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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藍芝羽 -【釀愛女廚師】《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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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9 00:04:17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藍芝羽 - 釀愛女廚師

她是個一而再,再而三——退婚的女人,
但生命中堅持成功的特質,
讓她對愛不灰心——繼續追婚,
百轉千折後竟才驚覺,
其實青梅竹馬的他也不錯,
目標既定,出征的號角旋即響起,
不過二十多年的相處,似乎讓他倆太過熟悉,
她要如何將他從朋友騙成情侶,
啊哈!某子曰:「攻心為上」,不是嗎?
他等著豎白旗吧……
年少無知時的錯下決定,
讓他和她吟起「長干行」,
從此他的生命光陰,一半是為自己前途打拼,
一半為她所闖下的禍端——收拾殘局,
可他怎麼好似樂此不疲,
難道他是那「禍頭子」一生的債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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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9 00:05:18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楚榆不管時間、地點,一看到冷昕嶽立刻對準他的唇給他一個響吻,也不管在場有多少人在旁觀,也不管此舉多引人側目,這些都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她只想到要感謝他,而感謝的最佳表現方式,就是給他一個吻。

  冷昕岳沒想到自己才一轉身,立刻被人偷襲,而偷襲的工具竟是吸引人的嬌桑紅唇,偷襲者則是楚榆。她是餐廳的靈魂人物——廚師,也是股東之一——約占餐廳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認識楚榆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被她偷吻好像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事。但這也是令他全身戰慄、處於備戰狀況的原因。因為這舉動的出現往往代表著她又有驚人之舉,或是有驚人決定的時候。

  每次被她旋風似的偷吻,其背後的理由往往能令他減少三年的壽命。有了前幾次的經驗,為了預防自己在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大發雷霆,冷昕岳一邊在心中默默的從一數到十以平緩氣息,一邊則面帶微笑地將楚榆帶往自己專屬的辦公室。

  「說吧!這次又闖什麼禍了?」冷昕岳將楚榆安置在辦公室內的大沙發上,自己則佇立在她面前問。

  「我哪有!」楚榆滿臉委屈地說,「我知道我以前常惹些小麻煩,可是,那是以前啊!我現在可是一位有正當職業的成熟女性。」

  「我的天啊!」冷昕岳感覺到自己又要頭疼了。

  每一次只要楚榆意氣風發的高談闊論時,就表示事態嚴重了,若不盡早阻止,不知她會闖下什麼不可收拾的禍來,而最後倒霉的還是他冷昕岳。

  「我是說真的嘛!今天我是特地來感謝你的,因為你,我的一生將要改觀了。」楚榆張著迷濛的雙眼,夢幻般地訴說著。

  「是呀!而我的日子又要被顛覆了!」冷昕岳跌坐在楚榆對面的沙發上,縱使他有再強而有力的雙腿,也無法支撐他將面臨的折磨——楚榆的突發奇想——所以他趕緊坐了下來,以防萬一。

  「這還差不多,不然光仰著頭看你,脖子都看酸了。」楚榆滿意的看著冷聽岳坐上沙發,這才想到他剛剛不知在嘀咕些什麼,「喂!你剛剛說什麼,很重要嗎?我剛好一閃神沒注意聽到。」

  「那不重要!」冷昕岳耐心的回答,其實該是說「忍耐」的回答才對,而這是他自從認識楚榆以後,才得以「培養」的美德。

  「不重要!真的嗎?你可千萬別客氣,我可以再聽一次!」楚榆施恩似地說。

  若是別人如此,只怕早被冷昕岳給轟出去了,偏偏說這話的人是楚榆,他只能「熟練」的在心中把自己所知道的髒話,全部暗罵一次以資洩怒,預防——內傷。

  從沒有人像楚榆一樣,明明是自己「失禮」、「不專心」沒聽到別人說話,卻可以說成是別人的表達能力太差,以至於自己得再聽一次。

  「真的!不重要。」冷昕岳只能再一次強調,看到她的眼神愈來愈「夢幻」,他知道再不提醒她,她八成又跟自己做夢去了,他只得提示她說:「你剛剛不是說特地來感謝我的?」

  「對呀!你不提我差點又忘了。」楚榆敲敲自己的腦袋,愉悅地說著。

  「我當然知道!」冷昕岳低語道。

  「你說什麼?」楚榆不解地問,看到冷昕岳正要開口,她又逕自說道:「那不重要!」

  冷昕岳只能苦笑的點頭,要他面無表情的面對她,他著實辦不到;大笑嘛!既笑不出來也怕傷了她的心;苦笑,是他惟一能表達他情緒的方法。

  偏偏碰到楚榆這小妮子,她竟還能說出令他連苦笑也難的話,她道:「你對自己是不是很沒信心啊!不然怎麼你自己說什麼話,都講『不重要』,你是一位經營者,不能用這種態度去經營事業的。」

  「所以,我才需要你嘛!」冷昕岳忍著心痛的感覺,說出違背良心的話。

  他在心中暗罵自己,如果早知道搬家會惹出這麼一堆問題,他寧可住在深山,也不要和楚榆比鄰而居,更別提每次自己都認為有開天闢地之能,可以幫她解決她所闖下的禍,而事後也只能捶胸頓足罵自己多管閒事。

  冷昕岳,今年三十歲,有成功的事業,更是所有單身女郎理想中的最佳伴侶,口袋有錢,外表稱頭,對女性永遠抱著溫文有禮又疏遠的態度,而光前面兩點就夠吸引人,更別提他那若有似無的態度,讓女性同胞們恨不得能改變他、融化他。

  小學畢業時,雙親為了他將要面臨的聯考壓力——雖然還有三年之久——決定替他找個絕佳的戰力儲備處,於是搬到某明星學校的學區。

  當時冷昕岳的雙親選擇了兩所中學,而由冷昕岳自己做最後決定。當他選擇好學校後,他的雙親才決定要搬到哪處新家。可是這也是他噩夢的開始,搬了新家後認識小他三歲的楚榆,從此他再也永無寧日了。

  「喂!你在想什麼啊!人家講話,你要專心一點,否則是一件很役禮貌的事。」楚榆役好氣地說。

  冷昕岳甩甩頭想將逐漸沉重的無力感甩掉,而對這個刁蠻的小女人——楚榆,真的是一點轍也沒有。

  但是楚榆看來倒像是他勉強的提起精神,雖是不滿意但可以接受,所以,她贊同地點點頭,表示嘉許。

  「很好,這才對!」楚榆慎重地說:「現在我要宣佈一件很重要的事。」

  「說!」冷昕岳命令地說。

  若是以前,楚榆一定會因他說話的態度而和他爭論一番,不過她今天的心情實在太好了,所以只用眼睛警告他,而不和他爭吵。

  「昨天你不是要我去參加什麼『心靈之約——個人的管理哲學』的課程,我今天準時去報到,剛上了一天的課程回來,明天還有一天!」

  他不敢置信地瞪視著她,隨即深吸了一口氣,口氣溫和地問:「這個講習是我替你報名參加的,我當然知道何時上課,要上多久。」他加強語氣地說出下面的兩個字,「重點!」

  「受益良多!」楚榆嘟著嘴,一臉反抗的面對他說:「我只是想告訴你,我——楚榆——受益良多!這也有錯?」

  「沒!當然沒有。」冷昕岳用虛心求教的口吻問:「為什麼每一次和你講話,到頭來好像都是我錯了!」

  「重點是本來就是你錯。」楚榆終於綻放微笑,得意地說。

  「好吧!」冷昕岳認命地點點頭,「今天的課程應該還不錯吧!

  「何止不錯,簡直是太棒了!其中有幾次還有學員感動的哭了。」楚榆佩服地說。

  「那他們的感情也未免太脆弱了,不然就是淚腺太發達了。」冷昕岳不敢苟同地說。

  「你呀!你為什麼不說,是你自己少根專管感動、感情的筋。」楚榆兩眼猛瞪著他說。

  「你直接說我冷血,沒同情心好啦!」冷昕岳沒好氣地說。

  「可是你也沒這麼差勁呀!」楚榆平心而論地說:「說冷血嘛?你一天到晚生我的氣;說你沒同情心嘛?你又會主動替我報名這次的講習,我想……你是比較缺乏練習,不知怎樣釋放你的感情!」她終於想出這個結論,甚至還為自己能理出答案而佩服地點頭。

  冷昕岳現在有個衝動想學古人,來個仰天長嘯。在他看來,楚榆就像是個熱心又天真無邪的小女孩,偏偏她已經有著二十七歲的高齡和成熟女人的身材。既然她的外表與年齡都不再是個小女孩,所以,他常有想把她抓起來痛打一頓的念頭,只可惜至今尚未採取行動。

  若問他,是不敢?還是沒機會?冷昕岳會很慎重的回答,「至今,我還能忍耐!

  熟識他們的朋友,都在耐心的等待,大家都想看冷昕岳情緒失控的模樣。截至目前為止,他所有較激烈的情緒反應皆是因為楚榆而起,所以……朋友們甚至戲稱楚榆是冷昕岳「胸口永遠的痛」。

  「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找出釋放感情的方法!」楚榆很義氣的拍拍胸脯保證地說。

  「那就拜託你啦!」冷昕岳佯裝感激地說。

  「沒問題。」楚榆再次開口保證。

  看到楚榆旋風式地走出辦公室,冷昕岳已經像是用光所有精力似地癱在沙發上,他自我安慰的告訴自己:「犧牲小我!至少她把注意力集中在我身上,總比她一天到晚想找人把自己嫁掉好!」

  是嗎!冷昕岳不禁在心裡暗問著自己。

  如果他對自己誠實一點,他會承認,自己的生活中著少了楚榆這個煩惱,他的日子將會多麼枯燥乏味,如果楚榆真的找到結婚對象,最不快樂的人就是他。每次楚榆解除婚約時,高唱「下一個男人會更好」的一定是他,至於是安慰還是實情那就不得而知了。

  不過根據楚榆的未婚夫人選紀錄看來,只有四個字形容——每況愈下。

  冷昕岳想到楚榆的訂婚紀綠,他只能用頭痛來形容。

  三次!

  她總共訂婚了三次,可是卻沒有一次嫁成,若換成別的女人早舉起白旗投降,偏偏她例外,楚榆的人生哲學是「失敗為成功之母,人要愈挫愈勇!」

  她做任何事都是堅持如此的態度,當然結婚這種人生大事更是抱持這理念。

  但苦的就是冷昕岳了,從他們當鄰居的第一天起,他就已經自動的承擔起此責任了——保護她、讓她、守著她和不讓她闖禍。

  ※     ※    ※     

  「小昕怎麼樣,喜歡哪一所學校?」冷父溫和地問著昕岳。

  「那間私立中學的各項硬體設備不錯,不過這所公立的中學升學率也相當高,你想讀哪一所學校?」冷母柔聲地問。

  在他記憶中,雙親要做任何有關全家的決定時,一定會徵詢他的意見。縱使當時他還很小,根本不可能提出任何有建設性的建議,但雙親仍尊重他,更別說他現在已經小學畢業,已經懂得「思考」這兩字的意義。

  「我想先看看住的地方,再決定!」昕岳如此地告訴父母。

  「很好!」冷父讚賞地拍拍兒子的肩膀,「做任何決定,一定要通盤考慮清楚才行。」

  「還說呢!小年紀做起事來,全跟你一個樣!」冷母輕聲埋怨。

  「像我有什麼不好!」冷父抗議道。

  「孩子太早熟了,」冷母擔心的看著昕岳,「我們就這麼一個孩子,這樣的教導方式是不是錯了?」

  「不會的。」冷父讓昕岳在這新家地點之一的周圍看看,而自己則和妻子繼續站在庭園前說話,「雖然我們都是當了父母后,才學做父母,可是我們看了許多教育方面的書籍,請教專家,再加上自己的心得,時常修正管教的方式,你看小昕,比起同年齡的孩子要好太多了!

  「你說我杞人憂天也罷!」冷母依偎在丈夫身旁,「雖然朋友們都說,我們兩個是當父母的專家,足以當選模範雙親。可是,如果連孩子都是專家,是模範兒童,年紀小小就這麼懂事,反而缺少小孩子該有的天真、活潑。我甚至沒看過昕岳發脾氣,鬧彆扭,這也算正常?」

  天底下大概只有他們這對夫婦,居然因為孩子太乖而擔心,還好自從昕岳遇見楚榆後,總算恢復正常,因為——他終於會生氣了。

  「你在做什麼?」冷昕岳隔著矮牆可以看到隔壁人家的後院。

  「生火!」一個小男孩回答他。

  「小孩子不可以玩火,玩火很危險的。」昕岳看著那小男孩努力點著火柴想要引燃報紙,有好幾次差點都成功了。

  「玩火?我要烤肉!」小男孩瞪著眼前這個多事的大男孩,「喂!你是誰呀!」

  「如果我搬來這裡,我們就會是鄰居了。」昕岳對眼前的小男孩頗有好感。

  「喔!你是怕我把房子燒了,到時害你沒房子住!」小男孩簡單的推理道。

  「你們家的大人,總不會任你玩火而不管吧!」昕岳往隔壁的房子裡看去。

  「如果我說,我們家現在沒人呢?」小男孩惡作劇地看著昕岳。

  「你是因為肚子餓,才想弄烤肉吃呀!」昕岳看著仍蹲在地上點火的小男生,推測他大概才讀小學一年級吧,昕岳是以小孩的身高來猜。

  這個小男生就是楚榆,她可不願意告訴他,她純粹是為了好玩,想嘗試如何生火。

  「喂!你為什麼要搬家啊?」楚榆好奇地問,她會好奇是因為無聊,這附近沒有和她同年齡的玩伴,眼前這個男孩似乎還滿順眼的。

  「我要升中學了,想找一所師資較好的學校,到時參加高中聯考或許勝算會較高。」昕岳不懂為什麼自己要跟這小男孩說這些,偏偏話就自動的說出口。

  「喔?老師有這麼重要?」楚榆疑惑地問。

  「老師的教學方式與態度和學生的天份很重要!」昕岳以長者的身份為她解惑。

  「那你一定很笨,不然為什麼要這麼大費工夫!」楚榆臉露不屑地說。

  昕岳懶得告訴這個小孩,他考試還沒考過第二名以下的成績!他只是不置可否的聳聳肩。

  「像我,心情好的時候就考一百分,若是有人惹我生氣,我還會故意交白卷。」楚榆得意地說。

  「那你爸、媽不會生氣嗎?」昕岳好奇地問。

  「我的事,他們向來不管。」楚榆說完,想到另外一件好玩的事,使火也不想生了,一翻身就爬過矮牆來,雙腳一落地,她還得意地拍拍雙手。

  「你要做什麼啊?」昕岳看到小男孩走到後院惟一的一棵榕樹下。

  「爬樹啊!我班上有個男生他爬樹好快喔!我也要爬。正好今天你在,我就可以試試爬這棵樹!」說完楚榆還摩拳擦掌,一副躍躍欲試的模試。

  「為什麼我在你才爬這棵樹啊?對啦!你叫什麼名字?」昕岳不解地問著。

  「楚榆!你呢?」楚榆簡潔有力地回答。

  「冷昕岳!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昕岳看著高度只到他肩膀的楚榆。

  「我想要爬樹,可是它正好種在你家的後院啊!你們不在家,我若自己過來,會被當成小偷的,懂不懂?」楚榆像個小大人般的訓戒他,「而且,你在這裡,多個人幫我,安全嘛!

  「你從來沒爬過樹?」昕岳蹙眉地瞪著她。

  「沒有!」說完,她便往樹身靠近。

  「不准爬!」她才將雙手抱住樹幹,就被昕岳的怒吼聲給阻止了接下來的動作。

  「為什麼?」楚榆不悅地反問,她好不容易才找到機會一試。

  「很危險,萬一你要是摔下來,怎麼辦?」昕岳不悅地斥責她。

  「你爬過樹?」楚榆轉身面對他問。

  「沒有!」昕岳簡單的答了句。

  「你沒爬過,你怎麼知道爬樹會危險?而且,你又知道我一定會摔下來?」楚榆不悅地頂回去。

  「我沒挨過打,也知道被打會痛啊!」昕岳以同理可證的方式向她解釋。

  「那是你曾經挨打過!」楚榆生氣的反駁。

  「反正……反正不准你爬樹就對了。」昕岳第一次感到詞窮。

  「我偏要!」楚榆倔強的吼回去。

  「你說的,這是我家的樹,我不准你爬!」昕岳發現跟她有理說不清,乾脆用命令的口氣說。

  兩個人一來一往的吼聲,終於把冷氏夫婦給吸引過來。一到後院,夫婦倆就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而這也是他們第一次看到兒子和人爭執。

  「小榆,這是你和小昕第一次見面吧!」冷母首先開口說道。

  「冷媽媽你好,你愈來愈漂亮喔!」楚榆一掃臉上的陰霾,高興的和冷母打招呼。

  「你這小女孩的嘴真甜。」冷母沒注意到昕岳的臉色突然一變,還繼續說:「小昕,小榆小你三歲,今年升小學四年級了吧?還是一隻小青蛙嗎?」

  「是啊!老師規定當小青蛙的平均分數不能低於八十五分,否則就不准我參加。」楚榆有些無奈地說。

  「那你爸、媽可高興了。昕岳以前也參加幼童軍,他是只小狼喔!」冷父也愉快地加入談話。

  「你參加幼女童軍?所以我媽說你是只小青蛙?」昕岳冷昕地問。

  「對呀!下星期三我們要會鳳凰山露營,我擔任伙夫的職務,所以我剛剛正在練習。」楚榆高興的回答,她愉悅的表情正和昕岳的表情成反比。

  「害我以為你是小男生,而且以為你才讀一年級而已。女孩子家也跟人家爬樹!」昕岳生氣地走到她的面前。

  「喂!誰規定女生不能爬樹?」楚榆不悅地反駁他。

  「我!」昕岳挑釁的仁立在她面前。

  「好嘛!」楚榆生氣歸生氣,還是無奈地答應。

  而剛剛回來的楚家奶奶,正在找孫女楚榆,正巧看到這一幕,從此,她知道除了學校老師外,還有一個人治的了楚榆,那就是冷昕岳。

  ※     ※    ※     

  冷昕岳最後選擇了就讀那所私立中學,主要原因是他想住在楚榆的隔壁。自從那天和她有過一番爭吵後,馴服她幾乎成了他的人生新目標。

  由於冷昕岳天資聰穎,往往只需花一半的時間在課業上,考試的成績還能比別人好。而剩餘的那一半時間,則用在解決楚榆所闖的禍,或是預防她想闖的禍。

  比方,楚榆平常都看到她爸爸將車開去加油站加油,有一天她突發奇想,拿著她爸爸的汽車鑰匙,將油桶蓋打開後,倒進她用光所有零用錢所買的汽水,足足有十瓶之多。當她爸爸要出門,發現車子發不動時,試了半天,還找不出毛病在哪。

  結果,昕岳發現在花園旁多了許多汽水瓶,還以為是楚榆招待同學來家裡玩,後來才知道,她惟一招待的客人是她父親的寶貝汽車。

  還有一次,楚榆在學校上自然課,有解剖青蛙的實驗,她趁老師不注意的時候,偷裝了些乙醚放進書包裡,放學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楚奶奶的吉娃娃抓來。當她順利迷倒吉娃娃後,若不是為了替它剃毛花掉太多時間,碰巧冷昕岳放學回家時看到,只怕楚奶奶的寶貝狗已成了楚榆的刀下亡狗了。

  而為了想知道小鳥如何築巢,楚榆將父親所養的九官鳥抓出鳥籠放到樹上。結果小鳥飛走了,而她也看不到小鳥如何築巢。她大罵九官鳥小氣、沒眼光,連風水這麼好的地方都不住。

  這棵風水很好的樹,即是楚榆一直想爬的那棵樹,長在昕岳家的後院。當天是她第一次爬上那棵樹,不幸的是,她忘了從昕岳的房間正好可以看到那棵樹,結果,她被昕岳罰在他們家洗碗一星期。

  冷氏夫婦雖然疼小孩,但並不是無條件的寵溺,每天昕岳都必須洗晚餐所用的碗筷,當他罰楚榆洗碗時,自然自己就免除這項工作了。

  不過也是因為如此,楚榆才發現烹飪竟然是這麼一件有趣的事。她從冷母的身上學到了許多烹任的基本知識,後來,只要她有空,她就在冷家的廚房照著食譜烹煮佳餚,或許她在這方面也有天分吧!從高中起,她就立志要當一名廚師,甚至還去法國留學,別人拿到的是大學文憑,她拿的卻是法國某烹飪學校的資格證書。

  認識楚榆這個搗蛋丫頭,最高興的莫過於是冷氏夫婦了,因為他們終於看到昕岳除了理智的安排自己的一切外,也看到了他正常的喜、怒、哀、樂的表現。

  所以對於楚榆的惡作劇,他們也都能一笑置之,而且她的本性是善良的,很有同情心,對於弱小的同學或是老人家,她向來恭敬有禮。

  若要說楚榆人生的三大轉變,應可分為:

  第一:是昕岳搬來,和她成為鄰居兼她的守護人;第二:是到巴黎去學烹飪,而這三、四年的時間,是她第一次和昕岳分離;第三:是學成歸國後在某大飯店任職,一年後榮升主廚,卻也在升職的當天,她的雙親與祖母在參加宴會的途中發生車禍三人當場死亡。

  為此楚榆沉寂了好長一段時間,直到昕岳開了這家「釀愛餐廳」,她才恢復往日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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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9 00:05:40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小昕。」楚榆高興地走進餐廳,正好看到冷昕岳正在檢查餐廳營業前的準備工作。

  自從十六歲生日的當天起,昕岳就非常慎重的告訴大家,請長輩們以成人的態度待他,第一步,就是不准再叫他小昕或是小岳。長輩們當然是點頭答應,楚榆當時也在場,只不過她用自己邏輯推演的結果是,以前只有長輩能叫小昕或小岳,從現在起此項專利轉由同輩們——如她——專享。

  過完十六歲生日的隔天,昕岳遠遠就聽到楚榆叫他,直到她跑到他面前時,他便很生氣的追問:「昨天我生日時,我不是說過請長輩們不要叫我小昕了嗎?」

  「沒錯呀!可是我並不是長輩,我們是同輩啊!以前他們叫你小昕而我沒有,現在他們不叫,才輪到我!這很公平啊。」

  昕岳再一次被她的言論給打敗了,他原想長輩們不叫,同輩們自然也沒有人會如此叫他,這樣他就可以脫離這孩子氣的稱呼。哪知……他只能大歎「人算,天算,不如楚榆算!」

  有時他還想,「基本」上,她的思考方式,是以她自願相信的結果去想,所以往往她是滿意的不得了,而別人卻對她的思考所得的結果,不是訝然不已,就是捶胸頓足。

  偏偏她還是個嚴重的「偏執狂」,只要她認為沒有錯,她就堅持到底。像現在,有哪一個年滿三十歲的大男人,還讓人以「小名」稱呼的。

  每一次一聽到楚榆叫他「小昕」,他就會強忍住尖叫的衝動——並不是他不能,只不過他認為那是女性的專利。他告訴自己,只要年滿三十二歲,楚榆就不會這樣叫他了,這又是楚榆另一個荒誕的邏輯推演。

  因為你若問楚榆為什麼?她會大聲的說,長輩們叫了十六年才改。她當然也要喊上十六年才公平。

  昕岳告訴自己,每過一年的生日,就表示自己離「小名」愈來愈遙遠了,他還安慰自己,只要她叫他小昕,表示她的心情很好;若是叫小岳,表示她的心情很糟;但是她若什麼都不喊,他就更擔心了。

  當年,楚榆的家人出車禍死亡時,她只用一雙空洞的眼睛看著他,長達三個月的時間,當她再度叫他「小昕」時,他還一度覺得那是最美的名字。

  「小昕!你看我找到什麼?」楚榆高興地揚揚手中的書。

  「書!」

  他冷淡態度並未減低楚榆興奮的心情,她仍接著道:「這些書可不簡單,你先看一看,我去廚房看看準備工作做的如何!

  楚榆將手中的書交給昕岳,自己則旋風式地衝往廚房,這也是她的特點之一,從來不浪費多餘的時間在走路這種小事上。

  昕岳低頭看看她硬塞給他的書,竟然是《愛﹒醫藥﹒奇跡》、《女性新生活手冊》、《掙脫愛的枷鎖》等書,他不敢置信地再看一次書名,才肯相信自己所見無誤。

  「這和我有關?」昕岳懷著有趣的心情,往辦公室走去。三十分鐘後,楚榆衝進他的辦公室。

  她做任何事都是簡潔快速,效率極佳。雖然廚房裡的每一位工作人員都是楚榆親自訓練出來的,可是對於準備工作的檢查,她仍然絲毫不馬虎。

  「這些書不錯吧!」楚榆一進辦公室便得意地問。

  「你是喜歡看?還是有這方面的問題要解決?」昕岳慢條斯理地問。

  「我是為你準備的。」

  「為我?」昕岳不解地看著她。

  「當然!上一次我們不是提到要用什麼樣的方法,讓你能釋放你的感情!」她警告似的看著他,不准他忘了上一次的談話內容。

  「我當然……記得!」他努力搜尋幾天前的記憶,終於找出一個快要淡忘的記憶。

  楚榆滿意的點點頭,說道:「我就知道你的記憶力沒那麼差!

  「好吧!現在可以告訴我,那件事和這些書有何關聯,我又不是女性!」昕岳低頭看看自己,不相信自己如此性別分明的外表,還會有人弄錯。

  「別看啦!我當然知道你是堂堂六尺之軀的大男人。」楚榆歎氣地說,「就算我會搞錯,外面那一大群花蝴蝶還等著你去青睞呢。」

  「把男人比喻成花蝴蝶,不太好吧!」昕岳促狹地說。

  「是女客人。」楚榆瞪著他,彷彿在怪他的外表似的,「沒事長得那麼『秀色』做什麼!」

  「喂!你很不厚道喔!男人哪有人如此形容的。」昕岳不悅地說。

  「那是別人長得和你不一樣,『秀色』用來形容你,恰當極了。」看到桌上的書,楚榆有些懊惱地瞪著他。「都是你,害我差點把正事給忘了。」

  「請說。」昕岳裝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楚榆聞言,立即一掃剛剛的懊惱,眉飛色舞地說:「這幾天我終於想到一個,如何讓你釋放感情的方法,那就是——談戀愛!」

  「小姐,這扯太遠了吧。」昕岳不敢置信的看著她,「這太可笑了。」

  「可笑!誰說的?」楚榆立即反駁怒斥,「我問你,釋放感情的方法,是不是愛人?」

  「愛人是釋放感情的方法之一。」昕岳承認的說,「可是……」

  「你看,連你也承認了。」楚榆逕自打斷他的話,「可是我們也不能隨便找個人來愛,也不能一天到晚找人愛。所以,最後的方法,就是讓你談戀愛!」楚榆說完立即露出得意的笑容。

  昕岳才一開口想反駁,但馬上又被楚榆阻止。

  「你別說話,免得等一下又岔開話題。」她一直瞪到他閉上嘴,才又道:「既然要談戀愛,就要找個理想對象,因為現在的社會太複雜了,很多人的心理都不『算』太健全。如果你愛上人以後,才發現對方的心理有問題,那對你來說不是一大打擊嗎?」

  「謝謝你考慮的如此周到。」昕岳苦澀地道。

  「沒什麼!朋友嘛!」楚榆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

  「所以這些書?」昕岳指指桌上的書籍。

  「這本《掙脫愛的枷鎖》,我翻了一下,是講愛的過份的女人,如果我們碰上一個這樣的女人,我們必須知道她有哪些癥狀,要嘛就避開,不然的話就是幫助她。」楚榆柔聲地道。

  昕岳只能點頭附和。

  「至於這一本《女性新生活手冊》,現代的女性總會面臨許多問題,既然愛她,就要瞭解她、幫助她,所以你就必須知道現代女性可能面對的問題,以及要如何幫她調適。」楚榆停頓了一下,等著他發表意見。

  「沒意見!」看到她詢問的眼光,冷昕岳無奈地答道。

  「至於這本《愛﹒醫藥﹒奇跡》,我想……我總會找到它的用途的。」楚榆聳聳肩,輕鬆地坐在沙發中。

  「小姐,你不覺得這樣太費事啦?」昕岳有時真會被她的想法給打敗。

  「什麼事太費事?」她不解地問。

  「小姐,要我練習釋放感情,就一定得談戀愛嗎?就好比說,我想穿衣服,但是我一定得從織布紡紗開始學嗎?」昕岳用心的解釋。

  「等一等,是我聽錯?還是你講錯?感情和穿衣服、織布、紡紗有什麼關係?」

  「我只是比方。」昕岳無奈地說。

  「這個比方不好。」楚榆不滿意地道。

  「小姐,我喜歡吃東西;但是我不一定要會煮,我可以上餐廳或是叫人送來,這個比方可以嗎?」昕岳很滿意自己的比方,這個說法她該懂了吧!他心裡想著。

  「這個比方很好,很有創意,而且很恰當。」楚榆滿意地點點頭。

  「謝謝!」昕岳為她終於瞭解而鬆了口氣。

  「不過,我話還沒說完!」楚榆得意的看著昕岳,又道:「餐廳是很方便,外賣也是可行,可是若有一天你的錢不夠了呢?或是別人的東西不新鮮,那你不是要餓死?所以還是學會煮比較好。」

  「這個比方不好,換一個!」昕岳苦思著該如何扭轉情勢。

  「不用再比方了!就這麼決定。」楚榆斷然地做下決定。

  「楚榆,要釋放感情可以從同情開始嘛!」昕岳苦惱的建議著。

  「你很有同情心啊!哪家餐廳會僱用小張、小田和小婕,其他餐廳都寧可被罰錢,也不會錄用他們。」講到這裡,楚榆心中有著一股佩服。

  「小婕只是行動不便,打電腦算賬單都沒問題,為何不用她?上一次那個會計,常常上班跑去跟客人聊天,真不知道是來當公關還是會計!」想到上次那位會計小姐,昕岳就有氣。

  「更可惡的是她還敢倒追死纏著你!」楚榆促狹地睨視著他。

  「別說那檔子事了,小田和小張在廚房工作還可以吧!」昕岳不自在的改變話題。

  「很好啊!只讓他們切菜、洗菜,他們很仔細也能勝任愉快!」楚榆笑著說。

  小田和小張,一個十九歲、一個二十歲,只因為他們是弱智,所以縱使身體強壯,也找不到工作,後來經由教養院的轉介,才來到「釀愛餐廳」工作。

  「時間差不多了,我得進廚房去盯著。」楚榆拿起桌上的書,在要走出辦公室時卻被昕岳叫住。

  「楚榆!」

  「什麼事?」楚榆轉身看他。

  「我忘了問你,上次那講習收穫如何?」

  「很好啊!第二天跟第一天一樣棒,我現在更有信心自己可以在半年內,找到結婚的理想對象。」

  「你說什麼?」她才正想開口解釋,冷昕嶽立即又說:「不用解釋啦!我相信我沒聽錯,那個課程是想讓你如何學會管理自己,紓解壓力,提高自信心。」

  「我有啊!放心好啦,我會先幫你找到戀愛對象,再來處理我自己的問題。」楚榆信心十足的保證,愉快地走出他的辦公室。

  「這是在安慰我嗎?」冷昕岳對著剛關上門,低聲自問。

  他的內心開始交戰著,到底是讓楚榆把她自己嫁掉呢?還是犧牲自己的感情世界,任楚榆為他亂配鴛鴦,他發現自己的頭又痛了起來。

  ※     ※    ※     

  連續三天,只要工作有空閒時間,就可以看到楚榆手上拿著那本《掙脫愛的枷鎖》。看到她如此認真,昕岳不知該感動還是該覺得好笑。

  正想問她看出什麼心得時,小婕拿著營業報表走進來,看完小婕交給他今天的營業報表,就聽到小婕說剛剛看到楚榆滿臉憂鬱的往辦公室走去。

  交代完小婕可以下班後,聽岳就往辦公室走去,才一進辦公室就看到楚榆正焦躁地來回走著。

  「怎麼啦?天要塌了!」昕岳嘲弄地問。

  「天要塌了,你比我高也比我壯,根本輪不到我頂啊!我煩什麼。」話雖如此,楚榆走動的雙腳仍然沒有停下來。

  「天要塌了你都不煩,那你是在生氣,故意找我辦公室地板麻煩!」昕岳笑著問。

  「小岳!」楚榆不耐地喊了聲。

  「完了!完了!麻煩真的來了。」一聽到她喊他小岳,他就感覺到事情肯定比天要塌了還麻煩。

  「小岳,你好聰明喔!我真的有麻煩了,而且是大麻煩呀!」楚榆泫然欲泣地說。

  這又是楚榆的另一個特點,當她很煩、生氣、憂鬱時,講話時話尾就會多出許多語助詞。

  「好吧!我準備好了,你可以告訴我出了什麼事,我能幫的上什麼忙?」昕岳一副慨然赴義的烈士模樣。

  「你看!」

  昕岳接奪冠楚榆塞給他的書,正是她連續三天所看的書,他不解的連看幾頁,還是不知道她所謂的麻煩在哪裡?又和書中的內容有何關係?

  「書的內容有問題?還是書找你的麻煩?」冷昕岳實在不懂她為何還是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模樣。

  「是『書』告訴我,麻煩出在哪裡!」楚榆已經急得快哭了,「你還不懂?」

  「何不讓你來告訴我?」昕岳耐心地安撫她,希望她平靜下來。

  「這本書最主要是說有種女性愛的過份,這也算是一種病。它會破壞你的健康、幸福,還會控製作的倩感和行為。你看!」楚榆直接將書翻到描述這種女性的特點的頁數上。「它上面寫的很清楚,愛的過份絕非偶然。比方說來自問題家庭,在家中未獲照顧,所以把這種未滿足的需要加諸於旁人的身上,尤其是男人。」她垂頭喪氣地坐在昕岳身邊。

  「你並不是來自問題家庭啊!」昕岳拍拍她的手安慰的說。

  「我也算是,從小都是奶奶照顧我比較多,爸媽他們的眼中只有對方,連死都是在一起。」楚榆感傷地說,「有時候我好恨。」

  「楚楚!」昕岳柔聲的叫著她的小名。

  「知道嗎?楚是我的姓,你叫我楚楚,好像在告訴我我的名字叫可憐。」楚榆自哀自憐地說著。

  「小榆!」昕岳訝異的叫她。「我從來沒見過你這樣。」

  楚榆並不理會他的話,逕自又說:「看到第三點上面所寫的嗎?由於我得不到父母的注意力與關懷,所以我會被同一類型的男孩子所吸引。」她頓了頓,又說,「就像以前我們常說的,人在哪裡跌倒,就要從哪裡爬起來的道理一樣。」

  「你有嗎?」昕岳探詢地問。

  「我訂婚三次,也解除婚約三次。」楚榆無奈地說。

  昕岳雖不知她解除婚約的原因,但是他直覺地說:「那是他們不好!」

  「沒錯,這就是重點。」楚榆激動地揮動雙手道:「找錯對象第一次可說是沒經驗,遇人不淑,那第二次、第三次呢?而且訂婚對像一個比一個差,更糟的就是因為他們不好,才吸引俄啊!」她無奈又無助地看著昕岳,哽咽道:「我希望我能改變他們,用我的愛來改變他們!就是因為沒辦法改變我的雙親,所以……」

  昕岳快速地看過書上所寫的第四點到第七點,訝異地看到其中所說的情形,似乎真和楚榆有些雷同。

  「可是你並沒有自視甚低,或是深信自己不該快樂,你每天都是樂觀進取的,不是嗎?」昕岳很高興終於看到有某一點是楚榆所沒有的。

  「都是外表的假像,當我一個人獨處時,你又怎麼知道我是什麼樣的情形?」楚榆苦笑地反問。

  「這……」昕岳一時語塞。

  「我喜歡讓人聽我的話做事,喜歡控制人,因為這樣才掌握雙方的關係,這不正是我嗎?」楚榆無奈地指指自己,「我還多事的認為『你』需要愛人、需要被愛,還想為你介紹對象。這不就是控制的另一種方式嗎?根本不管你是怎麼想的。」

  「或許那是因為我不介意,或者是我真的需要愛人,或是被愛啊!」昕岳不忍她傷心,連忙撫慰她,也不管自己所言真假。

  「別說了,你是在自欺欺人。」楚榆瞭解的看著他。「你討厭我想替你找對象的這個主意。」

  「至少你沒對酒、藥上癮啊!」他指了指書上所列的最後一點。

  「或許是我還沒嚴重到那種地步,所以我也才會發現自己有問題。」楚榆仍是沮喪著地說。

  「好吧!可是光看這幾點又有代表什麼?愛的過份並不是一種罪。」昕岳覺得自己有些辭窮了。

  「你還是不懂。」楚榆歎了口氣站起身,再度踱起步來。「如果我不能改變自己,那下一次我的訂婚對象說不定會更糟。因為,我習慣把注意力集中在有問題的人身上,這會讓我覺得自己很重要、被需要、被重視,如果真有那種善良、可靠而且真心愛我的人,我反而不感興趣呢!就像我高二時的那位學長。」

  昕岳揉揉鼓脹了的太陽穴,面對楚榆所提的問題,他真的不知該如何面對。

  他站起身走到她身邊,揚揚手上的書。「這本書我拿回去看,明天再把結論告訴你,有什麼問題,明天再說。」

  「嗯!」楚榆信任的看著他。

  ※     ※    ※     

  楚榆回到公寓,立刻撥電話給孟瑤芸。

  「瑤瑤,你拿給我的那幾本書,我已經看過了。」楚榆有些不安地說。

  「感覺如何?」瑤芸在電話那頭問著。

  「我——我把你所說的那本書拿給小昕看了。」楚榆怯怯地道。

  「為什麼呢?」瑤芸不解地問。

  「我……我好像跟書上所寫的女性有幾點雷同耶!」楚榆擔心地說。

  「只是雷同,又不是完全一樣。」瑤芸沒好氣地說。

  「小昕看我很擔心的樣子,答應把書拿回去看,明天再和我討論。」

  「太好啦!」瑤芸高興地說。

  「瑤瑤,我們這樣做好嗎?」楚榆的語氣中仍有著些許怯意。

  「為什麼不好?我們並不是害他,只是讓他注意到你,注意到他自己。」瑤芸不以為意地說。

  「可是……」楚榆仍不放心說,「這樣子好像故意引誘他來愛我。」

  「小姐,如果他對你沒意思,讓他以為你象書中的女性,他最多基於朋友立場幫你,還不會愛上你的。但是,他若因此而正視自己的感情,那對你們彼此都有好處啊!」瑤芸在電話中為她分析。

  「瑤瑤,那本書你看過嗎?」楚榆不安地問。

  「看過啊!否則我怎麼會買。」瑤芸在電話那頭笑著說。

  「你認為那本書中所寫的正確嗎?我真的很擔心自己是那種愛的過分的女性。」楚榆有些擔憂地說。

  「你呀!我看是杞人憂天。」瑤芸笑罵著說,「我認為每個人都有優越感、有同情心、喜歡比較,這很正常啊!在路上或是看到新聞,知道有某個人很可憐時,覺得我們比他幸運、比他好,想要幫助他,這沒什麼不好。我們並沒有病態的認為他們會如此,都是我們害的,或是想要改變他們,控制他們。」

  「可是,我認為昕岳不懂得如何去愛,或是不明白什麼是愛,而想幫助他。這也是控制的一種,想去支配、駕馭他。」

  「那麼昕岳要你去參加那個講習又怎麼說!他不是認為那對你有幫助,那他也是愛的過份?」瑤芸立即反駁地問。

  「這?……」楚榆想了一下才說,「或許我是多心了。」

  「放心!你頂多有這種愛的過份的傾向而已,還有救!」瑤芸安慰地說。

  「那怎麼辦?」楚榆緊張地問。

  「窮緊張!這套書最主要就是讓我們瞭解自己的問題,解決自己的問題,讓我們能成為自己的心理醫生。就算你真的有這種傾向,馬上導正就行啦!」瑤芸一想到昕岳,立即大笑不已。

  「瑤瑤!我有那麼好笑嗎?我只是有些擔心嘛!」楚榆撒嬌地道。

  「我不是笑你!只是想到昕岳,只怕他現在一定在家裡急得抓掉不少頭髮。」瑤芸得意地道。

  「你呀!真像個小孩子。」楚榆一想到昕岳緊張的模樣,立即也笑了出來。

  「說我是小孩子!我的身高可是足足有一百七十二公分,高你十公分以上;還有你那從十五歲就再也沒變的娃娃臉,你比我更適合當小孩子。」瑤芸立即不服氣的在電話中反駁。

  「是!我是孩子,二十七歲的老孩子。你呢!則是二十三歲有著美滿婚姻的大人!」楚榆揶揄地說著,楚榆知道瑤芸對人家提起她的婚姻特別敏感,並不是她的婚姻不好,而是當初那種戲劇性的結婚方式,每次提都讓她羞紅了臉。

  「討厭!不跟你聊了,有任何進展可得告訴我喔!」瑤芸仔細叮嚀後才收線。

  掛上電話的楚榆,走到落地窗前,俯瞰T市的夜景。平時喜歡的寧靜感,現在卻顯得孤寂、有壓迫感,她多麼希望自己是公路上來來往往車輛中的一員。

  這處居所,是楚榆三年前所買的。自從雙親與奶奶去世後,她便不想再住在那棟生活了二十四年的房子,那只令她徒留感傷。

  正好昕岳想開家餐廳,請她擔任主廚一職,願意給她百分之十的乾股。她當然知道他是為了她,為了讓她從喪親之痛中站起來,才會想開餐廳。

  那時她笑著堅持也要投資,昕岳見她能振作早已高興的願意答應她的任何條件,所以她將原本的那棟花園別墅賣得兩千四百多萬,投資一半在餐廳裡,剩餘的錢就買了這層公寓。

  這屋子雖然只有八十平米,但是對她一個人來說,已算大大了。她原本連裝潢都想省了,可一見空間如此空曠,更令她難過,所以她才動手佈置,但又以簡單為主,她不想再住在滿屋都是精緻飾品,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的地方。

  楚榆原本的住處在雙親的佈置下,就是那種連走路都會怕撞到古董的屋子,所以她要一切都不一樣。

  她將想法告訴設計師,設計師就根據此原則設計出一個摩登、簡樸、健康、開朗的居家環境。

  像客廳的牆壁盡量留白,以鮮艷活躍的色彩如油畫、抽像畫妝點其上;以金色修飾天花板的邊緣,配上朱紅色的摩登沙發組,一眼就能感受到摩登、時髦的格調。客廳還裝有落地窗,楚榆為落地窗選擇了用湖水綠的絨布窗簾徐徐垂落到地,自上照下的日光燈投射在簾幔上,更泛著難以言喻的美麗光影,如夢幻般的吸引人,而這個位置也正是她最喜歡的地方。

  主臥室則以清淡的白色與米黃色作主色,帶出自然與清新的氣息,這還是昕岳當初堅持的。他認為客廳的色彩已經夠多,夠豐富了,主臥室既然是休憩的地方,還是色調柔和的好,日後證明,昕岳是對的。

  身為廚師,廚房當然也是設計的重點,光廚房就有一般客廳那麼大,設備完善,只可惜楚榆甚少在這地方大顯身手。原因無它,在這裡煮起東西來,就她一個人吃,那她寧可不煮。否則光看那蘋果綠L型的廚房,就能輕鬆愉快的烹調,自得其樂。

  離開落地窗,往主臥室走去。若說楚榆曾放縱自己,享樂一下的,大概就只有主臥室裡的按摩浴缸了。調整好水溫讓自己躺在浴缸中,讓水流減輕肌肉壓力,緊繃的肌肉終於得以放鬆。

  「明天他看到我,會跟我談些什麼?」

  這是楚榆躺在床上人睡前,惟一的想法。

  ※     ※    ※     

  昕岳每多看一行,心情就愈糟,有好幾次想將書丟下,但一想到楚榆信任的眼神,只得又重拾書本耐心的繼續看下去。

  由書他知道,許多所謂愛的過份的女性,其主要是在幼兒成長時期,因家庭因素影響而形成的,就像許多人找尋終身伴侶時,常會選擇和父母有某方面類似的,因為對同類型的人的相處方式較熟悉。

  書上還提到,若是童年時期過得愈痛苦,就會愈想在成年時期再歷其境,最主要是克服那種痛苦。楚榆訂了三次婚,又接著解除婚約三次,不正是想克服童年時的痛苦,所以一而再,再而三的經歷相同的痛苦。

  他還記得楚榆第一次訂婚是他二十一歲時,對像是一名法國人,兩年後分手;分手後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她又和一位到法國留學的T省留學生訂婚,這一次在一年三個月後分手;第三次則是她在喪親之痛後的五個月找到的,對象正是她那棟房子的設計師。

  雖然不知道分手的原因,但至少他可以猜得出來她前兩次選擇的對象,最主要是要引起她雙親的注意力。就像她以前在學校考試時,成績的好壞全賴她的心情好壞而決定,說穿了只是另一種吸引別人注意的法子罷了。

  至於第三次訂婚,他也只能猜是因為,她認為那位設計師很瞭解她。她將心中的想法告訴他,他就能符合她意識地將圖畫出來,並將房子裝潢成她理想中的樣子。

  所以她便愛上那個假像,她能控制他——因為他遵照她的吩咐裝潢房子,他也瞭解她的需要——就如同她希望她父母能注意她一樣。

  光想到這,昕岳就可以確定她具備了愛的過份女性的特質,可是誰能幫助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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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9 00:06:32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昕岳拖著沉重的腳步踏進餐廳,正苦於不知該如何和楚榆討論時,卻看到餐廳裡擠滿了人。

  「怎麼回事?營業時間還沒到,怎麼有這麼多人進來?」昕岳問餐廳的一名女服務生小圓。

  「老闆!他們是來看熱鬧的,小婕剛剛來上班時,皮包被人搶走了。」小圓忿忿地回答道。

  「那小婕呢?」昕岳看四周並沒有小婕的身影。

  「她和楚姐在辦公室裡做筆錄。」小圓簡短的回答。

  「把這些人請出去,若他們堅持不走也就算了,我去辦公室看一下情形。」昕岳簡單交代後,就往辦公室走去,沿路還得連聲「借過」推開圍觀的人群。

  一進辦公室,昕岳就看到楚榆勸著小婕,而警察先生則無奈地坐在辦公桌前一籌莫展。

  「昕岳,你來的正好,幫我勸勸小婕。」楚榆一看到他象看到救星般。

  「怎麼回事!」昕岳和管區警員點頭致意。

  「冷先生,這位小姐剛剛皮包被人給搶了,可是不管我怎麼問,她都說她沒看清楚搶匪的長相,這樣子我們無法辦案!」警員無奈地說。

  「或許小婕真的沒看到!」昕岳看到小婕的雙手正緊張地交握著。

  「可是根據目擊者的描述,搶匪是和這位小姐面對面的搶奪,若說看不清楚搶匪的長相,實在……」警員的語氣有著很深的無力感。

  「是這樣的,小婕有很深的近視,若沒戴眼鏡根本就看不清楚對方的長相,我想小捷是不想謊報,到時著抓錯人也只是浪費你們寶貴的時間。」昕岳注意到小婕因他所說的話,而鬆了一口氣。

  「這樣吧!等小婕若想起些什麼時,我們會陪她到警察局的,屆時再麻煩你了。」昕岳客氣地說。

  「哪裡!哪裡!那我先回局裡了。」管區警員才走到門口,就聽到小婕怯怯的喊聲。

  「警察先生,很抱歉!浪費你這麼多時間。下次有空,或是休假時,歡迎你來餐廳用餐,我請客!」小婕一跛一跛地走到他面前。

  「謝謝你!我會的。」那名年輕的警察滿含深意地說。

  小婕則害羞的退回到楚榆身旁。

  「那我先回局裡了.若有線索再跟我聯絡,這是我的名片。」警員禮貌地遞出名片。

  昕岳替小婕接下名片,上而的名字是莊志維。

  「謝謝你,莊警員。」昕岳禮貌地送警員至門口。

  「告辭!」

  送走莊警官後,昕岳知道餐廳的人群,現在不用人請也會自動散去,他走回辦公室將門關上。

  「小婕,這是怎麼一回事?」昕岳開口就問。

  「我沒看到那個人的長相!」小捷低著頭回答,不敢看昕岳。

  「是嗎?如果是面對面怎麼會沒看到?」昕岳追問著。

  「老闆,我……近視。」小婕囁嚅地答道。

  「我知道你的視力很正常。」昕岳含笑說。

  「昕岳,你剛剛不是告訴莊警官……」楚榆不解地來回看著他們。

  「我看小婕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所以替她找的藉口。」昕岳眼神緊盯著小婕道。

  「小婕!你是怕他會再回來找你是不是?」楚榆柔聲地問,「我是指那個搶匪,你怕他會對你不利!」

  「他不會的。」小捷立刻回答。

  「原來你認識他!」楚榆驚訝的看著小婕。

  「我……」小婕又開始交互抓著手指。

  「小婕,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訴我們呀!難道你不信任我們?」楚榆柔聲問道。

  「不是的!」小婕飛快的看了他們一眼,然後困難地說,「我上星期去醫院做例行的身體檢查,結果前一位門診病人,檢查出疑似小兒麻痺的病症。那個小娃才十三個月大,而他的雙親才剛出車禍死亡,惟一的親人是年滿六十歲的祖母和才十八歲的舅舅。」

  「那個舅舅就是今天搶你皮包的人?」昕嶽立即推測地問。

  「我認得出他,不過他大概沒認出我吧!他拿我皮包時,告訴我,他是為了他姐姐的孩子,情非得已才出此下策,我知道他沒騙我!」小婕含著淚說,「當初我的父母為了我的醫藥費也曾奔波不已,所以現在我有這能力,我希望能夠幫助他!」

  「可是,他的方法不對,今天他搶你的皮包,雖然是情非得已,但若今天他搶劫的對象換成別人,結果是他被捕,那他的外甥又該怎麼辦?」昕岳理智的分析。

  「我不知道!」小捷的淚水奪眶而出,心中慌亂的不知所措。

  「好啦!這件事就這麼算了,如果我們能知道他住哪裡就好了。」楚榆惋惜地道。

  「楚姐,我是不是錯啦!」小婕無助地問。

  「我也不知道!如果他能自此不再犯錯,那你的決定等於是幫了他;如果他因此而懷有僥倖的心理,一而再的犯案,那你就是害了他,也害了其他的人!」楚榆望了她一眼,又補充一句,「其他的受害人。」

  「我……」小婕已失去了主張,不知所措。

  「好啦!這件事暫時到此為止,下班時,讓我送你回去,以防萬一。」昕岳地自做下了決定。

  「老闆!」小婕的眼神裡滿是感激。

  「就這麼決定,營業時間到了,該上班了。」昕岳不讓小婕有拒絕的機會。

  楚榆接到昕岳示意的眼神,點點頭,擁著小婕往外走去。

  看到剛被關上門的辦公室,昕岳吁了口氣,為這件事能到此結束而高興,也為能延緩和楚榆的討論而鬆了一口氣。

  「這也算是及時雨吧!用一件事來淡化或暫時遺忘另一件事!」昕岳苦笑地自語道。

  ※     ※    ※     

  「釀愛餐廳」的營業時間從下午兩點到晚上十一點止,工作人員的工作時間則是下午一點到晚上十二點止,分兩班制。

  小婕今天原本是上下午一點到晚上七點的班,因為另外一位會計家中臨時有事,又找不到人可以代班,所以小婕只好繼續代班。

  中午碰到搶劫事件,正好利用上班的忙碌沖淡了不少緊張,小婕暗暗為此而鬆了一口氣。

  晚上約十點四十分時,最後桌的客人也買單了,小婕立刻用電腦將今天的營業報表打出來,並將今天的營收現金核對一次,確定無誤後,正想將報表拿到辦公室交給冷昕岳。

  「小婕,有人找你!是不是你表弟來接你下班啊?」小圓好奇地問。

  「嗯?在哪?」小婕詫異地從櫃台站起,朝著小圓所指的方向看去。「謝謝你,我看到了。」

  小捷將收銀機鎖好,懷著忐忑不安的心朝那人走去。

  「你找我?」小婕怯怯地開口。

  「我……這是你的東西,還給你!」那年輕人將一紙袋塞到小捷的手中。

  「這……」小婕愣了一下,並不急著查看袋中的東西。

  「裡面的錢我一塊錢也沒用!」

  「你不是急需用錢,為什麼不拿去用呢?」小婕要他坐了下來,柔聲地問。

  「我……」那年輕人的眼神中有著感激和訝異。

  「小婕,這是老闆請你們喝的飲料。」小圓端來兩杯果汁放在他們面前,旋又退開。

  「我是需要錢,可我不能用它,不能用這種方式得來的錢。」那年輕人用僅有的自尊說,「我若用它,只怕姐姐地下有知,她也會生氣的。」

  「你叫小毅是嗎?」小婕柔聲問著。

  「你怎麼知道!」小毅驚訝地問。

  「上次我去醫院做檢查時,你們正好是前一號的門診病人。」小婕簡單的解釋。

  「那你知道……」小毅不敢相信世間竟有這般巧合的事。

  「我知道你急需用錢的原因。」小婕主動替他將話說完。

  「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才高中畢業。我讀的又是普通科,就算不考大學,想找個工作也不容易,更何況我現在還是一名學生。」小毅喪氣地說。「若不是……我不會出此下策的。」

  「我並不急著需要錢,皮包裡的錢你可以先拿去救急。」小婕誠心地說。

  「我不能,我連什麼時候才有還錢的能力都不知道!」小毅自尊地不願接受。

  「那麼當你課餘時,來餐廳打工如何?」

  「冷先生!」小婕不知道何時冷昕岳已經來到他們所坐的位置旁。

  「抱歉,我不是故意要聽你們的談話,我正好要找你拿營業報表,聽小圓說有人找你,才會過來這裡找你們。」昕岳看到眼前的男孩子,雖然侷促不安卻仍不失傲氣。

  「老闆,這位是小毅,我表弟。」小婕怕小毅難堪主動替他掩飾。

  「小婕,不管他是你的表弟也好,是你的朋友也罷,我都歡迎他加入我們中間。」昕岳轉頭問小毅,「你願意成為我們的一分子嗎?」

  「我……」從他們的對話中,小毅知道眼前這名男子,知道他所做的事,但重要的是,他願意給自己機會,「我願意!」小毅感動的連忙點頭應允。

  「很好!」昕岳讚賞地拍拍他的肩。「等一下我要送小婕回去,你也一道走吧!等我們一下。」

  「是!」小毅恭敬地答應。

  小婕將報表與現金拿到辦公室交給冷昕岳。

  「老闆,小毅他……」小婕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冷昕岳打斷。

  「我很高興他所作的決定,也證明你沒看錯人。」昕岳瞭解地說,「等一下,我們先送他回去,看看能如何幫他。」

  「謝謝你,冷先生。」小婕感激地猛向昕岳點頭。

  「你們等我一下,我跟楚榆交代一些事,馬上就好。」昕岳將現金放進保險櫃中。

  「知道了。」小婕先走出辦公室去找小毅。

  「看來又拖過一天了。」昕岳安慰的告訴自己。「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今天可以不用和楚榆討論,愛的過不過份又是明天的事啦!」

  ※     ※    ※     

  「這裡就是我家,」小毅侷促不安地指指眼前的老舊平房。

  「這是自己的房子嗎?」昕岳關心地問。

  「嗯!」小毅看到他們眼中並無任何鄙夷之色,才放心的綻放微笑,「這是爸媽留給我和姐姐的,而今……」小毅哀戚地道。

  「現在想那些有何用。」小婕拍拍他的肩安慰地說。「換個角度想,你姐姐和姐夫連死都能在一起,這不是一件很美的事嗎?而且她把寶貝兒子留給你,就是希望能帶給你生存的勇氣。」

  「我懂,我也試著朝這方面想,只不過好難啊!」小毅苦笑道。

  「明天是星期一,該上課了吧!我們就不進去打擾了,歡迎你隨時來找我們,無論是基於什麼原因。」昕岳拍拍小毅的肩,用男人對男人的語調說。

  「我……謝謝你們!」小毅正要走進家門,卻被昕岳叫住,他交給小毅一個信封袋。

  「朋友有通財之義。」昕岳直視著小毅的眼睛,不讓他有反駁的機會。

  「我不能接受。」小毅執意要將信封袋退回。

  「能!除非你不把我當朋友看待。」昕岳用感性的語調說,「如果錢能挽回一個誤入歧途的年輕人,我相信除了我以外,還有許多人也和我一樣會這麼做的。而我更不能眼睜睜的看你因為錢而走錯一步人生的道路!」

  「小毅,別固執了,我們並不是看不起你,我們知道你的情況,難道你想因為自己那些無所謂的自尊,而傷害你姐姐惟一的命脈嗎?」小婕柔聲的順道。

  「不!」小毅激動地搖頭。

  「很好,那就收下吧!」昕岳再次將信封袋塞到小毅手中。趁他發愣時,和小婕一起坐進車內,隨即開車離去。

  夜晚寂靜的街道上,只剩下小毅一人站在那裡,手中緊緊抓著那個信封袋,眼眶中含著激動的淚水,看著車子駛去的方向,良久。

  ※     ※    ※     

  昕岳看著後院的那棵樹,那正是他和楚榆第一次見面並且起爭執的地方。

  想起當年她那一頭俏麗的短髮,讓他誤以為她是個小男生,沒想到她竟是個如假包換的美少女。平常總喜歡和他唱反調,縱使明明知道他是對的也要和他爭執一番,想到這冷昕岳不禁露出一絲微笑。

  記憶中,楚榆總會抓住任何機會,想惹他生氣,無非只想試試他的耐性到何種程度,而她也總能在他怒氣爆發前,不是先行躲避,就是逗他發笑。

  對於楚榆,他只能說,她是他命中注定的剋星,而且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他的感覺——無可奈何。

  不可否認,她的爭強好辯在他認識她的歲月裡,佔了極重要的一環,也為他帶來了許多的樂趣與怒氣。

  想到這,他腦中突然感到一絲的不對勁,好像有些和以往不一樣的地方。他絞盡腦汁地回想,究竟是什麼地方或者是什麼事什麼人,讓他有這種感覺。

  在「人」這方面終於讓他頓悟,這是楚榆,楚榆和以前不同。

  「以前每次只要和他約好,不管是任何事情都不准延誤,必須以她為主、為先。這一次……」昕岳自言自語的說著,「明明和她約好,但我說要送小毅和小婕回去,她居然還點頭說好。」

  昕岳愈想愈不對,這和他印象中的楚榆不同。

  「若是以前,她一定會堅持要和我一起送小毅他們回去,然後再和我討論原本想談的話題,而這次居然沒有。」昕岳回想當時小榆的表情。

  「好像是不在意的甩甩手,更像是鬆了一口氣!」昕岳想到書中的段話。「『固執的掩飾困難』,楚榆不想和我討論,因為這樣就可以不必正視問題的存在。」

  昕岳開始自責自己竟為了逃避責任,而忽略楚榆目前所處的情況,和她極需要朋友幫助的處境。

  真正和楚榆成為知已好友的,幾乎是少之又少,而且大部分都是借由他才……冷昕岳開始懊惱不已,他第一次發覺到她有多麼不善於交際,又有多麼依賴他。

  從認識楚榆的那一刻起,她就極力想吸引他的注意,不管是惹他生氣或是逗他笑,不管何時何地只要他在她的周圍附近,她都會如此。

  「你有一對該死的父母,他們不該如此對你,讓你從小就缺乏愛,連死時他們都死在一起,留下你孤獨一個人面對這哀慟。」昕岳哀傷的自語道。「縱使小毅都比你幸運,至少他還擁有愛的記憶!」

  這些話昕岳絕不會當著楚榆的面說,他知道她這輩子都在想辦法證明她的愛,現在已無機會了,所以這對她而言是一輩子的痛,如果當著楚榆的面說出這一段話,無疑是另一種二次傷害。

  或許有一天他會要楚榆知道他的想法,而且他也能當面告訴她,這並不是要傷害她,而是要替她解開心結,還她一個快樂的自我。

  自我!

  這正是楚榆目前所需要的,而明天,明天將是她面對問題、尋找自我的第一步,昕岳在心中如此告訴自己,看著窗外的星空,他忽然想起小時候,仰望星空尋找一閃即逝的流星許願,而自己一成不變的願望就是:

  「希望楚榆能當一位美麗的新娘,永遠生活在愛的世界裡。」

  ※     ※    ※     

  翌日中午十一點,昕岳手中提著一袋剛從超市買回來的新鮮蔬菜食品,出現在楚榆的家門口。

  「我可以進來嗎?」昕岳看到她眼睛連眨了數次,仍不敢相信他竟會站在她的面前,索性自動開口詢問。

  「可以!當然可以,請進。」

  雖然是說請進,楚榆卻依然愣在門口擋住他的路,昕岳挑著眉看她,乾脆將手中的袋子給她並將她輕輕一推,讓出門口的位置。

  「對不起!」楚榆面有赧色地說著,低頭看看手中的袋子,好奇地問,「這是什麼?」

  「食物!正確的說法則是,那是我們的午餐。」昕岳停頓了一下,禮貌地道:「當然得經由你的巧手才能成為可口的食物。」

  「我知道袋子裡是些什麼東西,我看得出來!」楚榆暴躁的說,看到他的眉挑的更高,她又說:「好!好!我知道是我問的……我問的方式錯誤,我的意思是說,你來做什麼?」

  「楚榆,咱們是多年的鄰居,更是好朋友,我來看你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啊!」昕岳當然知道楚榆會如此反應,他故意淡化來意。

  「你的說辭更詭異,別忘了我們幾乎是天天見面。讓我提醒你,我們在同一個地方工作,它的名字是『釀愛餐廳』,而我們正好是它的所有人。」楚榆煩躁地盯著昕岳,不由得加重了語氣,「負責人、股東!」

  「別愈說愈大聲嘛!」昕岳一改以往的不苟言笑,嘻皮笑臉地說:「我只是想,很久沒有一起『單獨』吃飯了!在公司可有一堆工作人員和咱們一起用餐!」說到後來昕岳反而有些委屈的看著她。

  「好!是我錯了,是我反應過度。」楚榆深吸了一口氣無奈地道。

  「那麼等一下,我可以在旁邊幫忙,順便看你做菜嘍?」昕岳乘機說。

  「真不懂你,是不是沒聽過『君子遠包廚』這句話?」楚榆白了一眼,見他仍不為所動,「好吧!今天就破例讓你充當助手!」說完,就率先往廚房走去。

  在廚房裡有一個料理台,楚榆向來在那裡做準備工作,將需要挑撿的蔬菜先在這裡完成,而這也正是昕岳最佳的機會,他可以利用此時和她詳談。

  他一直看著她將需要先處理的蔬菜拿出來,至於魚、肉等則先放進冰箱,再看她將米洗好放進電鍋中,直到她在料理台上坐下。冷昕岳一直很有耐心的等待,並暗中觀察她的舉動。

  「我們可以開始聊天了嗎?」昕岳在她坐下約五分鐘後才開口詢問。

  她怪異地抬起頭看他一眼,手中撿菜的動作並未停止。

  「你今天真的很不對勁,我們倆談天還需要事先詢問再開始嗎?」楚榆不解地問著。

  「尊重你嘛!」昕岳賊賊地笑道。

  「好吧!要聊些什麼?」楚榆不予置評地問,「還是你今天特地來告訴我,昨晚是怎麼一回事?小毅是誰?小婕何時多了位表弟?」

  「小毅就是搶小婕皮包的男孩,昨晚他特地將皮包送回小婕,而且沒有動用皮包裡的一分一毫!」昕岳簡單地說,並把無意間聽到的話,與送小毅回家時所見的一切說一遍。

  「小婕果真沒看走眼。」楚榆高興地道。

  「是啊!不過日後你若見到他,還是把他當作小婕的表弟好了,以免他尷尬。」昕岳提醒她,沒想到反遭她白眼。

  「這還要你交代!」楚榆沒好氣地回他一句。

  「聊天嘛!」昕岳配合著楚榆將不要的菜葉用塑膠袋裝好,「就是談天,就是想到哪就說出來!」

  楚榆懶得搭理他,繼續手邊的工作。

  「你為什麼要解除婚約?」昕岳忽然問道。

  這句話讓楚榆愣了一下,連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怎麼突然想起來問我原因?」楚榆不解地看著他。

  「好奇嘛!找聊天的話題。」昕岳聳聳肩不在意的回答。

  「如果聊天還得刻意找話題,那太痛苦了,不聊也罷!」楚榆神情嚴肅的道。

  「好,我老實說,」昕岳投降似的舉起雙手,看她臉色稍緩才又道:「我早就想問,只不過前兩次你人在國外,我不便追問。第三次雖然是在T省,可是你那時已經快滿二十五歲了,我尊重你的選擇。」

  「那我解除婚約時,你為什麼不問?你知道只要你開口我一定會告訴你。」楚榆的口氣有些——責備!

  「我認為這是個人的隱私,如果你願意,你自然會主動告訴我。」昕岳誠摯的回答。

  重重的歎了口氣,楚榆低頭思考了一下,才道:「很抱歉,如果是在兩年前,也就是我剛解除婚約那個時候,也許我會很願意告訴你。可是現在……」楚榆只是搖搖頭表示婉拒。

  昕岳不知道她是否又在逃避問題,只能循序漸進的引進話題。「這表示你已經淡忘那段感情,不在乎了?還是仍忘不了那段情?」

  「都有!」楚榆想了一下回答。

  「都有?這不是很矛盾!」昕岳有時候實在弄不清楚她的思考方式。

  「怎麼會!」楚榆俏皮的笑了笑。「哪天如果你丟了錢包,裡面除了現金以外,還有一些重要證件,不管經過多久的時間,你永遠也會記得這件事。但問題是丟都丟了,在乎又有何用!

  「我懂啦!很好的舉例。」昕岳佩服地看著她。「你永遠能證明自已是對的。」

  「那倒也未必,至今我還沒找出正當的訂婚理由。」楚榆苦笑道。

  「至少你修正了這些錯誤。」昕岳開玩笑地說,「你解除了三次的婚約啦!」

  「謝謝你的友情支持!」楚榆白了他一眼。

  「說真的,那本書我看完了。」昕岳決定直接導進主題。

  「呃!」楚榆有些畏縮地看著他,「那……那你認為如何?」

  「嘿!別這樣,別忘了我是冷昕岳,你最好的朋友!」昕岳不習慣看到她如此憂鬱和不自然。

  「我……我當然知道……你是誰!」楚榆無助地舞動雙手,「只是我……難堪!或許這是我現在惟一的情緒反應,正因為是你,這種感覺更深刻。」

  「楚楚!」昕岳握住她的手,想到上次叫她楚楚時她激烈的反應,立即更正地說:「我是說楚榆。」

  「你看,現在連叫個名字都還得要小心翼翼的。」楚榆苦笑地道,「好辛苦!」

  「這樣吧,反正名字只是一個人的代號,我們都別想那麼多,我不介意你叫我小昕或小岳,而……」

  「你則可以叫我楚楚或小榆?」楚榆瞭解地搶先回答。

  「沒錯!」昕岳乾脆的答道。

  「行!」楚榆也開始恢復了點笑容。

  「對於那本書的內容,你有何想法。」昕岳不願意浪費時間,再一次的提起。

  「我想就如上一次所說的,大概有此傾向吧!」楚榆知道逃避也沒有用,這才是他今天出現在這裡的最主要原因及目的。

  「那你打算怎麼辦?」昕岳直截了當地問。

  「看來你也認為我是愛的過份的女性!」楚榆對於他的看法,反倒有些不知所措。

  「應該說,每個人都有點這種傾向,只是程序深淺不同,至少我們可以針對某些較……較突顯的特質來改善。就像是……就像是有感冒的徵兆出現,我們就可以多加注意,『預防勝於治療』,不是嗎?」昕岳終於想到這個較合理的比喻。

  看到他不善表達地急了滿身汗,楚榆心中有說不出的感動。

  「好吧!那你建議我去找心理醫生嗎?」楚榆站起身將挑好的菜拿到水龍頭下衝洗。

  「可是,書上不是也提過,如果要找專業的醫師,就該先確定他是否能瞭解你的問題,否則只怕助益不大。」昕岳苦惱地說。

  「這也是我的困擾,如果我找錯醫生,只怕受到心理傷害會更深,既然如此……」楚榆停下手邊洗菜的動作轉身看他。

  「怎麼樣?」昕岳從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心中已有答案。

  「我想可以找一位我能信任,也願意聽我傾訴心事的對象,再藉著讀一些心理書籍來幫助我,應該可以行得通!」楚榆暗中觀察昕岳的反應。

  「我!怎麼樣?」昕岳不作第二人想地挺身而出。

  「你是毛遂自薦?」楚榆沒想到他會自己提出來。「你願意接下這燙手山芋?」

  「從小到大,我想我可以算是最瞭解你的人,而且我也『很』樂意傾聽你所有的心事,你也信任我。最重要的是,我相信我不會讓你更加嚴重或是受到傷害!」昕岳深怕她拒絕,立即又補充說:「這和找心理醫師的道理相同。」

  「這……」楚榆猶豫地看著他。

  「而且,這本書我已經看過。我相信可以依照書上所寫的,一個步驟一個步驟的來實行!」昕岳再一次的強調。「而且我們相處的時間多,我可以替你留意是否有照著步驟來!

  「好吧!」楚榆只能勉為其難的點頭答應。

  「好,就這麼說定。我回去計劃一張進度表。我們一定會成功的!」冷昕岳信心十足的說。

  「看你信心十足的,從我認識你到現在還沒看你失敗過。我想我會……康復的。」楚榆微笑地說。

  「感謝你對我深具信心。」昕岳的笑像屋外的陽光般熱力四射。

  「現在你能去起居室坐坐,讓我的巧手煮出可口的午餐,來餵飽我們可憐的肚子。」

  「是!」昕岳乖乖地轉身走出廚房,他沒看到楚榆一臉深思地望著他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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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9 00:06:57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從那天中午吃過午餐後,昕岳一直在思索,要如何用最快速又有效的方式,來幫助楚榆。

  接連三天的時間,他除了上圖書館找各種有關心理學方面的書籍外,並運用關係找到一位稱職的職務代理人,因為他相信自己將會忙上一段時間。

  其實他早該訓練幾位經理,方便他在休假或擴展業務時能夠幫他。而這想法則遲遲未能實現,主要原因是,他一直深怕只要他不在餐廳,楚榆若闖禍會沒有能幫她,或是處理善後。

  沒想到原本因楚榆而擱置的想法,現在也因為她而迫切需要實現。

  今天正好是餐廳每個月的月會。當初他就要求餐廳的工作人員,不管是何種職位都需參加開會,對公司有任何諫言或意見都可提出來討論,當然個人的缺失也可以在會議中提出,而且,這會議也是介紹新進主管的最佳時機。

  「各位同仁,又到我們每個月的月會,首先我要說的是各位的表現都相當好。」昕岳話才出口,職員們便各個露出微笑,「當然你們也都知道自己是最好、最優秀的!」

  他的話贏得在場員工的歡呼與滿場的笑聲,直到恢復寧靜後,他才又道:「現在你們有誰對公司有意見或是諫言的,可以提出來。」

  「放心!以老闆這個職位而言,你和楚姐是最好跟最優秀的!」首先站起身說話的是活潑的小圓,她的話也得到同事們的附和。

  「謝謝!」昕岳笑著說,「既然各位都沒有任何牢騷,那我們現在就開始今天會議的壓軸好戲,我為各位介紹一位新加入我們的大帥哥——翁啟川。」

  這時眾人才發現到在餐廳的櫃台前,坐了一位相當可愛的男孩子。或許是他的笑容,也或許是他的五官,說他是娃娃臉,但他又沒有一丁點的脂粉味;說他是經過社會歷練許久的成熟男子,偏偏他又沒有那種流氣的感覺,總之只有「可愛」兩字最適合他。

  「老闆,先告訴我們最重要的一點,他已婚?未婚?」小圓再一次率先開口,惹來在場的女性員工會心的一笑。

  「看來介意這件事的不止小圓一個人喔!」昕岳看到眼前活潑的一群小女孩,無奈的笑著搖頭,「我想,我讓他先自我介紹好了。」

  翁啟川早在昕岳介紹他時,已從櫃台走到昕岳身旁。當昕岳要他自我介紹時,他大方的接下這任務。

  「各位,剛剛我坐在一旁觀察各位的開會情形,我終於知道冷先生為何一直遲遲不願意訓練一位職務代理人,我相信他一定也很少休假,並不是他不信任你們,而因為你們實在太可愛了,他不能一天沒看到你們。」他的話又引來在場的每一位員工附和,鼓嗓之聲不絕於耳。

  「很高興我能加入你們,成為『釀愛』餐廳的一份子。我未婚,今年二十八歲,身高一百八十公分,這樣的介紹可以嗎?」翁啟川笑著問。

  「好啦!今天的會議開到這裡,我們歡迎新加入的翁啟川,從現在起他就是『釀愛餐廳』的經理。日後若我公休或人不在餐廳時,翁經理可以決定一切。」昕岳確定每個人都聽到後,又道:「你們可以利用正式營業前的時間,來和翁經理熟悉熟悉,現在散會。」

  話才說完就看到一群小女性圍繞在翁啟川身旁,昕岳笑了笑退回辦公室,讓他們有更多的機會瞭解彼此。才進辦公室沒多久,楚榆就衝進來。

  「為什麼?」楚榆劈頭就問。

  「什麼為什麼?」昕岳摸不著頭緒的反問。

  「為什麼找他來?我是指為什麼會多了一位經理?」楚榆又開始在辦公室內來回踱步。

  「你不希望我找位工作伙伴來分攤一些責任?」昕岳反問她。

  「不是!我當然很高興有人可以為你分憂解勞,」楚榆停下腳步,無助地伸出手又頹然放下,「我只是不懂為什麼是在這時候?這問題我們以前也討論過,你總是一延再延,還說你若真要休假或是忙不過來時,還有我可以幫你,為什麼現在……」

  聽到楚榆所說的話,昕岳知道問題出在哪裡,或許她並不知道話中的含意,他卻一聽就聽出來——她深怕自己不再被需要——這才是她所擔心害怕的。

  「楚楚,如果我想專心幫助你,我一定得把目前的工作量分攤一些給別人。」昕岳走到楚榆面前,耐心地說著。

  「我並不急!」楚榆不敢直視他的眼睛,故意把頭轉向另一邊。

  「我急!」昕岳輕歎一口氣,又問:「我們不是已經取得共識,由我來幫你,而你願意一切配合我?」

  「沒錯!」楚榆點頭表示認同。

  「那好!記住,我現在說的這一點很重要。」楚榆聞言,專注的看著他,「你是最重要的,沒有任何事比你還重要。所以,為了你,我一定要找一個職務代理人。更何況日後若要開分店時,更需要一位我們能信任的人,」昕岳柔聲地說。

  「我是不是太自私了?廚房裡至少有三個人以上可以接替我的職務,尤其他們都是我一手訓練出來的,而現在你只不過是做一件早該做的事——我卻跑來質問你!」楚榆愧疚地說。

  「傻丫頭,是我不對,你也是股東之一,我應該在決定前先詢問你的意見才對!」昕岳忍不住伸手揉揉她的頭頂,撫慰她。

  「別說了,我只會像個傻瓜一樣.說出傻話做出傻事!」她的頭垂得更低。

  昕岳在心中告訴自己,這又是一個愛的過份的女性的特質——自視甚低。

  「你一點都不傻,我可背不起來各種菜餚的佐料,也不會說法文。」昕岳鼓勵地說。

  「聽你這麼說,我是該信心十足才對?」楚榆笑著問。

  「人本來就該對自己有自信才對。」昕岳一手搭在她的肩上,輕鬆地問道:「現在經理也有了,廚房那,你隨時都能調派人手替代你的職務,那我們是否可以開始我們的「康復』計劃!」

  「呃!可以。」楚榆猛吞口水道。

  「那麼明天十點我到你家,咱們可以討論一下計劃的進度。

  「好!」楚榆看到昕岳如此中,只得意硬著頭皮點頭答應。

  ※     ※    ※     

  昕岳開著車子往楚榆的住處駛去,想到昨天晚上翁啟川駕輕就熟地來回穿梭在餐廳各角落,直到營業時間結束,不管是用餐的客人或是工作人員,一致對他予以好評。看翁啟川的工作態度,聽岳更加放心將管理權轉交給他。

  出門前昕岳還特地打通電話給於振桓,振桓是他的好友之一。只不過很少人知道這一點,就是於振桓也是翁啟川的前任僱主。

  昕岳回想起振桓一口答應替他找一位經驗豐富,而且又值得信任的助手,雖然振桓事後直嚷著交友不慎,但仍把自己餐廳的重要幹部介紹給他,這點令昕岳感動不已。雖然同為餐廳經營者,不過於振桓所經營的「藍色幻夢」比他的「釀愛餐廳」不知大出多少倍。

  這位好友不但幫他找到助手,還祝他「治療」成功,惟一的條件就是日後他得將治療過程及心得,告知振桓的未婚妻芝羽,因為她正在寫此一類型的小說題材,正好可以讓她參考看看。

  昕岳當然是一口答應,因為他知道於振桓的未婚妻,一定會尊重他們,只是純參考而不會原版的披露在讀者面前。

  坐上電梯來到楚榆所住的樓層,光是看到她的大門,昕岳都忍不住想笑,至於原因為何?他只歸究為幫助楚榆是一件最快樂的事。

  當楚榆打開門時,只見到她哭喪的臉和他愉悅的笑臉成了強烈的對比。

  ※     ※    ※     

  從昕岳坐下來開始,楚榆便正襟危坐在他面對動也不敢動一下。

  「輕鬆一點!」昕岳看出了她的緊張情緒。

  「我……辦不到。」楚榆困難地說。

  「那麼,你就盡量讓自己舒服一點好了!」昕岳見她僵硬地坐著,只能如此建議。

  「我盡量!」楚榆深吸了一口氣,將背靠在沙發椅上,讓自己看起來是較輕鬆的模樣。

  「依據書上所寫的步驟,我想我們可以直接跳到第三項。」昕岳直接切入他今天此行的目的。

  「為什麼?今天不只是討論進度和計劃?」楚榆慌亂的說。

  「我認為進度是有彈性的,計劃是死的。所謂的計劃可以根據書上所列的步驟進行,但是我們要確定完全辦到後,才能再進行下一個步驟,所以沒有正規的進度可言!」昕岳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知道她一定還會再提出別的藉口來延緩復原的工作。

  「好,你說的沒錯,可是你所講的第三項,我記得是要找到一群瞭解我這種情況的同伴,尋求他們的支持並吸取他們的經驗。」果然,不出所料,又是一個藉口。

  「不錯。」昕岳的話才剛說完,就看到她明顯鬆一口氣的表情,這樣反而讓他覺得很有趣。

  「現在就只有我們兩個人,沒有別的同伴,所以這一項,基本上已經無法實行。」楚榆露出了今天的第一抹笑容。

  「那麼我們何不換另一種方式進行。」昕岳在腦中快速想著有何方法可以讓她不再有藉口。

  「換什麼方式?」楚榆警戒地問。

  「還記得書上所提到的『輔導員』這個角色嗎?」書頁不斷在腦中翻,終於,停格在某一頁碼上。

  「記得!」楚榆思索了一會後點頭回答。

  「現在我就是那個角色,你可以信任我,依賴我,而不是想控制我。」

  「我沒……我不是控制你,我只是找出疑問。」楚榆小聲的反駁。

  「小榆,從我一進門,或許該說從你一看到我,你就從言行舉止中表現出來。」昕岳不容她逃避,直接指出她的矛盾。

  「別開玩笑了!」楚榆外表佯裝出不以為意的搖頭,但內心卻驚叫一聲。

  「你聽我說再告訴我你的想法。」昕岳安撫地笑道。「開門時,我所看到的是你哭喪的臉。原因是,你知道我為何而來,企圖用表情來轉移我此行的目的。再者,你希望我導正原計劃,從剛開始的進度、計劃來討論,甚至挑剔我所想進行的步驟。這些追究起來,全是因為你想握有主控權,你要掌握我!」

  「我不是……」楚激榆激烈的反駁著,但看到了他了然的目光,她開始不確定的思考,輕聲地問:「我是嗎?我是如此嗎?」

  「你何不從聽我的話開始?比方說,現在告訴我,你那三位『前』未婚夫的故事!」昕岳特地強調『前』這個字,以表示他們是過去式。

  楚榆為難地看著他,見他眼神既堅持又溫和,她知道不說,他絕不會放棄。

  「我的第一任未婚夫是法國人,訂婚時我才二十一歲。我記得第一次看到他時,就知道他是標準的法國男子,浪漫又多情,而且他的外表正是女人所嚮往欣賞的,這段婚約維持了兩年。」楚榆第一次開口談論她的感情世界,顯得有些怯生生的。

  「你愛他?」昕岳簡短的問了句。

  「愛?」楚榆很認真的想了想,「我不知道,剛剛開始我是因為他的注意力居然會集中在我身上,感到不可思議,當他開口希望和我交往時,被我一口拒絕!」

  「為什麼拒絕他?」昕岳好奇地問。

  「第一、那時我的法文並不流利,第二、我並不認為他是真心的。」楚榆聳聳肩地道。

  「看來他並沒有放棄!」昕岳依自己的所知作出判斷。

  「沒錯,有一次我上完課正想回宿舍,才走出校門口就看到他渾身濕透的站在那裡。他為了等我,縱使是下雨也不敢坐進車內,深伯和我就此錯過。」想到當時的情景,楚榆甜蜜的笑了。

  「看來他的此番作為讓你很感動!」昕岳面無表情地說,讓人猜不透他心中的想法。

  「當然,從小到大第一次有人如此重視我,他向別人打聽我的住處與學校,就為了想認識我和我做朋友,縱使換成別的女孩也會心動、感動!」

  「接下來連續一個月的接送,更讓我體會出他的用心,而且在同學眼中,他是標準情人。他參加我和同學的聚會時,就算在場還有比我美、比我漂亮的女孩,他的注意力仍集中在我的身上,而不像別的男孩子忽略了自己的女朋友。」

  「我還記得有一天,他告訴我想在我的住處,舉辦一個慶生宴會。他所挑的那一天,正好是我學校課最多的一天,我告訴他,我無法幫他佈置會場,他直說沒關係,他會張羅一切,並要我邀請同學參加。」

  「那一天我下課後便邀了幾位同學一起回到我的住處,一進門就看到他佈置了一個相當浪漫的宴會場地,而他的手則受傷包裹著紗布,那是他佈置時不小心從椅子上滑下來又正好被刀子劃了一下,除了手腕有些扭傷,還有一處頗深的傷口。」楚榆揚起夢幻般的微笑。

  「他是為你慶祝生日?」昕岳面無表情地問著。

  楚榆搖搖頭道:「那天根本沒有人生日,他只是想跟我求婚,希望在眾人見證下,我會點頭答應。」

  「他的手段真高明,只怕你的朋友看到他為了給你驚喜而受傷早就感動不已,就算你想搖頭拒絕都不能。」聽岳戲謔地盯著楚榆。

  「我的確是點頭答應了!」楚榆僵硬地道,「看到他如此尊重我的同學,對我又有耐心,更何況他的行為舉止。外表,誰跟他走在一起,以女性的心理而言,都是很有面子!」

  「既然他這麼好,為什麼婚約會解除?」昕岳好奇地問。

  「沒想到訂婚後,他就變了,只是他變得太有技巧。」楚榆苦澀地道。

  他讓她緩和一下心情,並不催促她立即往下講,他耐心地等著,並以溫和的眼神鼓勵她繼續往下講,他的態度與耐心終於使她能繼續說下去。

  「首先是他仍會來接我下課,只是他若聽到我某位『女』性同學,要去哪裡辦事情,他就會體貼的說,剛好他也要去那裡,正好可以順道送她一程。」

  「當我為他的熱心助人而喝彩時,他卻揹著我和我的女性同學在某一處約會。起先,他還會先送我回宿舍,而後就以時間緊迫而只送同學,要我自己搭車回去。後來他更索性以公事較忙為藉口,減少我們見面的時間。我還因為他如此盡責而慶幸自己找到了位好伴侶。」

  「直到和他約會過的女孩放出風聲,甚至還有兩位我的女同學,竟因他差點大打出手。結果有男同學看不過去,直接告訴我他常約會的地方在哪,還熱心的要帶我前去,就是要我不要再上當。」楚榆漠然的敘述。

  「你一定沒有去!」昕岳輕歎一聲地道,心中為她所受的傷害而心疼。

  「我認為我該信任他,所以婉拒了他們的好意,直到有一天我因為要躲雨跑進一間酒吧,沒想到他正好摟著另一名女友親熱地坐在吧台旁的位子上擁吻,那一刻我真希望自己淋雨病倒,也不願看到那一幕。」

  「他們旁若無人般的足足擁吻了十分鐘之久,而我就呆站在那裡十分鐘。當他發現我時,原本有些愧疚,沒多久,卻被怒氣所取代,他指責我跟蹤他,不信任他,根本就不愛他。

  「當時聽完這些指控,我連一句反駁的話也沒說,轉身就走出那間酒吧。可是當我淋了滿身濕淋淋時,他卻開著車子追了上來,求我原諒,並希望能送我回宿舍,當我拒絕時,他卻下車跟我一起淋雨,直到我心軟地坐上他的車。」

  「你原諒他了!」昕岳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心中百般滋味雜陳。

  「他告訴我,這只是應酬的一部分,那女孩是他的客戶,若不是為了我們的將來,他也不必應付她。他還告訴我是對方主動的,他只是基於禮貌不方便推開她,事實上他吻她時,心中想的是我,她只能算是我的替身罷了,而且也是因為他最近工作太忙,我們倆見面機會太少才會讓他如此失控!」楚榆哀戚的重歎口氣。

  「你信以為真?」昕岳不敢置信地問。

  「當時我的確為他生動的肢體語言所感動,我甚至自責自己不該懷疑他,他的一切作為全是為了我,就這麼一次騙過一次,婚約一拖就是兩年,直到他提出解除婚約,因為他愛上另一個日本留學生。」

  「事後我才知道,我是他第九任的女朋友,第五位和他有過婚約的女性!而他的一貫追求伎倆,就是想盡辦法讓女性感動。」楚榆苦笑道。

  「你給他一次又一次的機會,讓他有機會用諾言來欺騙、傷害你!」昕岳不覺地加重了語氣。

  「很傻是嗎?」楚榆自嘲地問。

  他並不直接回答問題,也沒任何表示,只淡淡地道:「這一段婚約維持了兩年,為什麼會在解除婚約後一個月又再度訂婚?」當昕岳問出此問題時,其實他心中早有答案,只不過他想讓楚榆自己說出。

  「只是湊巧!他是T省來的留學生叫龔西川,是藝術學院的學生,我們在留學生的聚會上認識。因為他才剛到法國,語言的溝通還不怎麼流利,正好他要找住的地方,我就……」楚榆眉飛色舞的說。

  「當起二房東!」昕岳記憶中似乎有此印象。

  「沒錯,解除婚約後我搬離宿舍,自己找一棟有四個房間的房子,最主要是它有廚房,正好符合我的需要。」楚榆微笑地說。

  「他搬進去後,你將所有練習烹飪的菜餚送給他品嚐!」昕岳想也不用想地道。

  「沒錯!」楚榆佩服地看著他,為他能一語道中而高興。

  「他有何反應?」昕岳淡淡地問了句。

  「他叫龔西川!」楚榆對昕岳老是用「他」來叫西川有些不滿。

  「那位龔西川有何反應?」聽岳只得順著她的意思再問一次。

  「我說過他是藝術學院的學生,每天就沉迷在畫布與顏料之中,對食物根本是忘了它的存在。當我把菜餚送給他品嚐時,西川對我簡直推崇的不得了,彷彿我是上帝派來照顧他的第二位使者!」

  「第一位是誰?他的母親?」昕岳猜測地問。

  「是啊!據他敘述,我知道他從小就沒有父親,是他母親獨自扶養他長大,連他出國留學的費用,也是他母親獨自扶養他長大,連他出國留學的費用,也是他母親一手張羅的!」

  「這麼說,他把你當成第二個媽媽?」昕岳用搜尋的目光看她。

  「我……我不知道!」楚榆低下頭來看看自己的手,這個問題讓她有些——難解答。

  「既然他這麼需要你,為什麼會解除婚約?」昕岳緊接著問。

  「是我要解除婚約的!」楚榆趕緊表明,她不希望讓昕岳誤以為自己又再度被拋棄。

  「為什麼?」昕岳再追問。

  「這段日子,我照顧他的生活所需,幫他加強語言能力,要他在家裡時也要說法文,甚至要他多交些『同性』朋友,希望能對他有所幫助,而這些他全辦到了。

  「對於我的照顧,他甘之如飴,也不會嫌我煩,嫌我嘮叨,甚至對我只能用『彬杉有禮』來形容。我們雖然住在同一棟房子裡,他卻從來沒有對我有越矩的行為,連接吻都沒有!」楚榆想到這,忍不住用諷刺的語氣說,「一年三個月的日子,相信嗎?」

  「他如此『尊重』你,又需要你,為什麼會放棄你?」昕岳蹙眉不解地問。

  「我說過,婚約是我主動解除的!」楚榆煩躁地回答。

  昕岳只是挑著眉看她,而不再多說一句。

  「他……他……」

  她嘗試了兩次,就是沒法子將話說出口,索性站起身來走到陽台前,深吸了一口氣,感覺自己較平靜了,才緩緩地道:「他是一位同性戀者!相信嗎?我居然和他同處一個屋簷下長達一年三個月後才知道。」楚榆無助地揮動雙手,強調地說,「一年三個月耶!

  昕岳靜默不語。

  「是我害了他!明知他事事順我,但我為了怕重蹈覆轍,所以我要他只和『同性』當朋友,是我!是我害了他!」楚榆激動的說。「我甚至發現他是同性戀以後,只告訴他,我們婚約吹了!沒了!」

  楚榆的眼中含著淚水,自責之情表露無遺,昕岳走到他面前,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

  她投身到他懷中,放肆地宣洩自己的情感,眼淚肆意的奪眶而出。

  「我連嘗試挽回都沒有。」楚榆哭著說,「我太自私了。」

  接過昕岳遞給她的手帕,她擦擦臉上如斷線珍珠般的淚水,甚至連他的襯衫都被她哭濕了一大片。

  「是我一手把他推向別人的懷抱,至少……至少我該拉他一把才對,雖然他……他比較習慣在同性的懷中。」楚榆至今仍無法釋懷。

  「你聽我說,這個錯並不是在於你,而是他和他的母親。」昕岳在震驚中冷靜下來,試著為分析,讓她走出陰霾。

  「是嗎?」楚榆懷疑地問。

  「當然!」昕岳堅定地回答。

  「不可能!」楚榆仍覺得錯在於她。

  「聽我說,就因為他從小沒有父親,都是由他的母親照料他的一切。在潛意識裡,他的母親是宛如聖母般的聖潔。出國後,雖然母親沒跟著去,卻把這種想法轉移到你的身上,甚至是所有女性身上,更何況你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更讓他有此感覺,他覺得你像位母親,是不可侵犯的!」昕岳把心中的想法說出。

  「至少,我該嘗試改變他,而不是立即告訴他,我們的婚約解除。」

  「你只是害怕再一次被拋棄,所以為了避免第二次傷害,索性由你先提出,這也是人之常情。」昕岳輕擁著她,輕拍她的背。

  「是嗎?」楚榆輕聲地問。

  「相信我,就是如此。」他給她一個肯定的答案。

  「我們暫時先聊到這,可以嗎?」楚榆怯怯地提出要求。

  「可以。」昕岳相信暫時先別談太多對她較好,以免楚榆承受不了這些感情衝擊。

  「那麼,我們動手準備午餐吧!」楚榆為獲得「假釋」而高興。

  「行!我幫你。」昕岳主動地擁著她往廚房走去。

  ※     ※    ※     

  晚上約八點時,楚榆從餐廳的廚房要到昕岳的辦公室,此時用餐廳的人潮已過,雖然餐廳裡仍是高朋滿座,不過大部分都是用餐後在閒聊的客人。

  她剛要轉進辦公室,卻被小圓半路給攔了下來。

  「楚姐,下星期三我公休,想不想和我一起回家玩。」小圓滿懷期待地問。

  「前幾次公休,也沒見你說要回家,這一次為什麼心血來潮想回家。」楚榆戲謔地問。

  「哎呀!前幾次只休一天嘛,我家住在東部,光坐火車一趟來回也要六個鐘頭以上。我又不喜歡坐夜車,算算那我來回一趟扣掉在火車上的時間,大概只能讓我回家吃頓飯,說聲『嗨』就得趕回來!」小圓委屈地說。

  「就是你們這些人外流到外地工作,怪不得大家老是說,東部只有兩種人,老人和小孩子。」楚榆開玩笑地說。

  「沒法子啊!工作機會不多,難道要我留下來賣小吃,還是務農?」

  「好!那你這次回去,一天的時間夠嗎?」楚榆不再開玩笑,正經地問。

  「我和同事調假休,可以連休三天,怎麼樣?我可以帶你去東部好好玩喔!」小圓笑著問。

  「那我得去看看能不能把假給排一下,明天再回答你如何?」楚榆思考一會兒後回答道。

  「行!」小圓高興地回答,「那個很帥的警員又來餐廳吃飯喔!可是小婕好像不是很高興的樣子。」小圓奇怪地看往櫃台的方向。

  「你怎麼知道?」楚榆好奇的也往櫃台的方向看去,小婕的確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我原本正和小婕在聊天,那時才五點多喔!小婕一看到那警員,所有的笑容都不見了。」小圓輕聲地說,彷彿怕在櫃台的小婕聽到。

  「莊警員已經來這麼久了?」楚榆亦是輕聲地問。

  「是啊!他就坐在櫃台對面靠窗口的那個位置。」

  楚榆順著小圓所說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莊志維坐在那。

  「我過去打聲招呼,去東部的事,咱們明天再說。」楚榆心不在焉地拍拍小圓的頭後,就往莊志維所坐的位置走去。

  「莊先生!」楚榆走到莊志維旁,立刻禮貌的打聲招呼。

  「楚小姐!」莊志維禮貌地站起身,「請坐!」

  「方便嗎?」楚榆瞞了小捷一眼,笑著問。

  」當然方便。」他手一招馬上有位服務生走到餐桌旁,「楚小姐想喝些什麼?」

  「給我一杯冰水就可以啦!」楚榆對著那名服務生說。

  那名服務生得到老闆的指示,立即點頭離去。

  「剛從廚房忙出來,最希望的是喝杯冰水補充水分。」楚榆解釋著。

  「我還以為楚小姐連杯果汁都吝於讓我請!」莊志維開玩笑地說。

  「應該是我請你才對,怎麼能要你請客!」楚榆注意到莊志維一直往櫃台方向看去,「小婕是個很好的女孩子。」

  莊志維收回目光,苦笑地望著楚榆,「有這麼明顯?」

  楚榆只是笑而不答,心中早已明白莊志維的心意。「看來是我不夠好,她才會對我不屑一顧!」莊志維有些懊惱地說。

  「你的條件很好,有份正當的職業,而且光是你的職業就能令人產生安全感。更何況以男人的標準再加上女性的眼光來看,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你是屬於超水準的!」

  「是嗎?」莊志維第一次對自己如此沒有自信,「我還以為那是女孩子躲避我的原因,我的職業是警察,並不是很好的交往對象。」

  「為什麼?社會治安若沒有你們的存在,只怕會更糟、更亂!」楚榆不解地說。

  「這正是重點,因為我們是和罪犯最常接觸的一群,尤其都是在很不友善的情況下接觸。和我們交往說不定會成為歹徒報復的目標,如果交往的感情夠深,還得承受許多心理壓力。比方說,受傷啦!或是……因公殉職!」莊志維苦澀地說。

  「或許別的女孩子是如此,但小婕不是。對不對,小婕?」

  莊志維這才發現,小婕就站在他身後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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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9 00:07:17 |只看該作者
第五章

  小婕面有赧色地走到楚榆所坐的位子旁,「楚姐,我可以和莊先生談談嗎?」

  「當然可以,你們談,我還有事要找冷先生!」楚榆起身將位子讓給小婕,臨走前還不忘跟莊志維眨眨眼。

  「你為什麼來這裡?例行巡邏嗎?現在該是你的下班時間吧?」小婕低著頭問。

  「你是在跟我說話?」莊志維故意逗她地問。

  「當然!」小婕飛快地看了他一眼,立即又將頭垂下。

  「很抱歉,我不習慣人家低著頭跟我說話,除非他是一名嫌犯,而我正在做筆錄。不過一般而言,如果真是這種情形,也該是我問你答!」莊志維促狹地說。

  「你……」小婕不知所措地抬頭看著他。

  「這樣好多了。」莊志維微笑道,「回答你剛剛的問題,我是來這裡用餐,不是巡邏,我已經下班了。」

  「你向來都如此?」小婕輕歎地問。

  「有問必答?」他的話引來小婕嬌嗔地瞪了他一眼,他聳聳肩又繼續道,「你是指我的態度?」

  「沒錯。」小捷沒好氣地回答。

  「當然不是,不過,若不如此,你也沒辦法放輕鬆來面對我。」志維正色了神情。

  「難道你不知道我有小兒麻痺,而且這個缺陷一輩子都會跟著我!」小婕苦惱的看著他。

  「這對我而言,說不定是一項美德。」志維俏皮地眨眨眼。

  「美德?」小婕沒注意到自己已經提高聲音的分貝,引來別桌的注意。

  「你已經引起別人的注意了。」志維忍住笑地提醒她,不過講話的音量卻和她相同。

  小婕看了四週一下,果然有許多人正注意地看著他們,不習慣引人注意的她,一下子羞紅了臉。

  「別人看見你如此,更忍不住想多看你幾眼!」志維凝視著她嬌紅的容顏道。

  「我是哪裡又做錯了嗎?」小婕馬卜低頭自我檢查是否自己的儀表出了問題。

  「不是你做錯了什麼,而是現在會臉紅的女孩子,少之又少,而你螓首娥眉,光彩射人.想不引人注意,恐怕也難。」志維誠摯地道。

  「你很會恭維人,只可惜這招對我沒用,我有自知之明。」小婕忍住心中的激盪道。

  「謙虛雖然也是一項美德,不過若太過分,可就成了虛偽。」志維椰榆地說。

  「美德!又是美德。你口口聲聲說美德,我到底是有什麼了不得的美德?小兒麻痺是項美德嗎?你去街上隨便抓個人問,一百個人中至少有九十九個會說是缺陷,你卻說是美德?」小婕氣憤地說。

  「我正好是惟一的那一位!」志維毫不退縮地回答,絲毫不受她怒氣的影響。

  「很抱歉,我所說的那一位例外,是因為他是個啞巴,無法說出『是缺陷』這三個字。」小婕不以為然地睨視著他。

  「你還滿有幽默感的,而且反應也很敏捷。」志維笑著道,「我說,小兒麻痺對我而言是項美德,是希望你走的慢一些,好讓我能追得上你!

  他才一說完,小婕立刻站起身離座。

  「怎麼啦?我們不是聊得很好嗎?」志維立即抓住她的手不解地問。

  「我不是來這裡讓人取笑的,而且我還有工作要做。」小婕緊盯著被抓住的手,直到他放開為止。

  「對不起,沒想到會讓你有這種感覺,或許是我的表達能力太差,很抱歉!」志維拿起賬單,往櫃台結賬。

  他的反應讓小婕反而呆立在原地,一臉難懂地看著他的離去的背影,一時間不知該笑還是該哭。沉思了半晌後,她走回櫃台,另一名會計卻告訴她,剛剛莊志維堅持付賬。

  「我不是說,我請嗎?」小婕看著另一名會計李梅問。

  「我沒忘,連楚姐也交代說,她請客。我也告訴莊先生了,可是他婉拒你們的好意,寧可並『堅持』自己付,我也沒辦法啊!」李梅一臉委屈地說。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有責怪你的意思,我……」小婕慌亂地坐了下來。

  「看你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怎麼啦?他騷擾你嗎?」李梅關心地問。

  「沒有!」小婕搖搖頭,小聲地說。

  「看不出他一表人才、人模人樣的,竟然會做出這種事!」李梅對小捷的回答,憂若未聞般地繼續「轟擊」莊志維。

  「李梅!」小婕拍拍她的手,以吸引她的注意力,「他沒騷擾我。」

  「可是……」李梅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她,「如果他真的有……你可別不說。」

  「除非……」小婕故意停頓不說。

  「除非什麼?」李梅著急地問。

  「除非追求也算是騷擾。」小婕一邊整理手中的傳票,一邊若無其事地回答。

  「追求!」李梅驚叫了聲,「他要追你?太好啦,這可算是名副其實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的條件這麼好,怪不得……」

  「我拒絕了!」小婕打斷李梅的話,冷冷地說了句。

  「為什麼?」李梅一臉像是受到驚嚇的表情。

  小婕仍繼續手中工作,並未回答李梅的問題。

  「小婕!」李梅赫然阻止她的動作,不讓她避開話題。

  「怎麼啦?」小婕裝蒜地反問。

  「你呀!」李梅拿她沒轍的看著她,突然她靈機一動,「我知道了,是不是因為他的職業!他是一名警察,碰到高危險的機會比別人多好幾倍。若真的要談戀愛,每天光擔心害怕就不知要老上好幾歲,怪不得你會拒絕,要是我……」

  李梅的話小婕當然聽到,就是因為聽到了她才知道,原來真有人因為職業的關係,而拒絕和警察交往。李梅的嘴仍動個不停,只不過小婕的思緒,早已飄到莊志維的身上。

  拒絕他的要求,甚至故意生氣,表現出一副冷漠的模樣,全是為了保護自己,也為了另一個理由——自卑。他的條件太好了,應該匹配一位比她更好的女孩子,而不是……不是一位身體有明顯缺陷的她,小婕黯然的在心中告訴自己。

  沉溺于思緒的她,沒注意到李梅早已停止說話,正在有趣地看著她。

  ※     ※    ※     

  「這是明天的採購單!」楚榆將單子交給昕岳,等他在單上簽名。

  「好啦!」昕岳在單子上簽完後交還給她,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怎麼,還有事嗎?」

  「莊志維剛剛來餐廳用餐!你還記得他是誰嗎?」楚榆提醒似地問著。

  「上次處理小婕被搶的那名警員!」昕岳緩慢地回答。

  「沒錯,就是他。」楚榆高興地拍手道,「我還以為你忘了。」

  「好啦!不管他是誰,我們是開餐廳的,顧客不上門我們早關門大吉了,他來用餐有什麼好值得大驚小怪的?」昕岳調侃地問。

  「重點不是他來用餐,而是……」

  「來追求小婕的!」昕岳笑著接著說。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楚榆白了他一眼,旋即又興奮地問:「那你猜結果如何?」

  「鎩羽而歸。」昕岳緩緩地吐出一句。

  「就這樣?就這麼簡單的四個字?」楚榆不滿意地看著他。

  「結果就是如此!」昕岳肯定的回答,「小捷一定會拒絕的。」

  「為什麼?難道小捷也會害怕他的職業?」楚榆搔搔頭不解地道。

  「是小婕的腳。她會自卑,認為自己配不上他!」昕岳簡單地解開她的疑惑。

  「可是……這就是心結,對不對?除非她自己能解開這個心結,否則誰也無法幫助她。」楚榆柔聲地說著,苦笑地自嘲,「像我!

  「基本上是沒錯,不過若我們能以平常心對待她,讓小婕在無形中建立信心,情況可能就會有所不同,朋友的幫忙是很重要的!」昕岳知道楚榆此刻想起什麼。

  「沒錯,就像我還有你幫我。」楚榆感激地看著他。

  「平常心!」昕岳溫和的提醒。

  「是!」楚榆舉手做出女童軍敬禮動作。

  「還是這麼頑皮!」昕岳搖搖頭,愛憐地看著她。

  「下星期三我想休假,」楚榆突然想起小圓的邀約,便趕緊告訴昕岳。

  「可以啊!休假向來不都是你自己排的?」昕岳不解地看著她。

  「可是……這一次我想連休三天假。」楚榆小聲地說,並觀察他的反應。

  「為什麼?想去哪裡玩?還是去找朋友?」昕岳狐疑地追問。

  「是小圓邀我和她一同返鄉,我還沒機會到東部玩,所以很想去。」楚榆滿臉期待地望著他。

  「知道了,你把代班的人員安排好,就行了。」昕岳爽快地應允。

  「好!那我現在就去告訴小圓。」楚榆正想往辦公室的門走去,一看到手上的單子,隨即嘟起嘴,「討厭,還是明天再告訴她好了,我還有重要的事得辦。」

  「你去辦事情,小圓那邊由我來替你說好了!」此時昕岳心中有另一個主意成形。

  「那我先謝啦!」楚榆這才開心地離開昕岳的辦公室。

  他得意地看著楚榆輕快的腳步,他將桌上的公事處理好,才去找小圓。他當然替楚榆把話傳到,只不過多了一個人一同前往,那就是他,冷昕岳。

  ※     ※    ※     

  走在回家的路上,小婕一直回想今晚在餐廳和莊志維的對話,他連續三天出現在她等車的公車站牌,但他並不特意過來和她說話,沒想到今晚卻出現在餐廳。

  莊志維大概是她這輩子第一位生氣的對象,以前讀書時,也有人追求過她,那些人都認為她很好追,因為她是一位小兒麻痺患者,是一位有缺陷的人。剛開始那些追求者也很誠懇,但往往在她卸下心防後,卻告訴她,他們並不適合。

  每個人都用相同的藉口,說她太聰明了,每次學校的各種考試,不管是月考、期未考、段考,她總是全年級的前十名,這對男性自尊是相當大的打擊。

  當時小捷只能接受這個理由,她喜歡讀書,既然在體能比不上別人,至少她能用成績來證明自己並不笨,並不是一無是處的人。

  但是接連兩、三個人告訴她相同的理由後,她開始懷疑,難道聰明也是一種錯嗎?為此,她消沉了好一段時間,第一次在月考時沒排進全校前十名。

  老師們以為她是失常,鼓勵她下次多注意一些,而不曉得她是故意考壞的。偏偏她在前往學校圖書館唸書時,在校園內聽到她的前任追求者,正高興的大聲慶祝,慶祝她月考沒考上全校前十名,高興他們的計謀成功。

  原來每次全年級排名,清一色都是男同學,只有她打破紀錄,所以他們想盡方法要逼她考試成績退步,果然他們成功了,也順便磨練了追求女孩子的技巧。

  知道事實後,小婕傷心了幾天,並決定要一洗前恥,所以下一次的考試,她考了全校第一名,把所有的男同學都給比了下去。

  「小心!」

  小捷的腰讓人從身後摟進一個陌生的懷中,她嚇了一跳,驚嚇之餘,抬起頭一看,原來自己剛剛沉溺在以往的回憶,連已走到了十字路口,都沒注意到。

  「謝謝!」小婕等那人將自己鬆開的同時,轉身道謝一看卻訝然發現這救命恩人竟是莊志維。

  「是因為我嗎?因為我的出現讓你心神不寧?連平時搭公車回家的習慣都放棄,寧可走路回家?如果是這樣,你放心,我不會再出現。」凝視了她兩鈔後,志維即轉身離去。

  看到他轉身就走,小婕連忙叫住他。「莊先生!」

  「我寧可你叫我莊志維,也比叫莊先生還來得親近些!」他苦笑地轉身面對她。

  「莊——莊志維。」小婕咽了咽口水,困難地喊了他的全名。

  「謝謝!叫住我有什麼事嗎?」志維受創的心,終可擠出一絲微笑。

  「剛剛我是回想起一些事情,才會心不在焉,謝謝我救了我一命!」小婕靦腆地道。

  「我是人民的保姆,不是嗎?」志維雙手交叉地環在胸前。

  「還有……還有,我並不是因為你才沒搭公車回家,有時我下班後,若還不太累,我也會散步走回家,可以乘機想些事情。」小婕低著頭柔聲道。

  「小婕!」志維往前跨了一大步,來到她面前,「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小婕連頭也沒抬,只是稍微點點頭,讓他知道她的意思。

  「我該拿你怎麼辦?」志維輕歎了一聲,伸手輕抬起她的下鄂,讓她面對他,「我說過,我不習慣人家低頭不看我,我還不到面目可憎的地步吧!」

  「嗯!」小婕終於露出微笑。

  「這樣好多了!」志維滿意地點點頭,「下次要想事情,也得要注意到周圍的環境,更何況一個女孩子家,自己走在寂靜的街道上,這麼晚了,又沒有任何行人,萬一碰到壞人怎麼辦?」

  「我知道了,下一次我會多注意。」小婕溫柔地應允。

  「我看,你若想散步回家,還是找個人陪比較好!」志維不放心地說。

  「是!長官。現在既然沒人陪我,你可以委屈一下嗎?」小婕俏皮地問。

  此時愉快輕鬆的交談,讓小婕忘了他們之間的條件差異,甚至還主動開口邀請。

  「我是人民的保姆,有責任保護市民的安全,也要預防犯罪的發生。」志維也用輕鬆俏皮的語氣回答。

  「那我們走吧!」小婕輕笑地跨出步往前走去。

  第一次喜歡上走路這個運動,如此輕鬆愉快,如此有安全感,而這一切全因為他的存在,小婕心中如此想著。

  ※     ※    ※     

  「你怎麼會在這裡?」楚榆還以為自己看錯了,連眨了數次眼睛,但昕岳仍仁立在她面前。

  「老闆,你真準時。」小圓把東西放到已經打開的車後座行李箱。

  「小圓,這是怎麼一回事?不是只有我們兩個人,怎麼會變成三個人?」楚榆不滿地問。

  「這……」小圓求救地望向昕岳。

  「因為小圓買不到火車票,坐客運又怕你不舒服,而且也不知道他們的駕駛技術好不好,昨天正煩著不知要怎麼告訴你,所以……」

  「你自告奮勇要載我們去?」楚榆已經知道他要說的話。

  「楚姐,你不會怪我吧!」小圓憂心地看著楚榆,以往的活潑早已不見。

  「反正有專車接送,又有專人使喚,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咱們這一路的花費,也有人負擔人,何樂而不為?」楚榆安撫地笑一笑。

  看到楚榆把行李放進行李箱,小圓才真正鬆口氣,而昕岳是早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了。

  「上車吧!」昕岳打開車門讓小圓坐後座,再幫楚榆打開前座的門。

  「你呀!」楚榆白了昕岳一眼,「我有沒有聽過一句俚語『愛哭又愛跟路』,就是你!」楚榆用地方話說了句揶揄他的話後,才高興地上車。

  「錯了!我是特地去幫你擦眼淚的,以防你想家會哭!」昕岳不等楚榆反駁,逕自替她關上車門。

  當他繞到另一邊,才坐駕駛座,就聽到小圓在後座上興奮地叫著說:「我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人幫我開車門,這種感覺好棒喔!」

  「放心,等你交了男朋友以後,不但有人幫你開車門,還有人在你坐下用餐前,幫你拉開座椅服侍你坐下用餐!」楚榆笑著說。

  「可是他要是不體貼也不細心,更可怕的是他根本不懂時,那怎麼辦?」

  「傻丫頭,告訴他呀!再不然換一位『懂』的男孩子,不就結了。」昕岳笑著建議著。

  「對呀!」小圓拍手高興地附和。

  「再不然就找一位和你有相同職業的男孩!」楚榆促狹地說。

  「為什麼?」小圓不解地問,聽到昕岳輕笑的聲音,她索性將身體傾向前問:「老闆你也知道為什麼嗎?為什麼只有我不懂?」

  「你楚姐會解釋!」昕岳發動車子,把解惑的權利交給楚榆。

  「楚姐,為什麼?」小圓轉向楚榆問。

  「職業病嘛!你和朋友外出用餐時,有時候會不會習慣性地幫人拉開座椅?」楚榆自然地說。

  「真的耶!有幾次就是這樣。」小圓這才恍然大悟地道,「我懂啦!」

  「出發嘍!」楚榆發號施令地道。

  昕岳則配合的腳踩油門,車子便向前駛去。

  「小圓,從這裡出發到你家大概需要多久時間?」楚榆轉過頭來看小圓。

  「大約七、八個小時的車程吧!」小圓大約算了一下。

  「這麼久?」楚榆訝異地問。

  「現在從T市出發,差不多是要這麼久,而且中途我們一定會停下來用餐,上洗手間,老闆也需要休息休息啊!」小圓解釋道。

  「怪不得你這麼久才回家一趟。」楚榆揶揄地道,「要是我!我一定會蠱惑雙親搬到T市來住。」

  「他們不習慣這裡的生活步調,空氣品質又差,我剛上T市時,也不太習慣這裡!要他們老人家來配合我,我可沒那麼大膽。」小圓吐吐舌頭幽幽地道。

  「這也是真的,東部是T省少數幾個未經工業污染的城鎮,的確是比較適合老人家居住。」昕岳一邊開車,一邊說。

  「可是這麼一來,沒有工作機會,青年學子外流到北部、南部。留在東部的幾乎是老人、小孩,這樣難道就比較好?」楚榆將上次和小圓所提的再說一遍,「為了工作而使家庭成員不能同住在一起,那不是很殘忍?尤其是對小孩子。」

  「真的,記得以前當學生時,班上大概有一半的同學,是由祖父母帶大的,而且,我們住在鎮裡,並不像東部有較多的工作機會。」小圓歎了口氣,又說:「父母和小孩分開住,無法享受親情的溫暖,雖然血親是無法抹滅的,可是……」

  「是啊!小孩子得不到親情,多多少少也會影響到小孩的人格發展,更何況老一輩所受的教育方式、思想,都和我們差太多了,又怎麼可能教育出好的下一代!」楚榆感慨地道。

  「沒那麼嚴重吧!頂多代溝加深,親子間溝通困難,孩子叛逆的反抗程度會比同年齡的小孩強!」昕岳輕笑一聲答道。

  「小圓,是這樣子嗎?」楚榆轉向小圓,尋求裁斷。

  「一半一半吧!我認為小孩子會不會變壞,有一半也是小孩自己本身的思想方式,就像同在問題家庭的孩子,有的會成為問題少年,可是有的也很懂事。」小圓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來。

  「這就和家教有關,從小教育方式能影響孩子日後的思考模式。」昕岳道。

  「所以,小孩子還是跟父母住在一起比較好!」楚榆仍堅持已見。「對了,小圓,以前常在報章雜誌上看到許多山地女孩,被人口販子帶去賣淫。而賣她們的往往是她們的親生父母,是真的嗎?」

  小圓一臉挫敗的看著前方路面,幽幽地說:「以前我班上的同學還好,不過別班的輟學率比我們班高出很多,時常看到老師們為這些輟學的同學們搖頭歎息。」

  「怎麼會有這樣的父母呢!」楚榆生氣地道,「生她並不就表示可以任意處置她啊!」

  「記得以前過年買新衣時,就曾經看過一對父母親,對同樣是自己的兒女卻有著不同的待遇。大女兒或是兒子可以任他們自由選擇衣服,或是女兒中長得較漂亮的,就能隨意花費。至於為什麼?就不得而知了。」小圓忿忿不平地說。

  「不管是任何種族都一樣,當父母的都想對子女好,給子女最好的,因為子女是他們的希望,只有極少數的壞父親、壞母親,我們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們都是未來為人父母的人。」昕岳插嘴道。

  「可是的確有當父母的出賣女兒!」楚榆不服地道。

  「我想他們也是有苦衷的。比方說家中的小孩子太多,負擔太重,如果犧牲一個,能讓別的子女受到良好的照顧,如果是你,你會選擇哪個?」昕岳反問楚榆。

  「現在避孕的方法這麼多,又這麼普及。我的想法是沒辦法養他教育他,就乾脆也別生算了!」楚榆生氣的斜眼瞪昕岳,看他敢反駁嗎?

  「話這麼說是沒錯的,可是……」

  「我們……別再說這些了,好不好!」小圓怯怯地打斷昕岳的話,「我們既然是出來玩就要快快樂樂嘛!為了這個話題,我看你們的情緒是愈來愈激動,而我,也是愈來愈緊張,好像這都是我引起的。」

  「放心,我們時常如此,這樣才不無聊嘛!」楚榆含笑地轉頭安撫小圓。

  「是真的嗎?」小圓瞪大眼,玩味地看著他們兩人。

  「放心,小圓,我和楚榆早就習慣了這種相處模式,她以前還為了我寫字該用哪一支筆寫,和我『理論』一個小時以上。」昕岳笑笑地道。

  「喂!被你這麼一說,好像我多無理取鬧一樣。」楚榆不服氣地道。

  「楚姐,老闆說的是真的嗎?」小圓感興趣地問,並左右來回地看著他們。

  「這……好像有那麼一回事吧!」楚榆心有不甘的承認是真的有那麼一回事。

  「真的!」小圓大笑,不敢置信地看著楚榆。

  小圓這麼一笑的確沖淡了許多火藥味。霎時,車內充滿著對彼此的調侃與取笑,當然主角是楚榆與昕岳。

  「楚姐,看來你的名字取的太好了。」小圓忽然這麼說,倒令她不解。

  「小圓,我的名字當然是不錯,但是你為什麼這麼說?」楚榆好奇地問。

  「楚姐,你看你的姓和名,其實都是樹木的一種;而老闆名字中那個岳字,意思不就是高大的山。山一眼望去不是有很多樹木生長在上面嗎?所以老闆才會這麼處處包容你。」

  小圓的話引起昕岳的一陣狂笑,倒是楚榆不自在的苦笑道:「多謝你所發表的謬論,不然我還不知道我跟他的名字竟然還有另一層意義!

  「楚姐,你不高興?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麼?」小圓有些不安地問。

  「才不呢!是你終於讓我瞭解事實的所在。」昕岳頗含深意地道。

  「什麼事實?」小圓興趣十足的追問。

  「今天的天氣真好。」楚榆忽然迸出這麼無關緊要的話。

  「天氣陰陰的,也算是好天氣嗎?」小圓不解地問。

  「出太陽太熱了,不是遊玩的好天氣,還是這種天氣剛好!」楚榆回答道。

  「說的也是!」小圓點頭附和著。

  其實楚榆主要的目的是要帶離原話題,果然被她這麼一扯小圓已忘了剛剛問了些什麼,不過還有一個人沒忘,那就是聽岳。

  他了然地瞄了楚榆一眼,雖然很快又轉回看駕駛座前的路況,不過已傳遞了他所想表達的意思。

  楚榆一邊和小圓閒扯,一邊在心中想著剛剛小圓所提起的。自己真是因為名字取得好嗎?從認識他至今,昕岳總是包容的一方,難道真如小圓所言,會是因為樹和山之間的關係——包容?

  昕岳由新店走北宜公路,先在坪林休息了一下才繼續上路,在開經某一處時,忽然憶起兩年前的趣事,笑出聲來。

  「什麼事這麼好笑?說出來分享、分享嘛!」小圓好奇地問著。

  「兩年前,我和一群朋友開著三輛車一起打算去明池。結果,那時是大年初一、還是初二吧!公路上的車流量很大,某些路段還有塞車現象。」昕岳忍不住又笑了起來。

  「塞車不是很正常嗎?這有什麼好笑的?」小圓不解地問。

  「過年時,有些人很喜歡放鞭炮,尤其是塞車的時候,有些人就無聊的想用放鞭炮打發時間,結果,我們同車的一位女同伴,看到對面車道上的人居然放起鞭炮,這時剛好車子停了下來,她二話不說,開了車門就下車了。」

  「為什麼?」小圓張大眼睛問。

  「那一年過年,天氣相當乾燥,一旦引起火災只怕後果難以預料,我記得那一年的大年初二,板橋好像就有一處引起大火,那一區的住宅全燒光,許多人回娘家或外出訪友回來,連家都沒了。」

  「別扯開話題,你還沒說,你女朋友下車做什麼?」楚榆酸溜溜地道。

  「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她叫夢羽,就是我們餐廳室內設計師的妻子。那一次她的姐姐心羽和芝羽也去了,她一下車後心羽馬上跟著下車,芝羽只好也跟著下車。」昕岳充滿笑意地說。

  「為什麼你的用詞不一樣,芝羽為什麼是『只好』也跟著下車?」楚榆像抓到語病般質疑地問。

  「芝羽是於振桓的女朋友,你應該也認識振桓?」看到楚榆點頭,他才繼續說:「夢羽下車是為了勸他們別在那裡放鞭炮,尤其是他們都是玩沖天炮,一不小心要引起森林大火,那可不是開玩笑的。」

  「那心羽是下車幫夢羽壯膽的?」小圓插嘴問。

  「也算是,不過心羽若是看對方不聽勸告,或是態度惡劣,一定會跟對方吵起來。而芝羽則是跟下車看情況,以防情況太過『激烈』!」

  「結果對方聽勸了沒有?」小圓緊張地問。

  「當然是沒有。對方也是一個車隊出來玩的,都是吉普車,他們眼看來者是年輕的女孩子,為了面子,根本不理她們。」昕岳一邊平隱的駕駛車子,一邊述說著。

  「這樣一來,不就吵起來了!」小圓想到剛剛昕岳說的,心羽的脾氣似乎不太好。

  「可不是嘛!正好塞車,一堆車陣裡就聽到三個女孩子,和吉普車上的男孩大聲爭執著,我們一群人為了預防他們動粗,全都下車觀望,而對方車隊裡別車的隊員也下車來看看是怎麼一回事。」

  「後來呢?有沒有打起來?」小圓緊張又興奮地看著昕岳,身子都快從後座趴到前座去了。

  「小心一點,這裡可是山路,萬一臨時踩個剎車,不要故事沒聽完,人已經飛出車外了。」楚榆笑著警告她。

  小圓不好意思地縮回身子。

  「說實話,還真差一點打起來了。」昕岳繼續說著,「心羽的語氣衝了一點,再加上芝羽那種冷冷的目光,其中有一個年輕人氣不過,一伸手想朝三個女生打下去,結果被於振桓一手給抓住。」昕岳回憶當時情景。

  「那時就算通車,也沒有人願意散開,還有別車的旅客下來打算要勸架,結果一看對方車隊實在不講理,也跟著那三個女生一起聲伐。對方車隊的領隊一看情勢如此,馬上出面道歉,並保證以後絕不在山內玩沖天炮。」昕岳終於將故事講完。

  「她們真神勇。」小圓用崇拜的語調說,「我記得有一次,我坐公車忘了那時是要去哪裡。我記得那時車上約坐了六成滿的乘客吧!和我一同上車的其中有一位是外國籍的中年婦女。我們都用站的,座位上都有人。我看到那位外國友人先用英文不知說了什麼,後來又用手比了比,臉上盡是不讚同的表情,我雖然不懂她在說什麼,可是她所比劃的意思我卻懂。」

  「哦?她說些什麼?」楚榆好奇地問。

  「她是在說,我們前面那個座位,坐在靠窗的那個中年婦人,其實那個中年婦人相當瘦,卻佔了將近三分之二的位子。而坐在她旁邊的那位小姐就只能坐那剩餘的三分之一,剛好那小姐穿的又是大圓裙。結果裙擺都碰到公車上的地板。那位外國婦女的意思就是說,只要坐在靠窗的那婦人坐進去一點,那位小姐的裙子就不會弄髒了。我明明懂她的意思,卻沒有勇氣告訴那位坐在靠窗的婦人。」小圓現在回想起來,還是相當的懊惱,「不然,我也可以告訴那位小姐,說她的裙子已經拖地弄髒了,可是我一句話也沒說。」

  「你那時才剛上T市吧!一個人到異鄉本來就會怯懦,而且你那時年紀還很小,足歲才十七歲吧!當然會沒有勇氣開口。」楚榆安慰地道;

  「我還是覺得我很沒用!」小圓黯然的表示,「有時候我過馬路,要是有人停車超線,甚至佔用到行人穿越道,我頂多也是瞪他一眼,或心裡希望有交通警察在那邊,開他一張罰單。」

  「至少你表達你的想法啦!你瞪了他一眼。」楚榆打氣地道。

  「今晚我們在東部過夜,明天再去玉裡,你看怎麼樣?小圓!」聽岳轉移話題問。

  「也可以啊!反正我只要打電話回家說一聲就可以了!」小圓無所謂的表示。

  「那好!就這麼說定了。」昕岳道。

  「我們何不先找個地方吃午餐休息一下,時間差不多了。」楚榆建議道。

  「可是這附近沒有小吃店啊!」小圓看著蘇花公路兩旁,除了危巖、峭壁和汪洋大海外,實在找不到可以吃東西的地方。「除非我們開回南澳。」

  「不用,只要找一處既安全,風景又美,又可以休息的地方就可以啦!」楚榆笑笑道。

  「這容易,差不多再十分鐘車程,就有這麼一個地方!」小圓權威的表示。

  約八分鐘後,昕岳將車停在一處空曠的地方,從上面所劃的停車位看來,這是專門讓人休息用的。

  前方正是汪洋大海萬頃,強烈的海風吹來,連呼吸都可以感受到鹹鹹的海水味。

  「哇!好舒服。」小圓深吸了一口氣,高興地道,「真懷念這裡的一切。」

  「光看到這大海,整個人的心胸都豁達了起來。」楚榆伸著懶腰道。

  「青山、大海是人類最佳的精神食量,它擴展我們的視野,也教育了我們許多事!」昕岳來到楚榆身旁,有感而發地說。

  「老闆,你說的每個人都聽過,但是真正懂得人卻不多,像我就不懂!」小圓指指自己不好意思地道。

  「看到海時,你的感覺是什麼?」昕岳反問她。

  「不一定!心情好的時候,它是陪我玩樂的對象,心情鬱悶時,我會靜靜地坐著看海,直到腦中什麼都不想,心情也就不問了。」小圓道。

  「對,這也是一種方法,人往往會利用潮聲來平靜地心靈,用海風來吹拂掉所有的煩惱。也有人會從中領悟到許多人生哲理。像水那麼柔性的東西,一滴小水滴這麼弱的力量,卻能滴水穿石;海浪雖猛,若沒有海風的吹襲,又怎能興起嚇人的巨浪!」昕岳望向海洋若有所思地道。

  「老闆,你是想告訴我,團結力量大,還有,要有耐心、恆心,沒有做不到的事?」小圓疑惑地問。

  「這樣說也沒錯,不過最主要的,還是個人領悟才真實。」昕岳有所感觸地說。

  「為什麼一直強調個人領悟?」小圓滿臉疑惑地問。

  這個問題不用回答,楚榆已經告訴小圓。

  「若我告訴你,哪一種茶喝起來味道如何,但總是你自己喝過後,印象才會深刻。像你第一次來應徵時,我們告訴你餐具要如何擺,上菜應該注意哪些禮儀,如果你沒實際做過一遍,永遠不知道自己記住了多少。」楚榆舉例道。

  「我懂了。」

  「現在我們吃飯吧!吃海產粥如何?」楚榆看著左右兩人問。

  「楚姐是你煮的嗎?太棒了,可是海產粥在哪裡?」小圓四處張望著。

  「真是性急!」楚榆笑罵著。「把後車箱打開吧!午餐在那裡。

  小圓好奇地看到楚榆拿出一個鍋子,她記得出門前有看到楚榆將一個滾燙的鍋子放進行李箱。

  「這是午餐?」小圓不敢置信地問。

  「感謝現在的科學進步,連鍋子都這麼神奇,這叫燜燒鍋。」楚榆打開外鍋蓋及內鍋鍋蓋,立即傳來一陣海產粥的香味。

  「哇!好棒喔!」小圓早已接過楚榆所拿的免洗餐具,準備大快朵頤一番。

  「還是跟以前一樣,你永遠有準備吃的東西!」昕岳接過楚榆所盛的海產粥,「謝謝!」

  「好燙!」小圓等不及先吃了一口,結果燙到舌頭,猛用手煽風。

  「把臉面向海風,不就行了!」楚榆笑著建議,小圓立即轉身面向海洋。

  「都過了四個鐘頭了,怎麼還這麼燙,這是什麼牌子的保溫鍋!」小圓幾乎是含著恨意瞪著那個鍋子。

  「是燜燒鍋,難道你沒看過廣告?」楚榆一邊輕吹著粥,一邊笑問著小圓。

  「平常我都是上晚班,再加上早上都睡到十點才起床,根本很少看電視。休假就是去郊外走走、逛街、看電影,沒注意過這種東西,聽是常聽啦!」小圓不好意思地搔搔頭髮。

  「這燜燒鍋就是……」

  楚榆充滿興致地解釋燜燒鍋的好處與用法,小圓則一邊吃,一邊專心地聽著,只有昕岳,用著充滿耐人尋味的眼光看著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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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9 00:07:27 |只看該作者
第六章

  「哇!今天有熱鬧可看了。」小圓看著報紙,高興地叫著。

  「什麼熱鬧?」楚榆貼近小圓去看她手上的報紙。

  他們昨晚夜宿在「亞大都大飯店」,沿路上這麼玩下來,累得他們洗完澡後,立即倒頭就睡。

  除了蘇花公路上的風景奇美外,他們還繞到「太魯閣布洛灣遊憩區」,因為楚榆對於遊憩區內的泰雅族文化特別感興趣。

  傍晚小圓還帶他們去吃聞名全省的「液香扁食」,扁食的外皮是用手工桿勻,細薄柔嫩,咀嚼起來新鮮可口,因曾受某位名人喜愛而聞名,店內更有照片為證,楚榆一吃,果然名不虛傳,還一口氣吃了兩碗。

  在回飯店休息前,他們還到南濱公園逛商店許久,這一天下來,楚榆只覺得自己的骨頭都快散了。休息了一整晚後,精神也恢復了,一聽到有熱鬧可看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

  「今天在玉裡有廟會。」小圓興奮地道。

  「廟會?有什麼特別的?」楚榆不解地問。

  「今年的廟會還有『寒單爺』,他們沉寂了好長一段時間都沒出來表演了,反而是東部『寒單爺』的名聲都快趕過他們。」小圓用敬畏的語氣道。

  「到底有什麼特別的,廟會不就是神轎、花車,還有什麼七爺,或是八家將的,『寒單爺』特別在哪裡?」

  「他們讓人拿鞭炮故意往他們身上丟,而且只用扇子保護臉部而已。」小圓興奮地說,一雙眼睛炯炯有神。

  「拿鞭炮往他們的身上丟?只用扇子保護?」楚榆不可思議地問。

  「是人家辦喜事的那種長鞭炮喔!還不是拜拜用的短鞭炮。」小圓特地強調著。

  「真的是這樣?」楚榆小聲地問。

  「今天晚上你看了就知道。」小圓很有把握地說,「我差點都忘了!」

  「忘了?」楚榆收起報紙,打算到餐廳和昕岳會合用早餐。

  「寒單爺的一些成員,有的因兵役問題去當兵,而他們的頭頭好像……好像是吸毒吧!被抓去關了一段時間,才剛被放出來。」小圓邊走邊回答。

  「所以剛剛的標題才會寫著『寒單爺再戰風雲』,是嗎?」楚榆站在餐廳門口,就看到昕岳正在向她們招手。

  「老闆在那裡!等你和老闆看過後,保證你們終身不忘!」

  小圓的這句話,正好是走近餐桌時說的,看到昕岳疑問地望向她們,楚榆只是不在意的揮揮手,心中則在幻想到底「寒單爺」是怎麼一回事。

  ※     ※    ※     

  他們又和昨天一樣,沿路只要有好玩的地方一定會停下來遊覽,當他們到小圓家時,已經是下午四點左右了。

  「媽,爸,我帶朋友回來啦。」小圓一進家門即快樂地高喊。

  「你這孩子,出門就像是丟掉一樣,也不知道該時常打電話回家!」小圓的母親由內走出,嘴裡嘮叨地念著,臉上卻是佈滿笑。

  「回家不就等於讓你撿到一樣!便宜你啦!」小圓一手搭在母親的肩上撒嬌地道。

  「你呀!沒大沒小的,也不怕你朋友看笑話,以後誰敢跟你作朋友,嚇都嚇跑了。」

  「才不會呢!否則他們怎麼會跟我一起回來。」小圓俏皮地朝他們眨眨眼。

  「我看是被騙的!」小圓的母親口中雖這麼說,眼中卻充滿了慈愛。

  楚榆著迷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她不知道世界上除了冷昕岳的雙親以外,也有子女可以和父母相處的如此融洽,她還以為昕岳的雙親是例外呢!

  「伯母你好!」楚榆和昕岳同聲問候。

  「你們好!看我糊塗的,只顧和小圓說話。怠慢!」小圓的母親熱誠的招待著他們。

  「你們母女這麼久沒見面,當然得先聊上幾句才行,而且,看你們像姐妹一樣,真讓人羨慕。」楚榆發自肺腑地說。

  「讓你見笑了啦!家教不好,還請你們多包涵。」小圓的母親謙虛地說。

  「周淑圓!」門外有人喊著小圓的名字。

  「老闆,你們先坐一下,我去看看是誰在叫我!」小圓說著立即往大門跑去。

  「這孩子,每次回來馬上就有同學來找她。」小圓的母親有些埋怨地道。

  「小圓的人緣好嘛!」楚榆笑著說,「在公司,她也很受同事的歡迎。」

  「她呀!從小就沒心機,也不會跟人家斤斤計較,所以才會有人喜歡跟她交朋友。」小圓的母親含蓄地笑著,「剛剛聽小圓叫你們老闆,你們……」

  「就是老闆嘛!」小圓剛踏進客廳,馬上接著說,「我的薪水就是他們發的!

  「小圓受到你償照顧太多了,真是太謝謝你們了。」小圓的母親坐在椅子上,仍彎腰九十度表示感謝。

  「哪裡!哪裡!」昕嶽立即回禮。

  「伯母太喜氣了。」楚榆不自在地說。

  「當初她要上T市時,我就怕她會學壞,也怕她會受騙上當。還好她遇見你們,不但有一份正當職業,還提供食宿,這樣我也不怕她吃不好,或是住的地方出入分子太雜。」

  「這也算是有緣啊!」楚榆笑著道,「雖然我們那時在招考人員,可是若小圓不來應徵,我們也不可能會認識她,給她這份工作呀!

  「所以是一半一半嘛!」小圓有些得意地說,「再說,我也很乖呀,工作也認真。」

  「這倒是真的,還是伯母教女有方,小圓是一個讓人很放心的女孩。」昕岳點頭附和著,這些話由他說出來更具說服力。

  小圓的母親聽了這些話後,高興的笑著都合不攏嘴。

  「我看就叫小圓陪你們坐一下聊聊,坐這麼久的車也累了。我去準備一些吃的東西,晚上正好加菜。」小圓的母親高興地往廚房走去。

  「小圓你真幸福。」楚榆羨慕地道。

  「以前班上有同學來我們家,他們都會這麼說。」小圓有些得意地道。

  「怎麼沒有看到伯父?」昕岳好奇地問。

  「八成在老人館下棋、喝茶。」小圓猜測著,「聽我媽說,老人館每星期還舉辦卡拉OK比賽呢?裡面還有桌球、撞球等設備,難怪我爸樂不思蜀。」

  「這裡的空氣這麼好,老人館的成員一定相當多。」楚榆猜測道。

  「大概吧,對了!」小圓想起剛剛同學找她所為何事,「我同學剛剛告訴我,今晚七點,廟會陣頭會從關帝廟出發,繞玉裡鎮的街道一圈。」

  「很熱鬧?」昕岳問道。

  「當然,老闆今晚你看了,包準你嚇一跳,而且還會喜歡上它。」小圓十分有把握地道。

  晚上,才吃過晚餐,小圓立即拉著昕岳與楚榆往外走。

  「快一點,我們不用開車,走路就到了。」小圓帶著他們走,不到五分鐘就停在一處圓環。

  這時已有一些神轎經過,鑼鼓喧天,好不熱鬧。

  「等一下,他們都會經過這裡,再由這裡回關帝廟。」小圓主動為昕岳和楚榆介紹,儼然一副行家的樣子。

  『小圓,為什麼抬神轎的人,都要上下或是左右搖動呢?」楚榆好奇地問。

  「我也不知道!」小圓看廟會裡的活動已有許多年,卻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

  「哇!人愈來愈多了。」楚榆發現到人潮愈來愈擁擠。

  昕岳則站在她們身後保護她們,以防有人乘機吃豆腐或偷錢包。

  楚榆和昕岳都抱持著有趣的心情來觀看這一切,小圓看到同學所以離開了一會兒,他們則在原地繼續觀賞,以免小圓回來找不到他們。

  當小圓從同學那閒聊回來時,昕岳好奇地問。「每一年都這麼熱鬧嗎?」

  「這活動停了幾年,因為有一次遊行,大概是因為天氣太熱了吧!」小圓是不敢肯定的說,「聽說有個人在遊行時熱死了,反正就是曾經死過一個人,所以停了好幾年。」

  「遊行不是都在晚上嗎?怎麼還會有人熱死?」楚榆不解地問。

  「其實他們早上已經遊行過了,只不過是繞整個玉裡鎮,而不是像現在只繞這鎮中心的街道,玉裡鎮人口是不多,不過幅員可相當廣呢!」小圓立即解釋。

  「真有這麼好看嗎?人這麼多!」楚榆注意到每個人臉上愈來愈興奮的表情。

  「你們看!那一捲一捲的圓柱,都是鞭炮耶!」小圓指指地上,才回答說:「記得小時候,我和同學來看熱鬧,我爸爸規定九點以前要回家。結果,小孩子玩心重,哪會乖乖的九點就回家。」

  「結果,一定是被你爸找到,超過時間帶回家啦!」昕岳猜道。

  「也對,也不對。」小圓狡黠地回答,不等他們問自動解說:「我爸爸是找到我和我同學,結果太好看了,我爸爸也留在那裡陪我們。我媽媽在家,左等右等看不到我們回家,也出來找我們。當然也找到了我們,只不過我們全家全留下來繼續看,直到結束才一起回家。你們說,若是不好看,不吸引人,怎麼會這樣,當然啦!鄉下沒什麼消遣活動也是主要原因之一。」

  「我看還好嘛!剛剛沿路走來,還有好幾家卡拉OK!」楚榆道。

  「是沒錯,不過並不適合所有的年齡層,玉裡鎮只有一家電影院,一家最近才新開張的保齡球館,聽說消費還貴,一局要九十元耶!」小圓似乎有些埋怨地說。

  「是我太久沒打保齡球,還是現在漲價了?我記得以前我打時,一局才二十、三十元而已。」昕岳不可思議地道。

  「是因為只有一家,沒有競爭壓力,價錢當然就隨他們訂了。」小圓不服氣地說。

  「還好,你們這裡的自然風景很美,也可以多一些去處!」楚榆羨慕地說。

  「楚姐,如果你也是土生土長在這裡的居民,再美、再好的風景名勝,也都看得麻木,不會心動了。」小圓皺皺鼻子說。

  「該說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呢?還是該點頭稱是呢?」楚榆促狹地說著。

  「都可以啦!」小圓不好意思地回答。

  「看來你真的是太久沒回來了,同學一見到你,都捨不得放你回來!。昕岳問道。

  「沒有啦!剛剛去那麼久是因為我同學一直在問我T市的情形,還有工作的性質。」小圓無奈地道。

  「她沒去過T市嗎?」楚榆好奇地問,「我看她的穿著打扮並不落伍。」

  「她有眼睛會看呀!而且她也滿注意現在流行些什麼。只是,她高中畢業後,就留在玉裡幫她姑姑著店,她姑姑開了一家泡沫紅茶。」小圓輕歎道,「她羨慕我能到T市工作,還說,她大概一輩子要老死在這裡。」

  「留在家鄉真有這麼委屈嗎?」昕岳有時實在弄不懂年輕朋友的想法。

  「其實也沒那麼糟,只不過年輕人總希望多看看外面的世界,多嘗試一些新鮮的事物。」楚榆以過來人的身份道。

  一旁的小圓連忙點頭附和,這也是她會上T市找工作的原因之一。

  「當初你也因為這個原因,才去法國?」昕岳轉頭問楚榆,眼中則多了份瞭解。

  「或許!」楚榆並未正面回答他。

  「你們看,快要開始了,他們已經準備把鞭炮掛在竹竿上了。」小圓指著前方興奮地叫道。

  果然,一根根的竹竿上,纏滿了一串串的鞭炮,方才遊行的隊伍,有些已轉回這裡,看來遊行已經結束了。

  他們專注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幕,談話暫時停止了。其實他們剛剛等於是用吶喊的方式在交談,因為鑼鼓喧天,還有花車播放的音樂,偶爾還加上幾串鞭炮聲,令人眼花撩亂的火光,及空氣中濃厚的火藥味。

  約莫過半個小時,這個節目才算暫結束。

  楚榆看手上的表,訝異時間居然過的如此之快,「哇!已經快十一點了,我們居然站在這裡足足看了四個鐘頭。」

  「老闆,楚姐,你們還要繼續看,還是要休息了?」小圓興致高昂地看著他們。

  「我們想休息了,不過你可以繼續玩啊!剛剛不是有人叫你?」昕岳笑道。

  「可是……」小圓為難的不知如何抉擇。

  「我看你明天也不要急著上T市,後天再休息一天假。若不是為了我們,昨天你就回來啦。大後天你上晚班,這樣還能多個半天假,你覺得怎麼樣?」昕岳建議道。

  「不好啦!這樣太麻煩你了。」小圓推辭著。

  「老闆說的話,你敢不聽?」楚榆用威脅的語氣道。

  「是!老闆。」小圓只能接受他們的好意。

  「好啦,你現在可以跟朋友去玩了,我跟楚榆認得走回去的路。」昕岳道。

  「可是,我怕我爸、媽已經睡了,沒人給你們開門,還是我陪你們回家好了。」小回不放心地道。

  「今天晚上,我們不住你家了,今晚受到你們熱情的招待,我和昕岳實在不好意思,若住在你家,只怕明天又要麻煩你們。」楚榆客氣地道。

  「除非你們是嫌棄我家太過簡陋,否則今晚一定要住我家!」小圓滿臉的堅決。

  「這……」楚榆為難地轉頭看昕岳。

  「好吧!我們就聽小圓的。」昕岳決定道。

  「對嘛!這才給面子。」小圓終於露出滿意的笑容,「走吧!我先陪你們回家。」

  一行人於是散步似地走回小圓的家,才剛到家就看到小圓的母親正等著他們。

  「你們回來啦!」小圓的母親熱情的打招呼。

  「伯母是特地在等我們嗎?真不好意思,太打擾你們了。」昕岳滿含歉意地說。

  「你們太客氣了!鄉下地方沒什麼好招待的,剛好今年有活動,否則連個熱鬧都看不到呢!」

  「遊行很精彩,所以我們看得都不想回來,都忘了時間了。」楚榆靦腆道。

  「不打緊,我也有過這種經驗。你們肚子餓不餓?要不要吃宵夜,我去準備很快就好了!」小圓的母親熱心地問。

  「伯母,不用麻煩了,晚餐的菜太豐富了,吃太飽到現在還沒消化呢!」楚榆連忙拍拍肚子婉拒道。

  「別跟我客氣!」小圓的母親有著鄉下人的熱忱,逕自招呼著他們。

  「真的不餓!」昕岳也連忙說著。

  「那好吧!」小圓的母親只得放棄。「喔!差點忘了,人老了,不中用了,連這麼重要的事,差點都給忘了。」她自責地敲敲腦袋。

  「媽!是什麼重要的事啊?」小圓用手拉住母親敲頭的手。

  「剛剛你有位同事,叫……小婕,說有事要找冷先生,很重要,要冷先生一定要回電話給她!」小圓的母親又道,「冷先生就是你的老闆?」

  「我是姓冷。」昕岳想想說:「很抱歉,伯母電話能不能借我一下。」

  「可以!可以!」小圓的母親指指放電話的位置道,「我先去睡了,電話有需要,盡量打沒關係!」

  昕岳笑著表示謝謝,才拿起電話撥給小捷,約過了三分鐘,他才結束這通電話。

  「發生什麼事?看你眉頭皺成這個樣了!」楚榆緊張地問。

  「是啊!是不是餐廳出了什麼事?」小圓也著急地問。

  「沒什麼,不過我想,我和楚榆今晚還是先到東部過夜,明天再趕回T市!」昕岳沉穩地道。

  「是不是發生什麼嚴重的事?」小圓急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傻丫頭,別急,只是我一個朋友從國外回來,而他停留的時間有限,希望我盡快回去和他見個面。」昕岳把接近事實的真相說出,「所以我想明天一早趕回T市,而我怕連續開上八個鐘頭的車太累,才會想今天夜宿東部,如此一來就可縮短明天的路程。

  「那好吧!若真是如此,我也不能勉強留你們!」小圓惋惜地說。

  「下次有機會,我和昕岳還可以再來嘛!」楚榆柔聲地說。

  「好!不可以黃牛喔!」小圓滿臉期待地看著他們倆。

  「一定!」昕岳保證地說,「伯父、伯母那邊就麻煩你幫我們表達謝意,改天他們若上T市看你,換我們盡地主之宜。」

  「好!我一定會告訴他們。」小圓送他們上車,「開車要小心!

  「知道!你就照我們剛剛所說,多玩一天再回去上班,知道嗎?」楚榆搖下車窗叮嚀著。

  「是,老闆!」小圓俏皮地笑道。

  昕岳發動車子駛離小圓的家,回頭望去,還可以看到她站在原地揮手道別。

  「他們都好熱情!」楚榆收回伸出窗外道別的手道,「跟住在都市的人不同!」

  「生活步調不同嘛。」昕岳淡淡地答。

  「是誰從國外回來?」楚榆好奇地問。

  「沒什麼重要的。」昕岳迴避地答。

  「可是……」

  「只是藉口,你不是不想再麻煩小圓他們一家人嘛,所以我就找這個藉口啦!

  「不重要?那小婕會特地留話要你回電?」楚榆狐疑地問。

  「小婕只知道對方是老闆的朋友,而且,才剛回國,若你是小捷,你不緊張嗎?」昕岳反問。

  「當然會,小捷對你的朋友並不熟嘛!」楚榆這才釋然。

  「明天我們一路玩回去,今晚就住東部?」昕岳建議。

  「可以啊!」楚榆無異議地說,眼神彷彿飄向遠方。

  「想什麼?」昕岳見她似乎想得出神,關心地問。

  「寒單爺!剛開始覺得好稀奇,因為從來沒看過。」楚榆回想著方才廟會的情景。

  「後來呢?」他有趣地問。

  「很感動!」楚榆用感性的語調說。

  「感動?為宗教儀式的奉獻精神?」昕岳側過臉不解地問,手上仍平衡地駕駛著車子。

  「這也是其一,最主要是我覺得他們用這種方法證明自己、超越自己,讓我很感動。」楚榆自嘲地說:「像我!你給我錢,要我坐上那個位子,我都不敢。」

  「別說是你,我也不見得敢!」昕岳平心而論,「縱使只是『愚勇』,至少,他們找到一種可以證明給眾人看,又不會傷害到任何人的法子,令人敬佩。」昕岳也有感而發。

  「你是特地來監視我的嗎?」楚榆忽然毫無頭緒地冒出一句。

  「監視?」昕岳不解地問,「你做了什麼事情,需要我特別關照?」

  「別裝傻,你知道我的意思。」楚榆不滿地問,「你不是一直要我別逃避問題,沒有任何事情比『治療』來的重要。」

  「如果那真是我來的原因呢?」昕岳不逃避問題,反問道。

  「我……我不知道!」楚榆怯怯地回答。

  「你怎麼會不知道呢?我還以為我們會有一場爭論或是指責呢!」昕岳提高音量地說。

  「應該是有場爭論?或是我該指責你嗎?」楚榆被昕岳的態度弄糊塗了。

  「問你的心,由你決定,而不是我!」昕岳直接答道,「一般來說,人若提出問題,大部分自己都已經有答案了。」

  「既然提出的問題,已經有答案,那又何必問人?又怎能叫問題?」楚榆不同意地反駁。

  「人喜歡『爭辯』,就比方說走路,你一定不喜歡有人走在你面前,尤其是他擋住你的視線時。」昕岳簡單的舉例。

  「不安全嘛!視線被擋住了,看不到前面,萬一他一腳踩進坑洞中,稍一不慎自己不是也會跟著掉進去。」楚榆果真從善如流地和他「爭辯」。

  「沒錯,但如果你今天是走在滿是野草的地方呢?看不到出口,沒有路標,根本沒有所謂的路時,你會很高興有人走在你前面!」昕岳一步步將她引入「陷阱」。

  「那是因為那個人知道路嘛!」楚榆不懂他為什麼要提這件事。

  「或許!或許是那個人知道路。」昕岳糾正道。

  「好吧!或許那個人知道路!」楚榆勉強同意,「但這段對話的重點在哪裡?和我們剛剛所說的問題與答案有何關係?」

  「走路時不習慣有人走在你面前,你告訴自己,是因為他妨礙你的視線,有礙安全。其實,你只是不喜歡有人妨礙到你的前進,而且也不希望走在你身後的人,誤以為你在跟隨前面那個人的腳步。

  「但,今天若是在無人的深山,野草蔓長,你會希望有人走在前面為你開路。你告訴自己,那是因為他知道路在哪裡,萬一走錯了,你還能隨時修正,但最主要你知道目的地在哪,所以錯了,你馬上知道。

  「同樣的,目的地就好比答案的本身,問題則是出發點,到達目的地的路有很多條,你既不想讓別人知道你走哪一條,又想比別人早一點到達。」

  「所以就會有爭辯?」楚榆終於瞭解昕岳的話,「你的意思是說,我既想得到別人的幫助,又不想讓別人知道,所以我利用各種方法來混淆視聽。」

  「也可以這麼說!」昕岳專心開車,讓楚榆自己想一想。

  楚榆看著他的側臉,實在不想順他的心意,偏偏腦中已經開始思考他剛剛所說的一切。

  是嗎?自己果真是如此嗎?想得到他的幫助,又想證明自己並不如他所想的那麼在意他,所以,才會答應和小圓一起來東部?

  「可是,我又怎麼會知道他會陪我來東部?」楚榆在心目自問。

  但心中另一個聲音馬上回答道:「你是故意讓他知道的,否則你明明可以安排休假,為何偏偏還跟他請假。」

  「他是股東,而且餐廳行政上的事務,向來由他負責,自己要休三天假,當然得跟他說一聲。」楚榆自我掙扎地爭辯著。

  「你也是股東啊!」心中另一個聲音立即又提醒她,「其實你只想證明,在他心中自己有多重要。」

  「我是這樣嗎?是這樣嗎?」楚榆慌亂的不知該如何自處,她偏頭看到他的側臉,心中卻湧起一股平和的感覺,慌亂則逐漸遠離她的內心。

  當楚榆在心中自問自答,矛盾而慌亂不已時,昕岳內心也正交替的自我辯論著。他外表看來似乎相當平靜和以往沒什麼不同,惟一較不同的,大概是握住方向盤的手略為用力了些。

  其實小婕的那通電話是告訴他,有人來餐廳找楚榆,表明是她的未婚夫,剛從法國回國。

  小婕又說,那人口音雖有些奇怪,不過應是標準的T省人,因為他的語調相當流利。只不過,她不懂,認識楚榆兩年來,從沒聽她提起過,所以急著打電話到東部。

  昕岳知道小婕口中的那個人是誰,大概是楚榆以前的第二任未婚夫。

  「她會見他?還是逃避?」昕岳沒有把握她會如何決定,「該告訴她,讓她有心理準備嗎?還是不告訴她,以防她再一次逃避問題。」

  「可是,她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萬-……」昕岳矛盾的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對了!用假設!昕岳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比較好了。

  「楚楚!你想過嗎?如果你前幾任的未婚夫回來了,你會怎麼樣?」昕岳試探地問。

  「我沒想過,我也不願意想,那種可能性是微乎其微。」楚榆直覺地回答。

  「你為什麼這麼肯定不會呢!」昕岳不解地問。

  楚榆輕歎一聲,舒適的靠坐在椅背上。「第一位未婚夫,自認是大眾情人,而且他是一名外國人,根本不可能為了我,追到T省,縱使追來,也不知道到哪裡找我!」

  「那第二任未婚夫呢?」昕岳的聲音透露出一絲的緊張。

  「同性戀又加上權威性的母親,就算回國,想來找我,他的母親也不會肯。再說,明知他是同性戀,你認為我會讓自己再受一次傷害嗎?」楚榆自嘲地反問。

  「第三任呢?」昕岳稍微寬心地再問。

  「他……他是最糟的一位。」楚榆忿忿地說。

  「最糟?」昕岳不敢置信地問,「這也是你一直不想談論他的原因?」

  「或許!」楚榆側過頭看他,隨即又將目光移到前方的路上,「他簡直就是……就是千面人,他可以用多種面目和我相處。一下子是體貼人意的溫柔男子,一下子又是跋扈強橫的傲慢男子,當他高興時,他能說上好幾個鐘頭的甜言蜜語哄我,可是,下一分鐘他又霸道的讓人受不了,偏偏他又說,這一切都是因為太愛我,所以才………」

  「因為他的個性,才讓你決定和他分手?」昕岳猜測地問。

  「這只是其中之一,最主要是……?」楚榆停頓下來,不知該不該繼續說。

  「最主要是什麼?」他急切地追問。

  「他……他……我發現他和一位年僅十四歲的小女孩,在車上做……那件事。」楚榆最後的那三個字,說的幾乎是小聲的快聽不到了。

  昕岳突然緊急剎車,還好現在是凌晨,馬路上並沒有別的車輛跟在他們身後,否則他這樣緊急剎車一定會造成交通事故。

  「我沒聽錯吧?」昕岳驚駭地道。

  「沒有,你沒聽錯,我只是不知道這種情形,到底有多久了。」楚榆回想起往日的那一幕,渾身都起雞皮疙瘩。

  「他是協迫對方的嗎?」昕岳馬上想起這問題。

  「應該不是吧!至少以我當時所見的那一幕來看!」楚榆甩甩頭,想忘掉當時那情景。

  「你又怎麼知道對方才十四歲?」

  「她是他的鄰居,我也曾見過她,知道她才讀中學二年級,我不會弄錯的。」楚榆苦笑道。

  昕岳重新發動車子,一時間不知要如何,該說些什麼,或是不該表示意見。

  「他知道你發現這件事情嗎?」昕岳好奇地問。

  「知道,所以,我們很順利的解除婚約。你看,以目前這三位『前』未婚夫而言,怎麼可能會回過頭來找我!」楚榆回頭看他一眼。

  沒想到昕岳居然是眉頭深鎖,一言不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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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9 00:07:41 |只看該作者
第七章

  在東部住了一晚,隔天他們十點出發,但並不是回T市,而是去「天祥」遊山玩水,直到下午三點才出發回T市。

  「怎麼啦!我看你好像很緊張。」昕岳關心地問。

  「不知道!一想到要回到原來的工作環境,竟有點害怕。」楚榆不解地望向聽岳,「難道……我不是很喜歡我的工作?」

  「不會的,從小你就很喜歡烹飪。」昕岳以肯定的語氣,打氣地說。

  「難道說,我現在不喜歡了?」困惑溢滿了楚榆的臉龐。

  「不是的,或許是人太久沒休假,這一次連休三天,才會產生倦怠感;又或許是工作已經不再像以前那麼具有挑戰性,也或許……」昕岳分析著。

  「或許什麼?」楚榆焦急地追問著。

  「我們曾提過,你試圖運用你的烹飪技巧,來控制別人。所以,你直覺上想抗拒這項技能。」昕岳說完後,反問:「你認為哪一點正確?」

  「都對!」楚榆深吸了口氣,勇敢地道:「既然回到T市至少還要四個小時以上的車程,何不繼續我們的『復原』計劃。」

  「不錯喔!你已經進步許多,願意勇敢地面對自己的問題與缺點。」昕岳稱讚地說。

  「你不是要我把復原視作當務之急?」楚榆露出笑容道,「總不能老是讓你一個人為我努力,我自己也要積極一點才行呀!」

  「那好!以你目前的生活,使你快樂與悲傷的是什麼?」昕岳簡單地問。

  「工作是我快樂的泉源,它讓我有成就感,而且同事間的相處,讓我有被需要被重視的感覺。而且,我知道當我需要幫助時,隨時有人願意與我分擔。」楚榆想到這臉上綻滿笑容,但隨即臉色一沉,「至於痛苦嘛!大概是自己獨處時,那種孤單寂寞,令我最難過。尤其每天獨處時,我就會想到以前許多不快樂的事。」

  「那過去呢?最美好的和最痛苦的回憶又是什麼?」昕岳不作任何評語,只是再提問題問她。

  「最美好的回憶,是我有愛護我的祖母,還有關心我的鄰居,像你們一家人都是。還有彼此相愛至深的父母。」楚榆乾笑了一聲,「現在我才知道,我的父母他們是用另一種方式來告訴我,愛是什麼。他們從來不分離、不吵架,是標準的模範夫妻。」

  「可是……」

  「可是他們並沒有給我相同的愛?」楚榆自行替昕岳將話說完,「至少,他們比那些整天在孩子面前吵架、打架的夫妻好吧?愛一個人的多寡要如何計較?他們眼中只有彼此,或許就是因為他們不知道如何對我好,所以索性將我交給祖母,目的就是不想傷害我,而我在祖母的呵護下,不也是正常又健康的長大了。」

  昕岳讓她訴盡心中的想法,既不批語也不給她任何建議,他希望她能自己頓悟出來,走出陰影。

  「我以前太傻,也太小,不懂他們的用心良苦,還故意將考試考壞,或做出許多讓人不敢相信的事,我想,我傷害他們頗深,雖然他們也曾無意間傷害了我!」楚榆重重的吁了口氣。

  「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昕岳開心地問。

  「是呀!自己把心結解開了,當然輕鬆,只可惜沒有早一點想通。」楚榆惋惜地說,「讓自己犯下了許多錯誤,傷害了自己、家人和朋友。」

  「我記得我曾在某一本書裡,讀過一段話,它說:『不要怕犯錯,生活裡沒有錯誤,只有學來的教訓,所以勇敢地學習生命要教給你的一切』,這段話讓我受益良多!」昕岳打氣地說。

  「『生活裡沒有錯誤,只有學來的教訓』,這兩句話說的太好了。」楚榆愉悅地說,「以前怎麼從沒聽你提起過?」

  「小姐,以前我們似乎不曾這麼好好的聊聊天,你太忙了。」昕岳狡黠地說。

  「我忙?」楚榆不解地問。

  「忙著闖禍、忙著把自己嫁出去、忙著吸引人注意你、忙著……」

  「夠啦!」楚榆笑著輕捶他的肩膀一下,「我現在知道,我以前是真的很忙!」

  「每次你一忙,我也得跟著忙。」昕岳不禁揶揄地說,「害我至今還交不到女朋友!」

  「少來!」楚榆嗤之以鼻地反駁,「自己眼光高看不上別人,還怪到我頭上來。」

  「我每次都跟在你身後收拾爛攤子,我問你,有哪個女人可以忍受男朋友,老是將注意力集中在別的女人身上?」昕岳抗議地說。

  「那簡單!我當你女朋友好了,以後我若闖禍,你來幫我也算名正言順。而且既然你的女朋友都是我,當然也不怕我會吃自己的醋。」楚榆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

  她的話,讓昕岳驚訝地瞪大眼轉頭望向她。

  「專心開車好不好!」楚榆用手將他的頭轉向前方,讓他注意路況。

  「你是開玩笑的吧?」昕岳心中百味雜陳,不敢置信地問。

  「喂!我有那麼差嗎?小岳。」楚榆不滿地問。

  「完了!」一聽她喊他小岳就知道她「快要」生氣了,他在心中暗叫不妙,連忙安撫她說:「你怎麼會差呢?廚藝一流,人又長得漂亮,身材也不差,從頭到腳,由裡至外,完全跟『差』這個字扯不上關係!」

  「那我自我推薦當你的女朋友,有何不可?」她不滿地問。

  「我的意思是,我們倆太熟了,可以算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昕岳提出一個不是理由的理由。

  「所以?」楚榆逼視著他。

  「所以不適合吧!」昕岳用不肯定,疑問的語氣回答。

  「誰說的,就是因為我們從小一起長大,才彼此瞭解,看到的永遠是對方最真實的一面,而且,這種結局也可以節省彼此的時間!」

  楚榆的話讓聽岳一時啞口無言。

  「話又說回來,我也是為了幫你的忙。」楚榆繼續大言不慚地說。

  「幫我?」昕岳小心翼翼地問。

  此時的楚榆就像是剛認識時的她,慧黠、反應靈敏。充滿活力,正是他所欣賞的。

  「每一次我想把自己嫁出去,你總會出一堆事讓我忙,再不然就是找出一堆理由,要我打消此念頭,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

  明知自己一定會後悔問出問題,但偏又好奇她的答案,所以只得乖乖地問。「為什麼?」

  「因為你已經在不知不覺——愛上我。」她慎重其事的宣佈。

  果然她的答案令昕岳驚駭的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大笑來掩飾自己的不知所措。

  「你不相信?」見他搖頭,楚榆慢慢地道:「我訂了三次婚,也解除了三次婚約,為什麼你從來不問我原因?」

  「尊重你的隱私。」昕岳不假思索地說。

  「別抬出這個光明正大的理由!事實是,你很慶幸我把婚約給解除了,替你省下不少麻煩。」她咄咄逼人地說。

  「那不是真的。」他堅決地矢口否認。

  「是不是?只有你的『心』知道!」說完楚榆馬上放平椅子,閉目養神。

  在昕岳看來,楚榆是讓他留有思考空間,其實楚榆的內心是在緊張地抽痛,如不把眼睛閉上,只怕他會看出她內心的緊張。

  自己是把話說出了口,他會如何想?如何抉擇?楚榆一點把握也沒有。

  他會承認愛她,選擇成為男女朋友嗎?

  在這種慌亂的情結之下與昕岳平穩的駕駛技術中,她逐漸進入夢鄉。

  ※     ※    ※     

  「楚楚,到家啦!」昕岳輕搖她的肩膀。

  「我還想睡!」楚榆睡意正濃根本不想醒來。

  「那回家繼續睡,好不好?」昕岳柔聲地問。

  「不好!」楚榆微微地睜開眼睛,微慍地拒絕,直嚷著:「我還要睡嘛!」

  「知道啦!你的意思表達的夠清楚。」昕岳只得再重新發動車子,「只好帶你回我家了。」

  回到昕岳的家中,昕岳一把抱起她走進門內,直到要選擇房間時,才想到所有的房間,只有他現在睡的房間,有舖床罩。

  「只好委屈你啦!」昕岳將她輕放在自己的床位上,才再出門到車上拿行李與帶回來的東部名產。

  連續三天長途的開車,晚上又沒睡好,將行李和名產放好,看到自己柔軟的床上正向他招手,他還是抵擋不住吸引,在楚榆的身旁躺下。

  「我只躺一下,馬上就會起床!」

  昕岳如此告訴自己,只可惜身體的疲備超過他的想像,他睡了將近兩個鐘頭才醒。

  「你的動作也未免太快了些!」

  昕岳才舒服地伸著懶腰,就聽到楚榆的聲音在自己的耳旁響起。

  「啊!」他嚇了一跳。

  「你嚇了一跳?因為我?」楚榆憤怒地坐起身,「在我的記憶中,我是睡在你的『車上』,而不是『床上』,為什麼我一醒過來,卻是在你家,你的床上!」楚榆講到後來,簡直是用吼的。

  「是我抱你進來的,因……」

  「是你抱我進來!那你還會被我嚇一跳?活像是我自己爬到你床上,想要非禮你!」楚榆咬牙切齒地說,並且用眼睛狠狠地瞪他。

  「對不起,是我忘了,我會嚇到是因為我不習慣有人睡在我身旁。」昕岳面有赧色的解釋。

  「是嗎?」楚榆上下地打量他,「你已經三十歲了,你想我會相信?」

  「拜託,我是說,我不習慣跟人同床共枕,但並不表示我沒有那經驗。」昕岳沒好氣地說。

  「哪經驗?」楚榆張大眼睛,無辜地看著他。

  看她如此,昕岳燃起促狹的意念,直截了當不做任何轎飾地道:「做愛!」

  「你!」楚榆沒想到他會直接說出來,害她漲紅了臉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你已經二十七歲了,總不會不懂這兩個字的意思。」昕岳此時也不急著起床,反而將兩隻手枕在腦後,愜意地看著她。

  「懂!我當然懂。」楚榆知道他是存心讓她出醜,於是想到  個反制的方法,「別忘了,我有三任未婚夫,其中還有一個是熱情的法國人。」

  「你……」

  昕岳正想起身,卻被她用兩隻手壓制住。

  「別那麼激動,我已經『二十七歲』了,有這種經驗很正常嘛!要不要試試?」楚榆故意貼近他的嘴唇問,眼神媚態橫生。

  「你別玩火!」昕岳警告地說。

  「玩火?是你用這種方式暗示我的!」楚榆嬌嗔的責怪他,「我在幾個鐘頭前,才說你早已經愛上我了,那時你還不信。一定是我睡著的這幾個鐘頭你想通了,所以,才直接和我——同床!」

  「不是這樣的!」昕岳緊張的解釋,尤其他感覺到自己生理上的自然反應,就更加心急不已。

  「到現在你還不承認?」楚榆頑心一起,伸出手指學電影中的女主角,用食指輕劃他的鼻子,他的唇,好不煽情。

  「你先別動,聽我解釋。」昕岳現在只希望楚榆千萬別往下瞄,否則他一定糟透了。原本已觸發的生理反應,再加上她手指輕劃的挑逗,反應的更加劇烈。

  「說吧!」看到他呼吸急促的模樣,知道他並不是不受影響,楚榆在心中竊笑不已。

  「別的客房都沒有寢具,所以我只好先將你安置在這張床上。然後……然後我太累了,本來只想躺一下,休息一會兒就好,沒想到竟然睡著了。」昕岳終於解釋完,他忍不住吁了口氣。

  「原來,是我自作多情。」明明自己也猜的到是這個原因,可是由他口中說出,仍然讓楚榆有種受傷的感覺。

  「楚楚!」見她如此,昕岳心中有著一絲不忍心與心痛。

  「冰箱裡有些什麼?我去弄點吃的。」

  楚榆正想起身下床,腳才踏到地板想站起來,卻被昕岳猛然一拉,反而倒在床上。

  現在這姿勢,剛好和剛才相反,變成她躺著,而他坐著。

  「楚楚!」

  昕岳輕柔地叫著她的名字,見她仍不願直視自己,他不知該如何安慰她。她嬌紅的唇像是在邀請他品嚐般,他彷彿受到牽引般地將自己的唇貼上她的唇。

  許久、許久,兩人陶醉在甜蜜的兩人世界中,早已忘了剛剛爭執、傷害,眼中只有彼此,只感覺到對方和自己如戰鼓般的急促的心跳。

  不知是誰先結束,或許是同時停止,兩片唇終於分離。她望進他的眼睛,深怕他會說出任何煞風景的話,於是便起身下床,想到廚房弄些吃的東西。

  她才踏出兩步,就被聽岳緊緊的擁住,她能感覺到他呼出的熱氣輕拂過耳旁,他在輕吻著自己的頸後,便依戀的擁著自己,一時間,她只希望時間能停止。

  不知過了多久,楚榆感覺到他環住她的雙手略為放鬆,隨即她被轉過身面對他,他輕抬起她的下頷,柔情的眼睛直視她的眼眸,直到他再一次輕吮著她的唇。

  「不知道,我是不是會成為你第四任的『前』未婚夫。但是,先答應我的求婚。至於以後就全靠我自己的魅力是否足夠留下你。」昕岳輕擁著她,聲音從她頭頂飄過傳到她耳中。

  「求婚?」她訝異地問。

  「是求婚,願意嗎?」他真誠地問。

  「這是開玩笑?還是你一時昏了頭?我看你一定是餓壞了。」楚榆輕推開他,想證實自己大概是聽錯,不然就是弄擰了他的意思。

  「我是昏了頭,但不是餓昏,也不是開玩笑。」昕岳正經地道,「我是被愛沖昏了頭。」

  「我們不要再談什麼愛不愛的,『民以食為天』,先吃些東西如何?」楚榆蹙眉以對。

  「你在逃避!」昕岳緊盯著她。

  「我是在幫助我們彼此清醒一下,恢復理智。」楚榆堅持地看著昕岳,「我已經作過三次錯誤的決定,我不想有第四次,大家不都說『事不過三』,不是嗎?我不希望……」

  「這次是由我作決定,並不是你。」昕岳見她不願意答應,反倒有些急了。

  「那更糟,自己決定錯了,自己也就認了。你替我決定,如果錯了,那豈不是更慘。」楚榆嘟著嘴回答。

  「這……」昕岳沒料到事情竟然會演變成這樣,頓時接不下話。

  原來是她希望他承認心中對她早已有愛意,而現在更進一步直接向她求婚,反倒遭拒。昕岳心想,他得靜下心來,思考這是怎麼一回事,是他方法錯誤,還是她另有顧忌。

  「我們到餐廳,再弄些吃的吧!平時我很少在家裡弄吃的,所以沒有儲存的食物。」昕岳順手搭在她的肩上,用著她往外走,「要不要先沖洗一下?」

  楚榆看看自己整身睡皺的衣服後,點點頭道:「也好,雖然車上有冷氣,不過還是流了些汗,我去客房清洗一下。」

  於是她提起行李往客房走去,而昕岳也拿出自己換洗的衣物,快速的在自己房間內沖洗一番,浴畢見她還未走出客房,他無聊地拿起那本書翻閱。

  在書中有個愛得過分的案例,其中男主角提到在他沒和妻子離婚前,他和女朋友相處的很好,女朋友對他既溫柔又熱情,充滿誘惑性,可是當他和妻子終於順利離婚,可以和女朋友結婚時,女朋友反而對他冷冷淡淡,熱情不再,直到她去世為止。

  聽岳迅速地翻到作者的分析,上面寫著,那名介入別人婚姻的第三者,顯露出「愛得過分」女性的症候——沉迷於痛苦,因為得不到的男人而哭泣、痛苦,但當她得到他時,她就覺得他驟然失去了吸引力。

  會是這樣嗎?他不確定的自問著。

  ※     ※    ※     

  當昕岳沉迷書上的文字敘述時,楚榆已梳洗完畢,她從客房撥電話給瑤芸。

  「我還以為你失蹤了。」瑤芸在電話中埋怨著,「這麼久都沒聯絡。」

  「前一陣子比較忙,而這幾天我去東部玩了一趟,才剛回來。」楚榆快速地解釋完後,立即遭:「他向我求婚了!」

  「他!冷昕岳?」瑤芸驚訝地問。

  「當然是他!」楚榆沒好氣地道,「不然你以為我行情多好。」

  「恭喜你啦!」瑤芸興奮地說。

  「我沒答應!」

  「沒答應?」瑤芸的尖叫聲從電話那頭傳來,迫使楚榆馬上將話筒移開,以免耳膜震碎。

  「拜託,叫那麼大聲,昕岳在隔壁都聽到了,」楚榆輕聲埋怨著。

  「他在隔壁?他在你家?你們這個時間怎麼沒去餐廳呢?」瑤芸一連串的問了一堆問題。

  「是我在他家,他和我一起去東部。」楚榆無力地解釋著。

  「原來如此.怎麼玩一趟就迸出火花?」瑤蘭調侃地說,隨即又問:「該不會是他對你怎樣,所以才向你求婚?怪不得你不肯答應。」

  「停!」楚榆終於受不了地喊停,「你的想像力也未免太好了,我看我若遲幾天告訴你,你八成會以為我懷孕了,放心,什麼事沒發生。

  「他是木頭啊!居然什麼也沒做。」瑤芸自從結婚後,整個人不但較婚前開放,連言詞也開放許多,像現在她居然埋怨他太「規矩」。

  「怎麼有你這種人!這種話都說得出口。」楚榆大叫:「我要昏倒了。

  這次換瑤芸埋怨地拿開話筒。「叫這麼大聲,不怕他聽到。」她緊張地往客房門口看去。

  「那更妙!要不要安排一場『貴妃出浴』試試!」瑤芸狡獪的建議,「看看他的定力如何!

  「不用了!這什麼爛建議,我要掛電話了。」不等瑤芸回答,她逕自將電話掛掉。

  「連我睡到被抱到床上睡覺,依然不省人事時,他躺在我身旁仍不為所動,連碰都沒碰我一下,『貴妃出浴』有效嗎?」她無奈地自問。

  由鏡中檢視自己的儀容,確定沒有任何零亂、不雅後,她才走出客房到昕岳房中找他。

  「好了嗎?那我們出發吧!」昕岳放下手中的書,站了起來。

  「等很久了?」楚榆以為會在他眼中看到不耐,「對不起,我的動作太慢」

  「會嗎?我一看書就忘了時間。」昕岳不在意地說,「走吧,順便拿些名產送給員工們。」

  「嗯!」見他不再提起訂婚的事,反讓楚榆有一絲的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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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9 00:07:56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才剛踏進餐廳,就看到小婕如釋重負般地從櫃台走來。「老闆,楚姐,還好你們回來了。」

  「怎麼?出了什麼事?翁經理不能解決嗎?」昕岳不解地問。

  「翁經理人很能幹,但問題並不是在餐廳,是有人找楚姐。」小婕緊張地道。

  「是誰?」楚榆環視了餐廳一眼,並沒有看到熟識的朋友,「我沒看到。」

  「她說她不敢坐在外面,我和翁經理商量了一下,將她安置在廚房。」小婕擔心地說,「我沒做錯吧?」

  「小婕,作任何事情的決定都不要對自己產生懷疑,別人怎麼想都無所謂,但是對自己的判斷力,一定要有信心才行。」楚榆和善地說。

  「我知道了。」小婕露出無比信心的模樣,「我想她還是找些事來忙,對她比較好。」

  「謝謝你,我去廚房看一看。」

  楚榆走往廚房方向,確定她聽不到他們的話時,昕岳才低聲地問,「是你楚姐的前任未婚夫?」

  「不是吧!她是個小女生,大概才讀高中吧!」小婕依她的觀察推論道。

  「女生?高中生?」昕岳點點頭道。「我去辦公室,你楚姐從法國回來的朋友若又來找她,通知我一聲。」

  「是!老闆!」小婕尊敬地應允。

  ※     ※    ※     

  楚榆仔細看了一下廚房,終於在洗菜挑菜的地方,看到那個陌生又似曾相識的女子。

  「小田、小張,累不累?」楚榆柔聲問著,她並不直接走向那女子,想讓那女子有個心理準備。

  「楚姐!」不管實際年齡大小的排行如何,小田和小張都稱楚榆為楚姐,在他們的眼中,以楚榆的廚藝和工作態度,她的確是當之無愧。

  「我是……」那女子知道楚榆的到來正想開口自我介紹,話卻被楚榆給打斷。

  「我知道你是誰,你叫貞寧,對不對?」楚榆柔聲地說,「找我有事?」

  「他們都是好人。」貞寧不做正面回答,反而指指小田和小張。

  「嗯!他們只是智力比較平常人低些,其實心地很善良,工作也很認真。」楚榆不在意的和她閒聊著,並不急著催促她說明來訪的原因。

  「他們不會刻意去傷害別人。」貞寧若有所指地道,眼中有著幾許的落寞。

  「可是,別人卻常常傷害他們。」楚榆感慨地道,「就因為別人不瞭解他們。」

  「我並不是……」貞寧有些無措地看著她,「我不知道,我……」

  「沒關係,我瞭解,何不告訴我你今天的來意!」楚榆柔聲地問。

  「我們……我們能換個地方談嗎?」貞寧怯怯地問,「求你!」

  「跟我來!」

  楚榆的笑安撫了她無助慌亂的心,貞寧綻出今天第一次真誠的微笑。

  「這裡不會有人任意進出,你可以放心。」楚榆帶她到昕岳的辦公室。

  「那他?」貞寧指指坐在辦公室桌後處理公文的昕岳。

  「你可以完全信任他,就像你相信我一樣,否則你也不會來找我!」楚榆直截了當地答。

  貞寧靜默了許久,偶爾抬起頭來看看昕岳,最後決定性的點點頭道:「我需要你的幫忙!」

  「幫什麼忙?」楚榆疑惑地問。

  「幫助我離開他!」貞寧下定決心地道,「我一定得離開他。」

  「他?鐘文奇?」楚榆猜測地問。

  「是他,就是他,他太可怕了。」提到鐘文奇貞寧害怕地流下淚來。

  原本坐在辦公桌的昕岳起身,想替貞寧倒杯開水,卻發現她警覺地盯著他看,注意他的一舉一動,昕岳轉而將盛滿開水的杯子交給楚榆,由楚榆交到貞寧的手上。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必須說出來,我們才知道要如何幫你。」楚榆關心地問。

  「你不會棄我於不顧吧?我知道我傷害過你,可是,我不是有心的,真的!」貞寧不能言語的痛哭失聲。

  他們一直讓貞寧發洩心中的恐懼,等到她情緒稍微平穩才開口道:「我知道你不是有心要傷害任何人,那時你才十四歲,還只是一個小女孩呀!」

  「去年的高中聯考,我沒考上,今年正準備重考,可是,被他破壞了,我完了!」貞寧噙著淚水,哽咽地說著。

  「他怎麼破壞你的考試?他不讓你去考試嗎?」楚榆被她的話給弄糊塗了。

  「不是的!」貞寧搖搖頭,激動的說著,「去年高中聯考我考的太差了,父母傷心了好久,可是更讓他們傷心的是,他們發現了我和鐘文奇的事,他們不相信他們乖巧的女兒,竟會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更糟的是,我居然懷孕了,一個年僅十五歲,中學才剛畢業的少女竟然懷孕了。」

  「你的父母怎麼說?」楚榆小心地問。

  「他們找他理論,要告他誘姦未成年少女。」貞寧低頭撥弄自己的手指。

  「告成了?」楚榆問。

  「沒有!」貞寧微抬著頭,忿忿地說,「他告訴我父母,說我自願的,而且……而且……樂在其中!」她低著頭羞慚的不敢抬起頭來。

  「他怎麼可以這樣對你!」楚榆氣憤不已地拍打著桌子。

  「楚姐姐!」貞寧訝異地抬起頭,她沒想到楚榆竟會維護她。

  「你那年才十四歲,又懂些什麼,不是他主動誘騙,就是用強迫的方式才達到目的。」楚榆生氣地問,「你的雙親沒相信他的話吧?」

  「他們是不相信,可是他們也不願意告上法院,怕事情傳出去以後,他們沒辦法再繼續住在那裡,也怕我以後——無法做人。」貞寧幽幽地說。

  「結果,他們收了鐘文奇一筆賠償金?」昕岳毋需思索地說。

  「結果,事情還是傳揚出去,別人只知道我懷孕,並收了一筆巨額的遮羞費,可是始作俑者的他,卻沒人知道。」

  「是他把話傳出去的?」楚榆恨聲地問。

  「是與不是已經不重要,爸媽帶我搬離那裡,到醫院簽字讓我把孩子拿掉,讓我重新開始,看到父母為我所受的委屈,我下定決心要好好用功讀書。今年,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考上公立高中,放榜後,我的成績也可以考進前四志願的學校。」

  「恭喜你!」楚榆真心的祝賀。

  「可是我卻再度碰到鐘文奇,他威脅我必須再跟他在一起,否則……」貞寧期期文文地望向他們。

  「否則怎樣?」楚榆火冒三丈地問。

  「他要把我的裸照,還有錄影帶公佈。」貞寧終於困難地將話說完。

  「他太可惡了,你要楚榆如何幫你?」昕岳沒想到世界上竟還有這麼可惡的人。

  「他的好勝心很強,一向只有他負人,沒有人可以負他,而楚姐……」貞寧不知該怎麼繼續說下去。

  「而我主動向他提出解除婚約,有傷他男性自尊!」楚榆替她說完她未敢往下說的話。

  「可以這麼說。」貞寧想了想,還是老實地說,「我會來找楚姐,主要的原因是……是他說他一定要奪回你!」

  「奪回?」楚榆感到好笑,「什麼方法?重新追求我?還是用強迫的方式?」

  「我不知道。」貞寧搖頭回答。

  「那你現在有何打算?」昕岳若有所思地問,「答應他的威脅?」

  「這幾天我還能拖延過去,我告訴他,我父母想帶我出國去旅遊,算是慶祝我聯考勝利。」貞寧怯怯地往外看了一眼,雖然這間辦公室的結構相當具有隱密性,但她仍有些擔心。

  「難道他不會去找你?或是去你家證實一下?」昕岳質疑地問。

  「家裡沒人在,父母隨團去環島一週,可是,這麼一來我也得另外找地方住。」貞寧求助地看著楚榆,「楚姐……」

  貞寧的話被敲門聲打斷。

  「請進!」昕岳答道。

  「楚姐,外面有一位自稱是你未婚夫的男人找你!」小婕困惑地說,眼光則不安的看了看冷昕岳,「你要見他嗎?」

  「我去看看!」楚榆立即走辦公室,她沒想到鐘文奇的動作竟然如何之快。

  昕岳怕貞寧會害怕,正想安慰她時,卻被她眼中冷然的恨意嚇了一跳,雖然她立即掩飾,並換上原先楚楚可憐的模樣,但卻已經引起昕岳的懷疑。

  ※     ※    ※     

  「是你,方怡賢。」楚榆做夢也沒想到,事情會這麼湊巧。

  今天她差一點有了第四任的未婚夫,剛剛又聽聞第三任未婚夫的惡作惡狀,現在卻看到第二任前未婚夫來找她,楚榆忍不住在心中問道,「今天到底是什麼日子?黑色星期五?」

  「楚榆!」方恰賢站起身,紳士地邀請她坐下,「近來好嗎?」

  「很好,沒想到你會來找我!而且居然找得到我!」楚榆難掩心中激動道。

  「很巧,我這次回國處理一些事,剛好在報上看到一則報道,是關於這家餐廳和你,所以,我才能『湊巧』的找到你!」方恰賢微笑地答道。

  「這幾天我正好外出,若有什麼報道,我大概也沒注意。」楚榆在這簡短的對話中,已經恢復心緒,平靜的看待他,「決定回國發展?」

  「還沒決定!」方怡賢苦笑道,「我……母親剛去世。」

  「對不起,你一定很難過。」楚榆自己有過喪親之痛,她能體會得出那種痛楚。

  「出國四年,從來沒想過會在這種情況下回國,也沒料到……」方怡賢頓了一下幽幽地繼續道,「以前在她身旁只懂得順從她,到法國後,我為自己能擺脫她的束縛而感到高興,但現在,我居然感到不知所措!」

  楚榆只是靜靜聽著,她知道他現在只需要有人聽他傾訴。

  「我自責,這四年來對她的漠不關心,連她生病,生了什麼病,我一概不知。甚至我連主動打電話向她問安,也不曾有過。」方恰賢長歎了一口氣,「我是個失敗的兒子,沒有盡到為人子應盡的孝道。更可悲的是,也是失敗的未婚夫,給你的只有傷心和痛苦,連當個普通朋友都不夠格,我連你的消息還是從報紙上得到!」

  「其實,你並沒有那麼差勁。」楚榆注意到周圍的服務生,似乎增加了一些,不,應該說是人數不變,只不過這裡,他們所坐的位子,似乎得到特別的關照,尤其以女性服務生居多。

  「不打電話給她,我告訴自己,多花那些國際電話費做什麼,她不會高興我這麼做。其實我是在逃避,是刻意想忘記她!」方怡賢漠然地說著。

  「她!不就是你向來尊敬的母親?為何現在反而只稱呼——她?」楚榆一語道破他的矛盾。

  狼狽地望著她,方怡賢苦笑地道。「到現在我還在逃避是嗎?」

  「你可以停止自責,可以做任何以前你想做而不敢做的事,你不用再顧忌伯母的存在。但是,你不能逃避或是否認她對你的重要性。」

  「你跟她好像!」方怡賢失神地道,有十分鐘的時間,他只呆呆地望著她。

  「願意介紹、介紹嗎?」

  昕岳的聲音從楚榆頭頂飄過,這也才讓方怡賢回過神來。

  「你好,我是方怡賢,是……」

  「是我的朋友。」楚榆立即答道,「這位是冷昕岳,也是這家餐廳的負責人,我們從小一塊長大,另一位是貞寧。」

  「方先生還沒用餐吧!」昕岳手指一彈,立即有服務生過來,「小毅,再加三副餐具,並拿兩份菜單過來!」

  「是!」才剛來上班三天的小毅,立即照昕岳所言去準備。

  「方先生,不介意我自作主張吧!昕岳禮貌地問,「我們可以坐下嗎?」

  「當然!」方信賢立即起身為貞寧拉開座椅。

  「謝謝。」貞寧大方地坐下。

  「方先生現在在哪裡高就?」昕岳感興趣地問他,暗中則是注意坐在對面的兩人——方怡賢與貞寧。

  「這幾年我一直在法國,我也是在那裡認識楚榆的,我是藝術工作者,專攻雕刻。」

  「原來是藝術家,失敬!」昕岳客套地說。

  「哪裡,只是喜歡罷了!」方怡賢含蓄地說。

  「抱歉!」此時,小毅走近他們,他先將餐具擺好,才將菜單分別拿給方怡賢與貞寧。

  昕岳注意到小毅的手有些微微顫抖,可見他有多緊張,看他望向自己,昕岳馬上回他一個讚賞的笑容,小毅臉上僵硬的神情,頓時放鬆了不少。

  「很抱歉,老闆,有你的電話。」另一名服務生過來說。

  「抱歉,我接個電話。」昕岳起身去接電話。

  「怡賢,你現在有何打算?」當他們都點好餐點時,楚榆問。

  「先找一個住的地方吧!那棟房子的回憶太多,昨天才將它賣出去而已。」方信賢苦笑地道。

  「還沒頭緒嗎?」楚榆關心地問。

  「以前的朋友,四年來早已經斷了音訊,也不好意思去打擾別人,說不定找家旅館先住下吧!」方怡賢淡淡地說。

  「楚姐,我能不能暫借住你家?」貞寧問,「方先生既然是你在法國所認識的朋友,一定也是住在你家,對不對?」她最後的這一句,根本不是詢問的語氣,而替楚榆作決定,而且語調中有著不容忽視的強硬。

  方怡賢雖和貞寧不熟,卻不喜歡她對楚榆說話的態度,他不悅的表示,「我想楚榆自己能作決定,而且,她說不定並不方便留客人住在家中。」

  「楚姐當然方便!她並沒有任何親密的男朋友呀!」貞寧自作主張地說著。

  貞寧的態度終於引起楚榆的注意力,她不但替自己決定住處,還替楚榆決定邀請方怡賢同住,原以為她只是十六歲的小女孩,不懂事。不過,她的態度未免懸差太大,在辦公室的她,和現在的她,截然不同。

  「你怎麼會知道?」昕岳剛好接完電話,走回座位時,聽到貞寧的話,便質問她。

  「嗯……」貞寧不自在的說:「楚姐一點也不像是戀愛中的女人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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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4-9 00:09:27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你希望我拒絕?」楚榆不安地望著冷昕岳,希望他為她作決定。

  「你是成年女子,自己有權決定一切!」昕岳面無表情的回答。

  「你不高興!」楚榆逼視他,斬釘截鐵地說。

  「沒有!」他堅決地矢口否認。

  「你有,不然你怎麼會一句話都不說。」楚榆煩躁地說。

  「你希望我說什麼?」對於這種無理由的指控,昕岳早已經習以為常了。

  「什麼都可以。」楚榆嘟著嘴說,「不滿啦!疑惑啦!不安啦!

  「我看是你有問題吧!」昕岳了然地看著坐在身旁的她。

  「我會有問題?」楚榆不滿的冷哼一聲。

  「不然,你今天怎麼會大方的把房子讓給別人住,自己卻跟著我回來!」昕岳訕笑地問。

  「我是為了保護你!」楚榆大言不慚地說。

  「保護我?」昕岳頓時瞪大眼睛。

  「當然是為了你,今晚用餐時,我看你對方怡賢好像很感興趣,一直問他的興趣、職業、喜好!」楚榆不滿地說。

  「那只是禮貌上的對談,第一次見面不都是談這些嗎?」昕岳捺住性子地說。

  「萬一他是以為你對他有意思呢?」她有些吃味地說。

  「他是男的!」昕岳提醒地點點她的鼻頭。

  「哼!」楚榆一把抓下他的手,「就因為你是男的,他才會感興趣,別忘了,他是同性戀!

  「還有呢?」昕岳反抓她的手間。

  「還會有什麼?」楚榆扭捏不安地問。

  「我還以為會看到一位不修邊幅的藝術家,或者是柔弱不堪的嬌柔男子。結果,我看到的是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的美男子,他還有著恰能展現體魄美的肌肉——你的第二任『前』未婚夫!」

  「我也從沒形容過他是不男不女的呀!」她不依地反駁。

  「好啦!我們不談這些。他會找到你?我記得你說過,他並沒有你在T省的地址。」昕岳輕撫著她的手,輕劃著她手掌上面的紋路。

  「報紙,」楚榆將手掌握拳,不讓他再輕劃,她嬌嗔道:「會癢!」

  「我還以為你常在廚房做事,手一定粗糙不堪,沒想到還是這麼柔細。」昕岳柔情地說。

  「別轉開話題,你認為我該拒絕他嗎?」

  「沒有必要,再說,在『治療』的過程中,有他的介入,或許可以提醒你不要再重蹈覆轍。」昕岳將她的手攤開,手指交叉握住她的手。

  「他的母親去世了,這是他此行回國的目的。」楚榆主動將他們今晚的對話對他敘述。

  「這也是他來找你的主要原因。」昕岳終於瞭解地點點頭。

  「怎麼說?」不等他回答,楚榆自己自問自答說:「我懂了,他希望再找一個跟他母親相似的人,來控制他,控制一切,像以前一樣。他已經習慣如此,而且這樣可以減少他的愧疚與不安。」

  「沒錯!」他投給她一個讚賞的眼神。

  「今天就是因為我們聊的太久,你才出來找我們?我還以為貞寧不想讓人看到她呢!」楚榆把心中的疑惑說出來,「她好奇怪!」

  「她是有些表裡不一。」昕岳認同地點點頭。

  「你也發現了。」楚榆高興地道。

  「你那位藝術家未婚夫也發現了。」昕岳淡淡補充一句。

  「怡賢?他有嗎?」楚榆訝異地問。

  「藝術家向來有異於常人的敏感度,否則,他怎麼會願意留他自己一個人和貞寧住在同一間房子裡。」昕岳想到今晚方怡賢的保護態度。

  「這倒是真的,我還以為是我自己多心,原來你們也有這種感覺。」楚榆輕吁了一口氣。

  昕岳還隱瞞了一件事沒告訴她,今晚所謂的電話,其實是莊志維有話要告訴他。

  ※     ※    ※     

  「冷先生!」昕岳來到櫃台時,莊志維連忙叫住她。

  「來找小婕?接她下班?」昕岳含笑地問,並將手伸向櫃台準備接過電話。

  「沒有電話,沒有任何電話找你!」小婕趕緊求助地看著莊志維。

  「是我叫小婕用這種方法請你過來這趟!」莊志維坦言道。

  「有事?」昕岳不解地問,似乎嗅出空氣中詭異的氣氛。

  「可以去辦公室談嗎?」莊志維慎重地說。

  「請!」昕岳手做邀請狀,兩人進到辦公室後他立刻開口問,「什麼事這麼神秘?」

  「那個女孩是叫王貞寧嗎?」

  「我只知道她叫貞寧。」昕岳沒想到莊志維竟然是要和他談貞寧的事。

  「如果和她不熟,你們最好和她保持一下距離,她……」莊志維將他所知道的說了出來。

  「居然是這樣,和她告訴我們的正好相反。」昕岳驚駭地說。

  「從她以前輝煌的紀錄看來,說謊是她最簡單、最輕的犯罪行為罷了。」莊志維警告地說著。

  ※     ※    ※     

  「她為什麼會來投靠你!」在客廳裡昕岳忽然這麼問她。

  「投靠?有趣的用詞。」楚榆輕笑一聲,見他一本正經的神情,她馬上收起開玩笑的態度,「如她所說,因為鐘文奇不甘心是我主動解除婚約的。」

  「如果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呢?」昕岳略有暗示地問。

  「我不懂你這句話的意思。」楚榆不解地道。

  「等我弄清楚這一切,我再告訴你,你先休息吧!」昕岳一把拉起楚榆,送她到整理好的客房,「晚安!」

  「晚安!」心中雖然有許多疑惑,但是甚於對他的信任,楚榆仍乖順的聽話不再發問。

  ※     ※    ※     

  這兩天,昕岳和莊志維一直暗中調查貞寧,結果如志維所言,貞寧和他記憶中的那個人吻合。

  「要告訴楚小姐一聲,請她防範。」志維坐在昕岳的車上叮嚀著,他順手遞出一份資料。「這是我查到的另一份資料,只怕你看了會更加驚訝!」

  昕岳仔細看過資料後,拿起車上的行動電話,立即撥號。

  「我剛打電話給方怡賢,約他到餐廳見面,既然證實他的出現和貞寧的出現純屬巧合,或許我們可以請他助我們一臂之力。」昕岳主動解釋他方才的行為。

  「這兩天,你在餐廳和家裡的時間並不多,楚小姐會覺得奇怪嗎?」

  「我想她是鬆了口氣吧!而且,我安排一位女朋友和她聊聊,她只會以為我是尊重罷了。」昕岳發動車子往餐廳方向開去。

  這兩天,他請瑤芸和楚榆聊聊,據他所知,瑤芸也曾有過某些『心結』,只不過她的心結全因外力引起。因此,她也看過許多心理書籍,而且縱使她不能對楚榆有何幫助,至少也能讓楚榆傾訴心中的話,她們能以同為女性為出發點交談。

  而且,昕岳可以發現楚榆這兩天確實有些改變,他欣慰自己走對這步棋了。

  他們在餐廳約等了十分鐘,方怡賢才滿臉訝異地出現在餐廳。

  「沒想到你會打電話約我!」方怡賢開場白頗為特殊且真誠。

  「我相信我們能成為朋友,而且你值得信賴。」昕岳直截了當地說。

  「我相信你絕不是看上我,而是為了楚榆吧!」渾身是肌肉的方怡賢,此時言談間竟有股嬌媚。

  「沒錯,你……想交什麼樣的知已好友,我沒意見,但我們只能是……朋友!」昕岳尷尬地解釋,他既不想方怡賢誤會,也不想失去方怡賢這位『可能』成為朋友的朋友。

  「我懂了,看來楚榆已經告訴你。找我來是因為貞寧嗎?」既然一切豁然開朗,方怡賢亦大方地直截了當地問。

  「我就說,藝術家有異於常人的敏銳,你應該也感受到她身上不穩定的特質。」昕岳將心中的話直接表明,「我怕她對楚榆懷有敵意。」

  「我原以為只是純粹女性的嫉妒,但看來並不單純!」方怡賢用手輕撫著下巴,「願意告訴我,是怎麼一回事嗎?」

  「我來說吧!王貞寧以前是我轄區內的一名問題少女,在師長面前她是一位內向的女孩,不過同年齡的男同學都知道她有狂野的一面。她的第一次性經驗據說是在十二歲時,對像是她同學的表哥,而後,她至少和十個以上不同的人發生過性關係。

  「有一次臨檢時,她在賓館被查獲,那年才剛滿十四歲,雖然她宣稱她是被人口販子協迫賣淫的,不過據嫌犯的供稱,他手下的水女只有她是自願加入的。她告訴人口販子,她只要有對象,至於金錢要與不要都無所謂,她只要求隱密性要高。

  「對於人口販子的話,主管們是半信半疑,後來還是王貞寧的父母出現,直說她女兒是被逼的,她才被領回。根據事後我向心理分析家請教的結果,她大概是因為內分泌失調的關係,所以性慾特別旺盛,以至於……」莊志維聳聳肩的表示,「這也算是一種病吧!」

  「這和楚榆又有何關係?」方怡賢終於知道這兩天王貞寧對他為何如此,煽情極具挑逗之能事。

  「那一次臨檢後,她不再對外找尋對象,而是以特定的對象為主。其中,她最喜歡的是一位叫鐘文奇的男子,他正是楚榆的第三任未婚夫!」昕岳直接解釋,「當楚榆發現未婚夫和未成年少女……她立即要求解除婚約,為此鐘文奇相當生氣,但卻又無法拒絕,所以當楚榆離開他以後,他將氣全部出在貞寧身上。」

  「所以,王貞寧現在打算轉而將氣出在楚榆身上?」方怡賢以為自己說對了,沒想昕岳和莊志維卻同時搖頭,「我猜錯了?」

  「答對一半。她是把氣轉嫁到楚榆身上,但主要因為鐘文奇對楚榆唸唸不忘,而她,竟然迷上鐘文奇那種極具危險的愛。」昕岳不屑地說。

  「極具危險的愛?」方恰賢不解地問。

  「原本征罰性的性虐待,沒想到成了刺激她性慾的前戲!」

  「啊!」方怡賢沒想到竟然有這種事,「我想,我比她正常多了。天啊!我還跟她兩天都同處在一個屋簷下。」

  「楚榆會這樣安排是因為她認為貞寧是受苦的一方,而她也相信你不會對貞寧做出任何她不願意的事!」昕岳促狹的看到的方怡賢臉上的潮紅。

  「若以我這兩天和她同住一個屋簷下的感覺而言,我覺得任何男性和她相處,都是受苦的一方,一個才十六的小女孩,居然……」方怡賢漲紅了臉,不好意思再往下說,「任何正常的男人,或者定力較弱的人,最好離她遠一點,她是高危險群。」

  「說到高危險群,她三星期前曾到診所自費做血液抽檢,不知是否……」莊志維想到調查報告中,似乎有這一點。

  「我會小心別和她……接觸,至少,我若看到她有傷口,我一定遠離她。現在,我還是回去吧,以防她有任何行動!」方怡賢瀟灑地揮揮手,先行離開。

  「他也是一個值得深交的朋友。」昕岳望著他離去的背影,深思地道。

  「當然,只要他別當我是『同族』中人,我樂於和他相交!」莊志維不自在地說。

  「放心!只要你表明清楚,他不會為難你的,他只是錯放了性別。再說,人除了這個臭皮囊外,還有更值得深入認識的地方。」

  「沒錯!」莊志維同意地點點頭。

  ※     ※    ※     

  「我現在才知道,當初你為什麼會和方先生訂婚!」昕岳回到住處時,瑤芸正好公司有事先告辭,正好給他和楚榆一個閒聊的機會。

  「當初的他,並不是像現在這樣。」楚榆一邊著手準備午餐,一邊回答。

  「以前的他又是什麼樣子?」昕岳好奇地問。

  「或許是第一次離家,又遠在國外,那時的他只能用『無助』來形容,將近三年的時間沒見,他幾乎是改頭換面了!」楚榆不可思議地道,「很高興你並沒有排斥他,雖然當不成夫妻,相逢也算是有緣,我和他還是朋友!」說這話時楚榆特地回頭看他一眼。

  「我只能說,是上帝和他開了個大玩笑,將他的性別錯放了。」昕岳不諱言地道,「不過,若不是這樣,只怕我現在早已經失去了你!」

  「你還是認為,你已經愛上我?」楚榆丟下手邊的工作,走到他面前。

  「不要用假設性的字眼,來迴避我的真情。」昕岳用手將她的頭髮撥到耳後,深情地看著她。

  「說不定你只喜歡上改變中的我,因為這項改變是由你控制,你愛上的是你希望中的我!」楚榆看到他眼中的柔情,不敢想像如果他真的並沒有愛上她時,自己又要如何自處?

  「我們隨時可以停止這項治療!」昕岳早已經想好對策。

  「你不是說過,要我記住,沒有任何事比『復原』更為重要。」楚榆看著他逐漸靠近的臉連忙擠出一個理由反駁。

  「既然你並不像書中所言,已經嚴重到病態的地步,或許我們可以暫不理會它!」昕岳此時已貼著她的臉,讓彼此都可以感受到對方所呼出的熱氣。

  「那何時才繼續?」楚榆緊張的連聲音都啞了,「你要吻我嗎?」

  他輕笑一聲,用眼眸傳達信息。「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我的投影!」她怯怯地說。

  「還有呢?」

  「慾望、激情、愛……」楚榆每說一個字,自己心跳就再度加速。

  「很好!」昕岳快速地輕吻她一下,「下次記住,別再偷吻我,至少不要像這樣!」

  「那……」

  「該像這樣!」昕岳再一次的吻上她的唇,只不過停留的時間較長,唇上的溫柔直達心窩,讓她整個人都震撼了起來。

  「你不怕這是一個錯誤的開始?」許久後,楚榆窩在他的懷中嬌聲地問。

  「我只怕沒有修正的機會。」他俏皮地說。

  「如果我真的是愛的過份的女子,你不怕被我控制?」楚榆一想到這個可能性,渾身都輕顫了起來。

  「知道愛的最高形式是什麼嗎?」楚榆微仰著頭看他,輕輕搖著頭。於是他繼續道:「真誠地接納某人的真面目,而不試圖以鼓勵、控制、強迫的方式來改變他。」

  「如果有人以此為藉口,不願改掉某些惡習,難道就該姑息?」楚榆不解地問。

  「我想這其中還是有差別的,人們習慣在別人面前展現自己最好的那一面,可是當你刻意去隱藏某些缺點時,除非你改掉它,否則總有被人發現的時候,那不是很辛苦?朋友、情侶、夫妻要長久,一定要展現真實的自我。如果對方能接受,那你很幸運,可是如果對方不接受呢?」

  「可是,如果真是為對方好,那……」楚榆有些為難地道。

  「我曾碰過一對夫婦,先生曾經由朋友的介紹,用針灸戒煙,當然效果很好,可是約過兩個月後,那位先生居然又抽起煙來。」

  「不是有效,怎麼……」楚榆不解地問。

  「當然他戒煙是因為抽煙對身體不好,他的妻子希望他能戒煙。可是兩個月後,他告訴妻子,他不喝酒、不賭博,只喜歡偶爾抽上幾根煙,如果連這惟一的嗜好都沒有,那麼他活在這世界上還有什麼意思。」昕岳笑著說,「他的妻子最後還是接受他繼續抽煙。」

  「他娶了一位好妻子。」楚榆感歎地道。

  「當有人要求你改變時,出發點是為你還是他自己?如果是為了你好,而你的改變又只會讓你不快樂,那你等於是為別人而活,既然如此,世界上又何必有你。每個人的人生不同,除了外表不同,就是個性、想法也都不一樣,都是獨立的個體。」

  「我懂你的意思,但是,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像你說的一樣。」楚榆擔憂地說。

  「放心,認識這麼久,我不也是直到最近才弄清楚對你的感情,我很有耐心……」昕岳的話被電話鈴聲打斷。

  鈴……鈴……

  「我去接電話。」昕岳走到客廳接電話,才拿起話筒,鈴聲乍然停止。

  「誰打的?」楚榆將微波爐裡的午餐端出。

  「不知道,那人太沒耐心了!我電話沒接到他就切斷了。」昕岳拿起刀叉開始吃著楚榆準備的牛排大餐。

  「你想會是誰打的?」楚榆不解地問。

  「若有重要的事,自然還會再打來。」昕岳不在意地說,「吃吧!別再想是誰打的電話,填飽肚子思緒較靈敏,一點就通。」楚榆突然想起立即起身將放在抽屜的小包裹拿出,「上面寫的是我們的名字,所以我想等你回來再拆。」

  「是什麼東西?」昕岳不解地問。

  她拿起錄影帶衝到客廳,立即倒帶將錄影帶播放出來,這一看讓楚榆驚叫出聲,「小岳!」

  一聽她這麼一喊,昕嶽立即知道有事發生了,他連忙跑過去。「怎麼啦?」

  「你看!」

  錄影帶是一盤限制級的家庭錄影帶,男女主角正是貞寧與鐘文奇。

  ※     ※    ※     

  楚榆做夢也沒想到,會在這種情形下再見到鐘文奇。

  「貞寧呢?你把她怎麼了!」楚榆厲聲問。

  「她?那不就是。」鐘文奇用手指著被綁在椅子上的貞寧。

  「放開她!」楚榆斥聲地命令。

  「放開她?只怕她還不願意呢!」鐘文奇狡猾地說,「你還是跟以前一樣,這麼容易相信人,你真以為她是純純少女?」

  「你到底想怎麼樣?」楚榆看到他瘋狂的眼神,有些後悔剛剛出門前沒先跟昕岳說一聲。

  中午看過那盤錄影帶後,昕岳要她依然去餐廳上班,錄影帶的事他會處理,而當他們來到餐廳後不久,楚榆就接到貞寧哭訴的電話。

  她哭著說,方怡賢外出辦事,結果她被鐘文奇找到。她要楚榆去找昕岳來救她,鐘文奇毫無人性,千萬不要一個人來找她,但自己在掛掉電話後,立即衝動地抓起貞寧剛告訴自己的地址就往外沖。才一走進這棟房子,馬上就被鐘文奇抓住。

  「你想我會怎麼樣?」鐘文奇邪裡邪氣地笑著。

  「你真卑鄙,居然用這種邪惡的手段逼迫一個少女!」楚榆恨聲道。

  「卑鄙?你弄錯了,錄影帶是她要拍的,她喜歡這一套。」

  鐘文奇抽出一條鞭子,「你不相信我就表演給你看!」

  「你別這樣。」楚榆根本忘了自身的安全,只知道出聲阻止他。

  「她喜歡人家鞭打,你看清楚!」鐘文奇長鞭一甩,「啪」一聲打在地上,只見貞寧的眼光,立即出現興奮的神情。

  「求你!求求你!」貞寧哀求地看著他,「打呀!快打呀!」

  當長鞭揮打在貞寧身上時,貞寧眼中竟有著亢奮與激情的神情,甚至他鞭打的愈用力時,她還會高興地呻吟出聲。

  「你們瘋了,全瘋了,你給她吃了什麼藥,怎麼會變成這樣?」楚榆看到眼前的這一幕,貞寧無助地叫著,她不懂怎麼會有人如此醜陋,尤其對方是一位年僅十六歲的清純少女。

  「住口,那是我的事,用不著你管。」貞寧感到鞭打停止時,立即對她大吼。

  「貞寧!」楚榆訝異地叫著,「你不可能真的喜歡這一切吧?

  「我是!如果這樣能讓文奇高興,我就喜歡。」貞寧恨聲地說,「或許也該讓你試試,你才知道這種感覺有多美妙!」

  「太好了,我喜歡這個主意!」鐘文奇立即將貞寧解開,「既然是你提議,就由你去做。」

  楚榆眼睜睜地看著貞寧拿起繩索緊緊的將她捆綁,當貞寧長鞭揮起「啪」的一聲落下,楚榆驚駭地扯開喉嚨尖叫,而貞寧與鐘文奇則是發出尖銳的笑聲。

  ※     ※    ※     

  「楚榆呢?」昕岳問正在檢查明天預約桌數的翁啟川。

  「楚小姐,大約一小時前就外出,至今還沒看到她進餐廳。」翁啟川發現向來面不改色的昕岳,忽然瞼色大變。

  「知道她為什麼外出嗎?」昕岳緊張地問。

  「好像是接了個電話,小婕!」翁啟川往櫃台那走去,「楚小姐出門前接的電話,是誰打來的?」

  「是貞寧打來的,她直嚷著有很重要的事要找楚姐!」小捷立即回答。

  「糟了。」昕嶽立即回到辦公室,馬上打了個電話到楚榆的住處,電話響了許久,正想掛掉時,終於聽到方怡賢急促的喘聲傳來。

  「我……是方……怡賢!」

  「我是冷昕岳,楚榆回家了嗎?」昕岳沒注意到啟川也跟在他身後進來。

  「應該是沒有,我才剛回來,我到畫廊和人談事情,發生了什麼事嗎?」昕岳將榆夢先前接到貞寧的電話出去,接著就失蹤了的事對方怡賢敘述,他終於知道昕岳為何如此著急,他警覺地說:「你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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