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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她的視線從沉凝變得灼熾,那是充滿怒火的光芒,像是對他完全無法理解,不只無法理解,還有……在她的心口間,對他起了無法抹去的芥蒂與疙瘩。
又等了一會兒,她搖頭,苦澀的笑了。
身旁的男人不是她認識的離天燁,不是她一直信任的男人,他……根本與陌生人毫無兩樣。
他沉默著,不願開口?那麼……
轉身,她不再猶豫,也不再停留,朝著門的方向走去。
伸出手,轉動門把,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出現在這裡是為了什麼。
為他的莫名其妙?為她這麼的對他堅持?為他……怎麼能變得讓她感到痛恨?如果所有的事都能這麼簡單說變就變,那麼這十多年的感情……到底算什麼?
“你想知道什麼?”她才要踏出去,站在窗邊的離天燁突然開口了。
就像給予大大的恩澤,勉為其難的丟一顆糖給她?這算什麼?同情她?可憐她?這到底算什麼?
郝賀姍的眼底跳動著一簇火焰,灼熱危險,可怕又駭人,那是……所有的人,包括離天燁,都不曾見過的她的另一面,她真正發怒的另一面。
重重的吐了口氣,她嗤笑一聲,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可悲……她到底……在做什麼?想什麼?想得到什麼?想從他口中得到什麼?
難道想得到安撫、安慰、道歉?不!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對他所堅持的到底為何……因為現在的他,無論任何原因,已經改變、偽裝、將自己演作令人失望的模樣。
男人,不值得經過試驗,相同的,女人也不行。
“報導……是真的嗎?與一個女人待在同一個房間,直到天亮才分開,你們共處一室?”她知道自己此時的神情很難看,就像明明被拒絕,仍抱持著期待,丟盡臉的女人。
“是。”他沒有回頭,只說了一個字。
她的雙手立刻緊握成拳,眼中迸射可怕的光芒。“你和對方睡了?”
他沒有作聲,只是身子微震。
不等他回應,她笑了笑,眼中盡是嘲諷。“第二區合約,你從我這裡看到郝賀企業的合約內容,你利用它,是嗎?”
“是。”他的嗓音低沉,背對著她,讓她無法看到他的神情。
她垂下眼,臉上覆了一層寒霜。“日本的合作案,你也是有意要和我搶,拿到我的資訊,你也拿來利用了,是嗎?”
“是。”
“這一切……是你心甘情願的,不曾被逼誘威脅,是嗎?”
一連三個問題,她直接不扭捏,更沒有刻意繞一個大圈子,目的只是想親耳聽到他的答案。
“是。”
那個男人,陌生的男人直言承認,沒有半絲猶豫,沒有讓人感覺到他是否說假話。
她深吸一口氣,閉上眼。“這是你親口說的,你確定……自己沒有說錯?”
“是。”
“即便我認為你被威脅了,即便我認為那是某些人想考驗你和你做的交易,即便我肯定很多事都是你言不由衷,你也不願意改變說法?”她已經給了他很認真、很清楚的答案了,也已經對他強調她對他充滿期盼。
“是。”
她扯了扯嘴角,笑容充滿冷意,讓人感覺到除了寒冷以外,還是寒冷。
“離天燁。”她突然連名帶姓的呼喚他,第一次用這麼冷漠無情的口吻,仿佛與他之間除了陌生外,再也沒有其它。“無論你接受了什麼威脅,無論你接受了什麼該死的交易條件,無論你有任何的把柄在對方身上,你知道,當你連對我都無法坦誠告知時,你已經傷害我了。”
他一動也不動,神情在她的視線中成為模糊與未知。
如同他不願意正面迎向她,她也不願意再走到他的面前,只想靠著看清他的神情來厘清問題。
“即便有一天你完成了對方提出的條件,你解決了某人帶給你的威脅,你清除了某人握在手上屬於你的把柄,當你想回頭時,你會發現因為你不願意與我共同承受,不願意把自己的苦處與我分享,你已經失去郝賀姍這個人的存在了。”
她的聲音很輕,但讓人聽了隱隱感到不安與害怕,仿佛從現在起,他已經確定將要失去她了。
“就算不是夫妻,但憑我們的關係,有什麼事不能一塊面對解決?以身為男人的責任,就必須一人攬下所有的問題,這種事對我來說是多餘且不必要的。”
站著直挺挺的男人身子再次重重的震了震,但是仍然沒有轉身,就好像現在的他全靠意志力逼自己不去面對她。
“你說謊承認背叛我,你說謊承認利用我對你的信任,你說謊承認我愚蠢的依賴你……離天燁,現在我給你一分鐘想清楚你剛才對我說的事到底是不是事實。”她承認自己很沒用,因為還是期待著,期待他能瞭解什麼叫做互相扶持。
每一秒的時間對她來說都是難熬的,因為她知道自己已經丟夠臉了。
放下身段對他要求,只希望他能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事,她都會為他出頭、站在他的身旁,陪著他一塊面對,而她的要求也只是簡單的對彼此誠實,毫不隱瞞。
如果連他都無法像她對他一樣的真實,那麼……他和她之間有什麼好再說的呢?
“所有的一切我都承認,不需要再給我一分鐘的時間。”
那個男人連轉頭看她的勇氣都沒有……不,是沒有勇氣看她?還是……不想看她了?
“好……你很好,離天燁。”
她的心很疼,疼得無法形容,也不想再形容,因為……無論再多的形容詞,也只是為了一個字,疼!
“記住你現在說的話,也請你記住我現在說的話。”
她斂下眼,不想再看他了。
“你贏了,你會得到你想要的。”她淡淡的說,再也不願停留,轉身就走。
她承認自己在這情況下不是無辜者,她知道這場風暴是因她而起,就算剛開始只是懷疑,也在剛才踏進他辦公室前看到那些人時得到了證實。
走出辦公室,郝賀姍沒有離開,反倒直接走到那幾名坐在秘書位置上的男女面前。
她高傲的冷冷一笑,殘酷的瞪著那幾名男女。“回去告訴我爸,他設計的計畫已經成功了,恭喜他。”然後她看向一旁的女人。“你也回去告訴我媽,現在終於能如她所願,她不用再擔心所有的問題了,她從來不曾詢問過我們這些女兒的意思,現在所有的事全按照她的計畫在走,她可以放心了。”
無視離天燁的秘書一臉錯愕的看著她,她逕自轉身,朝電梯移動。
門被重重的關上時,窗邊的男人仍一動也不動,仿佛毫無知覺,感應不到人已經離開。
許久之後,他置於身後的雙手緊握成拳,手背上暴出青筋……
她一直知道母親的計畫,希望郝賀企業的責任和工作下放,讓自己的四個女兒得到自由。
她一直知道母親總認為身為女兒的她們為了郝賀企業做了很多犧牲。
她也一直都知道母親和父親對於她們結婚的事有很多的摩擦和矛盾。
但是,她沒有想到父母的認定竟然這麼的強烈,強烈到無論使出任何手段都要逼她們就範,打壓她們對一切的信念。
誰說女人不能掌管企業?誰說女人只能承受一切的對待?
她,郝賀姍不行!就算是她的家人,也沒有資格操縱她的人生。
神色複雜的看著那個大方的坐在郝賀企業裡的男人,看著他正簽署著任職于郝賀企業四大部門之一掌管者的職位的檔,她的心情卻異常的平靜。
因為這些早就在她的預測之中,所以他突然現身在郝賀企業、突然接受離氏企業與郝賀企業為合作友好關係,她一點也不驚訝。
至少她也曾經想過把離氏企業吃下來,可惜慢了一步,讓母親得逞了。
她知道母親的下一步路是什麼,就是將她們這些女兒所嫁的丈夫整合起來,接手郝賀企業,讓她們這些女兒解脫,得到自由。
呵,自由?郝賀姍冷冷一笑,平靜的心變得更加沉靜,它已經被她深深的埋進湖底,冰封起來,再也無法興起一絲波瀾。
她沒有想過要發脾氣,因為已經完全氣不起來了,心早已冷了。
但是……在她悄悄的離開會議室時,聽到大妹不滿的咆哮聲,聽到她失去理智的怒吼,也聽到了那一聲聲不甘心的質問。
心底掠過一陣陣涼意,她面無表情的吐了一口氣。“我要你辦的事,辦得怎麼樣了?”
“已經拿到手了,而且打點好相關單位,他們已經自動將您與離先生的關係解除。”秘書盡責的將一隻牛皮紙袋交給她。
淡淡的扯了扯嘴角,她接過紙袋,抽出檔,上頭清楚的注明著無婚姻關係的聲明。“確定他們沒有任何辦法再讓這張紙作廢?既然我都有辦法讓我和他的關係從有到無,他們也有可能讓我和他之間的關係從無到有。”
“這件事,請您放心。”秘書肯定的微笑。
“哦?”她挑了挑眉頭,眼底的笑意是冷的。
從她與離天燁的關係改變後,再也沒有真心的笑過,過去那個只會對著離天燁展現出的郝賀姍,已經消失了。
“因為您說不擇手段,所以……所以我用了一點小小的方法。”不知為何,秘書突然有些尷尬。
“方法?”
秘書不好意思拿出兩樣東西,遞到她的面前。
她接過來,看了一眼,微挑眉頭。“你有被解雇的打算?”
“您不也是沒有打算繼續下去?”
“嗯……好方法之一,但好像不是這麼容易就解決了。”她將聲明稿和婚姻無效數據一併交給秘書。
“是的,所以聲明稿發出去後,還有另一個讓他們再也無法挽回的事情得做。”秘書更尷尬的輕咳了一聲,從皮包內拿出身份證,交到她的手上。
她一臉質疑,看著身份證背面時,頓時瞪大眼。“你……”
“我這只是幫忙,真的只是幫忙,沒有別的意思,真的……”
她和自己的秘書認識多久?從她接管郝賀企業開始,他就一直陪在她的身邊,除了忠心耿耿外,她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做出這麼瘋狂的事,而且……
“你……願意犧牲自己?”
“其實……不是犧牲我……是犧牲您。”他紅了臉,不敢看她。
“犧牲我?”她皺起眉頭,一臉疑惑。
“其實……其實我的年紀不小,父母一直催婚。”
他說得很扭捏,而且不知是不是她看錯了,她發現自己的秘書露出心虛的表情。
“所以?”
“所以……呃……他們希望我能趕快定下來。”
“所以?”她難得發現,明明在這種令人受傷的情況和情緒下,她竟然想笑。
“所以……所以……”他突然小聲的說了幾個字。
她震驚不已,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瞪大眼,不可思議的望著他。
“你……你說你是……”
老天!她到底忽略身旁的人有多嚴重?這個幾乎每日與她一塊工作的秘書竟然是……而她竟然都沒有察覺……
“您會討厭嗎?會覺得反感嗎?如果您在意的話,沒關係,我可以……”他臉色暗淡,露出苦笑。
“不!”她想也不想便否認,微微一笑。“我不會因為你……的問題而在意,事實上,無論你是不是,對我來說都是我的秘書,與我一塊工作的朋友。”她伸出手,拍拍他的肩膀。
聽到她這麼說,他不禁松了一口氣,忍不住笑了。“那麼最後一個問題也解決了,接下來您有什麼打算?”
她被他的問題問倒了,有什麼打算?她的眼中難得的流露出迷惘。“不知道……你呢?你有什麼打算?”
“我?我會回老家種茶吧!”
“老家?”她疑惑的望著他。
“是啊!我的老家,那是在……”
沒等他說完,她再次拍拍他的肩膀。
“怎麼了?”
“再幫我一個忙。”她似乎有了某種想法,笑容有些論異。
他忍不住繃緊神經,直瞅著她。
她在他的耳邊說了些話,當下只見她的秘書瞪大雙眼,眼底竄出同樣覺得有趣又惡質的光芒。
笑著轉身,她走向電梯。
既然他們都有自己的想法和決心,既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念和堅持,那麼……她也只好展現自己的決心和對他們的不滿。
要客氣,大家一塊客氣;要不客氣,她比任何人都能做得更絕。
想要玩?那就大家一塊玩吧!反正……她會如眾人所願。
半個月後的某天早上八點,郝賀企業以執行長郝賀姍的名義舉行了一場記者會,雖然她本人未到現場,但由她的秘書公開發表聲明。
發表聲明的內容為放棄郝賀家繼承權,同時已於今日起離開郝賀家相關企業。
記者會進行的當口,因為她的聲明,郝賀企業的股價瞬間由紅盤落下轉為綠,一時之間怨聲載道。
接著秘書又拿出一份認定為有效的檔,對外公佈,卸下執行長一職的郝賀姍已於半個月前和在半個月前新接任經理職位的離天燁完成離婚手續,兩人此刻已是自由之身,為了郝賀企業與離氏企業發展的情況下,他們將持續保持如親人一般的友誼關係,同時她在最後還聲明,希望大家能多給予現今擔任經理職務的離天燁鼓勵與支持。
短短二十分鐘,秘書完成記者會,對於參加的記者們提出的問題,一概不回應。
同一天,郝賀企業除了股市失利外,連海外基金都受到不小衝擊,民心信任度下降,造成大波動。
郝賀家族在記者會結束的一個半小時後,所有的成員有志一同的出現在位於城市中的主宅內,似乎在為了這充滿震撼的消息做出解決方法。
幾個小時後,在主宅外守候的記者們陸陸續續看到走出主宅的幾名新繼承人的身影,其中包含排行老二,臉上有著掩藏不住的憤怒的郝賀優與她的丈夫嚴世剛,還有哭紅了眼,排行老麼,目前仍就讀大學的郝賀靜與她的丈夫邵士塵,以及面帶憂愁,同樣情緒顯得不滿憤怒,排行老三,目前掌管郝賀企業海外線的郝賀舞與她的丈夫杜一飛。
看著他們一一現身時的神情,記者們不禁質疑,新一任繼承人中有一位退讓後,為何三姊妹的態度沒有眾人所預期的愉快?
同一時間,有一批人收到指令,從離氏企業出發到各大機場,開始尋找郝賀姍的下落,因為收到通知,郝賀姍已經出境,搭乘前往某個城市的班機,最終得到的結果是她正朝德國前進。
一得到消息,郝賀家族當家也馬上派人要攔截她,但最終無功而返,因為她護照上的名字是以英文為譯,有太多類似名字,讓人難以尋找。
兩天后,為了穩定接連兩天的動盪局勢,郝賀企業舉行了一場記者會,其中最主要的消息是由離天燁暫時接任郝賀企業執行長的職位。
三個月後,郝賀企業終於恢復正常營運,下滑的股票基金也開始慢慢的復蘇,一切看似恢復原樣,但在此同時,有內部的小道消息指出,原本指定接任執行長之位的離天燁無預警的宣佈卸下職位,他消失在城市中,不斷的在各大國家尋找著某個人。
執行長的職位不能空缺,所以傳聞現在是由郝賀優暫且替代。
當然,這個消息沒有人能證實,因為直至目前為止,媒體的記者們少有機會能夠採訪到郝賀家族的任何一位成員,連企業內部員工也被下達封口令,只要有人敢接受採訪,一律法庭上見。
短短的一年間,郝賀企業與郝賀家族發生了許多讓人津津樂道的不可思議事件,先是四位繼承人同時舉辦婚禮,然後四對新人發生不少分分合合的婚姻問題,郝賀企業人員大搬風,執行長無故請辭,目前人不知去向,還有因為消息發生得突如其來,導致郝賀企業在短短的幾個月內損失了數千億。
一年的時間可以改變很多事,也可以改變很多人的生活、未來與生命。
就算所有的事不斷在進行中,時間仍然一分一秒不停的過去,不會停下來為誰而等待……
那是一座位于高山上的純樸小鄉鎮,居民都是認識四、五十年的老鄰居。
每天一大清早,每戶人家拿著採茶籃和鋤頭朝附近的田地茶園移動,然後開始忙碌的工作。
茶園裡,一個女人充滿朝氣,愉快又認真的彎下身,賣力的採收嫩芽。
偶爾覺得腰酸了,她會直起身子,用衣袖拭汗,望向灼熱刺眼的太陽,再熱情的笑了笑,繼續手上的工作。
她的頭上戴著斗笠,半長不短的黑髮紮了起來,脂粉未施的臉蛋看起來有些黑,但她毫不在意。
她穿著早已沾了些污漬的樸素棉質上衣,略微松大的棉質長褲,腳上還套著一雙雨靴,以防被出沒的蛇蟲咬傷。
這樣打扮的她,誰都無法想像,一年又四個月前是個住在大城市,整日面對幾千萬上下利益的新時代女強人。
“阿姍啊!”不遠處傳來女性的呼喚。
在茶園裡忙碌的女人抬起頭,笑咪咪的大聲回應,“我在這裡。”
“你又亂跑了,不是叫你別忙了嗎?”有些年紀的婦人略微不滿的責備。
女人吐了吐舌頭,有些無辜的說道:“阿姨,再不動,我快要長黴啦!”
“什麼黴不黴的?哪有人會長黴?你快給我回來,小子要喝奶啦!那小子只喝你身上的,米水又不喝,你一跑走,他尋不到味就哭啦!我這做奶奶的又沒有辦法把自己的塞給他騙騙他,你快回來,要不然到時沒喂,奶又痛了,我可不管你。”婦人的抱怨聲十分響亮,而且說得很不客氣,好像一點都沒發現茶園裡不只有她一人,還有其它鄰居來幫忙,有男,有女,有年輕,也有老的。
女人紅了臉,尷尬的看向聽到婦人說的話而忍不住笑開的男男女女。“我這就回去啦!真是的,這麼大聲也不會不好意思,我都想把頭埋進土裡了。”將採收的嫩芽放進竹籃裡,她不顧形象的沖向主屋。
不,不對,不是不顧形象,而是為了顧好形象,她得快點沖回去,否則誰知道阿姨等會兒又要說些什麼讓人發糗的事了。
回到家中,她首先來到三合院的左側,將竹籃放好,脫下身上的裝備,洗淨手臉後,又朝右側走去。
還未踏入房間,她隱隱約約聽到微弱的孩子哭聲。
“來啦!來啦!真是,你這小子怎麼還是每兩個小時又要喝一次奶?明明能吃粥了,脾氣卻這麼硬,堅持的事就是不肯退讓……嘖,真不知到底是像誰。”
她快速進到房裡,走到最裡邊,孩子正坐在木床上哭鬧,吵著要喝奶。
“小姍?”房外,有個男人輕聲呼喚。
她拉下衣服,讓孩子悶在自己的胸口間吮著奶,然後抬起頭,直接不客氣的開口,“我在餵奶。”
“喔……抱歉,那……那我先不打擾你……”門外的男人顯得有些尷尬。
“沒什麼打不打擾的,如果你要進來,我是不介意,反正你也不屑看,不過你的男人大概會暴走吧!”她逕自哈哈大笑。
“喂,你別再亂沒形象了……你知道嗎?你只花一年三個月的時間就將這幾年你在我心目中建立的完美形象完全打破了。”外頭的男人對她直接且毫不掩飾的說話方式感到沒轍,忍不住抱怨。
“小蒼,你該感到高興,我只有對最信任的人才會表現出最真實的一面。”
“臭女人,誰要你信任我的人?拜託你留點形象,給附近的人打聽好不好?”另一道男聲突然插入,口氣極為不爽。
“不可愛的男人,真不知道我的好秘書當初到底是哪一隻眼睛出問題,怎麼會看上你這個粗魯男?”既然對方不客氣,那她就更不客氣了。“小蒼,把這男人用了,我做你老婆……不對,現在名義上我已經是你的妻子了……不如咱們把他甩出去,今晚我讓你上我的床。”陪我兒子一塊睡!
“你敢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突然一把拉開她房間的門簾,怒氣騰騰的沖進去。
“等……等一下,她……她在餵奶。”可憐的小蒼秘書來不及阻止自己的男人進入非禮勿視的地帶,不禁揉捏太陽穴,搖了搖頭,因為他對下一秒會發生的情況有自知之明。
“沒禮貌的傢伙,你沒看到我在餵奶嗎?大色鬼、色狼、搞不清楚狀況的笨蛋,給我滾出去,否則我讓我兒子尿在你臉上,信不信我半夜拿我兒子的尿布往你臉上甩去!”
“誰想看你?噁心死了。”
“覺得噁心,你還進來!”
“你以為我想?都怪你,一直困擾我們的生活!快和小蒼離婚,你要占著茅坑到什麼時候?”
“就占一輩子,怎麼樣?反正茅坑沒人了,你也站不上去。”
“就算我站……”
“小蒼,你聽到沒有?你的男人說你是茅坑啊!”
“我哪有?!”
“明明有。”
“我……”
“你……”
一連串刺激吵人的咒?聲開始響起,門外的小蒼無語問蒼天,只能哀聲歎氣,連連搖頭,緩步走出三合院。
太陽好大,天氣很好,空氣悶燥,適合吵架……又是熱鬧的一天啊!
每一日,山上的生活一成不變,愉快又平靜,熱鬧又安逸,少了大城市中的污染氣味,多了山林間的清新舒服,少了吵鬧的車水馬龍,多了蟲鳴鳥叫,即便與過去忙碌不得歇的生活完全不同,但郝賀姍一點也不覺得不適應,反倒快活自在。
卸載執行長的身份,拋下郝賀家的包袱,也許生活大不同,也許日子沒有過去的便利和設備齊全,可是她喜歡這種自由自在、無拘無束的感覺。
“阿姍!”婦人嗓音高亢的呼喚。
在茶園裡忙碌,成為名副其實的採茶女的女人,背著孩子,抹了抹汗水,抬起頭。“在這!”
小蒼的媽媽是個非常熱情的婦女,而且也非常喜歡她。
雖然一開始一度認為她是小蒼的媳婦,可是在她覺得不該刻意欺騙老人家的情況下,來到山上住的一個月後,她就老實的向婦人招認。
原本以為吐實後,婦人會生氣,對她不諒解,因為她那時已經有了四個月的身孕,沒想到婦人反倒不氣他們的欺騙,難得的理解他們事出有因的做法,而且還自有一套說法——
“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知道我兒子根本沒有能耐娶到你這樣能幹厲害的老婆,自己的兒子屁股上有幾根毛,我會不知道?”
當時婦人說的話讓人無言,但下一刻婦人做出的事更讓人吃驚。
婦人走到站在小蒼身旁的男人面前,那時他們三個人一塊上山,小蒼的男人以好朋友的名義跟著出現。
她對著小蒼的男人說:“你這小子如果真的對我兒子有心,就表現給我看,否則我告訴你,管你們相不相愛,我都叫你滾出我家,現在去給我把屋頂的磚瓦修一修,最近雨季要來了,不快點修好,咱們家要淹水了。”
雖然大家當時全嚇傻了,但想想,做母親的最瞭解自己的兒子,包括兒子到底愛的人是誰。
說了實話後,她沒有遭到責備,小蒼媽媽更是熱情的把她留在家中,又是照顧又是管教……是的,她被管教了,因為她一點也沒有身為人母的自覺,每天在山林裡東走西跑,比野孩子更野,最後她又順利的在山上生下孩子,而這個家裡的所有人都把她生的孩子當作自己的孫子、兒子在照顧……
“快來啊!阿蒼說這件事得由你解決。”婦人大聲呼喚,引來在場其它人的好奇。
“什麼事要阿姍解決?”
“嚴不嚴重啊?”
“需不需要我們也幫忙?”
一時之間,聲音此起彼落。
“不用,不用,是客人來了……阿夢那小子說是不速之客。”
阿夢是小蒼的男人,一個個性暴躁,說話不饒人的可惡壞心男。
不速之客?郝賀姍忍不住輕笑,心裡大概有個底了。
所謂的不速之客,就是指她的行蹤被郝賀家族派出的人找著,現在來找她麻煩了。
冷冷一笑,她的眼底閃過一抹銳利的光芒,大家所認識的鄰家野丫頭瞬間讓人覺得陌生和不安。
“我這就來。”放下竹籃,她雙手向後,拍了拍背在背後的孩子的屁股,緩步朝主屋走去。
離主屋不遠時,她看到小蒼和他的男人、小蒼爸爸和媽媽,還有附近的鄰居,正圍著某人評頭論足,外加指責怒?。
“兒子,你是說他不好,不是好人?”
“媽,我不是說他不好。”小蒼很無奈的解釋。
“小蒼媽媽,他不算是不好的人,也不算是好人,因為他們這種做大事業的人心都很黑,他更黑,你不是問我,該把他吊起來打的死傢伙是誰嗎?喏,就是他囉!”
吊起來打的死傢伙?小蒼媽媽到底是在說誰?郝賀姍偏著頭,一邊好奇的思考,一邊走向眾人。
有人發現她出現,慢慢的退後,讓出一條路給她走。
隨著愈來愈看清楚站在中央被眾人團團包圍的人,她的眉頭也愈蹙愈緊。
那人的背影,很熟悉,但又讓人不確定。
因為對方有一頭稱不上短,幾乎及肩的黑髮,紮在腦後,身形高大,身上穿的衣服很是頹廢。
她忍不住停下腳步,眼底的質疑與銳利愈來愈深,直到最後,就與大家站在一塊,不願再向前。
當她確認對方的身份後,平靜的心湖開始震盪,心臟猛地一跳,那種急促的不安和慌張無法克制的反應出來。
是他?怎麼是他?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他不該站在這裡才對。
她的出現讓眾人噤聲,背對著她的男人緩緩的轉過身子。
直到看到他的面孔,她的瞳孔縮了縮,驚訝的瞠大眼,但很快的,她強迫自己平靜心緒,冷靜面對。
男人見到她時,雙眼無法克制的瞠大,裡頭的喜悅和安心是這麼的強大、濃烈,與她的情緒截然不同,忍不住快速靠近她。
看著離天燁,郝賀姍露出排斥的神情,後退兩步。
他看得很清楚,眼底閃過一抹落寞,扯了扯嘴角。“我找你找了好久,沒想到你騙了所有的人,讓大家以為你在世界各地。”原來她還留在這塊土地上,只是換了個城市、換了個生活方式,將自己隱匿在山林間。
她的臉上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難看僵硬銳利的神情,一時之間,附近的鄰居看到她的模樣,只當她是在生氣,表達對這男人的不滿與憤怒。
“喂喂喂,我說你這小子,為什麼出現在這裡,來找我們阿姍?”村長伯的口氣很不好,因為他很喜歡阿姍,她總是熱情又笑咪咪的陪著他閒話家常,每天還不忘要他顧好一把老骨頭。
“她是我的妻子,我來找她。”離天燁毫不猶豫的說。
“她是你的……那要怎麼說?前……前妻,對吧?小蒼,你說那叫做前妻,是不是?”小蒼媽媽的臉很臭,說話也不客氣。“小子,阿姍不是你的老婆,她是你的前妻,她現在是我兒子的老婆,他們連婚都結了,要是不信,你看我兒子的身份證。”不顧兒子的意願,她搶了他身上的皮包,抽出他的身份證,大剌剌的擺在眾人的眼前。
“對啊!我聽說小蒼和阿姍是一對的。”
“我也是這麼聽說。”
“可是我怎麼聽說小蒼和那小子是一對的?”有人突然開口。
“對啊!我也聽說了,而且好像阿姍和小蒼沒有同房。”又有人說了。
“你們真笨,他們沒有同房,怎麼能蹦出一個兒子?”村長伯大吼,伸出手,指向郝賀姍背在背後的孩子。
大家明顯的感覺到那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郝賀姍的前夫,身子變得僵硬,神情怔愣。
離天燁的視線從郝賀姍平淡的面容,緩緩的轉移到她身後的孩子身上。
當他看到她果然背著一個小嬰孩時,身子微微顫抖,整個人變得……暗淡。
“你來遲了。”她淡淡的說,斂下雙眼,讓人猜不透她的想法。“你回去吧!”
她轉身,踏出一步,準備離開。
他倏地伸出手,扣住她的手臂,手道之大,讓人無法忽略。“姍姍……”
如果此刻她願意轉身,會看到他眼中的哀傷與痛苦。
“至少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
“我給過你了。”無視疼痛,她用力抽回手。“對你,我從來沒有脾氣,
但這不代表我不會生氣,我給過你機會,你知道的。”
“那時是……”
“我知道。”她還是不轉身,只是淡淡的開口,“我都知道……小蒼幫我查過了。”
身處勾心鬥角的世界,父母那一點小小的心思,就算不用調查,她也知道,但這不代表她就能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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