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飛揚 -【小姐發威】《全文完》

力寶龍

凌飛揚 - 小姐發威
   
小姐就不適合當「保鏢」嗎？
哼！她才不服氣咧！  
他愈是瞧不起她，她愈要爭口氣叫他瞧瞧！  
她才不會讓這冷血教練站在門縫裡瞧人──把她給瞧扁啦！  
瞧！才畢業，第一件case不就上門了嗎？  
不過，僱主怎麼會是他呢？這個名震全亞洲的偶像明星……  
老天！她成天貼在他身旁保護他，怕是他還沒被暗殺身亡，  
她已先喪命那票熱情女歌迷的怒瞪之下了！  
更該死的！他竟還在記者會上宣佈他要娶她……  
哇！危機四伏！原來「保鏢」還真不是人幹的職業。  
只是，這帥哥到底惹了什麼禍？怎麼全世界都有人想暗殺他？  
而其中之一，竟是她的雙胞胎弟弟……

力寶龍

楔子   

　　一九八0年八月八日，晚上八點整。

　　一曲洋溢喜悅的生日快樂歌愉悅的聲音優美地在「卡歐妮斯義大利餐廳」裡迴響，每個人的臉上都佈滿快樂的表情！

　　那是一個溫暖的聚會，所有的人都卸下了平常強悍的外表，快樂地慶祝著這一對雙生子的生日。

　　那是個難得一見的盛會，在場的人士全是些政商名流。平常他們在商場上、議場上彼此無情地唇槍舌戰、冷血廝殺，但是現在他們卻難得地放下身份聚集在一起談笑風生！

　　這全是巫正國的本事。  

　　誰都知道巫正國能人所不能。雖然表面上他只是個商人，但是私底下卻是個談判斡旋的高手！有許多別人無法解決的商業問題、政治歧見到了他手上都能不費吹灰之力迎刃而解。

　　而今天餐會的兩位小主角正好是他的一雙兒女。

　　「生日快樂！」大夥兒興奮的聲音幾乎震破了餐廳的玻璃。

　　餐廳經理笑著緩緩推出特製的七層生日蛋糕；兩位小壽星的眼睛大大地睜著，不由得發出驚歎聲！

　　「嘩！」

　　那是由原子小超人和米奇老鼠所組合而成的大蛋糕;不同的是原子小超人的身上穿著吊帶休閒服，而米奇老鼠的身上卻穿著超人裝。

　　「為什麼我的原子小超人要穿這種衣服？」小壽星巫美琪首先不滿地發出抗議：「他根本不穿這種衣服的！」

　　「我看很好啊。」巫碩琪－－雙生子之一的哥哥碩琪卻很可愛地笑著：「米老鼠穿這種衣服好像也不錯。」

　　「什麼不錯？」巫美琪大聲抗議：「根本不對！做蛋糕的人弄錯了！原子小超人根－－本－－不－－穿－－吊帶褲！」她堅決地一個字一個字強調：「米老鼠也不穿超人裝！因為他不會飛！」

　　「看吧！我就說美琪會不開心吧！」他們的媽媽笑著對著丈夫說道：「美琪是個尊重原則的小朋友。」

　　「我看美琪的個性真是像極了正國。」他們的至交好友江湘俊好笑地說道：「說一是一、說二是二，一點討價還價的餘地都沒有。」

　　他們的父親巫正國挑挑眉，低下頭看住自己那固執的小女兒：「你不覺得原子小超人偶爾休息一下，穿穿吊帶褲也不錯嗎？畢竟他天天在天上飛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吧？有時候小超人和米奇老鼠換換位置也很好啊！」

　　「不好！」巫美琪義正辭嚴地維護小超人的尊嚴：「小超人是維護正義的使者，他應該穿超人裝！」

　　「連生日也不可以放假？」

　　「這……」巫美琪似乎有些不情願，可是其他人的眼光和蛋糕的美味卻叫她忍不住心軟，她撅起小小的紅唇，讓步道：「好吧！不過只有生日可以放假。」

　　他們全都笑了起來！這蛋糕上的原子小超人和米奇老鼠真是很正確地形容兩個小孩的性格和他們父母的苦惱！

　　巫美琪總是正經八百地像個小老頭，她很固執地遵守著一些她認為正確的事情，而且絕不改變;可是喜歡米奇老鼠的巫碩琪卻正好相反，他總是很隨意、很灑脫地面對所有的事情。

　　兩個雙胞胎南轅北轍的性格真是讓他們的父母傷透了腦筋！他們想破了腦袋也不知道要怎麼把這兩個小傢伙的性格融合在一起！

　　「那我們現在可以切蛋糕了嗎？」巫碩琪期待地看著大蛋糕上的蠟燭：「我可以許願了嗎？」

　　他們的母親笑著將兩兄妹的手牽在一起：「當然可以，你們可以一起許願。」

　　「我是姊姊，我應該可以先許願才對。」巫美琪老氣橫秋地說道。

　　「妳明明就是妹妹。」巫碩琪忍不住抗議：「我才是哥哥！」

　　「誰說的？」

　　「可是我－－」

　　「別吵。」父親巫正國盯著眼睛打量這一雙兒女：「碩琪是哥哥，美琪是妹妹，我親眼看到的還會錯嗎？」

　　「可是媽媽說……」一接觸到父親嚴肅的眼神，巫美琪下面的話又吞回去了；她十分委屈地看著母親。

　　他們的媽媽忍不住笑起來，握住兒女的手：「你們是一起出生的，只是醫生伯伯用他的手把你們從媽媽的肚子裡抱出來的時候是碩琪先出來的唷，不過我想誰是哥哥、誰是姊姊，不是很重要吧？」

　　「當然很重要……」巫美琪有些不滿地嘟起唇。這些大人真不懂小孩子的心理，她明明就是姊姊，為什麼要變成妹妹？這不是很不公平嗎？

　　「你們現在可以許願了。」

　　巫正國忍不住笑著放軟了表情，摸摸兩個小朋友的頭。其實誰都知道不管巫正國表面上多麼強悍，但只要一提起他這一雙寶貝兒女那可不同了！在任何場合他都會露出溫柔的笑臉，軟化那剛硬的線條。

　　他溫柔地拍拍這一雙兒女的頭：「來吧！我想只要你們很乖，那麼許的心願一定會實現的。」

　　「不乖就不會實現了嗎？」巫碩琪蹙起眉思考：「那如果只有一點乖呢？」

　　「那當然只會實現一點啊！笨蛋！」巫美琪神氣地嗤道。

　　巫碩琪卻一點也不生氣。他想了想，終於閉上眼睛：「那好吧！我許大一點的心願，那就算只實現一點點也會變成很多了。」

　　大人們都笑了起來。「這碩琪可繼承了正國的精打細算了，我看他可一點都不閒散嘛！」

　　他們的父母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女兒。這兩個小寶貝的所思所想，有時候還真是教人啼笑皆非！

　　終於許了心願、切了蛋糕，這一場聚會在歡樂的氣氛中漸漸接近尾聲。

　　兩個小孩快快樂樂地拆禮物，他們臉上滿足的笑容溫暖了在場所有人的心！

　　「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他們都已經七歲了。」鍾司妍笑著對姊姊這樣說道。那孩子的母親、她唯一的姊姊正慈愛地注視著自己兩個小寶貝。

　　「是啊！都已經七年了……」

　　「司芳，妳真幸福。」她衷心地歎息道：「幾乎所有女人的夢想你都已經擁有了。」

　　「是啊……」鍾司芳輕輕地回答。

　　可是敏感的鍾司妍卻從她的聲音裡聽出一絲恐懼。

　　「有什麼不對嗎？」

　　鍾司芳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笑著搖搖頭：「沒什麼，我只是擔心這麼多的幸福恐怕會遭天妒。」

　　「放心吧！你是這麼惜福的一個人，上天絕不會嫉妒你的。倒是姊夫可要小心嘍！」

　　沒想到這麼簡單的一句玩笑話卻讓鍾司芳臉色大變！

　　她焦灼地握著妹妹的手問道：「什麼？你知道什麼、聽到什麼了嗎？為什麼這麼說？」

　　鍾司妍訝異地睜大了眼睛：「怎麼啦？我的意思是說姊夫擁有的甚至比你更多，而且還有不斷擴張的現象，所以要小心啊！我只是隨口說說，為什麼你的反應這麼激烈？」她蹙起眉：「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沒有……」鍾司芳勉強微笑，掩飾自己的緊張。

　　可是不管她再怎麼隱藏，也無法瞞過自己的妹妹；在鍾司妍嚴肅的眼光下，她終於還是無法藏住那心中的恐懼……

　　「我不知道……」她苦惱地慘笑道：「最近家裡一直接到威脅電話和信件。正國說是為了一個道路工程，他說他們不敢真的做出什麼事來，可是那些人……」想到那些人在信件上所用的威脅字眼，她不由得機伶伶地打個冷顫！

　　「有沒有報警？」鍾司妍慎重地問：「有些人為了錢，真的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沒有。」鍾司芳搖搖頭，揮去這陣子一直困擾著她的夢魘：「幸好明天這件事情就要落幕了，你姊夫說只要工程一定案，他們就一點辦法都沒有了。我想應該不會有事才對。」

　　鍾司妍還是蹙著眉頭，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對方是誰知道嗎？」

　　「就是想圍標工程的人……」鍾司芳揮揮手，不想再提這件事。她勉為其難地笑了笑，四下看看：「對了，正日呢？怎麼一直沒看到他？」

　　一提到巫正日，鍾司妍的脾氣就上來了！明明說好要來接她的，結果等了一個晚上也沒見到人影！

　　她惡狠狠地瞇起眼睛，往周圍巡視一逼：「他最好不要出現！要不然我就把他大卸八塊丟到河裡喂王八！」

　　鍾司芳看到妹妹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來！

　　鍾司妍和巫正日真是天生一對，對這件婚事她和巫正國都樂觀其成，可是偏偏這對歡喜冤家老是不對盤！只要一碰在一起，非搞個天翻地覆不可！

　　「你也別太要求他了。正日習慣了自由自在的生活，你抓得太緊，反而會有反效果的！」

　　「誰要抓緊他？」鍾司妍口是心非地嚷道：「我唯一想抓緊他的理由是想海扁他一頓！」

　　「司妍－－」

　　「媽咪！」兩個小朋友這時突然竄出來。他們玩得一頭一臉的汗，兩張酷似的小臉紅通通地，可愛得讓人移不開眼光！「媽咪！老爸說我們要回去了。」

　　他們這才發覺客人都已經拿好了衣服聚集在門口，男主人巫正國正和他們一一道別緻謝。

　　鍾司芳笑了笑，低下身替兩個孩子擦擦汗：「是啊！媽咪和阿姨一聊天都忘了時間已經很晚了呢！你們都累了吧？」

　　「我不累，可是美琪累了。」巫碩琪笑嘻嘻地回答：「因為已經超過她睡覺的時間了。」

　　「我才沒有累！我只是……只是眼睛有點酸！」巫美琪嘴硬地反駁。她那雙明亮的大眼睛，果然已經有點惺忪。

　　他們的母親笑了笑，將他們兩個人交給妹妹：「你先帶他們出去等我們好了，我和你姊夫招呼客人離開之後就過去。」

　　「媽咪，我不可以跟你在一起嗎？」巫美琪邊揉眼睛邊間：「我很想跟妳在一起。」

　　「小傻瓜。」鍾司芳慈愛地朝女兒笑笑：「媽咪和老爸馬上就過去了啊！等媽咪和老爸送叔叔、伯伯們回家之後，我們就可以回家啦！你先跟碩琪和阿姨出去好不好？」

　　巫美琪有點捨不得，可是鍾司芳已經微笑著朝他們揮手，走向老爸了。

　　「走吧！」他們年輕的阿姨鍾司妍朝他們兩個扮個鬼臉：「終於可以脫掉這討厭的高跟鞋嘍！」

　　巫碩琪好笑地仰起小臉：「阿姨和媽咪都不一樣，媽咪不穿高跟鞋都不會走路唷！」

　　「會不會因為你們媽咪是個美女，可是阿姨不是呢？」

　　巫碩琪笑得好燦爛：「才不會，阿姨和媽咪一樣漂亮！阿姨和媽咪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兩個女生！」

　　「你這小滑頭！將來不知道要迷死多少小女生！」

　　他們說笑著走到餐廳門口，餐廳前面就是一個小停車場，他們站在停車場前等著他們的父母過來。在餐廳柔和的光線照耀下，巫正國和他們的母親鍾司芳真的是一對完美無瑕的璧人！

　　巫正國碩高、挺直的身材和那張岩石雕刻般剛毅的面孔，配合上鍾司芳的柔美飄逸，簡直令人忍不住要歎息！

　　這樣的神仙眷屬又能看到幾對呢？更何況他們還有這麼可愛的兩個孩子。

　　鍾司妍忍不住歎氣。天曉得自己要到什麼時候才能擁有這樣的幸福－－

　　「美琪？」

　　「我要去找媽咪……」巫美琪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就掙脫她的手，往餐廳跑去。

　　「美琪，等一下，媽咪他們等一下就過來了。」  

　　「我也想去找媽咪。」或許是因為雙生子特有的心電感應，巫碩琪竟然也和巫美琪一樣往餐廳的方向跑。

　　「你們怎麼了？」鍾司妍拉都拉不住這兩個小毛頭，她焦急地趕上來：「等一下！媽咪他們馬上就－……」

　　就在那一瞬間－－

　　巫美琪和巫碩琪兩隻小手緊緊地牽在一起，透過餐廳的落地玻璃門，他們看到母親和父親的目光正好移到他們身上－－媽咪和爹地的臉上都有笑容……

　　「媽咪－－」巫美琪的叫聲驟然消失。

　　剎那間，一道劇烈的閃光從他們的身後閃出來！

　　遽光中，他們的笑容還沒有消失，接著是一陣轟然巨響！

　　碰！

　　驚天動地的幾聲爆裂聲將整座餐廳震個粉碎！無數的玻璃碎片隨之激射而出！

　　接著餐廳捲起了漫天火光！

　　一切都像是慢動作！他們的父母就在那爆炸聲中消失了蹤影……

　　他們沒有動作，兩隻小手仍然緊緊交握在一起。那恐怖的爆炸聲、漫天捲起的火舌從此成為他們這一生中永遠無法忘懷的夢魘。

　　永遠無法揮去的恐怖夢魘……  

力寶龍

第一章   

　　一九九六年。

　　玄門武裝訓練營。

　　「動作快一點！你們在散步啊？快一點！」威武的聲音在他們的前方不停地催促呼喊。那聲音裡可沒有半絲憐憫，只有無盡的嘲諷、壓力，和若有似無的鼓舞。

　　「再快一點！」

　　「那個冷血無情的魔鬼！」學員中有人暗中發出咬牙切齒的詛咒。

　　「我們到底已經跑了多遠了……老天！我快死了……」另一種則是發出無力而痛苦的呻吟。

　　還有一種，是什麼聲音也沒有的－－她那張曬得漆黑的面孔上什麼表情也沒有，只有那雙眼睛閃爍出驚人的毅力光芒！

　　他們已經背著重達五十五公斤的假人跑了一公里了，距離他們的目標三公里還有一段很長的路程要跑。

　　在他們正前方端坐在吉普車上的，是他們的教練－－冷似鷹。他不斷用各種方武譏笑他們、嘲諷他們、鼓勵他們，同時也打擊他們！

　　這絕對是個名副其實的魔鬼訓練營！

　　「等你們散步到目的地，你們的保護對象也已經腐爛了！這樣就想成為終極保鑣嗎？我看你們連一隻小螞蟻也保護不了！」

　　「你們不是都想成為一個終極保鑣嗎？你們花了那麼多錢到這個地方來，可不是來度假的！」

　　「還混！跑不下去的，我勸你們早早退出吧！我沒有時間陪你們鬼混！」

　　以上都是冷似鷹用來「激勵」他們士氣的用語。

　　他可不管他們私底下是怎麼稱呼他的，一旦上了訓練場他就成了一個完全沒有情緒、沒有人性的訓練機器！

　　「老天！誰去把那個傢伙的開關關掉行不行？」

　　「再忍耐一下，馬上就到了！」

　　「馬上？你是說現在嗎？」

　　「我放棄了……」江溯氛可憐兮兮地跌坐在地上。她那秀氣的小臉已經轉成一片雪白，不停地喘息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溯雰！起來！」巫美琪堅毅地停下腳步等她：「就快到了！快點起來！妳可以的！」

　　「不……我……真的不行了……」江溯氛忍不住哭了起來：「我真的不行了！」

　　巫美琪騰出一隻手給她：「來！我拉妳！妳可以的！千萬不要放棄！我們就只剩下最後兩天了！」

　　江溯氛悲慘地抬起頭：「我是真的不行了……妳先走吧！別等我了。」

　　她沉默了一下。江溯氛臉上的表情顯示出她是真的打算放棄了。

　　冷似鷹和其他人已經將她們遠遠拋在身後，如果她再不追上去，那麼將要放棄的人恐怕不止江溯氛一個。

　　想到這裡，她只好點點頭：  

　　「那我先走了。」

　　「美琪－－」

　　她停下腳步。

　　江溯氛顫抖地笑了笑，開口：「祝你幸運。」

　　「我會的。」

　　巫美琪使盡全力繼續往前跑，最重要的是：她沒有不幸運的本錢！

　　江溯氛一旦放棄，這個訓練營裡就只剩下她一個女孩子了。三個星期之前這個訓練營剛開始的時候有十八個男學員、五個女學員，可是到了現在，卻只剩下七個男人和一個女人。

　　她已經是唯一剩下的女子了！

　　當她慢慢追上他們的時候，坐在吉普車上的冷似鷹只是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便揮揮手示意她趕上其他人－－這個冷血怪物！他甚至連一個鼓勵的微笑都吝於給她！

　　巫美琪咬緊牙關不發一語地趕上其他學員，心頭卻忍不住恨恨地想這個世紀冷血妖魔！終有一天要他知道她的厲害！總會有那麼一天的！

　　＊＊＊＊＊

　　「明天是星期六，我們將會有一個貴賓到達這個地方。」冷似鷹冷冷地對著正狼吞虎嚥的學員們說道：「雖然星期天就是你們的結業式，但是這個貴賓非常重要，我們已經受了委託必須照顧他到後天清晨。」

　　「什麼貴賓這麼重要？」胖子連洪發塞了滿嘴的食物嘟嚷道：「這樣會影響到我們的作息吧？為什麼要照顧他？」

　　冷似鷹連看也不看他一眼，逕自說：

　　「這位貴賓的身份很重要，現在我們只知道他因為業務上產生了糾紛，而接到恐嚇信函；歹徒極有可能是受過專業訓練的危險份子，所以我們必須加倍小心才行。」

　　學員們面面相覷，誰也不知道這個冷血的傢伙又在打什麼主意。天知道冷似鷹這傢伙簡直是不擇手段要將他們轟出這個地方！

　　幾個星期之前，他們剛進來的時候他可不就說過了嗎？

　　「我最大的任務就是讓你們放棄理想滾出這個地方！如果你們不想被我踢出去，那麼唯一的辦法就是：比我強！」

　　怪怪！誰能比他強？

　　冷似鷹徹頭徹尾都是個超級怪物！背著幾十公斤重的東西，還可以臉不紅、氣不喘地跑上五公里！神經病！有這種本事還當什麼保鑣？乾脆去當超人算了！

　　「明天的任務分配表會放在寢室前面的小會議廳裡，等一下你們回去歇息之前先去看一下。」他停了停，居然難得地緩和了口氣：「我知道今天你們都已經很累了，反正貴賓要到明天十點鐘左右才會到，所以明天起床的時間可以往後挪一個鐘頭－－」

　　他話還沒說完，所有的學員已經跳起來歡呼了！

　　「哇塞！賺到了！」

　　他們幾乎要互相擁抱恭喜對方了！天曉得他們這三個星期來，沒有一天的睡眠時間是超過六個鐘頭的！突然多了一個鐘頭可以睡，這簡直比中了統一發票還更讓他們高興！

　　唯一沒有反應的是巫美琪。她不動如山地坐在位置上，低著頭靜靜地扒著飯，臉上連一點興奮的表情都沒有－－

　　她垂著眼睛，沒好氣地戳著那飯粒，好像那碗飯跟她有仇似的！

　　她要是真的相信冷似鷹這種冷血怪物會讓他們多睡一個鐘頭，那她可就真的該死了！

　　這要不是個陷阱，她就去跳淡水河以謝天下！她敢用她的身家性命擔保這鐵定是個陷阱！

　　「喂！別老闆張臉嘛！」胖子好心地拍拍她的肩膀：「可以多睡一個鐘頭耶！這可不得了唷！」

　　巫美琪沒什麼表情地抬頭：「是嗎？」

　　「哇！你和怪物教頭真的是天生一對呢！」胖子忍不住搖頭：「連表情都一模一樣！你們真的不是兄妹？」

　　巫美琪做個極度厭惡的表情，算是回答。

　　前方的冷似鷹將他們的反應都看在眼裡，他完全不動聲色地拍拍手：「沒有問題的話就早點休息吧！明天我們還有很多事要做。」

　　「是的！教練！」除了剛進來的那一天之外，這是他們絕對最有精神的一次回答。

　　只除了巫美琪，她陰陰地看了冷似鷹一眼－－他要是沒提早一個鐘頭把他們轟起來才有鬼！

　　要不要打賭？

　　＊＊＊＊＊  

　　翌日清晨，四點整。

　　「起床了！你們是豬啊！起床了！三分鐘後到門口集合！」

　　嘿！巫美琪可真稱得上是冷似鷹的知己了！可別說多睡一個鐘頭，他甚至還提早了半個鐘頭用尖銳的哨音把他們從甜美的夢境中嚇醒！

　　巫美琪是第一個從床上跳起來的人。

　　她動作之迅速，甚至連冷似鷹都嚇了一跳！

　　巫美琪陰鬱地瞪了他一眼之後，一言不發地整理好自己，衝到集合地點。

　　冷似鷹看在眼裡，不露痕跡地微微一笑。其他人都還在手忙腳亂，誰也沒看到他那高深莫測的笑容……

　　「搞什麼東西？這樣也想當保鑣？歹徒會告訴你，他什麼時候要出現嗎？他會讓你多睡一個鐘頭嗎？」冷似鷹毫不留情地罵道：「警覺性這麼低，總有一天會連自己是怎麼死的也不知道！」

　　所有的人除了乖乖地站著「聆聽庭訓」之外，連哼也不敢哼一聲！

　　巫美琪仍舊面無表情－－如果她想從這個冷血狂魔口中聽到任何讚美的話，那她可真的是瘋了！

　　「這次巫美琪同學的表現相當好，值得鼓勵。」

　　他竟然毫無預警地說了這麼一句，巫美琪反而嚇住了！

　　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情唷！所有的目光全集中到她的身上，剎時間她的臉便紅得像是煮熟的蝦米一樣！

　　「這樣就臉紅了？干保鑣在人群裡最重要的是要保持沒有心情起伏！一旦臉上有了某種情緒便容易被認出來，任務理所當然就失敗了！我說過這一點非常重要！」

　　這個可惡的男人！

　　巫美琪恨得牙癢癢的！就說嘛！天底下會有這麼便宜的事？

　　這可惡的傢伙真該讓他受一點報應才對！

　　冷似鷹好像沒看到她那致命的眼神，他泰然自若地繼續他的「庭訓」：「現在你們有二十分鐘的時間可以吃早餐，二十分鐘後在大門口集合，分配任務！」

　　說完，他便自顧自地離開，看也不再看他們一眼。

　　混蛋東西！總有一天落到我手上就叫你死得很難看！看著好了！

　　總會有這麼一天的！

　　＊＊＊＊＊

　　十點整。

　　他們的神秘貴賓終於乘著黑色的賓士轎車姍姍而來。

　　所有的人都提高警覺想知道他們的「貴賓」究竟是什麼樣的人物，值得他們花這麼多的心血保護他？

　　巫美琪被分配的地點是在莊園庭院負責守護前面的安全。當黑色轎車停在她前面的時候，她雖然不動聲色，但眼睛卻沒有一刻離開那輛車子－－

　　當車門打開；對方出現的時候，她不由得楞了一下！

　　東方龍？！

　　這可不是紅透半邊天的動作明星東方龍嗎？老天！她會不會看錯了？他可是目前港台數一數二的天王巨星！

　　真該叫溯氛過來看看－－她那念頭一閃而過，便黯然地發現江溯氛已經在昨天晚上離開了。

　　「東方龍先生，歡迎光臨。」冷似鷹微笑著出現。他斯文有禮地和東方龍寒暄：「我是這裡的負責人冷似鷹。」

　　沒骨氣……巫美琪一看到他就有氣。瞧那副嘴臉！對待他們的時候怎麼不是這個樣子？哼！這種人！

　　東方龍揚揚眉毛，笑了笑。他那特有的俊秀五官果然比銀幕上的樣子更加俊俏迷人！雖然電影上的東方龍看起來比實際上年輕一點，但是這樣的東方龍卻更有屬於成熟男人的魅力！

　　「您就是這裡的負責人？」東方龍挑挑眉，似乎有些訝異：「我聽說您之前曾經在美國中情局待過。你比我想像的還年輕一些。」

　　「冷似鷹在中情局待過？這倒是新聞！難怪他有點變態！原來是被中情局掃地出門的過氣情報員！」和巫美琪一起擔任工作的胖子連洪發掩住口，低笑著在她耳朵邊說道。

　　巫美琪差點笑出來，連洪發這一說倒真是說中了她心裡的想法。要不是過氣，幹嘛這麼變態？說得真是有理！

　　冷似鷹可沒漏聽胖子所說的話－－這個人鐵定有四隻耳朵、八隻眼睛！幾乎什麼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耳目！

　　他冷冷地瞄了他們一眼；胖子立刻噤聲，乖乖地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請跟我來。」冷似鷹帶領著東方龍和他的助理往裡面走。

　　巫美琪忍不住多看了東方龍一眼－－他竟然也在看她！那奇怪的吸引力讓巫美琪的心裡不由得有些忐忑不安！

　　東方龍的身上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那一瞬間緊緊扣住了她的心思？

　　她慌忙移開目光，可是卻發現冷似鷹也在看她；她的心跳漏跳了一拍，然後急促地鼓動起來！

　　巫美琪後退一步，搖搖頭。自喃：「我一定是太緊張了－－」

　　「喂？」連洪發詭異地：「美琪？妳怎麼了？沒事吧？」

　　巫美琪立刻轉身，不讓他看到她臉上那著名的紅暈：「沒事，我只是有點擔心而已。」

　　胖子傻呼呼地點點頭：「這也是啦！他們都說這次的任務是為了考驗我們的，說穿了其實也就是結業考試嘍！要是沒過的話，可就要死得很難看嘍！錢都算白花的了……」

　　「無線對講機不是讓你們用來聊天的！」

　　耳機中突然傳出冷似鷹陰森的聲音。

　　連洪發「哇」的一聲跳得老高，眼睛睜得像牛鈴那麼大：「這樣你也聽得到？」

　　「廢話！認真一點！再囉嗦就讓你真的過不了關！」

　　巫美琪掩住嘴，不讓自己笑出來。連洪發那表情像極了卡通人物！

　　「知道了啦！」他驚魂未甫地搔搔頭皮，不太情願地嘟嚷：「．．．．．什麼嘛！簡直跟鬼一樣陰魂不散啊……」

　　是啊……有時候冷似鷹還真的跟鬼一樣嚇人！尤其他剛剛的眼神……

　　巫美琪蹙起眉，剛剛他那眼神幾乎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一樣！可是他怎麼可能知道她在想什麼？

　　尤其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

　　＊＊＊＊＊

　　中午十二點整。

　　不過兩個鐘頭就已經有兩個夥伴「陣亡」了，速度之快，簡直讓人不敢相信！

　　一個是拿了不明人士送來的包裹，打開之後裡面清清楚楚地寫著：

　　砰！抱歉，你已經陣亡了！

　　死了就算了嗎？嘿！可沒那麼便宜的事！他現在正躺在庭院和大門口中間的馬路上當屍體呢！

　　冷似鷹簡單地說：「保鑣的工作不包含清除屍體，那是清道夫的工作，所以你就等垃圾車來收你吧！」

　　真慘！大熱天在南部中午十二點的艷陽下當一具屍體？真他媽的！沒被炸死也要被曬死了！

　　第二個則是去發動汽車引擎的時候，車子的擋風板前面突然跳出一塊牌子：

　　砰！抱歉，你已經陣亡了！

　　所以也成了屍體，現在正在火熱的車子裡當烤雞，當然沒那麼好命可以開冷氣……屍體會開冷氣嗎？當然不會，所以大概會真的因為中暑而亡吧！

　　好啦！現在只剩下六個人了，很顯然地這些題目都是針對他們各自的弱點所出的，目的就是要他們一個個「死於非命」！

　　這是誰的主意，他們心裡當然很清楚啦！所以如果他們一個不小心，恐怕也離一命嗚呼哀哉的命運不遠了！

　　就在他們戒慎戒懼、凝聚全神、蓄勢待發的時候，東方龍突然從莊園裡出來了。他和善地微笑說道：

　　「進來吃飯吧！外面太熱了。」

　　冷似鷹就跟在他旁邊。

　　巫美琪和連洪發只能勉強微笑搖頭：「不了，我們還有工作要做。」

　　「這怎麼可以？就算超級保鑣也要吃飯的，更何況我不會讓小姐在這種天氣站在外面曬太陽的！」東方龍很堅決地說道。

　　巫美琪愣了一下。冷似鷹的眼神掃過東方龍和巫美琪，他淡淡地點頭：「既然東方先生讓你們進去，你們就進來吧！」

　　「真的可以？」連洪發連眼睛都亮了。他當然是求知不得嘍！這種天氣對他那種體型的人來說，還真是折磨。他興奮地跳上台階：「我們真的可以進去吃飯？」

　　東方龍卻對著巫美琪微笑：「當然可以。」

　　為什麼要吃這頓飯？這真的是如坐針氈！面對著一桌子令人食指大動的食物，她卻一口也吃不下！光是桌子上那些瞪著她的眼睛就夠倒胃口了！好像她是什麼珍奇動物一樣，等著她看表演！

　　連洪發倒是很快樂地大快朵頤，從清晨那頓早餐之後他們再也沒吃過任何食物了，這也是冷似鷹「保鑣手則」中的一條：身為保鑣必須能耐饑、耐寒－－他的意思大概是，能不吃那是最好的。天曉得他們的活動量早已經超過那些食物所能提供的養分了！

　　看著連洪發那快樂的吃相，巫美琪心裡真是又愛又恨！當這種沒什麼神經的人就是有這種好處！至少他除了吃飯之外，真的什麼也不擔心！

　　「東西不合胃口嗎？」

　　巫美琪陰鬱地抬起眼，注視著這個名滿全亞洲的超級巨星。

　　東方龍絕對是近十年來全亞洲最受華人歡迎的男演員和男歌手！他那一雙在螢幕上看似憂鬱的迷人大眼現在正隱隱含著俏皮的意味看著她。

　　有什麼好看的？她沒好氣地想著。她巫美琪也不過過是個小短腿－－連美女最基本的邊邊都沾不上。

　　「我想這份工作對你來說一定很辛苦是不是？」

　　「東方先生正在和你說話呢！」冷似鷹淡淡地提醒。

　　巫美琪垂下眼，悶悶地回答：「不會。」

　　「是嗎？我覺得像你這樣的女孩子不應該當保鑣。」東方龍憐惜地說道：「你應該找一個保鑣才對。」

　　「我吃飽了。」巫美琪霍地站了起來：「對不起，我先走了。」

　　「什麼？」連洪發塞了滿嘴的食物嚷道：「可是我們才剛坐下來……」一接觸到冷似鷹那殺人的眼光，他只好把下面的話吞回去，十分委屈地站了起來。「那……那我也吃飽了……」眼光還依依下捨地望著那滿桌的食物。

　　巫美琪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不過東方龍對她說話的時候似乎有種奇異的催眠能力，她得很努力克制才能不至於讓自己出醜－－她不喜歡這種感覺。

　　「等一下。」東方龍喚道。

　　巫美琪僵硬地停下腳步：「東方先生還有什麼吩咐嗎？」

　　「這個。」他從桌上拿了一個蘋果丟給她：「既然你不肯賞臉陪我吃飯，那至少吃個蘋果吧？」

　　巫美琪有些愕然地接住；東方龍正對她微微一笑。那笑容裡幾乎有配樂－－大白鯊出場的時候都會有的那種配樂。

　　「那兩個男人真的很奇怪……」連洪發嘟著唇，詭異地說道：「好像很不對盤？剛剛在裡面都快吃不下飯了！」

　　巫美琪好笑地看他：「你那樣還算吃不下飯？」

　　「本來就是。」連洪發突然發現什麼似的瞪著她：「總不會是為了你吧？」

　　巫美琪紅了臉瞪他：「你在胡說什麼？」

　　他想了想，耙耙頭皮，看看巫美琪那嬌小玲瓏又不甚起眼的身材－－呃……自己都覺得不太可能。

　　他嘟嚷著揮揮手：「好像真的是胡說……」

　　巫美琪有點受傷的感覺。她知道自己的確是貌不驚人，從小到大都知道這一點，甚至雙胞胎弟弟碩琪都比她更得人緣。

　　她的鼻子有點扁；不過一百五十公分的身高，連小朋友都嘲笑她是矮冬瓜；短短的一雙腿，更是怎麼看怎麼不順眼；再加上那副永遠拿不下來的大眼鏡，十成十是個土氣到極點的女孩子。  

　　好吧！這些都不是重點！她早就已經過了會為自己的長相而難過的年紀了，就算她是世界上最醜的女孩子又怎麼樣？－－不怎麼樣，只是自尊心需要進廠保養而已。

　　巫美琪忍不住橫了連洪發一眼！

　　連洪發傻傻地笑了笑：「我好像又說錯話了是不是？」

　　「你真多話！」

　　連洪發愧疚地：「我不是說你醜啊！我只是……」他再度耙耙頭皮：「該死！真是愈描愈黑－－」

　　「喂！有人說要進去修電話，我們檢查過了，沒問題。」無線電裡傳來門口同伴的聲音。

　　巫美琪不理連洪發，逕自往門口走去。

　　不遠處的確有兩個人扛著一大卷電線走過來，她蹙起眉緊盯著那兩個人。

　　「我們是來修電話的。」

　　「有單據嗎？」

　　「有啊！剛剛不是檢查過了嗎？你們這些人怎麼這麼煩？」那兩個人不耐煩地從口袋裡翻著東西。

　　巫美琪緊緊蹙起雙眉，直覺告訴她這兩個人的動作不太對；他們從口袋翻東西的動作也不太對－－那口袋似乎大了一點？

　　「你們這個地方很不錯。」東方龍說話的聲音從後面傳來。

　　電信局來的人眼光驀然閃動了一下，他的手從口袋裡掏出什麼東西？

　　那絕對不是單據！

　　「小心！」巫美琪毫不猶豫地撲上去！

　　她的身材雖然小，但是重力加速度所造成的力道還是相當驚人的！那人被她撲倒在地上，手中握著的手榴彈也順勢落到地上－－所有的人都楞了一下！

　　巫美琪迅速一翻身，撿起手榴彈用力往外扔！

　　東方龍錯愕地看著巫美琪在幾秒鐘之間的動作，他不禁用力鼓掌叫好：「漂亮！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冷似鷹的眼裡只閃過一絲讚許，便立刻冷下來，他冷冷地指指地上：「你已經陣亡了。」

　　巫美琪愣了一下！

　　「沒有啊！」胖子連洪發不滿地嚷道：「美琪所有的動作都很快速，而且符合標準－－」

　　冷似鷹示意擔任惡徒的兩個人去將手榴彈撿回來，他拿著手榴彈在手上把玩著。「這是假的，如果這是真的，你們早已經粉身碎骨了。」

　　巫美琪只看了一眼，便無奈地躺到地上，成為一具屍體。

　　連洪發不相信地衝過去看那顆手榴彈－－上面的插梢已經被拔開了，也就是說如果那是真的，那麼現在他們都已經被炸成肉醬了。

　　他可憐兮兮地躺在大太陽下－－那還能怎麼辦？只能當屍體了。

　　＊＊＊＊＊

　　夜裡，巫美琪一個人躲在臥室裡靜靜地收拾著自己的衣物。她很難過，但是命運似乎已經注定了，她的確是不適合當保鑣的。

　　當年沒考上警官學校難過了一次，現在又要接受同樣的命運，顯然她和這一行是真的沒有緣分了！

　　她輕輕地歎口氣，背起小包包往外走，還是自己走吧！想到冷似鷹那張似笑非笑嘲諷的臉，她就受不了！這個打擊已經夠大了，她不想再由他補上一刀。

　　走到外面，迎面的涼風讓她忍不住閉上眼，深呼吸－－當不成保鑣，接下來要做什麼？當初無意間知道這個訓練營，她便義無反顧地辭掉工作、付了高額的學費到這個地方來，沒想到最後的結果還是這個樣子……

　　「走吧！」她對自己笑了笑：「沒關係！重新再來過就是了！別灰心！」

　　正要往外走的時候，一陣熟悉的煙味讓她停下腳步;冷似鷹的身影竟在她左邊角落。

　　「這樣就想放棄了？」

　　巫美琪無言地背著包包站在那裡，警戒地注視著他。現在他不是她的教練了，她可不須要再聽他的冷言冷語！

　　「對自己這麼沒信心？」冷似鷹淡淡一笑，從陰影中走了出來。他那高挑的身型在黑暗中顯得特別具有威脅性！

　　很難想像那麼高挑健碩的身材走起路來卻連一點聲息也沒有！那一派雍容優雅和白天威武嚴肅的冷似鷹全然不同！

　　在那瞬間她突然有種感覺－－這時候的冷似鷹絕對比白天的冷似鷹更加危險;而她不確定自己能應付那樣的危險！

　　巫美琪略略後退一步：「你想說什麼？你已經不是我的教練了。」

　　冷似鷹挑挑眉：「你想自動棄權？」

　　巫美琪翻著眼睛瞪他：「沒必要留下來等你踢我出去。」

　　「我說過你被剔除了嗎？」

　　巫美琪蹙起眉。不會吧？這個冷血狂魔要讓她過關？

　　冷似鷹閒閒地舉起手，看看手錶：「已經過了十二點了，如果你想知道的話，明天的畢業式裡會有一個女孩子過關。」

　　巫美琪不可思議地瞪著他：「你是說我過關了？」

　　冷似鷹只是淡淡一笑，往裡面走：「我只說有一個女孩子會過關。當然，如果她不在場的話，那麼這個決定也就不算數了。」

　　巫美琪訝異地瞪著他的背影－－他說的是真的？她過關了？  

　　過關－－她欣喜若狂地背著小包包往裡面衝！老天！她過關了！從這一刻開始她已經有資格當一名保鑣了！

　　也就是說－－她將有資格保護任何她想保護的人！

　　任何人！  

力寶龍

第二章   

　　東方龍造訪著名的「玄門武裝訓練中心」為即將開拍的新片「武裝保鑣」做暖身。

　　本報訊：風靡亞洲之著名男星東方龍據稱以港幣一千一百萬元接下「武裝保鑣」一片，日前曾出現在鮮為人知的「玄門武裝訓練中心」。該中心以訓練一流的保全人員著名……

　　他甩掉手上的報紙，面對他的上司：「我想是我該回去的時候了。」

　　他那留著優雅小鬍子的混血上司從書裡抬起那雙專注的眼睛。「啊？」

　　他翻翻白眼：「我想回去。」

　　「做什麼？現在還不是我們動手的時候。」

　　「我想回去。」

　　「太急了。」

　　他沒好氣地瞪他：「你煩不煩？我說我『要』回去！」

　　「啊……小老虎認為自己已經準備好了可以面對這一切了嗎？」他把玩著手上的筆，微微一笑說道：「你難道不認為我們再等一陣子會好一點嗎？現在回去可能會破壞很多事情。」

　　年輕人陰陰地想了幾秒鐘。他那個上司看起來好商量得很，但是認識他的人都知道這是只老奸巨猾的假面狐！

　　他要是說：這樣是不是不太好？

　　意思也就是指：這樣不好、你沒機會了、我不會同意的。

　　他若是說：你可以考慮這樣做嗎？

　　意思則是強硬表示：一定要這樣做、你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要想對他說之以理，那是不可能的！唯一可能行得通的方式，是動之以情……

　　「我想念美琪……」他低著頭，輕輕地說道。那雙外星人似的眼睛正在底下閃動著狡猾的光芒。

　　他的上司不說話。

　　他歎口氣，站起來往外走去，同時喃喃自語地繼續說道：「之前聽美琪說過司妍阿姨有了追求者，那個人好像還不錯，他們就要結婚了也說不定；阿姨的年紀也不小了……」

　　他的上司沒好氣地瞪他：「去訂那兩張該死的機票吧！」  

　　巫碩琪立刻跳起來往外衝！

　　他的上司、同時也是他的親叔叔－－巫向日好氣又好笑地看著侄子年輕的背影。他真不想讓碩琪這麼早回台灣……

　　他的眼睛瞄向那張報紙。愈早回去，碩琪和美琪遭受危險的可能性也就愈大。

　　他沉重地歎口氣。可是，相對的，或許傷痕痊癒的機會也就愈大;他們已經受了太多磨難！

　　也許真的是到了該解決這一切的時候了！

　　鍾司妍……他的腦海中閃過鍾司妍那張兼具潑辣和溫柔的面孔，不自禁微微一笑－－真的，的確也到了該解決一切的時候了！

　　＊＊＊＊

　　「美琪？」

　　才進門，尖銳驚呼的聲音已經震天響起！而且在她有機會抵抗之前，她已陷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裡了！

　　巫美琪根本還來不及抬頭，那個懷抱便急急忙忙地擁著她半推半拉地往裡面走；她根本連抬起眼睛的機會都沒有！

　　轉眼間，她連一絲喘息的機會都沒有便已經跌坐進沙發裡面對她的阿姨了！

　　「這一個月你到底跑到什麼地方去了？」她的阿姨鍾司妍瞇著眼睛打量她。還不到一分鐘就把剛剛的熱情收了起來，好像剛剛那個急急忙忙擁抱她的女人根本就不是她似的！

　　真是奇怪！都已經這麼多年了，怎麼她還是沒習慣阿姨這種快如旋風的方式？每次都覺得好像剛剛被閃電打過一樣頭昏腦脹的！

　　巫美琪嘟嚷著晃晃腦袋，再慢條斯理地回答：「我到南部去了。」

　　「到南部去做什麼？」鍾司妍笑嘻嘻地：「是不是跟哪個男人私奔了？怎麼這種事也不讓阿姨－－」

　　「阿姨！」巫美琪紅著臉嚷道：「你在說什麼鬼話啊？！」

　　「怎麼？不是啊……」她的臉上大有失望的樣子：「害我白高興了一個月呢！」

　　「你在說什麼啊？我怎麼可能跟－－跟男人私……」她紅著臉嚷著，卻怎麼也說不完整那兩個字。

　　「私奔。」鍾司妍索性替她說。然後再大刺刺地翹著二郎腿繼續開口：「跟男人私奔有什麼不對？那還得要本事呢！你以為很簡單嗎？」

　　「阿姨！」巫美琪垂頭喪氣地歎息，實在也說不出什麼話了。她真的很懷疑外面的人怎麼會以為司妍阿姨是個優雅的淑女？

　　她這個阿姨年過四十歲不嫁也就算了，成天在電台上捏著鼻子主持什麼「優雅世界」，讓全天下的人都以為她有個極端優雅的淑女阿姨；偏偏骨子裡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

　　老天！只要在他們家待過十分鐘以上的人都知道，鍾司妍這一生最不可能搭上邊的形容詞就是「淑女」。

　　淑女？！哈！除非把字典上「淑女」和「惡女」的解釋翻過來，都就有可能！

　　「好吧！好吧！看來我想當姨婆的心願暫時是沒希望了。」鍾司妍攤攤手：「那你告訴我！你沒事跑到南部去做什麼？」

　　「也沒什麼，只不過去上了些課……」

　　「上課？！」

　　巫美琪早摀住耳朵阻擋那高達一百分貝的怪叫聲入侵耳膜。

　　鍾司妍沒好氣地瞪著外甥女：「你有什麼毛病？你上的課還不夠多？都快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了還不夠？還去上什麼課？」

　　「也不是什麼很重要的課程……」

　　「不是很重要的課程值得你辭掉工作去？」

　　巫美琪撇撇嘴，有時候真覺得司妍阿姨和冷似鷹還真要命地像！大大小小的事情沒一件瞞得過他們！

　　「只不過是一些關於保全方面的課程而已……」她很有先見之明地舉起手想摀住耳朵。

　　可是奇怪的是這次鍾司妍竟然沒有尖叫，她只是瞇著眼睛，陰森地瞪著她。

　　「你說關於『保全方面』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我想你指的應該不是什麼防身術之類的吧？」

　　「不是。」

　　「那是什麼？你不要告訴我你打算去當保鑣。」

　　巫美琪垂下眼睛。她向來不擅說謊，尤其面對養育她成人的阿姨，每當這種時候她都只能低著頭不說話。

　　「你真的去上保鑣這種課程？！」

　　「嗯．．．．．」

　　「『嗯』什麼？」難得動怒的鍾司妍居然大喝一聲，吼道：「給我說清楚！」

　　巫美琪深吸一口氣，微微點頭：「是的。」

　　「你……」鍾司妍氣得發抖。她的臉色慢慢轉為鐵青！「你竟然……竟然背著我去上這種課程！妳……」

　　巫美琪急得跳起來，衝到她的面前：「阿姨，阿姨，你先不要生氣，你聽我說！我是真的很希望可以當一個保全人員！我－－」

　　「我不想聽！」鍾司妍鐵青著臉，站起來：「我告訴過你們，這一生你們不要想去接觸這方面的事情，要不然就不要叫我阿姨！妳自己好好想清楚！」

　　「阿姨！阿姨！」

　　鍾司妍氣得用力甩上房門！那聲音幾乎震碎了屋子裡的玻璃！

　　巫美琪無言地垂下雙眼……其實早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的，可是她偏偏無法放棄！

　　她真的無法放棄！　

　　＊＊＊＊＊

　　接你該接的戲！要不然以後就可能什麼戲都接不了了！

　　這是第四封威脅信了，經紀人劉域蹙著眉，忍不住憂心道：「我看還是報警處理比較好，我們可以要求警方保護，反正下個月就要到加拿大去拍戲了，這段期間請他們低調處理應該不成問題。」

　　「沒興趣。」東方龍閒閒地躺在沙發上翻著影迷給他的信：「這種事再怎麼低調處理也無法做到天衣無縫，我煩死了那些記者們天方夜譚的想像力！」

　　「我覺得他們是說真的。」

　　「我不想拍，難道還可以壓著我拍嗎？」

　　「也不是沒發生過。」

　　「你太多心了。」

　　「不行！我們不能冒這個險！」劉域搖搖頭：「一定要採取一些防護措施！或者，我們可以跟香港那方面－－」

　　「你想都別想！」東方龍冷冷地打斷他。

　　劉域為難地看著他。唉！只要一提到這方面的問題，龍仔就顯得特別暴烈！

　　他正打算開口繼續說服他，東方龍卻突然笑了笑說道：

　　「既然你這麼不放心，那不如請個保鑣怎麼樣？」

　　「你肯？」他大喜過望地問。  

　　東方龍挑挑眉：「當然肯，不過人選要由我來挑。」

　　劉域又蹙起眉：「你有適當的人選嗎？」

　　他笑得極為高興地回答：「當然有！我們不是才去過保鑣訓練中心嗎？」  －

　　「你是說冷似鷹？」劉域笑開了臉：「那當然好！他是目前國內保鑣人選的第一把交椅－－」

　　「我是指巫美琪。」

　　＊＊＊＊＊

　　已經第三天了，司妍阿姨決心跟她打耐力戰；她不聽她說話、當她隱形人一樣不存在，甚至有人打電話找她，她都會說沒這個人！

　　這就是司妍阿姨的本事！她生起氣來的時候，可以真的做到六親不認！

　　她一點辦法也沒有，在這種時候她總是特別想念碩琪……

　　為什麼碩琪一點消息都沒有？他答應過會跟她保持聯絡的，可是這一個多月來她卻總是找不到他。

　　雙生子特有的神經感應告訴她碩琪好好地存在這世界上的某個地方，但是她卻無法知道那究竟是哪裡！

　　已經很多年了，和碩琪分開這麼長的一段時間，她仍然無法習慣－－那種感覺就好像失去了左右手的人一樣感到不自在！

　　「美琪？美琪？妳在不在？我是溯雰。」

　　客廳裡有人在喊她的聲音。

　　巫美琪愣了一下。溯雰？「我在這裡。」

　　江溯氛開心地推開門進來：「我就知道妳在！雖然你阿姨老說你不在家，可是我知道你一定會在的！恭喜妳！」

　　巫美琪嘟起唇，打開房門讓她進來：「有什麼好恭喜的？我阿姨跟我冷戰，工作又沒著落，現在是無業遊民一個，這些事值得恭喜？」

　　「可是你畢業啦！」江溯氛真心替她高興：「很不容易呢！那麼多人裡面只畢業了三個，而你是其中一個！很少有女生通過訓練唷！這樣還不值得你高興？」

　　「我不知道……」巫美琪搖搖頭。這幾天和阿姨的冷戰真讓她無所適從，她知道自己做的對，可是就是沒辦法驅走那些罪惡感！

　　江溯氛笑得極為燦爛，道：「可是我知道！要是我的話，我一定會高興得跳起來的！」她的眼睛閃閃發亮，簡直到了可以在黑夜裡發光的程度了！她跳到她的面前，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誇張地說道：「從現在開始，你不但不是個無業遊民，而且還是全東方女性最羨慕嫉妒的對象唷！」

　　「什麼意思？」巫美琪一頭霧水地問。

　　「來！你跟我出來就知道了！」江溯氛興奮地拉著她往外走。

　　巫美琪莫名其妙地被江溯氛拖著往外走：「溯氛，到底怎麼回事嘛？你要帶我去看什麼－－」

　　「看他！」

　　巫美琪錯愕地看著客廳裡的景象！

　　東方龍正和他的阿姨大眼瞪小眼。兩個人隔著沙發對坐著，可是空氣中卻瀰漫著電光石火、一觸即發的火藥味！

　　「你怎麼會在這裡？！」巫美琪失聲嚷道。

　　「他當然會在這裡。東方龍說他需要一個保鑣，他見識過你的身手，覺得你是最適合這個工作的人啊！」江溯氛不明所以地笑著說道：「他去找冷教練，而教練把我的地址給他;然後他就去找我，所以我就帶他來找你嘍。」言語間大有得意的意味。

　　鍾司妍這下子挑挑眉，沒好氣地瞪著東方龍：「原來你是來找美琪當你的保鑣的？」

　　東方龍簡單地點頭：「是的，我覺得巫小姐是最適合這份工作的人選。」

　　鍾司妍霍然站起來：「那麼很遺憾你必須另請高明了！美琪不是什麼保鑣，就算她是，我也不會同意她去當你的保鑣！你請回吧！」

　　東方龍把一直戴著的墨鏡取了下來，他那雙深邃得有些教人驚心動魄的眼睛裡寫著好奇：「為什麼呢？以前我去上你的節目的時候，還以為你是個相當開明的女人－－」

　　「嘿！嘿！我不是什麼開明的女人，你搞錯了！在我家我是個暴君！」鍾司妍老實不客氣地冷笑兩聲。

　　東方龍慢條斯理地點點頭：「為了美琪這麼可愛的女孩子，這的確是必須的。但是，我想，像你這麼年輕貌美，當然不會是美琪的母親吧？」

　　鍾司妍陰陰地瞪了他一眼：「你怎麼這麼狗腿？我當然不是她媽！看都知道我不會是這麼大的孩子的媽！」

　　「鍾阿姨！」江溯氛嚇得尖叫：「你怎麼可以說他……他……」

　　「怎麼樣？狗腿？」

　　「鍾阿姨！」

　　東方龍卻笑了笑，不但不以為意，反而還覺得有趣似的開口：「為了能請美琪小姐擔任我的私人助理，什麼我都不在乎的，更何況這樣的鍾小姐可比電台上的鍾小姐有趣多了！你說吧！要什麼樣的條件你才答應讓美琪當我的私人助理？」

　　「我說什麼條件你都肯答應？」

　　東方龍理所當然地點點頭：「當然。」

　　鍾司妍微微一笑：「你能保證美琪的安全？」

　　「阿姨！」巫美琪叫起來：「哪有人請保鑣卻還－－」

　　「能。」

　　他的回答讓巫美琪和江溯氛都嚇了一跳！

　　反而鍾司妍卻一點都不意外似的繼續開出她的「條件」：「你能襄美琪什麼煩惱都沒有嗎？」

　　「能。」

　　「你能保證她衣食無虞？」

　　「當然。」

　　這算是哪門子的條件？

　　「你能娶她？」

　　「什麼？！」巫美琪和江溯氛不約而同尖叫出聲！

　　東方龍卻笑了笑：「如果她願意的話，當然能。」

　　＊＊＊＊＊

　　請保鑣？誰需要保鑣？恐怕是巫美琪才需要吧？！

　　當巫美琪坐上東方龍的車子時，覺得腦袋還是昏昏的。一定是天氣太熱了！

　　她大概是中暑了才會產生這麼嚴重的幻覺！

　　真要命！如果這是夢，那麼這個夢還真是該死的具有恐怖的真實感！

　　司妍阿姨和溯氛現在就站在門口笑瞇瞇地跟她揮手道別！她們的表情那麼愉快，簡直就像……就像甩掉一件討厭的垃圾一樣愉快！

　　這是什麼鬼幻覺？前後不到幾分鐘，她已經被司妍阿姨從家裡「丟」出來，丟到東方龍的車上；這個東方龍也很有趣，他居然就這麼理所當然像接收一件垃圾一樣接收了她！

　　這實在是太好笑了！這麼荒謬的情節根本不可能出現在她巫美琪的生活裡，稍微有點腦筋的人都知道這不會是真的！

　　「我已經在酒店替你訂了房間了，現在先送你回去酒店，你休息一下，晚上我有個歌友會。」東方龍戴上墨鏡，看著後照鏡，注意後面有沒有人注意到他們；他謹慎的程度不下於保鑣。

　　「有人問起你的時候，我就說你是我請來的私人教練，反正現在我也需要一個受過保鑣訓練的人來指導我的動作……」

　　他的嘴巴動啊動的，到底在說什麼？老天！

　　巫美琪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一想到自己這種極度尷尬的處境，她連頭都抬不起來了！

　　「你……你剛剛跟我阿姨說的話不會是……不會是真的吧？」

　　「什麼？」東方龍似乎楞了一下：「什麼不是真的？」

　　巫美琪陰陰地瞪他，這算什麼鬼問題？「當然是說你願意－－願意娶我這個！」她紅著臉嚷道。

　　「喔！你指的是這個！」他這才理所當然地點點頭：「啊……是的，我的確是這樣說過……」

　　「什麼叫『我的確是這樣說過』？」她覺得自己快要瘋掉了。這個男人莫非答應過幾百個女人？

　　「有什麼不對嗎？」東方龍奇怪地看著她：「你的臉色很不好，是不是不舒服？需要看醫生嗎？」

　　沒錯！她的確是需要看醫生，而且需要看精神科的醫生！

　　巫美琪閉上眼睛，揮揮手：「算了！當我沒問、你也沒說過好了，反正那也是不能當真的。」

　　東方龍的鼻息噴到她的臉上有溫熱的感覺，巫美琪睜開眼睛嚇了一大跳，猛然往後退！頭立刻撞上車頂！

　　「哎喲！痛死我了！」

　　他好笑地扶住她的頭：「小心一點－－你怎麼知道我說的不是真的？」

　　他居然能睜著那雙迷死人的眼睛這樣問！  

　　巫美琪扶著撞疼的頭，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她沒好氣地揮開他的手：「當然不是真的！誰不知道你是全亞洲最有價值的單身漢，你要想娶誰都可以！為什麼要娶我這種醜小鴨？！」

　　「誰說過你是醜小鴨？」東方龍煞有其事地蹙起眉：「那個人應該拖出去槍斃一百次。」

　　「東方龍！」巫美琪忍無可忍地叫了起來：「你真的有毛病是不是？」

　　他聳聳肩：「那好吧！槍斃五十次好了。」

　　「你－－」巫美琪氣得跳起來，想伸手去開車門。

　　東方龍的動作比她還快，他立刻按住開關。

　　巫美琪氣急敗壞，第一次她真的想伸手給那張俊臉一拳！「你到底想怎麼樣？」

　　「我說的是真的。」他突然極度冷靜地盯著她的眼說道。

　　巫美琪錯愕地釘在位子上。

　　東方龍微微一笑，伸手輕撫她的臉：「我第一眼見到你，就知道你是最適合當我妻子的女人。」

　　巫美琪嚇得連下巴都掉下來了！

　　他輕笑著伸手將她大張的小嘴推回去：「我不會逼你，現在我們的關係就僅止於公事上的，你慢慢地就會發覺我說的是真的，我會等你。當你準備好的時候我會實現我的承諾。」

　　巫美琪一臉恐怖地瞪著他：「你瘋了！」

　　東方龍笑了笑：「沒錯。你們台灣人不是也說過：『演戲的是瘋子，看戲的是傻子』？」

　　巫美琪根本不知道要說什麼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趁還有機會的時候打昏這個怪物，衝出這輛車子！

　　東方龍仍是一臉微笑：「我們走吧！」

　　說得好像他們就要出發到天涯海角似的！

　　可是－－她為什麼要跟他到天涯海角？

　　＊＊＊＊＊

　　「龍之心全省歌友會」。

　　位於高級酒店頂樓的小旋轉廳裡擠滿了來自全省各地的歌迷和影迷；放眼看去，那些女孩子的年紀平均起來不會超過二十五歲。

　　她們人手一張東方龍故作憂鬱狀的海報，每個人的眼睛都閃閃發光；那些眼睛集合在一起，幾乎就像一座小型發電廠一樣驚人！

　　主持人努力想平息她們的情緒，她們卻沸騰著大叫東方龍出來－－

　　「龍仔！龍仔！」

　　「東方龍！我們愛你！」

　　「東方龍！我愛你！」

　　那呼叫的聲音幾乎要把玻璃天窗震破了！躲在布幕後面的巫美琪看著這樣的情景忍不住蹙起眉－－這樣的場面一旦爆發起來，其力量是相當恐怖的！要在這樣的地方保護任何人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更何況是保護東方龍？

　　她真的很懷疑自己有這樣的能力！

　　「我得出去了。」東方龍穿著有閃亮亮片裝飾的衣服出現，他的眼裡和那些女孩子們一樣有閃爍的光芒。

　　巫美琪不知所措，只能點頭。

　　他似乎能看穿她的心思似的，笑了笑，拍拍她的肩：「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樂隊的演奏聲音開始響起。他的嘴型還在動，但她卻聽不見他的聲音，只能看著他微笑的面孔發呆。

　　東方龍像安撫一個孩子似的揉揉她的短髮便出場了！外面傳來震天價響的歡呼聲霎時淹沒了整個會場！

　　巫美琪楞楞地站在那裡。現在該做什麼？突然覺得很需要冷似鷹……

　　「他很受歡迎。」劉域站在她的身後歎息似的說道。

　　巫美琪回頭，樂隊演奏的動感舞曲已經沸騰了整個會場，劉域只好把布幕放下來好遮擋一些音量。

　　「龍仔到目前為止仍是最受歡迎的歌手之一，這對他來說有好有壞，有時候這種歡迎讓他付出很慘重的代價。」

　　巫美琪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劉域對她並不信任，打從一見面他就很明白地表示了他的想法;既然是這樣，為什麼要跟她說這些話？

　　「你所指的代價是什麼？」

　　劉域澀澀一笑，指指後面正走進來的女子：「她就是其中之一。」

　　巫美琪回頭。走進來的是關亞歌－－一個能歌善舞的一流藝人。

　　同時也是多次和東方龍傳出緋聞的絕美女星。  

力寶龍

第三章   

　　一個課程結束之後，暫時他是不會有事情做了。冷似鷹極為悠閒地帶著他的釣具坐在海邊享受海風吹拂的舒暢。

　　這是他一直想要的生活；辭退美國中情局的工作也是因為那樣的生活已經不再適合他了。

　　待在中情局的十多年裡，他一直是中情局相當器重的亞洲情報員，但是那樣的工作也剝奪掉他生活中所有可能有的樂趣！

　　電視裡、電影上所標榜的情報員生活總是多采多姿、驚險刺激的，但是事實上那樣的工作絕大多數的時候都相當枯燥－－枯燥卻費時！也因為這樣，他必須犧牲的遠比他所得到的多，包括愛情和一段婚姻。

　　看來今天釣魚的運氣不太好，他索性躺在石頭上享受海風和陽光，閉上眼睛，什麼都不想地享受－－可是巫美琪的面孔卻在此刻倔強得出現在他的眼前。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女孩子？那麼嬌小卻又那麼果決;在她那小小的身軀裡所隱含著的力量是那麼地驚人，連他都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

　　巫美琪一點都不美，事實上她真的一點都不顯眼！

　　換成過去，這樣的女孩子只能被他歸類成索然無味的「善良」，但是短短一個月相處下來，他卻發現巫美琪比任何一個美女都更吸引他的視線！

　　巫美琪那雙眼裡所透露出來的堅決和不服輸讓他深深折服！即使過去在中情局他曾看過許多女子受到比這個更嚴格的考驗，但巫美琪所表現出來的堅強卻不同於任何女子－－

　　哪裡不同？他也說不出來，只是……感覺吧！那樣的感覺讓他有點不知所措；尤其當東方龍出現的時候。

　　他輕吁口氣，連自己都覺得有點好笑！

　　已經多久沒有過這種感覺？這種男人原始的、莫名其妙的佔有慾竟然在那一瞬間毫無前兆地顯現出來！

　　＊＊＊＊＊

　　「很舒服的生活嘛！」

　　冷似鷹動也不動地搖搖頭：「好不容易擺脫了你，你又出現幹什麼？我已經把你要求的事情做到了不是嗎？」

　　對方笑嘻嘻地坐下來，拾起他的釣竿：「你早該知道我的要求不只那麼簡單的嘛！」

　　「你也早該知道我不可能讓你有求必應的，不是嗎？」

　　「所以你拒絕當東方龍的保鑣？」

　　冷似鷹笑了笑：「他根本沒找我當他的保鑣。」

　　他蹙起眉：「是嗎？那是什麼人去當他的保鑣？你的學生？我還以為他會找你呢！」

　　「他是來找過我，但是不是要求我當他的保鑣，他找的是和你關係匪淺的人。」

　　他嚇了一跳：「你是說美琪？」

　　冷似鷹微微一笑：「她是個好學生，而且是個通過考驗的好學生。」

　　他整個人跳起來！「你是說東方龍的保鑣是美琪？」

　　他的反應讓冷似鷹一楞：「有什麼不對嗎？」

　　「他媽的！當然不對！」他跳起來吼道：「東方龍正是我們的目標！而你居然讓我妹妹去當他的保鑣！」

　　冷似鷹錯愕地瞪著他－－沒錯，他正是巫碩琪，巫美琪的哥哥。但是他萬萬沒想到東方龍竟然會是巫碩琪的目標！

　　「你已經開始行動了？」

　　巫碩琪丟下釣竿，氣得鬼吼：「廢話！」

　　＊＊＊＊＊

　　關亞歌很美。

　　當然，能成為新一代女演員中的佼佼者，「美」只是其中一項必備的條件，但是如果你見過關亞歌本人，你就會知道她那種真實卻又超脫的美勝過螢幕上千倍！

　　那雙晶瑩烏黑的星眸和流瀑般的漆亮髮絲是她的註冊商標，有時深不見底、有時卻又那麼明亮動人！用「風情萬種」來形容她真的一點都不過分！

　　如果人類的評分標準只在於外表，那麼見過關亞歌的人都會同意上帝是不公  平的！

　　如果再加上智慧這一點，那麼上帝仍舊不公平！因為關亞歌在圈內絕對是數一數二的才女！她不但能歌能演，甚至還能寫劇本和小說。

　　每個人一天都只有二十四個小時，但她卻似乎永遠比別人多出一個小時似的！不管任何時候見到她，她總是準備完善，而且無可挑剔。

　　如果真的要從關亞歌身上挑出什麼毛病，那只有一點：太完美了！

　　那種完美根本不正常；那已經超乎一個人所能做到的程度！

　　「我來介紹，這位是關亞歌小姐。」劉域微笑著替她們介紹：「這位是巫美琪小姐，她是龍仔的私人教練和助理。」

　　巫美琪真想找個地方躲起來，不讓別人看到她們之間的差別！

　　一直以來，她對自己並不自卑。她深深知道上帝在造人的時候並不公平，可是，在見到關亞歌之後她更知道上帝造人的時候不只不公平，根本就偏心到了極點！

　　「巫小姐。」關亞歌微笑地伸出她的手：「幸會。」

　　她連國語都說得比她標準！巫美琪悲慘地笑了笑：「久仰大名。」

　　「你剛剛說巫小姐是龍仔的教練？是哪一方面的？」

　　「巫小姐是保全業的高手，她受過正統的保鑣訓練。」

　　關亞歌好奇地睜大了眼睛：「真的？巫小姐這麼年輕竟然是個保全高手？」

　　巫美琪洩氣地微笑：「沒什麼，那只是我的興趣而已。」

　　「亞歌！你來啦！」負責造型的造型師笑瞇瞇地走過來：「還是這麼美，不過等一下你就要上場了，我看還是讓我替你補一補妝好不好？」

　　關亞歌朝巫美琪做個鬼臉：「真可惜！有機會再跟你討教，現在我得先受刑去了。」

　　巫美琪還是只能微笑以對，雖然她實在看不出來關亞歌還有什麼地方需要補妝？她那張臉和完美無瑕的皮膚根本已經是全世界女人心中最大的夢想了！

　　「很吸引人的女人是不是？」劉域讚歎地說道。

　　巫美琪無言。這哪是問句？誰看不出來這一點？

　　「這樣的代價還不慘重嗎？」劉域苦笑：「要換了我，我願意用我所有的一切來換取她的注意，但是龍仔卻必須放棄這一點，因為他是公眾人物。前幾年發生過的事情不能再發生了。」

　　她知道他所指的是什麼。幾年前東方龍曾經宣佈過他想結婚，結果消息一傳出就有一個女學生想不開自殺了！

　　有了這種前車之鑒，東方龍當然再也不敢發佈類似的消息，所以這幾年有關他的緋聞雖然多，但是卻從來沒有出現過一個真正的「最佳女主角」。

　　當然有很多人臆測著關亞歌就是那個最佳女主角，只是誰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不是真的。

　　現在劉域所說的就是這個－－他真正的意思翻譯過來應該是說：東方龍和關亞歌應該是相愛的，但是為了東方龍的事業，他們卻不得不放棄或隱藏這段感情。

　　所以關亞歌會出現在這裡，她是來為東方龍加油打氣的。

　　巫美琪無言地看著正讓造型師在她的頭上做花樣的關亞歌。

　　這可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嗎？心裡……真的忍不住有點難過……

　　一種她絕不會承認的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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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方備德？那是誰？」鍾司妍莫名其妙地問。

　　「現在複姓東方的人不多了吧？」巫正日說道。

　　她一蹙眉：「該不會和那個東方龍有關係吧？」

　　「答對了！」巫正日有趣地比個啦啦隊的手勢，表情好笑到極點！

　　可惜！鍾司妍顯然一點也不欣賞他的小幽默。她沒好氣地瞪著他罵道：

　　「你在說什麼鬼話？東方龍的父親在香港明明就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商人，他和十多年前的謀殺案會有什麼鬼關係！」

　　巫正日淡淡一笑，臉上完全看不出其它的表情：「是啊！我哥哥也是個小商人，那他為什麼會莫名其妙在一雙兒女的生日餐會上被謀殺？」

　　他說得那麼淡然，倒像是這件事根本無關緊要似的。

　　鍾司妍卻霍然僵直，咬牙怒視著這個無視於她的悲痛的混帳東西！

　　巫正日還是一派悠閒：「東方備德看起來當然是個小商人，在亞洲的黑社會體系裡根本沒有他這個人，但是實際上他卻是亞洲近二十年來組織最龐大、也最嚴密的暗殺集團負責人。東方龍是他的小兒子，雖然他們父子的關係並不親密，但據我所知，東方龍才真正是他最鍾愛的兒子。」

　　「你是說那個什麼鬼東方備德就是當年暗殺我姊姊和巫正國的人？」

　　「簡單來說就是這樣。」

　　鍾司妍陰陰地瞪視著他：「既然你知道，為什麼不早說？！」

　　「因為我沒有把握。」

　　「那你現在說了又有多少把握？」

　　巫正日仍然淡淡一笑，但是他眼裡卻閃出奇異的光芒。「當然有十足的把握才會說。事實上今天晚上東方龍就會公開露面，我已經安排了精采的好戲等著他。」

　　「你什麼？！」鍾司妍跳起來。

　　「有什麼不對嗎？」

　　鍾司妍氣得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去你的笨蛋！當然不對！今天晚上美琪就和那個東方笨龍在一起！她是他的保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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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受到威脅的情況下，卻仍堅持公開露面無疑是自殺！尤其在這種場合中，根本是防不勝防！

　　要暗殺一個人並不困難，受過訓練的殺手可以在人群中悄無聲息地取人性命而不被發覺！可是就是有些人什麼都不怕，自以為有九條命可以運用，不但不加以防範，甚至還大刺刺地出現，唯恐人家不好下手似的愚蠢！

　　東方龍就是這種人！

　　巫美琪陰鬱地在舞台旁邊緊盯著台上的東方龍，她真的搞不清楚他的想法！難不成他真的相信請她一個人就可以保護他的安全？如果是冷似鷹那還有可能，但是她？老天！她緊張得都快昏倒了還能保護誰？！

　　她在電視上看過演唱會實況，但是卻從來不知道現場原來是這個樣子！

　　她從來不知道會有這麼多人為了心目中的偶像，瘋狂成這個樣子！

　　看看她們，東方龍的一舉一動都讓她們陶醉；他簡單的舉手投足，對她們竟然會有這麼大的魅力！

　　巫美琪呼了口氣，不可思議地看著那些年輕的女孩子們。很難想像在這其中真的會有想傷害東方龍的人，任何人處在這樣的環境下怎麼能不被這氣氛所牽動？

　　「很吃驚吧？」關亞歌來到她的身邊，輕輕地說道。

　　巫美琪回頭，關亞歌的視線定在台上的東方龍身上；那眼神好複雜，她根本無法理解那裡面所包含的感情。

　　「他一直很努力，為了繼續得到她們的喜愛，他付出了很大的代價。」

　　和劉域的說法是一樣的，但是這句話裡是不是多少包含了一些遺憾或者怨恨？她不知道，所以只能點點頭：「我相信。」

　　關亞歌看著她，淡淡澀澀一笑：「是嗎？我很懷疑除了他自己之外，有誰能真正知道－－」她說完，仍是淡淡一笑：「既然龍仔請你來，那麼我想你一定有很厲害的本事。」

　　「不。」巫美琪連忙搖頭：「我只是最不引人注目的選擇而已，我並不是最好的。」

　　關亞歌笑了笑，有趣地看著她：「相信我，如果你不是最好的，那他一定不會選你。」

　　「可是我－－」她的眼角突然閃過一個人影。「對不起！」巫美琪匆匆忙忙朝她一笑：「我必須過去一下！」

　　關亞歌訝異地點頭，巫美琪已經迅速地閃出後台－－

　　關亞歌微微一笑。真的！她瞭解東方龍，如果不是最好的，他一定不會要;不管是哪一方面的人選都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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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會場裡突然多了很多眼生的人。

　　演唱會進行了一個鐘頭了，這裡的每一張面孔她都認得，但是在剛剛那幾秒鐘之間，卻多出了好幾張陌生的面孔！為什麼門口的警衛沒通知她？

　　進到這個地方之前她已經先跟警衛說過了，演唱會開始後，關上門便不許人進來，如果有人出去也一定要知會她，他們沒有理由忘了這一點！

　　巫美琪擠在人群中搜索著剛剛見到的陌生面孔，如果他們打算對東方龍不利，那一定不會擠在人群的最前面……

　　這個會場並不大，她很快找到那兩張陌生的面孔。他們在門口附近冷冷地注視著台上的東方龍，門口的警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不見了！

　　巫美琪蹙起眉，開始在腦海中搜尋冷似鷹所教導她的一切－－

　　在人群中保護你的對象最遭的情形是引起騷動！因為不管你有多厲害都無法阻止人群在恐慌下所引發的連鎖效應！

　　找到你的目標，迅速、確實而且絕對安靜地解決！  

　　巫美琪躲在人群裡停了三秒鐘－－冷似鷹那張面孔出現在她的眼前，似乎他就在這裡看著她的表現似的！她立刻悄悄地前進，直到離那兩個人五公尺的地方才停下腳步。

　　他們會用槍，因為無聲，而且迅速。

　　其中一個男人的手伸進西裝外套裡，槍柄已經握在手上！

　　她的動作要快！

　　巫美琪潛近他們的身邊，靜靜地打量他們，同時評估自己的勝算－－如果讓東方龍臨時退場，那麼將會引發質疑；如果他不退場，那麼唯一的方式是擺平他們兩個人．．．．．

　　啊！有了！

　　她的腦海中靈光一閃，突然想起連洪發送她的禮物！嘿！這個時候用可不是太好了嗎？

　　巫美琪微微一笑，沒想到連洪發送她的臨別贈禮這麼有用！下次遇到他的時候真該好好謝謝他！

　　這時候台上的東方龍唱完一首歌，人群鼓掌波動的同時，正好將巫美琪往後推。

　　她迅速拿出小戒指套在手指上，身子跟著人群的波動順勢往後退；等在那裡的兩個人來不及躲開，巫美琪便不偏不倚地往第一個人身上靠去，同時「很不小心」地甩手上的戒指刺進他的手臂！

　　「唉喲！」

　　「唉喲！對不起！對不起！不要緊吧？」巫美琪歉然轉身：「你沒事吧？」

　　那人痛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小心一點好不好？」

　　「對不起！對不起！」

　　巫美琪竊笑著裝出歉然的表情，同時做出拚命想往前擠的樣子，可是「很不巧」又「極不小心」地絆了一跤！而這一跤理所當然地摔在另一個人的身上，手指上的戒指仍然「湊巧」刺到了對方的手！

　　「喂！」那人忍不住痛得怪叫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巫美琪仍然很「愧疚」地低頭道歉。

　　他們附近的歌迷非常不耐煩地回頭瞪他們，那兩個人當然不敢吭氣，而巫美琪則立刻裝出羞愧的樣子往旁邊移走，避開他們。

　　另一方面……

　　台上的東方龍正坐在舞台邊以感性的聲音訴說著他的童年。「．．．．．我小時候很頑劣，所以跟我父親的關係不好，但是我的母親一直很疼愛我，在我九歲的那年，我母親因為生病過世的時候……」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喂！你瘋了？你再笑……笑什麼．．．．．哈哈哈哈……」

　　所有的人都錯愕地看著那兩個在後面笑得前翻後仰的男人！

　　東方龍愕然住口，因為他看到巫美琪正躲在旁邊的角落裡竊笑，而那兩個男人卻笑得像個瘋子一樣－－這是怎麼回事？

　　「喂！你們笑什麼？笑屁呀！還笑！」

　　「哇哈哈哈哈．．．．．唉喲！笑死我了……怎麼一回事……哈哈……」

　　「哇哈哈哈哈……哈哈……」那兩個男人笑得眼淚都掉下來了，可是他們臉上的表情卻極度扭曲。

　　「笑！有什麼好笑的？」所謂眾怒難犯！他們這一笑等於得罪了在場所有東方龍的歌迷。  

　　「還笑！」那些女孩子們生起氣來可是不得了的。兩個男人邊笑邊想往外走，可是那些女孩子怎麼可能就這樣放過他們？

　　所以嘍！她們立刻一哄而上把這兩個倒了大楣的男人痛毆一頓！

　　「喂！不要打了！喂！」東方龍焦急地在台上喊著。

　　巫美琪這時候已經溜到他的身邊：

　　「別理他們，那兩個混蛋是來傷害你的。」

　　東方龍錯愕地看著她。

　　巫美琪俏皮地笑了笑：「讓他們受點教訓也好！」

　　東方龍訝異地笑了起來！

　　巫美琪朝他扮個鬼臉再度溜進後台－－真的完全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覺！

　　他沒有看走眼。東方龍微微一笑－－這證明了他真的沒看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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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學生滿不錯的。」他不太情願地這樣說道。

　　冷似鷹掩不住臉上的得意之色，那眼神充滿了驕傲！「還過得去。」

　　「應該是說我妹妹天資聰穎吧？」巫碩琪似笑非笑地說道：「我不知道你現在還兼授化學暗器戰。」

　　「那不是我教的。」冷似鷹好笑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她是從什麼地方拿到那些東西的。」

　　「這樣一來，我想要傷害東方龍還得費一番心血了。」巫碩琪歎口氣，抱著頭往酒店大堂走。

　　「你不打算告訴美琪這件事嗎？」冷似鷹有點意外：「你希望她繼續待在東方龍的身邊？」

　　巫碩琪聳聳肩：「我不知道，不過我這個人一向恩怨分明。東方龍並沒有殺死我父母，我沒必要去傷害他，我這次的行動主要的目的也不過是想引東方備德出來而已，並不是要殺掉東方龍。」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冷似鷹問：「你不想讓美琪知道這件事嗎？」

　　巫碩琪沉默一下。「的確沒打算讓她知道。」

　　「你不介意－－」

　　「我當然不介意。」巫碩琪笑了笑，詭異地看了他一眼：「不過，我想你倒是頂介意的。」

　　冷似鷹一楞！「我？我當然沒有！我只不過是－－」

　　「巫碩琪！你這個小王八蛋！」鍾司妍氣沖沖地衝到他們面前：「美琪在裡面！你－－」

　　「阿姨！美琪沒事，她好得很！」巫碩琪好笑地擁住他的阿姨：「放心吧！走！我請你去喝咖啡！」

　　「我不要去喝咖啡！我為什麼要跟你去喝咖啡？我要去帶美琪走！我不能讓她待在．．．．．」

　　鍾司妍根本沒機會把話說完！因為巫碩琪已經擁著她不由分說地進了電梯！

　　「走吧！走吧！聽說這裡的咖啡很不錯，我們去試試看！」

　　電梯門關上，鍾司妍的抗議聲也關進了電梯裡，只留下冷似鷹一個人傻呼呼地站在那裡思索巫碩琪所說的話……

　　他介意嗎？

　　開什麼玩笑！他為什麼要介意？

　　他悶悶地瞪著前方被關上的門，門口躺著兩個一邊笑、一邊呻吟的男人……

　　這是巫美琪的傑作……他沒好氣地瞪著那兩個人，有點洩恨似的狠狠瞪著他們！

　　真該死！的確是巫美琪的傑作！

　　讓巫碩琪給說中了！他還真他媽的在意！  

力寶龍

第四章   

　　「妳真的做得很好！我就知道我沒看錯人！」東方龍相當得意地看著巫美琪，她還來不及反駁，他又以孩子似的好奇眼光看著她：「你怎麼會知道那兩個人的企圖？」

　　巫美琪有點不自在地低著頭囁嚅：「因為整個會場的人我都看過，而且認得;可他們兩個是生面孔，而警衛又沒有通知我，所以……」

　　「你真是細心。」東方龍溫柔而深情地對她微笑。

　　「謝謝……」真不習慣聽到人家這麼多的讚美！那種不真實的感覺好奇怪，尤其東方龍的眼光讓她渾身都不自在起來，好像自己突然變成可以一目瞭然的透明人似的怪異。

　　想找個地方躲起來的衝動愈來愈強烈！幸好東方龍一下子便轉移了目標，總算讓巫美琪鬆了口氣。

　　「這下子你可以放心了吧？我說過美琪可以的！」東方龍很得意地對劉域這樣說。

　　劉域雖然還是持保留態度，但是卻也不得不承認巫美琪這次的行動的確令人刮目相看！

　　「我沒說我不相信巫小姐，我只是認為我們應該更小心才對！畢竟現在證實了對方真的是對你有不良的企圖。」

　　「但是美琪已經證明了她的能力了，我認為……」

　　「我不覺得我證明了什麼。」巫美琪忍不住插嘴：「說真的，這次是運氣好，說不定下一次就不是這個樣子了！我沒有把握真的可以保護你的安全。」

　　劉域對東方龍挑挑眉，東方龍卻一點都不在意，他笑著拍拍巫美琪的肩：「你對你自己太沒有自信了。我看過很多保鑣，而我認為你是其中最優秀的。」

　　「東方先生－－」

　　「叫我東方龍、龍仔，什麼都好，但就是不要叫什麼『東方先生』。」他做個鬼臉：「那讓我覺得自己很老。」

　　「好吧。」巫美琪擺擺手：「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認為你真的需要一個更好的保鑣！我－－」

　　「你已經夠好了。」

　　「可是－－」

　　「沒什麼好可是的。」東方龍微笑著打斷她，他的眼神充滿了專注的信任。「我真的認為你已經夠好了！而且我信任你，你不認為這也很重要嗎？一個我不能信任的保鑣，不管他有多好都不夠吧？」

　　巫美琪無言，東方龍的信任帶給她更大的壓力！她沒有把握自己是不是真的像他所說的那麼好，但是既然他不願意再另外找保鑣，那麼她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做下去了！

　　「好吧！那我先出去了。」巫美琪起身往外走。

　　東方龍看著她的背影，臉上仍是掛著一抹微笑。

　　劉域忍不住在他的眼前揮揮手指：「喂！該回來了！」

　　「她真的很不錯是不是？」

　　「別用這種口氣！」劉域莫可奈何地瞪著他：「簡直像個驕傲的老媽一樣！」

　　「我是很驕傲。」東方龍微笑。

　　「你不覺得你這個賭注大了點嗎？」

　　東方龍只是微笑。

　　劉域蹙起眉：「你對這位巫小姐似乎太有信心了一點是不是？我希望這只是僱主與僱員之間的信任。」

　　「你說呢？」他好笑地起身。

　　「要我說，恐怕不是這麼簡單。」

　　東方龍回過頭對他高深莫測地一笑：「你知道嗎？你可能說對了。」

　　劉域痛苦地抱住頭：「噢！我真恨我自己！」

　　東方龍大笑：「我也是。」他說著便出去了，他是去找巫美琪的。

　　劉域苦著臉搖頭。這事情不能這樣發展，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可以讓事情不這麼發展下去呢？

　　他歎口氣－－唉！這個經紀人真不好幹！他得要求加薪……如果他能在東方龍身敗名裂之前挽回一切的話！

　　巫美琪站在酒店的陽台上倚著欄杆發呆，對目前的一切仍然一點真實感都沒有。

　　她真的已經通過「玄門武裝訓練營」的考驗，成為訓練有素的保鑣人員了嗎？

　　她真的當了東方龍的私人助理、教練和保鑣？

　　她今天晚上真的解決了兩名彪形大漢，保護了東方龍的安全？

　　好混亂！這時候多希望有碩琪在身邊，或者是……冷似鷹……

　　她歎口氣，不安地抓抓那一頭短髮。怎麼會特別想念冷似鷹？幾天之前她可是恨他恨到骨子裡去了，但是真的遇到狀況時，第一個想到的卻是他！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一回事，可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了，那又能去問誰？誰可以告訴她答案－－而她想要的又是什麼樣的答案？

　　冷似鷹，他現在正在做什麼？

　　她好玩地托著腮想起他過去大吼大叫的樣子。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冷似鷹絕不是個脾氣暴躁的人，但是他卻為了訓練他們，而不得不裝出那副冷血狂魔的樣子……真正的冷似鷹是什麼樣子？

　　忍不住好奇……咦？

　　忽地，巫美琪蹙起眉，注視著樓下的人影。那不會是冷似鷹吧？怎麼會這麼像？他應該不會出現在這裡啊！更何況他身邊那個男人怎麼那麼像碩琪……碩琪？！

　　「碩琪？」巫美琪錯愕地發現那個男人正抬起頭對她微笑。

　　那個笑容她絕對不會錯認！沒錯！那是她的弟弟巫碩琪！

　　碩琪？！

　　「嗨！小姑娘，有沒有興趣下來陪我喝杯咖啡啊？」他抬起頭對她俏皮地笑了笑。

　　巫美琪二話不說立刻回頭衝出房間，正好和過來找她的東方龍擦身而過，而她竟然沒發現！

　　「美－－」東方龍錯愕地看著巫美琪那焦急的身影。「發生什麼事了？」

　　他蹙蹙眉，連忙跟上去，卻看到巫美琪衝出飯店筆直投入一個男人的懷抱裡！

　　他訝然得說不出話來！巫美琪有男朋友了？！她竟然已經名花有主了？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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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不可能？」巫美琪皺皺鼻子，瞪著她的弟弟：「我不但已經是個合格的保全人員，而且現在還是超級巨星東方龍的私人保鑣呢！」

　　巫碩琪裝模作樣地好生打量她一番，好不容易才笑了笑，調侃地說道：「是啊！你這個樣子當保全人員倒是不錯的，至少在人群中一點也不顯眼，光是這一點就很符合當保鑣的條件了！」

　　巫美琪瞇起眼睛齜牙咧嘴地威脅：「巫碩琪！你可別欺人太甚！我現在要打你一頓可不成問題唷！」

　　巫碩琪大笑著親愛地碰碰她的頭，就像他們小時候一樣。「我真愛看你生氣的樣子！就像只張牙舞爪的小獅子一樣可愛！」

　　巫美琪的眼眶不由得濕潤！

　　她有些委屈地看著巫碩琪那張俊秀的面孔，輕輕哽咽地說：「我好想你呢！」

　　「傻瓜。」巫碩琪微笑地碰著她的額，輕輕地搓揉：「我現在不是回來了嗎？」

　　巫美琪有些害羞地吸吸鼻子，在巫碩琪面前她總是這麼脆弱。這是她唯一不需要隱藏、不需要假裝的時候。

　　巫碩琪是她這世界上最親的親人。他們的感情比一般的兄妹更好，也更能互相瞭解;或許這就是雙生子獨特的感應吧！

　　「這麼愛哭怎麼當保鑣？」巫碩琪取笑她。

　　「我才沒有哭……」巫美琪嘟著嘴咕嚷•：「我只是有點感傷而已……叔叔也跟你一起回來了嗎？你們為什麼這麼久沒跟我們聯絡？」

　　巫碩琪微笑：「那個老不修當然也回來了，我跟他說阿姨快嫁人了，他想不回來都不行。」

　　「你又騙他！」

　　「他喜歡讓我騙才是真的。」巫碩琪好笑地回答：「如果我不這麼說，他怎麼肯拉下他那張峻臉回來找阿姨？上次他可是被阿姨用掃把轟回美國的呢！」

　　巫美琪想到當時的情景就覺得好笑！

　　司妍阿姨和正日叔叔真的是天生一對寶！兩個人明明心裡都喜歡對方，可是卻誰也不肯先承認這一點；好像誰先說了，誰就輸了一樣！

　　已經很多年了，這兩個人不知道還要拖到什麼時候才肯好好在一起過日子？

　　也許……巫美琪的眼神黯了一下。如果沒有她跟碩琪拖累他們的話，也許他們早已經找到屬於他們的幸福了也說不定。

　　「怎麼啦？」巫碩琪翻著眼睛瞪她：「又想到不開心的事了？」

　　「才沒有！」巫美琪皺皺眼睛，朝他扮鬼臉：「你還沒說你們為什麼這麼久沒跟我們聯絡啊！是不是去做什麼壞事啦？」

　　「當然不是！叔叔接了哥倫比亞的生意作，我跟著他一起過去實習啊！」巫碩琪理所當然地回答，同時還笑得邪氣地露出牙齒：「那裡的小姐那麼美麗，誰還會記得打電話這種事？」

　　「巫碩琪！」巫美琪紅了臉怪叫：「我會跟阿姨說的唷！」

　　「而阿姨會替我鼓掌叫好！」巫碩琪笑嘻嘻地逗她：「什麼年代了！還有你這種考古板，真是丟盡我們巫家的臉嘍！」

　　「你還胡說八道！」巫美琪漲紅了臉嚷道。巫碩琪那張臉看起來又邪又壞，讓人恨得牙癢癢的，卻又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偏偏他就最愛逗她，愛看她那副又氣又急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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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坐下嗎？」咖啡桌邊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另一條人影，他們訝異地抬起頭。

　　東方龍正含笑站在面前。

　　巫美琪楞了一下，臉又紅了！她支支吾吾地彈跳起來：「東方先生……這是我弟弟巫碩琪……碩琪這位是……」

　　巫碩琪微微一笑，眼神莫測高深：「用不著介紹，東方先生很有名，我在國外也看過他的電影。請坐。」

　　東方龍好奇地看看巫美琪和巫碩琪，這才發現他們還長得真的很像。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那麼類似的五官長在巫碩琪的臉上卻顯得那麼英氣逼人、俊挺異常？

　　「你們是姊弟？」

　　「兄妹。」巫碩琪微笑：「美琪老是不承認。」

　　「明明就是姊弟！」巫美琪撅起唇抗議。

　　他們一來一往地爭論誰才是老大，東方龍訝異地發現這個時候的巫美琪突然美了起來！是錯覺，還是因為巫碩琪？

　　那種感覺很奇怪，就像是一顆鑽石平常丟在石頭堆裡髒髒的，讓你不會覺得它特別突出，可是將它和其它的鑽石放在一起的時候，那光芒卻突然完全展現出來了！

　　巫美琪和巫碩琪在一起的時候，那光芒便完全展現出來，變成就像巫碩琪一樣那麼搶眼突出的人兒！

　　「東方先生？」巫美琪發現他正專注地凝視著什麼似的出神，她關心地問：「你怎麼了？不舒服嗎？」

　　東方龍連忙搖搖頭：「沒有……我只是有點意外。」

　　「意外美琪有個雙生兄弟？還是意外我不是美琪的男朋友？」巫碩琪開玩笑似的問道。

　　「巫碩琪！」巫美琪漲紅了臉怪叫。

　　東方龍訝異而好笑地看著眼前的男子。顯然巫美琪的這位兄弟和她有完全不同的性格！

　　剎時間他真的不知道怎麼回答。因為巫碩琪看似玩笑的話裡，似乎有更深奧的意思？東方龍只好挑挑眉微笑回答：「不管是哪一種都讓我鬆了口氣。」

　　「那可真讓我緊張了。」巫碩琪回以一抹微笑：「我可不想我妹妹這麼快就嫁人呢！」

　　「你們在說什麼鬼東西啊？！」巫美琪覺得自己快昏倒了。這些人是怎麼回事？演連續劇嗎？怎麼說的對白都這麼奇怪好笑？她起身用力瞪他們：「我不跟你們說了！」

　　巫碩琪笑了起來：「所以我說你老古板。」

　　「那你就是個超齡問題兒童，該送去幼稚園管訓！」巫美琪頭也不回地嗤道。

　　巫碩琪驚訝地瞪大了眼睛，好一會兒才忍不住大笑！沒想到美琪的反應已經比以前快多了，可見冷似鷹的訓練真的有用！

　　巫碩琪旁若無人地笑完之後，眼睛一瞟，便轉到東方龍的身上;對方正以研究的眼光打量著他。

　　「你別想打美琪的主意。」

　　東方龍又嚇了一跳！這個巫碩琪說話真的相當直接，每出一招都有教人措不及防的感覺！

　　巫碩琪站了起來，他的手撐著桌面，眼睛盯著東方龍淡淡一笑說道：「我是說真的，你別想打美琪的主意，因為我不會同意，所以我勸你最好不要嘗試。」

　　「為什麼你這麼肯定？」東方龍蹙著眉，困惑地打量著眼前的年輕人。

　　巫美琪離去之後他突然變了個人似的！那種眼神和口氣都有種不像是他這個年紀的人應該有的陰沉－－還有一種敵意！像是面對生死大敵的敵意！

　　「肯定什麼？肯定我不會同意？」巫碩琪微微一笑，恢復了原來桀騖不馴的模樣，可是眼神裡的敵意卻沒有消失。「因為我就是知道，因為你和美琪永遠都不可能。」

　　「如果我執意要試呢？」這反而讓東方龍燃起了鬥志，讓他更想挑戰這個年輕人口中的不可能！

　　「那你會很慘。」巫碩琪丟下一張美金之後往外走。「而我會很高興知道這一點。」

　　＊＊＊＊＊  

　　巫美琪正要回自己的房間，在經過東方龍的房門前時看到兩個男人鬼鬼祟祟地在門口探頭探腦，她心中不由得一凜！

　　東方龍到底招惹了什麼人？為什麼有這麼多人要他的命？

　　她小心翼翼地靠近，然後躲在轉角處仔細聽他們的動靜。

　　那兩個人說話的聲音帶有很濃重的廣東腔，巫美琪狐疑地緊盯著他們鬼祟的行蹤。

　　難不成東方龍得罪了聯合國主席？演唱會出現的那兩個人，說話和樣子都像是美籍華人;而現在出現的卻是香港人？下一波又是什麼人？搞不好說的會是非洲土話！

　　「是不是這間啊？有沒有搞錯啊？」

　　「不會錯的啦！櫃檯小姐說得很清楚啦！是這間沒錯。」  

　　「那怎麼沒聲音？是不是睡了？」

　　「不知啦！要進去看看才知道……要不要進去？」

　　那兩個人在門口嘰嘰喳喳地商量，口音很重，幾乎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不過既然會在這種時間出現，又這麼鬼鬼祟祟的，想必不會是什麼善類！

　　巫美琪猶豫了三秒鐘之後就決定要怎麼做了！這次不把他們弄昏，一定要抓起來好好問清楚到底幕後指使的人是誰才行！

　　決定之後，她便悄悄地貼近他們；在距離三公尺的地方，他們都沒發現她的存在。她深吸一口氣，驀然縱身一跳，對著第一個男人迎面就是一腳！

　　「唉喲！唉喲！」男人慘叫一聲，整個人被她踢得往後撞。正好撞上東方龍的房門！

　　另外一個男人根本還來不及反應，巫美琪已經撲上來扭住他的手！

　　「你們是誰？在這裡鬼鬼祟祟的做什麼？！」

　　「痛啊痛啊！妳放手啊！」男人痛得哇哇大叫，眼淚都掉下來了。「你誤會了啦！救命啊！」

　　三更半夜的，他鬼叫的聲音顯得特別大聲！隔壁房門立刻打開，一個金髮老外嚇得衝出來瞪著他們大叫！

　　巫美琪也被嚇了一跳！可是她的手一刻也沒放鬆，只能笑著朝他揮揮手，用一口破英語說道：「Sorry，Just  friend  fun。」

　　「No  fun  no  fun！」男人掙扎著鬼叫著喊道。

　　金髮老外詭異地瞪著他們。

　　巫美琪連忙用力一扭男人的手，低聲威脅：「小心我扭斷你的手可不負責唷！」

　　「唉喲！輕一點！輕一點啊！」男人哭喪著臉對老外苦笑：「Yes！Yes！  Just  fun．．．．．so  funning．．．．．」

　　金髮老外還是不放棄地瞪著他們。

　　巫美琪開始著急的時候，東方龍的聲音卻救命似的響了起來：

　　「怎麼回事？」

　　「少爺！」兩個男人見到救星似的喊了起來：「救命啊－－」

　　巫美琪錯愕地看著東方龍和這兩個男人：「你們……你們認識？」

　　東方龍的眼神一黯，臉色陰沉下來：「也不算太認識。」

　　被扭住手的男人一聽，立刻尖叫起來：「少爺！你怎麼這麼說？我是保仔啊！你快叫這個瘋女人放手啊，我的手快斷了！」

　　那個叫保仔的男人哀號的聲音愈來愈大，好幾間房門都打開探頭出來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東方龍只好揮揮手，示意巫美琪放手。

　　巫美琪連忙鬆手。

　　東方龍轉身對其他人微微一笑：「對不起，沒事，只是一點小誤會。打攪你們了！對不起。」

　　幸好他們住的地方是屬於酒店的高級房區，所以也沒幾個住客；道過歉之後，東方龍立刻打開門把那兩個人丟進去。

　　「你們來做什麼？！」

　　保仔拚命揉著手，而另外那個被巫美琪踢得粘在牆壁上的男人還抱著頭苦苦呻吟，根本說不出話來！

　　東方龍沒好氣地瞪著他們，低聲咆哮：「說啊！你們來做什麼？」

　　「來看你啊！」保仔無限委屈地嘟嚷道：「誰知道會遇到這個女煞星！」

　　在知道原來這兩個人是東方龍的朋友之後，巫美琪愧疚得都想找個地洞鑽進去了！她連忙找來冰毛巾替他們兩個冷敷，可憐兮兮地說了幾十次的對不起，只差沒下跪磕頭謝罪！

　　「美琪，不用理他們，這是他們自找的！」東方龍不帶感情地說道。

　　「少爺！」保仔哭喪著臉：「我們從香港來找你，被打一頓也就算了，怎麼你還這麼說？那我跟阿故不是很可憐嗎？」他邊說，還邊推推抱著頭的阿故：

　　「你說是不是？」

　　阿故沒頭沒腦地「啊」了幾句，算是附和他的話，表情還是呆呆地不太清醒。

　　巫美琪焦急地抓著他的頭仔細研究：「是不是撞成腦震盪了？要不要請醫生來看看？」

　　「被你那樣打，當然要腦震盪啦！」保仔沒好氣地叫道：「你又是誰呢？」

　　「我……」巫美琪愧疚地低下眼睛，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東方龍冷冷地瞪了保仔一眼：「美琪是我的保鑣，也是我的老師。你有什麼意見嗎？」

　　保仔一聽，當下綠了臉！他慘兮兮地睨著巫美琪：「老師……我不是故意的！你別怪我啊！我．．．．．」

　　「是我不對！」巫美琪連忙搖手：「我不該不問清楚就打你們的！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沒關係……」阿故傻兮兮地笑了笑，摸摸自己的頭：「我沒事啊！幸好平常也讓保仔打慣了，不痛的！」

　　他這麼一說，巫美琪更愧疚了！頭幾乎要垂到地上去。「真對不起……」

　　「我問你們！你們到底來做什麼？！」東方龍突然忍無可忍地大喝一聲，把他們都嚇得跳起來！

　　巫美琪睜大了眼睛。

　　東方龍閉了閉眼努力降溫：「對不起……我不是說你！我是說他們兩個。」

　　保仔和阿故這下立刻恭恭敬敬地站在一邊：「少爺－－」

　　「不要叫我『少爺』！」他厭惡至極地瞪著他們：「回答我的話！」

　　他們兩個怯生生地對視一眼，保仔低著頭，委屈地低聲回答：「是老爺讓我們來的……」

　　東方龍的臉色更陰沉了！他冷冽地瞪著他們：「讓你們來做什麼？」

　　「來看看你啊！」阿故邊揉著頭，邊開口：「老爺最近身體很不好啊！他很想你！」

　　「那好，你們現在已經看到我了，現在就回去！」

　　「不行啊！」保仔嚇得面無人色地搖頭：「我們不能自己回去！老爺交代過要我們帶你回去的！」

　　東方龍以致命的眼神瞪著他們。

　　保仔和阿故硬生生地嚥了口氣，可是還是鼓起勇氣一同堅決地搖頭。

　　「我不會回去的。」東方龍輕輕地低聲說道，但聲音裡卻有不容質疑的權威！

　　「少爺……」

　　「滾出去！」

　　保仔和阿故不約而同地驚跳了一下！

　　連巫美環都被他聲音裡的憤怒所震懾;這是她第一次見到東方龍如此憤怒！

　　東方龍指著門口，毫無感情地怒道：「出去！」

　　保仔和阿故只好垂頭喪氣地往外走。走到一半，阿故回過頭，張開嘴想說什麼，可是一看到東方龍那張臉，他又把話吞了回去，可憐兮兮地和保仔一起出去了。

　　房間裡的空氣瞬間凝固起來，巫美琪僵硬地站在那裡，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渾身都不自在！

　　東方龍把臉埋在手掌裡，看得出來他正陷於極端的痛苦和憤怒之中！父子之間的問題很常見，但是會讓一個人這麼痛苦的卻並不很多。

　　巫美琪咬著唇，輕輕地走到他的身邊，將手放在他的肩上：「東方先生……」

　　東方龍緩緩抬起頭來，看著她的眼睛充滿了受傷的神情，他慘慘一笑：「我嚇到你了是不是？」

　　巫美琪搖搖頭。

　　「我不是故意要嚇你的。」他歎口氣，勉強再度一笑：「我只是……」

　　「沒關係。」巫美琪還是搖頭：「別想了，明天還有事要做呢！早點歇息吧！」

　　東方龍有點意外。「你不想知道為什麼？」

　　巫美琪微微一笑，表情竟充滿了瞭解！「那不重要，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想見到或不想聽到的人。」

　　她安撫的笑容奇異地讓他翻攪的思緒平靜下來。

　　東方龍開口想說些什麼，但巫美琪卻只是搖頭說道：

　　「很晚了，早點休息吧。」

　　她說完，朝他微微一笑便走了出去，不讓他有任何可以開口的機會。

　　東方龍訝然看著巫美琪的背影－－這是第一次他想說，想把所有痛苦的、困擾的事情說出來，但對方卻不想聽！

　　關上的門，竟然讓他不禁啞然失笑！這可不是報應嗎？所有的人都想聽他說話，可是偏偏他不想說；好不容易想說了，對方卻又不想聽！

　　東方龍忍不住仰天歎息微笑。這不是報應是什麼？！

　　誰會知道巫美琪竟然就是他的報應！  

力寶龍

第五章   

　　起先她並不知道他們的目的地，只是覺得有點奇怪。平常東方龍總是會先告訴她今天的行程，要不然劉域也會提醒她，但是今天他們兩個人卻都沒有說。

　　到了電台之後她才知道為什麼東方龍沒說，大概他是怕她不肯來吧！

　　其實她怎麼會不肯來？這段日子以來她真的很想念司妍阿姨，只是很害怕司妍阿姨還是不肯理她，所以才沒那個勇氣回去罷了；現在這樣正好，說不定司妍阿姨已經不生她的氣了也說不一定。

　　走進電台之後，一路上電台的人對他們倆一直投以訝異的眼光；有些人嘴上不說，可是眼睛裡所寫的狐疑卻一點也不保留！這讓巫美琪十分不自在，老覺得背後好像有好幾雙眼睛正盯著她看似的！

　　在這個地方，鍾司妍可算是一等一的大名人，誰不知道鍾司妍所主持的節目在這個電台的地位可說是當家台柱；這位作風和主持風格全然不同的女人在這種保守的地方想不出名都難！

　　更何況鍾司妍一直沒結婚，可是卻有個巫美琪這麼大的孩子－－鍾司妍對這種世俗的眼光厭惡到連解釋都懶得對其他人解釋巫美琪和她的關係，也因此，電台裡真的有些人到現在都還以為巫美琪是她的小孩！

　　巫美琪以前也常常到電台來等鍾司妍，所以電台的人都認識她；現在她突然和東方龍這麼個超級大明星一起出現，難怪他們會用那種眼光看她！

　　「別老低著頭啊。」東方龍微笑著拉起她的手，放進自己的臂彎裡。

　　巫美琪嚇得手腳發冷！她緊張地想把自己的手從他的臂彎中拯救出來，可是動作又不敢做得太明顯，那情況尷尬到了極點！

　　「東方先生……」

　　「不要這麼緊張，我只是試圖表現出我的紳士風度而已。」東方龍好玩地看著她再度紅起來的臉：「這讓你很難受嗎？」

　　什麼難受？這簡直快要了她的命了！

　　巫美琪勉強微笑：「不．．．．．不會．．．．．只是有點奇怪……」

　　「這有什麼好奇怪的？」東方龍微微一笑，旁若無人地低著頭對她溫柔地說道：「今天錄音時間很早，所以沒有歌迷在電台等我，要不然的話，我恐怕沒這個機會挽著你的手走路。」他神秘地看著她，聲音低沉得像是加了蜜一樣：「而我可是等這一天等了很久了。」

　　他那種誘惑的語氣讓巫美琪真想找個地洞鑽進去算了！這個男人真的很能找地方讓她難看！

　　「東方先生，我們已經到了。」巫美琪抓到機會，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出來，指指鍾司妍的錄音室說道：「我阿姨一向很準時，我想她一定已經在等你了。」

　　「妳真的很怕我是不是？」東方龍那個表情像發現了新大陸。

　　巫美琪苦著臉，搖搖頭。她怎麼會怕他？哈哈！東方龍只不過是賀爾蒙有點過量，需要去看醫生而已。

　　「那你為什麼一直躲著我？」他真的一點也不知道什麼叫「放棄」，反而步步進逼，讓巫美琪退得貼在牆壁上無路可逃。

　　東方龍還得寸進尺地用那雙迷死人不償命的大眼睛帶著笑意直直凝視著她：

　　「我有這麼恐怖嗎？當然我不是最帥的男人，但是至少應該是個有點魅力的男人，難道你對我真的一點感覺都沒有？」

　　怎麼會沒有？她現在就很有感覺－－想叫警察來抓走眼前這個神智不清的傢伙！

　　巫美琪苦著臉，整個人貼在牆壁上動彈不得！如果不是就站在她阿姨的錄音室門口，她還真的會開口叫救命！

　　「東方先生－－」

　　「我說過不要叫我東方先生，叫我東方龍或者龍仔。」他微笑地做出口型：「龍仔。」  

　　巫美琪結結巴巴地開口，可是說什麼都說不出那兩個字。東方龍的臉都快貼到她的眼睛前面，而他的唇顯然馬上就要粘上她的－－

　　「阿姨！」巫美琪突然得到解救似的大叫。

　　東方龍一楞，可是立刻笑了笑：「你別想騙我，你阿姨現在還沒到，我今天是特地提早了－－」

　　「這麼巧？那我們可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鍾司妍似笑非笑的聲音響起來。

　　東方龍這才喪氣地轉過頭：

　　「你一點機會都不給我，教我如何能追到美琪？」

　　鍾司妍笑嘻嘻地：「下次這種情形早點通知我，想我遲到多久都不成問題。」

　　他們一搭一唱還真有點樣子，而巫美琪的臉早已紅得像關公一樣！聽這種對話已經夠扭曲了，更何況她還被東方龍卡在牆壁裡動彈不得！

　　她死命想掙脫東方龍鑽出牆壁，可是東方龍的手卻仍然搭在牆壁上一點拿走的意思都沒有。

　　直到錄音室的門打開，他才訝異地鬆手：

　　「亞歌？」

　　巫美琪簡直快哭出來了！怎麼會這麼巧？關亞歌竟然會在這種時候出現在這種地方！

　　看關亞歌那種臉色她就知道啦！這下就算跳到黃河也洗不清了！

　　＊＊＊＊＊

　　「你倒是很沉得住氣啊！」巫碩琪對著斜倚在大樹幹上的冷似鷹說道：「明天美琪就要跟東方龍到香港去了，你真的一點也不在意？」

　　冷似鷹懶洋洋地拾起眼睛：「那又怎麼樣？」

　　「你就不怕美琪真的愛上東方龍？」

　　「是我的，就是我的；不是我的，求也求不來，不是嗎？我看應該擔心的應該是你吧？你就不擔心美琪愛上他嗎？」

　　巫碩琪笑嘻嘻地：「如果你擔心，那我就用不著擔心;要是你不擔心，那我才擔心。」

　　「玩繞口令？」

　　「應該說是心理戰術。」巫碩琪看著不遠處的電台大門，那裡已經聚集了不少正等著東方龍出來聆聽她們尖叫的小女生。

　　他看著那些手上又是花又是禮物的小女生，不由得搖搖頭：「怪怪！喜歡那個傢伙的女孩子還真是不少！她們到底是怎麼知道他的行蹤的？實在應該推薦她們當情報員才對！」

　　冷似鷹朝那個方向瞄了一眼，淡淡地開口：「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情報員未免太沒有素質了！隨便一看都知道不是善類。」

　　「什麼我的情報員？」巫碩琪狐疑地瞪著那個方向：「我沒派人啊！」

　　「那站在電線桿下那幾個阿呆阿瓜是幹什麼的？」

　　巫碩琪仔細定眼一看，電線桿下果然站了三、四個兄弟打扮的男人。

　　他蹙起眉，厭惡地嗤道：「拜託！那不是我的人。」

　　「是嗎？」冷似鷹再看看那些人。他們必定是有所為而來，而最明顯的目標應該就是東方龍。「看來想修理東方龍的人還不少，這傢伙可真沒人緣。」

　　巫碩琪好玩地：「那你幫不幫他？」

　　「我有什麼理由要幫他？」

　　巫碩琪指指電台的方向：「因為美琪就快出來了。」

　　＊＊＊＊＊

　　趁著東方龍去接受另一個電台主持人訪問的空檔，鍾司妍拉著外甥女到一邊說悄悄話。才一坐下來她便詭異無比地看著巫美琪，壓低了聲音問：「怎麼樣？那個傢伙對你好不好？」

　　「什麼好不好？他是我的僱主，我是他的員工，他對我當然不錯。」巫美琪咕噥著回答。

　　「你少跟阿姨來這套！你明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鍾司妍沒好氣地低嚷：「我問的是你們的感情有沒有進展？」

　　「阿姨！」巫美琪苦著臉：「你在說什麼嘛！我跟東方先生只限於公事上的關係。」  「公事上的關係？！」鍾司妍一臉不屑地冷笑：「既然是公事上的關係，你幹嘛一看到關亞歌就愧疚得快死掉？！」

　　「我沒有愧疚得快死掉！」巫美琪嘴硬地辯道，可是她臉上的表情卻洩漏了她的心虛－－要命！她幹嘛要心虛？賀爾蒙過剩的是東方龍，又不是她！可是……唉！可是，她就是覺得心虛！

　　「沒關係，沒關係！阿姨是過來人，阿姨看得出來。」鍾司妍笑瞇瞇地拍拍她的肩：「其實你用不著愧疚！東方龍和關亞歌真的沒什麼，要不然阿姨也不會答應你當這個什麼鬼保鑣啊！」

　　「阿姨－－」

　　「你先聽我說嘛－」鍾司妍一副面授機宜的模樣，拉著巫美琪的手繼續說下去：「你下必擔心關亞歌，也不要覺得自己比不上她；關亞歌雖然長得美，可是那不見得有用。近水樓台先得月啊！更何況我看那個東方龍真的很喜歡你，只要你加把勁，還是很有機會的！」

　　「阿姨！我－－」

　　她話還沒說完，東方龍已經打開錄音室的門走了出來。

　　他瀟灑地伸個懶腰，對巫美琪笑了笑開口：

　　「美琪，我們走吧！」

　　鍾司妍笑得五官都燦爛起來了！她那表情完全一副東方龍已經篤定是她的外甥女婿的模樣！「你們走吧走吧！我電台還有事呢！去去去！」

　　「阿姨！我……」

　　巫美琪還待說些什麼，鍾司妍不由分說地把她推進東方龍的懷抱，自己卻哼著歌轉身先走了！

　　巫美琪只能百口莫辯地看著她的背影。真不知道將來要怎麼跟她解釋這件事？她跟東方龍？

　　她抬起眼睛，看了男主角一眼－－老天！這怎麼可能？有這種老公，要不少掉半條命才奇怪！要她選，她還寧可選冷似鷹……

　　「怎麼啦？為什麼看著我發呆？」東方龍笑著再度挽起她的手，往外走：「是不是突然發現我是你生命中的最佳男主角？」

　　巫美琪哭笑不得地搖搖頭，反正說什麼都是白說！還是閉上嘴好一點。

　　東方龍還是笑，他很可愛地挽著她的手，像個驕傲的小學生一樣說道：「我就是喜歡你不說話！比起那些嘰嘰喳喳小麻雀一樣的女人好太多了！」

　　看吧！只要一個人喜歡上另一個人，那麼就算他有萬般不是，也都無所謂！因為感情根本不長眼睛，也不長耳朵、不長鼻子－－有時候根本連大腦都不長。

　　＊＊＊＊＊

　　巫美琪他們才走到門口，一群捧著花朵、禮物的小女生已經尖叫著蜂擁而上，把東方龍團團圍住！她們爭著要簽名、要和東方龍拍照，把巫美琪遠遠擠到一旁。

　　東方龍微笑著替她們簽名拍照，可是他的眼睛卻緊跟著巫美琪，同時投給她一個萬分無奈的微笑。

　　這樣的人不管走到什麼地方都有人會緊緊跟隨著吧！巫美琪看著東方龍被團團圍住的樣子，忍不住這樣想。

　　其實東方龍是很習慣這樣的生活的。不管是誰，如果不是真心喜歡自己的處境，那麼又怎麼會肯長期任自己為這樣的環境犧牲？巫美琪搖搖頭，淡淡一笑。這才是東方龍真正喜歡的生活方式。

　　「好了，好了，我得回去了。」東方龍微笑著對小女生們這樣說道：「我明天要回香港了，下午還有好幾個通告要趕呢！你們放過我吧！」

　　小女生們不約而同發出沮喪的歎息聲。

　　他笑了笑，看著她們：「我很快會再回來的啊！你們好好唸書等我回來，怎麼樣？」

　　「好啊！」女孩子們笑著答應了。

　　東方龍這才能擺脫她們的糾纏，步下了階梯。

　　巫美琪跟在他的身邊往下走，不遠處酒店司機已經開著車子過來了;就在他們等車子過來的時候，忽地，四名壯漢粗魯推開小女生們走到他們面前。

　　巫美琪蹙起眉，擋在東方龍面前。「先生有什麼事嗎？」

　　那四個人一看就知道來意不善，小女生們紛紛閃開，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而旁邊的記者正嚴陣以待，隨時準備拍下精采畫面！

　　在這種情形下鬧出事來就不好玩了！於是，巫美琪以最和善的態度擋住他們，可是那幾個人根本是存心來鬧事的，現場的人愈多，他們的態度反而愈猖狂！

　　帶頭的男人冷笑著嚼著牙籤：「東方先生，我們老闆有新戲要開，想請你助陣，你好像不願意，所以我們老闆讓我們幾個來請你去拍戲。」

　　東方龍眉頭一蹙，正想開口，巫美琪卻擋在他面前，已經先笑著說道：「東方先生明天就要回香港了，如果你們想請他拍戲，請先跟經紀公司聯絡好不好？」

　　「當然不好！」男人伸手想推開巫美琪，可是卻被巫美琪緊緊扣住他的手！他生氣地甩開巫美琪，對著東方龍吼道：「你別不識相！我們老闆讓你拍戲是給你面子！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這時候司機已經把車子開過來，巫美琪立刻護著東方龍想往車子的方向走;那四個男人卻絲毫不肯放棄地跟上來圍住他們，不讓他們上車！

　　東方龍忍不住生氣：「你們到底想怎麼樣？」

　　旁邊的記者已經開始拍照了！

　　巫美琪急了，立刻打開車門推東方龍進去：「你先走！」

　　「我不會讓你一個人留在這裡的！」誰知道東方龍的英雄主義卻在這時候發作了！他不但不肯走，還擋在她面前面對那四個不懷好意的壯漢！

　　巫美琪又氣又急地跺腳，閃身擋在他面前：「你上車！」

　　「我－－」

　　「不接戲，誰也別想上車！」男人剛說完，一雙大手已經揪住東方龍的衣領。  －

　　巫美琪氣極，立刻一掌揮掉男人的手，反手用力一扭！

　　男人沒想到巫美琪這麼嬌小，卻有這麼大的力氣。他痛得哇哇大叫，旁邊三個男人立刻蜂擁而上！

　　「上車啊！」巫美琪氣急敗壞地吼道。

　　東方龍卻一點上車的意思也沒有，他甚至拉著其中一個男人扭打起來！

　　「你真是……」巫美琪一邊應付男人打鬥，一邊還得想辦法讓東方龍脫離戰團，冷不防臉上挨了一巴掌！「唉啊！」

　　「美琪！」東方龍氣極衝上來：「你沒事吧？」

　　「你上車！」巫美琪氣得大吼。

　　東方龍楞了一下！

　　就在這個時候，保仔和阿故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替他們推開男人們的糾纏，嚷道：「少爺！你們先走！這裡交給我和阿故就可以了！」

　　東方龍還有點遲疑，可是巫美琪可沒有，她猛力揪著他甩進車子裡，對司機吼道：「開車！」

　　司機早已經嚇得手腳發軟了！一聽到巫美琪的命令，車子立刻發動，飛也似的衝了出去！

　　「你要不要緊？」東方龍伸手想碰她。

　　巫美琪卻一手打掉他的手，憤怒地瞪著他吼道：「如果下次發生這種情形你不聽我的話，我就立刻辭職，不管你的死活！你聽到沒有？！」

　　東方龍錯愕地看著她！「美琪……」

　　「你聽到沒有？！」

　　他深吸一口氣，微微點頭。「聽到了。」

　　巫美琪瞪著他好一會兒，眼眶卻紅了。

　　東方龍驚愕地看著她；巫美琪別過頭，不讓他看到她眼裡忍住的淚水。

　　東方龍卻笑了起來－－感動地笑了起來。

　　＊＊＊＊＊

　　鍾司妍快快樂樂地哼著歌下車，想到終於快把巫美琪這小東西嫁出去了，她就高興得不得了！還有什麼是比這個更能讓她高興的？十多年來，她終於有機會卸下肩上的重擔！

　　「你還真是開心啊！」巫正日懶洋洋地坐在她家門口看著她。「什麼事情讓你這麼高興？」

　　「又是你！」鍾司妍不耐煩地瞪著他：「你怎麼老像個鬼一樣跟著我？」

　　巫正日笑嘻嘻地攤攤手：「這句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啊！我好端端地坐在這裡，你幹嘛沒事老是喜歡自己送上門來？」

　　「這是我家啊！」鍾司妍誇張地怪叫：「你有沒有搞錯？！」

　　「是嗎？」他故作訝異地讓開路，讓她開門：「怎麼原來這是你家啊！」

　　「廢話少說！」鍾司妍打開門進去：「有話快說，有屁快放！我心情好得很，不想跟你廢話！」

　　巫正日閃身進門，笑嘻嘻地：「你怎麼老是這麼粗魯？看到我，讓你這麼不高興啊？」

　　「看到你這種無賴，我還高興得起來嗎？」鍾司妍沒好氣地瞪他：「這次又是什麼事？你想動誰的腦筋？」

　　「除了你之外，我根本沒想過要動誰的腦筋啊！」他極度無辜地說道：「這十多年來，我對你的感情可從來沒變過唷！」

　　「你認為我會相信你的鬼話嗎？」

　　「不會。」

　　鍾司妍假笑：「那就不要再廢話了！」

　　巫正日的眼神黯了一下，但他很快恢復原來滿不在乎的模樣。有時候說真話反而不容易讓人相信－－因為動聽的真話不知道為什麼聽起來總像是虛偽的謊言．．．．．．

　　「我聽說你很贊成美琪和東方龍在一起？」

　　一提到這件事，鍾司妍又笑了起來：「當然贊成啊！東方龍有什麼不好？他頂喜歡我們美琪的啊！」

　　「你好像忘了他是東方備德的兒子？」

　　鍾司妍楞了一下！她是真的忘了這件事了！

　　巫正日翻翻白眼！他早該想到鍾司妍實在是個有失憶症的女人！

　　「你別告訴我你真的忘掉了！」

　　鍾司妍哭喪著臉呻吟：「老天！我還真的把這件事忘掉了！」

　　「那你那天還義正辭嚴地教訓我！」巫正日跳起來，指著她的鼻子罵道：「老天！你居然連這麼重要的事情都會忘掉！」

　　「真他爹的該死到家！」她極不優雅地詛咒一聲。「那又怎麼樣？我就是忘了嘛！」她氣得鬼叫：「那你為什麼不提醒我？」

　　「這種事還要我提醒妳？！」

　　想到自己早上居然還讓美琪好好「把握」，她就快瘋掉了！老天！那可是殺父仇人的兒子！

　　「真要命！」她立刻抓起電話，還一邊轉頭問他：「美琪和東方龍住在哪間酒店？」

　　巫正日抱住頭，洩氣地：「他們已經提早搭飛機飛到香港了。」

　　「喔。」

　　「喔？！」

　　鍾司妍瞪他：「怎麼樣？你想槍斃我？」

　　巫正日不甘示弱地瞪她：「那你那聲『喔』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意思？」鍾司妍衝進自己的房間：「追到香港去啊！正好去看看害死我姊姊、姊夫的混蛋長什麼樣子！說不定也放顆炸彈炸死他們全家。」

　　「妳要去香港？」

　　「不行嗎？」

　　巫正日啞口無語，她這一去真不知又要鬧出什麼事來！

　　鍾司妍對著他邪邪一笑：「就算我要去大鬧聯合國，你也是拿我沒辦法的！所以你還是省省吧！」

　　「誰說我沒辦法？」巫正日陰陰地瞪她。「如果你是我老婆，我就把你鎖在監獄裡，永不見天日！」

　　「是啊！可惜得很！」鍾司妍笑嘻嘻地關上房門。

　　可惜？什麼可惜？巫正日瞪著那扇房門－－才不可惜！那很快就會成真！會快得讓她來不及反對、來不及「可惜」！

　　＊＊＊＊＊

　　香港。

　　這就是羅大佑歌裡的「東方之珠」了。

　　巫美琪才下飛機便好奇地看著這個嚮往已久，卻一直沒機會來的著名都會。

　　她一直想到香港來看看，卻總沒找到合適的機會；沒想到第一次有機會造訪香港，卻是跟東方龍一起來的。

　　由於他們比預定的時間提早了半天，所以機場裡並沒有歌迷和記者，不過東方龍實在太有名了，機場裡的工作人員和遊客一樣對他們行好奇的注目禮。

　　其他的眼光她已經習慣了，反正只要在東方龍身邊，這就是無法避免的;真正讓她不自在的不是其他人的眼光，而是東方龍的眼光。

　　自從早上發生過那件事之後，一整天東方龍對她的態度都很奇怪;他不時以奇異的眼神看著她，有時還會莫名其妙地對著她微笑。光是想到那種詭異至極的笑容，就讓她忍不住頭皮發麻！

　　「走吧！我帶你到香港好好玩一玩。」他輕鬆地拉著她的手往機場外面走：「你一定會喜歡這裡的。」

　　他這種習慣真的很不好！好像她的手就長在他身上一樣，隨時想拉就拉。巫美琪正想抗議就發現機場門口又有好幾個穿著西裝的男子攔住他們的去路。

　　巫美琪歎口氣，不可思議地問他：「你到底得罪了誰？怎麼這麼多人要揍你？」

　　「少爺。」沒想到那幾個穿著黑西裝的男人卻恭恭敬敬地朝他鞠躬。

　　東方龍的臉色難看到極點！

　　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阿故和保仔怯生生地躲在一旁不敢出聲。他們早上被打得鼻青臉腫的樣子已經有夠難看的了，現在瑟縮在旁邊的樣子，更是可憐到家！

　　巫美琪不解地看著東方龍和面前的幾個男人，不禁狐疑－－東方龍的父親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我不會跟你們回去的。」

　　穿西裝的男人為難地看著他好一會兒：「請少爺不要為難我們，這是老爺的命令。如果少爺真的不肯眼我們走，我們很難跟老爺交代。」

　　東方龍張口想說話，巫美琪卻拉拉他的衣袖，低聲說道：「別這樣，這裡人很多。」

　　東方龍只能沮喪地用力握緊拳頭！

　　早上才在台灣鬧出事來，要是現在又在香港出事，那可就不得了了！他洩氣地低下頭－－

　　「好吧……我跟你們回去就是了。」他轉頭對巫美琪開口：「你先搭車到酒店去－－」

　　「老爺指明想見見美琪小姐。」

　　東方龍眉頭一蹙！

　　男子莫可奈何一笑：「老爺是這樣交代的。」

　　巫美琪莫名其妙地聽他們說話。她聽不懂廣東話，可是從他們的表情可以看出來事情是和自己有關的。

　　她好奇地轉頭問保仔：「他們在說什麼？」

　　保仔怯生生地看了東方龍一眼，才開口：「我們老爺想見你。」

　　「想見我？為什麼？」巫美琪很意外。

　　東方龍一語不發地牽著巫美琪的手往外走。

　　巫美琪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東方龍的父親會想見她？

　　東方龍也不知道，但是他猜得到－－

　　只是他……恐怕猜錯了。  

力寶龍

第六章   

　　東方龍的家是在淺水灣附近一棟隱密的別墅。那一棟超大別墅隱身在一條長長的小徑後面，不太能引人注意；很少人會想到在那條那麼小的道路盡頭，竟然會有這樣一間超大型別墅！

　　而這間三層樓高的壯麗別墅，看起來除了門禁森嚴外，還帶著一點平常人家沒有的氣勢，一看就知道這裡面所住的不會是一般百姓。

　　巫美琪下了車，訝異地瞪著那棟大別墅。她是想過東方龍的家絕對不同凡響，  一可是沒想到竟然會雄偉到這個程度！

　　「這是你家？」巫美琪訝異地看著東方龍。他臉上可沒有半點驕傲的神情，反而像是進了監獄一樣痛苦不堪！

　　東方龍悶悶地走到她身邊回答：「這裡不是我家，很久以前就不是了。」

　　進門的樓梯上已經出列了兩排同樣穿著西裝的男人，他們恭恭敬敬地朝他們鞠躬同聲喊：「少爺！」

　　這種排場除了在電影裡看得到之外，大概也只有黑社會老大的家會是這個樣子了！

　　沒想到東方龍的家人竟然是混黑社會的！巫美琪同情地看著東方龍。難怪他不肯回來，他都已經是亞洲最著名的明星之一了，要是被人知道他有這樣的背景一定會有很大的影響的！

　　想到這裡，她真的好同情他。不知不覺地握住他的手，給予他最大的支持。

　　東方龍投給她感激的一眼。巫美琪鼓勵地笑了笑：「進去吧！」

　　東方龍帶著她走進這個他已經許多年不曾再踏進來的家門。這裡的一切和過去都一模一樣，沒有改變過－－和他離家出走的時候完全相同。現在他終於回來了！還帶了他所喜歡的女子一起回來，可是卻不能讓他的母親看到……

　　他用力握緊拳頭，感覺到心上那股恨意依然熾熱！

　　「少爺？」一個滿頭白髮的胖老婦人衝了過來。她的眼裡滿是淚水：「少爺！你終於回來了！」

　　「李嫂。」東方龍露出溫柔的笑容擁抱老婦人。

　　老太太又哭又笑的，顯得十分興奮！

　　「我想死你了！」李嫂邊擦眼淚，邊笑著說道：「你每一篇報導我都剪下來了，好幾次都想去看你，可是又怕你不高興看到我……」

　　「別傻了，我怎麼會不高興看到你？」東方龍笑著低頭看著老婦人：「這幾年我也很想你，沒想到你還是跟以前一樣漂亮！」

　　李嫂笑著睨他一眼：「你這張嘴還是這麼甜！」

　　然後她突然看到巫美琪了，那眼神笑得整間屋子都亮了起來！

　　「這位就是美琪小姐了吧？」她好熱情地拉著巫美琪上上下下打量：「我們家少爺承蒙你照顧了！謝謝！謝謝！」

　　巫美琪傻楞楞地看著她。她說的話，她實在一句也聽不懂，可是從她臉上的表情看得出來她一定是誤會了。「我……」

　　「你們快進去吧！老爺等你們等了很久了。」李嫂邊推他們，邊拉著東方龍的手輕輕地說道：「他最近身體很不好，等一會兒你別擾他生氣！這幾年他真的很想你，有時候自己一個人偷偷躲在屋子裡看你拍的電影掉眼淚哪！你可別再擾他生氣了知不知道？」

　　東方龍一句話也沒回答－－早知如此又何必當初？

　　他陰鬱地帶著巫美琪上二樓，看著那間大木門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推門進去。

　　＊＊＊＊＊

　　「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現在得來卻全不費工夫。」巫碩琪輕輕地說道。他拿著望遠鏡冷冷地注視著不遠處那棟別墅。

　　這幾年他和巫正日幾乎把香港翻了過來，可是怎麼樣也找不到東方備德住的地方；現在東方備德的兒子卻帶著他們找到了他！

　　「你打算怎麼做？」冷似鷹問。

　　巫碩琪放下望遠鏡，冷冽無情地笑了笑：「換了你，你會怎麼做？當然是一報還一報！」

　　冷似鷹微微蹙起眉：「那美琪怎麼辦？」

　　「她不會知道。」

　　「那東方龍呢？」

　　「他也不會知道。」巫碩琪毫無感情地回答：「我說過，我這個人恩怨分明，東方備德所做的事，自然該由他一個人承擔;既然我和美琪都沒死在那場爆炸之中，那麼他的兒子也不會死在我的手上。」

　　冷似鷹不再說話，因為他知道不管他說什麼都不會有用。

　　巫碩琪這幾年拚命訓練自己，為中情局在全世界賣命！這一切犧牲，等的就是這一天！他對東方備德的恨意太深了，任何人都無法阻止他為父母復仇！

　　同樣的，如果今天立場換成是他，巫碩琪也不會阻止他－－儘管隱約中他總覺得不太對勁……

　　「走吧，我還有很多事要做。」

　　「你不等巫正日過來？」

　　巫碩琪微微一笑，恢復了他原來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他已經過來了，不過他有其它的事要傷腦筋，這件事就由我來執行。」

　　「你真的決定了嗎？」冷似鷹再問一次。

　　巫碩琪只是簡單地點個頭。「絕不更改。」

　　＊＊＊＊＊

　　「妳就是巫美琪？」坐在太師椅上的老人瞇著眼睛這樣問。

　　巫美琪點點頭。幸好他會說國語，天知道她對廣東話可真是傷透了腦筋！

　　「過來一點，讓我看看。」

　　巫美琪看了東方龍一眼。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可能他也搞不清楚他父親的行為吧！她只好往前走一步，這樣正好可以看清楚東方備德的長相。

　　他很瘦，可是看得出來過去年輕的時候，想必有一副相當傲人的身材；那骨架子很粗壯！手腳雖然不像過去那麼健碩，但仍然有力，可見當年是個很健壯的男人。尤其那雙眼睛裡透出來的銳利，幾乎直視人心；那冷冷的眼光，竟有點教人不寒而慄！

　　東方家的男人無疑都長得很相像；至少眼前這個老人和東方龍就很像。

　　巫美琪緊張地看著他：「伯父……」

　　「『巫』這個姓氏可不常見啊！我以前也認識過一對姓巫的夫婦，不知道跟你有沒有關係？」

　　巫美琪勉為其難地笑了笑：「不太可能吧？我父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在一場意外中過世了。」

　　「是嗎？」東方備德的眼神一凜。可是他仍不動聲色，只是微微點點頭，繼續問：「是什麼樣的意外？」

　　巫美琪咬咬牙。那場意外是她心中永遠的痛，她不想說、也不能說！更不瞭解這個初次見面的老人為什麼要問這樣的問題？

　　她低下眼睛：「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不想說。」

　　「為什麼不想說？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嗎？」東方備德不放棄。他緊盯著巫美琪不放繼續問，想從巫美琪的臉上看出一點端倪。

　　「這些事和你沒有關係，美琪不想說，就不必說！她沒必要跟你交代什麼。」東方龍看出巫美琪的情緒，他很不客氣地拉著巫美琪到他身後說道。

　　「當然有關係！我兒子身邊的女人到底是什麼來歷對我來說怎麼會沒關係？如果她想進我們東方家的門，就給我交代清楚！」

　　「要交代也用不著跟你交代，只要跟我交代就行了！」

　　巫美琪錯愕地聽著他們的對話！這可不是她原先所想的情況！

　　東方備德瞪著他的兒子：「是嗎？那好！你告訴我，她跟你交代了些什麼？她父母是怎麼死的？」

　　「我不想知道！」東方龍同樣瞪著他回答：「那有什麼重要嗎？美琪不想說，我就不會勉強她！」

　　東方備德氣得發抖！他指著兒子的鼻子罵道：「你不想知道？總有一天你不會有機會知道！因為你已經死了！」

　　「你－－」

　　「你們別吵了！」巫美琪忍不住掙嘴打斷他們。「我父母是在一場車禍中去世的，這樣可以了吧？」

　　東方備德的眼睛刷地瞪住了巫美琪！

　　她被他那種恐怖的眼神瞪得背脊竟然涼了起來！

　　「真的是這樣嗎？你父母叫什麼名字？」

　　「你到底想知道什麼？」東方龍憤怒地問。

　　「你住嘴！」東方備德大吼一聲。

　　巫美琪嚇得不由得退了一步，可是他竟然站起來了！

　　東方備德筆直地走到她的面前，俯視著她：「告訴我，你的父母叫什麼名字？」

　　「你不要太過分了！」東方龍再次護衛巫美琪。

　　巫美琪卻仰起臉，鼓足勇氣毫不畏懼地瞪著他回答：「我父親叫巫正國，我母親叫鍾司芳。」

　　東方備德似乎被這兩個名字震住了！他錯愕地瞪著巫美琪，久久說不出話來！

　　巫美琪不知所措地看著東方龍，他似乎也不知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只是看著父親的樣子知道那不會是什麼好事。

　　東方龍拉著巫美琪的手往外走。「我們走。」

　　他們才走到門口，東方備德粗嘎的聲音便響了起來：「站住！誰也不能走－－你們給我留下來！」

　　「你－－」東方龍的話說到一半便被父親臉上那致命的眼神嚇住了。

　　東方備德冷冷地瞪著他們，彷彿面對的是畢生的死敵一般！他冷冷地、粗嘎地開口：「沒有我的准許，你們誰也不准走！」

　　＊＊＊＊＊

　　「美琪沒離開東方家？」鍾司妍嚇了一跳。「你說美琪沒離開東方家是怎麼一回事？難道她被東方家的人軟禁了？」

　　巫碩琪陰鬱地點點頭：「也許是這樣，我不知道。」

　　「什麼叫你不知道？她是你姊姊！你怎麼可以讓她掉進東方家那個魔窟裡？」鍾司妍愈想愈不對，索性跳起來：「我要親自到東方家去要人！」

　　「阿姨！你別這樣！說不定東方老頭還不知道美琪的身份，你這一去，美琪下是更危險了嗎？」

　　「那怎麼辦？」鍾司妍瞪大了眼睛：「難道就讓美琪留在那裡？萬一東方老頭已經知道美琪的身份了呢？這世界上姓巫的人說多不多、說少不少，只要他一問起你老爸老媽的名字，可就什麼都知道了！更何況美琪什麼都不曉得，現在不去，難道等美琪被他一刀劈死才去？」

　　「我想他不敢動美琪的。」巫正日終於開口說道：「就算他知道美琪的身份也不敢在自己家裡殺人;就算他敢，東方龍也不會同意的。」

　　「他要是知道，他當然不會同意；要是他不知道呢？」

　　鍾司妍這一危言聳聽可讓他們三個大男人臉都綠了！巫美琪沒離開東方家這件事已經夠讓他們傷腦筋了，現在聽了她的話，讓他們更擔憂巫美琪此刻的處境！

　　「我去。」冷似鷹突然跳起來，他看看外面的天色：「現在已經晚了，我趁夜摸進去把美琪帶出來。」

　　「我也去。」巫碩琪自責地起身：「這件事我必須負責，美琪要是有什麼事，我就帶東方老頭的人頭回來祭拜老爸老媽！」

　　他們話一說完，便轉身出去；留下鍾司妍和巫正日在屋子裡乾著急！

　　鍾司妍看著外面夜色絢爛的香港，不由得黯然地低下頭－－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是不是？在香港的東方備德十多年前莫名其妙跑到台灣去暗殺了她的姊姊、姊夫；誰知道十多年後在台灣的美琪和在美國的碩琪，偏偏又自投羅網地跑到香港來！

　　難道他們這兩家的恩怨真的無法解決？還是冥冥中注定了他們一定要互相殘殺？

　　她已經失去了姊姊、姊夫，難道又要在這個地方失去她這對外甥子女？

　　「你別擔心，碩琪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我相信他的能力。」巫正日輕輕地在她身後說道。

　　鍾司妍慘慘一笑：「是啊！碩琪的確是你教出來的，可是我真的不明白你為什麼要這樣教他？」

　　巫正日楞楞地看著她。

　　鍾司妍痛楚地注視著他，沙啞地問：「為什麼你要教會他懂得復仇？難道我們失去的還不夠？難道巫家為那場爆炸付出的代價還不夠多嗎？」

　　＊＊＊＊＊

　　她竟然被軟禁了！

　　巫美琪不敢相信地看著這一間房間，裡面美輪美奐，什麼都有，可是卻明明白白是個監牢！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東方備德美其名是留她下來作客，但是事實上卻是把她關了起來！她到底犯了什麼錯？為什麼東方備德要這樣對待她？為什麼東方備德聽到爸媽的名字會有那麼激烈的反應？

　　難道他和當年的爆炸案有什麼關聯？  

　　巫美琪連忙搖搖頭。不可能！那件案子早在十多年前就已經調查清楚了，是瓦斯爆炸！報紙上都寫得很清楚了，她甚至還留著那時候的剪報。這件事不會跟東方家有什麼關係的！  

　　可是，如果不是為了當年的爆炸案，那麼到底是為了什麼？

　　她很想問個清楚，可是能問誰？他們連東方龍的面也不讓她見，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巫美琪沮喪地再一次試圖打開房門，可是那門不動如山地從外面被鎖住了。

　　「你們為什麼要關著我？放我出去！」她生氣地嚷道：「放我出去！香港沒法律了嗎？我要去告你們妨害人身自由！放我出去！」

　　外面一點聲音也沒有！

　　她氣得跳腳。跑到窗邊仔細評估從這裡跳下去而不摔斷腿的機率到底有多大？

　　很小……她洩氣地看著陽台。這裡是三層樓，下面可是結結實實的水泥地，這一跳下去，要是能不送掉小命就已經算萬幸了！

　　「美琪！」東方龍的聲音傳來，她開心地往下看，可是那裡一個人也沒有。

　　「我在這裡。」東方龍壓低了聲音說道：「上面！」

　　她抬頭一看，東方龍吊著一根繩子正漸漸從三樓頂往下滑：「東方先生，你－－」

　　「噓！」東方龍嚇了一跳，連忙比個手勢，示意她安靜。「我馬上下來了，你讓開一點，讓我進去。」

　　巫美琪退開。東方龍俐落地一跳，正好落在陽台上。

　　他小心翼翼地四下看看，在確定沒人之後才走進巫美琪的房間，把落地窗簾拉上。「你沒事吧？他有沒有再來問你什麼？」

　　巫美琪搖搖頭，表情有點沮喪：「可是我不喜歡被關起來，為什麼你爸爸要把我關起來？」

　　東方龍無言地垂下眼，好一會兒才勉強一笑：「說真的，我並不知道。他行事一直很詭異，我從來沒有瞭解過他，也許他認為你會是我未來的妻子，所以才會特別謹慎吧！」

　　「那你為什麼不跟他說清楚？」

　　東方龍很洩氣，他無奈地看著巫美琪：「今天的情形你也看到了，他根本不聽我說……」他怨恨地咬牙：「事實上，他誰的話都不聽！」

　　巫美琪不解地輕輕拉拉他的衣袖：「東方先生，你好像對你父親很不諒解？其實天下沒有不愛自己子女的－－」

　　「我沒說他不愛我，但是我不愛他倒是真的！」東方龍慘笑：「認真地說，我根本恨死他了，這樣的父親還不如沒有。」

　　「你怎麼會這樣說？」巫美琪嚇了一跳。「要是我父母親還在，那不知道有多好！別人求都求不到呢！」

　　東方龍卻只是低著頭;壓抑地問：「你會愛一個殺死你母親的男人嗎？」

　　巫美琪震了一下，說不出話來，只能楞楞地注視著他！

　　東方龍的聲音裡充滿了壓抑的憤怒和恨意;他的手緊緊握成拳、額上的青筋暴跳！那股恨意不是假的，而是貨真價實地存在他的心裡！

　　「我很愛我的母親，但是那個男人卻無情地謀殺了她！他是個不懂愛、更不懂感情的男人！他讓我母親一個人在這棟大房子裡孤獨地死去，而他甚至連一滴悔恨的淚水也沒掉過。如果這是你的父親，你會愛他，還是恨他？」

　　巫美琪無言。她不知道世界上會有這樣的事情？

　　記憶中。她的父母是那麼地相愛，她甚至從沒看過她的父親大聲對媽媽說過話！所有的人都羨慕她有那樣一個家庭－－至少在慘案發生之前，她曾是所有小孩羨慕的對象！

　　「也許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對我來說，任何苦衷都不值得原諒。」東方龍毫無感情地打斷她。「如果可能，我甚至希望這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他，尤其在今天之後。」

　　「東方先生－－」

　　「別說了。」東方龍搖搖頭苦笑：「那不是我來的目的，我是來帶你走的；上面的人已經讓我打昏了，我們現在就離開這個鬼地方。」

　　「可是……」巫美琪猶豫了一下，在東方龍和他父親的關係這　惡劣的情況下就這樣一走了之，好像不是個很好的選擇。「我覺得……」

　　「你想留下來？」

　　巫美琪洩氣地搖搖頭。「當然不想。」

　　「那就對了，我們走吧！」東方龍起身正想往外面走，卻被落地窗簾映出來的人影嚇了一大跳：「誰？！」

　　落地窗簾緩緩拉開，巫美琪大喜過望地衝上前！「教練！」

　　冷似鷹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他的眼光掃過東方龍，再掃回巫美琪的臉上，才緩緩露出笑容。「是要走，不過我只帶美琪走。」

　　＊＊＊＊＊

　　就是這個垂垂老矣的老頭子殺了他的父母！

　　巫碩琪冷冷地站在東方備德的床前，凝視著這個曾經是一代梟雄的男人。

　　他老了！現在的他只是風中殘燭，隨時都可能一命嗚呼哀哉，但是那並不能稍減他當年鑄下的罪惡，也不能讓他對他心生同情。

　　這樣的人不值得原諒！

　　最不能原諒的就是為了錢而殺人的魔鬼！

　　東方備德正在床上輾轉呻吟，他的表情顯示了他正處於極度痛苦之中。

　　煎熬吧！為了他所做過的一切罪惡受盡煎熬－－這是他應得的！

　　他現在可以毫不費力地取他的性命，為他死去的父母復仇！但是他不要！

　　巫碩琪冷眼看著東方備德那張受盡折磨的臉，竟微微一笑－－他要他為他和美琪這十多年來所受的痛苦付出代價！

　　他要東方備德知道後悔－－後悔不該沒同時炸死他和美琪！

　　「誰？」東方備德突然睜開眼睛。

　　巫碩琪站在床前，映著燈光的樣子讓東方備德嚇得手腳發軟！

　　「你是誰？！」

　　「死神。」

　　「胡說！」東方備德強鼓著勇氣，可是聲音卻硬是梗在喉嚨裡出不來。「你到底是誰？來人！阿虎！阿－－」

　　「不用叫了。」巫碩琪冷笑著，揮揮手：「你的人都已經被我解決了，現在知道怕了嗎？東方備德，你老了！已經不是我的對手了。」

　　東方備德直起身子，冷靜地瞇起眼睛想看清楚來人的模樣。「你到底是誰？」

　　「讓你後悔的人。」巫碩琪緩緩靠近他的臉，讓他看清楚自己的長相：「怎麼樣？有沒有幾分眼熟？提醒你，我姓巫。」

　　東方備德驀然震了一下！

　　那張臉！是早上見過的巫美琪的臉……不！不是！巫美琪的臉沒有這麼多的仇恨；她的眼睛不是這麼充滿恨意的！

　　他不停喘息著注視著巫碩琪的面孔！

　　巫碩琪微微一笑，輕輕拍拍他枯瘦的腿：「放心，我現在不會要你的命，我只是要來告訴你－－我來了。」他輕柔的手掠過東方備德的脖子，微笑著說道：

　　「我們巫家的人來報仇了！你等著吧！我會讓你像我的父母一樣慘死！」

　　東方備德倒抽一口冷氣！

　　巫碩琪仍是充滿殺機地輕柔一笑：「不，應該說會讓你比我的父母死得更慘！你好好準備一下，替你自己辦後事吧！」

　　東方備德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聲音，他拚命忍住顫抖地說道：「你是雙生子之一……巫美琪也是？」

　　「沒錯。」  

　　「你們……你們不要動我兒子！要不然我一定上天下海要你們的命！」東方備德沙啞地嚷道。

　　巫碩琪好笑地看著他：「上天下海？你還能下床嗎？」他再度靠近他的臉，微微一笑：「現在是我的天下！我想殺誰就殺誰！說不定我會要你們東方家所有人的命也說不一定。」

　　「你……」

　　巫碩琪退到窗邊，輕巧地朝他揮揮手：「你等著慢慢看吧！我會讓你知道的，我會讓你親眼看到的！」

　　「你．．．．．」東方備德顫抖地爬起來吼道：「你站住！你站住！」  

　　巫碩琪已經跳下窗子不見人影，只剩下窗外一輪明月和微風吹動的窗簾！

　　東方備德衝到窗子邊，剛才的人早已不見人影！

　　那是夢……那一定是夢！

　　「阿虎！阿虎！」他撕心裂肺地用力咆哮。

　　門口的人立刻慌慌張張地衝進來：「老爺？」

　　「去！去！他來了！他來找我報仇了！去把他抓回來！去把他給我抓回來！」東方備德喘息著大吼。

　　「誰？」阿虎嚇得不知所措：「老爺你作夢了是不是？我一直都在門口，沒有人進來過啊！」

　　「不！不是夢……」東方備德手腳發冷，那一身冷汗不會是假的。

　　他恐懼地看著那一輪明月－－不是假的！

　　巫家的孩子的的確確來找他報仇了！  

力寶龍

第七章   

　　「為什麼大家都來了？」巫美琪奇怪地看著他們。

　　鍾司妍、巫正日、巫碩琪和冷似鷹都到了香港，而且他們很顯然是過來找她的；她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們每個人，怎麼臉色都有點奇怪？

　　尋發生了什麼事嗎？為什麼你們看起來都這麼奇怪？」

　　「沒事沒事，只不過是突然很想念你，所以就大家一起來找你啦！」巫正日笑嘻嘻地回答。  

　　若說巫正日想念她，這倒是情有可原；可是阿姨、碩琪和冷似鷹想念她？這不是很奇怪嗎？尤其冷似鷹－－巫美琪詭異地瞄了他一眼。這一路上他一句話也沒說，怎麼看也看不出來他會想念她！

　　巫美琪搖搖頭。這一天實在太累了，她根本沒那個精神去思考他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她打個呵欠，揉揉眼睛：「那都無所謂吧……我累了，明天東方龍有個記者會要參加，我要先去休息了。」

　　「等一下！」鍾司妍瞪大了眼睛喊住她：「你還要去保護那只東方笨龍？」

　　早上她才把人家當成未來的外甥女婿，才過了半天，他卻突然變成什麼「東方笨龍」了。

　　巫美琪又好氣又好笑地看著阿姨：「我本來就是他的保鑣啊！」

　　鍾司妍欲言又止地張大了嘴巴，又洩氣地合上。如果現在阻止美琪去，那麼她一定會問為什麼，她又能說出什麼理由來反對？美琪不應該知道巫家和東方家之間的恩怨，她花了十多年的時間好不容易才將那個惡夢從她腦海裡抹去，現在再提起那件事，對她會是個很嚴重的打擊！

　　「如果沒事，我要回房去嘍！」巫美琪看著他們說道。

　　他們啞口無語。巫美琪聳聳肩，也不管他們的表情有多奇怪便逕自開門走了！

　　「都是你！為什麼不早點提醒我！」

　　門一關上，鍾司妍便生氣地遷怒巫正日，他一臉無辜的表情讓她更是氣得暴跳！

　　「你那是什麼表情？難到我罵錯了？！要是你早點說，我就不會答應讓美琪去當那只東方笨龍的保鑣了！都是你不好！」

　　「你這根本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嘛！」巫正日冤枉地嚷道：「我怎麼會知道你這麼糊塗？現在變成這樣，怎麼能怪我？」

　　「不怪你，怪誰？」  

　　「可是我……」

　　鍾司妍愈來愈生氣，索性把巫正日一把揪起來，罵道：

　　「就是你！本來不會有事的，都是你教碩琪那些亂七八糟的觀念，他才會有那麼可怕的念頭！幸好今天美琪沒事。可是我警告你，事情不會就這樣過去的，要是美琪出了什麼事，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你們別吵了，這件事和美琪沒有關係，她不會有事的。」巫碩琪冷靜地阻止他們。「我不會讓美琪出事的。這是我和東方備德之間的事，和美琪、東方龍都沒有關係。」

　　「你說沒有關係就沒有關係了嗎？」鍾司妍放下巫正日，悲慘地笑了笑：「東方備德是東方龍的老子;而美琪是你的姊姊，這根本已經是個打不開的結了，會沒有關係嗎？」

　　「只要他們不知道，就不會有關係。」巫碩琪仍然堅持地說道。

　　「是。」鍾司妍歎口氣：「只要他們不知道就不會有關係，但是他們會不知道嗎？你認為紙能包得住火嗎？我可不敢這麼想……」她無奈地笑了笑，攤攤手：「你最好也別這麼想。」

　　東方龍才進門，劉域立刻匆匆忙忙地衝出來嚷道：「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我回來到處找不到你，差點急死我了！」

　　東方龍攤攤手，欲言又止地歎氣：「一言難盡……」

　　光想到冷似鷹那種表情就夠他嘔的！他哪把他當人？簡直當他像個拖油瓶一樣！要不會為了美琪，他才不肯和那個傢伙一起走。從他第一次見到冷似鷹，他們就莫名其妙地不對盤，真不知道他們上輩子結下什麼仇！

　　還有美琪！美琪看到冷似鷹時那種放心的表情更教他生氣！冷似鷹充其量也不過是個過氣的情報員，憑什麼讓美琪這麼崇拜他？真是教他愈來愈生氣！

　　「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劉域緊張地追問。

　　「算了啦，反正都過去了。你找我這麼急，有什麼事？」東方龍揮揮手，索性不願意再提。

　　劉域這才鬆口氣：「也沒什麼事，我只是擔心你。晚上台灣報紙的影劇版寫得可精采了，經紀公司整個晚上電話響個不停，全世界的人都想知道你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都忘了早上發生的事了！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東方龍閉了閉眼，有些厭惡地揮揮手：「還不是上次收到的那些威脅信。我到電台去錄音，出來的時候被幾個小混混給攔了下來，幸好有美琪擋住，要不然我真要發火揍人了！」

　　「美琪，呵！」劉域無奈地笑了笑：「她現在在台灣很紅啊！所有的媒體都在追問那個小姐究竟是何許人也。」

　　東方龍翻翻白眼：「我知道那時候有記者在場。他們到底又胡說八道些什麼東西了？」

　　「所有你想得到的，他們都寫了;明天一定還有更精采的後續報導會出來。」

　　「隨他們去說吧！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了。」東方龍不耐煩地揮揮手，往屋子裡走。這一天真夠受的！不管再發生什麼事，他都不想知道了，就算天要塌下來也等到明天再說吧！

　　可是劉域卻攔住他：

　　「在你進去之前，我想先知道你對巫美琪的看法？」

　　東方龍楞了一下：「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說你是不是真的喜歡上她了？」

　　「那我為什麼不能進去裡面再告訴你？」

　　劉域挑挑眉，無奈地回答：「因為關亞歌在裡面。」  

　　＊＊＊＊＊

　　巫美琪在樓下餐廳吃飯，已經想不起來她到底有多久的時間沒有好好吃一頓飯了。好像從第一次見到東方龍開始就這樣吧？

　　想想她跟東方龍大概犯克，只要一遇上他就什麼都不對勁了！連想好好吃頓飯都不成！

　　邊吃邊想著這陣子發生的事情，那都是她從沒想過會發生在她身上的。

　　她只不過是個平凡無奇的女孩子，即使曾經想過希望發生什麼驚天動地的情節也都不及現在真正所發生的來得精采－－當然也沒想過男主角會像東方龍這麼帥！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想起來，這一切似乎不太具有真實感？好像這些都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事似的！

　　冷似鷹、東方龍……這兩個男人都像是別人生命中的男主角，可是他們卻幾乎同時出現在她的生命中！

　　冷似鷹……他怎麼會和碩琪、阿姨他們在一起？

　　她正蹙著眉思考的時候，冷似鷹的聲音竟然出現了！

　　「我可以坐下來嗎？」

　　巫美琪訝異地抬頭，冷似鷹就站在她的面前！難不成他真的有心電感應？怎麼每次才想到他，他就莫名其妙地平空出現在她眼前？！

　　巫美琪楞楞地看著他，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要怎麼開口說話！

　　「我想這應該是代表可以？」他笑了笑，逕自坐下來。「看你的樣子好像很久沒好好吃過飯了，是不是？」

　　巫美琪立刻紅了臉！她低下頭囁嚅著說道：「是不是吃得很難看？」

　　泠似鷹訝異地笑了笑：「怎麼會？我從來沒看過一個人可以吃飯吃得這麼滿足！」他笑著凝視她：「這是一種很難得的視覺享受。」

　　「你在取笑我。」巫美琪歎息。

　　「這算是取笑？」

　　「總不會是稱讚。」巫美琪咕噥。

　　冷似鷹又是微微一笑，巫美琪不禁看得傻眼！這是第一次她看到冷似鷹笑，而且還同時笑了好多次！

　　他很奇怪地看看自己：「有什麼不對嗎？」

　　「你笑了！」巫美琪訝異地笑道：「我還以為你不會笑！」

　　「沒有人不會笑。」冷似鷹好笑地回答：「以前處境不同，不適合笑；現在我已經不是你的教練了，當然可以當朋友是不是？」

　　「你要當我的朋友？」巫美琪的表情看起來像聽到他跟她求婚。

　　「有什麼理由讓我們不能成為朋友嗎？」

　　好像沒有……巫美琪扭曲著眉頭，瞪著他。可是聽起來就是有那麼一點奇怪！

　　冷似鷹主動說要當她的朋友？這不是很奇怪嗎？為什麼這麼多奇怪的事情會一起發生？

　　巫美琪搖搖頭：「當然沒有……喔，對了，你早就認識碩琪了嗎？」只好慢慢把所有奇怪的事情一一解決了。

　　冷似鷹點點頭：「我在美國的時候就已經認識他了。」

　　「真的這麼巧？」巫美琪蹙著眉，很不能理解地想著。

　　她之前在公司接到「玄門武裝訓練營」的傳真，看起來像是宣傳單，宣傳的就是武裝訓練課程，所以她辭掉工作去參加訓練;結果負責人是冷似鷹，而冷似鷹和碩琪是在美國認識的朋友？

　　好奇怪！連接起來怎麼會聞到一點陰謀的味道？

　　「那你和碩琪一起到香港來也是巧合嘍？」巫美琪試探地問。

　　冷似魔卻微微一笑，意味深長地凝視著她：「不是。事實上我是專程來找你的。」

　　＊＊＊＊＊

　　緋聞都是空穴來風嗎？事實上所有的緋聞都其來有自，或許被誇大、被扭曲、被誤解，但是很少會是無中生有。

　　東方龍和關亞歌之間的確仍有過一段情，即使已經事過境遷，但他們之間仍有些酵素尚未完全失效。

　　「至少是關心的。」關亞歌淡淡一笑，說道：「這種消息傳得很快，我有點擔心你。」

　　東方龍聳聳肩：「也就是這個樣子了，美琪是我的保鑣，而我當她是我的好朋友，如此而已。」

　　「對我也需要用到這種『官方說法』？」

　　「我不懂妳的意思。」

　　關亞歌只是微微一笑；東方龍卻蹙起眉，有點不太高興。

　　劉域這時候尷尬地笑了笑，打岔道：「我想我得先走了。明天的記者會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呢！光是想到怎麼應付那些記者就夠我傷腦筋了！你們慢慢談吧！」

　　他說著，還朝關亞歌神秘地眨眨眼才走出去;那眼神怪異到極點－－看起來像電視劇裡別有所圖的壞蛋一樣！

　　東方龍沒好氣地瞪著劉域走出去的背影，誰都知道劉域喜歡關亞歌；他喜歡她的程度到了可以為了讓她高興而把東方龍當成一道菜送到她面前！

　　一道菜！

　　東方龍厭惡至極地做個噁心的表情！「這傢伙居心不良到極點！我真有點受不了他！」

　　「不是因為他不喜歡巫美琪？」  

　　東方龍瞇起眼睛：「為什麼我覺得你今天晚上並不純粹是因為關心我才來的？是劉域讓你來當說客的嗎？」

　　「說服你什麼？」關亞歌反客為主地問：「說服你不要喜歡上巫美琪嗎？我想任何人都沒有那種本事吧？」

　　東方龍不悅地冷起臉，從他的臉上可以很明顯看出來：他不喜歡這個話題！

　　關亞歌不由得輕輕地歎口氣，低下眼。她的面容是那麼清麗絕俗，讓人無法不看、也無法對她生氣！

　　東方龍凝視著她好一會兒才揮揮手，有些不耐煩似的說道：「算了！反正那並不重要，我和美琪之間的事是我的私事，跟劉域或你都沒有關係。」

　　關亞歌沉默了一下。

　　她和東方龍的感情是真的過去了－－事情到底是怎麼發展成這樣的呢？他們不是很合適的一對嗎？為什麼到後來卻變成今天這種局面？

　　她勉強微笑站起來：「既然是這樣，那我就不打攪了。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在處理這件事上能多思考一下，畢竟美琪是圈外人，你這樣把她扯進來對她來說，或許並不公平。」

　　關亞歌往外走，東方龍卻在這時候輕輕地喊住她：

　　「亞歌。」

　　她沒有回頭。

　　而東方龍低低地問：「你……最近過得好不好？」

　　大家都知道這樣的問題很多餘，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在彼此轉過身去的那一刻，這一切其實都早已經不重要了不是嗎？

　　要是真能當朋友，那又何必分手？

　　關亞歌有些顫抖地笑了笑：「很好，你自己保重。」

　　東方龍無言。其實他也知道這都是很膚淺的話－－但是卻無法忍住不說……

　　因為「過去」就表示「存在過」，而「存在過」就不可能完全過去。

　　＊＊＊＊

　　原本只是單純的一場新歌發表記者會，沒想到會弄到變成那個樣子！這是所有人始料末及的！

　　東方龍和巫美琪一出現立刻引來所有媒體的一致注目，閃光燈不斷閃動之下，連向來深諳此道的東方龍都有點措手不及;而巫美琪更是完全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請問一下，巫美琪小姐和你是什麼關係？有人說你們在台灣已經同居了，是真的嗎？」

　　「有人目睹你們一起住在酒店裡面，而且很多天都一起出入，是不是有這件事？」

　　「東方龍，聽說你喜歡巫美琪，甚至還帶著她出席你在台灣的歌友會，是不是真的有這件事？」

　　東方龍愕然地看著那些如狼似虎提出問題的記者們。他們所提出的問題已經匪夷所思到不可思議的地步了，這些人到底是哪裡來的超級想像力？

　　劉域欲哭無淚地起身擋住記者們的問題：「拜託，拜託！這些全是空穴來風啊！請你們別再問了，今天是新歌發表會，可不是審判會啊！」

　　「既然是空穴來風，那為什麼不否認呢？」

　　「對啊，對啊！既然是空穴來風，那為什麼不給我們一個正面的答覆呢？」

　　東方龍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努力想壓抑自己的怒氣。這些人根本是唯恐天下不亂！

　　劉域的手在長檯下緊緊壓住他的手，努力不讓他發火。龍仔這麼多年來好不容易經營起來的正派形象，可不能就這樣毀於一旦！

　　東方龍再度深吸一口氣。美琪就在他的身後，她已經夠緊張了，他不能讓這件事牽扯到她身上；亞歌說得對，這對美琪來說一點也不公平……

　　他努力平靜自己的思緒，微微一笑，回答：「巫美琪小姐是我的私人教練和助理，她在保全方面受過正統訓練，我在下一部戲『武裝保鑣』裡所演的正是一  個保全人員，所以我請她來教導我關於這方面的知識。」

　　「那為什麼不選一個男的教練，而是請一個女的教練呢？這是不是有欲蓋彌彰的嫌疑？」

　　東方龍瞇起眼睛。那該死的A日報的記者又來了！

　　A日報專門以挖巨星的隱私為報紙賣點，這些日子以來讓所有演藝人員都對他們痛恨到了極點！

　　東方龍握緊拳頭，可是表面上仍是一派平靜地回答：「因為巫美琪小姐最適合這個職位，她是這一行中的頂尖高手。」

　　記者們竊竊私語地看著巫美琪，怎麼都很難相信巫美琪那麼嬌小的個子會是個什麼很稱職的保鑣！

　　可是A日報的記者卻神秘地笑了笑繼續問：「我可以請問巫美琪小姐一個問題嗎？」

　　東方龍連忙搖手：「不可以－－」

　　可惜為時已晚！那傢伙已經以超大的音量對著巫美琪問道：「巫小姐，請問你之所以會去學當一個保全人員是不是因為令尊、令堂當年就是死於恐怖份子的暗殺之下？」

　　他這話一說出口，連東方龍在內所有的人都怔住了！

　　巫美琪的臉更是瞬間刷地轉成一片慘白！

　　一看到巫美琪那種模樣，東方龍立刻跳起來指著那個記者的鼻子，再也忍不住地破口大罵：「你真他媽的是個混蛋！」

　　「難道我問錯了嗎？」那記者也不甘示弱地回道：「人民有知的權利！我的身份是記者，當然要提供他們－－」

　　「你給我住口！」東方龍氣得跳出桌子：「再說一次試試看！」

　　「龍仔！」劉域嚇得衝出來攔住他。「別這樣！這只是誤會！」

　　「誤會個鬼！什麼『人民有知的權利』！這根本是他們滿足個人私慾的屁話！」東方龍氣得一把揪住那記者的衣領。

　　瞬間所有媒體的閃光燈都閃動起來，大家都爭著搶拍這難得的鏡頭！

　　「不要這樣！」巫美琪突然衝出來攔住東方龍。她的眼裡閃著淚光，可是仍堅強地擋在東方龍和記者之間。「請你們住手。」

　　「美琪！」東方龍憤怒地想推開她：「你走開！」

　　「不！」巫美琪堅決地搖頭：「請你退回你的位子。」

　　記者臉上的冷笑讓東方龍怎麼也忍不住，他氣得用力一抱巫美琪。「這是我的未婚妻！我警告你們！任何人做出不利於她的事，我都不會輕易原諒！」

　　話才說完，現場頓時鴉雀無聲！空氣瞬間凝結起來！

　　劉域哭喪著臉，掩住眼睛不敢再看下去！老天！場面怎麼會弄成這個樣子？這叫他要怎麼收拾啊！

　　巫美琪楞楞地看著東方龍，她知道她一定要說些什麼，可是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這是不對的！可是她真的不知道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三秒鐘過後，閃光燈再度沒命似的閃動起來！在閃光中，巫美琪隱約看到冷似鷹的身影……

　　她霍然掙脫東方龍的懷抱，往那個方向衝過去！

　　「美琪！」東方龍叫道：「美琪－－」

　　她不能留在這裡！這時候她的心裡只充斥著這一個念頭－－她不能留在這裡！

　　她必須找個安全的地方躲起來，而只有冷似鷹的身邊是安全的……她必須去找冷似魔！

　　＊＊＊＊＊

　　鍾司妍靜靜地看著巫碩琪的睡姿。他很累了！這幾天他都在香港各地部署，目的就是為了要讓東方備德付出代價！

　　她不知道要怎麼樣才能阻止碩琪繼續復仇，那仇恨根植在他的心裡長達十九年之久了，如果當時她把碩琪和美琪都留在身邊的話，或許這些事都不會發生，可是她卻沒有能力同時照顧兩個小孩，而讓碩琪到美國去跟著巫正日。

　　她真的很後悔……如果當初她堅持把碩琪留在自己身邊，那麼或許眼前這些事都不會發生！

　　如果當時她讓兩個孩子守在一起，那麼或許他們都會像過去一樣維持著自己的性格，而不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

　　美琪變了；碩琪變得更加厲害！他們都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兩個天真活潑的孩子。

　　人都會變，但是人很少會變得和自己原來的樣子完全相反！可是碩琪和美琪卻都變得和他們過去完全不同！

　　美琪小時候是個有自信的孩子；她活潑開朗、有點固執，但是並不像現在這樣內向，對自己毫無把握！

　　碩琪小時候閒散自由；他喜歡創作、喜歡天馬行空，可是他現在卻一心復仇，完全成了一台復仇機器！

　　是她的錯！這一切都是她的錯！她不該讓姊姊的孩子在這樣的環境中長大！

　　她不該忘了教會他們什麼叫「愛」……

　　想到這裡，鍾司妍的淚水忍不住落下來。怎麼都過了十幾年了，她才發現自己的教育竟是如此失敗？！怎麼會讓自己後悔到這種程度？！

　　「司妍阿姨？」巫碩琪睜開眼睛就看到她正對著他掉眼淚。他嚇了一跳坐起來，注視著她：「怎麼了？為什麼難過？發生了什麼事嗎？」

　　鍾司妍連忙背過身去，不讓巫碩琪看到自己悔恨的淚水。「沒什麼，只是看到你就想起你父母，所以心裡有點難過……」  

　　巫碩琪直起身子，輕輕攬住她的肩，笑著安慰：「別這樣，美琪回來看見會擔心的，說不定她會以為是我欺負你呢！」

　　鍾司妍勉為其難地笑了笑。看著巫碩琪肖似巫正國的面孔，她忍不住緊緊握住他的手：「碩琪，不要再繼續下去了好不好？那件事已經過去了，你打消復仇的念頭好嗎？」

　　巫碩琪停了一下，競緩緩抽出自己的手。

　　鍾司妍焦急地抓住他：

　　「碩琪，聽阿姨的話，停手吧！再繼續下去，對大家不會有好處的！就算殺了東方備德又怎麼樣？你爸媽一樣無法活過來，說不定只會造成更大的傷害；說不定美琪就是其中之一！你爸媽不會希望事情變成這個樣子的！」

　　巫碩琪起身，他僵硬的背影當頭澆了鍾司妍一頭冷水！

　　她沮喪地坐在沙發上慘笑：

　　「巫正日到底教了你些什麼？他只教會你什麼叫『復仇』嗎？難道你真的不顧美琪的死活了？她是你的姊姊！你怎麼忍心讓她受到傷害？！」

　　「我說過，美琪不會受到傷害的！」

　　「你能肯定嗎？你能保證嗎？為了過去的仇恨你竟然不惜拿美琪來當你的賭注？」

　　巫碩琪驀然轉身：「阿姨！我說過美琪和這件事沒有關係！」

　　「當然有關係！你打算怎麼殺東方備德？炸死他？一刀戳死他？一個人莫名其妙死掉很常見嗎？美琪現在就在東方龍的身邊，這件事跟她會沒有關係？如果有人查起來呢？就算你被抓、被關也都無所謂嗎？」鍾司妍跳起來嚷道：「為什麼你會變得這麼盲目？！」

　　「這不是盲目！這是仇恨！東方備德冷血地謀殺了我的父母，難道我連替他們報仇的心都不能有嗎？我恨他！」巫碩琪咬牙切齒地怒道：「老天！妳不知道我有多恨他！他奪走了我和美琪的一切！是他讓我變成這個樣子的！是他毀了我們原本可以擁有的一切！爸爸、媽媽、美琪，甚至阿姨你！如果不是他，今天一切都會不一樣的！他必須為他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碩琪－－」鍾司妍正待發話，沒想到門卻開了。

　　他們愕然回頭，看見巫美琪一臉慘白地釘在那裡！

　　「美琪……」他們說不出話來。

　　巫美琪毫無血色的面孔看起來恐怖異常！

　　鍾司妍連忙衝過去：「美琪－－」

　　「是東方備德殺了爸爸、媽媽？東方龍的父親？」巫美琪粗嘎的嗓子低低地問。

　　鍾司妍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只能緊緊握住巫美琪的手，試圖給她一點溫度。

　　「美琪，你聽我說！那－－」

　　「是不是？」

　　巫碩琪閉了閉眼睛，痛楚地回答：「是。」

　　巫美琪緩緩後退，臉上充滿了驚駭！老天！

　　「美琪……」

　　「別碰我！」她顫抖地揮開鍾司妍的手，不斷搖著頭，往後退。「你們早就知道了，卻沒有人告訴我？為什麼不告訴我？」

　　「不是這樣的！」鍾司妍急得哭了起來。她哀求地看著巫美琪：「美琪，你聽阿姨說嘛，你－－」

　　「我不聽……」巫美琪摀住耳朵、咬著唇，死命往後退哭叫：「我不聽！」

　　「美琪！」

力寶龍

第八章   

　　香港，維多利亞港。

　　香港的夜景很美，聽說名列世界三大夜景之一。過往大船上燈光映著水面、映著香港繁榮的都市燈光，顯得燦爛異常！

　　巫美琪坐在港口呆滯地凝視著燈火輝煌的香港，腦海中一片空白！

　　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麼或該想什麼；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在這裡呆坐到什麼時候。

　　極端混亂之下她只想逃，逃得愈遠愈好！也許就跳上某一艘船，遠遠地漂流到世界不知名的某個地方躲起來終此一生也說不定。

　　時間到底已經過了多久了？她一點感覺也沒有。碼頭上的人愈來愈少了，剩下少數情侶雙雙對對相擁著訴說情話，而她依然視若無睹－－

　　不知道為什麼遠方油輪上的閃光突然驚醒了她！

　　就在那一瞬間，多年前那場爆炸驀然回到她的眼前，她彷彿仍可以看到父母前一秒鐘臉上慈愛的微笑……然後是劇烈的爆炸！轟隆隆地炸光了她的一切;炸光了她原本可以擁有的快樂和幸福！

　　淚水洶湧地佔據了她的眼眶！

　　那些刻意遺忘的痛楚仍是那麼清晰、那麼痛心！

　　她可以理解碩琪的感覺！她可以理解碩琪對東方備德的仇恨；她也恨過，那些仇恨一度也牢牢地佔據著她所有的思緒，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什麼樣的感情給融化了！

　　碩琪正經歷她曾經歷過的一切，所不同的是那時候的她沒有能力復仇，而碩琪現在卻有能力了！

　　她為什麼一直都沒發覺碩琪這些年到底在做什麼？他們是雙生子，她不會忽略那麼明顯的事實；除非在她的私心裡，她也希望有朝一日碩琪可以找出真相替他們的父母復仇！

　　碩琪做到了！他不只是為了他自己，同時也為了她！

　　她有什麼立場責怪碩琪？她不恨嗎？她沒想過要報仇嗎？不！她想的！卻因為自己的庸懦無能，而將希望寄托在碩琪身上；她必須為碩琪的復仇心負一半的責任！

　　「在這裡！」

　　巫美琪茫茫然地回頭，東方家的阿故領著一票人快速往她的方向而來－－那是仇人．．．．．  她沒有跑。她為什麼要跑？她不會逃走的！現在的她心裡正有一股難以化解的憤怒和仇恨無法消除！

　　那是她一直以為已經過去的怨恨……現在卻排山倒海衝向她，淹沒了她所有的理智！

　　犯錯的不是她、不是碩琪、不是他們的父母！是東方備德！

　　是東方備德冷血地謀殺了她親愛的爸媽！

　　＊＊＊＊＊

　　「放我出去！該死的！我說放我出去！」東方龍憤怒地吼著，用力敲門：「放我出去！」

　　保仔在門外既著急又無辜地摀住耳朵：「少爺，你別敲了！我不會開門的。老爺說要關著你，誰要是放你出去，就要誰的命啊！你饒了我吧！」

　　「搞什麼鬼？！至少告訴我為什麼！」東方龍吼道。

　　「我不知道啊！好像是為了美琪小姐的事吧！老爺派了好多人去找美琪小姐。今天晚上新聞報出來說你要娶美琪小姐的時候，他快氣瘋了！」保仔搔搔頭：「我想他可能不太喜歡美琪小姐……」

　　「你說什麼？為什麼他要派人去找美琪？你把話說清楚！」

　　「我真的不知道啊，阿故也出去找了！」

　　東方龍蹙起眉……為什麼老頭子要找美琪？第一次他見到美琪的表情已經夠怪的了，現在還要出動人馬找美琪？難道只是因為他說了要娶美琪這麼簡單？

　　不會是這麼簡單的！難道老頭子和美琪的父母之間有什麼恩怨？

　　那個該死的記者所說的話是真的－－從美琪臉上那飽受驚嚇的表情可以看出來那是真的！美琪的父母真的是被暗殺的。難道這件事和老頭子有關係？

　　想到這裡，東方龍的心頓時跌入冰窖！

　　他一直不知道父親到底做過些什麼事，可是他知道那不會是好事！愈到他晚年，家裡負責守護的人就愈多，很顯然地是他在害怕……害怕什麼？害怕仇家尋仇？黑社會報復？還是被害人復仇？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的父親會是善類，可是一旦想到他可能真的是那種十惡不赦、大奸大惡之人，卻又陷入無限矛盾之中。

　　「開門！」老邁粗嘎的聲音傳來。

　　保仔唯唯諾諾地將門打開，東方備德拄著杖走了進來。

　　東方龍立刻跳起來，咬著牙問：「美琪的父母和你到底有什麼關係？」

　　東方備德顯然沒想到兒子會一見到他就這麼問，他楞了一下之後，毫不猶豫地舉起枴杖往兒子的頭上敲！「放肆！」

　　東方龍卻一把握住那枴杖！他的眼睛泛著血紅色的憤怒光芒，沙啞地低咆：「美琪的父母和你到底有什麼關係？是不是你殺了他們的？！」

　　東方備德一咬牙，那蒼邁的臉上看不到後悔，只有一種死不認錯的倔強！「沒錯！是我殺的！」

　　好像那是天經地義！好像那是吃碗麵這麼普通的事！

　　東方龍驚愕地看著自己的父親－－老天！他怎麼會是這種人的兒子？他的血管裡怎麼會流有這種人的血液？！

　　「殺手殺人是天職！就像獅子老虎吃掉弱小動物一樣不須要思考！你老子是殺手，當然會殺人！這有什麼好奇怪的？」他竟還能說得這麼理直氣壯、說得像是自己一點過錯都沒有似的。

　　東方龍不可置信地後退，眼前這個和他骨血相連的男人頓時變得那麼陌生！變得那麼恐怖！

　　「你幹什麼？那時候如果我不去殺人，你現在能活這麼大？那時候如果我不建立王國，現在你能走得這麼穩？我－－」

　　「你住口！」東方龍忍無可忍地吼道：「老天！我怎麼可能是你生的？！」

　　「你說什麼？！」東方備德暴怒地再度舉起枴杖威脅著他：「你當然是我兒子！難道當我東方備德的兒子還辱沒了你嗎？」  

　　「是……」他慘笑著注視自己的父親。此時他終於知道了為什麼母親最後會抑鬱而亡！在這樣的男人身邊，任何人都會活不下去的！任何人！

　　東方備德似乎對他的沉默感到很滿意，他稍稍平靜一點，放下手中的枴杖說道：

　　「我知道你很喜歡那個巫美琪，可是你要知道，他父親和母親都是我殺的，就算你再愛她也不能和她在一起！最毒婦人心，你怎麼知道她會怎麼對付你？她的兄弟來找過我，說要替他父母報仇，我想那個巫美琪接近你也是為了報復我。我抓你回來就是不想你送掉小命……」

　　如果美琪只是為了復仇而接近他，說不定他的心情會好過一點，但是美琪卻好幾次冒著危險救他！老天！他要怎麼面對美琪？

　　東方龍痛楚地低下眼睛。這一切來得多麼不是時候，竟然就在他下定決心要娶美琪的時候發生！

　　他要怎麼樣才能彌補他們東方家所虧欠美琪的？他要怎麼樣才能補償美琪失去的童年和幸福？

　　東方備德絲毫沒注意到他的思緒，反而滿心以為兒子已經可以體會他的用心而繼續發表高論：

　　「．．．．．那個巫美琪也沒什麼好，還不如你以前那個女朋友叫關什麼來著的呢！那個女孩子我就喜歡，要當我們東方家的女人，至少要像那個樣子！所以你還是忘了那個巫美琪吧！這件事我會處理的，這幾天－－」

　　「你打算怎麼處理？」東方龍咬著牙，陰鬱地抬起眼問：「殺掉美琪和碩琪？你打算斬草除根是不是？」  

　　東方備德楞了一下，他的臉上似乎出現短暫的猶豫，可是那猶豫霎時便消失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自私而殘酷的決心！

　　「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既然他們已經知道你的身份，讓他們活著一天，你就不會安全－－」

　　「我真恨你。」

　　東方備德錯愕地睜大了眼睛！「你說什麼？」

　　東方龍慘笑著抽動唇角回答：

　　「我說我真恨你！我以為以前我已經夠恨你了，可是我這才知道和現在的感覺比起來，以前對你的恨實在是太簡單了！這輩子我沒有這麼恨過一個人，我想以後也不會再有了。」

　　「你他媽的混蛋東西！有種再說一次！」東方備德氣得跳腳怒吼。

　　「再說十次也沒問題。」東方龍咬著牙，忍住那滿腔怒氣。可是那即將決堤的憤怒卻不斷往上衝……威脅著要將父子之間最後一點情意衝散斷絕！

　　東方備德氣得昏了頭！他舉起枴杖朝兒子沒頭沒腦地一陣亂打！「你這混帳東西！我處心積慮為你著想，結果你說這種話！你真的存心要氣死我！既然這樣，我就先打死你了事好了，省得我費心！」

　　東方龍這次竟不閃不避，直由著他一陣狂打！

　　血絲從他的唇角、頭上緩緩流下……

　　六歲那一年，他曾經去參加過他的家長會，他知道;因為哥哥們後來很嫉妒地打了他一頓－－他從沒去參加過他們的活動……

　　十歲那一年他替他過過生日；那是他生平第一次過生日！以前總是母親偷偷地帶他出去買蛋糕、偷偷帶他到海洋公園玩。那一次是這一生他唯一一次有父親一同慶祝的生日……

　　這些血就算是他還他的吧！

　　還他帶他來到這世界上的恩情。

　　還他曾養育過他的十多年恩情……

　　「老爺！住手！別打了！再打要打死了！」李嫂哭著阻止東方備德;那枴杖終於不再落下。

　　東方龍緩緩抬起頭來，那一頭一臉的血，看起來恐怖異常！

　　「保仔！快去叫醫生！快啊！」李嫂邊哭邊上前想替他擦去血漬。

　　東方龍卻只是淡淡地推開她。

　　「不用了。」

　　「不行啊！你看看你……」

　　東方龍有點搖晃地站了起來。他定定地看著東方備德，那眼神竟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不！比看一個陌生人更加冷漠！

　　東方備德有點手足無措！他楞楞地看著自己的兒子，剎時間後悔全數湧上心頭！「龍仔……」

　　東方龍一句話也沒說，他只是簡單地轉身往外走。

　　「龍仔！」

　　「少爺！」

　　他沒說話，步伐有點踉蹌，意志卻絕對堅定！

　　「攔住他！」東方備德忍不住恐慌地嚷了起來：「攔住他！」他不能失去他的小兒子！「快！快攔住他！」他焦急地吼道。

　　保仔站在門口手足無措地看著東方龍－－他不敢！

　　誰都不敢！

　　因為東方龍的眼裡明明白白地寫著他的決心！

　　他會赤手空拳打死任何人－－打死任何一個膽敢阻止他離開這個地方的人！

　　＊＊＊＊＊

　　「請你跟我們走吧！」阿故為難地看著巫美琪。他不知道老爺為什麼要抓她，可是他知道巫美琪對少爺很好，她應該不是他們的仇人。他看看周圍對巫美琪虎視眈眈的人，心裡很替巫美琪的安危擔憂。「只要你願意跟我回去，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的。」

　　巫美琪冷冷地起身面對這些人，阿故那張憨厚的面孔在此時看起來竟然也是那麼令人厭惡！她冷冽地笑了笑：

　　「我不會束手就擒的！想要我跟你們走，唯一的辦法就是打倒我！」

　　阿故愣了一下！這和他以前認識的巫美琪不一樣！

　　以前的美琪小姐說話總是小心翼翼的、總是客客氣氣，甚至有點害羞的，可是現在她看起來卻那麼……那麼強悍！他有點無措地搓著手：

　　「美琪小姐……」

　　「說那麼多廢話幹什麼？把她抓回去！」阿故帶來的人不耐煩地嚷道，他周圍的人立刻將巫美琪圍了起來。

　　「乖乖跟我們走，要不然打傷了你可不負責！」

　　他嘰嘰喳喳地說著廣東話，巫美琪一句也聽不懂。她也沒打算聽懂，在他朝她伸出手的同時，她已經不客氣地一把握住他的手，用力反手一扭！

　　「唉喲！」男人先是嚇了一跳，繼而哇哇大叫起來。

　　「美琪小姐！不要這樣！」阿故著急地上前想阻止。

　　可是其他人的動作比他更快，他們一哄而上，幾個人衝了上去！

　　「美琪小姐！」阿故急得拚命在外想辦法往裡面衝，可是巫美琪已經和他們打了起來，對他的呼喚根本置之不理！原本只打算抓人了事的任務，到後來竟然變成一場殊死戰！

　　巫美琪打得紅了眼！她沒命地見人就打，所有的面孔頓時都變成東方備德的面孔；所有伸向她的手也同時變成一雙雙帶著致命殺機的手！

　　她被幾個大男人圍起來，可是卻一點也不畏懼！此刻她的心裡根本沒有畏懼－－只有恨！

　　她不知道自己受了傷，也不知道他們的哀號聲已經驚動了附近的路人！只知道不可原諒……不可原諒！

　　「美琪！住手！美琪！」

　　她聽不到！手底下抓著的男人已經叫不出聲音來了，可是她仍拚命捶打他，將所有的恨、所有的怨全在這一刻徹底發洩出來！

　　「美琪！妳要打死他了！」有人緊緊抱住她，在她的耳邊吼道。

　　巫美琪卻無法放棄！她不停掙扎著拳打腳踢，喉嚨裡發出原始野獸般怒吼的聲音：「放開我！」

　　「美琪！」對方一把將她翻個身，狠狠地給了她一巴掌。「妳醒一醒！」

　　巫美琪怔住了！她好半晌完全無法動彈地注視著眼前的男人……

　　冷似鷹用力握住她的雙肩，不停地搖撼她。「美琪，妳醒一醒！過去了！都過去了！」

　　她傻傻地眨眨眼，頭上的傷痕流著血滴到她的眼睛裡，剛剛被冷似鷹打的那一巴掌正火辣辣地作痛；身上其它的傷痕也正無情地提醒她剛剛那一場失去理智的戰鬥！

　　她低下眼睛。周圍全是被她打得七零八落的打手，而躺在她跟前的是早已經失去知覺的阿故！

　　「阿故……」

　　她錯愕地掙脫冷似鷹的懷抱，蹲下來檢視阿故的傷：「阿故？！怎麼會是你？阿故！」

　　「別管他了！快點走！」不遠處已經傳來警車的嗚笛聲，冷似鷹立刻一把拉起她。「快走！」

　　「可是－－」

　　「走啊！警察來了！」冷似鷹不由分說地拉起她，往反方向拔腿狂奔。

　　巫美琪不停地回頭，直到阿故那無辜的身影印在她的腦海中，久久無法忘懷！

　　＊＊＊＊＊

　　巫碩琪提起沉重的背包往外走，門一打開，鍾司妍就站在門口。他沉默地頓了一下，終於還是下定決心和她錯身而過。

　　鍾司妍拉住他背上的背包，輕輕地說：「別去，就算阿姨求你！美琪已經失蹤了，我不想再失去你。」

　　巫碩琪無言地垂下眼。就在鍾司妍心中燃起一絲希望的同時，他卻又堅決地搖搖頭，轉身離開！

　　「碩琪！」鍾司妍心碎地喊著：「碩琪！別去－－」

　　巫碩琪沒有回頭，他邁開沉重的步伐往外走，去執行他這十多年來一直想要執行的任務！

　　「碩琪……」鍾司妍哭著滑坐在地板上靠著飯店的門，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毀滅了。

　　美琪和碩琪對她來說就像是她親生的孩子一樣，而如今她似乎已經家破人亡；這十多年的努力全都白費了！

　　沒有人可以殺了人而不付出代價！

　　東方備德殺了她姊姊、姊夫必須付出代價；而碩琪殺了東方備德難道就不需要付出代價嗎？

　　當年她親眼看到姊姊、姊夫在爆炸中身亡，而現在卻又要看著碩琪一步一步走上滅亡的道路！這對她來說情何以堪？！上天對她何其殘忍！

　　為什麼她必須面對這些？為什麼她這一生所渴求的簡單平靜的幸福卻永遠遙不可及？！

　　「司妍。」巫正日輕輕地扶起她：「我扶你進去吧！」

　　「不用！」鍾司妍憤怒地哭喊著推他：「你走開！我恨你！你毀了我所有的希望你知不知道！」

　　巫正日愕然地看著自己心愛的女人！

　　鍾司妍心碎地哭泣，哽咽地說道：「我恨你！這十多年來我一直在等碩琪，等他回來和美琪、和我一家團圓，可是你卻破壞了我的希望！我已經失去姊姊、姊夫，碩琪和美琪是我在這世界上僅剩的親人，可是你卻殘忍地拆散我們！」

　　她哭得肝腸寸斷，不停地用哭泣指控著他：「你竟然讓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失去那兩個孩子，卻一點辦法也沒有！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巫正日看著鍾司妍的淚水，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當年她心不甘、情不願地交出碩琪，他滿心以為自己可以訓練碩琪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他告訴碩琪事情的真相，和碩琪一起花了十多年的時間去找出幕後的兇手－－而他們也的確找到了！

　　碩琪也一如他所預期的成為新一代的頂尖高手！他可以去報仇、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掉東方備德為他的父親復仇;可是他從沒想過代價是什麼……

　　現在真正面對，他才知道這對他們來說將是另一個悲劇！

　　十多年前鍾司妍失去她的姊姊、姊夫，他失去他的哥哥、嫂嫂；而今他們將一起失去碩琪－－甚至美琪！

　　這麼一來，真正付出代價的不只是東方備德，還包括了被仇恨所蒙蔽的他們！

　　因為那傷痕將永遠不會逝去－－被暗殺的父母和殺了人的孩子！那將會讓他們永遠持續在這場夢魘中無法清醒！

　　老天！他錯得多麼離譜！

　　＊＊＊＊＊

　　「美琪！」

　　好不容易脫離了被香港警察逮捕的危險，巫美琪卻又再度陷入失神的狀態。

　　冷似鷹有些焦急地喚她：「美琪？」

　　她閃了神，眼睛有些呆滯地轉向他。

　　冷似鷹蹙起眉：「該不會要我再打你一巴掌吧？」

　　巫美琪眨眨眼，清醒過來：「我打死阿故了？」

　　「沒有。」冷似鷹鬆口氣回答：「不會有人這麼容易被打死的，他只是昏過去而已。」

　　「可是剛剛他－－」

　　「他沒有死！」冷似鷹打斷她，堅決地說道：「反倒是你，你差點就死了！為什麼這麼不小心？那麼多人打你一個，你以為你是神力女超人嗎？為什麼不跑？」

　　「跑……」巫美琪低低地重複。那個字眼閃過她的腦海，而那些憤怒也再度回來；她僵直地一咬牙！「我為什麼要跑？我沒有做錯任何事！錯的是他們，為什麼我要跑？」

　　冷似鷹楞了一下。這不是美琪會說的話！他知道她大受打擊，可是不知道這個打擊會讓她整個人變了個樣子！

　　「我不會跑的！」巫美琪喃喃自語地說道。

　　她的眼神有些瘋狂，冷似鷹驚愕地用力抓住她的肩膀！

　　「美琪！」

　　巫美琪抬起眼注視著他。

　　「我沒瘋……是東方備德該死！是他該死！他殺死了我爸媽……」她邊說，眼淚邊掉，可是她卻渾然不覺。那淚水一顆一顆從她那雙大眼睛裡滑落下來，而她卻一點感覺也沒有！

　　「他殺死了我爸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

　　巫美琪的聲音戛然停住。她看著冷似鷹的表情，然後順著他的視線看著他的手－－那裡有她的淚。

　　她楞楞地看著自己的淚水落到冷似鷹的手掌上。

　　她似乎有點意外、有點不相信地看著那氾濫不停的淚水；她想伸手去擦，可是淚水卻愈掉愈急，那徒勞無功的努力讓她沮喪、絕望！

　　老天！她覺得自己無能到了極點！

　　「該死……」巫美琪焦急地擦著眼淚，身子不由自主地顫抖。到後來甚至連她的手都劇烈地顫抖起來！

　　「別這樣！」冷似鷹心碎地緊緊擁住她。「別這樣！哭吧！如果那可以讓你好過一點，那你就哭吧！別這樣！」

　　「我不會哭的……我答應過司妍阿姨以後不會再哭了……」她哽咽地說，很努力地想把眼淚擦掉，可是卻怎麼也辦不到。

　　她辦不到……終於承受不住地崩潰，放聲大哭！

　　她辦不到！她不能忘記！忘不掉啊！就是忘不掉！就是無法把心裡的仇恨連根拔起！她好恨！

　　天啊！好恨好恨！

　　「天啊！我好恨！我真的好恨！怎麼辦？怎麼辦？我要怎麼辦？」她哭喊著向天求助，而天……無語。

　　冷似鷹閉上眼睛，用力抱住她，給她所有的溫暖和支持！那淚水裡所隱含的痛楚熾熱地燒痛了他的心！

　　怎麼能相信那麼嬌小的身體裡卻隱藏了那麼多的痛苦！

　　他為她心痛！

　　那種深沉的痛楚讓他整個心臟都為之扭絞起來！如果可以替她痛、如果有辦法讓她不那麼痛苦，那麼他願意為她付出任何代價！

　　真的！他願意為她付出任何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