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心 -【我願意】《全文完》

力寶龍

第十章

　　藍白長椅邊上，終於又剩下他們兩人。

　　「芃芃她……不要緊嗎？」林孟薇看著兩人奔離的方式，嘆了一口氣，同為女人，她知道那種被棄的心痛。

　　「不要緊，柯權追上去了。」汪聿承一點兒也不擔心。「柯權那小子，全天下的人都可以不理，就是沒辦法不理他那個寶貝妹妹。」

　　「這麼疼她？」林孟薇訝異。「很少有這種哥哥了。」

　　「哥哥？」汪聿承乾笑兩聲，臉上露出某種表情，彷彿知曉著一個只有他才知道的祕密。

　　「我覺得你的笑容裡有詭異。」林孟薇太懂他，一個眼神、一個動作，都不能逃過她的眼睛。

　　「基本上，是的。」汪聿承不想瞞她，臉上保持神秘的笑，不願開口替她解答。「不過，事關重大……這件事還不到可以跟妳說的地步。」

　　「哇，聽起來像是個很大的祕密。」林孟薇不是太有好奇心的人，不過，他的故弄玄虛很難讓人忽略。

　　「是很大。」汪聿承點頭，伸手將她因為風大而微亂的髮勾在耳際後。「驚天動地的大。」

　　「那你的意思是，祕密大到連我都不能說？」林孟薇享受著他的溫柔，但卻仍故意挑他的語病。

　　「哈哈，如果身分是老婆，當然能講。」汪聿承高興地笑了兩聲。「現在八字還沒一撇，家門還沒進，當然不能說。」

　　「哇，連這個都能當成『逼婚』的理由？」林孟薇輕嗤一聲，美麗的眼睛閃閃發亮，有著強裝的怒氣與更多的笑意。

　　「當然當然！」汪聿承用力點頭。「無所不用其極，聽過沒？」

　　「那我也要問你一下，『適得其反』這個成語，你應該也不陌生吧？」林孟薇冷笑兩聲，故意裝出冷漠的表情。「剛才允婚，只是為了說給他們兩兄妹聽的，你可千萬別認真。」

　　「欸欸欸，君子重然諾，不能反悔的。」汪聿承一急。

　　「我不是君子。」林孟薇把頭一甩，一副不關我事的神情。

　　「不是君子，娘子也行啊！」汪聿承追了上去。

　　「你演古裝啊？」林孟薇瞪他一眼。

　　「別這樣嘛，這個祕密事關重大，非當事人允許，我不能亂說的。」汪聿承也很想跟她之間沒有祕密。

　　「哼！」林孟薇冷哼一聲，故意還是不理他。「剛才的婚約就不算數了，要我點頭，麻煩請再認真一點。」

　　她是真的想知道嗎？倒也不是，她並不想把朋友情義與愛情深淺拿來做比較。

　　那她為何來著？純粹就只是耍賴，想再拗一個慎重一點的求婚罷了。

　　「哎呀哎呀……」汪聿承這下可是弄巧成拙，如火在燒。「這事真的是不能說……」

　　「你可以不說啊！」林孟薇停下腳步，對著他扯出迷人的一笑。「那就麻煩你，求婚的事再緩著點吧！」

　　兩人邊走邊鬧地往外頭走，卻在走到門口時，覺得周邊有些騷動，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咦……怎麼了？」林孟薇疑惑地看著幾個人跑來跑去。

　　「是啊，這些人急什麼？」汪聿承也覺得奇怪。

　　就在這時候，他看到不遠處有幾個人圍成一個小圓，其中一人，還是他們剛剛口中在討論的人物。

　　「柯權？他在那裡做什麼？」汪聿承的心裡有著不好的預感，柯權不是會湊熱鬧的人。

　　突地，林孟薇止住腳步。

　　「天啊！」她捂著嘴，小臉一白，拉住汪聿承急忙往外跑去。「芃芃出事了！」

　　※※※※

　　車禍！

　　原來是柯芃芃一急往外衝，沒有注意到急馳而過的車輛，當場被撞飛，傷勢嚴重。

　　救護車很快地來到，柯權沒有疑問地坐上救護車跟車離去，而汪聿承與林孟薇也在沒有驚嚇到正在享受新婚甜蜜的靳宇與夏子曼之下，自己開車奔至醫院。

　　兩人來到急診室，已經見不到坐著救護車先來的柯權與柯芃芃，才知道已經送到手術室。

　　問明方向，兩人很快來到，只見柯權一臉青白地站在手術室門前，雙拳在身側緊握，全身緊繃得像尊銅像。

　　「柯權？」汪聿承走近，大掌搭上柯權的肩膀，給他力量。「別擔心，會沒事的。」

　　柯權垂眸，自責全寫在臉上。

　　「都是我的錯，我該拉住她的！」他恨不得能代替她受這個苦。

　　「別這樣。」汪聿承除了安慰，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這個時候，手術房的門突地開了，奔出一個護士，柯權趕忙攔住她。

　　「怎麼了？她怎麼了？」他的心急寫在臉上。

　　「患者失血過多，院內AB型血不多，我要趕緊去調血。」護士急著要去處理。

　　「我也是AB型，我可以馬上捐。」柯權想也不想地說。

　　「是嗎？好，有備無患，我們先去……」護士點頭，快步就要離去。

　　這時，林孟薇突地想起一件事。

　　「你是芃芃的哥哥，近親不能捐血，會有問題的。」她急忙喊住兩人。

　　「你是哥哥？」護士停下腳步，確認身分之後，急忙搖頭。「不行不行，近親的確不能捐血。」

　　眼看護士就要離開，柯權一咬牙，似是下了什麼重要的決定。

　　「我們沒有血親關係，她只是柯家認養的女兒。」他低沉的嗓音迴蕩在走廊上，驚得眾人一陣啞口。

　　林孟薇驚詫得紅唇微張，疑惑地看了汪聿承一眼，後者臉上卻沒有太多意外的表情。

　　她隨即了解，這應該就是汪聿承剛剛那未說出口的祕密。

　　想來柯權是想瞞上一輩子的，卻在這緊急的時刻裡，不得不公諸於世。

　　林孟薇與汪聿承的目光交接，看到他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想來……又是一個影響極深的祕密，而他們這些外人，無權置喙，只能看著一臉疑惑的護士，帶著柯權消失在兩人面前。

　　汪聿承走來，給了林孟薇一個大大的擁抱，將她用力攬進他的懷裡，全身肌肉相當緊繃。

　　「柯權叮囑我不能說的，他很怕……他真的很怕好強的芃芃在知道這個消息後，會選擇離開柯家，也會選擇離開他。」汪聿承低下頭，在她的額上印下一個輕吻。

　　當朋友這麼多年，汪聿承一直知道，在柯權的心裡，芃芃絕不僅是一個妹妹而已。

　　有太多太多的原因，讓柯權壓抑他的感情，直到這生死交關的時候，他才不得不說出這個祕密，他能理解屬於柯權的害怕。

　　而她，這個允了婚又反悔的她，會不會也讓他感受這種驚慌害怕呢？

　　「告訴我……我的孟薇……」他托起她的下顎，望進她清亮的眼底。「妳會不會離開我？」

　　看著柯家兩兄妹正在生死交關，有可能生死兩隔，再也無法停在彼此身邊時，汪聿承無法想像，如果有一天，她選擇離開他……

　　他根本不敢想像這個畫面，胸口緊迫得喘不過氣。

　　迎著他的黑眸，掌心貼著他的胸口，能感覺他在乎的心臟急跳。

　　明知道，她可以再多拿喬一點，再多擺些姿態一點，再多多享受被求愛的快樂一點……

　　只是，看到他這樣的眼神，教她如何能忍得下心？

　　「不會。」她肯定地給了回答，伸出雙手勾住他的頸子，眷戀著屬於他的一切。「我不會離開你。」

　　「一輩子不走？」汪聿承追問，心裡一陣溫暖。

　　「是，一輩子不走。」在確定他的真心真意之後，林孟薇無法再逃避閃躲，只能用心點頭。

　　「所以，意思就是……妳要嫁給我，讓我疼上一生一世？」他的話轉成肯定句，眼中充滿寵溺。

　　林孟薇笑了。這個男人……真是不達目的，絕不中止。

　　「妳也知道，我花名在外，沒有深入交往的人，很難了解我真正的心意，這輩子，只有妳可以接受我，願意嫁給我，所以，收留我吧，我的下半生，只能交給妳了……」他繼續遊說。

　　在「不堪其擾」的情形下，林孟薇只能舉白旗投降。

　　「好，我嫁，這樣可以了嗎？」她低聲說道，臉上有著甜甜的笑容。

　　這輩子，她大概就是敵不過他拐著彎的心計。

　　只是，如果這樣的心計，是為了要留住她，那麼……她願意，一輩子都願意。

　　在這個寧靜的廊道上，生死交關的當口，他們發現彼此的重要，真心互許終身，不再輕縱到手的幸福。

　　他人的故事由他，而自己的幸福，用心把握。

　　※※※※

　　綠油油的草原，一望無際的藍色晴空，是一個天暖風清的日子。

　　輕柔的音樂飄散在空氣中，帶著甜甜的味道，讓人不自覺露出笑容。

　　微風吹起，七彩的氣球飛著，將綠色的草原點綴得極有精神，心情也像是隨時都會隨風飛起。

　　草原上，每個人都盛裝出席，只因為今天可不是單純出遊，而是來參加汪林兩家聯姻大喜。

　　不同於一般在飯店裡舉辦的喜宴，這裡多了幾分隨興、幾分自由，還有更多的浪漫。

　　篤信佛教的雙方父母，早在幾天前辦完婚宴，遍邀政商大老，不但有了裡子還有面子，只是為了大家用餐愉快，迴避媒體採訪。

　　於是，這個充滿洋派的儀式，就是為了滿足好奇的媒體，讓他們有辦法「交代」，完成他們的任務。

　　而這也是汪聿承的小小體貼，希望在繁瑣的中式敬酒儀式之外，也能給林孟薇一個漂亮浪漫的婚禮。

　　微風裡，汪聿承牽著林孟薇的手出現，微風揚起她額上的白紗，她身後長長的裙襬，有著浪漫的味道。

　　這是一個屬於年輕人的場合，長輩很識相地沒有出席，只有兩人相識相熟的朋友，再一次見證他們的愛情。

　　兩人手牽著手，一步一步走來，動作間，不忘彼此深深凝視，給予最幸福的微笑。

　　閃光燈直閃，此起彼落，忙著記錄這幸福的一刻。

　　兩人在眾人面前站定，雙手仍彼此緊握著，噙著微笑等著眾人的騷動慢慢安靜下來。

　　「今天是我和孟薇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汪聿承開口起了頭，大家很識相地保持安靜，聽著今天的男主角要說些什麼重要的大事。

　　兩人又是一個對視，十指交握得更緊。

　　「我們選擇了一生相守，選擇餘生共度，選擇相互照顧，選擇相互疼惜……當然，以上的這些場面話，諸位可能已經聽了很多，我呢，還是來說些比較實際一點的。」汪聿承打趣笑道，換來一陣笑聲。

　　「對對對，說些實際的吧！打算每個月上繳多少月費啊？」有人呼應著。

　　汪聿承哈哈大笑兩聲，指著出聲的那個人說：「就知道你存心來亂，來人啊，把他的邀請卡收走。」

　　其他的人笑得更愉快，都趕忙出來「讚聲」。

　　「我們可是為了新娘發聲的，不要轉移話題，快把答案說出來。」人多勢眾，音量比什麼都大。

　　「說說說，大家都等著呢！」林孟薇用手肘輕撞他一下，露出最甜蜜的笑容。「難得今天大家都站我這邊，得好好把握機會，還能錄影存證。」

　　「好好好。」汪聿承不負眾望，環視眾人之後，將目光停在林孟薇身上。

　　「我一定所有薪金上繳……」他還沒說完，就有人搶白。

　　「包括股利嗎？」聲音真大，想忽略都不行。

　　汪聿承視線一掃，又拉回林孟薇臉上，語氣裡滿是笑意。

　　「哇，妳今天是不是派了人埋伏？」他輕握著她的下顎搖了搖。

　　「有，還不少個呢，等著接招吧！」林孟薇似是而非地笑說，眼裡都是化不開的幸福。

　　「敢情今天成了愛妻宣誓大會了！」汪聿承嘴裡抗議，但俊臉上可沒有不滿。「好，沒有三兩三，不敢上梁山，今天我敢娶林孟薇，就不怕她把我給掏空。」

　　「說得好！」語畢，隨即獲得不少掌聲，還有不少人叫好。

　　「今天，孟薇不棄前嫌，不計較我曾有的風花雪月，不計較我祕書手上成冊的花名單，打定主意要跟我共度一生，我當然得給她更完整的幸福保障。」汪聿承雖然臉上有著打趣的神情，但眼神卻再認真不過。

　　林孟薇噙著笑，自認她真的還挺有勇氣的。

　　「所以，我將嚴格自律，從今以後，不再跟女人搭訕，尤其是陌生女人，更是絕不搭理，如有工作需要，一定有請老婆大人的祕書內應作陪，完全臣服在老婆大人的獨裁掌控下，絕無怨言。」汪聿承說出第一個承諾。

　　「謝謝。」林孟薇聞言，伸手輕撫著他的臉，心裡一陣溫暖。

　　「不過有點例外。」汪聿承看出她的滿意，滿臉笑容地繼續往下說，「我將傾其所有努力，將我們倆的精華留下來，孕育更美好的下一代，如果，我有幸能有個可愛的女兒，難保不會分去我一些注意，但我絕不會有了女兒忘了老婆，妳永遠都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一個。」

　　林孟薇呵呵笑了兩聲，心裡補了句「胡扯」，才不相信有哪個男人可以忽視女兒，不過，她不會心眼小到跟女兒爭寵的。

　　「有許多許多的話，很難一言以蔽之，在眾人的眼裡，我就是個浪子，但有幸讓我遇到孟薇，我願將所有的浪漫，所有的責任感，傾注於妳的身上，讓妳收留我的心、我的愛、我的情……」

　　或許是他的嗓音太迷人，或許是他的眼神太真摯，光是這麼聽著，林孟薇的眼眶就跟著紅起來，鼻尖更是一陣酸澀。

　　見她眼眶紅了，他執起她的手，面對面地看著她。

　　「今天，在大家的見證裡，我牽著妳的手，許諾著要照顧妳一生一世，用的不光是一顆樂觀的心，而是傾盡所有的努力，因為我明白，妳是我唯一的知己、唯一的伴侶，孟薇……我愛妳！」

　　「我也愛你，聿承。」在深情的注視裡，她感動的淚落了下來。

　　看著她感動的表情，汪聿承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

　　縱使是生米早已煮成熟飯，兩人甚至已經舉辦過婚宴，但他還欠她一個求婚。

　　今天，在眾人的面前，在這麼一個浪漫的氣氛之下，他想補個求婚的儀式。

　　於是，他單膝在她面前跪下，輕握著她的手，用最緩慢的語調開口。

　　「最美麗的孟薇，經過幾天的『試婚』之後，請問妳願意繼續接納我這個浪子嗎？」

　　林孟薇笑了，笑得好甜、笑得好幸福。

　　「我願意。」她慎而重之地允諾。

　　接著，她傾身攬住他的脖子，心甘情願地主動送上她最熱情的吻。

　　在眾人的歡聲鼓舞下，他們互許終身，纏綿地深吻著。

　　兩顆曾經懷疑的心，在眾人的見證裡，得到了踏實和篤定，在愛情裡屈服。

　　這一段愛情讓他們明白，只要願意，就能真心相守；只要願意，就能一輩子相攜；只要願意，就能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於是，這最簡單的三個字，是他們心裡最願意承諾的一句話。

　　他們都肯用最真摯的一顆心，對著彼此說出這三個字──

　　我、願、意。

　　──全書完

力寶龍

牛小妹開刀記 橙心

　　從小，牛小妹就有一雙有點瞇瞇的小眼睛，雖然不大，但是笑起來像彎月一樣，可愛極了。

　　隨著她的年紀愈大，她的眼睛也像變魔術一樣，跟著變大了。

　　正當我慶幸著牛小妹愈來愈漂亮的時候，我卻訝異的發現，她的大眼睛有些……不太對勁。

　　大眼睛裡，能看到她黑黝黝的大眼珠，但有時卻感覺她的焦距慢慢往外移，似是「沒把我放在眼裡」。

　　一歲半時，我決定帶她去看眼科。

　　緊張又愛哭的她，一見到醫生就放聲大哭，縱使安靜下來，大眼睛已經哭得紅通通，看也看不清楚。

　　醫生根據我的說法簡單判定應該是常見的外斜視，由於年紀還小，可持續觀察，還不需急著做出反應。

　　好，當媽的就把小孩給帶回家了，持續觀察了一年。

　　第二年，先做好心理準備之後，牛小妹看到醫生時，雖然萬分緊張，但沒再哇哇大哭。

　　這一次，醫生正式判定是外斜視，可以十八歲後開刀，只是個小手術，把某條神經「處理」一下就好。

　　好，當媽的，還是只能把小孩帶回家。

　　但是，隨著她斜視的時間變長，我又開始質疑，真要等上十八年嗎？

　　一年後，我換了個眼科醫生，卻又得到相同的答案。

　　這時候，牛小妹已經上中班，老師也提醒我該注意她的狀況，似是有些影響到她的學習情形。

　　總覺得十八歲是個很讓人「懷疑」的答案，似乎不能這樣下去，於是，我決定換到大醫院的眼科去尋求別的答案。

　　真的，有了其他的答案，也見到其他三四歲的孩子就已經動了斜視手術。

　　當下才知道，外斜視的角度如果過大，是不能等的，不但會影響學習，還會造成近視、弱視等情況。

　　經過一年的持續觀察之後，終於決定要開刀了。

　　全身麻醉——好一個可怕的字眼啊！

　　但是，不做又不行，學齡前是開刀最好的時機，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開刀當天，有個小五的小姊姊要動一樣的手術，妹妹排在第二台，我們到了開刀房之後，還跟小姊姊的媽媽聊了一下，溝通彼此的情況。

　　雖然是小五的小姊姊，身高卻有一六二公分，先進開刀房，我們在外頭做準備。

　　麻醉師看到牛小妹不過五歲多的年紀，擔心地先提醒我，如果牛小妹不能乖乖的打點滴麻醉的話，可能會用吸入性的麻醉方式，到時，會請我幫忙「壓制」她幾秒鐘的時間。

　　不過，牛小妹果然是勇敢的寶貝，在進行溝通之後，她咬著牙，鎮定的、冷靜的讓護士打了針，而且沒哭。

　　沒哭耶！

　　她紅著眼睛，躺在小小的床上等著。

　　一會兒之後，小姊姊手術結束，推出來到她的身邊，還在麻醉裡的小姊姊睡得很熟，一動也不動。

　　牛小妹有些緊張，緊緊握著我的手，一起進到手術室。

　　麻醉藥的力量真可怕，不過是五秒鐘的時間，她就睡著了。

　　我一派輕鬆地到開刀房外候著，沒想到這時候，卻聽到手術室裡發出尖叫聲──

　　「媽媽，我要媽媽……我的媽媽呢……」

　　原來是小姊姊麻醉退了，痛得哇哇大叫，急著找媽媽，偏偏小姊姊的媽媽剛好去樓下領藥，沒能及時進去陪著小姊姊。

　　小姊姊可能是慌，可能是痛，竟然激動地痛打要壓制她、不讓她下床的護士阿姨。

　　一六二公分的小姊姊，力氣可能不比大人小，痛得護士急忙出來找人，直到小姊姊的媽媽出現，才停止哭喊聲。

　　原本一派輕鬆的我，開始緊張起來。

　　「小姊姊痛成這樣，那牛小妹怎麼辦？不就哭天搶地了……」我緊張地在開刀房外踱步，心情緊張可見一斑。

　　突地，開刀房的門開了，護士示意我可以進去陪牛小妹，等她麻藥退了之後，才不至於出現像小姊姊一樣的狀況。

　　我緊張地在恢復室等著，坐在牛小妹的身邊，看著她小小的身子躺在小小的床上，真是不捨極了。

　　突然，牛小妹動了下，眼睛眨了眨，我趕忙湊上去，讓她能馬上看到我。

　　「媽咪在這裡，不要怕哦！」開口的瞬間，覺得自己的聲音都有些沙啞，鼻子也有些酸意。

　　牛小妹看了我一眼，又馬上閉上眼睛。

　　「媽咪，眼睛好痛哦！」她用她小小軟軟的聲音，很鎮定地說了一句話。

　　「我知道我知道，剛開完刀，一定會痛的，忍忍哦！」我輕拍她的小手，既心疼又不捨。

　　「嗯！」她只是點點頭，張開眼又看了我一下，眼睛裡的「血水」流出眼眶——真的是血水，嚇死我了。

　　護士小姐趕忙遞上兩張面紙，讓我幫她拭去。

　　一般來說，害羞的牛小妹會不好意思開口說話，但是，或許是麻藥還沒全退，讓她忘記羞澀，還會開口跟護士小姐說聲謝謝。

　　護士小姐意外，我更是意外，畢竟是自己的孩子，知道她羞澀的個性，卻沒料到在麻藥似醒非醒的時候，她忘了羞澀，卻沒忘了禮貌。

　　當下，真的覺得很驕傲。

　　看著一旁的小姊姊，該是麻藥的副作用未退，所以情緒還不甚穩定，當下就覺得牛小妹真是又鎮定又勇敢。

　　手術結束，一切都很順利，除了紅通通的兩眼，會持續兩、三個禮拜。

　　謝謝上天給我一個勇敢的牛小妹，也謝謝上天保佑我的寶貝，祝大家都能身體健康，萬事如意……

　　咱們，下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