍一攔,劍身頓時筆直,她輕喝一聲,道:“既然如此,可怨不得我殺了你們!“縱身躍起,凌空翻了一個跟頭,一劍划向金三娘面門,金三娘與金不敗同時揮劍去架,白衣女子便借這一架之力,又重新躍起,一劍已刺向金不敗,金氏夫婦雙劍齊上,架住她的劍,一極道人也長劍遞出,直取其背心空門,白衣女子卻毫不驚惶,藉著金氏夫婦一架之力,飛向另一邊,只比一極道人的劍快了一丁點。然後,她一腳在樹上一蹬,便又如閃電般轉回來,將劍舞成一團光幕,同取三人頂門。

這時,只見那青衣人沉聲道:“這就是妖女的‘白羽天鵝翔’劍法,你們可順著她的劍勢牽引,化去劍上的反彈之力,破了她的劍勢,讓她落下來收拾她!”

凌雲飛暗道:“那姑娘的劍法好神奇,人在空中,借別人的力還打別人,真是方便極了.不過聽那青衣人的話倒也有理,別人只要順劍牽引、化去劍上的反彈之力,那姑娘沒有借力之處,非落下來不可。”

再看那白衣女子,卻一劍快似一劍,金不敗等三人雖然也想順劍牽引,可是在這麼快的劍招下,豈不要把命也牽了下去?一時間,三人聯手卻是大落下風,白衣女子一個人在天上翻來翻去,好看之極,倒真如一隻天鵝在天上飛翔.那青人忽然腳下一動,凌空翻個筋斗,已到了白衣女子上方,一掌伸出,向白衣女子背心拍了下去。白衣女子本來大佔優勝,但這一下卻有點弄巧成拙,她人在空中,除了借三人劍上之力,便再無借力之處,若回劍而刺,下面三人的劍便會一齊擁上,將她刺出三個透明窟窿,若只對付下面三人,上面來的這一掌便要將她打落塵埃,不得翻身了。

凌雲飛早已蓄式待發,時刻注意著青衣人的一舉一動,此刻見他突施偷襲,知道一定厲害,當下不再猶豫。雙腳一蹬,如箭一般穿出枝叢,雙掌拍向那青衣人的後背,青衣人若不回招自救。即便得手,也必受凌雲飛重創。

青衣人顯然知得厲害,趁著去勢未盡,強行在空中把身子擰轉一些,反手一掌去接凌雲飛的雙掌,另一掌仍自朝那白衣女子背上印下,但力道卻已十成中去了七成,顯然輕得多了.那白衣女子也強自將一口真氣凝在背心,便接了這一掌,同時長劍一劃,在金氏夫婦二人的劍上一架,借勢向旁一躍,落下地上,口中已喘息不止了。金不敗、金三娘、一極道人都也住了手,仿似剛從肩上卸去一副重擔。

凌雲飛出手相救那白衣女子,一招便已奏效,雙掌與青衣人單掌相接之下,立時借勢反縱,退後丈餘站住身形,心道:“這人的武功著實不弱,我雙掌對他單掌,竟沒佔著絲毫便宜.“定睛去看那青衣人,卻見他容貌清奇,乍一看倒像個書生,只不過儒雅之中還帶有三分殺氣。

摩元和尚在一分早已忍不住吼道:“哪裡來的小賊予,竟敢暗中偷襲?”

凌雲飛長輯一禮,道:“在下凌雲飛,乃無名後輩,因見情況緊急,不得已而暗中偷襲,還請這位前輩恕諒這個.只是不知眾位為何拼死爭鬥,難道真有什麼解不開的仇恨麼?”

那青人開口道:“你可知她是誰?”說話時手指那白衣女子,神色極是據傲。凌雲飛搖頭道:“我連你是誰都不知,哪會知道她的底細?“一極道人接口道:“小兄第,你也許真不知道,這位便是天南山有名幫會海南派的二掌門魏一賢,江湖人稱‘奪命秀士’的便是他,這女子來頭卻也不小,當今魔教教主軒轅十三是她老子,此番她與蛇鷹二使一同來中原,不到半年,已犯了天下的重案,前不久,她又去海南派殺了大掌門‘人面桃花’葉亦成,魏一賢率了十多人追來,還邀了我們幾個,以及峨眉的四大劍客助拳,無奈這妖女實在是武功太高了,四大劍客和海南的十多人都被她殺了,我們好不容易將她追至此地,只望能替武林除一大害,卻叫你來多事,差點害了魏掌門的性命。”

凌雲飛道:“你說的話我都相信,只是我覺得你們這麼多人對付一個單身女子,而且暗中偷襲,這樣太不體面,這才出手救她。她現在既已傷成這樣,我看你們還是放她一馬吧!”

魏一賢冷笑一聲,道:“放她一馬?今日若不殺了她,怎麼對得起死在她手下的武林中人?”摩元和尚也隨聲附和道:“對,不能放了她!”凌雲飛道:“那麼請問,她倒殺了些什麼人?”魏一賢不願回答,一極道人接道:“除了剛才所說的以外,還有山西的‘笑面無常’李鎮龍,山東懷仁鏢局的總鎮頭賴忠,河北五虎門的掌門“夜遊神’趙振儀,對了,還有義幫的副幫主‘酒中仙’康百義,你看,這麼多人都被她殺了,我們今天殺了她。也不為過,我看你還是少管這擔閒事吧!”z

這時,一直站在一旁不做聲的白衣女子忽道:“你們還說漏了好幾個,峨嵋派的‘錢冠鐵心鐵劍客’也死在我手裡、還且那個自稱‘快盜’的長孫留玉也被我殺了,其餘的,我也記不得許多了,你們要動手便上吧,何必如此哆嘯!”

魏一賢怒道:“白天鵝,你當我真不敢動你?接招。”怒吼聲中,雙掌一掄,兜圈推出,正是一招海南派的絕招“此劫難逃“,掌風嗖嗖,一招便將那白衣女子壓退兩步,接著,他雙掌一錯,又是一招“細雁斜雨”,輕飄飄地拍出兩掌,分襲白衣女子的上盤和中盤,那白衣女子退出兩步,且又避過了魏一賢的掌勢,同時長劍斜挑,劍尖自魏一賢雙掌中的空隙處閃電般直刺過來,魏一賢萬料不到她的劍法竟如此之快,大驚之下,欲將雙掌去夾住她的長劍,卻已是來不及了,眼見得一條命便已送到了劍尖上.正自絕望時,忽覺胸口一緊,整個身子已被人拉返三尺左右,仔細一看,才發現救他之人卻是凌雲飛,這一下他死裡進生,心中早已是萬念俱茁,只是輕言一句道:“多謝凌公子。”凌雲飛笑道:“不敢多謝。”

魏一賢長嘆一聲,道:“看來白天鵝的武功之高,我等皆難比及,今日再要動手,只怕要傷在她手裡,魏某多謝眾位相助之恩,後當補報,今日先告辭了!”說罷,轉身大步離去,頭也不回一下。

金不敗夫婦見狀,不由得愕了一愕,然後便道:“也罷,今日咱夫婦也栽在這兒了,不必多留,告辭!”兩人聯手,轉身飄然離去。

摩元和尚也道:“牛鼻子師兄,咱們倆也走吧!”一極道人長嘆一聲,向白天鵝稽首一禮道:“只望女施主今後少造殺孽,須知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善哉,善哉!”轉身離去.白天鵝冷笑一聲,也不多說.

摩元轉身走時,忽然對凌雲飛猛瞪一眼,道:“今天若非你這王八蛋,也不會這詳收場,哼!”凌雲飛輕輕一笑,也不辯解,只目送他們遠去。

待他們都走得不見了,那白衣女子忽然咳嗽一聲,竟跌倒在地,一手撐地,一手按著胸。口中不住地喘息,凌雲飛大驚,搶步上前,道:“姑娘,你受傷了麼?”那白衣女子並不做聲,竟向地一撲,看是昏過去了。凌雲飛心中驚急,顧不得許多。忙去扶起她,呼道:

“姑娘!姑娘!醒醒!”卻不見她動一下。

凌雲飛見她臉上蒙著面紗,看不到面容,只得神手捏住她.的腕脈,一探脈搏,竟似十分勻息,心中正自奇怪,忽然,那女子手一翻,已反手扣住凌雲飛的脈門,翻身坐起,任凌雲飛摔倒在地,也不會管他,只是問道。“好一個花花公於,也想騙得了我,我當是什麼好心救我,哼!”

凌雲飛只覺全身痠麻,道:“喂,你這是幹什麼?我救了你,你想怎麼樣,莫非要殺了我?”那女子道:“救我?你憑什麼救我,我可不認識你,你倒好心來救我?”凌雲飛嘆道:“我救你,乃是出自本心,你當我是壞人麼?”

那女子道:“不是壞人,剛才是誰抱住我?”凌雲飛道:“你剛才昏過去了,我一急,這才有些失禮,請你別見怪!”他救了別人,反倒叫別人別見怪,這倒少見得很.那女子停了一會兒,又道:“你說實話,為什麼救我?”凌雲飛道:“我說我出於本心,你又不信,白姑娘,你到底要怎麼樣?”那女子奇道:“你叫我白姑娘?“凌雲飛道:“他們剛才不是叫你白天鵝嗎?”

那女子道:“我雖然姓白,卻不叫白天鵝,我叫白飄羽。”凌雲飛道:“好,白飄羽姑娘,請你放了我!”白飄羽長嘆一聲,鬆開了手.凌雲飛挺身站起,道:“好了,咱們沒事了,告辭!”轉身正要離去,忽聽白飄羽悶哼一聲,轉身一看,她又倒在了地上,凌雲飛暗道:“這回想必不假了,她剛才一心戒備敵人,自然全憑一口真氣撐住,現在精神一放鬆,真氣一沉,就支持不住了,看來她受的傷可真不輕,我救人到底,再幫幫她吧!”

於是,凌雲飛仔細地搭了一下白飄羽的脈,知道她的傷在頸後和右胸,於是扶著白飄羽坐正了,運起內功,雙手壓在白飄羽雙肩之上,替她推血過官。大凡學武之人,學打人,先學捱打,學了捱打,還要學救傷,這才算得全面,不然,一個人初出江湖,哪有不捱打、不需救傷的?不然,若無人相救,不就完蛋了嗎?

約過了一頓飯工夫,凌雲飛覺得手下漸漸順暢,知道白飄羽的傷已好得差不多了,於是凝力於指,一路疾點下去,解活她被封的筋絡,這才聽得白以羽輕喘一聲,快要醒來了.凌雲飛自己已是累得不得了,只得自己再運氣調息一番,待得功力恢復如初時,回顧周圍,發覺白飄羽早已走了,地上用石頭壓著一塊絲帕,上面用胭脂寫著:“多謝相救,後會有期。白飄羽筆。”凌雲飛站起來,將絲帕疊好藏在懷裡,心道:“我今天做了一件好事還是壞事?”抬頭看了看天,卻見日已漸西,忙拍身上的塵土,徑向前走去。

晚上。凌雲飛已早早歇腳在道上的一個小鎮上,小鎮並不繁華,全鎮只有一家飯店,店中兼營客棧,凌雲飛一進店,便有人前來侍候,並將現成的酒菜擺了一大桌,凌雲飛奇道:

“掌櫃的,這是怎麼回事?”掌櫃陪笑道:”“客官,下午來了個穿白衣的姑娘,她說了客官的模樣,給了我一百兩銀子,吩咐我好好照顧客官,上房準備好了,客官用了飯便可去休息。”

凌雲飛已知是白飄羽做的好事了,心中暗笑道:“好好照顧我,當我是個小毛孩子了I”

這樣一連過了三天,天天都是如此,凌雲飛每到一棧,都有人準備得妥妥貼貼地侍候他,倒也享了幾天福。

到第四天下午,凌雲飛便到了華山腳下,華山腳下的華縣,倒是個大市鎮,凌雲飛見天色尚早,便去街上逛逛.集上的東西真不少,糖點、麵食、滷菜等小吃,布人、泥娃兒、木雕等玩意兒,由於是朝山之處,還有不少的紅燭、錢紙、香菸,瓷佛等,凌雲飛直把眼睛都看花了,仍未看得完全.

忽然,凌雲飛發覺身後十餘丈處,有一個人時刻在跟著他,心中奇怪,忙四處亂走,走了幾條街,又回到當初走過的街上,略一回睥,那人仍跟著自己.心道:“我不認得路,走回這裡還有得說,你識得路,怎麼也跑白路?想跟著我?便跟個痛快吧!“索性四處亂走起來,把個偌大的鎮子都走五遍,直到天色將黑,他發現那人仍走在後面.相隔還是起初那麼遠,暗暗好笑:“這人倒真奈得煩。”於是尋了一家門面氣派的客棧,這裡的掌櫃倒不似前幾天那般的殷勤,凌雲飛也不在乎,要了一間單房,隨小二去住了,小二將一切都安排妥貼了,才轉身退出。

凌雲飛心中暗自琢磨道:“剛才那個跟我走的人不知是誰,他跟著我走有什麼用意......"他正自沉思,房門忽然被推開了,隨即走進了一個人,正是凌雲飛剛才正想著的人。凌雲飛這才有機會仔細打量此人.見他濃眉大眼、滿臉絡腮鬍子,全身一套緊身衣,正是一般武林豪傑的打扮.

凌雲飛心中一動,隨即陸笑道:“這位大俠好成風,不知找在下何事?”那人將眼一瞪,反手關上房門:“我是楚中洲!“凌雲飛道:“就是那威震長安城內外,曾力誅長安三刀的‘京洛一梟’嗎?”楚中洲道:“武林朋友正是給我取了個‘京洛一梟’的號子,你還有什麼話說?”

凌雲飛聽他話中有意,心中暗奇,卻不動聲色,笑道:“向聞‘京洛一梟‘只在晚上行動,今天卻怎麼白天出來?”楚中洲道:“如等你晚上出來後再找你,便不大方便了。”楚中洲外號‘京洛一梟’,本意是長安的一位英雄,梟即獵頭鷹,一般形容他在晚上才出來,也作英雄之意解。

凌雲飛道:“晚輩凌雲飛,新出道不到十天,卻不知什麼地方得罪了前輩?”楚中洲道:“倒不是因為你得罪了我!你也並沒有得罪我!但是,你若聽了我的良言相勸,我還可以饒你一命,你若是執迷不悟,我便殺了你!”凌雲飛更是不明白,道:“前審憑什麼要殺我?”楚中洲道:“梅鋒的弟子,個個該死。你的六個師兄都被我殺了,你也想死?“凌雲飛奇道:“梅鋒?就是那‘無花不採—只蜂’梅鋒?我怎麼和這個淫賊扯到一起了?”楚中洲先是一驚,隨即又想道:“這小子耍詐。”恨恨道:“淫賊可殺,叛師逆徒更可殺!你雖該死,但還可以有教,但如今你為了活命,竟不惜罵你師父,那更無恕理了。”

原來古人極重師禮。若有人敢直接辱罵師門之輩,那真是大逆不道之極了!”楚中洲見凌雲飛竟敢罵他“師父”,自然更加惱怒了·

凌雲飛道:“楚大俠,江湖中都稱你一聲‘大俠’。我也曾聽說你行俠仗義的壯舉.可是,今日一見,卻令我有點灰心。想不到你竟是如此一個不察明細之人,今天下午跟了我那麼久,原來一直認為我是梅鋒之徒,不知倒有何證據?“楚中洲冷笑道:“你說得再妙,也休想要我相信半句。你身上穿的這衣服便是證明,梅鋒門下弟子,無不穿著這種衣服,你已為騙的過去嗎?”凌雲飛淡淡一笑,道:“且不論我是否梅鋒門下,且看這衣上印記。”說著,翻起衣服前擺,只見赫然一個淡然色印記福綾綢莊製衣.凌雲飛道:“這件衣服乃半月前,我親自在福綾綢莊定做的衣服,同做的還有一件青色外套,也帶來了,要不要看?這種儒衫布輕勻,穿著舒服,每件只要十二兩五錢銀子。我們那兒不少富家子弟都愛穿這種衣服。可憐,還不知有幾個人冤死在你手上呢!”

楚中洲吃了一驚,喃喃道:“這也有道理!”轉而又道:“不,不可能,前面六人我都是在晚上所殺,當時他們正想玩鬼,被我抓住,當場殺了,我因此想到穿這種農服的是不公是海鋒門下的特徵,怎知今天一師,便遇了麻煩。”心中一動,道:“好,那我先試試!”

忽然一掌伸出,疾拍凌雲飛軟肋,凌雲飛早了到他要“試”自己,當下左步一跨,向北搶上,反手一掌後拍過去,將楚中洲掌上力道撥向了後邊,楚中洲先一聲“好”,忽然雙手成爪,疾抓凌雲飛的腰間十三大穴,手法快如閃電,可惜凌雲飛人雖小,武功卻著實不整,只望準楚中洲出手的方向,一掌切下,若楚中洲不立時變招,他的手腕便不用要了,楚中洲低喝一聲,雙爪硬生生地半徒撤回,順勢一蹲,右腿掃出,欲破凌雲飛下盤,凌雲飛也不躲閃,只將真力都沉於雙防,左手卻憑空虛按於楚中洲頭頂“百會”大穴,楚中洲立時發覺,當下倒退三步,道:“楚中洲今日果然錯了.梅鋒怎會有如此高明的第子?”凌雲飛道:

“晚輩無禮,還清楚大俠諒解!”

楚中洲滿臉羞愧,道:“實在不敢當,想不到凌公子雖拔年少,卻如此識禮,真是令人羨慕.不知堂上還有何人?師門何派’凌雲飛笑進:“在下武全學自家父.家父名諱上天下雄,江湖人稱穿雲鷂子的便是。”楚中洲道:“原來凌公子令尊竟是雄兄.難怪如此出息,不知令尊近來可好?我和他有過一面之交,對他極為佩服。”凌雲飛謝搭道:“家父身子一直都還健康,估計他這次也出來了,對了,楚大俠,我們倆何不就在這房中暢飲一番,也好交個朋友?”楚中洲笑道:“我正有此意。”於是呼來店小二,吩咐一番、店小二立時端來八個下酒小萊,四瓶好酒。還有如碗筷之類,自是齊備,於是二人坐在窗下,看著漸深的月色,開始談笑對飲。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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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25 11:31:35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英雄無淚

灑過三巡,凌雲飛忽道:“楚大俠……”楚中洲一把打短道:“別大俠長,大俠短的了,我聽不慣,你叫我楚大叔不就得了。”凌雲飛點頭笑道:“對,我都忘了,楚大叔不是那種平凡俗氣的人,怎麼也用這種俗稱來叫你呢!”這句話三分認真,七分戲謔,兩人都不禁一笑。

凌雲飛接著道:“楚大叔,聽說魔教入關,是怎麼回事?”楚中洲嘆道:“唉,說來話長啊!一百五十多年前,聽說江湖上黑白兩道相鬥極兇,最後邪不壓正,黑道上不少大魔頭被正派人士追得緊了,便紛紛往夫外奔逃,到了關外,他們自是臭味相投,於是合為一股,順著我們的口氣,自稱為魔教。到了七十多年前的時候,魔教的內部出了分歧,於是分為兩派,一派的首領叫謝靈玉,另一派的首領便是軒轅春秋,兩派在天山腳下火併,結果謝靈玉手下大敗,後來謝靈玉又與軒轅春秋在天山之巔決鬥,想那軒轅春秋的武功已有何等之高,謝靈玉雖是絕世高手,但還是敗於軒轅春秋之手,第二天他便率領教眾大舉南遷,藏進了深不見腹的崑崙群山,從此稱為西魔教,軒轅春秋倒也不甘落後,自稱為正魔教,並被推為教主,帶著教眾,往東行了不知幾千裡,在沙漠中尋了一片綠洲住下了,從此那兒就成了魔教總舵,聽說那兒叫什麼‘大漠之星’。

“過了幾年,軒轅春秋便想來中原爭雄稱霸,於是帶領教中的四大高手來到中原,處處尋釁作惡,不出三年,他們五人殺了的人、據說已有千人以上。武林中人忍無可忍,於是大舉集結。彙集了兩百餘名高手,在泰山圍殺五個魔頭,結果以死傷一百多人的代價,才將四大高手殺死,但軒轅春秋仍然給逃掉了.

“又過了幾個月,當時中原公認的第一高手‘浪子’燕七,終於在太原找到了軒轅春秋,兩人打了警整三天三夜,最後雙雙累死,落得個同歸於盡.據說那一戰之激烈,可稱空前絕後.軒轅春秋的一柄寶劍被震成七八截了,其中還有幾截插在燕七爺的胸中,一直未能取出來,而燕七爺的鐵劍則成了一塊爛鐵,創尖、劍鋒都沒有了,劍身也彎成了一團糟,由這兩件兵器可知那一戰之烈,燕家如今一提起津北燕家,誰不佩服?燕七爺的兒子燕聞音、燕天音,都是一代名俠,再往下來,是燕衝大俠,現在的津北燕停簷,又何嘗不是威風八面、俠義君子?燕家的‘紫燕十八式’和‘霸王劍法’,在中原武林向來無雙無對。

“本來這一段時間來,中原武林還算太平,沒有什麼大的爭端,不想從去年起,失蹤了二十年的鷹蛇二魔又重新出現,而。且是以魔教屬下的名義出現。這兩個魔頭在二十年前便已是橫行江湖、不可一世,如今還來,他兩人的武功定是更高了;而那魔教教主軒轅十三據說也已入關,這一來,中原武林的太平日子可算完了。”楚中洲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不由得長嘆一聲,昂然無語.

凌雲飛皺眉道:“軒轅十三的武功很高吧?”楚中洲嘆道:”他的女兒白飄羽的武功,據說已在鷹蛇二人之上,其女如此,其父可知,而今中原武林,哪裡去找和他分庭抗敵之人?當年燕七爺雖是天就奇才,可如今的燕停簷又怎能和軒轅十三相對?”

凌雲飛心中一緊,道:“軒轅十三在中原要怎麼樣?“楚中洲默一會神,道:“聽鷹蛇兩人的口氣,軒轅十三先要除盡燕家之人,以報當年泰山一役之仇,然後他便要雄據中原。

以他的本事,我想也沒什麼難事。”

凌雲飛道:“中原武林便算的沒救了嗎?”軒轅十三的武功之高,他已隱約知曉了,如此一來,他也不禁暗自為中原武林的前途命運掛心。楚中洲嘆道:“如今的綠林首領字文鵬遍發紫金嫖,傳出一批高手,但在我看來,這恐怕都不行。”凌雲飛道:“那是為什麼?”

楚中洲道:“魔教乃天下第一大教,如潮人才鼎盛,已是無可比擬了。鷹蛇二使自不必說,還有白飄羽,便是軒轅十三手下第一高手,還有那久負盛名的“三陣風”,武功更是~個高似一個。最可怕的,便是那暗器之王千手童子了.魔教以此七大高手聯陣,中原武林怎可匹敵,更何況還有一個武功深不可冽的軒然十三在後面掠陣呢!”

凌雲飛大驚,嘆道:“果然,果然.如果中原武林能聯手對敵,倒也有望打退魔教之眾,以中原武林的五大世家和十八大門派、七大幫派等,已是天大的一股力量,可惜這些人絕不能聯成一氣的。而魔教十萬教眾在一人之令下。何等由大的境勢,看來果然沒有希望取勝了。即使有一成取勝的希望,便除非是來個血流成河、屍積為山才罷休!”

楚中洲看了凌雲飛半晌,緩緩道:“如今倒有一條路可走不僅能擊退軒轅十三,而且不叫這場災難擴大!”凌雲飛道:“除非有人能敵往軒轅十三!”他沉默一陣,黯然遭:“可惜我實在想不出,中原武林還有誰能與軒轅十三對敵了。”

楚中洲道:“我倒知道一個人可以。”凌雲飛道:“誰?”楚洲盯著凌雲飛,道:“就是你!”凌雲飛苦笑一聲,搖頭道:我不行,我雖有此心,卻無此力。若叫我以一死,可以換得四處安寧,我倒不吝惜這一腔熱血,可借就算我死了,已換不來武林之安。”

楚中洲道:“且不多說。武林小傳有一部奇書,你可知道?”凌雲飛道:“你說的可是那《天龍吟》?”楚中洲喝了一杯酒,道:“正是。《天龍吟》傳於武林,已有上百年了。

當年作此書的張造之老前輩,確是一位天造奇才,三十歲不到,便已練成一身絕世武功,十年中,打敗了向他挑戰的任何一位高手,稱為‘天下至尊’,他又是交遊滿天下,四十歲後,雄心漸泯,便埋首著書,將一生研習武功所得,盡集書《天龍吟》中,誰得此書,誰使是天下第一,張造之前輩將此書寄予少林寺,留交後世,不料,一待張造之前輩乘鶴仙去,此書使即被盜,從此以後,書到哪裡、哪裡就是一片血腥,一直延續至今。”

凌雲飛道:“不過,我聽說此書不見其蹤影已有三、四十年了。”

楚中洲搖頭道:“那是謬傳。江湖中人一直在明爭暗奪,只想在此書上尋蹺徑,一個月前,我追殺梅鋒至巫山,適逢巫山十八鬼在自相殘殺,結果十八鬼死傷殆盡,我無意中發現,他們是為了爭奪《天龍吟》才如此火併,想他們同舟共濟、情同手足,已有二十餘年,如今為了區區一部武書,便不念舊義,唉,可嘆呀!我得了此書,便不敢停留,趕回此地,馬上將它藏在了華山之上。我本不願再留住此書,但又覺得毀了可惜,於是設計了一個機關,護住那書,若無我指點,誰也休想得到它。”

凌雲飛道:“那你為何不去學那《天龍吟》上的武功呢?”楚中洲嘆道:“我現在早已無習武之心,《天龍吟》上的武功雖然精妙,我也沒有興趣,如今既是武林有難,你又是個可造之材,我便打算將書送給你。”

凌雲飛道:“給我?我有何德何能,敢擔此重任?“楚中洲將臉一沉,道:“你剛才說不惜一腔熱血,如今又推推託託,到底是什麼心思?”凌雲飛忙道:“不,不,你不要誤會了,我的意思是,比我強的人大有人在,你儘可尋得高才,以書相贈,才不算費了一番苦心;若將書給我,我學不好武功事小,若誤了大事,可就對不起人了。”

楚中洲道:“你也不要推辭,剛才我與你交手,已知你天賦不差,年紀輕輕便有這麼好的修為,我是比不上的。我看你也不用推託了!”凌雲飛道:“既如此,我就試一試吧!”

楚中洲道:“不是試,而是全力去做!”

凌雲飛與楚中洲一番交往,覺得他豪爽不羈、胸襟寬廣,對他已是陌生敬意。此番見他如此慷慨,不由得胸中豪氣大生,道:“好!全力去做!”楚中洲一陣大笑,拍拍凌雲飛的肩頭,讚道:“好,不錯,很好!是個大丈夫,好男兒!”他說了一連串讚詞,全是出於真心,並無一點做作之意。

兩人當下推心置腹、飲酒談笑,一時間,將天下所有的煩惱之事,盡拋至了九霄之外。

天,早已黑透了,晚間仍是陣陣涼意,但兩人心中各有一團火,又怎在乎這區區春寒?

菜,早已涼透了,酒,卻仍是芳醉不減,兩人便只喝酒,不吃菜,說到高興處,便都痛飲一杯,好不豪邁!

不知不覺間,凌雲飛的臉上已泛起一陳紅潤,他畢竟還年輕,不勝酒力,只是此時此景與楚中洲一起,這身都是豪氣,倒也不在乎區區薄酒了.遠處已傳來一陣梆子聲,凌雲飛嘆道:“已經二更了,想不到今晚過得這麼快!”楚中洲道。“是啊,我也覺得今晚過得很快!”

凌雲飛站起身來,道:“今晚月色很好呢,外面這麼亮,看來,明天的天氣很不錯。”

楚中洲也站了起來,兩人一齊站到窗邊,默默地看著外面出神.楚中洲忽道:“凌兄弟,我楚中洲活了四十六歲,你是我所交的最好的一個朋友。希望咱們今後能經常見面!”凌雲飛知道他要走了,心中不會,卻不願說話,徒增不快.越中洲忽地一動,似想起了什麼似的,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包,塞在凌雲飛手裡,道:

“拿好了,明天再看!”凌雲飛接過小包,向楚中洲望去,楚中洲也正望著他,含笑向他點了點頭,

凌雲飛無語,接過小包,輕輕塞在了懷中。

又站了半晌,凌雲飛道:“楚大叔,我陪你到外邊走走!”楚中洲點點頭,道:“也好!”兩人相對一笑。彼此無語,卻勝過千言萬語。

兩人一齊走了近一里多路,已出了小鎮,一路上,沒有碰到一個夜行人,兩人一直都沉默著。忽然,楚中訓站住腳,道:“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凌兄弟,你也不必遠送了,春夜寒冷,你先回去吧!”

凌雲飛點點頭,道:“楚大叔,你此去哪裡?”楚中洲道:“梅鋒害人不淺,我先要找到他,將他除了,這才安心。”凌雲飛道:“梅鋒那廝我沒見過,但聞名已久,想他採花盜柳、作惡無數.卻仍至今不死,想必有兩下子,你可要當心點。”

楚中洲笑道:“諒那廝還不能和我較量,他的輕功倒是比我強,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活到今天了。”凌雲飛道:‘聽說他的一手暗器也很叫絕,你還是當心點。”

他正說著話,忽然道旁林子裡傳來一陣鬼較激的任關,用那聲音象鬼叫,簡直還是太不實際了,相信世上的人,絕對寧可去聽鬼叫,也不會願意聽到那難聽已極的笑聲.笑聲過後,便聽見一陣難聽之極的聲音,雖然難聽,卻還算聽得清楚:“楚中洲,敢來嗎?”

楚中洲臉上變色,道:“梅鋒,休走!”雙腳一蹬,人已如飛鳥般掠起,直朝發聲的方向撲去,轉眼便沒在林中,凌雲飛驚呼道:“別追,一定有詭計!”但楚中洲連頭也不回,凌雲飛一咬牙,也飛身驚起,追趕上去。

林子裡倒也不甚黑,凌雲飛又從小便練過暗器,暗中標位倒還對付得過去,他幾個起落,便已追上了楚中洲,再看梅鋒,卻悠閒地靠在一根樹叉上,冷笑道:“楚中洲,你還比不上這後生小子!”凌雲飛心道:“梅鋒這是在故意激怒楚大叔,看來他果真有了什麼詭計,我得勸住楚大叔。”於是將身於一沉,攔住楚中洲,道:“楚大叔,且先別追,聽我一言。”楚中洲輕功倒真不怎麼樣,聽凌雲飛一喊,便想站住身形,卻收不住去勢,仍衝出幾步才停下,道:“什麼事?”

凌雲飛道:“梅鋒那廝狡猾無比,他這回一個勁地激怒你,就是要你去追他,他一定有什麼陰謀詭計在等著你,我看您今天就別追了,以後總還會有時候的。”楚中洲點頭道:

“倒也不錯,好吧,算便宜了這淫賊,咱們走吧!”正要和凌雲飛一道走開,忽又聽梅鋒叫道:“楚中洲,諒你也不敢追上來,哈哈,你這龜兒子、王八蛋,哈哈哈哈!”

楚中洲聞言,一咬鋼牙,恨聲道:“休想激得我過來,日後如落在我手裡,我剝了你的皮!”

凌雲飛點頭道:“走,別上了他的當。”只聽梅鋒又道:“楚中洲.你今天若不敢來,我可只好去尋快活了!”楚中洲怒吼道:“梅修,你敢出來嗎?”海鋒冷笑一聲。道:“有什麼不敢。”忽見人影一閃,一個人已站在了凌、楚二人跟前兩丈多遠,凌雲飛看他臉上白白淨淨,頒下,領下一縷黑鬚,倒也不失為美男子,只是嘴裡好像少了點什麼,說話總是漏風,所以極為難聽.一擲持笑道:“楚中洲,好啊?”凌雲飛道:“你說話怎麼這麼一種怪聲音?”梅修冷笑一聲,道:“好笑麼?告訴你,這是老子當年去找燕停簷的夫人云蓉蓉時,被她打的。嘿嘿,看那美人兒俏生生的,手卻挺重,老子一口好白牙被她給……”話未說完。楚中洲再也按捺不往,喝道:“不要臉的淫賊,還敢自誇!“怒喝聲中,已一拳重重地擂出,勢可擊石如粉。梅鋒不敢正攖其鋒,飄後幾尺,讓過一拳,口中道:“楚中洲,你要我出來,我便出來;我叫你追,你卻不敢來追,是膿包還是混蛋?”楚中洲問聲不答,只是穩穩地一拳一拳擊出,式式剛猛威風,拳風激得空中都在“嗚嗚”地響,足見楚中洲力道上的功夫,梅鋒一招都不敢還,只是左躲右藏,只要有一把沒躲過,便是沒命了。

凌雲飛一旁看著,心道:“我在此當牢牢盯住梅鋒,他若想耍花招,我便立即制住他。

“看著楚中洲的剛猛拳勢,暗歎道:“楚中洲果然是條好漢子,看他的這種拳勢,便想得到,他一定是個光明磊落、胸懷開闊的豪傑。”

正盤算間,楚中洲已連連攻出了二十幾拳,梅鋒一路躲下去,眼見得楚中洲一招“紫氣東來”擊過來,已無法再退而避之了,便順勢往一棵樹後一躲,楚中洲拳頭一偏,這一拳結實實地打在了樹杆上,“轟”的一聲響,碗口粗的樹杆竟被一拳打成了兩截,梅鋒叫道:

“厲害!”縱身擁上一棵樹,道:“該你追我了!”轉身離去,楚中洲道:“刀山火海我也闖了!”身形一動,也追了過去。

凌雲飛本來一直盯住梅鋒,不會讓他跑掉的,但在梅鋒跑時,被楚中洲打倒的樹正好朝他砸過來,凌雲飛如筆直追上去,難免為樹砸傷,他只好往旁一閃,但只此一瞬工夫,梅鋒已竄出四、五丈遠了。凌雲飛見楚中洲追上去了,心道:“前面危險,我必須趕上去看看。”也急忙跟著造了上去。

追出半里多遠,梅鋒忽指著一塊空地道:“好了,別追了。“楚中洲卻不管,藉著奔勢,飛起一腿,踢向梅鋒,凌雲飛從後趕上,只見一個灰影一晃,已搶在梅鋒前面,只輕輕一撥便將楚中洲撥到了一邊。

楚中洲本來算計這一腳絕不會踢空,卻偏偏又踢空了,倒也十分驚訝,道:“閣下是誰?”只見那人是個灰衣老者,身著長衫,站在那裡,年紀五十歲左右,淡淡地道:“本座獨孤登!”

楚中洲聞言,不由退了兩步,道:“你就是五步靈蛇獨孤登那老者輕哼一聲,卻不回答,梅鋒道:“獨孤先生來取你這夜貓子的賤命,你還不自盡,以免髒了獨孤先生的手!”

楚中洲皺眉嘆道:“梅鋒,你採花作案不說,如今倒還勾結魔教之人,來武林作惡,我今日若能擒你,定要將你千刀萬剮,這才消氣!“梅鋒喝道。“住口,竟敢胡說八道,獨孤先生,這小子活得不耐煩了,您快動手殺了他!”

獨孤登將臉一沉,道:“你也想吩咐我?”梅鋒一愕,忙道:“不敢,不敢,全憑獨孤先生意思,我知道獨孤先生極重信義,答應過我的事.一定不會反悔,對嗎?”獨孤登輕哼一聲,卻不作聲。梅鋒瞟了楚中洲一眼,道:“今天還早,我還可以去尋一樁買賣,快話快活.楚大俠,永別了!!”縱身便即離去。

楚中洲縱身去追,卻見那灰農老者身形一晃,同時手臂暴長,將楚中洲從空中抓了回來,又放在地上。楚中洲又驚又怒及羞,道。“老匹夫,想幹什麼?”獨孤登道:“不幹什麼,我只想要你的命。”這句話說來輕描淡寫,渾不把殺人這件事放在心上。

凌雲飛見狀,心中盤算道:“楚大叔性子剛烈,一定不會屈服,今晚倒是很麻煩.這獨孤登的武功又是這麼高,怎麼對付呢?“心中一連閃過幾個念頭,都被—一否決了,他本是聰明絕頂,但此刻初臨大變,倒也不能立時想出什麼高明主意來。

楚中洲聞言,不但不驚,反而大笑起來,笑了一陣,才道:”要我的命?這對你來說,比什麼都容易。”忽然一指凌雲飛,道:“他呢?”獨孤登看了看凌雲飛,道:“他是誰?

他來幹什麼?”楚中洲道:“他叫凌雲飛,剛出道的,剛才不過是路過此鎮,碰上了我,和我交了個朋友.他與此事沒有絲毫關係,請你放了他“獨孤登道:“凌雲飛?嗯,可以放了他。”

凌雲飛急道:“胡說!獨孤登,你武功雖高,我卻不怕你,來,咱們比劃比劃!”說著,”一招“修竹留雲”,輕飄飄地拍去三掌,獨孤登冷笑一聲,只輕伸右臂,往凌雲飛的招中一拂,便將凌雲飛的雙掌震開,但凌雲飛根本不顧這些,一腳僚出,正踢在獨孤登的小腹之上,獨孤登因過於輕敵,不防凌雲飛有這麼一招,竟被凌雲飛踢得腹中發熱,一連退了幾步。

凌雲飛本也不打算過招得手,見竟踢中了獨獨登,不禁失聲道:“可惜,可惜。”原來他出招極快,只想碰運氣制住獨孤登,因此每招都沒用什麼力道,剛才這一腳,使只有三成功力,若是用上十成功力,便已重創獨孤登了,因此不禁連叫“可惜”

凌雲飛還欲再上,忽覺身上一麻,卻已被楚中洲點中了穴道,楚中洲道:“凌兄弟,多謝你一片好意,可是我看你還是別動手,看我的。”凌雲飛說不出話,也動不得,心中十分焦急,卻又無可奈何、只得乾瞪眼。楚中洲悽然適:“穴道一個時局後自解,煩你幫我收一下屍,便不枉你我相交一場了。”

楚中洲對凌雲飛交待一番,將他抱到一棵大村邊,讓他坐下了,含笑道:“多保重!”

凌雲飛驚愕無比,心道:“怎麼你這好象是去死似的,你若放了我,我們二人聯手,說不定還有一絲希望逃掉!”

楚中洲卻不知他想些什麼,轉身去我獨孤登,道:“獨孤登我想問一聲,你為什麼聽梅鋒的話,而來此殺我?”獨孤登道:“你可知我最愛什麼?”楚中洲道:“你一生並未婚娶,沒有妻子。若論最愛,莫過於神兵利器。”

獨孤登笑道:“這就對了。梅鋒被你逼得沒辦法了,只好用‘天機地靈,震古爍今’四劍中的‘天機地靈’來請我殺你,我已得了‘震古爍今’,便想讓這四劍齊聚,就這麼簡單。”楚中洲點頭道:“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忽然間,他雙手一掃,點點寒星直打獨孤登,獨孤登身子滴溜溜一轉,雙手連接,竟將剛才楚中洲打出的暗器一起接在了手中,楚中洲暗器一出手,便自退後兩丈,盤腿坐下,靜靜看著獨孤登,不發一言.獨孤登著導手中暗器,道:“原來是天山鐵蓮子,又不是寒英鐵的,當年天山神鷹打我七粒寒英鐵蓮子,我才留住了,你這鑌鐵蓮子有誰稀罕?”說著將那些鐵蓮子往地上一擲,那死硬的黃土地上已出現了一片小洞,原來獨孤登剛才這輕輕一擲,便已將那些錢蓮子盡數打人地中,只此一手,已足見其功力之高了.楚中洲仍是端坐地下,雙眼瞪住獨孤登,一動不動,獨孤登覺得奇怪,大步上前,道:

“楚中洲,你玩什麼鬼?”楚中洲仍不應聲,獨孤登大驚,俯身一探他脈門,竟早已氣絕而死了。獨孤登長嘆~聲,道:“想不到你也是個漢子,我獨孤登最愛的就是神兵利器和大義漢子,你既如此,我本也不想殺你,可借你竟死了。”轉身自頎大步離去了。

凌雲飛果坐樹下,心中早已明白了楚中洲的心意,他自知道,自己的一條命全抓在獨孤登手中,楚中洲本是個硬漢,絕不會因為打不過獨孤登便自盡而死,而是力求保住凌雲飛一命。楚中洲若是拼死拼活地與獨孤登纏鬥,興許惹起獨孤登的殺興,連凌雲飛一齊殺了。因此,楚中洲忍屈辱,救友命,自盡而死,並未惹怒獨孤登,從而保住了凌雲飛一條性命。他這一死,其實比與獨孤登相鬥而死還要壯烈得多。獨孤登明白了他的意圖,故此長嘆而去,凌雲飛聰明絕頂,更是洞悉了楚中洲的心意,心中一熱,兩行清淚已忍不住順頰流下。

他流的是眼淚,友情的眼淚!

真的英雄,從不因覺得傷心,感覺不抑而流淚,也不因受到挫折而流淚,更不為自己的得失而流淚,他們只為情義而流淚!

楚中洲寧可犧牲自己,也要保全凌雲飛,這份真情,已無須用語言描述了,因為他這用生命表述的情義,已不可能是虛假的!

凌雲飛已記不起什麼時候自己突然可以動了,也不知怎麼就憑一雙手在遠處的鬆土地上挖出了一個墓坑,然後將楚中洲遺體放進坑內,呆呆地坐在一旁.淚,早已不再流了,仇恨,卻已湧滿了胸膛:“梅鋒,凌雲飛但有一口氣在,一定要抓住你,為民除害!”。

凌雲飛這才發現,自己的一雙手在剛才挖坑時。早已磨出了血,他也顧不得許多,撕下衣襟,輕輕蓋在楚中洲臉上,喃喃道:“永別了!”然後,捧起泥土,堆在楚中洲遺體上,漸漸地,楚中洲的墓已堆起,雖然不屬雄偉,卻也是一位英雄的埋骨之所。

忽然,平地響起一聲巨雷,接著,一片濃雲將月亮遮個嚴嚴實實,凌雲飛嘆道:“我錯了:我本以為明天是個好天氣,想不到現在就要下雨了。”果然,不一會兒便下起了大雨,且一下越來越猛,到後來簡直如瓢潑的一般了。

凌雲飛將墓邊的土壓緊了,道:“楚大叔,我這就走了,您,您安息吧!”長嘆一聲,站起身來,在雨中獨自回去了,原地只剩下孤墳一座,在雨中……

第二天果然是個好天氣。。

太陽早早地便掛在天上了,大地經過一晚的沖洗,顯得更加乾淨了,鎮上行人絡繹不絕,仍是一派生機勃勃,可是誰也不會想到,就在昨晚,還有一位大義英雄去世了.凌雲飛還在睡著.忽然,門外響起一陣喊聲:“客官,起來,吃早飯了!”凌雲飛立時驚醒,看看一身的泥濘和尚未乾透的衣服,道:“知道了,給我準備好熱水,我要洗澡!”

不一會兒,凌雲飛已沐浴更衣,換上一身乾淨的白綢繡杉,更是顯得英姿勃發了。他草草吃了一份早點,仍回房裡,手裡握住楚中洲昨晚所贈的小包,輕輕拆開了,發現裡面又有一隻小荷包。再把小荷包拆開,才發現一張繭紙,紙上筆法粗陋地描繪著一幅圖,畫的是一座大山,旁邊是“日觀峰”三個大字,再畫有一條曲折的小徑,直通向一個洞,洞夯還有一個大洞,大洞旁也有三個字:“白鹿洞”,再有一個箭頭。指著左邊的小洞,上面寫著‘一百三十步”幾個小字,然後再看小洞下面,還有一段小字,凌雲飛一眼讀完,知道大意是:

“《天龍吟》就在小洞中,洞中有機關,解法在圖後詳記。”凌雲飛翻過圖紙,果然後面寫有一段文字,便是那洞中機關的解法了。

凌雲飛將尋書途徑和機關解法一齊再看一遍,已然全部記住,於是收好寶圖,心道:

“今天便去尋寶書!”於是收拾了一下房間,又察看了一下靴筒中的神匕,心道:“今天可要一帆風順才好!“

待得一切都整理就緒了,凌雲飛才喊道:“店小二。“店小二立時趕進來,哈著腰道:

“客官.有事嗎?”凌雲飛摸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放在桌上,道:“問你一點事,說得好,這就是你的了!”

店小二看著銀票,眼睛都對起來了,不由得揉揉眼睛,看清楚了,果然是一張五十兩的銀票,不由得顫聲問道:“客官,你不是在開小人開心吧?”凌雲飛笑道:“說哪裡話,我只問你一件事,你說了,便把銀票拿去,決無反悔!”

店小二大喜,忙過:“客官老爺快說,什麼事?”凌雲飛道:“你可知有個日觀峰?”

店小二忙道:“知道,就是咱華山的主峰,可峻了,咱一輩子住在山腳下,卻沒上過日觀峰。”

凌雲飛又道:“嶺上可有個白鹿洞?”店小二道:“有的,有的,這白鹿洞可出名了,據說洞旁守著蛇王,那蛇王能吃人,張嘴一吸,不管那人在多遠,都給吸走了,現在沒有人敢上白鹿洞旁半步,只是遠遠地燒香禮拜。”

凌雲飛道:“那麼,去日觀峰怎麼走呢?”店小二道:“喏,往南一直走一里多,再折向西,走四里便到了山腳。不過客官小的要說一句,您可千萬別去那白鹿洞呀,免得碰上了那蛇王……”凌雲飛點頭道。“都知道了。你拿了這銀票去吧!”

店小二忙抓起很票,謝道:“多謝客官老爺賜福.多謝了!”忙捧起銀票竄至外面,用力捏自己大腿,畦!好痛呀!不是做夢,不由得心花怒放,心中道:“這不是碰到財神菩薩了嗎?一給就是五十兩,娶老婆、買房子,全有了!”心中高興,於是樂顛顛地下去了。’凌雲飛出了門,一路步行,不時便到了山腳,心道:“這上山只怕還有一段時候,我得備點乾糧,免得餓著了。”於是在陳家大館裡買了十個白饅頭,卻沒有零錢,於是給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那掌櫃的見他是外地人,且又年輕,於是找給他四錠二十兩的官寶,再一錠十兩的官寶,凌雲飛也不多看,一齊塞在懷裡,包了饅頭上山去了。

那掌櫃的見狀,跌足嘆息道:“可惜,可惜,早知如此,我何必找給他九十兩?最多找他三五十兩不就得了?唉,發財的機機會就這麼去了!”他的饅頭賣給凌雲飛,算一兩一個,其實十兩銀子可以買好幾千個上好的饅頭了,他賺了不知多少,仍貪心不足,旁邊的夥計見狀,都不禁掩嘴暗笑。

華山,位於長安東部,自古稱為“西嶽”,乃陝西境內第一名山,素以山勢險峻、氣象雄偉而著稱天下。多少年來,它便一直是兵家必爭之地,當年秦始皇便是“踐華為城.因河為池,便是指華山,其以華山之險.足可守天下了.凌雲飛拾級登山,至晌午方才到半山腰。他也想快點走,但如此美景確實不忍心錯過,何況在這遊人遍佈的山間,也不大方便快步奔行,於是正好漫步遊走,只是他內力精深,走了許久,一點也不覺得累,僅僅有點熱而已。

半山間有一個大茶亭,不少走累了的行人走到此都停下來喝茶,凌雲飛覺得也有點渴了,便也準備喝一碗茶,看著大茶亭裡主顧極多,倒不急著去買茶,卻見茶亭旁有一位衣衫襤樓的老人,坐在一個土拗上,面前一張小桌,上面蓋了四碗談茶,一碗麵點,卻無人問津,她也許自己知道比不上別人,只得輕輕地嘆一口氣,用破袖拭一拭眼角的老淚,顯得極為可憐。

凌雲飛看見她後,只幾步便跨到她面前,道:“老婆婆,我喝茶!”老人聞言,倒是吃了一棟,似是不信自己的耳朵似的,又問道:“你說什麼?”凌雲飛微笑道:“老婆婆,我喝茶!”老人這才聽清了,忙端出一碗涼茶,捧起遞給凌雲飛,道:“喝吧!喝吧!”凌雲飛接過茶,一口下去,頓覺喉清氣爽、通體暢順,好不舒服,再喝一口,便覺得骨頭裡都舒服起來,於是三口兩口將一碗茶喝了個乾淨,喝完了還咂咂嘴道:“老婆婆,您的茶真好嗎。”

老婆結高興極了,哽聲道。“公子哥,你……你不是笑我吧?”凌雲飛笑道:“老婆婆,你想到哪裡去了,我走了這麼遠的路,早已又累又渴了,您的茶正好幫我解了渴,怎麼不好喝呢?”

老婆婆老眼一眨,眼角已流出幾滴老淚,顫聲道:“我這茶擺在這裡,一天到晚也只有幾個窮兄弟喝,一天能收幾個大錢就算好了,從沒有聽誰誇這茶好喝,想不到你一個公子哥兒。今兒也來喝我的茶,還誇……還誇這茶好喝,真叫人聽了高興啊!“凌雲飛道:“老婆婆,您高壽?”老人道:“我已經六十九了!“凌雲飛過:“您可有子女?”老人家道:

“孫子都有了!"

凌雲飛奇道:“那您為什麼不在家裡享清福,而來這裡賣茶呢?“老人家嘆道:“唉,沒什麼,我,我閒得慌。”凌雲飛知道她不願說出來,一定是兒女不孝,才落得這種地步,當下長嘆一聲,又道:“老婆婆,向您向一聲,去白鹿洞怎麼走?”老人家吃了一驚,忙道:“哥兒,您要去那地方?”凌雲飛知道她擔心自己被那“蛇王”吃掉,笑道:“我只想去那裡燒燒香、還個願罷了。”老人家這才鬆了一口氣,道:“這就好,那地方可去不得人呀,我的那個好閨女就被那妖蛇吃了,不然,我又怎麼會落得這般光景!”說到這裡,心內傷感,不禁又是老淚縱橫。

凌雲飛咬咬牙,心道:“看來這蛇還是害人不淺,今兒個如有機會,一定要除了它。”

見老人傷心,勸道:“老婆婆,不要想過去的事了,先保重身子要緊!”老人家含淚點點頭,這才平靜一點,指著山背的一條荒徑,道:“順著這兒往上走,大約六、七里就到了,只是你千萬別近了,小心那長蛇!”

凌雲飛點頭道:“知道了,您放心吧廣說著摸出一錠二十兩的大官寶,道:“老婆婆,這是茶錢。”老人家吃了一驚,道:“這麼大的銀子!我可找不起,哥兒,你心地好,婆婆不要茶錢了,你收回銀子吧!”凌雲飛哪裡肯依,硬將銀子塞在了她手裡。道:“老婆婆,這銀子你可得收下,自己留著用,啊!”說罷,巳一抱拳。自轉身去了。

老人家看著凌雲飛遠去的背影,半晌才回過神來,喃喃道:“想不到,想不到世上還有這麼好心的人,這麼好心的公子哥兒!”低頭看著手裡的銀子,西滴老淚又滴了下來。

凌雲雲飛走上了荒徑,心中思慮著:“看這荒徑,路上的草都是直立的,顯然很少有人走,看來那邊倒真有一條‘蛇王’,今兒我即來了,就一定要想法子宰了那條蛇,也好給這裡的人民除去一害。”於是,一邊走時,已一邊全神注意著四周的任何一點響動。

雖然仍是大白天,太陽暖暖地照著大地,凌雲飛卻覺得四周陰森森的,好不可怕,心中想道:“那蛇王也不知吃了多少人了,這方的人都怕成這個樣,沒有一個人敢進這一帶。只是不知他們怎麼不想辦法除了此蛇。”他哪裡知道,蛇之一物,最是兇狠,尤其是大蛇,遠比老虎、豹子難對付,就算糾合百十人來殺技,若不得法,仍不免喪生於蛇,其餘的方法,如下毒.更是難損其鱗甲了。

凌雲飛正走著,忽然看見一個土坡前有一堆白骨,其中腕骨上還套著一隻玉鐲子,顯見得是具女屍骨,凌雲飛嘆息道:“可憐,人死後連屍骨都要暴於地上!”用一路旁折下的粗木為鏟,就地掘了一個土坑,將屍骨埋了。

怎料一路前去一連碰到十具屍骨,凌雲飛心中憐憫,都一一掘坑埋了,一時倒也十分疲勞,卻又尋不著那蛇王,心中焦急。估算路程,離白鹿洞也不算遠了,於是便找了一處向陽的山坡坐下來歇息,心中盤算該怎麼辦?又覺得腹中有些餓了,於是從懷中掏出上山時買的饅頭,大口吃了起來,上山時買了十個饅頭,已吃了六個,還剩四個,這一下子風捲殘雲,將四個一起吃了,正好飽了,於是站起來,打算繼續前進。

剛走了不到三十步,迎面便看見一條六、七尺長的赤練蛇,凌雲飛知道此蛇極毒,也不敢大意,盯著此蛇一步步往後退,那蛇也不急於前進,只是將那紅信一吐一吐,樣子十分嚇人。

正自僵持著,忽然吹來一陣輕風,風中還有一種濃濃的藥味,顯得無比的詭異,凌雲飛正自奇怪,忽見那赤練蛇已癱在地上,一動也不能動了,凌雲飛大驚,猛然醒悟:“莫非蛇王出來了?”自思念間,忽聽得一陣草響,道旁的野草叢中忽然伸出一顆牛犢一般的腦袋,光色澀然,觀之心厭,凌雲飛一驚,暗道:“果然來了!”將身往後一縱,退出了三丈;一抬右腿,已拔出了靴筒中的神匕,全神貫注地盯住蛇王,時刻準備出手殺死蛇王。

蛇王已經滑出了草叢,看著癱軟在地的赤練蛇,只輕輕一吸,已如吃麵條船將它吸進了嘴裡,將它作了腹中之物。

凌雲飛見它如此神威,心中好不驚駭,看著蛇王朝自己緩緩滑進,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彷彿被煮沸了,要從每一個毛孔鑽出來一般,一股涼意剎時從脊背升起,一直衝到腦門上,而胸腔中的一顆心,仿似是一柄錘子在敲著自己。

呼吸已經停止;

掌心已沁出冷汗!

凌雲飛第一次面對如此強大、可怕、兇狠的敵人,心中不免有些驚慌不定,但他仍緊緊地抓住自己,暗喝道:“要沉著,切切不能慌亂,成敗就在此一舉了!”

蛇王輕輕扭著那水桶般粗的身體,那四、五丈長的蛇身彎成弓形,已緩緩向凌雲飛逼近。

只要蛇王一發難,這便是凌雲飛的生死之判!

凌雲飛是生是死,就看他沉不沉得住氣了。

忽然,蛇王那臃腫的身體已彈起,蛇口巨張,迅捷無比地撲向凌雲飛!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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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25 11:32:08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福亦雙至

蛇王早已將全身盤成弓狀,這便是蓄足了勢,此刻突然向凌雲飛擊發,來勢確是兇猛之極。

凌雲飛不敢直攖其鋒,向右一閃,躍出五尺開外,同時一拳擊出,“彼”的一聲,重重地擊在蛇王頭上,蛇頭只是微微一晃一便又朝凌雲飛撲了過來,勢道更加猛烈了。

凌雲飛雖一拳得手,卻沒有佔著絲毫便宜,自己的拳頭反而被自己拳上的力道震得隱隱生疼,心知此蛇已是百年之物,若用拳頭打它,無異於給它撓癢癢,絕傷不了它一鱗一甲。

他看著手中的神匕,一咬牙,迎著蛇王的來勢奔了過去,一匕劃出,直砍蛇頭.蛇王卻似極為通靈,見神匕砍過來,竟將頭一偏,蛇尾卻給了過來,意欲將凌雲飛纏住。

凌雲飛無奈,只得又退兩步,神匕在空中一轉,又狠狠地砍向了蛇尾,不料那蛇尾又迅捷無比地一編,一個碩大無比的蛇頭又張口噬來。

凌雲飛萬料不到這區區一條蛇竟如此難鬥,乘著一匕砍出的力過來盡,腕一沉,匕鋒又已砍向了蛇頭,他算準蛇頭一定會躲開,而讓蛇尾來纏自己,自己可趁那蛇頭剛去,蛇尾未及的一剎那,搶身直進,給蛇王來個開膛破肚。

果然不出凌雲飛所料,蛇頭不敢正面迎著匕鋒,一下子偏了開去,蛇尾卻又攪過來,一滾一滾的,直卷凌雲飛雙腿。

凌雲飛,已一匕刺出,紮在了蛇身之上,頓時一股鮮血滴出,腥臭味立即彌滿了四周的空間。

蛇王激怒了,猛地揚起蛇頭,一口朝凌雲飛的身子咬下,近時蛇尾一甩,已將凌雲飛雙腿纏住,凌雲飛正將神匕在蛇身一劃,將蛇身劃開一條尺多長的口子,腥臭無比的蛇血流了一地。此刻突然雙腿被制,不由得大吃一驚,心道:“我早知道,打蛇時擊蛇頭則蛇尾相應,擊蛇尾則蛇頭相應,擊蛇身則蛇頭蛇尾一齊相應,我如今已被蛇尾聯住,恐怕無望活著下山了。”大喝一聲,撥出神匕,划向蛇頭,蛇頭竟不躲不避,直迎上來,“撲哧”一聲,神匕已插進蛇頸,直沒至柄,可惜這裡並非要害,蛇王的攻勢並未因此而緩解,反而更激怒它向凌雲飛猛攻。

凌雲飛連連將神匕刺出,轉眼已在蛇身上刺了十幾匕,一身雪白的衣衫早已被蛇血染紅了。只是他的腿被拖得越來越緊終於,他身體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

這一來,凌雲飛的處境更加危險,蛇頭只在他頭頂半尺多處晃動,蛇誕一滴滴流下來,盡滴在凌雲飛頸裡,一股股腥臭簡直要他將剛才吃的饅頭吐出來,漸漸地,他的內力已使不出來了,神匕的鋒利便立時大減,蛇頭立時逼近,凌雲飛的腦袋好幾次便差點塞了蛇口。

凌雲飛心中明白:“想要脫困,先得使全身自由。”於是強自將體內尚可調運的一口真力凝聚,也不顧那可惡的蛇口。只是一匕深深地插進了纏著他雙腿的蛇身部分,接著,他將神匕一陣亂拉,頓時,蛇肉翻了過來,一片乳白色的蛇肉收縮著。殷紅的鮮血一個勁兒地往外湧,握著他腿的蛇身終於鬆開了。

凌雲飛一抬頭,見蛇口已張開,自己的大半個腦袋都已在那一顆顆毒牙的威脅之下,忙一縮頭,“嗝吱”一聲,蛇王咬了個空。凌雲飛已乘機就地一滾,滾出了危險區。

蛇王已無心再戰,遂一擺頭,朝草叢中溜回去,凌雲飛怎甘心讓它溜走?略一調息,待內息稍勻,又飛身趕上,那蛇王雖身受重傷,但溜行的速度絲毫不遜於凌雲飛的輕功。

追出一里多遠,凌雲飛看到了一片片長在山壁上的草藥,當年在村莊中,他曾看村裡的老郎中曬中藥,故此識得一些草藥,此刻見山壁上、山脊腔裡、草叢中,盡是大片的當歸、伏苓、紅花等藥,還有不少的人參、靈芝之類,那蛇王的巢穴便在此地附近了.凌雲飛忽然心中一動,想到了一件事,當年凌天雄曾告訴他,有一種蛇,喀食藥材,因此用處極大,若遇上這種大蛇,吸其血,來其膽,食之便可產生抗毒之功。凌雲飛平白無故,竟遇上了這種曠世奇緣,心中不禁大喜,看那蛇王還在逃竄,飛身躍起,一匕深深地插進了蛇頭,然後一步掠開。

蛇王忽然轉過頭,瞪住凌雲飛,緩緩逼近了,凌雲飛知它又要故伎重演,心一動,從懷裡摸出兩錠銀子,一揚手,銀錠飛出。直取蛇目,蛇王一閃,竟也躲過了一錠銀子,另一錠,則已依在它的一個眼眶裡了。

凌雲飛見它竟如此厲害,心中倒也十分驚訝,又摸出兩鍍銀子,用一錠再襲另一隻眼,蛇王將頭一偏,競又躲過了。

凌雲飛萬萬沒料到這條蛇也能一連躲過自己的三件“暗器”。心中越顯小心,眼見暴怒的巨蛇已衝到跟前,又拼死向蛇頭刺出了一匕。

只有一隻眼的蛇王將頭一偏,同時張口一咬,竟將那匕首柄咬住了,凌雲飛一個不防,竟吃了這麼大的專.大驚之下。忙奮力回奪,連拔幾下,那匕首在紋絲不動,著那蛇王用了軿死的力量了。

凌雲飛正在匕首時,發現蛇頭一邊轉動,蛇身又朝自己捲了過來,看那鮮血淋漓的蛇身,凌雲飛一個寒噤,心道:“這下若再給捲住了,可就沒法活了。”忙往回一躍,退出了一丈多遠也顧不上蛇口中的神匕了。

蛇王不容凌雲飛有喘息之機,又趕了上來,其敏捷之勢。比之沒有受傷時也要強三分,凌雲飛見它如此狂怒,心中暗暗發毛,定了定神,迎著蛇王的來勢向右跨出一大步,趁蛇頭還來不及偏轉,已傾盡全力推出一掌,著實地打在了蛇頭之上,蛇頭只是晃了一晃,又朝凌雲飛衝了過來。

凌雲飛不料蛇王如此經得打,被逼得連連直退,漸然已退到了一面石壁之前,眼見得無路可退了,只好縱身躍起,避其鋒芒。

人到半空時,蛇王巨尾忽又揚起,彷彿一隻大鐵鐘在空中迎擊凌雲飛,攔得嚴嚴實實,凌雲飛若被打實,非成一團肉餅不可。好個凌雲飛,奮起神威,大喝一聲,雙掌輕飄飄拍出。正將那蛇尾的一擊之勢地解,自己也借這一掌之力,問旁輕輕一轉,落在了地上,落地則又已迅疾無比地打出一錠銀子,這幾個動作一氣呵成,蛇王縱使再靈再敏,也畢竟是一個畜生,比不上一個人,這下再出沒有閃開,“啪”的一聲,它的另一隻眼裡也嵌上了一錠銀子,這下什麼也不能看見了。

凌雲飛心中大喜,使出家傳的飄絮身法,悄無聲息地繞到蛇身之後,以十成力道向蛇七寸推出一掌,蛇王一個趔趄,竟直在了地上,身子翻滾著,顯得極是痛苦。

凌雲飛見狀,心中有些不忍,轉而一想道:“不對,這蛇王在此作惡多端,今日若不除了它,將來終究是一個禍害。”於是搬起不遠處一塊兩百多斤的大石,用力朝蛇頭摔下,“砰”的一聲,大石裂為了幾塊,蛇頭則也變成了碎片。

凌雲飛長長喘了一口氣,跌倒在他,看著尚在滾動的蛇身,心中終於放下了一塊大石頭,不由得長吸幾口氣,調息內息,在碎了的蛇頭中找到了神匕,用力刻蛇身內一插,便向下拉去,蛇身頓時裂開了,先是鮮血口直外流,然後還有尚在跳動的心臟等,忽然,凌雲飛看見一顆綠瑩瑩的蛇膽,足有小兒拳頭大,忙小心翼翼地取了下來,覺得落手極是柔軟,心中一動,心道:“這就是別人夢寐以求的避毒丹了,想不到我凌雲飛今日竟有幸得食。”於是將蛇膽送入口中,一吞即下,那蛇膽滑滑膩膩,吞來極是舒服。

凌雲飛既吞蛇膽,又涅佐心臟下的血管,然後割下了蛇王那顆鵝蛋大的心臟,看著它還在輕輕搏動,心中發嘔,一咬牙,咬住血管,只輕輕一吮,便是滿口蛇血了,只得強行吞下,再吮幾口,直將蛇血都吮幹了,才將心臟拋落地上。

其實凌雲飛只曉得食蛇膽、飲蛇血可以養身避毒,卻不知這蛇還有很多用處。想來這麼大一條蛇,素食中草藥,已是極具靈性,殺之固然可謂為民除害,卻不知無意之中已浪費了多少寶貴的藥用物,如那蛇血,你便是花上幾千幾萬兩銀子,也不能再買到那麼一滴了,而凌雲飛只飲了那麼一點,卻不知這蛇血極是養身,常人食之,自可強身健骨;練武之人食之,則可大增功力。可惜凌雲飛知道得太少,平白錯過這一大奇緣。不過也已算難能可貴了,別入一生部休想碰到的事,凌雲飛卻得到了,而且能在一場血腥之搏後強迫自己飲下蛇血,這種氣魄的確是許多人都做不到的。

除此之外,蛇肉之美,冠絕天下,何況是這等巨蛇?這種蛇肉吃來,不僅可口,而且健身,確是食中之絕。再有那蛇毒,若能取下,加以研煉,誰不知是藥中絕品?

凌雲飛飲下蛇血,漸覺力氣恢復,看看日已西斜,心道:“還得快速去尋《天龍吟》呢!”於是又收好了摔匕,看了蛇王一眼,嘆道:“你若不作怨,只是在此安心修煉,總有一天會成正果,卻不料今天死在我手中,可惜,可嘆!“轉頭竟大步去了。

憑著敏銳的判斷力,凌雲飛很快就找到了藏《天龍吟》的山洞,摸進洞去,裡面黑黯黯的,只能模模糊糊地看見一點山洞的輪廓,凌雲飛回憶圖文內容,於是筆直向前走著,口中只數退:“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數到八聲,便不動了,忽然用力在地上一頓,人已向後退出了兩步,只見寒光一閃,“錚”的一聲,四煙飛刀已插在了地上,凌雲飛若不事先知道有機關,這一下恐怕難以逃開。

“這是第一關。”凌雲飛心道,於是又小心翼翼地向前走,走了十八步,正好向右一站,按圖文所示是“十八有後十三步,再走得十三步,凌雲飛使站住了,看著牆壁上的山石,竟好似越來越清楚,心中頗覺奇異,忽然悟道:“是了,人們常說食蛇膽促目明,今天我吃了那麼大一枚蛇膽,想來收益非淺。”他想得條條有理,心中自是極為高興,凝神看清楚了壁上的一個石坑,用力朝裡一推,接著問旁閃開,果然剛才站著的地方吊起了一個繩套,在空中晃悠,凌雲飛若不知情.這下又被吊起來了。

繩套方才吊起.繩套正對的地下忽又射出一排短箭,一齊都釘在了壁頂,這裡機關的嚴謹竟至於斯,凌雲飛若無圖文指示,休想進來又出去。

“第二關也過了。”凌雲飛暗暗欣慰,又繼續向前而行,漸漸地,他在這黑黑的洞中視物已如同白晝,清楚之極,當下極感方便。很快找到第三個機關,望準地上的一個土堆,用力一掀.同時撲倒在地.耳中只聽見“嗖瘦”的破空之聲,-排機裝弩四散發出勁箭,這是最後一關,若無楚中洲圖文指示,則前來尋書的人不論好壞良惡,一律得死,這一招雖然毒了點,卻對於防止惡人得益甚是保險。

凌雲飛嘆道:“楚大叔文武雙全,他原來還懂這一手極高明的連環鑲用機關法。”這連環鎖的製法極是精巧,洞中共有三個機關,使好像一個門上的三把鎖,只有三把鎖都打開了,門也才會開。這連環鎖便是如此,只有三個機關一一引發,才能最後找到寶書,若有一個機關沒有引發,那來人就休想得到《天龍吟》了。

楚中洲設計得這麼巧。的確是擔心《天龍吟》落於壞人之手,不然天下豈不亂成一團糟了?設成了連環鎖,即使僥倖有人進得洞來,到了寶書旁,因未破連環鎖,結果只是空手而歸如今一來,除了持有他所繪的寶圖外,不會再有第二人能取走《天龍吟》了.凌雲飛見三關已過,忙擁開地上的一層上,發現一個鐵盒子已鬆開,裡面有個黃絹小包,打開一看,正是厚厚一本書,封皮上“天龍吟”三個篆字映入眼簾,好不令人激動!

凌雲飛翻開第一頁,便見到一段文字,他細讀一遍,知道大意是:“某年某月某日,我去五台山天龍大師主剎拜訪,天龍大師勸我不再去爭那世俗虛名,不如安靜下來,修書一部,其上集我全身武功精要之所在,以傳後世,我深為所動,遂四處訪友,求取武功秘訣,集於一身。再潛心著書,前後共用十九載方有所成,因感天龍大師明示,遂命書名為《天龍吟》。“落款是“張造之手書”。

凌雲飛再翻過一頁.看到是:“懲惡揚善,濟人救危“四個隸書大字飄逸挺拔,極見筆力。

再翻一頁,便是此書的大概了.凌雲飛一看,便知此書共七篇,為:“內功心法”、“拳譜”、“輕功”、“身法”、“指法”、“解毒識毒“、”自救療傷“、”武德“,篇日清楚,令人一目瞭然,可知那張造也是一位才子。

凌雲飛看那書已是又黃又舊,不知已經歷了多少人手,心中萬分感慨,道:“此書歷遭劫難,書到何處,何處就有劫殺,今日我得此書不知是禍是福。

“採注:少林易筋經內功;。

峨嵋金霞煉氣術;

大義秘訣;

天山映雪神功;

苗相蠱功;

東海凌波吐納大法;

守元功”

旁邊還有一排小楷,大意是:“此功法乃採七派內功心法之精華而成,筆錄時,不小心將一串墨汁滴在紙上,一數正是七滴墨,於是就稱之為‘七墨神功’了。”凌雲飛心中暗喜,一口氣將心法口訣誦了一遍,便依法練了起來。

他看書時還罷,一練起功來,便覺腹內如同火燒,心料蛇膽、蛇血的功效發作了,索性用真氣引著蛇膽、蛇血的藥力一起在體內遊走,那“七墨神功”也是非同小可,只過得一個多時辰,凌雲飛便覺得體內恬靜之極,全身都已松馳得不能再松馳了,於是順勢睡下,靜養丹田之氣,待他一覺醒來,功力之增已是足以驚駭世人了。

凌雲飛既已將七墨神功記熟,剛才又睡了一覺,只覺體內真氣遊蕩,十分難受,於是又引氣行功,再運行一個大周天,不多時,已將真氣斂於“膻中”氣海,收發由心,十分順應。

凌雲飛練完這一遍後,便已停下來了,心知練習內功有個進展速度的,欲速則不達,這道理凌雲飛比誰都清楚。

再看第二篇“拳譜”,仔細一讀,發現也有一表:

“採注:關東溫氏龍虎鬥;

川中西門氏章雲手;

川中後氏後打虎九式;

東海神農門降龍掌法;

姑蘇鳳凰官民手;

師傳十三散手。”

下面則—一記著各式的招名:“鳳點頭”、“一拳伏虎”、“連環三打”、“九抓拿雲”、“龍虎交會”、“守缺抱殘”、“龍吟三餐”、“終日乾乾”、“龍擺尾”,記為天龍大九式.

凌雲飛看著招法,一招一招練了下去,不知練了多久,又停下來,埋頭想一想,又統一會兒,又想那麼一下,就這樣,斷斷續續,不知練了四個時辰,還是練了八個時辰,凌雲飛總算粗通了“連環三打”、“終日乾乾”、“龍吟三疊”、“一拳伏虎”“龍虎交會”、.“九抓拿雲”等幾招,另三招因用力巧妙.深奧之極,一時倒難以參悟,凌雲飛也不十分著急,只繼續往下看。

第三篇“輕功、身法”記有輕功的調息之術.有便於趕長路的“千里神行術”,有適於短距離追趕的“八步趕蟬“,有適於輕巧用途的“燕子三抄水”,有適於縱高的“摘星手”,還有適於躲閃的“小巧騰挪”,無一不是武中精華.學中顛峰。凌雲飛看著此書,心中對張造之卻是佩服到了極點。

輕功身法不便於在這山洞中練習,凌雲飛只得暫且放下,待出洞後在詳研。

按下來是第四篇“指法”。大凡練武之人,很少有不言習點穴一門功夫的.人身各部位都有穴道,或是血管密集處,或是神經分佈處,若穴遭受力,則會出現四肢痠麻、身體不適於動彈、口不能語等跡象,嚴重者還有致死的可能,所以研習過一們功夫是很重要的。若用於治病救人,自是好說;若用於殺人害命,可就講究不少了,這裡,張造之竟不知如何蒐集到天下四大點穴手法及另幾種高深的巧手法門,同樣,也列為一表,詳明可續:

“採集天下點穴手法,集於一爐,望習武之土重之,學明此術,既可救人,又可降魔!

指法;瀟湘雙俠之瀟湘芙蓉指

川西王家之霸王鐵指

南詔段氏之雍指

衡山派之雲中指

海南之透骨手伏魔指

苗峒秘傳之五毒指

山西雁獨門之大悲指

凌雲飛看罷,不禁大吃一驚,他素知這些高手之獨門武功,從不輕易將它傳給外人,張造之不知是什麼人情,竟一下子集天下點穴名法於一譜,可謂神人。

這七種指法各有千秋,如瀟湘芙蓉指,取芙蓉清麗脫俗之意,出手淡雅,但創人極重。

除獨門手法之外,無可解得;那霸王鐵指更是霸道非凡,被點中穴道的人,十二個時辰內若不得解救,或是被別的手法去解。則被點穴之人定是武功全失、力道盡無;段氏家傳的雍指,倒是氣派不凡,門戶森嚴,力道陽剛中正,一指點出,既可隔衣制穴,也可凌空制穴,只是沒有深厚功力的人,便難以學會了;諸如此類,難於一言道盡,凌雲飛自是十分清楚.於是專心專意地學了起來。

又不知過了多久,他將七種指法一一試遍,最後已學會了雲中指、霸王鐵指,雍指和透骨手伏魔指等幾種指法及其解穴手法,熟練程度則需再多加苦練。

另外關於苗峒秘傳的五毒指,需要引用蠍子、蜈蚣、蛇等五種毒物的毒液,淬於指尖後方可練成,且被點穴者無法補救,唯死而已,凌雲飛認為它過於陰毒,不願去學它。

再看下去,便是“識毒解毒”了,凌雲飛心道:“我現在已身不畏毒,學了它只能救人,現在便擱一擱也無妨。”於是先按下不看,往後看去,卻是“療傷自救”了。

學武之人有句老話,叫做“未學打人,先學捱打”,意思是告訴別人,既是學武之人,就難免與別人動手過招,而既有動手過招,則難免受傷,受傷就得治傷。有醫術高明之人來救傷,自是再好不過,若是無人憐憫,豈不要傷重而死?於是自救則是最好的辦法了。

這裡分幾部分敘述了各種傷症的識別及治療之法,如受陽剛之力所傷,或是受陰柔之力所傷,又或是受毒功所傷,總只要可救,這裡都有運功救傷的口訣,甚至連如何救別人和如何救自己也說得分分明明。

凌雲飛天柱聰敏,但若想一時片刻盡記這些療傷之法,倒不是件易事,他專意讀了許久,總算知道了四、五成,再往下想時,已覺得十分疲憊了,於是靜坐下來。默運神功,直到好幾個時辰,才回過神來,這一來,他只覺元氣大增,繼續看下去,則是點穴自救的法門了。

一個人闖蕩江猢,總不免權糾纏上一些江湖瑣事,若是一個不慎失手,則正有可能是被點中了穴道,若一時能僥倖不死、脫身而逃便是上上之策,此時,自衝被制之穴便大顯神通了。張造之武功絕頂,終於也參悟了一些運氣衝穴的門道,盡錄於此,便益後人許多。

凌雲飛心中大喜,於是逐字逐句、一字字細讀下去,將那幾頁書熟記於胸,後又自點右肩穴,運氣衝穴,只用三柱香左右的工夫便衝開了,可見非同凡響.凌雲飛學完衝穴之法,忽覺一陣肚俄,心中忽然醒悟,於是收好書,將地上的土堆推回坑裡,匆匆往洞外走去.

正好已在深夜,山上一片黑窟隆隆冬,凌雲飛不知已過了幾天了,苦笑一聲,認清方向,使用剛學會的‘千里神行術’,長長吸一口氣,提起真氣,腳下一點,便已大步跨了出去,一步有丈餘,起初還是一步步而行,並不算快,到後來便是一步接一步,人行如風過,轉眼便是十餘丈外了,謂之”千里神行“,實無誇張之辭。

不消半個時辰,凌雲飛已下得山去,要知那日凌雲飛上山時,遊人甚多,凌雲飛不能施展輕功,所以用了半日才上山,而這回下山卻是一人獨行,自是沒有顧忌,加上又用了”千里神行術”這等絕頂輕功,自是不可同日而語了,所以半個時辰不到便下了山.凌雲飛找到自己住的客房,從窗子裡翻了進去,沒有弄出一下丁點聲響,自然也沒驚動一個人.回到房裡,凌雲飛點上蠟燭,看見自己滿身血跡、幹皺幹皺的。極是不好看,只得脫了下來,一時又沒有可以換的,只得先躺在床上休養一番,待到天明才好說。

倚在床上,凌雲飛艨艨朧朧,不禁想了好多事:“來華山這麼多日子了,怎麼還不見父親來找自己?父親那邊可能又出了什麼事了。這麼久不見爹了,好想他老人家呀!他老人家沒有見到我,一定也想我得緊,對了,那天救了白飄羽,不知做得對不對,唉,不知不覺,又想到了楚中洲,凌雲飛覺得楚中洲豪爽不羈,頗有一種豪氣千雲的味道,和自己極是合得來,可惜,他竟為自己而死了.聽那獨孤登的話,倒也不好怪他,一切都怪那該死的梅鋒,哪一天找到了他,一定將他拿住了祭奠楚大叔!

《天龍吟》上的武功倒真不錯。我不知哪世修來的福分,有幸得到了《天龍吟》,張造之前輩真是神人,若能見一面,無他憾.唉,可惜晚生了幾輩子!

凌雲飛就這麼想著,想著,不知不覺間便已睡著了。

第二天凌雲飛起來時,已將近午時了,他忙在窗口喊道:“小二,上來!”倒不是他愛吩咐人,實是因為太累了,加之一身血腥味,實在不能再招搖過市,只得先請人幫忙了。

小二一溜煙奔上來,笑著在門外道:“客官,你去哪兒了?一去就是五天,叫小的好等呀!”凌雲飛不料自己空著肚子竟過了五天,心中暗自叫奇,道:“沒什麼,只是我現在身上不舒服,你去給我準備一點香湯,我好沐浴。對了,你還幫我去買一套好衣服來,顏色談點兒。”。

小二聞言,知道又有好處了,忙道:“好,好.你在哪兒洗?”凌雲飛想想道:“就在這裡吧!”小二一應聲,便忙著張羅安排去了。

不消一會,凌雲飛已把渾身洗得乾乾淨淨,小二也買來了冬套談青儒土衫,加上內褂、內褲、鞋襪等,一應俱全,凌雲飛所給的一百兩銀子,仍只用上四、五十兩,其餘的凌雲飛便都賞給了他。他心中此時唯一個願望:“願凌雲飛長住此店!“這便宜實在太多了。

待得整束一新,殷勤的小二又已送上了可口的早餐:小米甜粥、紅切春筍、炒紅蝦、鮮蛋湯,還有一壺酒和一盤肉包子。

凌雲飛心中正想大吃一頓,見小二已順著心送了上來,笑道:“好了,多謝你了,你先走吧!”

小二忙道:“小的侍候客官,您還有什麼吩咐?“凌雲飛道:”沒了,呆會你再來吧!”小二無奈,只得走了,心中嘀咕道:“怎麼了,這次竟恁的吝嗇?”

凌雲飛何嘗不知道他的心思,只是看他貪得無厭,不願理會他而且,見他走後,不禁嘆道:“唉,人的貪心畢竟是沒有限度的!”於是斟了一小杯竹葉青,挾著細品起桌上之菜來.

午飯,凌雲飛則請店小二同桌,小二簡直有點受寵若驚了,畢恭畢敬地正襟危坐,小心翼翼地點菜嘗味,生恐有一點地方得罪了凌雲飛,雖然看著桌上的美味珍食,他恨不得從喉嚨裡伸出一隻手來將其都抓了回去,卻只得假裝斯文了。

凌雲飛並未專意去勸他吃菜,他知道這種帶奴才性格的人是狗走千里改不了吃屎,自己一言兩語絕不可能改其面貌,故此只是自己浦灑不羈地挾茶飲酒,也不理會那傻饃傻樣的店小二。

待得酒過三巡,凌雲飛發話道:“老兄,有幾句話想問問你,你知道多少就告訴我多少,行嗎?”店小二忙應遵:“那個自然,你有話只管說,小的知無不言!”

凌雲飛也懶得和他客套,於是道:“你是本地人,可知有宇文鵬這麼一號人物?“店小二聞言,笑道:“這方圓百多里,有誰不知道字文莊主?凌雲飛奇道:“莊主?”

店小二點頭道:“鎮南去三十里,有個西嶽山莊,就是宇文鵬莊主的。這兒為什麼不鬧賊,不犯事?還不都是字文莊主的威風,哎,咱住在這兒可是享了福了!“凌雲飛道:“那字文莊主為人很好嗎?”

店小二好起大拇指過:“好,真是好!他老人家聽說還是武林中的頭兒,朋友可多了。

經常有些朋友來找他,可他從來不向咱要一位銀子,就算咱送去的豬牛羊,他也要算銀子給咱,想不到世上竟有這等好人。”

凌雲飛道“你對他如此敬重,想必受了他什麼恩惠吧?”小二搖頭道:“我可沒受他什麼大恩大惠,但咱這店子可受了他不少恩惠呢!”

凌雲飛心下大喜,忙道:“什麼恩惠,說來我聽聽!”他極愛聽人講這些動人的武林故事,平常一有空就請父親或父親的朋友講一些武林秘事,因此至此時他已知道不少事了。

店小二道:“那我就說一說吧!那是四年,不,是五年前事了、有—天下午.店裡間進了四個兇記霸的大漢來,我至今還記得。他們叫做‘中原四雄’,呸!賊號!他們一進來,大吃了一頓,“不但不給錢,反而要咱店裡給他們兩千兩銀子的賞臉錢.官大爺來咱店裡吃飯也得給錢呀!可這四個惡徒卻來得蹊蹺,吃了飯還要起賞臉錢了,哪有的事呀!

咱們掌櫃的見他們不好惹,只得忍下氣來求饒,那四個惡徒便借勢發起酒瘋來,將店裡打得稀爛,還打傷了十多個活計,然後搶了一千多兩子走了。咱家掌櫃的氣得尋死上吊,幸虧被活計攔住了。

“後來此事傳到宇文莊主耳中,他老人家就使神通,不用三已就將那四個惡賊漢拿了,追回了銀兩,並令他們賠銀兩千兩,還把他們四人狠狠訓斥了一番,趕出了陝西。嘿!可真是大快人心呀!”

凌雲飛聽完,心中已對宇文鵬暗生敬佩之心,道:“好了,我就問這些話來,喝酒吧!”

小二聞言,忙又道:“擔著,我不能飲酒,這是店裡的規矩,規矩壞不得,壞不得!”

凌雲飛笑了笑,也不多說,只道:“我想去西嶽山莊拜訪宇文莊主,麻煩你幫我尋一匹馬來。”說著,自懷中摸出一張一百兩的銀票,道:“明天我就要用,你可得快點買來!”

店小二見又有銀子可賺,眼睛都亮了起來,忙接過銀票,點頭道:“不會誤事的,您放心好了。”

兩人又談一會兒,小二便辭了先生,凌雲飛也不加挽留,獨自一個人細細吃著,心中卻在打算下一步的內容了.

第二天,凌雲飛早早地跨著一匹川馬,行了三十多里,找到了西嶽山莊。

這一帶的人果然無不是對宇文鵬又敬又服,一問便找到了山莊的所在。

說是山莊,其實地方並不大,甚至比凌雲飛家的莊園還要小上幾分,凌雲飛找到莊門,問門子道:“這位大哥,請通報一聲,說有人來訪莊主了!“門子道:“莊主有事外出了,莊中的事由管家作主!”凌雲飛道:“那就請通報一下管家吧!”

門子倒很和氣。見凌雲飛氣度不凡,忙進去通報了,不多時。便領了一位麻農中年人出來,那人年紀只有四十多歲,面色紅潤,步履穩重,一看便知是懂武之人。

凌雲飛見狀,忙上前施禮道:“在下凌雲飛,有事想見莊主,不料莊主外出未歸,還請指點一條明徑,告知莊主何時能歸。“

管家道:“原來是凌公子,令尊可就是穿雲鷂子凌天雄?”凌雲飛忙施禮道:“正是。”管家點頭道。“令尊兩天前就到了本莊,同來的還有六人,他們有一件很重要的事值要出去辦,昨天旱就走了,令尊走前曾留一封信給我,叫我交給你。對了,還還請進莊小坐!”

凌雲飛搖頭道:“既如此,那不多打擾了,只請將家父書信轉交,便感激不盡了。”管家點頭道:“那也好,我先去拿信,稍等片刻。”說裡略行一禮,轉身大步去了.果不多時,管家便又轉回,雙手將一封信交與凌雲飛,道:“請凌公於過目。”凌雲飛忙雙手接過,道:“謝了。”啟信一閱,信上字數並不多,大意是告訴凌雲飛,凌天雄已和宇文鵬等。一齊外出尋友了,八月十五之前一定趕回來.還說凌雲飛如果願住在西蜃山莊,儘可和這管家宇文正說,如不願也無妨,八月十五之前一定要來見他,有要事相與。

凌雲飛看完信,抱拳一禮道:“字文先生,家父說了,要下八月十五之前再來,今天就此別過,中秋再見。”字文正也行禮道:“凌公子,日後有空,不如還來本在玩耍!”凌雲飛應道:“多謝,後會有期。”宇文正點頭道:“好,慢走,恕不送了。”

凌雲飛跨上馬背,一抖韁,那馬便疾馳而去,轉眼既已奔出眼界。

凌雲飛在馬上心中暗道:“今兒還不到四月,離八月十五還有四、五個月,看來我自己得好好過一段日子啦!”於是長嘆一口氣,自語道:“早知得如此,真該早點來尋爹,和他一起出去就好了。”

一路尋思,不消一會,就已趕回客棧,依舊回房住了,只不過要作過長久日子的打算了,一算銀兩,估摸過到八月十五也該夠了,於是也放了心。

從此之後,凌雲飛天天便潛心練武。

白日裡,凌雲飛習慣在鎮郊的一片荒野上練功。那兒人跡罕至,且又寬闊之極,要平坦便有平坦之處,想崎嶇便有崎嶇之地,確是練武的上好之地。

“天龍大九式”的搶式雖然深奧無雙,且又兼剛柔為一體,乃武學中的上上之作,但若非凌雲飛這等天資奇才,倒也不能成什麼氣候,凌雲飛只需十天,便不僅參悟了那後來的幾招,而且將這九式熟練於心,彷彿從小就會的武功一般。

“輕功身法”則不大好說,凌雲飛苦苦思索調氣之法,如何才能更加勻稱,結果,他將《天龍吟》上所載的幾種輕功身法不知練了幾百千遍,才算有所成。為了練”千里神行術“,他走的路可不知有幾千裡了,那“八步趕蟬”到不不妙。根本沒趕上蟬(因為蟬還沒出來),只不過趕上了幾隻燕子,在空中將它們抓住了而已。倒是那”摘星手’”練得不錯,一縱之下,不是四、五丈,便是六、七丈,可謂絕頂輕功。“燕子三抄水”則可謂輕功中的精華了,凌雲飛練成之後,一提真氣,已可以踩著浮萍在湖邊走走了。“小巧騰挪”則是輕功中的真諦,凌雲飛為練成此功。在棘叢中穿來穿去,起初慢慢繞行,還不小撕破衣裳,後來已是奔行如飛,也能無破無損,前後不過一個光景而已。

幾種指法的鑽研,凌雲飛也沒有白流汗,如瀟湘芙蓉指、霸王鐵指、雲中指、透骨手伏魔指、大悲指等,凌雲飛均已慘其真諦,只期用途了.就這樣,凌雲飛白天練武,晚上練功,短短的兩個多月,卻為凌雲飛一生的造就鋪墊了堅實的基礎.

不論風風雨雨,凌雲飛每天都照常練武不誤,風吹雨打,泥濘溼滑,烈日暴曬,蚊蟲叮咬,凌雲飛吃的苦頭畢竟不少.

世上終究沒有安逸而得的碩果,一個人若想有所成功,先還得吃上幾個大苦頭才行.轉眼到了六月.

這一天,正是個大熱天,太陽掛在半空中,正毒辣辣地烤著大地。這下它可一點都不可愛了。田裡的秧苗已被製得服服貼貼,正聳拉著葉子,一動不動的。山邊的樹都已垂下了葉子。何況那個小小的秧苗?

凌天飛便是這一望去所能看到的唯一的人了。他剛練了一上午武功,一身短襟小杉已被汗溼透了,聽聽一陣陣討厭的蟬鳴,他竟自輕輕一笑,自語道:“這一帶怎麼沒見一個別的人來?“說著,抹抹身上的汗,將隨身帶來的茶水喝了一口,又吐了出來。味道有些苦澀,難以下嚥.於是想去兩裡外的一條小河裡去洗洗澡。

方自行得一里多遠,忽聽得旁邊的林子裡傳出一陣陣叫聲:“救命啊!”救命?凌雲飛心中一陣奇怪,這裡不是安平之地嗎,怎麼大白天的也有人做壞事?

於是,他一轉身,竟朝發聲之處奔去,忽然耳中又聞得一陣拳風激盪聲,其中還夾有一陣呼喝聲。

“獨孤登!”凌雲飛立時判斷出來了,他的記性向來沒有問題,獨孤登的話聲地記得清清楚楚,這裡竟遇上獨孤登可真是巧。

凌雲飛既想到了獨孤登,心中一緊.腳下也放輕了,奔到一株大樹後,朝前看去,果見獨孤登正和一名赤膊少年鬥難解難分,那獨孤登白衣緊褲.拳腳迅捷,沒有一絲見敗之,那少年想是太熱了,赤著上身.將一件寶藍色緊身武生衫紮在腰間,一條蠻灰大褲,已露出了幾個洞.腳上一雙青灰布鞋自見得到腳趾頭了,看來是個走了長路的人。

凌雲飛再仔細打是那少年的形貌,見他劍眉虎目,高鼻厚嘴,一副英武豪邁之相,看年紀和自己相似.最多不過十八歲,卻有這一身驚人的武功,和名動手下的“五步靈蛇‘獨孤登交手,竟不見絲毫敗象。

凌雲飛再一看四周地上有好幾輛大車,車上鼓鼓的,不知是何物,車旁橫七豎八倒了十多人,卻都不得動彈,看來已被點了穴道。

凌雲飛見那少年一時還不致於敗.便不想出手,心中道:“武林中還有哪一位少年英雄.竟也有怎麼一身好武功?盤算半天,也得不出個結果來。

“砰”,獨孤登忽然與那少年便對了一堂.不由得退了兩步才站穩,那少年卻退了三步,這一下,已顯見得獨孤登的內力要高於那少年,只是剛才他與那少年鬥了近百招,卻不見佔著一絲上風。

獨孤登道:“你是燕家的?”那少年冷笑道:“少爺正是燕家傳人燕北歸。聽說過嗎?

看你年紀也不小了,卻去搶別人的東西,真不要臉,看,少爺的衣服、鞋子都爛成這個模樣了,也沒想去動別人的東西呀!我勸你還是放了這夥生意人嗎!”

獨孤登點頭道。“好,我答應你,不過你的命今個兒可得留下來。”燕北歸奇道:“我的命?”獨孤登道:“不錯,你可知我是誰?“燕北歸道:“我怎知你是誰?”獨孤登仰天一陣大笑道:“老夫就是獨孤登!”說話時聲氣驚人,大有豪氣沖天之勢,神色之間甚是自得.燕北歸道:“哦!原來是獨孤登,我明白了,獨孤登身屬魔教,自然和咱燕家有仇,好!來吧!今天少爺就陪你一趟。”

獨孤登道:“教主有令,若見津北燕家人口,一律殺之!”雙掌交臂胸前,吼道:“用你的‘紫燕十八式’吧!“

燕北歸解下腰間的衣服,往地上一拋,冷冷道:“你還不配!”飛身踢出一腳,已是先發制人。

獨孤登見這一腳踢出,沒有絲毫破綻,心中倒也暗生佩服伸掌在燕北歸的小腿上一拔,已將那踢之勢化開,但燕北歸身軀意在空中靈巧地一轉,另一隻腳已橫掃過來,所取的正是獨孤登的“太陽”大穴。

獨孤登剛化解燕北歸一腳,卻不料另一腳也踢過來,忙用臂去擋。曾因相交,畢竟胳膊扭不過大腿,獨孤登被震退了一步,燕北歸卻趁此機會站住身形,用上了“連環十八踢““連環十人因”只有在佔有先機的情況下使用,才可充分顯示其威力,取勝全在一個“猛”字,只見燕北歸腿影晃動,一腳快於一腳,竟將獨孤登逼得連連直退。不過獨孤登畢竟非同凡想,雖落了下風,卻仍然不亂,雙掌上下翻飛,緊緊守住門戶,不讓燕北歸有一招得手。

燕北歸一口氣使完“連環十八圈”,竟沒佔著絲毫便宜,眼睛點心急,忽然一沉腿,一個“掃葉式”掃出,獨孤登已一聲大吼,飛身躍起,在空中一腿踢出,所取卻是燕北歸頂門大穴百會穴。

燕北歸就地一滾,已是從獨孤登的腳尖下躲了過來,接著凌空一翻,站直身子,道:

“好一個獨孤登!”身形掠起。雙掌一伸如同一隻紫燕,轉眼間已撲向了獨孤登,正是威震天下的武林絕技“紫燕十八式”

江湖上素稱“南拳北腿”,意思是說南方的英雄著於拳掌功夫,北方的英雄則以腿上功夫見長。燕北歸是北方人,自幼便受過極嚴的教訓,腿上功夫自是十分了得,剛才搶攻獨孤登,便是極高明的腿上功夫,卻不料他的家傳掌法“紫燕十八武”也是林一絕,拳上功夫一點也不遜色,此刻一交上手,果然有驚天動地之勢。

獨孤登見狀,倒也不敢輕敵,雙臂扭曲幾下,雙拳從幾個極鬼怪的地方擊出,正面去迎燕北歸的把式.

凌雲飛心道:“素聞獨孤登當年成名,全憑一柄‘蛇王劍’和一手‘蛇王拳’,如今看來,這便是‘蛇王拳’了。”於是仔細觀看,一邊還想如果是自己,該要如何破解對付一轉眼間,兩個人拳來掌去,已交了百多招,仍然不分勝敗凌雲飛心道:“我可得留住意,燕北歸一旦不支,我便要上去助他”

正自想著,忽聽得遠處一聲長嘯,嘯聲渾厚震耳,顯見得是內力極探之人所發,凌雲飛大驚,心道:“想不到此地還有高手!”

只聽見獨孤登也是長嘯一聲,將聲音遠遠進了過去,凌雲飛只覺得耳鼓“嗡嗡”直響,忙這一口氣,鎮住心神,凝神觀站。

待獨孤登與燕北歸又打了三十多招,忽見遠處飄來一個人影。起初還在四十多丈外,又一瞬間,使近了十多丈,只幾霎便到了跟前。

凌雲飛仔細看時,只見來的也是個五十歲左右的老者,全身淡色衣褲,面色紅潤,顯見得內力極深,想來剛才的嘯聲定他所發了.

那來的老者道:“獨孤兄,還沒有得手?”獨抓登一邊打,邊道:“碰上了一個燕家的小子,快並肩除了他。”

那老者道:“以鷹蛇二使同殺一個後生小輩,傳出去恐為不雅!”

凌雲飛不由得大吃一驚,心道:“不料這老頭便是和獨孤登齊名的‘鐵羽神鷹’花無葉,如他也出手,燕北歸便死定了。

獨孤登接著道:“什麼雅不雅的,放跑了這小子,咱們兩都不好過!“花無葉沉吟一聲,猛地道:“好!”便欲出手。

凌雲飛見狀。忙跨出一大步,道:“且慢,要打架。這兒有一個。”

花無葉抬頭見又來了一個後生小輩,也是十六、八歲的模樣,冷笑道:“你剛才若不出來,倒還像往了一條命,可這一來了,哼,倒不能再讓你活到明天!”

凌雲飛談談一笑,道:“怕我去傳說你們兩個老人家斯負一個今後生晚輩嗎?”

獨孤登忙道:“快殺了這小子,他叫凌雲飛,今天可別饒了。”

花無葉冷哼一聲,忽然身影一動.已悄無聲息地向凌雲飛拍出一掌。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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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25 11:32:42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鋒芒初露

凌雲飛見了花無葉這鬼魅的身手,忙向旁一閃,這次初和這般強大的高手對敵,心中不免有點慌,忙強鎮心神,全神迎戰花無葉。

卻不料這一閃之下,竟沒有擺脫花無葉那一掌,那隻暗黃色的手掌只在凌雲飛全身各大要穴之間晃動,凌雲飛只是一勁地躲,想要出招相攻,卻拿不準花無葉掌勢的去向。忽地,凌雲飛想到一點:“似我這般一個勁兒地躲,總有一下子沒躲開,若不出招相攻.今天就算栽了!”心中一動.頓時有了對策,這花無葉一掌輕飄飄拍向自己的胸門,算準他一定在左右兩旁還有變招,於是裝作不知情似的,故意往左一閃。

果然,花無葉出手這麼多招,沒有一招不是虛招,只是一直在等待機會,此時一見凌雲飛破綻大出,頓時化虛為實,單掌挾著一股勁風,重重地拍向凌雲飛右胸。

凌雲飛見他果然用上實招,不由得大喜,頓時一招“守缺抱殘”竟只用一招,便將花無葉的雙腕齊齊拿住。花無葉做夢也沒想到凌雲飛有這般身手.此刻雙腕被拿.大驚之下,忙運力回奪.凌雲飛卻不願舍之,一步步緊迫不放。

花無葉忽地閉一口氣.力道全運於腕上,整個手腕頓時好似脹大了一圈般,凌雲飛袖得放鬆一點,花無葉卻猛喝一聲,將雙腕已抽了回去。

凌雲飛不由得暗自驚詫,剛才那一招中,花無葉的脈門已被自己制住,卻仍能在萬分危急的關頭使出這等險招,其武功真不可小視。於是不待花無葉有喘息之機,一招“連環三打”使了出來。

“連環三打”是《天龍吟》上所載把式,一把三式,論精妙確實算不上等,若說迅捷有用,卻算上上之品,確已是返噗歸真的招式,對手在自己身旁立時,先出肘,此為一打,再出拳,此為二打,再次為腿,此為三打。三打一氣呵成,由近及遠,迅捷有餘,一招三式中,總有一式可以得手。

花無葉方自脫險,忽見凌雲飛又是一肘撞來,忙抬掌託往凌雲飛肘尖,扣住凌雲飛肘上“曲池”穴,欲待反噬,凌雲飛卻早已算準他這一招,也不理會,撲面一拳,便取花無葉的鼻樑。

花無葉大驚,忙運掌在凌雲飛肘上一推,身形反彈過去,但凌雲飛的腳卻快了一分,終於被凌雲飛踢中了軟肋,腹中一陣疼痛,不由得又驚又怒,心道:“這小賊子怎地有這麼好的武功?才一招,就叫我吃一了腳,倒真是厲害。”

其實若論真實武功,凌雲飛雖已略強於花無葉,但花無葉必竟過於自大,根本沒將凌雲飛放在眼裡,因此一來,並未全意和凌雲飛交手,故而一招未過便吃了大虧,這一來,反而促使他收心斂神,全心對付凌雲飛,身形展動,一雙鐵掌一下翻飛,登時和凌雲飛鬥成一團。

凌雲飛起初由於還不能熟練運用《天龍吟》上的武功,因此稍處下風,待得百多招後,他的身法越來越靈動,頓時如同長了幾倍的力氣般,一連三掌,將花無葉逼退一步,反手一式“鳳點頭”,直取花無葉正胸。

花無葉冷哼一聲,手一勾,競直伸過來,搭住凌雲飛腕部,便去拿他脈門,凌雲飛正是引他此招,手一抖,反手啄回,花無葉只覺腕上一麻,己又吃了個大虧。

凌雲飛憑著無比的沉著和機智,竟將這不可一世的武林巨魔戲如頑童,心中一動,忽長吸一口氣,雙掌收回,接著,步法變動,雙掌左封右閃,正是一招“九爪拿雲”。

川中有一武林世家,複姓西門,門下英才輩出,有世傳”拿雲手”一套,精妙無方,乃武學之精要,這一招“九龍拿雲”,便盡取拿雲手之神髓。其“九爪”之意,正是此招有九種變化,每一種變化,便又是一種殺著,一招之內,九種殺著,確也是不可多得的厲害招數。

花無葉一見此招之輕靈翔動、和煦如雲,不由得失聲叫道:“拿雲手!”身形晃動,便衝上前去,使出了正宗的山東”大力鷹爪功”,雙手成爪,只在凌雲飛身上各要害處晃動,可惜凌雲飛的“九爪拿雲”一點也不含糊,非但防守沒有一絲破綻,反而在防守之中,還有極凌厲的攻勢,花無葉一時之間也奈何凌雲飛不得.日頭正毒,四處都是一片寧靜,唯有此處卻是殺氣騰騰,四個人分作兩對,在車水般轉個不停,倒也不是一場多見的拼殺。

凌雲飛和花無葉已過了五百多招,仍不見輸贏,心中不禁著急起來,心一急,便亂,心亂手亦亂,頓時出現了破綻,花無葉自是不會放過這等機會,一招“投雲見日”,硬生生一掌衝進凌雲飛的防護,正正地印上了凌雲飛的小腹。

凌雲飛只覺得丹田正中忽遇一股突來的熱氣和本身的真氣相鬥,頓時亂作一團,腹中感覺難受已極,一咬牙,雙手呼地推出,一股極大的力道攻向花無葉,乃是一招威力無比的”

終日乾乾”。

“終日乾乾”語出《易經》,易經上載,乾卦的九三爻爻辭雲:“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無咎。”取其至陽至剛之意.這一招,原是剛柔並重,但經張造之的手後,便將其完全改為陽剛之力,一股純陽之力從丹田發出,真力直透掌心,傷人全在一股掌力,並無半分巧勁,乃天下至陽至剛第一掌。”

凌雲飛此刻受創,憤怒之下,使出了這等狠招,只見雙掌推出之時,掌力雖然尚未及花無葉身子,掌風已是先至,將花無葉的衣襟都吹得飄動起來,花無葉見這招來得兇猛,喝聲“好”雙掌一圈,一招“威震千里”,也是直迎上來.這一招“減震千里”也是極重威力的一招,其力道之巨,並不比“終日乾乾”遜色多少,兩股力道在空中相撞,“波”的一聲,花無葉的身子竟向後飄去了四、五丈,踉蹌幾步,竟吐出一大口血來。

凌雲飛也是向後疾退了兩丈多遠,方才站住腳,面色一陣泛紅,血氣在體內沸騰不止,忙運動真氣,調息內力,這才平靜一點。

剛才那一把硬接,凌雲飛因為先出掌,掌力先至,花無葉卻出招在後,掌力尚未及遠,因此受力極近,凌雲飛所受的卻只不過是一股反彈之力,不比花無葉受的是凌雲飛的力道壓倒他的力道後的那一股大力,自然受創極重。不過他畢竟是武學大師,臨變極善,知道情況不妙,立時向後退出,一退之後,便解了大半力道,但那一小半力道受起來,因剛剛全力出招,全沒有防備,故此仍被打得吐血,受了很重的內傷.另一邊,獨孤登與燕北歸相戰正酣,兩人又已互拆了四百多招。可謂棋逢對手,將遇良材,此時,獨孤登猛然發覺花無葉受了內傷,擔心凌雲飛因之突施殺手,忙搶攻一招,逼遲燕北歸,趕至花無葉眼前,道:“花兄,怎麼樣?”

花天葉喘息幾下,道:“不行了,得趕快走。”獨孤登抬眼望了望凌雲飛,詫道:“才幾個月?想不到你的武功競精進如此!”

凌雲飛道:“獨孤前輩、花前輩,過去的事,我現在已不想再提,你們兩人作的惡事,說幾天也說不完的,我想奉勸二位一句。今後少作惡事,多為善事,如何?”

花無葉重重地啐了凌雲飛一口,喘道:“你這小子,還輪不到你教訓咱們倆。”獨孤登冷笑一聲,道:“我現在便就走,你們攔不住我!”說著,攙起花無葉,大步朝北方走去。

燕北歸大怒,正欲趕上,凌雲飛忙攔住了,道:“燕兄,不要追了,免得他們急了,反而更易壞事。”燕北歸道:“什麼?你想叫他們做出什麼好事來?”凌雲飛嘆道:“我倒沒有那麼想,只是我覺得他們倆並不是什麼非殺不可的人罷了。”

燕北歸奇道:“為什麼?”凌雲飛道:“你看,這些人他們本可一舉手使全都殺了,可獨孤登卻不願動手殺他們,並沒有下辣手,足見他的心地本不是極壞。”燕北歸一思索,道:“倒也是這樣,先救了這些人再說罷!”

凌雲飛忙扶起一人,在他背上一陣推拿,便解了他的穴道,那人長吁一聲,忽地站起來,瞪著凌、燕二人,“撲通”一聲跪倒了,“咯咯咯”連吹三個響頭,大叫道:“多謝兩位少俠救命!“

凌雲飛忙扶起他,笑道:“不用這樣,路見不平,總得拔刀相助嘛!”遂和燕北歸一起,將那十多人的穴道都解了,一夥人都跪倒在地.硬要給二人磕頭謝恩.為首的一個胖子還捧出了一包沉甸甸的銀子,雙子捧上,道:“兩位少俠若連這點錢都不肯收下,咱們就不起來了!”

燕北歸忙走上前,接過包兒,拈一拈,笑道:“好了,我收下了,你們快起來吧!嘿,我出來時忘了帶銀子,看這鞋爛成啥樣了,這下可以換換新的了。”

凌雲飛笑道:“好了,那兩個人不會再來了,你們快走吧!”那夥人這才起來,千恩萬謝的,重新又推車走了。

凌雲飛看看燕北歸,笑道:“燕兄,今年該是多大了?“燕北歸一笑,道:“臘月裡就十八了,你呢?”凌雲飛笑道:“我比你大兩個月!”燕北歸一拍凌雲飛肩膀,道:“凌雲飛!好樣的,我爹常說象我這般年紀的,出不了什麼大器,想不到你卻有這般本領!”

凌雲飛道:“哪裡,不過會幾手三腳貓的功夫,說不上什麼有本領。”他忽又道:“對了,你怎麼碰上獨孤登的?”燕北歸道:“唉,說來話長,半個月前,咱家裡突然去了八人,找到我爹,說是要他八月十五來華山參與一個大盛會,對了,叫武林大會,我爹不答應,我便勸我爹出來看看,我爹竟打我,我只好退出來,想到武林大會一定有什麼好玩的東西,於是便偷偷溜了出來。我一路走著,又忘了帶銀子,身上值錢東西都賣了,總算捱到了這裡,今天正在這裡歇腳,聽見有人喊救命,便趕過來一看,正好碰上了這事。”

說著,他始拍手裡的銀包,道:“想不到我還得了一點銀子,以買件新衣衫了。”

凌雲飛笑道:“好!咱們交個朋友如何?”燕北歸伸出右手,道:“很想和你交個朋友!”凌雲飛的右手也伸出來,握住了燕北歸的手,兩隻有力的手握到了一起。”

凌、燕二人相對一笑,凌雲飛道:“我住在客棧裡,你也和我住一塊吧!”我還想去看八月十五的武林大會呢!“

凌雲飛神秘一笑:”到時我自有辦法,再說,現在還早著呢!“燕北歸笑道:“那便更好!”

凌雲飛一挽燕北歸的手,道:“看這麼大的日頭,走,洗個澡去!”兩人遂大步向小河走去.

小河裡,兩人站在淺灘邊,脫下了衣服,盡情地洗著身上的不乾淨處,雖然兩人都是北方人,卻都較懂水性,在水中撲騰著,俱覺得十分愜意.待得回了客棧,凌雲飛和燕北歸又相對飲酒,一直到這天深夜,俱是盡興而談,十分投機,乾脆同睡一床,在床上又談個不住,大約到近天亮時才入睡。

第二天下午兩人這才醒來,於是收拾乾淨,燕北歸去置了一些必需用品,兩個人便同居一室,正好投機。

從第三天起,兩人都是早早起來,去每天凌雲飛練武的地方練武,兩人經常相互切磋指點,還互相傳授幾手得意的功夫,凌雲飛的武功因此又日益精進了不少。燕北歸能和凌雲飛一起,自然也是獲益不淺。

每天練完武后,兩人都去小河裡洗個澡,然後再去鎮外散步。一直到晚飯時分才回客棧,如此過去,逍遙自在,日子倒也過得十分迅速.天上的月亮圓了又缺,缺了又圓……

樹上的葉子由綠到黃,由黃變枯,然後飄落地上,化成塵土……

不知什麼時候,桂花已經開了,有桂樹的地方,遠遠近近都可聞到一股清淡無比的桂子花香。

凌雲飛和燕北歸在一起,不覺又過了兩個月了,轉眼間,中秋便近。這一日,已是八月十三了。

兩人剛洗完澡,於是便去鎮北的林間散步.且行且談,說一些知道的趣事,不知上了一處小山崗,站在崗頂,兩人極目遠眺,凌雲飛忽見遠處的平地上有些人在打鬥,忙過:“燕兄,者見那邊在打架的人了嗎?”

燕北歸點頭道:“看見了,那邊的林子旁,還躺有幾個人,看來已死了。”凌雲飛道:

“咱們去看看!”說著,縱身躍起,憑高衝下,一掠便是五、六丈,待身子落地時,早已蓄足了勢,仍在地上一點,又如一隻鷹般掠起,一團人影頓時便遠去了.燕北歸喝采道:“好輕功!”也翻身縱起,在空中連翻幾個空心跟斗,落下地來時,也已去了四、五丈之遙,於是緊奔幾步,又飛身掠起,帶起片片黃塵,去勢極快,但比之凌雲飛卻又慢了一些了。

凌雲飛急奔一陣,趕到那群人近前時,果見得那夥人正在拼死爭鬥。

更令他心驚的是,他的父親凌天雄正被一位四十多歲的、滿臉殺氣的大漢逼得連連後退,已是險象環生,看他的武功,竟絲毫不在鷹蛇二使之下。而鷹蛇二使則正和四個老者纏鬥,雖是以二敵四,仍是大佔上風。

凌雲飛眼見父親處境極危險,不禁心急如焚,也不多想,飛身槍上,道:“爹!孩兒來了!”凌天雄一見凌雲飛,不禁又驚又喜,忙道:“飛兒,快走,這兒危險!”話剛落音,那麼大漢已撲面一掌,打在凌天雄右肩,凌天雄立時一個踉蹌,退出了好幾步。

那大漢一步趕上,正欲再下殺手,凌雲飛已至眼前,飛起一腿,竟將球大漢踢了個跟頭,那大漢本來看見凌雲飛趕來,根本沒將他放在眼裡,心中只想:“其父尚且不過如此,他又會強到哪裡去?“故此一心只想先殺了凌天雄再說,待得凌雲飛一腳踢來,聽風聲已覺不好,可惜為時已晚,躲閃不及之下,便硬生生地捱了一腳。

那邊獨孤登正和兩個老者夾鬥,忙叫道:“風兄,當心了,這小子便是凌雲飛!”凌雲飛聽獨孤登稱這大漢“風兄”,心中一動。“久聞座教三陣風,這風姓之人一定便是那惡名昭著的‘銀扇鬼王’“風南圖了!”忙道:“你是風南圖?”那大漢大笑一聲,道“好一個凌雲飛,果然名下不虛,我就是風南圖。”凌雲飛道:“好,今天就領教一下三陣風中的風南圖,究竟是怎麼一個人物!”身形一晃,已欺身直入,雙掌不停,已連攻了六掌.風南圖一緊肩,雙掌欲出,打法比凌雲飛更快,凌雲飛只攻得六掌,他卻還了七掌,最後一掌便長驅直入,插向凌雲飛左胸.

凌雲飛出招既慢,也不心躁,只將身子一偏,風南圖這一零便已落空,從他胸前插了過去,但風前圖畢竟身手不凡,立時變招,一掌橫砍了過來,凌雲飛將身於一仰,一個鐵板橋,看著風南圖一掌從他肚皮上三寸處砍過去。

風南圖又急又氣,想不到自己一連兩手,竟不能碰著一個小子的寒毛,大喝一聲,一肘向凌雲飛的肚皮砸下。

凌天雄一分見了,不由驚呼一聲,道:“休傷我兒!”大步趕上。卻已是晚了.風南圖一肘已捱上了凌雲飛的肚皮,凌雲飛的身子立時順勢躺下,再將肚皮一縮,風南圖肘上的力道便化得乾乾淨淨,肘尖彷彿躺在一堆棉花裡。他兀自在驚愕,凌雲飛已飛起一腳,他忙用胳膊一擋,退出兩步,,凌雲飛卻將身一扭,站了起來。

燕北歸亦早已趕到,接住花無葉打了起來,立時有三個老者圍戰獨孤登,另一個老者協燕北歸戰花無葉,唯凌雲飛與風南圖獨鬥。凌天雄卻早已驚愕當地,心中一萬個不明白:"分別不到半年,兒子的武功怎的如此精深了?”

這一下凌雲飛與風南圖動上手,便是一點都不含糊了,兩人都用快招,拆解極快,轉眼便已過了上百招。

風南圖原是東北“亨通”大鏢局的第一高手,二十歲不到便成了“亨通”的鏢頭。可他自幼狡詐,為了謀財,不惜用“亨通”的名號在外強奪硬騙,結果“亨通”越來越不亨通,終於要垮台了,局裡的幾個老鏢頭來找風雨囹的麻煩,風南圖一怒之下,將他們一齊殺了,又想法子偷了他們的幾本武功秘笈,將“亨通”的現銀一起拿了,逃進了西北大漠,所經之處,犯案無數,後來投進魔教,練出了一身好武功,成了三陣風中的第三風。

凌雲飛和風南圖相比,高出已不止一籌,但風南圖的臨陣經驗要豐富得多,兩人起初還堪堪打成平手,百招之後,凌雲飛便扳回了上風。

凌天雄一旁見,知道兒子一定可以打得過風南圖,於是和那三名老者一起圍戰獨孤登去了。三個戰團,直震得地上黃沙滾滾,俱成對手之勢。

風南圖見拳腳上佔不了便宜,想要使出成名兵器”追魂扇”來,又恐為旁人恥笑,只得繼續硬撐著,卻越打越不順手,一時間,背心上已溼透了。

凌雲飛卻素知風南圖為人明狠,心中不願給他留生路,於是下手極很.起初用的是“崑崙散手”,將風南圖逼得手忙腳亂,眼見得機會已至,一招‘一拳伏虎”,帶著勁風,攻了過去.

“一拳伏虎”這招是從川中唐家的唐打虎舉法的神髓演變而得,川中自古多虎,唐家原是打獵為生,後來唐氏祖先有十九人先後葬身虎口。唐氏一門遂發憤練功,拜訪名師,逐漸自成一門。以拳打虎,從無落空.如今唐氏一門,便是七旬老叟或九齡孩童,也能打得死老虎,正宗所傳的“唐打虎”,更是威力無雙,這招“一拳伏虎”便是唐打虎的精髓,以剛猛威力見長,試想,若想一拳打死一隻老虎,得要多大的力道?

凌雲飛剛才這一拳出手,已是蓄足了勢,全身真力流動,舒暢之極,風南圖也曾聽說花無葉敗在凌雲飛手裡,心中雖已提防了,但畢競相信自己“更不好惹”,此時見凌雲飛威猛無比地擊一拳。既不能躲,也不願躲,於是也用全力推出一掌.”砰“,拳掌相接,風南圖身形晃了晃,但腳下不動,凌雲飛仍是穩如磐石,拳上力道綿綿無盡,直壓過去,風南圖圓睜雙眼,咬緊牙關,掌上絲毫不肯放鬆,腳下已將堅硬的石塊踩出了一個淺坑來.

凌雲飛此刻已是用盡全力,風南圖亦是竭力擋住,兩人僵持不下,已到了最終要的關頭。

比時此刻,何人誰也不能分半點心,只要稍有疏虞.其結果唯有一死.此刻便是有個不懂絲毫武功的人過來,只稍一動手,便可令兩人中的任何一人魂歸兩天.

凌雲飛沒有後悔用這招,他相信自己的能力,一比之下絕不會落敗,更何況這一招使出,本沒有任何後者。

漸漸的,風南圖抵擋不住了,他的手一陣痙攣,顯見得十分痛苦,忽然竟一跤跌在地上.

凌雲飛見風南圖突然撤力,心中一驚,他也撤回力道,畢竟還沒有練到功力收發由心的境界,全身的力道,一大半打在風南圖身上,還有一小半盡數還擊己身,如同有人在胸口紮了一力,一陣劇痛直透入骨間裡。

獨孤登等見狀俱都吃了一驚,可又苦於不能脫身來救,只有乾急的份。

原來風南圖當年練功之時因貪求進境,曾經走入岔道,後來歷盡千辛萬苦,雖然脫離了岔道,但已留下了後病,即用功不能太猛,否則便會心血枯竭、心痛而死,每次發作,便得有人替他打穴救命,他知道自己這個弱點之後,便一直小心在意,從不過度用力,幸得他的武功已是極高,可以和他相抗的人少之又少,倒也不需用甚大力.不料今日遇上凌雲飛,一陣好打,幾乎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已是犯了自己的大忌,故此舊病復發,不能自己。

凌雲飛正欲上前弄個明白,忽見前面林子邊飄出一個白衣人來,那人身材高挑,全身用白布裹著,連臉也不例外,一副鬼氣森森的模樣,雖然在這大白天,但仍叫人看了心裡冒起一股寒意。

凌雲飛正覺驚愕,只見風南圖已吃力地爬起,斷斷續續地道:“參見……參見……

教……主!”凌雲飛大驚,心道:“此人便是那魔道中的第一高手,如今魔教的教主軒轅十三?“

只見那白衣人先走到風南圖跟前,用手在風南圖身上點點戳戳,風南圖的痛楚之狀立時消失,站起身來長揖一禮道:“多謝教主救命之恩。”

白衣人也不多說,只擺擺手,卻見那鷹蛇二人正和燕北歸等六人鬥得入迷,猛地長嘯一聲,嘯聲響徹雲霄,四處回應不絕。

鷹蛇二使聽了這嘯聲,彷彿入了魔般,立即跳出圈子,一齊趕到白衣人跟前,行禮道:

“參見教主!”白衣人終於開口道:“免了!”兩人這才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

凌雲飛心中已轉過了無數個念頭:“如果軒轅十三此刻要動手殺了我們,我該怎麼對付,打不過,騙他?不大可能,他好騙麼?那又怎麼辦呢?他若不動手,又來幹什麼呢?”

正自神思,又見旁邊林子裡走出三個人來,兩人是和鷹蛇二使年紀相者的老者,第三人,凌雲飛一見那雪白的衣裙、窈窕的身形、輕盈的步履、動人的風采,心中一動。心道:

“這不是白飄羽嗎?“

白飄羽的裝束依然一點未變,臉上還是蒙有面紗,此刻走來,一副嬌怯怯的模樣,叫人不能相信,她就是名動天下的“白天鵝”,魔教教主唯一的愛女。

待三人都向白衣人行過禮後,為首的一人道:“稟教主,千手明天才能到!”這句話沒頭沒尾,叫人難以捉摸,凌雲飛心中一動,暗道:“這千手莫非就是天下暗器第一名家千手童子?”

白衣人卻只一點頭,道:“好!”一個字也不多說,凌雲飛心中一陣寒意升起,心道:

“這夥人今天到底要幹什麼?”

他將這夥人一個個望過去。先看那白衣人,只見他兩眼正看著自己,那兩雙眼睛有如兩柄利劍,彷彿要刺容自己的心臟,凌雲飛也不及他,再看風南圖,風南圖正恭恭敬敬地站在白衣人身旁,根本不正視凌雲飛一眼。

再去看獨孤登、花無葉,及剛才來的兩人,他們都和風南圖一種衝態,根本不正視自己。

待看到白飄羽時,發現她也在看著自己,兩人目光一接觸,隨佛是交換了軀殼一般,凌雲飛覺得白飄羽的眼光有一種連他也捉摸不透的意思,不由得輕輕一笑道:“你好!”掏出那方白飄羽留言的絲帕,遞給她道:“這是你的。”

白飄羽一怔,接過絲帕,放於懷中,卻不理他,將頭一扭,故意去看林邊的暮鴉噪鳴,而不理會凌雲飛的招呼.

凌雲飛不知何故,卻又聽白衣人道:“你就是凌雲飛?“凌雲飛回頭一看,燕北歸等人都已走了過來,站在一旁,但氣勢絕無白衣人那邊平靜。

凌雲飛知道:“此刻若是動手,除了自己可能跑得掉以外,其餘的人休想活著回去。但自己又怎麼可以跑呢?眼下這邊的氣勢已弱於對方,自己若不能扳回一些來,那可更差勁了。”

想到這裡,一心中一振,道:“正是。你就是軒轅十三了?“一個少年,竟在這麼多人面前詢問這天下聞名的魔教教主就是軒轅十三,這份膽力,這份氣勢,已是絕無僅有的。

那白衣人一愕,隨即仰天一笑,道:“好!不愧是凌雲飛!若不是你這樣的人,若不是凌雲飛,也救不了阿羽,傷不花無葉,也逼不得風南圖發病!”說到此處,他歇了一歇,忽又“我便是軒轅十三!”語氣鏗鏘,力道十足,說來豪邁無比.凌雲飛心中暗自歎服,這種豪氣,便是我遍天下,恐怕難以找到第二個了,又道:“不知教主此番來中原有何貴幹?”

軒轅十三笑道:“不幹什麼,只不過想叫中原武林也服一服我,叫我管一管。”凌雲飛笑道:“教主好雅興,只可惜這回要掃興了!”

風南圖大喝一聲道:“住口!你是什麼東西,敢在教主面前這麼說話?”凌雲飛笑道:

“東西?你是東西?”風南圖一愣,道:“我,我自然不是東西。”話一出口,已自後悔了,凌雲飛卻笑道:“原來你不是東西,我可弄錯了,恕罪!”風南圖被他一陣諷笑,臉漲得如同豬肝,卻不便發火,只得悶聲不語了。

軒轅十三笑道:“凌雲飛原來還很會說話,我是否掃興,倒不勞你操心了,今天我也不想和你們動手,你們最好準備一下吧,咱們後天再見!”轉身便走,身後一行人俱是一個步調,跟他一起去,其從容之態,已是令人歎為觀止。

凌雲飛看了走在最後的白飄羽一眼,再一看軒轅十三的背影,大聲道:“軒轅教主,中原武林千萬豪傑,個個威武不屈,還請軒轅教主及早收回心意。”軒轅十三充耳未聞,仍大步走著,不消片刻,便繞過林子不見了。

凌天雄道:“飛兒,剛才我們之所以都不作聲,便是讓你和他們講個清楚,你開始說得很好,可惜最後一句話沒說好,這不等於更激勵他們來搗亂嗎?”

凌雲飛道:“不敢,我這麼一說,他一定會將行動收斂一些,雖然也可能更激勵他們來搗亂,但已是功大於過了。”

旁邊一老者道:“好!有道理,想那軒轅十三聽了此話,雖然更加下定決心來武林大會作亂,卻不得不注意收斂一下行動,想殺人的時候也許不會殺人了,這對我們是有好處的。”他又望了凌天雄一眼,道:“雄兄,想不到你有這麼一個好兒子!“凌天雄謙道:

“哪裡,哪裡。”又向凌雲飛道:“飛兒.這位便是為父常向你說的吳觀吳老爺子!”凌雲飛見吳觀一身清雅之氣,忙長揖一禮,道:“見過吳老爺子!”吳觀笑吟吟道:“好說好說。“

凌天雄又指著另一位老人道:“這位便是武林公推的盟主字文鵬大伯!”凌雲飛素來十分敬佩字文鵬,忙又一揖,道:“見過字文伯伯!”宇文鵬道:“免禮,免禮。”

凌天雄又將另兩人介紹給凌雲飛,一位是名震淮東的“小天星”司徒峰,另一位是長居閩中的“神拳震九城”過長生,凌雲飛都—一拜見了,並將燕北歸介紹給眾人。

字文鵬忽道:“快去看看他們三人。”忙奔到林子邊,先看到一位渾身灰綢服的紅命老者,凌天雄一探他的鼻息,早已氣絕多時了。字文鵬已是淚流滿面,扶起這人,嘆道:“李兄一生行善,不想今天卻死在異鄉,這全是我的過失呀!”凌雲飛回頭看了吳觀一眼,以示不解,吳觀長嘆一聲,告訴他道:“這位便是江南‘益年堂’的主人李洩川,他一生治病救人,開益年堂,容納孤老,做了無數好事,別人都稱他‘萬家生佛‘,不想今天被風南圖殺死了。”

再過去,有兩具屍身並擺一起,一人全身藍衣,面色蒼白,一副良善之相;另一人卻是鶴衣百結,腰間掛有一個酒葫蘆,腳上套一雙破布鞋,一雙腳又黑又髒,兩眼圓睜,死不暝目。

凌天雄和宇文鵬各扶起一人,宇文鵬幫那叫化子將眼合上,說道:“木兄,你不得瞑日嗎?”語氣悽慘,眾人都忍不住流下淚來。

吳觀輕聲告訴凌雲飛,那叫化子便是義幫中的元老,如今幫主的師伯,人稱“迫命神丐”的木清泉,他在義幫中輩份極高,卻為人和善,極得徒子徒孫的敬愛,生性嫉惡如仇,人稱“追命神丐”,不料今天也死在花無葉手上。

另一人是陝西的“俠義鐵膽”聞伯,打得一手好鐵膽,百發百中,又是俠義無雙,故而人稱俠義鐵膽,可惜今日受風南圖暗算,死於此地。

字文鵬等人著實悲痛了一番,最後還是凌天雄、司徒峰、過長生、吳觀等人苦勸字文鵬,方才止住一些悲傷。凌雲飛和燕北歸呆立一旁,雖然不甚悲痛,倒也著實有點傷感。

待得宇文鵬將木清泉、李洩川、聞伯三人入殯,已是此夜三更之後了,凌雲飛跟在一邊也做了不少事,但最後終於還是和凌天雄走到一邊去了.父子兩一別半載,此番自是極為親熱,彼此相互問寒問暖,不時說些近期的經歷,倒也十分和諧。

說了許多,凌天雄忽道:“飛兒,爹正覺著奇怪,怎麼一別半年,你的武功竟有這麼大的進境?”

凌雲飛心中一時湧起不少往事,楚中洲的豪邁,華山殺蟒尋寶,和燕北歸雙鬥鷹蛇二使,等等,於是將這些事—一敘述了一遍。

待說了越中洲的事,凌天雄長嘆一聲,道:“當年我在長安,曾和楚兄一起擒拿了四名夜賊,他的確是條好漢子,可惜……,飛兒。你算是有運,碰上這等豪土,實是難得。”

然後又談及《天龍吟》的事,凌天雄問道:“《天龍吟》此時在哪?”凌雲飛早在和燕北歸相見之前便已遍閱此書,於各篇章旨熟記於胸,然後藏書於一絕秘之處,以留後世。此時見凌天雄動問,便答道。“孩兒讀完此書,便已將書依舊藏好,以免又有壞人得到它,”

凌天雄點頭道:“好!爹老了,早已無心進取,於此書更是沒有什麼興致了,此書在世,不知引起多少風波。如今隱形匿跡,又不知要教多少條人命。向傳此書是個魔兆,書到哪兒,哪兒便有殺難,飛兒,你如今既得此書,且有緣練得書上武功,便是你的緣分,望你好好珍惜,多做些造福蒼生之事!”

凌雲飛忙道:“爹爹的教誨,孩兒時刻都記得的。”

月光漸淡。父子兩人談了半個晚上,俱覺連日勞累,需要休息一會兒了,凌雲飛便向其父請了晚安,便先去看看燕北歸。

燕北歸獨自在書齋裡閒坐,見凌雲飛回來,不由得大喜一躍而起道:“悶死我了,你怎麼把我安置在這裡,獨自走了?“凌雲飛笑道:“我和爹爹別了這麼久了,自然有些話講的,只是對不住你了。”

燕北歸本只是說這些話解悶,根本末將此放於心上,於是道:“好了,好了,我且問你,八月十五你怎麼辦?”

凌雲飛皺眉道:“後天就是八月十五了,聽爹說要開武林大會,共議對付魔教的辦法,地點便在莊南的點將台,聽說當年兵馬大元帥還在那兒操演過兵馬呢!地方倒是挺寬敞的,只是沒有便利之處,好讓大家衣著乾淨。”燕北歸知他說沒有坐的地方,笑道:“站著也罷。只是我還有一件事放不下心來.

凌雲飛道:“什麼事?”燕北歸愁眉一鎖,苦著臉道:“到時候爹爹肯定要來找我,我可怎麼對付爹爹呢?”

凌雲飛笑道:“去找你娘呀!”燕北歸道:“不行,我娘在外公那兒,我外公家在洛陽,離這兒遠著呢,再說,我千辛苦來到這裡,連看都不著一下,就這麼走了,那可不划算!“

凌雲飛笑道:“這其實也好辦,你到時候就站在一旁安安靜靜地看吧!反正來的人很多,你爹一定注意不到你的。“

燕北歸道:“到時候還有架打嗎?”凌雲飛道:“當然有了,這麼大的盛會,沒有幾場好架打,那還能成體統?”

燕北歸道:“可惜我便沒份了。”

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良久,凌雲飛道:“燕兄,武林大會過後,你打算去哪?”燕北歸頓了領,道:“我不知道,你呢?”

凌雲飛長嘆一聲,道。“無論如何,我要去找到一個人,然後殺了他。”燕北歸道:

“想不到你也會說出這種兇霸霸的話來,不知你要殺的人是哪兒人?“凌雲飛道:“’無花不採一隻蜂’,你知道吧?”話一出口,忽的想得那天楚中洲給自己講起的,梅修當年調戲燕停簷的妻子云蓉蓉,勞果被打落一排門牙的事,心中不免有點後悔,不該提起燕家的傷心事.

果然,燕北歸的臉一下子繃緊了,牙關緊咬,雙眼空洞地看著外面,拳頭慢慢地提緊了,併發出一兩聲骨節的摩擦聲,顯見得拳上富足了力道.良久之後,才一句一頓進:“到時候別忘了告訴我一聲,我要拿住這個淫賊,將他撕成兩片!不,四片!不,八片!”他停了片刻,又道:“這淫賊害得我一家骨肉分離,不得團聚,若不生撕了他,不足消我心頭之根!“

原來當年梅鋒仗著包天的色膽,黨乘津北大使燕停簷不在家之際,摸上門去調戲燕大俠的夫人云蓉蓉,不料雲蓉蓉的武功也是極高,當時一個巴掌,將梅鋒的門牙一起打落了,故此如今說話口風,極是難聽。

但不久之後,江湖上便遍傳此事,燕停簷聽說以後,自覺臉面無光,氣憤羞愧交加,於是和雲蓉蓉大吵一架,雲蓉蓉負氣之下,帶著女兒燕玉回了洛陽孃家,和老父雲霸天住在一起,在此之後,燕停簷、雲霸天、雲蓉蓉及一些交好的朋友,都曾四處行聽梅鋒的下落,欲除之而後快,可惜梅鋒那廝過於狡猾,躲十年才敢露面,卻又叫燕北歸給跟上了。

凌雲飛自然不知這段詳情,但也略知一二,於是安慰燕北歸道:“燕兄不必心債,待此件大事一了,咱倆便一起去尋梅鋒那廝,將他殺了,也好為民除去一害。”

燕北歸聽得這些活,這才怒氣稍斂,道:“但願這次武林大會梅鋒別來,不然定叫他回去不了!”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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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25 11:33:20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大顯神通

天將曉,凌雲飛和燕北歸一起,談了許久,方才漸漸入睡,倒也不怪,他們昨天和鷹蛇二使及風南圖等大打了一場,那可不比吃白菜、包餃子那般輕鬆,而是最耗精神的事了,兩人自是十分勞累,支持了這麼一夜。因此疲倦之餘,竟睡著了.忽然,莊院裡喧鬧起來,彷彿是技發紅的熱油中滴幾大滴水,頓時炸開了,凌雲飛和燕北歸立時驚醒,聽得雜亂的人聲有人道:“死人了,殺死人了!”又聽見有人道:“不是過大爺嗎?”從語氣中,還可以聽出一陣陣驚煌之氣來。

凌雲飛心道:“西嶽山莊乃武林中極重要的一個地方,莊中自然有過不少非常之事,因而莊中之人也應是一個個深沉之極才對,怎地這下子變得如此驚惶了?肯定出了什麼大事!”忙招燕北歸道:“燕兄,你先休息著,我去看看。”燕北歸正揉自松睡眼,聞言忙過:“那怎麼行,走,一起去。”於是凌雲飛開了門,兩人一齊朝最鬧的地方奔去。

穿過兩間跨院,再過了一條走廊,便到了前院,天色已是大亮了,但這裡仍點了二十來支火把,把這裡照得通明之極,要不是瞎子,想在這兒看什麼,都可以看得見的。

一大群人站在臥房前,這下子倒安靜下來了,凌雲飛和燕北歸撥開人群,走到圍中一看。讀天雄、字文鵬和吳觀三人已到了,凌雲飛道:“爹、字文伯伯、吳伯伯,發生什麼事了?

凌天雄長嘆一聲,道:“軒轅十三手下的人又來過了。”說著用手朝屋裡一指。

凌雲非順著他指的方向朝屋裡看去,只見過長生靠在門邊的牆上,右手插在了牆裡,腦袋卻軟軟地垂了下來,看來已是死了。

再往裡面看去,只見司徒峰跌倒在一張梨木大困椅上,口邊盡是鮮血。已是死了,身邊的一張極為堅硬的梨木椅卻被打得粉碎,木塊碎了一地。

司徒峰人稱“小天星”,和“種拳震九城”’過長生一樣,都是武林好手,司徒峰一手天星掌,使出來真是漫天殺氣,人稱為天下掌法中迅捷嚴謹之源本,實不為過。那“神拳震九城”過長生亦是一身好本事,據說他當年在太行山下,以一雙赤手空拳對付十九名太行悍盜,神威之下,將十九人殺了個乾淨,其中有一拳竟打倒了兩人,這種本事已是極為少見的了。

以兩人如此身手,竟悄沒聲息地就給人殺死了,要持兩人死才被發現,那麼,殺這兩人的兇手,其武功該有多高?

凌天雄、字文鵬、吳觀三人小聲議論了一陣子,凌天雄忽道:“飛兒,你有什麼看法?”

凌天雄正自沉吟,見父親動問,道:“沒有頭緒。”忽然又有一名青衣童子趕來道:

“莊主,更夫劉老七也被人殺死了!”宇文鵬雙眉一揚,道:“在哪裡?”

那童子道:“在屋邊的溝裡。”凌天雄等忙向左走去,過了十餘丈,在那叢叢幽篁掩遮之下,有一條淺淺的小溝,流著不太乾淨的水,溝邊一名更夫俯身倒在水中,看不見其面目,但手中的椰子和銅鑼足可證明他的身份.凌雲飛心中猛地一動,轉眼回顧一番,心中暗覺奇怪:“怎麼不見管家字文正?”於是問道:“字文伯伯,訪問這裡的更夫是如何分派的?”

字文鵬道:“我不管這些,這都歸字文正管了。”也四望一眼,道:“管家呢?”人群中熙攘一陣,忽有人道:“管家昨天傍晚起就不見了,也不知到哪兒去了。”正說著,只見字文正從遠處奔來,待趕到凌雲飛等人跟前時,已是上氣難接下氣,字文鵬皺眉道:“字文正,你去哪兒了?”

字文正忙答道:“昨天來了一個遠親,說了幾件事就要走,我便送他去了,今天這才趕來,莊中的事,我已吩咐劉老七照看一下。”

有人嚷道:“劉老七已經死了!”字文正驚道:“有這等事?”一步跨至溝前,見劉老七已被人抬了上來,面目蒼白泛青,甚是恐怖,看來已死多時了。字文鵬道:“這也不好怪得你,你且將劉老七好生葬了,給他家裡一筆恤銀吧!”

眾人又到過長生、司徒峰的居室,有四名僕人正在抱著他們的遺體.字文鵬忽然趕上,撕開過長生的衣襟,只見胸前一青紫,顯見得是血瘀所至,自然這一拳的力道極大,一招便已將過長生震死,似這等只一拳便可殺死過長生這樣的高手的人,當真數不出幾個來了。

再看司徒峰胸前,倒不見外傷傷口,也不見內傷痕跡,翻過來看背後,一個淡紫色的手印赫然印在右胸前,亦是致命的一招,字文鵬雖是名手,亦看不出是何人所傷,於是回頭望了吳觀一眼。

吳觀是武林中第一見多識廣之人,名望極高,人人稱他“吳不知”,即無所不知之意,此刻,吳觀只微微沉吟,便道:“據我所知,有這種殺人本事的,世上只有兩種功夫,一是湘西陰家的‘毒手’,一是魔教王乘風的‘黑虎掌’。“凌雲飛默思半響,道:“我再看看。”俯首仔細看了看傷口,心中已有了底:“爹,你們在這兒料理一番,孩兒去別處看看。“

凌天雄一點頭,讓他自去了,他自信以凌雲飛的才幹,一定能將此事查個明白.平時在家中時,不少事情凌雲飛拿的主意比他的還更高明三分,故此他十分看重凌雲飛的意見,經常讓凌雲飛實踐地鍛鍊一下,用武林中人的話來說,就是教凌雲飛‘練氣’.凌雲飛的練氣工夫已有很深的根底了,要不然,凌天胸剛才也不去徵詢凌雲飛的看法了。

凌雲飛獨自一人離開出事處,追上了字文正,道:“管房,要我幫忙嗎?”

字文正扭頭一看,見是凌雲飛,笑道:“你是……”凌雲飛心中一動,卻不動聲色,迫:“在下凌雲飛,是和家父穿雲鷂子來的。”他不將父親的名諱亂說,只提出其外號,也算極為識禮了。宇文正忙道:“原來是凌公子,實在是在下眼拙,得罪,得罪!“凌雲飛笑進:“不敢,不知有在下出力的地方嗎?”字文正笑道:“凌公子是客,不敢有勞,這小事我能辦好,謝凌公子了。”凌雲飛又和他客套幾句,最後道:“那麼只好獨勞管家了。”

宇文正也不多客套,於是一抱拳,道:“有事不能多陪,告退了!“轉身自去了.不一會,兩名壯漢抬著劉老七的屍體,大步地也趕上去了。

凌雲飛長嘆一聲,自已輕聲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末為!”轉身回去了。

一個下午,凌雲飛的行綜總是飄浮不定,到得晚上時,凌雲飛對於此事已知十之八九,只需一句證實,便可大徹大底地明曉了。

晚飯後。

凌雲飛安頓燕北歸幾句.遂徑直來找吳觀,卻見凌天雄、宇文鵬都在,於是—一見過禮,道:“吳伯伯,晚輩想問幾件事。“

吳觀道:“有什麼話儘管說吧!只要我知道,無不盡告於你。“凌雲飛沉吟片刻,道:“王乘風除了武功高強之外,坯有什麼別的本事?”吳觀微一頷首.道:“王乘風原是青城派弟子,後因犯錯被師父教訓,便懷恨在心,將師父暗殺,然後盜了師門秘笈,逃離青城,十多年後重出江湖.已是一名絕頂高手了,他的武功從何學來,倒無可據知.只知他所學極廣,所知極探,且有一身好輕功,除此之外.他的易容術亦是極妙。”

凌雲飛聽到這裡,心中“格登“一下,但強忍住沒作聲,繼續聽下去。

吳觀繼續道:“王乘風終生未娶,無傳人,嗜殺,江湖人稱‘血海神龍’,使一根銀骨頭,重四十四斤,乃魔教中軒轅十三手下第一高手。

凌雲飛點點頭,道:“你再給我講講魔教中其他人的情況,如何?”

吳觀點頭道:“是該給你說說魔教的情況,魔教現在共有七大高手,首先便是‘三陣風’,第一風是王乘風,第二風卻是不大在中原露面的石風蟹。石風蟹當年是跟著獨孤登闖天下後來不知何故,兩人結下了樑子,石風蟹那時打不過獨孤登,便去投了魔教,不出五年,武功使已不低於獨孤登了,三陣風中其實屬他最和氣,作的惡倒不多,江湖人稱‘無腸公子’,手中一柄大鐵尺。”

吳觀頓了頓。又道:“再是風南圖,即人稱之‘銀扇鬼王’為人雖是陰狠狡詐,原來在‘亨通’鏢局裡幹營生時,使犯下個重惡,後來投入魔教,便成了三陣風中的第三風。”

凌雲飛速:“還有鷹蛇二使呢?”

吳觀點頭道:“鐵羽神鷹’花無葉、‘五步靈蛇’獨孤登乃武林中最熟悉的兩個大魔頭,兩人唯一的優點便是義氣,兩人可謂是義薄雲天之人,可惜心太狠、手太毒,成了惡名昭著的魔頭.尤其是獨抓登,因生性極愛奇兵利器,便千方百計四處強搶硬奪,為此,死在他手下的人不知有多少了。二十多年前,武林盟曾經對兩入圍攻一次,可錯就在大事即成之時,軒轅十三突然出現,將兩人救走了,白白死了三十多名武林好手。“吳觀說到這裡,面色突然嚴峻起來,道:“軒轅十三手下七大高手,武功最高的是王乘風,心計最深的是風南圖,作惡最多的是獨孤登,但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還是那個不滿三尺的侏儒千手童子。”

凌雲飛聽到“千手重子”這四個字,不由得一皺眉頭,於是繼續聽下去.吳觀道:“千手童子本名如何,我可不知道,但江湖上不知道千手童子的人,恐怕沒有幾個,當今天下的暗器高手,首推的便是千手童子,他雖是個侏儒,卻有一身獨步天下的暗器手控法。”

吳觀道:“十八年前,千手童子在楊洲和江南四大暗器高手鍍藝,四大高手向千手童子一齊出手,共打出二十四件暗器,大如鐵芒珠,小如蚊針,全被千手童子接了下來.但千手童子一出手,便是二十七件暗器。一個人連發二十七種暗器,豈不是驚得死人?但千手童子卻發出來了,而且立刻傷了其中三人,只有武功最高的衛天雕讓過了致命的幾件暗器,揀回了一條命,但左腿還是中了兩鏢,因此失了威風,後來隱入川中,成為川中大俠。”

吳觀停了片刻,又道:“十八年前,千手童子使已能連發二十七種暗器,到了今日,怕不已能連發三、四十種暗器了,人稱千手童子,確不為過。”說著,長嘆一聲,又道:“更何況,還有軒轅十三和白飄羽父女倆,俱是絕世高手,若想阻住魔教,倒不是一件易事。”

凌雲飛道:“那麼中原武林便沒有和魔教相爭的餘地了嗎?”

吳觀道:“話不能那麼說,中原素有五大武林世家,關東溫家、江南劉家、湘西明家、津北燕家、再加上一個川中西門,倒也不是易與之輩,我們上次出去,便是聯名去請了一些高手出山,你想他們歸隱俱是已久,又可想到請得他們出來,倒也不是件易事,天幸得他們都還有那一份心,也還沒掃我們幾個老頭的顏面,明天可能就都來了。”

凌雲飛奇道:“你們請來了哪些人?”

吳觀道:“總共只請出了五個,一個是關東的溫如玉,當今溫家的掌門人,關東溫氏的龍虎鬥到了他手裡,倒還沒有失去威風。人說君子溫良如玉,溫如玉倒也不失為一個君子,這次一請他,他便出來了,全是為中原武林著想。

“第二個是津北的燕停簷,他本不願出來的,不過他兒子跑了出來,他也就只好來了,你那朋友可真能,竟敢從他手下跑出來,當今五大世家中,武功最高的使是津北燕停簷和江南劉玉祥,我們這次還想請出劉玉祥來的,但沒有碰上他,聽劉家人說柳玉祥出門訪友去了,只得作罷.

”第三個是川中西門的西門悲,他這名字雖有點古怪,但他那一身武功可絲毫不含糊,這次的武林大會,我們說不定會有一睹拿雲手的眼福了。

“第四個便是那五嶽派的風棲梧了,他素與燕停簷齊名,別人譽稱他二人的名字可作一幅對子,他的武功確也極高,絕不會在燕停簷之下,他的那份來頭可更驚人,當今五嶽派的掌門人也是他的徒孫一輩了,五嶽派八千弟子只要他一句話,要幹什麼都可以的.“最後則是上官天戟了.上官天戟今年已有七十五歲,四十年前。武林中但提起上官天戟的名頭,沒有不知道的,他六十歲人入居大別山,潛心靜修,如今的武功,不知已高到何種境界,這次若不是義幫的木清泉的面子,恐怕還難以說出這位高人來。他長嘆一口氣,雙眼空朦朦地望著前方,又道:“你總聽過血衣盜吧!”凌雲飛點頭道:“聽父親說過,三、四十年前,江湖上最惡、最狠、最可怕的獨行大盜便是這血衣盜。”

吳觀點頭道:“不錯,那時候,天下的確已無人可以制住這位魔星了,但上官天戟臨危不懼、大義凜然,竟在洞庭湖畔獨戰血衣盜,雖然他的武功不及血衣盜,但是卻憑無比的機智打敗了血衣盜,從此血衣盜使隱居起來,再不露面於江湖.上官天戟也因這一戰而名聲大振.

凌雲飛道:“這五大高手中可有誰能製得住軒轅十三?”

吳觀黯然搖頭道:“上官天戟算是這五人中武功最高的了,但若想勝得了軒轅十三,恐怕得要兩個上官天戟才行。”凌雲道:”軒轅十三的武功竟已如此之高?“吳觀嘆道:“上官天戟若是還年輕二十歲,或還有可能與軒轅十三一爭長短,可惜他現在年事已高,比不得當年的英雄氣概了。”

凌雲飛皺眉道:“那天下竟無人可以製得軒轅十三了嗎?”吳觀沉吟片刻,望著有點搖擺不定的燭火,道:“有倒是有那麼一個,可惜他不會出來。”

凌雲飛道:“不知是誰?”

吳觀道:“這個人叫高過天,你大概不知道此人,他的形跡早已隱匿多時了,聽說他又去練一種什麼神功,高過天,好狂妄的名字,可是他的武功的確高得過天,二十多年前,他還在南嶺露了一次面,竟將名震天下的南嶺十八仙打得筋斷骨折才離去,南嶺十八仙栽在他的手裡,覺得面上無光,便一個個都自刎而死,其實那又何苦,敗在他手上,已算了不起了。”

凌雲飛道:“這話怎麼說?”吳觀道:“一般的人,他還懶得去找呢!“凌天雄忽插口道:“飛兒,夠了,說了這麼多了,讓吳大伯歇會兒吧,明天還有正事呢!”凌雲飛點點頭,道:“那好。孩兒先退下了。”於是向三人請了安,推了出去。

出了門去,向前直行十餘丈,有一株極大的烏柏樹,凌雲飛忽的吸一口氣,身形飛起,穩穩地坐在離地兩丈多高的一根側枝上,乘著夜色,也無須葉子擋住身體,便注意著屋裡屋外的動靜。

夜漸深,寒意漸濃,凌雲飛看著父親等三人映在窗上的身影,心中暗歎道:“剛才一會兒,聽吳觀講那些事真帶勁,什麼都清楚了,吳觀他可真有本事,那麼多事在他說起來,當真如數家珍,稱之為武林第一廣聞博見之人,確是極當。”想起自己馬上要做的事,心中不禁有點緊張和激動.

隨著陣陣深秋夜風拂過,時間亦是已隨風而去。凌雲飛絲毫不覺得冷,反而覺著心中一團火熱.

漸漸,已近三更了,凌雲飛獨自一人已在樹枝上孤零零地坐了三、四個時辰了,除了看見幾個呼著號子的更夫走過去之外,再沒看見一個人,不禁心中有點煩起來,暗道:“難道我錯了?”

看著那仍點著蠟燭的小屋,凌雲飛眼不禁一陣模糊,彷彿看見一個人走進屋去,正巧碰上了過長生,過長生驚呼一聲,那人已獰笑著出了手,過長生讓過一招,重重地一拳擊出,以他的”神拳震九城”的名字,自是人如其名,這一拳擊出,當真是虎虎生風,可借對手過於強大,這一拳沒有打在對手身上。卻深深地擊進了牆中,拳頭還未來得及拔出來,胸前已被重重地擊了一舉,頓時全身僵硬,動彈不得,只覺胸中一陣難受,便什麼也不知道了.過長生一死,司徒峰又是惱怒之極。出手便是“小天星“,滿天俱是飄忽掌影,豈料那人絲毫不理,只輕輕一閃,司徒峰的掌力便落了空,將身旁的一張大梨木椅打得粉碎,待再變招時,那人已如鬼魅般地閃到了他的背後,重重地一掌,便將他打得吐血不止,掙扎了幾下,便倒在了梨木椅上,就此含很而死。

短短的幾個照面,那人便殺了兩名高手,於是悄沒聲息地退了出來,只見更夫劉老七已嚇呆在門口,半天才哆嗦著道:”你……“那人冷笑一聲,不待劉老七說出來,重重擊出一拳,正中劉老七胸口,可憐劉老七因為碰巧巡夜至此,竟不明不白地死了。

凌雲飛正想得出神,忽見一個人從遠處閃了過來,定睛一看,正是自己要等的人,心中大喜,暗道:“我沒有算錯。”於是飄身下樹,腳尖輕輕落地,站在了那人跟前.“管家,這麼晚了,幹什麼?”凌雲飛用低得絕對只有他兩才聽得到的聲音問道。

那人果然是管家“字文正”,見了凌雲飛,不禁大驚失色,忽然凌空一個倒翻,退了出去,凌雲飛早已在注意對方,見他跑,亦跟著掠起,跟了上去,兩人展動身形,不一時便趕至了天明後便要舉行武林大會的點將台。

點將台原本是練兵之地,地方自是極為寬廣平坦,凌雲飛到了這裡,自是如虎添翼,身形動處,只幾個起落,便又趕至了“字文正”的前面,喝道。“還不站住!”

“字文正”不得已,只得站住,道:“凌公子好雅興,深更半夜地追著我這麼一個大老頭。”凌雲飛冷冷道:“你想去殺誰?”

“字文正”道:“殺誰?我憑什麼去殺人?”凌雲飛過:“你想狡辯?”“字文正”

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凌雲飛忽道:“王乘風,你好狠毒,競下毒手暗算了過長生和司徒峰。你們魔教的這種強盜行徑,算什麼好漢?”

“字文正”一愕,忽又笑道:“好一個凌雲飛,果然高明,別人沒有看出來的事,你一眼便看出來了。”他停了停,又道:“要說我暗算過長生和司徒峰,那倒是冤枉,我是用的正大光的手段殺了他兩人,怎麼是暗算呢?只是那幾招乃我畢生功力所聚之精華,殺他們可不象吃果子!”

凌雲飛冷冷道:“你殺他們用了幾招?”

王乘風道:“殺過長生用了五把,殺司徒峰卻用了九招”凌雲飛道:“看來你的武功高得很呀!”王乘風輕輕撕下臉上的人皮面具,露出真面目,果真使是那日在軒轅十三身後的一名老者.

王乘風道:“要打架也沒法。聽你的口氣,好象要和我比劃比劃,好,我只想先問你一件事,不知你如何知道我假扮宇文正?”

凌雲飛過。“我在你身上發現了兩點最重要的漏洞;其一,那天我問你,可有什麼事要我來做,你卻裝作不認識我,卻不知我是認得字文正的.其二,事發前一天的下午,你正好離了莊,我可不太相信有那麼巧.當我可以大概肯定‘字文正’是假的以後,我又想到,一個人在連殺兩大高手之後,一定會急於離開,而自不會去殺一個毫不相千的更夫,但劉老七卻也被殺了,因此我便想到,劉老七一定認得這個人,今天下午我到處打聽,到處搜尋,終於在宇文正居室後的枯共中,找到了他的屍身,因此,我已知道現在的字文正一定是假的了.

“然後,我從吳觀那兒問知,過長生和司徒鋒的致命傷只有兩種可能,其中一種便是你的黑虎掌,而你又懂得易容之術,因此,我自然很容易推斷,除了你王乘風,再沒有第二個人了。”

王乘風仰天一笑,道:“我自以為此事辦得極周,但不到你竟能找出這麼多道兒來,可佩,可佩:”凌雲飛道:“只是我實在不懂。你為何要來殺這些人?”

王秉風對:“這一批人是中原武林的頭目,只有將他們除去,令中原武林人士無向可去,無人可從,我教的大事便易得多了。“凌雲飛嘆道:“好不無恥,你們想得也太簡單了,難道中原武林便從此無人了嗎?”

天乘風道:“我本也是中原英雄,也曾縱橫天下,可惜被你們生生地趕到了關外大漠,好在天眼未泯,我竟到了今天這種地步,若不將中原這些所謂正道人士治得服服貼貼,又怎出得胸中的惡氣?至於手段如何,你可別顧忌那麼多了。”

凌雲飛道:“血海神龍王乘風,果真名不虛傳!”王乘風冷道:“你沒話說了。“凌雲飛道:“你這就動手?”王乘風道:“別以為你打敗了獨孤、無葉和南圖,就可以和我爭長短了,只管用拿手的武功,看找怎麼收拾你!”

凌雲飛道:“你的血兵刃呢?”王乘風道:“我的銀骨可不是來對付你的!”凌雲飛嘆道:“你果真要動手?難道等到天明都不行?”王乘風道:“你要多說,你既不動手,我便動手。”大喝一聲,雙拳擊出,已是先聲奪人。

凌雲飛知道這一戰已免不了了,當下一側身,讓過鋒芒,同時雙掌已疾拍而出,掌勢飄飄,一眼看去,竟不知是攻向王乘風哪個部位.王乘風果然是好手,竟硬生生地一擰腰,轉過身來,一拳橫掃凌雲飛軟肋,凌雲飛只得向旁一滑,讓開四尺,再次讓了一招。

王乘風卻不管許多.悶喝一聲,一步趕上,掌法一變,連連攻出十多招,招招不離凌雲飛要害,頓時滿天掌影飄忽.竟叫凌雲飛捉不透王乘風的雙掌實招在哪一方。

凌雲飛無奈,只得站穩下盤,雙掌合力不發,護住前胸,全神注意著王乘風的掌勢,正是一招“守缺抱殘”,凌雲飛這一招,用得正是地方,恰好克住了王乘風這一手“煥霞手”.

王乘風見凌雲飛這一招使出,仍不住出招,連變十九種掌法,每次都是一觸凌雲飛的掌力便即退下,出招既快,換把亦極快,退招更是快,凌雲飛的身形隨著王乘風的身形之動,亦是滴溜溜地轉個不停,掌上力道時吐時收,滿天勁氣橫飛,氣式極是宏大,轉眼間,王乘風已攻出了七十多招,而凌雲飛只用一招“守缺抱殘”,使已守得風雨不透。

王乘風忽然凝住身形,也不管凌雲飛如何護住身體,只是望準他的前胸,一拳,兩拳,三拳……,一拳快似一拳,一拳重似一拳,凌雲飛護住前胸,雙掌相對,一拳一拳地接著,還得一步一步地退,以消解王乘風拳上的力道。

王乘風忽地一拳擊出之後,另一隻拳頭又已跟著打向凌雲飛軟助,凌雲飛淡淡一笑,接住第一拳,同時步法一變,橫跨一步,雙掌一推,便已接住了王乘風的另一拳。

王乘風這一手“大力金剛拳”打完,仍沒佔著便宜,雖然處在攻勢,卻又有什麼益處?

心念一動,雙掌凝力,排山倒海般推出一招,乃是一招極見威力的“氣吞山河”。

凌雲飛也不避讓,雙掌接上,一招“龍吟三疊”,和王乘風的雙掌較上了力,王乘風一股平和威猛之力湧過去,正和凌雲飛的一股掌力相對,彼此戰了個旗鼓相當,王乘風一股力道即盡,撤回雙掌,欲待變招,豈料這“龍吟三疊”卻非同一般前後共有三股力道,一道推一道,猶如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浪過一浪,因此稱為“龍吟三疊”。

王乘風不曉厲害,竟撤回雙掌,不料凌雲飛的掌力又已襲到,當下不敢硬對,只是凌空一個倒翻,退出一丈,總算讓了一招,但胸前已被凌雲飛的掌力震得隱隱發痛。

凌雲飛即已扳回攻勢,豈可失之良機,待王乘風退後之時,亦是同時掠起,在空中便已攻出一掌,這一掌的力道,再加一躍的力道,已是大得驚人。

王乘風一退不成,只能再退,凌雲飛絲毫不放鬆,一步快似一步,王乘風輕功不及凌雲飛,只得強自站住身影,略緩一下凌雲飛的攻勢再退,如此一來,形勢大變,起初是凌雲飛守,王乘風攻,這一下卻是王乘風守凌雲飛攻了,總之,後發制人比什麼話都強得多。

王乘風一邊退,一邊打,慢慢地,退得越來越慢,出招也越來越慢了,此時,他已用了極上乘的武功,一招一式都是殺機重重,凌雲飛不敢輕敵,也是一招慢似一招,兩人都是全神注視著對方,不敢有一絲放鬆。

東方的天邊漸漸發紅了,看樣子,又是一個大晴天,點將台下,一大片空曠地帶,漸漸可以看得清楚了,一些會做生意的小商小販都已圍了上來,帶的貨特別的足,打算在今天好好賺一筆錢。

一些性急的武林豪士亦已紛紛來到,於是點將台漸漸地熱鬧起來。

王乘風忽地攻出三招,逼退凌雲飛,道:“好,凌雲飛,咱們現在不打了,呆會再比過。失陪!”轉身便跑,只幾個起落,去了十多丈了。

凌雲飛沒有追上去,他心中其實也不想打下去了,看著漸漸熱鬧起來,長嘆一聲,走到山邊的樹蔭下,靠著樹幹坐了下來,閉上眼睛,想趁著時間尚早而休息一下。

回想起剛才和王乘風一戰,凌雲飛有點不服氣,心中暗道:“看王乘風的武功,果然是十分高強,加上他內力深厚,要勝過他確非易事,但我不知怎地,總覺得,我應該打得過他,卻一時想不到制他的法子,這是為何?”

他閉上眼睛,冥思苦想,只覺得腦海中有模模糊糊的一個影子在晃動,只是想不清楚罷了,凌雲飛絲毫不敢松神,知道只要一打岔,那就什麼也想不到了。於是竭力地思索,想從某個突破點找到答案。

凌雲飛想了一會兒,覺得空想不大容易想出來,於是站起來,清一清神,回憶一下剛才和王乘風交手時,王乘風所使的招式,一招便使來,再使一招,一招招地過去,忽然,他腦子裡一亮,只覺眼前豁然開朗,心道:“王乘風之所以有如此好的武功,他顯見得是太明白先發制人的道理了,他若搶得了先機,以他的身手,別人若想扳回先手,那是難於登天,我若能制住他的先機,便已是佔了五成勝算,另五成勝算,我便再和他平分,哼,我佔的勝算豈不更大?”

於是,凌雲飛依著自己的想法琢磨了一番,只消片刻,便已隱有了制住王乘風的方法,只待呆會兒交手,便可見其分曉。

一天已大亮,點將台下所聚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了,還有一群群的人走過來,凌雲飛遠遠望去,心道:“中原武林之勢如此之大,若是能齊心協力,又懼什麼魔教?”心中微覺不快,也不去多想,只想趁早多調養一下,於是坐下來,調息內氣,恢復一下元神真氣。”

忽地,聽得點將台那邊傳來一陣陣喧鬧聲,隨即聽見一個清亮無比的聲音將喧鬧聲壓了下去:“各位英雄、各位好漢,稍靜一下,聽在下說幾句話。”聲音遠遠地傳過來,凌雲飛聽見了,知是字文鵬的聲音,回過神來,心道:“字文鵬的內力如此深厚,竟能以一人之聲壓倒千人之聲,可謂高明!“於是站起來,彈盡身上的塵土,疾步向點將台後奔去,悄悄地繞到台下,站於一旁。正好看得見字文鵬及父親凌天雄等人在台上,旁邊還有好幾位老者,想必是請來的高手了.

宇文鵬道:“這次訪各路英雄聚於此地,本無他事,只為著一件極重大的事情,想和各位商議一番。”話聲一落,四周的人都議論起來,凌雲飛也聽得旁邊人議論道:“聽說是魔教要和咱們爭個高下吧?”有的人道:“是呀,不過小小的魔教,又怎能和中原武林相爭呢?”又聽人道:“小小的魔教?好大的口氣,魔教的幾大高手,可沒哪個人敢惹!“凌雲飛所得他們的談論,心道:“原來他們都知道不少東西。”也不去找人塔訕,亦沒人找上他,索性低著頭,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事態的發展。

字文鵬又道:“請諸位靜下來,聽在下說完!”眾人立時都住了嘴,點將台下立時靜了下來,原來字文鵬素在武林辦事,無不憑公而決,從無過失,故此極得武林人士的敬重,因而一言令下,眾人立時靜了下來。

字文鵬道:“從去年起,魔教屬下便已進犯中原武林。四處作惡,辱殺武林中人,犯下了滔天大罪,想我中原武林如此之勢,不知有幾千幾萬英雄好漢,竟給一個魔教擺佈不成?

因此今天和大家聚於此地,便是要得出一個結果來!”

眾人齊發聲呼道:“對,盟主說的對!”“咱們和魔教龜兒子鬥上一鬥!”“不如剿滅廉教。”“要咱們辦什麼,只要盟主一句話。”字文鵬是“武林盟”的首領,因此眾人都稱之為盟主.

凌雲飛正目沉吟,思索著今日如何舉動,忽見正北方一陣騷動,一群群武林人士竟都被打倒,前首人影動處,獨孤登和花無葉首當其道,衝了進來,身形晃動,四處亂打,一排排武林中人都是措手不及,被打開了去,竟給衝出一條寬丈餘的空道來。

然後,軒轅十三全身紫農,穩步走來,後面是白飄羽和一個不滿三尺的侏儒,最後是王乘風、石風蟹、風南圖三人。

頓時,四處安靜之極,連呼吸聲部聽不得見,想是眾人都已屏住了呼吸,想看看這名動天下的魔教教主究竟是什麼樣子.

凌雲飛雖隔軒轅十三有一、二十文遠,但以他的目力,足可看清軒轅十三的面容,軒轅十三頭髮花白、雙眼前視、顧盼之間,已是氣勢不凡,吸唇較厚,顯見得是個慣於發號司令之人,”雙手負於背後,一身紫袍,隨風飄然,步下穩健,行不帶塵,頗有攝入的風度。

最令人注意的,還是軒轅十三的那一組鬍鬚,鬍鬚雖遠比頭髮年輕,卻也漸轉花白,唇上一橫,橫的有力,唇下一豎,豎得勁遒,有風無風俱都不動,一身風采,盡見於這一綹佳須之上.

字文鵬躍下台去,抱拳一禮道:“軒轅教主駕到,未曾遠迎,恕過!”他身後空蕩蕩的並無一人,氣勢上已比軒轅十三弱了三分.

軒轅十三隻是微一抬手,道:“免了!“語聲中,竟有吩咐下人之意,氣勢上又勝三分。宇文鵬不料他竟如此無禮,於是也不客氣,道:“軒轅兄……”軒轅十三立時打斷他道:“住口”,我軒轅十三從無兄弟,這個稱呼不行,你就稱我教主罷!”

字文鵬忍下怒氣,道:“教主,不知你來此,有何高幹?”凌雲飛一聞言,便已暗歎道:“想不到字文鵬竟沒想到這一點,軒轅十三要宇文鵬稱他教主,便如指揮下屬一般,字文鵬卻照喊不誤。氣勢上已是盡輸於對方了。”

軒轅十三卻不動聲色,道:“我的來意,你剛才已說了,何須我再說一遍?“字文鵬道:“既如此,清劃下道兒吧!”語氣甚是堅決.沒有一點畏懼之意。

軒轅十三道:“好,你現在就讓開,把你的位置讓給我。“宇文鵬冷笑道:“你以為你能行嗎?”軒轅十三悠悠一笑,道:哪個不服,只管站出來。”

字文鵬大喝道:“我使第一個不服,武林中人也沒有誰服!”軒轅十三冷笑一聲,道:

“好,我看有幾個人敢不服?”於是一招手,風雨圖便已一步槍上,就要動手.忽然一個人影一晃,字文鵬眼前已多了一人,凌雲飛定睛一看,見是個老者,年紀約已在六旬左右,一身銀灰色長衫,立在場中,甚是威武,大有廉頗未老的氣概。

風南圖將他打量一番,皺眉道:“你就是風棲梧?”那老者大笑道:“好眼力,算你說中了,老夫正是。”

風南圖點頭道:“好,能與風老先生一戰,倒也殊榮!“風犧梧笑道:“你姓風,我姓鳳,今日一戰,正好見個高下。”他在五嶽派已是最高的元老了,五嶽派乃武林中第二大門派,僅次於少林派,其聲勢之大,亦足驚人,門下八千弟子,遍佈五嶽三山,信徒門客更是數以萬計,鳳桐梧位尊極高,目是安逸舒適,於是只需潛心研武,想在有生之年給五嶽派多留下一點武功心法,如此一來、他本身自是極具身手了。

風南圖久聞風棲梧之大名,心中早存小心,道:“風老先生德高望重,自是不願先出手了,在下不恭,得罪了。”起手一招“和氏獻壁”,雙掌平舉,推向民棲格胸前。

鳳棲梧喝道:“好!”也使一招“岱嶽餘暉”,右手單掌在風南圖腕上連連掃出,風南圖本欲先發制人,卻不防風棲梧搶了先手,忙變招自救,兩人拳來腳往,霎時打得難分難節。

凌雲飛遠遠地看著,心道:“看風棲格年歲雖大,身手卻如此矯健.當直難很。我和風南圖交過手.知道他的功夫,他恐怕不是風棲梧老先生的對手,當下凝神觀看。

軒轅十三隻看他們過了數招,便又呼道:“還有不服的沒有?”

字文鵬早已回到點將台上,聽見呼聲,心中惱怒,道:“這廝也無利,我便去會會他,縱是不敵,也要鬥上一鬥。”

凌雲飛在底下聽見這番話,佩服宇文鵬豪爽,卻見宇文鵬被一中車人拉住,道:“盟主,今天的武林大會,你是總樞,請你多坐在這是調節調節了,我下去助鳳老一手!“說著縱身躍下台去,並無身法的花俏,卻極為有用,一下便到了軒轅十三跟前,道:“誰來?”

軒轅十三也不管他是誰,只一招手,石風蟹便大步跨上,兩人更不答話,便交上了手,那石風餐的武功也是極好,和那中年人交手,出手皆是高招,凌雲飛只看得心動神馳,又聽得旁邊有人處“好身手!津北燕大俠的武功果真不同凡響!”

凌雲飛心中暗奇!心道:“這中年漢子便是燕北歸的父親燕停簷麼?果然好身手!”當下注意看時,燕停簷每出一招都似備有後著,顯得有備無患,氣象森嚴,但石風餐亦是武學名手,出招講究實效,看他的拳路,乃是大開大闔,沉著激烈,燕停簷雖是高手,若想勝得了石風蟹,只怕不是易事,兩人相鬥,顯得正是對手.凌雲飛看著燕停簷的拳路,已看出一部分乃是燕氏家傳的招式了,比之燕北歸所使,自是顯得老練、沉著一些,但燕北歸比之其父親,也已差不了多少了。

軒轅十三看了一會兒,冷笑道:“原來是燕停簷,很好,很好!“又一招手,王乘風便已站在一旁,冷眼掃視四周,其神色之據傲,未將武林人士放在眼裡。

看見王乘風出來,凌雲飛正欲出手,忽見台上一個人身形一動已搶先下去了,定睛一看,原來是燕北歸,他今天穿了一身青緞小衫,顯得威風而精神,一到王乘風面前,便道:”王乘風,我燕北歸來會會你!”說著,雙拳已連珠打出,王乘風措手不及,竟給逼退了四、五步。

凌雲飛著了燕北歸的出手,不禁暗自苦笑:“原來燕北歸已知道這個打法,只可惜他絕對不是王乘風的對手,不然,王乘風在他的攻勢下過不了五十招。”

軒轅十三在一旁看了,不禁眉頭微皺,似是對王乘風的打法不滿,王乘風步下連退,還要左攔右躲、上招下架,直退了十多步遠,才好容易尋一個破綻,重重地一掌,印向燕北歸的下腹,燕北歸忙招自救,左掌按住了王乘風的右掌,化了這一招,但先手已失,王乘風絲毫不緩,出手不停,又是起初對付凌雲飛的“煥霞手”,雙掌飛動,直取燕北歸全身.凌雲飛見燕北歸先手一失,便已處於劣式,心中已自盤算道:“多須全神注意燕北歸這邊,他若有什麼閃失,我可先得上去救住他再說。”其實他心中對王乘風的“煥霞手”已有對策,“煥霞手”全部意旨便在一個“煥”字,整套掌法十有八九是虛招,意在迷亂對方,待對方一個不防,使已猛下殺手,你若若不顧他的虛招,留神護住己身,全力出招攻他,他反而不得安寧,只得用紮紮實實的招數來應付你,他若用實招,你便更容易洞悉他的意圖,那時候,豈不方便得多了?

燕北歸一時倒沒明白這個道理,起初用上“紫燕十八式”,還可扳回幾手,但王乘風的武功何等博大,燕北歸所學雖多,王乘風更是層出不窮,“煥霞手”之外,還有不知多少奇招妙術,燕北歸也畢竟經驗欠缺,一時之下怎能應對?

另一邊,軒轅十三又派出了花無葉、獨孤登二人,和西門悲、溫如玉捉對地鬥上了,場中便有了五對絕頂高手在拼死相鬥,地上灰塵翻滾。空中拳風激盪,入耳只有呼喝聲、踢打聲、拳風聲,如此場景,便是一百年也難遇見一次,四周幾千武林中人都看直了眼睛,一個個伸長了脖子,目瞪口呆看著場中,生恐看漏了一個細節,錯過了這個良機,一些聰明人便暗自強記幾手精妙的招式,留為已用,或作以後深研之招,大家只恨自己眼睛太少了,不能同時看這五對兒廝打。

凌雲飛也不去看什麼西門悲的“拿雲手”、溫如玉的“龍虎鬥”,也不注意軒轅十三有何舉止,只是愈來愈注意燕北歸那一邊,因為在王乘風的攻勢之下,燕北歸已是隻有招架之功了。

王乘風忽然賣個破綻,誘燕北歸近身來,猛一變招,使了“巧手十三跌”,將燕北歸者著實實跌了個仰面朝天,燕北歸一下子又站起來,勃然大怒,道:“少年今天跟你玩命了!”一連三拳,都打王乘風的胸前“檀中”,王乘風冷冷一笑,讓過了這暴怒中的三拳,然後又施反擊,燕北歸更是左支右拙,難於支撐了.燕停簷正與石風餐鬥成難解上下,一旁看見這種狀況,不由得呼道:“么兒,制怒,靜心。”燕北歸哪裡聽得進去,渾然不顧身已,只管一味地疾打正面。

凌雲飛已全神注意上這裡,只待燕北歸一個失手,自己便搶上去制住王乘風,不教他傷了燕北歸。

高手相鬥,極講究打法,王乘風算是高手了,他摸準燕北歸的火爆脾氣,故意用“巧手十三跌”,叫燕北歸在這眾目睽睽下摔了個四腳朝天,叫他面子無光,因而大發其火,自己便可更輕而易舉地勝他。燕北歸本來就不及王乘風,這麼一來,更是忙中出錯,叫王乘風鑽了空子,輕易佔了上風。

王乘風忽使一招“雁過崑崙”,左手前引,右手後援,一前一後,皆取燕北歸喉間,燕北歸本能地使一招“圍魏救趙”,反攻王乘風右頸,王乘風心中正盼燕北歸使這一招,見目的過達到,不由得暗喜,喝道:“好!”反掌隔開燕北歸的掌式,一掌從側面急急拍出,壓向燕北歸後腦。

凌雲飛不容細想,腳下一點,一個“燕子三秒水”,急趕而出,空中一個“鴛鴦雙飛”,踢向王乘風后腦,口中喝道,“手下留情!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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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25 11:34:05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英聚武林

凌雲飛一個“鴛鴦雙飛”,踢向王乘風后腦,王乘風聽得一聲“手下留情”,又聞得耳後風聲,知是凌雲飛出手了,雖然現在一招使可取燕北歸之命,但為了自保,犯不著拿燕北歸一命來換自己的一命,只得撤回掌勢,同時一掌向後劈出,欲緩凌雲飛的身形.卻不料凌雲飛身在空中,根本不理會王乘風的那一掌,雙腳動處,已分別踢中王乘風肩部和後腦,因腳上未用力道,王乘風只被踢了個趔趄,並未受傷。

凌雲飛輕輕始落地上,笑道:“失禮了!”

這一招既快且妙,力道捏拿準到了極點。眾人立時“譁”地議論起來,有的說:“這位後生是誰,竟會有這麼一身好武功。”有的說:“是呀,我看他長得這麼英俊瀟灑,真不相信他剛才還踢了血海神龍王乘風兩腳。”也有的人說:“那倒未必,我看這小子不過是運氣好而且,剛才王乘風去對付燕北歸了,不然的話,豈可輕易給別人踢中!”……

凌雲飛也不管別人怎生議論,看了燕北歸一眼,道:“燕兄,還好,沒受傷吧!”燕北歸長嘆一聲,道:“多謝凌兄相救.“轉眼看了正乘風一眼,道:“今天我敗了,咱們來日再比過。”當下走到點將台下,靜靜觀看父親與石風蟹相鬥,他胸襟寬廣,並不和王乘風無賴糾纏,也不以敗在他手下為恥.只是站在那兒,臉上有點紅而已.凌雲飛再看王乘風,道:“不好意思,冒犯了你,請多包涵。”王乘風又羞又惱,道:

“咱倆今天一定要分出個高下來!“大喝一聲,便已出手.但凌雲飛絲毫不作讓步,已搶先一步出手,縱身躍起,從空中雙掌向下擊向王乘風,雙腳微微擺動,宛如一條玉龍在空中飛繞而下,正是“龍擺尾”的起式。

王乘風見著這種把式,不禁微黨奇怪,但立時就伸出雙掌,去硬接了凌雲飛一招,凌雲飛身在空中,佔在上風.一招相接,王乘風竟被震退了一步,凌雲飛則借這一震之勢飛身彈起,凌空一個倒翻,雙腿已夾在王乘風頸上,“咚,咚,咚”,一連敲了他三記栗鑿,王乘風又氣又惱,雙掌在頭頂上亂打,卻又怎打得過凌雲飛?”

凌雲飛在王乘風頭上玩了一會,又衝拿在王乘風頭上一按,借勢躍起,王乘風早已候著,見凌雲飛離開,亦拔身躍起,雙掌合力連劈,凌雲飛雙掌不停,一招招接了下來,兩人從空中落到地下,竟已過了四招。

王乘風已連敗給凌雲飛兩手,心中大為光火,也不顧老臉,一個勁地向凌雲飛出手,時而是千掌萬影的“煥霞手”。時而是力道極巨的“黑虎掌”,還有他平時極少用的畢生功力之所聚的“陷山神拳”。

凌雲飛見王乘風全心全力地對付自己.心中不再敢怠慢,出手極有分寸,和王乘風一招招地認真拆解,哪敢有絲毫含糊。

軒轅十三在一旁看著,心中一動,眼睛閃過一絲不為人所察的神色,忽地長聲喝道:

“住手!“聲音響徹雲霄,震及四野,眾人只覺得耳中一陣“嗡嗡”作響,彷彿叫人的腦袋都可以裂開.

軒轅十三一聲令下,王乘風、石風蟹、風南圖、花無葉、獨孤登都一齊住手,不敢有絲毫延緩,風棲梧等若是乘勢進招,自可傷了風南圖等人,但他們各是大有身份之人,自不會乘隙偷襲,於是一齊都住了手。

王乘風等站於一旁後,軒轅十三這才緩緩道:“凌雲飛凌公子身手不凡,剛才已連勝兩招,且都沒有傷了王乘風,這份胸懷情義已足令我等佩服,今日,我便想和凌公子賭一賭,如何?”他當著這麼多的人面,只誇獎凌雲飛,已算將凌雲飛抬到極高了,而且,這麼一來,四周眾人也都知道了,這位翩然出塵的佳公子便是凌雲飛.凌雲飛心中不免十分緊張,但他強自使自己鎮靜些,微笑道:“軒轅教主的誇獎,在下擔當不起,不過,教主的高明見教,在下倒還願意一聞。”

凌雲飛這番話直說得不卑不亢,不簡不繁,顯得極有分寸,且又不失氣勢,便是一個江湖老手,在這種情況之下,也未必說得這麼好,凌雲飛憑著他的智慧、勇氣、沉著、鎮靜,與位名動八表、威風無敵的魔教教主從容對答,不可謂之無才。

軒轅十三見凌雲飛這般氣魄,心下不禁暗生敬意,口上卻不落下風,道:“好!凌公子好膽力,我說出這個賭法,凌公子若不願賭,我也不會勉強而行的。”這番話一說出來,無疑是要凌雲飛非法不可了。凌雲飛面不改色,只是輕輕道:”請教主一說,在下恭領高教!”

軒轅十三點頭道:“很好,我要你和我手下的千手童子賭勝負!“此言一出,滿場震驚,其實,不少有志之士都已猜到,軒轅十三手下最可怕者,便是那天下第一暗器高手千手童子了.軒轅十三自己不願降低身份出手,自然就會派上千手童子上陣,如此一來,凌雲飛豈不吃了個天大的虧了?

凌雲飛心中一驚,卻竭力抑制住自己,道:“不知教主如何賭法?”軒轅十三道:“很簡單,你輕功妙絕,千手童子暗器亦佳,你兩人便來始這一番,著千手童子一把暗器能否壓過你的輕功身法。”

凌雲飛心中思潮翻湧,千手童子的暗器手法他早有耳聞。自己的輕功雖妙,但若與那不長眼睛的殺人暗器比快,卻沒有什麼勝算。可是若不出手的話,非但軒轅十三又會搬出什麼更古怪的方法來,整個中原武林的顏面亦是無光,他本是一腔熱血湧動,,才上台來為正義而戰,卻不想給出了這麼大個難題,如今已是騎虎難下了。

凌雲飛沉吟半晌,斷然道:“賭注如何?”軒轅十三笑道:“賭法我已出了,賭注就由你定吧!”凌雲飛道:“好,我若勝了,便請教主收兵退出,從此不犯中原武林。我老死了,使任由教主自便吧!”這番話說得豪氣沖天,完全為著中原武林著想,沒有損了中原武林絲毫利處,對他自己,更是沒有一點好處,四周成千上萬的武林人士聽了,不禁鼓掌喝采起來,一時間掌聲雷動,響徹雲間,將樹林子裡宿著的鳥兒都驚得撲騰飛起,遠遠地離去了。

凌雲飛忽然心下一酸,扭頭看了台上站著的父親凌天雄一眼,凌天雄亦目望著他,含淚點了點頭,意即讚許凌雲飛的做法,凌雲飛心中慨然:“老父如此深曉大義,我又當何如?

可惜這一我實無把握保命,更無戰勝的把握,若我死了,日後誰來孝敬老父?“當下不忍再看老父,扭過頭來,和軒轅十三對視。

軒轅十三的眼裡閃動著一種奇怪的光,對於凌雲飛,他不知是妒?是厭?是愛?是羨?

心中繁蕪千遍,實無一絲頭緒,往日行令發號、叱吒風雲的大教主,此刻心中也升起了一種淒涼之意.

凌雲飛再往他身後看去,王乘風、石風蟹、風南圖各是一副冷冷的嘴臉,對於凌雲飛的死活,他們漠不關心,反而急於見識這一驚天動地的激戰.凌雲飛不願多看他們,續又看下去,是獨孤登和花無葉二人,他們幾人都已打過交道了,兩人望著凌雲飛,只是苦笑一下,凌雲飛知兩人雖狠,卻極義氣,當下也輕輕一笑。

再看下去,是千手童子,他身高不足三尺,穿一件短短的長衫,別的侏儒都是一副尖酸模樣,但他的樣子卻一點都不醜,甚至於可以說是一個美男子,須下一組長鬚,輕然垂下,雙手互籠,想是在袖中拿著什麼暗器。他人雖矮,但他靜靜地站那兒,身上無形之中已往出一種濃濃的殺氣,凌雲飛和他的神一相接觸,他便也笑了一下,樣子還很和氣。

凌雲飛回報一笑,再看過去,便是白飄羽了,她仍然蒙著面,全身白紗衣裙,風一吹時,衣袂飄飄,恍若仙女,凌雲飛看不見她的面容,只是對她一笑,白飄羽卻扭過頭去,不願理他,凌雲飛不知何故,卻已不想深究。

掌聲依然未停,依然在響……

凌雲飛再看燕停簷、西門悲、鳳棲梧、溫如玉四人,四人站在一旁,俱望著凌雲飛,眼神中,有期望,有鼓勵,也有五分惋惜。

凌雲飛再回頭一望站在台下的燕北歸,兩人相處了兩個多月,此刻竟如生離死別一般,十分下舍,燕北歸正和一中年美婦和一妙齡少女站在一起,向他擺了幾下手,凌雲飛知他在勸自己不賭,乃淡然一笑,轉回頭來,對軒轅十三道:”教主,是賭還是不賭?”

軒轅十三忽一皺眉,道:“我賭了!“說著右手一舉,千手童子立時走上前來,雙手仍自籠在袖中,一身殺氣,漸漸逼近凌雲飛。

四周眾人一見千手童子已出場,立時止住了掌聲聲,頓時,四周靜於深夜,靜得不能聽見一點聲音了。

凌雲飛道:“千手前輩,在下才疏學淺,還望前輩多多包涵。”

千手童子仔細一打量凌雲飛,道:“很好,你可以站在一百步外,我再出手傷了你,你須怪不得我了。”

凌雲飛知道千手童子持才負藝,要給自己讓步,這是事關重大的一場賭賽,不是賭氣賭狠的,自己絕不可憑意氣之爭,而不願退後,當下一抱拳道:“多謝相讓,在下領了。”立對一抄前襟,退後一百步遠,兩人之前隨即拉開了一段距離。

軒轅十三皺眉道:“千手,我先告訴你一聲,今天你們倆之中必須有一個人死!”言下之意,即千手童子能殺了凌雲飛便罷,若殺不了凌雲飛,便唯有他一死了。千手童子聞言,面也不禁一變,道:“屬下知道了。”

忽然,場東一人大呼道:“慢來!”飛奔進入場中,原來還是個跛足之人,他身著一會青紫色的長衫,麵皮白淨,年紀約在四五十歲左右。

那人奔至場中,道:“凌公子,在你和千手童子較藝之前,容在下搶個先手,算算舊帳如何?”凌雲飛正欲說話,那人已對千手童子道:“千手童子,久違了,還記得故人否?”

千手童子笑道:“原來是衛天雕老友,好說好說,不知今日有何見教?”衛天雕道:

“當天承蒙賜我破足,今日便要還個人情。”

凌雲飛心中恍然:“原來是威震南三省的川中大俠衛天雕,他的一手暗強極是出名,當年確是被千手童子傷了一足,想不到今日來討舊帳了。”他也不便上前勸解,只得站於一旁,正好也看著千手童子的暗器手法。

衛天雕挑戰已畢,千手童子自不會讓步,笑道:“人情不必還了,我索性送了你的終罷!”衛天雕冷笑一聲,道:“看招!“左手一揚,一道紫光自手中飛出,飛向千手童子咽喉,他自傷足之後,使一直苦練暗器,至後來,已是返璞歸真,只用一種“紫雲鏢”了。

千手童子只將雙手伸出,一手在眼前輕輕一招,那道紫光便嘎然止住,落在了千手童子的手裡。

千手重子冷笑道:“素聞‘川中大俠’的紫雲嫖每發必收,今天看你如何收回?”話聲中,雙手連招,又接了衛天雕三鏢,其神態之安然自在,絲毫不見驚慌。

衛天雕每次身上只帶九支縹,這次一下子發了四鏢,竟無一點收穫,大驚之下,忽雙手連晃,將剩下五鏢一齊發出,然後將足一蹬,身形騰空而退。他自傷足之後,亦曾苦練輕功,以補後天之不足,因此,他的輕功亦有了很好的功底,這輕輕一蹬,身子便離地丈餘,往後退去。

這是衛天雕拿手的一招,也是他藉以來救命的一招。

他的對手若是別人,這一招使出之後,他或許可以全身而退.可惜他的對手卻是千手童子。

千手童子只將身於一轉,雙手動處,另五支鏢全落在了他的手裡.他一雙手本生得極小,但拿了這九支鏢,卻仍似輕鬆得很.

接著,便見千手童子雙手一撒,九支鏢已一齊射出,上、中、下三路,每路三支,凌雲飛在一旁,本是眼睛都沒眨一下,但仍沒看清千手童子的出手,只聽一聲悶哼,躍起來時威風凜凜的衛天雕,卻重重地跌在了地上,九支鏢全插了他的身上,無一落空。

轉眼間,衛天雕便成了挺屍一具,橫於地上,凌雲飛不禁為衛天雕所動,喝道:“現在對我來了吧!”

凌雲飛一驚一怒,本全是裝出來的,千手童子卻以為凌雲飛失去防備,雙手一抖,然後一揚,點點寒星奔射而出,直打凌雲飛。

凌雲飛忽然一頓,回身一縱,一個“八步趕蟬”,退出幾丈開外,手上卻在解上衣的扣子,眨眼間,上衣已脫了下來,隨手一抖,身後已追上來的暗器紛紛落地,成了一片空白。

千手童子只是冷笑,雙手連抖,一點點寒星激射而出,凌雲飛的衣服亦舞得滿天光影,兩人成了相持不下。

忽然,千手童子右手在懷裡一搜,接著隨手一拋,一片銀光滿天上下亂飛,從各個方向夾擊凌雲飛,凌雲飛縱使是藉著衣服護身,亦難以同時抵擋這麼多方向射來的暗器,而且,千手童子又已出手十二隻鐵飛錐,飛錐破空之聲甚急,顯見得這一手的力道之大。

凌雲飛萬般無奈,呼得拼出全力。舞動衣服護住頂門,腳下用力一蹬,一個“摘星手’縱起,直插入天,任那些暗器在腳下穿過,只聽見“乒乒乓乓”一陣脆響,飛錐皆已趕上前來,打落前面的一些暗器,落於四處,極是壯觀.千手童子不愧是天下第一暗器名手,出手這麼多下,無一不是高招,此刻連擊不中,他絲毫也不驚忙,望準凌雲飛在空中的位置,雙手再拋,一連打出九枚鵝卵大的鐵珠,上面六枚,正對準凌雲飛的腳下,凌雲飛身在空中,毫無借力之處,持他落了,那六枚鐵珠正打在他的頭上和胸前,那是躲也躲不的.更何況,還有三枚鐵珠亦一線地排下,若凌雲飛下落得快一點,也勢必躲不開這幾枚鐵珠.

這一手使出,千手童子仍不放心,再接補上四把飛刀,直插過去,若是凌雲飛沒有被鐵珠打死,也必為這四把飛刀所傷。

好一手毒遍天下的暗器手法,凌雲飛這下便是有天大的本事,也難過一死了。

附近的有識之士,見了這一手,無不驚愕的瞪大了雙眼,目光中是惋惜,是惋惜這一棵極好的少年英雄的苗子,便要枯萎了,還有怨毒,怨毒那人人心懼的千手童子,竟對如此一個如玉樹臨風的少年下毒手.

燕停簷感念凌雲飛年少英武,已是不可忍耐,大喝一聲,便朝千手童子撲去.千手重子似是有恃無恐,連頭也不回一下.

果然軒幢十三冷笑一聲,身形一晃,已擋在燕停簷眼前,也不答話,只探手一抓,使已拿住燕停簷衣領,接著飛起一腳,將燕停簷踢回二三丈遠.想那津北燕停櫓何等武功?在軒轅十三面前竟把未過,便已大敗而歸,四周眾人無不驚愕.軒轅十三雖是一招而勝,其實那一招卻是其武功之精華所在,若非如此,欲一招制住燕停簷,天下恐怕沒有這等高人。更主要的是燕停簷驚怒之下,去尋千手重子的麻煩,並未認真防著軒轅十三,軒轅十三這一下子倒是佔了不少的便宜。”

凌雲飛在空中,看著千手童子又接連出手,並且出手如此狠毒,心中已閃電般出現了一個念頭:“千斤墜!”

千斤墜乃一種極高明的身法,運起功後,人體之重如同重逾千斤,古時洛陽有一老道化緣至長安某王府,王府中人見這老道瘦骨嶙峋,都笑道:“你這瘦牛鼻子,還來化緣,別叫風給吹走了。”老道只是笑道:“若有誰能將貧道抱起送至門外,貧道願倒施白銀五百兩。”於是眾人和他打賭,若是將他拖至王府門外,老道出銀五百兩,若是不能,王府中出銀一千兩.當下果有一壯漢去抱老道,老道微笑而立,根本動都沒動一下.眾人發狠,一齊去扛,竟也未扛動他,於是輸了一千兩白銀.那位老道瘦骨議峋,怎會連幾條大漢都抬不動?其實他用的正是“千斤墜”的上乘身法,說是“千斤墜”,其實那一會兒他恐怕一千斤都不止了,而世上像李元霸那樣的大力英雄本又不多,那老漢自然無人奈何了。

凌雲飛此時此刻,在情況萬般危急的消況下,使出這等險招,本只是存著一線希望,指望奪回性命來,一口氣沉入丹田,身子一沉,落下自然決了許多,在那六枚鐵珠打到之前,便已落下了許多。

這一招,乃凌雲飛聰明靈動之表現,若是此念頭出現稍晚半瞬,在千手童子出手下的六枝鐵珠之下,他還能有命麼?

凌雲飛此招雖極巧,畢竟不是極善完美,待他落地時,從下面擊來的三枝鐵珠又已打到,他若還想閃開,除非他是神仙。

三枚力道奇大的鐵珠已打至了凌雲飛的胸前,後面,還跟有四把殺人見血的飛刀!

好一個凌雲飛,雖險而不亂,一落地時,使將身子拼命往後一仰,躲過了最高處的一枝鐵珠,剩下兩珠,卻已重重的打在他胸前.不過,凌雲飛若不前後面料,那鐵珠的力道勢必更大,凌雲飛的一倒之勢,再加上兩枚鐵殊的一擊之勢,他很快倒於地上,就在那一瞬間,四輛飛刀已“嗖嗖嗖嗖”地從頭頂飛過,其驚險之狀,簡直無可言喻。

凌雲飛倒在地上,才覺得胸前一陣劇痛,直入骨髓,也不知受了多重的內傷.千手重子恾然了。他剛才一番出手,無論從哪一方面講,俱是一生從未使出的高招,論出手之快,他剛才競已接連出手三十六種暗器,比之當年仍要強三分,論攻勢,他剛才出手。已用上了攻正中、封四空的手法、即主攻凌雲飛,另有快鏢打向四方,封住其退路,他躲無可躲,退無可退。論打法,他還用上了輕易不使的“陰魔殺”,便是剛才最後那一連串的殺招,今天可惜碰到了凌雲飛,算是晦氣,竟未能取其性命,若換上別的人,十個已死十一個了,即便是凌雲飛,他這次躲過了“陰魔殺”,下次再來,他也絕對難以躲得過。

凌雲飛躲過最後一記殺著,不知千手童子還有暗招否,一咬牙,挺身站起,瞪住他的雙手。

良久,千手童子才從呆立中回過神來,道:“我敗了。”

凌雲飛道:“你不出手了?”千手童子苦笑一聲,轉過身去,面向軒轅十三,默然無語。

凌雲飛一步步走過去,想要勸勸軒轅十三,請他手下留情,饒千手童子一命.剛走至離千手童子大多遠處之時,站幹一旁的風棲和西門悲同時喝道:“當心有變!”

說時遲,那時候,千手童子忽然雙臂一舉,雙手間已不知何時已各多了一柄亮閃閃、寒激激的短劍.劍光閃處,他已凌空一擰身,劍尖划向凌雲飛咽喉。

凌雲飛一未料及這一手,聽得鳳棲格和西門悲呼叫時已是驚覺,但千手童子業已出手,他不僅暗器功夫冠絕天下,一手武功劍法亦是精妙之至,一刻劃向凌雲飛嚥下,既快且狠,凌空飛躲無可躲,閃無處閃,只得故技重演,身子由單腳撐地,一腳翹起,順千手童子刺來的劍勢倒了下去,翹起的一腿卻踢向躍空中的千手童子。

千手童子這一招本是有九成把握可傷得凌雲飛的,想不到叫他給閃開了。但他卻一點都不慌忙,提足在凌雲飛腳底一蹬。已重新躍起,同時將左手一揚,已一劍飛向凌雲飛.凌雲飛躺在地上,根本不可能躺在地上而躲開飛來的短劍,當下雙單向著劍光一拍,已將劍刃夾於掌間,著手之處沉重之極,顯見得這一擊力道之大。

千手童子萬料不到凌雲飛居然又躲過了這一招,當下人未落地,又一劍飛出,凌雲飛雙掌夾有一柄劍,看他再如何躲過這一劍。

凌雲飛的確不好再躲這一劍,若是就地滾開,根本不可能快過快逾閃電的飛劍;若是拋開手中劍再去夾,更是快不過飛劍之勢;即使是掉過劍頭去撥打飛劍,亦是慢了幾分!

萬般無奈,凌雲飛只得將手中劍的柄對準飛來之劍的劍尖,“喀嚓”一響,堅硬的梨木劍柄已被劈成兩半,劍尖仍插入鐵護手中,兀自不停地顫動。

千手童子出手連空,不由長嘆一聲,道:“如此高手,在下甘拜下風。”他抬頭望一眼東方的紅日。忽然道:“可惜,可惜!“

凌雲飛將兩柄短劍擲於地上,一躍而起,轉而望日,忽也道:“好險,好險!”

千手童子道:“凌公子看出來了?”凌雲飛點點頭,道:“剛才你若換一個方向出手,我再倒下,你飛劍出手時,我便正對著太陽了,此時日光一閃,我焉能分清哪是劍光,哪是日光?那時候,我難道還有活命的機會麼?”

千手童子道:“所以我才叫可惜!”他停一會兒,又道:“其實也不然,你若死在我手上,那才真叫可惜!凌公子,你年紀輕輕,卻有如此本領,好不令人羨煞,我今天敗在你手下,可是心服口服,絕不半點怨言。”他又轉身朝軒轅十三道:“教主之命,屬下未竟,實屬該死,屬下領罪!”

軒轅十三冷哼一聲,道:“千手,你敗了不打緊,卻還要乘人不備偷襲,豈不損我顏面?我說的話斷無更改,你領罪吧!”

凌雲飛速:“且慢,軒轅教主。此言基矣,千手前輩剛才之出手,雖乃乘人不備之舉,卻正是暗器的最高境界,我和他正面相對,他出手若傷了我,便說明他的暗器高明,他若傷不了我,則算我命大,豈可怪千手前輩暗招傷人?”千手童子仰天大笑道:“好!好!某家一生將盡,想不到凌公子竟是我的知己。暗器者,便無須正大光明,我剛才轉身出招,本就是我的最後一招,凌公子武功蓋世,我既傷不了他,又何足借?可惜我即將就死,不能和凌公子交個朋友,遺憾,遺憾!”

凌雲飛沉吟片刻,道:“軒轅教主,在下替千手前輩討個情,如何?“軒轅十三皺眉道:“你要替千手討情?”凌雲飛點頭“在下剛才乃僥倖勝了一手,千手前輩技藝絕世,若因在下而死,實屬可惜!”

軒轅十三默然不語,良久忽道:“凌雲飛,你叫我饒了千手的性命也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要求。凌雲飛道:“教主儘管吩咐,只要在下辦得到的,無不遵從。”千手童子一驚,道:“凌公子,不可……”凌雲飛卻已止住了他.軒轅十三道:“其實也很簡單,我只要你歸入本教。”千手童子忙道:“凌公子千萬不可,便讓我一死也罷!”說著,右手一翻,又已多了一柄短刃,便朝胸口插下.但凌雲飛的出手卻已快了一步,一把托住他的腕,沉聲道:“若是如此,便不可稱我為知己,更是辜負我的一番心意。”接著,他朗聲道:“此事非同小可,請教主寬容幾日,在下再作回覆,如何?”

軒轅十三眉頭一緊,隨即又鬆開,半晌方道:“也罷,我給你三月時間,到臘月時,你自來大漠中尋我,至時,我自有辦法引你到來.記住,你若背約,可怨不得我再造殺孽!”

凌雲飛明白他的意思,自己若不赴約,軒轅十三便要重入中原,大動其武,那麼,日後的場場血劫,便都因他而起了.

凌雲飛道:“凌雲飛絕非無信無義之人。”轉頭對千手重子道:“此事已定,你若還死,便須多想想可辜負了我多少心意?”於是鬆開了手.千手童子忽將手中短刃一扔,道:“凌公子義薄雲天,請受一拜片說著俯身拜倒,凌雲飛忙扶起他,道:“不敢當,不敢當,若真顧念在下一番心意,便請日後多為善,勿為惡,如何?”

千手童子道:“凌公子一番話,我當盡記在心。”凌雲飛笑道:“好,他日你我或有再見之期!”

千手重子也點頭一笑,轉朝軒轅十三跪倒,道:“多年來,承教主體懷,屬下方有今日,如今後下離開教主,請教主自多珍重。”軒轅十三亦是極豪爽,道:“好,好。”千手童子站起來,又朝白飄羽拜倒,道:“這幾年來,承阿羽照顧。令我受益不淺,從此千手不能再和阿羽一起了,請阿羽多自珍重。”白飄羽道;”不要拜了.你也多保重!”說著,從懷中摸出一個小瓶,交給千手童子,道:“這是我的一點心意,你日後若有事,還可以來找我。”千手童子接過小瓶,道:“多謝阿羽!千手告辭了。”站直身子,看都不著王乘風等諸人一眼,轉身意大步走了,武林中人自動讓出一條路來,任他過去。

王乘風平時素來不睦千手童子,此刻見他已走,面上皆有一絲喜色.軒轅十三嘆道:“今日看來事又落空了。”對凌雲飛道:“記往約會。”轉身亦朝場外走去,王乘風一行亦跟隨而行。白飄羽行於最後,不禁回頭望了凌雲飛一眼,凌雲飛望著她時,她卻又走了。

軒轅十三一走,四周靜了許久,忽然,不知有誰高呼一聲“大家上呀!”頓時衝上去許多人,抱起凌雲飛,將他高高拋起,再接住,再又拋起,再又接住……

凌雲飛一時間不知所措,只得任他們將自己一拋一接,又一拋一接.今天的武林大會,幾乎說得是凌雲飛一人之力,壓退了魔教的全部高手.不僅給武林換來了安寧,且避免了本來免不了的一場殺劫.就這樣過了許久,眾人才安靜下來,凌雲飛這才能腳踏實地,字文鵬知道凌雲飛很辛苦,忙護住了他,道:“凌雲飛今天已經很累了,大家就放過他吧。”他頓了一頓,又道:

“我還有一事,大家請聽我說完。”四周頓時為無聲息,字文鵬說起話來就輕鬆多了。

字文鵬道:“在下承眾位抬愛,當了幾十年武林盟的盟主,統領武林這麼些年,幸未出甚差池,還算對得起眾位厚託,但今日大家都看見了,我的本領實在太小,根本應付不了大敵,今日若非凌雲飛之力,真不知要成個什麼樣,所以,今天我就趁此機會向大家說一聲,從此以後,宇文鵬再也不是盟主了。這盟主之位,須要一個文武雙全之人才可擔任,大家不如推出一人,擔任此位如何?“

眾人萬料不到他竟說出這麼一番話來,當下有許多人勸字文鵬仍任盟主,不要如此做法,但字文鵬堅決不聽,眾人只得作罷,於是推談有誰可任盟主。

忽有人道:“凌公子凌雲飛年輕有為,武功蓋世,咱們請他做盟主如何?”四周立時歡呼響應,凌雲飛大急,忙道:“在下本事微薄,絕對任不得這個位置。”

眾人哪肯理會,只是一味勸他,凌雲飛無奈,忙去求凌天雄道:“爹。你幫我說幾句話吧!”凌天雄知道兒子的性格,於是道:“說的也是,字文兄,我飛兒若干別的事還可以,但叫他做武林盟主那是絕對不行的。”字文鵬道:“原來凌兄也這般護‘短’,可你叫我怎麼對眾人說呢?”

凌雲飛道:“你就說,我已和魔教有約,不能任盟主了。”字文鵬道:“說的也是。”

於是向大家道:“凌雲飛與魔教已經有約。我們不應勉強他來做盟主。”眾人聽了這番話,這才逐漸安靜下來,但仍有一些人嘟噥不止。

字文鵬道:“大家再推一人如何?”又有人應道:“我推上官天戟老前輩做盟主。”字文鵬道:“原來是峨嵋山的清風道長。“於是轉向上官天戟的意見。

凌雲飛這才看見上官天戟,正靜靜站於一旁,他被請來本是為了對付軒轅十三,但軒轅十三既未大舉出手,他也不急於出手。因而閒了下來.見眾人推他來任武林盟主,忙過:

“我年事已高,要做盟主是絕對做不來的,大家另請高明罷。”說話時,聲音洪越,配上他的清風道骨,遠觀時宛如一位神仙。字文鵬又道:“不錯,上官前輩年歲已大,不應再為這些俗事而煩惱。”於是對眾人道:“上官前輩年歲已高,不能再擔如此大任,各位再推人吧。”

良久。又有人道:“川中西門悲總行吧?”於是又有一批人贊同,字文鵬道:“西門兄,你意下如何?”

西門悲年紀不過四十餘歲,看上去威武精神,頗有一般大俠風度,他沉吟一下,答道:

“本來我不該推辭,但我家中之事甚多,我西門家族人口又多,我恐怕不能勝任,還請大家另請高明吧!”

字文鵬笑道:“若是別人說這些話,我都信了,但西門兄說出這話來,我可不信.誰不知川中一帶,乃清平世界?有西門兄坐鎮,四方也安寧,你既有如此才能,何不也管一管整個武林呢?”

西門悲沉吟片刻,道:“既然大家都看得起我,我也就不好再多推詞了.但我得先提兩個條件。”字文鵬道:“清說。”西門悲道:“第一,原武林盟所屬高手須聽我號令;第二,武林盟該設川中。”

字文鵬笑道:“這個自然,你既任盟主,武林盟的高手自都服你烏令,你願將武林盟設於哪,便設於哪兒吧!”

西門悲道:“既如此,我便受命了吧!”字文鵬笑道:“好,我這就發令。”轉朝台下,朗聲道:“諸位聽令,本盟主今日發令,從此將盟主之位,交與川中西門悲,以後武林中有何大事,俱交於西門盟主辦理,現在交令。”西門悲知道禮節,遂朝東跪下,字文鵬從懷中摸出一枚玄鐵令牌,雙手交與西門悲。道:西門悲,從此以後,你便是武林盟的盟主了,武林中有何大事,你須秉公所斷,不可循私,不可冤枉良善,不可偷懶,不可妄自專權,你知道嗎?”西門悲恭恭敬敬答道:“明白。”

西門悲然後又對天行了大禮,因事起倉促,也未備香案。故也不須焚香了,倒也省了許多事。西門悲既成盟主,即朝台下郎聲道:“我西門悲今任武林盟主,乃順從人心,諸位日後若有什不解之事,可去川中西門府找我,武林盟從此設於川中,武林盟屬下眾人從此須聽我號令,令牌一出,唯命是從。若有不遵者,自有懲戒!”一時間四周寂行無聲,安然聽命.

凌雲飛看著這些,心中暗道:“看來這些人都還是很聽話的,西門悲一做上盟主,便如此嚴厲,不知他管理大事的能力加何?“

正自想處;忽見西首人群中搶出一人,疾奔幾步,便到了台下,顯見得輕功不凡,凌雲飛將他仔細打量一番,見他生得甚是剽悍,兩助一叢絡腮鬍子,胸大背寬,乃是一條難得的大漢。

那大漢奔至台前,“撲嗵”一聲便跪下了,“邦邦邦”一連三個響頭,這才道:“盟主,小的是山東‘百勝’鏢行的鏢頭,這次我和行裡的六位鏢頭,一起保一批紅貨出來,一到陝西境內,便叫人給搶走了,那六位鏢頭也被殺死了。我那天若不是碰巧生病,遲了一步,也死在一起了。請盟主管我們伸張正義啊!若不尋回這批貨,咱鏢行裡一百多人從此就要喝西北風了!”語聲甚是悽然,凌雲飛聽了,暗道:“且看西門悲如何處之。”

西門悲縱下台來,扶起那大漢,道:“你知道是誰搶的嗎?”那大漢道:“那一塊地方,只有‘插翅大蟲’一夥人了,我不知道是不是他們辦的案。”西門悲道:“好,你且退下,我去查一查,看是誰犯的案。”那大漢道:“多勞累盟主了。”西門悲道:“份內之事,何足稱謝。”那大漢這才退下。

西門悲朗聲道:“若是劫貨的人在此地,還請透個氣,咱們打個商量。如何?”凌雲飛聞言,不知其意,只得繼續看著.

西門悲此言乃誘敵之計,他話一落言,便仔細觀察四周,果見一個精瘦漢子湊到一矮漢耳邊說了些什麼,卻被那矮小漢子擋了回去.西門悲大步走過去,道:“訪問閣下高姓大名?”

那狂瘦漢子剛欲說話,卻被那矮小漢子攔住了,搶先一步道:“在下賤名,不勞盟主動問,免得髒了盟主的耳朵。”西門悲笑道:“這是說哪裡話!”矮小漢子見推不掉,只得道:“在下童虎,便是剛才那人所說的‘插翅大蟲”。

西門悲道。“哦,剛才那人說是你有可能劫鏢,不知對否?”語氣安然自得,沒有一點急忙的神色。那精瘦漢子聞言,早已按捺不住,喝道:“少羅唆,咱不知道這事。”

西門悲笑道。“果真不知道?”精瘦漢子道:“當然是真的了!“童虎抬頭看了西門悲一眼,見西門悲雖在微笑,卻似有一種逼人的氣勢,再也忍不住,道:“罷了,罷了,我說了吧!那批貨正是我們兄弟得了,既然盟主調解,我便還他們吧!”

西門悲拊拳道:“好,好漢子!童兄竟如此豪爽,令我佩服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童兄,咱們從此做個朋友如何?”

童虎大喜,道:“承盟主不棄,在下豈有不願之理!”當下又給西門悲引見了他的義弟,即那精瘦漢子。名字叫做“靈風太歲”韋不病,兩人又說了一些話,這才散開。

凌雲飛恍然大悟,心道:“原來西門悲起初虛張聲勢,便是一個誘敵之計,叫那動縹的人神色不定,他仔細一觀索,便知分曉,他從這麼多人之間能一眼看出來,這份能力確是不凡,中原武林從此被他統領,倒是有幾天好日子了。"接著,又有一些人有點什麼難辦的事,都紛紛去找西門悲,西門悲應付自如,統統都處理妥當,眾人頓時對這位新盟主充滿信任與欽佩。

凌雲飛站在那裡,忽覺得胸中一陣難受,一運氣,覺得胸前氣息不調,這才發現自己忘了一件極重要的事,剛才與千手童子拼比之時,受了他兩珠,此刻內傷發作,自是非同小可。

凌雲飛不願久耗下去,於是對凌天雄道:“爹,我想先退下。“凌天雄不知詳由,止道:“先等一會兒,西門盟主就要說話了。”

西門悲正處理完面前的一些事情,忽轉頭過來道:“你要走了?“凌雲飛點頭道:“是的。”他此時愈來愈覺得胸前難受,不願拖延,於是直接回答。西門悲道:“你年紀雖小,卻有如此才華,確是難得。不知你回後有何打算?”凌雲飛默然片刻,道:“大丈夫志在四方,我當用我的能力,在雲野之中造福蒼生!”

西門悲讚道:“好一個在雲野之中造福蒼生,這等壯語,我那飛龍、越虎兩個兒子絕對說不出來的。凌雲飛,你若果然如此確也是蒼生之福啊!”凌雲飛無語。

西門悲轉對吳觀道:“吳老爺子,您給凌雲飛送個名號,如何?”吳觀所知極廣,武林中推為第一智者,許多武林中人的綽號是他所送,此刻西門悲又請他給凌雲飛送個名號,他沉吟片刻,道:“既是有在雲野之中造福蒼生之心,便稱他作‘雲野一俠’!”遂向四周幾人說明此意,眾人又傳開去,頓時,所有的人都知道‘雲野一俠”但是凌雲飛了!。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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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25 11:35:20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雲野一俠

凌雲飛在武林大會上立下奇功,被稱為“雲野一俠“,他雖有些不好意思,卻又無可奈何,心中擔憂的,倒是胸口所受之傷,不知究竟如何了,只覺得胸口處一陣陣劇痛不已。

西門悲看著凌雲飛,真是越看越喜歡,於是對身邊的凌天雄道:“雄兄,我有個意思,請你務必答應!”凌天雄笑問道:“不知盟主有何總思?”西門悲道:“想我那飛龍、越虎兩個犬子,都是不成器者,如今看飛兒如此人品,我是喜愛不已,有意收他做我的螟嶺義子,如何?”

凌天雄道:“盟主不得嫌棄。自是飛兒之福,只是不知飛兒的意思如何!”西門悲道:

“有勞了!”凌天雄於是走來徵求凌雲飛的意見。凌雲飛正覺心中一陣劇痛傳來,不禁有些站立不住,見父親過來,忙強忍住痛道:“爹,有事麼?”

凌天雄心中高興,全然沒有注意到凌雲飛的神色,笑道:”飛兒,西門悲盟主看起你了,想要你做他的義子,不知你可願意?“凌雲飛沒料及此事,心道:“西門悲乃名門世家,現又是一手遮天的武林盟的盟主,我若不答應,勢必被掃他的面子。”於是道:“憑爹爹作主!“

凌天雄知道兒子應了,於是道:“既如此,你便和我一起去拜禮吧!”凌雲飛點點頭,強自默一口氣,道:“走吧!”到得西門悲面前,凌天雄道:“飛兒,還不拜見你義父大人!”凌雲飛雙膝跪下,先拜生父凌天雄,道:“孩兒拜見父親大人。”然後再拜西門悲,三拜之後,已成父子了,道:“孩兒拜見義父大人!”

西門悲大喜,道:”孩兒快起來!”凌雲飛剛想站起,忽覺胸口一緊,又是一陣劇痛,胸口上如同壓上了九重山般,一陣氣窒胸悶,不由得眼前一黑,便仆地倒下。

凌雲飛醒來時,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極柔軟的床上,旁邊站著凌天雄。

凌天雄看見兒子醒過來,不由得喜道:“飛兒,你可醒來了,一連兩天,你哼都不哼一聲,可把爹急死了。”凌雲飛苦笑一聲,道:“想不到千手童子那兩彈竟有如此大的力道。”

凌天雄道。“萬幸,你總算醒過來了,你如今既過了這一關,想必沒有事了。”他頓了一頓,又道:“自你傷勢發作後,你義父便一直守在你身邊,又是給你推血過官,又是給你運功療傷,直搞得筋疲力竭,他剛去休息一會兒,你這才醒過來。”

凌雲飛道:“這麼說,你也守了兩天了?”凌天雄道:“練武之人,兩天不睡算得了什麼?只要你醒來,什麼事都好辦!”凌雲飛看著兩眼充血而通紅的老父,心下不忍,道:

“爹,您去休息一會兒吧,我沒事了。”

凌天雄道:“你胸口還有一團瘀血沒出來,若不及時治療,終究是個禍患,你義父己去請‘神醫’丁玉衡了,估計明天或後天就到了,你自己還要注意點!”

凌雲飛道:“孩兒知道了,爹,您去睡會兒吧!”凌天雄道:“大白天的,睡什麼黨?”他頓了一頓,又道:“對了,你要吃點什麼嗎?”凌雲飛道:“剛醒過來,不想吃東西。”他又勸了一陣子,終於將凌天雄勸出去了。

說是大白天,其實也不早了,天漸漸地又撒下黑幕,四處顯得昏暗了。

凌雲飛心中記起《天龍吟》上所載的療傷心法,於是自己盤膝坐起,默神運氣,將真氣盡匯于丹田之中,用一口氣提起來,順著奇經八脈上游走,逐漸越走越舒暢,然後匯於胸口的“膻中”氣海,將真氣在傷口周圍轉動,使瘀血化活,約過了兩個時辰,才覺得胸口一輕,他更加不敢遲緩分心,因提一口氣,重重地吸進喉來,體內真力源源不絕地順喉湧上,然後一張嘴,竟吐出了一大塊瘀血來。

凌雲飛自己療傷已畢,順勢又練了一會兒內功,只覺得渾身已經很不自在了,這才聯手,睜眼四顧時,已是夜中了。

凌雲飛練功已畢,覺得十分無聊,於是穿好鞋,披上一件白綢長衫,開門到了外面。

外面很靜,四周都聽不到一點聲音.而且時時有一陣陣涼風吹來,凌雲飛很喜歡這樣的環境.在寂靜無人的深夜,他常一人在外面散步,既可養神,又有怡心之效。

凌雲飛步入院中,四周一望,忽看見自己住的房間的屋簷上,有一個影子極快地飄走了,他也沒看清是什麼,心道:“或許是夜貓子吧!”於是信步走到院子外面,穿過幾間長房,便出了莊子了。

外面有一條圍靜的,且十分好走的青石板路,凌雲飛走在小路上,心中想起了以後的日子該怎麼辦:“離軒轅十三給我的期限已不遠了,我須得在這段時間裡找到梅鋒,將他除了,這才得完了楚大叔的一番心願,也好給世上除去一害.再有,還要多孝敬一下爹爹,他老人家辛辛苦苦將我養到這麼大,教我學文習武,我豈得就此而去呢?此去魔教,實在是艱險之極,我不知還有幾分希望能活著回來。”

凌雲飛想著走著,不覺已離莊一里多路了,青石板路已到了盡頭,不過前面是一片碎石子路,也很好走。

凌雲飛再看前面,有兩個人挑著東西,正朝這邊走過來。腳步匆匆,和凌雲飛插肩而過,看來是秋天大試的趕考之人,因貪趕路而錯過了宿頭的.凌雲飛也不理會他們,仍自向前走,忽見路上倒著一個人,卻不知是此地的,或是異鄉人,是病僕,或是餓倒?

凌雲飛大步趕上前去,扶起那人,觸手處覺得柔軟輕盈,卻是個女兒之身.凌雲飛腦裡飛快地閃過那日在樹林裡救白飄羽的情景,不由得加了三分戒備之心,再看此人,果真是個女子,渾身衣衫襤褸,活脫是個叫化女。待看見她的臉時,凌雲飛不由得嚇了一跳,這女子的瞼竟是如此之醜:且不說那病黃麵皮,滿天星斗,還有那兩隻三角眼,雖然閉著,卻也夠嚇人了;下面的翻天鼻,若是落起雨來,她恐怕要給鼻子裡裝雨水嗆死;那張醜嘴,卻歪到臉頰邊上去了。

凌雲飛心道:“這姑娘卻生得如此一個怪樣子。不知她是病了還是餓了,忙叫道:“姑娘,姑娘,醒醒!”那女子卻一動不動,凌雲飛聽她的呼吸聲,時急時緩,看來病得不輕,忙伸手去探她的脈息.

待他的手一觸她的脈時,凌雲飛心中忽地閃過一種極詭異的念頭.觸手之感覺同那日救白飄羽的情形一模一樣!

凌雲飛心中念動,手上已變招,順勢就一指拿下,要扣住此人的腕脈。

果然,那女子雙眼突然睜開,目光一閃,同時,手一翻,已先一步,反拿住了凌雲飛的腕脈,凌雲飛還欲出招相救時,忽覺半身痠麻,不得動彈了。

那女子一咧大嘴,笑道:“凌公子,沒嚇著你吧!”這聲音。赫然便是白飄羽。

凌雲飛長嘆一聲,道:“我已經上過你一次當,想不到你竟用同樣的方法叫我又上一次當,這全怨不得別人,只怨我太蠢了。”

白飄羽道:“越是相同而且簡單的方法,越容易叫人重新上當,凌公子,你可別想不開呀!”凌雲飛道:”我有什麼想不開的?只可惜,吃虧上當的總是那些好人,受好處的卻總是那些卑鄙小人。”

白飄羽笑道:“我知道你是好人,是君子,是大俠,我嘛,只是個沒有人理睬的小魔頭,卑鄙小人罷了。不過今天我找你,卻是有原因的。”說著,她出手如電,右手疾點凌雲飛身上八處大穴,凌雲飛便是有天大本領,也不可能動得一個小指頭了。

白飄羽這才從凌雲飛懷裡坐起來,道:“你的確是個大好人.看見以才那兩個人了嗎?

他們一見我這樣子,就將我往地上一摔,還說什麼‘晦氣’,若不是我要等你來落網,他們兩個便該躺三個月的床。”她說到這裡,眼眶竟有些紅了,道:“我在家裡,他們自然把我當公主看,要什麼就有什麼,那也不稀罕,我的地位這麼高,他們不得不來巴結我。可我一出來,他們一看見我這樣子,從來都不給我一個好眼光,好神色.因此我只好用白紗將臉蒙起來.只有你.才是第一個看了我的臉而不討厭我,不嫌棄我的,就憑這一點,無論如何,我也不會對你怎麼樣了,所以,你儘可放心。”

凌雲飛道:“一個人長得怎麼樣,那又有什麼關係?重要的就是看他的心是好是壞,你若想我以後對你好一點,便請你現在解了我穴說話,那絕無什麼問題的。”

白飄羽搖頭道:“不管你以後對我怎麼樣,我今天先要把話說完才能放了你,你要恨我,我也毫無怨言。”凌雲飛無奈,只得道:“那你快說吧!什麼事?”白飄羽道:“其實,也不是什麼大事,你只要答應我,不去赴我爹的約。”

凌雲飛道:“那怎麼可以?君子一言,快馬加鞭,更何況此事非同小可,還關係著整個武林的成千上萬人的身家性命,我豈能食言?”白飄羽道:“你不知道,我爹的脾氣是,對於冒犯他的人,他無論如何要除掉他的,你這次得罪我爹可不輕,若是到了我們教中,你便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以後受的苦就大了。”

凌雲飛道:“我自己如何,那只是一件小事,可是整個中原武林如何,那可就不是小事了。”白飄羽道:“我可以幫你去求我爹,要他別再進中原了,這總行吧?”

凌雲飛搖頭道:“如此大事,若只用你的幾句話便可以消除,那我還怕什麼呢?我那就完全可以自然而然地去闖一闖大漠魔教了。”白飄羽道:“不管怎麼樣,你是不肯聽我的勸告了?”凌雲飛斬釘截鐵地道:“正是!”

白飄羽忽道:“你若不願,我便現在就殺了你,給你個痛快!”凌雲飛輕輕一笑,道:

“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絕不會被死二字所驚倒,你要殺了我,我也無所畏懼,但若叫我不赴約,那是絕不可能!”

白飄羽一時語塞,半晌方道:“很好,很好!凌雲飛,你果真不愧為雲野一俠!”凌雲飛道:“這個卻擔當不起,話既說完,便請白姑娘替我解開穴道。”

白飄羽道:“既如此,我也不說什麼了,只望你能多想想我的話。”她頓了一頓,又道:“到時候,自然會有人替你導行,你不愁找不到我們的總舵所在,只是,說不定你一踏進大漠,便會生不生,死不死了。”

凌雲飛道:“白姑娘,你的一番好意,我都記得了,但可惜我不得不按期赴約,形勢所迫,倒還不能自主了,請你體諒。”

白飄羽長嘆一聲,伸手在凌雲飛的身上拂過,霎時解開了凌雲飛被點的穴道,凌雲飛立時站起,長吁一口氣,道:“好舒服!”白飄羽道:“你被點了穴道,難道還舒服?”

凌雲飛道:“不,我是說,被解開穴道的這一瞬間很舒服。”白飄羽盯了他半晌,道:

“看來你這個人很叫我捉摸不透,我點了你的穴道,你非但一點不惱,反而說很舒服,真不知你想的了些什麼。”

凌雲飛道:“我也沒想什麼,只不過,我還想問一問,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白飄羽道:“啊?我還對你好?我一次又一次地騙你,你還說我好?”凌雲飛苦笑道:“我又不是白痴,怎會想不到,你半夜三更地,躲在我房上,又費盡心思地躺到路上,只想阻止我去魔教送死,這種心腸,我豈會不知道?”

白飄羽道:“看來,你不僅是個好人,還是個聰明人?”凌雲飛笑道:“反正不是呆子。”白飄羽道:“可借你實在活不了多久了。”凌雲飛道:“為什麼?你的意思是,我一進魔教就死定了?”白飄羽道:“魔教,不愧稱為魔教,千手童子,鷹蛇二使等不過是其中的幾個魔頭而已,其餘的魔子魔孫,還不知有多少呢!“凌雲飛道:“那又如何?”白飄羽道:“你若真是鐵打的,也會給他們磨溶了,更何況你並不是鐵打的,而只是一個血肉之軀。”

凌雲飛道:“真有這麼厲害麼?”白飄羽道:“能叫你相信的例子,我舉三天三夜也舉不完,這裡我就給你簡單地說幾個吧!你總聽說過孫猢吧?”

凌雲飛點頭道:“當年峨嵋山上第一猴‘神猴’孫猢,我自然聽說過,他手中一根如意鐵棒,也是武林中有份量的一件兵器。”白飄羽點頭道:“不錯,孫猢不僅武功好,而且有志氣,本教當年有九名弟子因犯了峨嵋群猴,被孫猢出手殺了,結果本教設計將他誘至大漠之中,只有五天時間,他便不成人形了,教主逼他入教,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只得應允了。”

凌雲飛點頭道:“像孫猢那樣有骨氣的人都被你們制伏了,想來你們的手段一定十分可怕。”

白飄羽瞟了他一眼,道。“這不是我乾的,也不是我爹乾的,你可別怪我和我爹。”凌雲飛道:“我倒也沒說你如何呀!”

白飄羽道:“我不和你鬥嘴.再說另一個,‘血劍’秦忍之你一定也聽說過吧?”凌雲飛點頭道:“當年河北第一條好漢秦忍之,我也聽說過,據說他的忍性之高,舉世無雙,別人曾將他拿住,關進鐵籠子裡,放進炭火中烤了三個時辰,逼他自盡,他理都不理,後來他逃出來,奮起血劍,將仇家殺得雞犬無存!”

白飄羽道:“我只說他的忍性.象他這般忍性,因為得罪了本教屬下,結果也被誘人大漠,他倒不比孫猢,竟闖進了總舵,殺了十多人,後來被教中高手擒住,活活逼死了,你信不信?“

凌雲飛道:“信還是信的,只是不知你們怎麼逼死他?”白飄羽道:“那法子太殘忍,我也不想說,我再給你講一個,是關於少林藏經閣護法摩法的。”

“當年少林摩字輩的八大高手,因摩法大師暴死寺外,如今只剩下七人.但摩法大師如何死去,卻至今還是個謎。”凌雲飛道:“對你說一說·”

白飄羽道:“我自然要說的.摩法大師那年出寺雲遊,因帶一部秘笈在身,被我教中人得知,結果,我爹派人將他引至大漠之中,然後派了五批人擾他心神,竟將他逼得發了狂,自盡而死,我們得了秘笈後,便又將的屍身運回少林寺,拋在了寺外,叫他們去胡猜亂想吧!”

凌雲飛道:“自然,他們做夢也沒想到,這件事竟是你們苦心造成!”

白飄羽道:“這中間沒有我,你可別想歪了,我當年還沒出生呢!”凌雲飛輕笑道:

“我也並沒有說你如何如何呀!”

白飄羽皺眉道:“你究竟可明白了我說話的意思?”凌雲飛道:“你可是要我不去赴約?”白飄羽點頭道:“正是。”凌雲飛道:“我只想告訴你一句話,什麼事也阻攔不了我的行動,何況那幾件早已過去的舊事!”

白飄羽面無表情地嘆了一聲,道:“也罷,咱們好話都說盡,你既不願聽我良言,我也只好作罷。”她轉身欲走,忽又轉過身來,道:“到約期之時,你可在漠北最出名的一個鎮子青羊河鎮的‘如悅’客棧等著,有人會給你送去一張地形圖,那時候你找我們可能就方便些。”

凌雲飛知道這已是白飄羽對自己的一個極大的幫助,當下長輯一禮道:“白姑娘之恩義,凌雲飛絕不敢忘。”白飄羽嘆道:“事已如此,我只能盡這份力了.告辭。”轉身飄然而去.

凌雲飛看著她遠去的身影,道:“白姑娘,願後會有期!”白飄羽的聲音遠遠傳來:

“你自己小心在意就行了。”聲音漸自遠去,到最後一個字落音時,她的人至少已在數十丈開外了.

凌雲飛心下甚然一陣空虛,抬頭看月,卻無月可看,但四下裡倒還較為明朗,方圓幾丈部也看得清楚,凌雲飛長嘆道:“夜獨行,何淒涼,清風吹過,心黠傷!”語未盡時,真有一陣風吹起,他的頭髮都給吹至瞼上,矇住了眼睛。

凌雲飛伸手將頭髮攏至耳後,心中暗道:“夜既已深,我還是回去吧!”於是轉過身來,輕步往回走去。心中思潮湧湧動:“白飄羽身為魔教中人,卻處心積慮為我著想,剛才又曾躲於我房上探視情況,那個身法極快的入影一定是她了。想來她對我沒有惡意,不然的話,我剛才運功療傷時,她不費吹灰之力便可取了我的性命。好險,若是換了王乘風等人,我此刻焉有命在?只是白飄羽如此待我,卻出於何心呢?難道就因為我曾經救過她,她就能作出此等叛父背教的事來嗎?”他百思不得其解,不知不覺便已回到了莊中,於是索性大步走回房去,再寧神休息一會.

第二天,凌雲飛起得很早.

這時候,天才剛剛亮。凌雲飛已覺得肚中肌餓了,於是開了門,長吸幾口氣,只覺著神清氣爽,接著自己洗漱一番,換上一身新的白綾箭袖長袍,穿了一雙輕軟舒適的公子靴,於是去拜見父親凌天雄.

凌天雄早已起來,正坐在床上默神運動,凌雲飛也不打擾,靜靜地站在一旁,看他練完功,這才倒了一杯淡茶,雙手奉上,道:“爹,您早!”

凌天雄笑著接過了茶,道:“飛兒,你起再也早呀!怎麼,好些了嗎?”凌雲飛道:

“孩兒昨晚用功一番,已將瘀血逼了出來,想來是差不多了。”凌天雄道:“那就好,反正‘神醫”丁玉衡就在這兩天到,你這兩天就安心呆在我身邊吧!”凌雲飛笑道:“正要孝順爹爹。”父子二人相視而笑,其中滿含天倫至情,這份父子之情,雖然同樣存在於成千上萬不計其數的父子之間,卻很少有人能如這一對父子般體已,知心。

凌雲飛總認為自己有一個好父親,不僅慈愛、嚴格地教育自己,而且能夠足夠地給自己鍛鍊的機會,並對自己寄以十二分的信任,這本是一般的做父親的很難做到之處.同樣,凌天雄也以自己有一個好兒子而驕傲,自己的一番心血沒有白費,兒子不僅功成名就,而且孝順至極,自己說一,兒子向來不從二和三,雖然有青勝於藍,冰寒於水的成就,兒子卻無半分自倨之態,依然對自己恭順有禮,這已強過世上的不少不逆之子許多。

父子既同心,又何不合?

父子倆正敘天倫時,門外字文鵬與西門悲已大笑道推門而入,西門悲道:“好呀,你們倆說些什麼,給我聽聽如何?”凌雲飛忙上前拜見了義父,又見過了字文鵬,這才道:“我剛起來,便先過來見過爹爹。”字文鵬笑道:“雄兄,你可有個好孝順兒子呀!”凌天雄笑而不語。

西門悲關心凌雲飛,道:“飛兒,你的傷勢好些了嗎?”凌雲飛道:“孩子的傷已經好了,這幾天多虧了義父看護,先謝過義父了。”西門悲故作生氣道:“這話就見外了,你我已是父子之情,還有何事足以稱謝?”凌雲飛道:“對,對,都是孩兒之錯。”

宇文鵬插話道:“飛兒,你兩天沒吃東西了,肚子不餓嗎?“凌雲飛笑道:“說實在話,現在我恐怕吃一隻雞都不行!”宇文鵬道:“怎麼,沒胃口?”

凌雲飛突道:“不是,我雖吃一隻雞不行,但可以吃一頭牛呀!”宇文鵬等俱都大笑,道:“好小子,倒會打趣,我看你吃一頭牛下去。”凌雲飛笑道:“一頭一千斤重的牛,我飽餐一頓後,看它還剩多少!“字文鵬亦笑道:“我知道,最多隻剩九百九十九斤!”凌雲飛道:“原來字文伯伯竟是小侄的知己!”又是—陣歡笑.笑畢,字文鵬道:“既如此,咱們便去前除吃‘牛’如何?”凌雲飛突道:“如此極妙。”於是眾人一齊去前院吃早飯了.

吃飯無須多少時辰.凌雲飛剛自放下碗筷,忽然莊中一個僕人跑來告訴他道:“凌公子,燕家少爺找你有事。”凌雲飛不知何事,即道:“好,他現在在哪兒?”那僕人道:

“他在後書房等著呢!”凌雲飛道:“我這就去看看。”轉朝凌天雄、西門悲一行道:“爹爹,義父,字文伯伯,吳伯伯,孩兒先告退了。”僕人俱點頭應允,凌雲飛因即前去後書房.

到很後書房,見燕北歸正在四處尋找什麼東西,笑道:“燕兄,你找什麼?”燕北歸抬頭見是凌雲飛,道:“找一把扇子。“凌雲飛道:“可是你從家裡帶出來的那把?”燕北歸道:“自然了,那把扇子是我娘給我的,我從家裡出來時沒帶扇子,窮到那般地步了,仍沒有賣扇子,如今豈能不找。”

凌雲飛道:“你找它有用嗎?”燕北歸忽停止尋找,道:“實話告訴你,我們倆得分手。”凌雲飛奇道:“這是為何?”燕北歸道:“唉,我爹和娘始終不肯和好,我娘這就要回洛陽我外公家,我打算跟我娘去過一段日子。”

凌雲飛嘆道:“你父母都是講面子的人,自然都不肯首先拉下臉來和對方講道理,這自然難成,你爹和你娘鬧翻前相處如何?”燕北歸道:“雖然我那時候還小,但聽我家的老僕人說,我爹孃以前相處極好的。”凌雲飛沉吟片刻,道:“既如此,我若有個辦法能叫你爹和你娘重歸於好,你可願意?”

燕北歸忽地跪下,道:“若是能讓我爹孃重歸於好,燕北歸願一世聽你的,絕不食言。”凌雲飛忙扶起燕北歸,道:“你我相交一場,何須如此?男兒膝下有黃金,燕兄卻太慷慨了!“

燕北歸道:“你不知道我的心情,明明父母俱在,卻生生地骨肉分離,若得重聚,那豈不是天大的好事?凌兄,我知道你有本事,什麼難事到了你手裡,也會變得易於反掌。”凌雲飛道:“你可太抬舉我了。其實我也沒有十分的把握成功。”

燕北歸道:“無妨,咱們試一試總行的,快告訴我,什麼辦法?凌雲飛神秘地一笑,叫燕北歸附過耳來,如此這般地叮囑一番,又道:“切記,天機不可洩露。”燕北歸大喜,道:“準成,準成。”

凌雲飛道:“我且先幫你找扇子。”於是,在房裡又尋了一番,便已找到了扇子,交給燕北歸,笑道:“去吧,可別亂了套。”燕北歸接了扇子,喜道:“今晚兒見!”轉身一溜小跑去了。

凌雲飛看著燕北歸喜滋滋地遠去,心中一酸,暗道:“你雖骨肉分離,卻總還有雙親的關懷,我卻連母親是什麼樣子都不知道。”

只需一晃眼,晚上便又到了,凌雲飛早早地吃了晚飯。便直奔那幾十里外的小鎮去.鎮上有一家新開的“三元”客棧,特地在這科考即至的時辰開業,討的就是那些趕考人的吉利,很多趕考的秀才都願意住在此棧,但云蓉蓉雖不是趕考的,但為求新鮮,她也帶著女兒燕玉住在了這裡。

凌雲飛趕到時,燕北歸就在客棧對面的小茶棚裡叫他道:“凌兄,過來。”凌雲飛便轉朝小茶棚裡走去。

因為即將入夜,很多閒人都出來喝茶散心,菜棚本來就小,這一來,便顯得十分熱鬧。

燕北歸卻早已訂好了一個雅座,將凌雲飛請到雅座,指著一位年輕女子道:“凌兄,我先介紹一下,這是我姐姐燕玉。”凌雲飛早已看見一位容貌嬌美的女子坐在桌旁,見自己進來後也立時站了起來,忙道:“原來是燕姑娘,在下見了。”說著,便抱拳一禮。

燕玉臉上微微一紅,也回禮道:“不敢,凌公子的所作所為,無不光明磊落,我十分佩服。”凌雲飛笑道:“燕姑娘過獎了。“眾人寒暄幾句,燕北歸已徹上了條,道:“好了,好了,說正事吧!”凌雲飛道:“不需要說什麼了,燕兄,看來時後快到了,你要去等著了。”燕北歸道:“好,我先去等著,你在後面照應著。”說罷,便出去了。

凌雲飛沉吟片刻,又悄聲吩咐了燕玉幾句,燕玉俱都點頭應了。倆人遂從茶房的窗子裡望過去。

燕北歸守在客錢門口,焦急地挽著腦發,不時地咳幾聲,以鎮定自己的情緒,但左等右等,就是不見燕停簷過來。

晚上點燈後不久,從街西口走過一條大漢.後中拿一把青鞘寶劍,龍行虎步,威風八面,朝“三元”客棧走來,正是燕北歸的父親燕摔簷。

燕北歸見了,忙大步迎上,親熱地叫道:“爹,您來了。”燕停簷沉著臉,冷聲道:

“你娘呢?”燕北歸道:“娘正等得急呢,來,我帶您去。”燕停簷不發話,點了點頭,跟燕北歸進了客棧。

凌雲飛在茶棚裡看到了這一些,朝燕玉看了一眼,笑了笑道:“呆會兒你也得過去了。”燕玉臉一紅,道:“我知道。”凌雲飛忽道:“好,我又有一個主意了。”於是出房去,遞給茶博士一兩碎銀,買了一壺熱茶,道:“燕姑娘,咱們走。”兩人一邊走,凌雲飛一邊囑咐道:“呆會他們萬一說僵了,我給你一個眼色,你就馬上趕進去,給他們倒上茶後再出來,並說幾句中聽的話,這多少也可以緩和一下他們的記勢。”燕玉咬著嘴唇,輕輕點了點頭,主動接過了大茶壺。

燕北歸將燕停簷帶至雲蓉蓉的房外,然後在門外叩道:“娘,孩兒來了。”雲蓉蓉應道:“進來吧!”燕北歸朝燕停簷丟一個眼色,意思叫他稍等一等,然後自進去了,不消片刻,他又出來,燕停簷道:“爹,娘等您進去呢!”又道:“您們漫漫談,孩兒先走了。”

燕停簷也不揩油,始步進了門,燕北歸便從外面將門上了。正待走時,凌雲飛已和燕玉一起躡手躡腳地走了過來,凌雲飛將食指豎擱於唇上,作了個“禁聲”的手勢,燕北歸立時會意,三人都屏住了氣,靜靜地伏在一旁偷聽,絕不敢發出一丁點兒聲響。

屋裡靜了良久,才聽得雲蓉蓉道:“你來了?”燕停簷答道:“嗯。”雲蓉蓉長嘆一聲道:“你為何又忽然想起要見我?”燕停簷道:“我是聽了歸兒的話才來的。”雲蓉蓉道:

“歸兒說了些什麼?”

凌雲飛忽覺得自己的一顆心彷彿要跳出喉嚨來了,事情實在太糟了,他首先叫燕北歸拿了那支他娘給他的扇子去給燕停簷,假說是雲蓉蓉要見他一面,而又叫燕北歸在雲蓉蓉面前謊言燕停簷才來找他,以謀一見,豈料兩人都不忍拒絕愛子的請求,這才才答應了,豈料這一來兩人一見面便尋起根來,若是燕停簷心中發氣,或許一怒之下,拂袖而去也未可知。

凌雲飛驚急之下,忙一拍燕玉的肩膀,給她一個眼色,示意她進去倒茶,燕玉這才提壺走過去。

又聽見燕停簷道:“歸兒告訴我說,你要見我一面,我經不起他的死磨硬纏,這才來了,這不是你的扇子麼?”說著聽見一聲響,想是燕停簷將扇子放在桌上的聲音。

雲蓉蓉驚道:“啊……”燕玉卻已推門進去,打斷了她的話,道:“爹、娘,喝口茶吧!”已將兩個茶碗裝上了茶,奉至兩人跟前.燕停簷皺眉道:“好了,你出去吧!”燕玉卻道:“爹,娘我和弟弟就在外面等著,您們什麼時候叫咱們,咱們立刻就來,您倆漫漫談吧!”說的竟和燕北歸一個調。

燕玉出去後,雲蓉蓉過去關上了門,道:“我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燕停簷道:“怎地?”雲蓉蓉道:“這全是歸兒和玉兒的好把戲,他們無非就是叫咱們倆重聚。”

燕停簷一怔,道:“哦,那你怎麼辦?”雲蓉蓉道:“事已至此,什麼事都由你決定。”語氣中滿是柔情。燕停簷卻似什麼都不明白似的,重重的哼了聲,將寶劍重重往桌上一拍,“啪”一聲,桌面竟裂開了,呆了半晌,他才呼叱一聲道:“胡鬧!”道:“你們倆給我滾進來!”

燕玉和燕北歸聽得喝聲,兩人對視一眼,忙走了進去,燕玉走在前面,忽然“撲嗵”一聲,竟跪下了,燕北歸忙也跪在後面,倆人齊道:“爹,娘,為了咱姐妹倆,您們都別計較過去了!”說著話時,兩人已是流下淚來,這眼淚卻並非虛情假義流出來的,而確是出於真心.

雲蓉蓉道:“你們這是幹什麼,快起來。”燕玉道:“不,爹孃若不答應我們,我們絕不會起來。”燕停簷雙眼不住跳動,顯得心中極為矛盾,因他素來都是一個極講臉面之人,此刻叫他拉下臉來低聲下氣地向雲蓉蓉賠禮謝罪,那實在太難了,而當年這場糾紛的製造者,又實在是他,梅鋒敢於去調戲雲蓉蓉,雲蓉蓉打落梅鋒的牙齒,江湖上的傳有,任何一點都不是雲蓉蓉之錯,但燕停簷仍然和雲蓉蓉吵了一架,因此才落得這般光景.燕停簷左思右想,卻實在不能低聲下氣說出半個字來.

面子這東西,本來並不實際,可偏偏有人還要苦苦追求,苦苦保守,其實,一個人若真能摒棄這一切,那卻是人生一大快事。

可借的是,自古至今,能真正“不要面子”的人並不多.燕停簷正覺矛盾之時,雲蓉蓉畢竟深知丈夫的性格,只得長嘆一聲道:“玉兒,咱們走吧!”

燕玉道:“娘,爹就要說話。”燕停簷望了她一眼,卻不作聲,燕北歸道:“爹,您在家裡不是經常後悔當初不該和娘吵架麼?”

燕停櫓正自煩躁,燕北歸卻還說出這麼一句話來,不由得怒道:“混帳!”一拳擊向燕北歸,燕北歸不敢躲閃,只得閉目捱打,忽聽得一聲響,忙睜眼看時,見是母親雲蓉蓉接過了這一掌,燕停簷怒氣未息,道:“你幹什麼?”雲蓉蓉冷笑一聲,道:“好一個津北大俠,原來竟是一個雞腸鼠肚的小人,好,我就還你一個清白名聲吧!”轉身去拿燕停簷放在桌上的寶劍,“嗆啷”一聲,寶劍出鞘,反手便朝頸上抹去,眼見得就要梅花濺雪,玉山傾倒.

燕停簷大驚,也不容多想,劈空一掌擊過去,掌力及遠,已將雲蓉蓉手中劍擊落,雲蓉蓉本在失望至極的情況下,此刻再受一掌,本來已近常識的精神再也支持不住了,一陣昏眩襲來,便往後倒去,燕停簷忙一步搶上,扶住她的身體.燕玉,燕北歸二人忽臨大變,正目驚極,此刻才回過神來,忙一起站起來撲過去,遭:

“娘,你醒醒,娘,你醒醒。”

燕停簷長嘆一聲,柔聲道:“你們倆先出去吧!”燕北歸瞪大了眼睛,道:“那您和娘……”燕停簷道:“過去是爹不好,不該和你娘爭吵,而且是這般小心眼,今天一定叫咱們四人團聚燕北歸未料父親一下子變得如此豁達大度,心中大喜,道:“孩兒們先出去了。”於是和燕玉一起退出去,順手關上了門,尋凌雲飛時,卻已不見其蹤影,四處尋了一會兒,也不得見。

燕北歸姐弟出去後,燕停簷望著雲蓉蓉散亂的鬢髮,嬌美的容顏,以及眼角的幾點淚光,心中大生憐措之意,心中百感交集,既後悔當年不該為了面子無理和妻子爭吵,又埋怨自己不該這般矜待,而不向妻子謝罪,又感傷這十多年來骨肉分離之苦,想起妻子嬌美可愛,善體人心,溫柔多情,種種好處不能道盡,心下愈感後悔。

許久,雲蓉蓉這才漸漸醒轉,燕停簷柔聲道:“蓉兒,你可醒來了。”雲蓉蓉見是燕停簷,心中又愛又很。掙扎著要起來,雲蓉蓉見是燕停簷卻將他抱得更緊,道:“別動,就這樣。”雲蓉蓉十年沒被丈夫抱過了,當下羞得兩頰通紅,道:“你想幹什麼?”燕停簷道:

“蓉兒,我若向你賠罪,你可答應?”雲蓉蓉心中一喜,卻不在臉上顯出來,只是冷冷道:

“那可不敢當,叫堂堂的津北大快給我這麼一個弱女子賠罪,我怎麼擔當得起?“燕停簷知道妻子在故意說這些話,只不過想看看自己究竟還有多大的火氣,當下道:

“蓉兒,當年的事,都應該怪我,我不該無理和你爭吵,我現在向你賠罪,可不算晚麼?”

雲蓉蓉道:“可不晚麼,我都四十多歲了。”燕停簷道:“四十多歲有什麼打緊,你看上去還年輕得很。”雲蓉蓉道:“我想,咱們還是分開的好,你我本不相容,到一起也過不了好日子。”燕停簷道:“燕停簷今日向天發誓,日後若是再和蓉兒鬥嘴,叫我死於五馬分屍。”雲蓉蓉大驚,忙一把捂住燕停簷的嘴,嚷道:“傻子,只是故意說幾句而已,誰叫你發這勞什子誓了?”

雲蓉蓉長嘆一聲,又道:“其實我的錯更大,那年我要是一掌把梅鋒打死了,可有多好。”燕停簷見雲蓉蓉的一結頭髮散了下來,於是伸手替她把頭髮攏了攏,道:“蓉兒,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現在只知道,咱們要好好地過日子。”

雲蓉蓉道:“燕哥,你可知道,這十多年我是怎麼過來的?”燕停簷搖頭道:“我不知道,你倒說說看!”雲蓉蓉道:“自從我回了家後,我就求爹爹給我作主,四處尋找梅鋒,一心只想殺了他,以雪我恥。我爹的五個弟子四出搜捕,可惜終究沒有找到他,這樣過了五年,然後我便專心專意教導玉兒,玉兒現在也長成一個大姑娘了,她今年十八歲,你看見她,若沒人告訴你,你可認得出這是你女兒嗎?”燕停簷搖頭道:“確實認不出來。玉兒人品越來越標緻了,只不過比不上你,那年我在洛陽第一次見到你,真不知是哪生修來的厚福。”

雲蓉蓉道:“好了,我不喜歡聽這些話。”她看了看外面的天,道:“行了,這麼冷的天,可別把孩子們凍著了,叫他們進來吧!”說著,已從燕停簷懷裡站了起來。

兩人的待了一會,雲蓉蓉才道:“你去叫他們進來吧!”燕停簷去開了門。呼道:“玉兒,歸兒,進來吧!”兩人都在離門二十丈遠處坐著,正議論著什麼,見父親呼喚,忙搶著奔過來,

燕北歸衝在前面,道:“爹,娘呢?”燕摔簷笑道:“你娘說不要你了。“燕北歸笑邊:“那不可能。娘最痛我了,怎麼會不要我呢?”說笑間,三人都進了門,燕玉順手關上了門.

雲蓉蓉道:“歸兒,快告訴娘,今天這主意是誰出的?“燕北歸道:“娘,你猜猜看。

看猜得中嗎?”燕玉也道:“對,猜猜看.“雲蓉蓉看了燕玉一眼,再盯著燕北歸道:“看你這樣子一定想不出這種主意,那麼只有你姐姐了。”燕玉搖頭笑道:“娘,女兒可沒那麼聰明!”

燕停簷插嘴道:“歸兒,爹猜一回好不好?”燕北歸道:“那麼就看你的神機妙算了。”燕停簷道:“好,我想這主意一定是你的那好朋友出的,對嗎?”燕北歸抱拳道:

“還是爹爹高明。”

燕停簷嘆道:“凌雲飛這孩子,小小年紀,不僅才智超群,武功絕高,而且生得一副好心地,有了他,武林該會有一段太平日子了。”雲蓉蓉點頭過:“我那天看到過他,的確很不錯,這後一輩中.他可是佼佼之屬,咱們歸兒比起他來,可要差多”

燕停簷點道:“凌天雄的武功本來不怎麼樣,他兒子的武功怎麼這麼好?歸兒,你可知他師傳何人?”燕北歸道:“凌雲飛沒有師傳,他的武功倒是主要學自《天龍吟》。”

燕停簷道:“想不到他的福緣亦是不淺。”雲蓉蓉道:“歸兒,你以後可拉多和他一起玩,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若和他在一起。我可就放心了。”

燕玉道:“爹,娘,女兒想去睡了。”燕停格道:“哎,爹只顧說話,竟把咱女兒忘了,急什麼,和爹聊天,不好麼?燕玉臉一紅。道:“是。”燕停簷笑道:“你怎麼忽然這般忸怩了?“雲蓉蓉止道:“夠了,別搶白我女兒了,玉兒,過來和娘在一起。“燕玉忙過去站在她身後。

燕北歸道:“爹,咱們今天說一通宵,怎麼樣?”燕停簷笑道:“那可不行,你姐姐剛說要睡覺了,她怎麼能支持得住呢?”雲蓉蓉道:“咱歸兒就喜歡想一些怪花樣。”燕停簷道:“要不,咱們明天一齊出去玩玩。”

燕北歸一聽來了興致,道:“到哪兒去玩?”燕停簷沉吟半響,道:“還是你娘說吧!”燕北歸又向雲蓉蓉道:“娘,您快說哪兒玩?”雲蓉蓉笑道:“依我之見,咱們明天就去華山玩玩得了。”燕北歸擊掌道:“妙極,明天我們便登登那險絕天下的華山.也未為不可。”他又怕爹爹反悔,道:“不去怎麼辦?”燕停簷道:“不去是小狗。”一家四人盡都開懷而笑,享受天倫之樂趣。

正自開心的時候,燕北歸忽聽得屋頂上輕微的一聲響動,雲蓉蓉等三人都還沒察覺,燕停簷已一個行步衝出窗,翻身上房時,只見一個黑影已遠去了,這才悻悻回房,雲蓉蓉問道:“看清是誰了嗎?”燕停簷搖頭道:“他已經去遠了,看來只是個夜行賊。”雲蓉蓉慢聲道:“說不定就是和梅鋒一樣幹壞事的。”燕停簷道:“這次咱回家後,我第一件事就是去尋海鋒,務必除了這個淫賊。”

燕北歸道:“凌雲飛說他也要去尋梅鋒。”燕停簷道:“他和梅鋒有什麼仇恨?”燕北歸便將他所知道的,如梅縫如何得罪楚中洲,楚中洲如何為義而自盡,凌雲飛如何因之得到《天龍吟》等事,一齊說了出來。燕停簷道:“楚中洲既是義士,凌雲飛又何嘗不是義士?”

燕北歸道:“不然的話,我和凌雲飛也沒有這麼投機了。這兩個月,我和他在一起,倒也受了他不少好處,他學武功可真用心,而且大都能舉一反三,若他如此之人,我可沒見過第二個。”

燕停簷笑道:“好了,今晚也不早了,你們姐弟倆都去睡吧,明天一平還要去登山呢!”

當下姐弟兩人向燕停簷清了安,這才退出去。

一個破裂多年的家庭,終於又重歸於好,天下事之善之美,盡在於此。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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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3-25 11:35:58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南門雪雁

這一天,太陽暖洋洋地照著入地,天空蔚藍得使人覺得一切是那麼恬靜,那麼平和,天邊飄著的幾朵白雲,更是將一切襯托得恰到好處。

這樣的天氣,誰也不能否認它能使人心曠神情。

凌雲飛早上起得很晚,他昨晚在“三元”客錢中,聽得燕停簷叫燕北歸姐弟出去後,心中便有了底,知道大事可能,為省得一番糾纏,當下縱身離開,早早地趕回了莊中,也不向旁人說起,自去睡了,因心中高興,因此睡得極好,今天這麼晚才起來。

正自盥洗時,凌天雄已經找來了,道:“飛兒,才起來麼?“凌雲飛擦了一把臉,笑道:“爹,您早,我剛起來。”凌天雄道:“丁神醫來了,你義父不放心你的傷勢,叫你去看看。”凌雲飛道:“不必了,我已經自己療好了。”凌天雄道:“不管怎麼樣去看看總好些。”凌雲飛點頭道:“好,咱們去吧。”

父子倆出了門,徑至前堂正屋,西門悲,宇文鵬,吳觀等人正和一名白麵男子談笑,那白麵男子像貌清瘦,卻顯得極為精神,額下一結黑鬚,看其年紀在三、四十歲上下。

凌天雄道:“飛兒,快見過丁神醫。”凌雲飛一步跨上,拜道:“在下凌雲飛,見過丁神醫。”丁玉衡笑道:“免禮,免禮。”仔細打量了凌雲飛一番,一拂鬚道:“好一個後生公子,不才已聽說你的不少豪事,對你十分欽佩,很想和你相交,今日得見大駕,心中甚感快意。”

凌雲飛聽了這些話,心中很有點不以為然,道:“丁神醫獎了.在下有何德才,敢當神醫誇讚?倒是了神醫妙手無雙,救危病,行善積德,令人欽羨不已。”丁玉衡笑道:“凌公子這才是過獎了。”他站起來,道:“來,讓我替你搭一把脈。”

凌雲飛伸過右手去,丁玉衡輕輕托住他的腕,一手伸出食、中、無名三指,搭在凌雲飛腕脈上,瞑目而切,半響才睜眼鬆手道:“據脈象來看,你體內不像有傷的樣子,這一點我自信不會看錯,不過”他說到這裡,不由得沉吟半響,拂鬚道:“不過,有句話我不得不說。”

凌雲飛奇道:“請問究竟是怎麼回事?”丁玉衡道:“我給你搭脈時,發覺到有一種很強的力道在與我的手反彈相抗,而且力道邪異,決非一般剛正之力,我想這隻有兩種原因,一是你正在研習某種邪門內功,另一種便是你在傷未好盡時又練了幾個時辰的功,這樣,傷口上的惡氣便隨真氣流入穴道。”

凌雲飛略一回憶,便知端倪,道:“丁神醫果真無愧於‘神醫’之號,一言便中,在下那晚自己運功療傷,順勢便練了幾個時辰的功,本想多少有點進益,不料反而不美,不知此症可有治法?”

丁玉衡沉吟道:“此症一發,若知情得早,趁早治療,或可還原,若知情得太晚,待得病入膏肓時,便是無法可救,今日你既有幸,我便告訴你兩種治療的法門。”

凌雲飛稽了一禮道:“願聞其詳。”丁玉衡道:“好說。一法乃每口飲下鮮血半升,以增體內陽氣,而壓住邪氣。”凌雲飛道:“飲畜牲的血麼?”丁玉衡搖頭道。“說哪裡話,此乃內疾。需要便是一股陽氣,須得飲人血。”凌雲飛道:“若是要飲人血,此法便絕對不行了。一日半升人血,從何處而來?豈可為了我一人苟活而叫別人拿血來供養我?”

丁玉衡點頭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不用此法。當年魔教教主軒轅五曾得此疾,他便一日殺一青壯男子,取其血療傷。此等兇殘惡毒之人,天下倒也少見。不過凌公子休急,我還有一法,卻是鮮為人知的。”凌雲飛道:“請賜教,在下感恩不盡。“他從丁玉衡的言行中看得出來,丁玉衡這個人較愛虛榮,既喜歡奉承別人,又喜歡別人奉承他自己,凌雲飛不忍傷這種人的感情,只好順勢說幾句好話。

丁玉衡道:”我這裡有新煉的‘神農迴天丹’,專治內疾,你可以藥為輔,每日運功逼出邪氣,日需十日,便可無恙。”

凌雲飛道:“既如此,先謝過丁神醫了。”丁玉街道:“不謝,不謝,我力所能及者,便只此些許。”說罷,從隨身小袋中取了一個小紫木盆,揭開蓋時,裡面有四丸晶瑩碧綠的丸藥,藥中央還有一小紅點,想必是“神農迴天丹”了。

丁玉衡輕輕提起一丸藥,道:“這便是‘神農迴天丹’,你服下此丹,從今晚起,每天運功兩個時辰,十日之後,便無恙了,以後可切記傷未好盡之時,切忌練功!”

凌雲飛謝了藥,將藥九服下,旁邊早有僕人送上溫茶,便飲了一口,送藥下肚,一時間覺得腹內清爽之極。丁玉衡道:“你可覺著體內清涼舒暢?”凌雲飛點頭道:“正是如此。”丁玉衡道:“這就是了,那藥外面的一層乃多種藥草精英練成,性本至陰,此刻已是漸漸將你體內的真氣鎮住,免得疾患加深,外面那層綠的藥性化盡後,中間的那點紅心便發揮藥效了,不是我誇口,那點紅心兒之效用,可得強過一百支千年老參多了,這是前年我的一位友人擒殺了一條百年大藥蛇後,分給我的一小碗蛇血的精華所在,其可謂價值連城,我總共只煉成了七丸丹藥,到今天使只剩下三丸了。”凌雲飛道:“丁神醫對在下如此看重,實是在下的榮幸。”

丁玉衡看了旁邊的凌天雄,西門悲等人一眼,笑道:“眾位都不說話,我都不好意思了。”眾人一齊大笑。

眾人談笑一番,便有人已備好了酒席,眾人便都去喝酒,直快活了一上午,這才盡歡而散。

中午時分,凌雲飛正在廳中聽兵觀說一些武林軼事,旁邊凌天雄等人也都含笑而聽,吳現正說到當年天下第一獨行大盜血衣盜夜幼嵩州大富戶潘連城的快事時,忽有一個莊中僕人跌跌撞撞趕進來,上氣不接下氣地道:“莊主,’凌公平,大事……大事……不好了!”

凌雲飛站起身道:“什麼事?“那人道:“小人剛從華山鎮外經過時,看見燕摔簷大俠被魔教教主打倒在地,還有一個拿著根銀子打的骨頭在追殺雲夫人,小人想,燕大俠受了這麼大的……”他還自說時,凌雲飛已不管這些了,只說聲:“我去看看。”人影一晃,已搶在了門外,那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站在廳中,心中只是不相信凌雲飛有這般快身法,還道是自己的眼睛看錯了呢。

凌雲飛苦心積慮,好容易使燕停簷一家骨肉重聚,此番卻又有大難,心中好不驚優,他曾聽鷹蛇二使講過,魔教中人見有見津北燕家之人者,一律治殺。此刻軒轅十三和王乘風找上了燕停簷和雲蓉蓉二人,兩人恐已是凶多吉少。

凌雲飛疾步奔出,牽了莊中一匹好馬,抽馬便奔華山而去鐵蹄聲中,他只是不停地四處望著,卻總不見燕摔簷等人的影子。

行了二十多里後,那馬的奔行愈顯神速了,凌雲飛忽然看見不遠處的山坡上,一個黑衣人正目追殺著一個少年,那黑衣人便正是王乘風。

而那被追殺的少年,卻赫然就是燕北歸。

凌雲飛長叱一聲,身子離鞍而起,人在空中輕輕一飄,向前滑下,燕北歸正被王乘逼住,凌雲飛已從天而降,出乎一招“乘龍引鳳”,接上了王乘風的招法。

王乘風萬料不到凌雲飛又來出手,不由怒道:“好小子,總和本座作對,你今日可休想走了。”凌雲飛卻不理他,沉聲道:“燕兄,你爹和娘還好嗎?”燕北歸道:“我也不知道,我剛到不久,我姐姐還在後面呢?”凌雲飛道:“那你快先去找你爹和娘,我來對付這老鬼。”燕北歸道:“好,先拜託了。”轉身奔去,但身法滯澀不靈,顯見得已受了不輕的內傷。

王乘風身經百戰,經驗老到,但不知怎地,他一見凌雲飛就有點頭痛,這個後起之秀確實太難纏了,而武功又高得出奇,不論什麼事,一遇上他,便變得束手無策,那倒真是十分傷腦筋。

凌雲飛一邊進招,一邊嘲弄王乘風道:“好個英雄行徑,竟偷摸著幹這種殺手勾當.也不怕天下人笑話?”王乘風啐道:“好個惡大少,出口便是刺話,王大爺不吃你這一套。”

兩人拆招俱是極快,卻都還能說得出話來,自是都極難對付,但凌雲飛心中卻顯得更踏實些,相反,王乘風心中一點都不踏實,他在凌雲飛手下已敗過兩次了,這次再交手,仍是沒有一點獲勝之望。

轉眼間,兩人已至拆了上百招,凌雲飛心中掛念著燕停簷夫婦,出手自是十分凌厲,但王乘風既下了決心與他纏打,他也無可奈何,畢竟王乘風的武功在魔教之中,還是其軒轅十三父女之外的第一高手.

忽認,遠處道上又奔來一人,凌雲飛認得是燕玉,忙道:“燕姑娘,快去尋你爹孃和弟弟。”燕玉道:“你怎也在此?”凌雲飛道:“你先別管這些,快去找他們。”燕玉這才急急離去.待凌雲飛說話之時,內息不純,王乘風已乘隙“呼”地一掌,重重拍出,凌雲飛的左腰助盡在他的掌風籠罩之下.

凌雲飛不敢碰接,只得託腰,便生生地用左掌去接王乘風的重招,但力道卻是遠遠不及王乘風了,雙掌相接,凌雲飛竟被震得退了幾步.王乘風既得上風,豈肯輕易失之?一連三招攻出,直取凌雲飛之必救要害。

凌雲飛失了先手,卻不怎麼著慌,反而使出一式“鳳點頭”來,鳳點頭一式,乃武林中最深妙的一式,其變招不知有幾千萬種,自此招創出後,便屬江南劉家極擅此招了,劉家家傳的‘孔雀東南飛”掌法中,便也有這麼一招。

凌雲飛學得此招,為的便是能危難之中自救,王乘風此刻得了先著,若不用松招險把去扳回來,想要脫身可就不易了。鳳點頭此招的全部神髓,便在於一個“險”字,當下冒著被王乘風掌力所傷的危險,反而欺身直入,去取其前胸空門。

王乘風萬萬不料凌雲飛有這麼一副膽子,竟敢在自己的先手下反攻,當下想用“小擒拿手”去拿凌雲飛的手腕,但凌雲飛的兩隻手只是孤乎不定,根本捉摸不定出招在何處。

還未待王乘風捉摸透徹,凌雲飛已瞧準破綻,重重地一爪抓去,將王乘風的右肩連衣帶肉,抓去了一大片.這是東北所傳的正宗“大力鷹爪功。,凌雲飛從小就練過的,只不過這次使出來,因內力深厚而顯得威力大增。

王乘風不過是一個稍稍不在意,便又吃了一大虧,這使他不由得惱火之極,他自十九歲出道,闖了十年江猢,便已揚名天下,到如今五十多歲,生平只敗在軒轅十三手下,他也知道今生休想超越軒轅十三,但此番進中原.在凌雲飛車下竟從未討得一點便宜去,這對於一個象他這樣的高手而言,該是多大的恥辱和難受?然而既是技不如人,那又有何法可施?

凌雲飛既得先手,知道對於王乘風這般高手,絕不可以有一丁點遲疑,當下雙掌一翻,又已連環拍出,掌掌俱在王乘風胸前閃動,王乘風既失先手,此刻便不由得被逼得手忙腳亂,心中尋思道:“既是鬥不過這小子,便逃了吧!”他心中恨的只是不該把銀骨頭扔在山前,此番若是有趁手兵器,定能逼退凌雲飛。

只可借他現在實在沒有兵器,而武功又確實不及凌雲飛,惱恨之下,只得一狠心,心道:“好漢不吃眼前虧!”雙掌貫足真力,一連硬拆了凌雲飛十多掌,總算扳回了劣勢,這才得喘息道:“凌雲飛,你小子別逼人太甚,老夫今日有急事,此番得走了,少陪。”一掌將凌雲飛逼退,縱身掠起,待落下時已去了四、五丈,接連幾個起落,便已遠去了。

凌雲飛見他突然溜走,也不去追趕,心中仍自記掛著燕停簷夫婦的性命,當下飛身掠起,沿著山脊小徑往山前奔去、尋了一會兒,總算在一處陡坡前尋到了燕北歸,兩人一照面,都異口同聲道:“怎麼樣了?”接著,凌雲飛先答道:“王乘風已走了,你還沒找到你爹和娘麼?”燕北歸嘆道:“我已在山中尋了許久,就是不見他倆的形跡,也不知情況怎麼樣了。”凌雲飛道:“你怎麼趕來的?”燕北歸道:“我們今早說好了登華山的,我和姐姐先上山。我爹和娘在後面來,我和姐姐到華山後,等了足有兩個時辰,仍不見爹和浪前來,於是我們順路尋回來,結果在這裡聽得有打鬥聲,我便趕了進來,果然是軒轅十三和王乘風二人正在逼我爹孃出手,我出手接下了王乘風,卻不是他的對手,被他逼到山後,若不是你及時趕來,我恐怕要傷在他手裡了。”

凌雲飛道:“你首先看見軒轅十三在哪個地方?”燕北歸道:“你隨我來。”凌雲飛便跟他走,行了百多丈遠,燕北歸到了一處險坡,四處怪石嶙峋,滿地碎石,一些巨巖底部還生有一片片的草叢,但大多已是枯黃了。

燕北歸四處望了一眼,點頭道:“就是這裡。”凌雲飛也不答話,立時仔細在四周搜索起來,果然,不久就在一片石地上發現了一小片不易發覺的已經疑固的血跡。

凌雲飛道:“你爹帶了劍?”燕北歸搖頭道:“我們今天是出來遊玩的,帶劍幹嗎?”

凌雲飛又道:“軒轅十三用什麼兵器?”燕北歸道:“他沒用兵刃。”

凌雲飛又仔細在四周導了一番,便發現一些撕碎的布條貼在山壁上,布色是深青色,巖壁亦是青灰色。若非凌雲飛這般細心,倒真不易發覺。凌雲飛取下布條,問燕北歸道:“這是你爹的?”燕北歸點點頭道:“是的?”凌雲飛皺眉道:“看來這一招你爹受傷可不管輕。”燕北歸點頭道:“快找吧!”凌雲飛悶聲不語。

良久,又在一片石地上找到了血跡,血滴成一線,似是一噴而出,凌雲飛仔細辨認了一番,道:“看地上的足印,你爹已退到前面去了。”當下站起身來,道:“快過去看看。”

兩人一併朝前奔去。

奔出數十文後,凌雲飛忽聽得燕玉在一旁的小林子裡呼叫道:“燕北歸,凌雲飛,你們在哪?快來呀!”燕北歸也止住了腳步,傾聽一會兒,道:“怎麼回事?”凌雲飛道:“她叫咱們去呢!”遂又朝燕玉呼喚的方向奔去。

果然,不出三十丈,凌雲飛便發現了燕玉,燕玉一見二人,便急聲道:“不好了,爹爹他……”燕北歸急道:“爹怎麼了?“燕玉眼圈一紅,道:“爹恐怕……”於是引二人來到一旁的樹林邊,見雲蓉蓉正自焦急地呼喚著昏迷不醒的燕停簷。

燕停簷左肩上已被抓去了一大片肉,如今已是血肉模糊,再者,他的臉上,頸上,胸前、腰間,盡是一條條血槽,不知受了多重的傷,也數不清他身上有多少處傷口。燕北歸見狀大急,忙撲上前去,急聲呼道:“爹爹,你醒醒,你醒醒啊!”

凌雲飛在一旁看了,心道:“傷得這麼重,真不知有救否?”卻見雲蓉蓉和燕玉只顧急得流淚,燕北歸則只顧呼喊,心中不忍,道:“我來看看。”於是上前一搭燕停簷的脈,只覺得脈息微弱,似是為一種陰柔之力所傷,眼見得是活不了了。

凌雲飛長嘆一聲,道:“看來是沒有辦法了。不過神醫丁玉衡現在西嶽山莊,我看不如先將燕大伯送回莊中,再圖別策。”正說話間,燕停簷又已悠悠醒轉,微聲道:“不用了。”

凌雲飛忙俯身道:“燕大伯,你有什麼話說?”燕停櫓喘息了幾聲,這才吃力地道:

“凌公子,你是個好人,我先得謝謝你.“凌雲飛知道他謝是什麼,心中一熱,道:“燕大伯,這些事你就先別想了。”

燕停簷道:“好。但我還有事要交待。”雲蓉蓉哽咽道:“燕哥,你有什麼事就說吧!”燕停簷掙扎著想要起來,雲蓉蓉已按住了他,讓他坐起一些,將頭枕在自己懷中。

燕停簷道:“我知道,我是絕對不行了.我這一輩子對不起的人實在太多,在這裡,就有玉兒和歸兒,我沒有把你們教育好,現在還想再教育你們,已是不行了。唉,我不配做你們的父親。”燕玉已是泣不成聲,吸泣聲中道:“爹,您會好的,先別說這些了。”燕北歸也位道:“爹,您放心養好傷,我以後一定聽您的話,再不亂跑了。”燕停簷嘆道:“你以後若能多和凌公子在一起,我就放心了。”他又轉朝凌雲飛道:“凌公子,小兒無知,請你多多指點。”凌雲飛道:“指點不敢當,在下當盡力照顧好想兄,請燕大伯寬心。”

燕停簷又對雲蓉蓉道:“蓉兒,其實,我這一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卻還是你啊!”雲蓉蓉道:“燕哥,訣別胡思亂想了,你會好的。”燕停簷抓住雲蓉蓉的手道:“不,我若不說,我便死了,也不得瞑目。”他停了一會兒,又道:“我這一輩子,追求的只是虛榮,想的只是名位,結果一輩子吃了這麼個天大的虧,昨晚若不是蓉兒一番話,我恐怕至今仍是這種人。”他轉朝燕玉姐弟道:“你二人要切記,那些空頭名分都是虛無縹緲的,根本無須追求,你們千萬不要為之所迷亂,切切,這是我一生所得的唯—一點教訓,你們可一定記住了。”燕玉,燕北歸一起點頭道:“記住了”

燕停簷又停下來想喘息幾口氣,忽然胸口肩上的血又浸了出來,不由得痛苦地一陣痙攣,緊接著手一鬆,從雲蓉蓉手中滑下,頭一偏,一縷鮮血自口中流出,就此含恨而亡.雲蓉蓉先是一呆,繼而一陣悲呼道:“燕哥”語氣不絕,響徹四野,悽慘悲慟到了極點,燕玉,燕北歸也不禁撫屍大哭.頓時只是一片悲聲,再無他物。凌雲飛看著燕停簷的屍身。長嘆一聲,站起身來,想起那日在武林大會上燕停簷為自己出手,而被軒轅十三所傷的情景,不由得鼻子一酸,兩行清淚奪目而出。

凌雲飛看著燕停簷身上的傷口,心中默道:“燕大伯身上受了這麼多的傷,無一不是在致命處,軒轅十三隻要稍下重手,燕大伯便得送命,但軒轅十三偏偏只用輕招,令燕大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受盡痛苦煎熬才死,這種心他之狠毒,當真叫人髮指。這種手段,這種招式……好一個魔教,魔教……”凌雲飛心中想著念著,一顆已不知不覺飛到了很遠,雙眼空洞地視著前方,誰也不能猜到他此時在想些什麼。

直待得良久,雲蓉蓉等三人的哭聲稍減後,凌雲飛這才勸慰道:“雲伯母,人死不能復生,你要想開一點,現在先到西嶽山莊去給燕大伯準備後事吧?”雲蓉蓉泣道:“我好命苦哇!剛和燕哥重聚沒有一天,他便就這麼……走了!“說至傷心處,不禁又哭了起來。

凌雲飛心中悵然若失,饒是他智計絕倫,此刻也再想不出一言片語來安慰這三人,只得長嘆一聲,靜立一旁。

雲蓉蓉哭著哭著,忽地眼光一閃,竟止了哭聲,道:“玉兒,歸兒。”燕玉與燕北歸一齊稍止哭聲,聽雲蓉蓉道:“你爹昨晚說過一件事,便是要去尋著梅鋒殺了,你們如今應將此話作為你爹的遺命去完成,知道了嗎?”燕北歸“呼”地站起來,走至一塊大石邊,大喝道:“若不殺了梅鋒,我燕北歸不得善終!”

抬手一掌,打在那塊大石上,大石沉重,並有一大半埋在地下,這一掌雖未將大石打動,卻已將石面打出了一條裂縫。這一掌若是是打在人身上,哪裡還會有命在?

凌雲飛卻聽得雲蓉蓉的話有些不對勁,心道:“雲伯母是怎地了,說出這番話來。竟似交待後事一般。我可要勸勸她,千萬要想開些。”正待勸時,雲蓉蓉已先開口道。:“玉兒,歸兒,你們先退下,我有事要和凌公子說。”

燕玉和燕北歸愕了一下,兩人僅都揩乾了臉上的淚水,朝遠處走去了。燕玉走時,還不時回頭望幾眼,似乎看出了一點什麼。

雲蓉蓉看著兒女走遠了,這才道:“凌公子,你的為人,我都知道了。這次若不是你,我們夫婦也難得重歸幹好,儘管我丈夫今日便遭不幸,我還得謝謝你。”說著站起來對凌雲飛行了一禮,凌雲飛大驚,忙長揖一利回拜。

雲蓉蓉也不管許多,又道:“我還有幾件事想託付一下凌公子,萬望凌公子應允。”凌雲飛忙道:“伯母有何吩咐,儘管說好了,只是萬望伯母能夠想得開些。”

雲蓉蓉慘然一笑,她本來容貌極美,此時雖然已是徐娘半老,但在這哭痛之後,這慘然一笑竟有萬般楚楚可憐,嬌柔動人之處,便是她女兒,也絕無這般風柔。她淡然一笑後,然後道:“我以後恐怕管不著我的玉兒和歸兒了,我已無人可託,只得請你替我關照一下他們倆,玉兒雖然年紀比你大些,你也可以管著她,千萬不要叫他們去學壞了。凌公子,你可答應麼?”

凌雲飛驚道:“這個……我怎麼可管得了他們呢?”雲蓉蓉長嘆一聲,道:“你若實在沒有這能力,也可以將他們送到他洛陽的外公家裡,他們外公自會管教他們的。”她頓了一頓,又道:“我丈夫的後事,我已不能操辦了,望你能念及和燕北歸的交清,替我辦了,我縱死九泉,也會感激你的大恩大德的。”

凌雲飛已得知她要自盡殉夫,急道:“伯母莫非要……?”雲蓉蓉淡然一笑,忽道:

“玉幾,歸兒,你們怎麼回來了?”凌雲飛回頭一看,哪裡有人?心動不好,急轉頭時,雲蓉蓉已嬌呼一聲,一柄短匕已插講了左胸.血如泉湧,已流滿了她一身,凌雲飛忙過去扶住她,道:“你又何苦……“雲蓉蓉一笑,道:“我與丈夫生不能在一起,便死在一起吧!”

忽然全身一陣抽搐,她睜大雙眼,強吐出四個字道:“拜託後事!”便闔上了眼簾。

凌雲飛大呼道:“燕玉!燕北歸!你們快回來!“這幾聲是用盡了全力,聲音遠遠地傳將出去,不多時,燕玉姐弟便已急奔而回,見得眼前的情景,不禁都呆住了。

過了片刻,燕玉才呼了一審,“娘啊!"身軀便往後倒去。燕北歸忙扶住了她,眼淚卻早已奪眶而出。

凌雲飛也不禁大受感動,亦是淚流滿面,但空流淚又有什麼用?

也不知費了多少工大,凌雲飛等三人才將燕停簷夫婦屍身運回西嶽山莊,此時,已至夜深了。

字文鵬等不料出了這麼大的變故,當下忙幫著設靈堂,請道士,買棺木等,直至將近天明.才一切就緒。

燕北歸不時地哭幾聲,聲音都已漸嘶啞,但他仍自守在靈堂,望著堂的火盆,呆呆的出神。

燕玉則不同,她曾一連幾次昏闕,一醒來之後,便只顧痛哭,畢竟,她與母親的感情要深厚些,哭“娘”也哭得多些。

除了他們姐弟之後,陪著守靈時間最長的便是凌雲飛了。

凌雲飛的模樣兒已十分老成了,這一晚的事,竟也有一半是他指點著辦成的,凌天雄在一旁看見,對兒子很是欣賞,他已經覺得兒子長大了。

一個人,若是被小孩看作是小孩,他便還是小孩;同樣,他若被大人當作大人,那他一定就是大人了。

天漸漸亮了,一聲雞鳴後,四處都漸漸聽見了雞叫聲,燕北歸似是猛被驚醒了,見凌雲飛仍在陪著自己守靈,心下不禁十分過意不去,道:“凌兄,天快亮了,你已辦了不少事,一定很累了,先去休息一下吧!”凌雲飛笑道:“不要緊的,你們姐弟倆不但心裡悲傷,體力上也受了不少勞累,比我更累些,若是支持不了,便去睡一會兒,可千萬別把身子弄垮了。”燕北歸本來是在功凌雲飛,此刻反倒成了被勸者,凌雲飛做了好事,卻還在為別人著想,心裡絲毫沒有他自己。

燕北歸心裡只在想:“變得如此的朋友,生復何憾?”

的確,任何人一生中,若能遇得一個像凌雲飛這樣的朋友,那麼他這一生便沒有缺憾了。

只可惜,像凌雲飛這樣的人實在太少了。

接下來,便是由寧文鵬出面,請道士們給燕停簷大婦超度亡觀。

來的道主,自然是華山一帶最有名的觀裡的。華山也是名山;山上寺廟、道觀極多,但燕停簷的大名,總有人知道的,再加上是大名鼎鼎的字文鵬面子,最有名的道現裡,最出名的道士也不得不來。

本來,字文鵬等商議好了,不想讓這個消息洩露出去,但不知怎的,這事終於教外面的人曉得了,於是,一些江湖人士紛紛前來憑弔。燕停簷雖然有點看重虛名,且有點小心眼,但確確實實地是個大俠,生平做了不少行俠仗義之事,於是噩耗傳出,那些受過他好處的人便紛紛不遠千里前來弔祭,一時間,西嶽山莊又恢復了那日開武林大會時的熱鬧。

一個人,對大眾是益是壞,終究會得出結論的,不管如何偽裝,也是逃不過大眾的眼睛的,所以,為善為惡兩個詞,究競選擇哪一個,還是不須猶疑的,畢竟,大眾是最公正的。

燕停簷雖然做了一些小心眼的事,但是他為別人做的好事又豈是這些小事可以比擬的?

故此,他剛死一夭,前來奔喪者便已逾千人了。

燕摔簷的喪事辦了半個多月,到這一天便準備下葬了。

本來,燕玉曾提出要將父母的靈樞遷回原治安葬,但是她外公雲霸天這次也來了,阻止道:“人死,使一切成空,葬在哪裡,都是一樣,倒不如就葬在這裡。”因他是長輩,燕玉姐弟也無可執拗,只得選了一塊向陽的好地方,將燕停簷夫婦葬下了。

這一天,來的人待別多,至少也有兩三千,不光有武林人土,還有一些普通百姓,因仰慕燕停簷的俠義,也前來送葬。凌雲飛隨著人群,走在前面,看著這狀況,心下暗暗感嘆道:“燕大俠看來果真名不虛傳,不愧於‘津北大俠’四字,想不到他一死,竟有這麼多人來送他。”

燕北歸是孝子,這些天磕的頭計起來,恐怕比滿天的星斗也要多得多了,每逢有人來給燕摔簷的靈匯磕頭行禮,燕北歸便要在一旁磕頭還禮,所以,這些天來,他吃的苦頭也不小。

待得燕停簷夫婦的棺停下土時,四周覺滿是泣聲,雖然聲音不甚震耳,卻辦十分感人。

燕玉是女子,感情畢竟脆弱些,幾聲痛哭之後,竟又昏過去了,旁邊自有幾個女子將她扶起.

墓,立時便築起了,高達丈餘,四圍亦有五、六丈。碑,亦隨之立起,上書:“俠義燕公停簷、雲氏蓉蓉夫人之墓。”用硃砂染了色。在青色的碑石上。顯得格外醒目。

至此,喪事使其辦完了。

又過了四、五天,西嶽山莊才算安靜下來。雲霸天仍留下未走,他對於宇文鵬,自是謝了又謝,因為字文鵬畢竟幫了他一個極大的忙。

雲霸天本是洛陽的武生,原本沒有什麼名氣,但他自幼才高志大,於是四處訪名師,學絕技,終於闖出了一身好本事,身後有五大弟子,個個都已是江湖中響噹噹的人物,他這一生,本應算過得萬事如意,卻不料到了晚年,兩個兒子竟先後遭意外而死,連孫子都沒給他留下一個,如今,愛女又慘遭橫死,對他可真是一個不小的打擊。老人也曾暗暗留過淚,但他畢竟是經歷過滄桑的人了,立即就卸去了悲哀,心中只想將外孫和外孫女撫養好。

風,輕輕地吹過,樹上的幾片枯葉又隨之飄下,十多隻大雁排成一行,向南方飛去,此時,已是深秋了。

雲霸天把燕玉和燕北歸叫到一起,準備要帶他們回洛陽去。

燕北歸立時反對道:“不行,我還有一件極重要的事要辦。”雲霞天道:“哦?是什麼事,說說看!”燕北歸道:“爹留下話來,要我無論如何,也要將梅鋒擒住殺了,如今我已經無事可做,自然就要去尋這廝了。”

雲霸天拂了拂銀鬚,沉吟半晌,道:“要殺梅鋒可不是件易事呀!”燕北歸沉聲道:

“我知道,但不管怎洋,我也要將他擒住殺了。”雲霸天點頭道:“也是,這十年來,他若是不藏起身來,使是十個梅鋒也叫別人殺了。現在他又算出來一段時間了,我因有要事纏身,不能去尋他,倒還便宜了他,但他卻實在是太難對付了。”

燕玉忍不住插道:“難對付?”雲霸天點頭治“不錯.這一段時間裡去追殺他的人倒也有一些,但都沒有能將他除去,有的根本連他的影子都沒見到,更可悲的是.有的人竟被他暗算掉了。他一藏就是十年,這一出來,變得更狡猾,更兇殘,武功也更高了,他有兩大絕技,一是他的路器,當世高手.除了千手童子之外恐怕再沒有人能出其右了;再有他的輕功,也是妙絕天下,據說能夠追得上他的人,當世已找不出十個來了,除此之外,他的武功倒是稀鬆平常。”

雲霸天歇了一會兒,又接道:“但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要緊的,是要找到他的蹤跡。”燕北歸道:“對,只要叫我們找到他的蹤跡,他便是死定了。”

雲霸天道:“歸兒,你可有辦法找到他麼?”燕北歸道:“那還不好辦,我可以四處打聽,一聽說哪裡犯了案,使馬上趕去,那豈不就好抓住地了嗎?”

雲霸天搖頭道:“不,這辦法絕對不行,你不知道:“梅鋒這廝極是狡猾,他作案地點往往都是飄忽不定,今天他在這裡,下次他便在千里之外的某地再露面也未可知,或是他一連呆在某地幾天,只在夜裡出來犯案,卻叫人捉摸不到他的蹤跡;總之,他若不是如此狡猾,也絕對活不到今天。”

燕北歸道:“既然如此,那豈不叫他一世都逍遙作樂,而叫我們無可奈何麼?”雲霸天道:“我倒有個主意,讓你去找到他。

燕玉忙道:“外公,您快說。”雲霸天道:“在開封府,有一個鄭瞎子,是開封府有名的算命先生,在開封府提起鄭大仙,沒人不知道的。”

燕北歸奇道:“您莫非叫我們去尋這鄭大仙?”雲霸天點頭道:“正是,你們去開封府,尋得了鄭大仙后,便把我的名號說出來,然後就求他帶你們會見南門雪雁!”

雁北歸道:“南門雪雁?”雲霸天道:“對!這南門雪雁出道也才不到一年,卻已無疑成了天下消息最靈通的,不論你想知道什麼事,只要付給他足夠的銀子,便沒有不知道的了,因為他可以立即去幫你打聽到。”

雁北歸道:“要花錢去買他的消息?”雲霸天道:“那也是唯一的辦法,更何況要他幫忙,根本不必擔心走漏消息或出岔子什麼的,因為他素來便是以信義服人,若無信義,他也就沒生意了,

燕北歸一頓足道:“好!孩兒明天就動身去尋他。”雲霸天道:“你還要記著一點,求鄭大仙之前,先要給他一百兩銀子,要銀子,不耍銀票,千萬不可給少,不然,他一發脾氣,就泡湯了。”燕北歸道:“知道了。我還要去邀凌雲飛同去,他正巧也要找梅鋒的麻煩。”

雲霸天欣然半晌,道:“凌雲飛若是出手,梅鋒便死定了。相信俄絕不會看錯,凌雲飛這個人,實在是太厲害了。”

三天以後,凌雲飛,燕玉,燕北歸三人已進了開封城。

凌雲飛身穿一件顏色極談的鵝黃長袍,開襟處還看得見那條文灰色的錦緞長褲,腳登一雙薄底快靴,端的是半神俊朗,風流倜儻.燕北歸則不大注重修飾,上身一件深藍色武生襖,下身則是一條黑緞面長褲,腳下一雙萬里靴,胸前佩一朵白花,以示正在孝中,他的人本就十分威武,這身打扮便使他更顯得威風凜凜.燕玉自從母親死後,一直就不願多說話,此刻,她鬢邊佩著一朵白花,全身穿著便都是深深的黑色了,她在江湖上本有一個外號,叫做“玄燕”,便是因她喜歡穿黑衣服的緣故。她雖是一身黑裝,但自城中大街上走過,總有一大群公子哥兒朝她直望,開封雖大,但似燕玉這般俊俏標緻的人兒倒還真不多見,眾人都用一種好奇的眼光看著這三人,最感興趣的還是燕玉,怎麼這麼水靈的一個姑娘竟還帶得一柄劍?樣子看來倒不大對頭。

過了幾條街,凌雲飛忽道:“又到了中午了,咱們尋一家飯店吃了飯再走,如何?”燕玉點頭道:“也好。”三人選就近尋了一家飯店進去了。

三人一進店門,立時有跑堂上來招呼,道:“三位要點什麼?要酒要萊,要飯要面。三位儘管開口,本店是開封城內第一名店,三位儘管放心好了,來,先請坐!”說著,用毛巾將三條凳撣了撣,請三人坐下了後,又道:“請三位點譜子。”燕北歸不耐煩道:“少羅曉,有好酒好菜儘管上來。”

跑堂不知燕北歸如何發氣,只得點頭哈腰地下去了,不消片刻,便上了八道精緻的下酒菜,並擺了杯著碗筷,排上兩壺酒,介紹道:“這是有名的紹東女兒紅,正宗,一嘗便知。”燕北歸長嘆一聲,拎起一壺,便要痛飲,凌雲飛忙一把按住,沉聲道:“別這樣!”

燕北歸無奈,只得作罷。凌雲飛將兩壺酒交給跑堂,道:“這酒請仍拿回去,我們今日有事,不能飲酒,請諒解,只請盛幾碗飯來便行。”跑堂見凌雲飛如此和氣,也不好說什麼,不過少做一點生意而且,當下自下去了,隨即拎了一盆飯來,仍是熱氣騰騰的,道:“這是才出鍋的飯。”

凌雲飛接了飯,道:“謝謝了,這裡暫時沒你的事了,你先下去吧!”待跑堂走後,凌雲飛香燕北歸盛了飯,道:“心裡不愉快,就更不要飲酒,不然你只會更不痛快,更何況咱們還有大事要辦。”燕北歸無話,抓起碗便大口扒飯。

凌雲飛又給燕玉盛了飯,道:“燕姑娘,你也要想得開一點,不要整天這樣,不然,會把身於弄垮的。”燕玉輕輕嘆了一口只得端起碗來,一小口一小口地撥著飯粒。

凌雲飛自己盛了飯,先給燕玉姐弟碗裡夾了許多菜,這才自己吃,並不時地給兩人碗裡添菜,一頓飯下來,三個人的菜幾乎都是凌雲飛一人夾的。

算帳前,凌雲飛道:“是要一百兩現銀吧?”燕玉點點頭,凌雲飛這才叫來跑堂,道:

“算算帳,要多少錢?”跑堂隨即答:“共計四兩七錢銀子。”凌雲飛摸出早準備好的一張兩百兩的銀票,道:“算五兩,快快找找來,要一百兩現銀!”跑堂得了賞,謝了一聲,便自去了。

城中的人果然都知道鄭大仙,只一問,便尋得了他的所在。

鄭大他是個瞎子,雖然名氣極巨,卻只用一小塊地盤擺攤,攤邊掛兩條布,分別是:

“論斷禍福”,“占卜吉凶”。

凌雲飛走在前面,仔細看了看這位年紀在五十歲上下,嘴唇邊有西撒鼠須的老頭,道:

“您是鄭大仙?”鄭大仙點頭道:“正是區區。今天你來發利市,我給你一點便宜。說吧,問吉凶禍福,還是問前途迷津,或是問親人妻子?”

凌雲飛道:“在下是洛陽雲霸天老爺子介紹來的。”鄭大仙“咦”了一聲,道:“那麼,帶足錢了麼?”凌雲飛忙掏出一個銀包,恭恭敬敬地遞上,道:“一百兩雪花紋銀在了,大仙請點個數。”

鄭大仙接過銀包,只一掂,忽然臉上變了包,將銀包一擲,道:“何方野種,竟敢來騙我鄭大仙?”凌雲飛奇道:“不知此話何說起?”鄭大仙道;”我一接手便知,這裡只有八十五兩銀子,你們竟敢說是一百兩,哼!這麼點銀子都捨不得,還想找我幫忙,去!”燕北歸大怒,上前一步,一手揪住鄭大仙,吼道:“你好沒道理,少爺剛才從店裡換來的一百兩雪花銀,你怎敢說八十五兩?”

鄭大仙不緊不慢,道:“小兔崽子,別動手動腳的,你便是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絕不說這有一百兩!”燕北歸大怒,撥拳欲打,燕玉大驚,忙止道:“弟弟……”但燕北歸已是一拳打向了鄭大仙面門,眼見得鄭大仙的臉要給打成一團稀爛,凌雲飛忙伸拳在燕北歸拳底一託,便已將力道盡數化解,道:“燕兄,放開他!”燕北歸還欲多說,凌雲飛已瓣開了他的手,將鄭大仙扶著坐好了,道:“大仙,我這位朋友脾氣有點壞,您別放在心上,但這委實是剛從一家飯店時兌來的一百兩現銀啊!”

鄭大仙道:“飯店?可是‘滿園春’?”凌雲飛點頭道:“正是。”鄭大仙道:“這就怪不得你們了,那滿園春裡的夥計,最愛坑人,常喜歡克斤扣兩,你們這下可吃了他們一個大虧了!”燕北歸不待他將話說完,便轉身歌走,燕王剛欲攔時,凌雲飛已身形一晃,攔在了他面前,道:“你去哪兒?”燕北歸氣沖沖地道:“我要去砸了那家黑店,將裡面的一夥狗男女打個稀王八爛!“他這幾天心情極為不好,有人還惹到他頭上來,豈能不窩火?

凌雲飛止道:“燕兄,你太躁了些!冷一冷不行麼?”燕玉勸道:“弟弟,你靜一靜,那點銀子就算了。”燕北歸見兩人都對自己來,只得作罷,但仍自氣鼓鼓地覺得不平。

凌雲飛道:“鄭大仙,既是銀子不足,我使再去換一百兩來,讓您再來點數,如何?”

鄭大仙道:“不必了。”我看你這後生倒還和氣。敢問貴姓?”

凌雲飛道:“不敢,免貴姓凌,名雲飛。”鄭大仙忽地站起狀桌道:“可是那稱作‘雲野一快’的凌雲飛?”凌雲飛慚道:“不好意思,那些都是江湖朋友抬舉!”

鄭大仙道:“不甚抬舉.我聽說你在武林大會上獨撐大廈,大展雄風,天下人都對你敬慕不已,你小小年紀便如此有作為,難得,難得!”凌雲飛道:“大仙過獎了。”

鄭大仙又道:“那是在下的好友燕北歸!”鄭大仙道:“還有一位姑娘定是‘玄燕’燕玉了?”凌雲飛道:“大仙言之不假。”

凌雲飛又道:“我等此來,欲求大仙指點一條明徑,助我們找到南門雪雁!”鄭大仙搖晃腦道:“要找南門雪雁,小事一樁,唉,看在‘雲野一俠’的名頭和已故去的津北大俠的面子上,我便收了這八十五兩銀子吧!”

燕北歸見他神情傲慢,忍不住又要發作,凌雲飛忙以眼色制止,只聽見鄭大仙又道:

“收拾東西,跟我走!”

燕北歸沒好氣道:“幹什麼?”鄭大仙道:“去找南門雪雁呀!
突然發現,這個世界只要自己開心了,就他媽瞬間變得美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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