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潛水的烏賊】長夜餘火 (全書完)

官不聊生

第七部 幻想 第五十五章 勞動模範格納瓦

    “老格，我們會給你加油的！”

    商見曜揮著右手，熱情洋溢地對格納瓦喊道。

    他和蔣白棉、龍悅紅、白晨正站在一處高地，俯視著下方的智能機器人。

    因為不清楚逃走的敵人還有多少同伴，分別是什麼實力，感應範圍最大是多少，有沒有設置陷阱，所以，“舊調小組”謹慎為重，決定只派出格納瓦追逐痕跡，順藤摸瓜，四名碳基人則利用望遠鏡和周圍地形，綴在幾公里之外，密切觀察隊友的種種表現，隨時準備發動遠程襲擊。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誰叫智能機器人容錯率高，真遭遇意外，活下來的概率遠勝於蔣白棉等碳基人呢？

    更為重要的是，智能機器人還免疫大部分覺醒者能力，不怕被感應到人類意識。

    為了保證老格的安全，“舊調小組”四名碳基人一致決定這次讓對方穿戴“黑沼鐵蛇”仿生智能盔甲，進一步提升防禦能力。

    在舊世界有這麼一句諺語：肉包鐵，死得快；鐵包肉，有命還。

    而格納瓦現在叫“鐵包鐵”，足夠結實，足夠堅固。

    ——肉包鐵一般指人類騎摩托車、自行車，血肉在鋼鐵之上，鐵包肉指人類坐機動車，血肉在鋼鐵保護下。

    格納瓦擡起自己覆蓋黑色鱗片的鋼鐵手臂，向同伴們揮手致意，表示自己收到了他們的鼓勵。

    然後，他開始循著血跡、腳印等線索，向遠處追蹤而去。

    蔣白棉望了眼變暗到柯寧米斯主城區那種程度的天色，吐了口氣道：

    “這樣的環境下，也只有老格能不錯過一點痕跡。”

    “是啊是啊。”商見曜附和出聲。

    龍悅紅看了他們一眼，舉高望遠鏡，觀察起格納瓦旳一舉一動，以便及時了解對方遭遇了什麼。

    此時此刻，四名碳基人都是全副武裝，三個穿戴著軍用外骨骼裝置，一個套上了“變色龍”仿生智能盔甲。

    那一個是龍悅紅。

    他們都沒吝嗇電量，只等找到了敵人，就發動攻擊。

    通過望遠鏡和軍用外骨骼裝置相應的功能，“舊調小組”四名成員看到格納瓦飛快前行著。

    這說明直到目前為止，線索還沒中斷，痕跡還存留於大地之上。

    “老格繞過了一堆石塊……

    “老格跨過了一條小溪……

    “老格進入廢棄的村莊，又穿了過去……

    “……”

    終於，蔣白棉忍無可忍，打斷了商見曜的話語：

    “不用解說，我們都看得到。”

    商見曜一臉失望地閉上了嘴巴，為自己未能充分享受解說員這個職業而遺憾。

    蔣白棉重新將視線投向了格納瓦所在，然後依靠軍用外骨骼裝置內嵌的通信系統道：

    “老格，你停一下，我們轉移位置。你再往前走，這邊的角度就不太好了，而且距離也拉得太遠，不適合支援你。

    “你注意著周圍，防備好意外。”

    得到格納瓦肯定的答覆後，蔣白棉招呼起龍悅紅等人，轉移去第二處監控點。

    這個監控點不是預先設定的，因為他們事前根本不知道敵人往哪個方向逃竄，這個監控點是他們剛才觀看格納瓦追蹤時特意挑選出來的幾處合適之地之一。

    “舊調小組”幾名碳基人都有裝備輔助，沒用多久就抵達了預定的位置。

    那是一座水塔。

    蔣白棉等人於水塔頂部的鋼制小露台站穩了腳跟，再次觀察起格納瓦那邊的情況。

    沒有異常。

    格納瓦繼續起追蹤之旅。

    看著看著，龍悅紅腦海內突然浮現出了一副畫面。

    那是舊世界娛樂資料里的一副搞笑圖。

    他壓著嗓音，與白晨分享起自己的感受：

    “你有沒有覺得現在的情況有點像那幅圖？一群人圍觀，一個人幹活那副。”

    “確實有點像！”白晨還沒有說話，耳聽八方的商見曜已表示了讚同。

    他旋即感嘆道：

    “可憐的老格。”

    說得剛才給老格加油的沒有你一樣……蔣白棉未將腹誹說出口。

    又過了一陣，格納瓦放緩了腳步。

    到了這邊，痕跡似乎越來越少，越來越難以捕捉了。

    這沒有難到格納瓦，他靠著各種設備各種模塊的輔助，一點點向前追索著。

    不知過了多久，真正的夜晚即將來臨時，格納瓦停住腳步，指著前方一棟建築道：

    “敵人應該進了那里。”

    那棟建築屬於柯寧米斯邊緣的一座小鎮，靠近北邊山口。

    它原本是這片區域最高的樓房，後來被改造的有點像是哨所。

    “直接把那棟房屋炸掉怎麼樣？”陰狠毒辣的商見曜提出了建議。

    老實的格納瓦回答道：

    “但據我偵測，里面沒有活的生物。”

    “你怎麼不早說？”求新求奇的商見曜一陣失望。

    “提前轉移了？陷阱？”蔣白棉自言自語了兩句，吩咐起格納瓦，“老格，你進入搜查一下，小心一點。”

    “好。”格納瓦向來服從命令。

    然後，他的匯報借助通信系統，源源不斷地傳入了商見曜等人的耳朵：

    “底層有人類生活的痕跡，很新……

    “他們還有飼養動物……側後方窗外那片泥土有屎味飄過來……

    “找到了一個儲藏室，里面有些物資，但不多，有搬運的痕跡……

    “頂層有觀察點，可以看到北部、西部山口進入柯寧米斯的道路……

    “初步判斷，這里曾經生活了三到四個人，加一只體型很大的動物……

    “我在這棟樓房東側找到了比較清晰的車輪痕跡，有理由相信，幾個小時前，這里的人類帶著大部分物資，匆忙轉移了，方向是，柯寧米斯主城區……”

    蔣白棉認真聽完，皺起了眉頭。

    她喃喃自語道：

    “這不科學……

    “第八研究院只有這麼點人在柯寧米斯？而且，被我們重創的那位戰力數一數二……”

    在她原本的認知里，第八研究院起碼得有幾十號人在柯寧米斯，負責清除調查者，看管與“新世界”重疊的區域，其中，“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一只手都未必數得過來，且攜帶著能直接聯系第八研究院那些“新世界”強者的物品。

    誰知，按格納瓦的說法，此地也就三四個人加一只黑色的巨型貓科生物，並且會因為襲擊“舊調小組”那位遭受了重創，選擇匆忙轉移，而不是組織更強力的圍剿。

    “難道不是第八研究院的人？”龍悅紅咕噥起來。

    “不會，我們抓到的特派員確定第八研究院在這里做了隔離，這肯定會留人看守。”白晨搖了搖頭。

    蔣白棉“嗯”了一聲：

    “還有巨型貓科生物的存在，沒有那麼巧。”

    這時，商見曜笑了起來，聲音同時傳入了蔣白棉、龍悅紅、白晨和遠處的格納瓦耳中：

    “答案很簡單。

    “第八研究院對這里重視度不夠，只派了一個小隊看守。

    “而為什麼重視度不夠呢？是因為外來者進了柯寧米斯主城區，基本就等同於死亡，或者變成‘無心者’，少數幾個能活著出來的，則或多或少都有執歲庇佑，第八研究院也不怎麼管得了……”

    他把之前和格納瓦討論時的說法重覆了一遍。

    蔣白棉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地說道：

    “這個猜測很合理，可問題是，這樣的情況下，第八研究院為什麼還要派這麼一個小隊守在柯寧米斯？嫌‘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太多了？

    “他們究竟在‘看守’什麼？”

    “這只能問他們。”商見曜誠懇回答。

    蔣白棉當即借助通信系統對格納瓦道：

    “老格，你追蹤車輪痕跡，看看那幾個人去了哪里。”

    格納瓦這一追蹤就追到了柯寧米斯主城區邊緣。

    入夜後，這里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一眼望去，深處仿佛沈睡著什麼危險的存在。

    觀察了一陣，格納瓦對綴在幾公里外的商見曜道：

    “那批人好像進了主城區，他們不怕得‘無心病’嗎？”

    ——蔣白棉、龍悅紅和白晨不敢太過靠近這邊，只能派商見曜支援。

    “說不定他們也有誰誰誰庇佑。”商見曜“見怪不怪”，渾不在意。

    等他和格納瓦重返大部隊所在，匯報了這件事情，蔣白棉斟酌了一下道：

    “這里有太多的謎團，而我們的儲備電量快降到安全線以下了。

    “接下來先去‘白騎士團’勢力範圍，把能量補充上，然後再重新過來，進一步探索。”

    據“舊調小組”所知，距離這里最近的“白騎士團”人類聚居點正是之前那個“無根者”團隊出發的格斯特堡。

官不聊生

第七部 幻想 第五十六章 格斯特堡

    格斯特堡在舊世界也是有著悠久歷史的建築，高大的塔樓、堅固的外墻讓它在古老年代里經受住了一次又一次考驗。

    現在，它的外墻和塔樓上被鑿出了一個又一個孔洞，塞上了一門又一門火炮，只是遠遠望著，就讓人畏懼。

    這樣的改造最初來源於混亂年代，聚集到這座古堡的人們在附近發現了一個軍事倉庫，從里面搬出了大量的火炮，重整了這處建築，以對抗瘋狂的“無心者”和遊蕩的強盜們。

    時過境遷，格斯特堡作為“白騎士團”北方邊境一個重要據點，不僅本身得到了加固，更換了最新最好最合適的火炮，而且周圍還屹立起了一個又一個工事，構築出了一個完整的防禦體系。

    吉普開過架在一處壕溝上的簡易橋梁後，坐在駕駛位置旳商見曜擡起右手，於眼睛上方搭了個涼棚，感慨出聲道：

    “這里的空氣質量不是太好啊。”

    天空灰蒙蒙的，但和柯寧米斯那種昏暗截然不同，它來源於大量的煙塵，周圍建築上都有煤灰沈積。

    “很正常。”蔣白棉下意識捂了捂鼻子，“格斯特堡後面那片山是‘白騎士團’排名靠前的煤礦產地。”

    “白騎士團”勢力範圍內煤礦資源極其豐富，鐵礦、銅礦和各種礦物資源亦然。

    這些是他們的主要出口品，和基因改良原液一樣，換回了大量的糧食、部分食鹽、機械電子設備、各種軍火和高性能電池。

    蔣白棉話音剛落，遠處就響起了“嗚”的聲音。

    這是運載煤炭的列車進站了。

    基於需求，“白騎士團”勢力範圍內，鐵路修覆情況是最好的，以至於列車炮成為了一種常見武器，以至於許多遺跡獵人選擇坐火車前往較大型的那些聚居點，然後再租賃汽車，趕去附近城市廢墟尋覓物資，或到野外完成相應的任務。

    商見曜頓時就興奮了，邊開車邊喃喃自語道：

    “我還沒坐過火車呢。”

    “等坐過了，你會發現也就那樣。”回應他的是後排的白晨。

    她在“最初城”做遺跡獵人時，有幸坐過兩次列車，但都和物資為伴。

    ——在“最初城”勢力範圍，客運列車是不存在的，修覆的那幾條鐵路全部用來運送大宗物資。

    商見曜沒再繼續這個話題，因為他的注意力被更遠處的一座座高爐吸引了。

    在格斯特堡後方，有好幾個鋼鐵廠，它們的煙囪正噴薄出灰白帶黑的氣體，讓天空愈發霧蒙蒙的。

    商見曜一邊單手開車，一邊豎起了右掌，虔誠宣了聲佛號：

    “南無阿褥多羅三藐三菩提。”

    作為佛門一員，普渡禪師自然要禮敬周圍那些高塔，這既可以是佛塔，也可以是高爐。

    通過外圍那些工事之後，道路兩側的房屋逐漸增多，它們圍繞著格斯特堡本身，一層層向外鋪開，有的由舊世界建築改造而來，有的純粹是後續新建，風格多樣，彼此間雜。

    最早到格斯特堡避難的那些人類主要住在城堡和它的附屬建築內，後來到這邊開礦的、煉鋼的、獵取冰原生物皮毛的、做各種配套服務的，只能於城堡外工事內這片區域生活。

    沒過多久，“舊調小組”放緩了速度。

    前面是依托工事設立的一處關卡，多名穿戴著銀黑色胸甲的士兵端著沖鋒槍、突擊步槍，在一輛輛裝甲車保護下，檢查著進入格斯特堡這個聚居點的車輛。

    他們都是男性，發色或棕或金，個子較高，平均都有一米八，身體看起來頗為健壯，臉龐線條深刻，輪廓分明，自有種冷峻剛硬的氣質。

    “都是‘天選者’啊……”蔣白棉感慨了一聲。

    “天選者”就是從小做基因改良的人類。

    作為和“盤古生物”齊名，同樣出口基因改良原液的勢力，“白騎士團”的士兵基本都是“天選者”。

    當然，“盤古生物”也是這樣，“舊調小組”這台吉普上，只有格納瓦沒做過基因改良。

    白晨探頭望了眼那些士兵身上的銀黑色胸甲，微微點頭道：

    “只有力量優化過的‘天選者’才能穿戴著‘白騎士團’特產的防彈合金甲還活動自如。”

    以礦物資源豐富聞名的“白騎士團”同樣有一些獨特的裝備。

    商見曜聞言，笑著說道：

    “哎，做了基因改良才一米七五，長得也一般……”

    “停！”龍悅紅趕緊制止這家夥吟唱。

    “要上去交朋友嗎？”格納瓦順勢提問。

    “舊調小組”這台吉普的後備箱內，違禁物品簡直多到誇張。

    真要出了意外，整個格斯特堡說不定都會被毀掉。

    所以，為了通過檢查，由商見曜上去“交朋友”是自然而必要的選擇。

    蔣白棉望了眼檢查卡，斟酌著說道：

    “暫時不用。

    “我看那些士兵不像是想搜出違禁品，更接近通過這種方式征入城稅。

    “就算不是，以喂現在的能力，後續也完全能夠彌補錯誤。”

    那些士兵打開後備箱往往只看上那麼一眼。

    蔣白棉的判斷沒有問題，“舊調小組”接受檢查時，負責的士兵同樣只是打量了一眼，估算了下物資的多寡，就對他們說道：

    “兩枚騎士銀幣。”

    在“白騎士團”，通用的是他們自己鑄造的金屬貨幣，分別是普通的扈從硬幣、更高價值的騎士銀幣和價值不菲的大騎士金幣。

    這充分利用了他們的礦產資源。

    “舊調小組”之前就考慮過到格斯特堡調查第八研究院之事，所以用食物從史密斯那個“無根者”團隊換了一些“白騎士團”的貨幣，此時，蔣白棉不慌不忙，摸出兩枚騎士銀幣，遞給了那位士兵。

    至於他們的外貌，早就通過染發劑、有顏色的隱形眼鏡等喬裝之友做了改變，讓自己更接近“白騎士團”主流的紅河人種。

    這一次，“舊調小組”沒有刻意扮醜，因為“白騎士團”做過基因改良的人很多，平均顏值不低，水入大海自然不會顯眼。

    基於此，剛準備喬裝改扮時，商見曜甚至希望自己有一頭火紅色的頭發，但最終被否決了。

    “舊調小組”順利通過了關卡，正式進入格斯特堡核心區域。

    “我們接下來做什麼？”龍悅紅一邊望著外面緩慢倒退的各種建築，一邊問道。

    商見曜毫不猶豫地做出回答：

    “調查！”

    “舊調小組”來格斯特堡主要是調查兩件事情：

    第一件是第八研究院的蹤跡，他們在這里應該有一個長期的、穩固的合作夥伴幫他們搜集需要的物資，那也就是委托史密斯那個“無根者”團隊運送一批貨物到冰雪廢墟的雇主。

    雖然這個雇主相關的記憶已被第八研究院的覺醒者抹去，但“凡走過，必留下痕跡”，蔣白棉認為在格斯特堡還是有可能調查出一些東西的。

    最開始，蔣白棉想的是從史密斯那個“無根者”團隊的熟人查起，畢竟能讓他們接下這麼一個有點怪異有些危險必須在春天去冰原的任務，絕對不是陌生人能辦到的，但後來，蔣白棉又放棄了這個念頭，因為“熟人”是可以制造的，不管是“篡改記憶”，還是“推理小醜”，都能輕松辦到。

    最終，她決定從相應物資的來源入手。

    那些貨物是不會被覺醒者能力影響的。

    第二件是商見曜父親那支舊調隊伍是否來過格斯特堡這個距離柯寧米斯最近的人類聚集點，看他們在這里收獲過什麼情報，或者透露過點什麼。

    蔣白棉好氣又好笑地反駁了商見曜：

    “我們現在的首要任務是找地方充電，調查得排在後面！”

    商見曜當即表示讚同：

    “是啊，老格這兩天都不怎麼教我跳舞了，就為了節約電量。”

    他說做就做，很快在靠近出城處的街上找到了一家名為“火與鐵”的旅館。

    一進門，頂著亞麻色頭發的商見曜就沖著前台那名男子問道：

    “你們旅館的房間有充電口嗎？

    “這里會不會經常停電？”

    “從南方來的？”那名男子楞了兩秒，反問了一句。

    他年紀不大，也就二十幾歲，個子和蔣白棉差不多，金發藍眼，五官不錯，但沒什麼氣質。

    “你怎麼知道的？”商見曜睜大眼睛，一臉好奇。

    那男子笑了起來：

    “從你的口音聽出來的。”

    商見曜的紅河語帶著一定的“最初城”特點，這和“白騎士團”最南方的口音比較像。

    “哦哦。”商見曜恍然大悟。

    那男子看了他們四人和假扮著普通機器人的格納瓦一眼，自信滿滿地說道：

    “放心，我們格斯特堡別的不多，就煤多、鐵多、火電廠多！

    “你們要是選最高級的套房，電費是包含在房費內的，不用另行支付。”

    商見曜驚了：

    “真的？”

    “真的，我們可以簽合約。”那男子鄭重點頭。

    想到小組內部亟待充電的大量高性能電池，旁聽的龍悅紅腦海內油然閃過了一個念頭：

    還有這種好事？

官不聊生

第七部 幻想 第五十七章 白騎士團

    “舊調小組”最終沒有去占電費的便宜，選擇了電費單獨計算的普通套房，畢竟商見曜號稱要拯救全人類，絕不會允許自己小組做這類事情。

    有的時候，蔣白棉私下都會感慨，這家夥真是“舊調小組”的良心。

    一路進了套房，商見曜望了眼還未到傍晚的天色，蠢蠢欲動地說道：

    “等老格充了電，我們是不是就要出門調查了？”

    “安安靜靜待個幾天再說吧。”蔣白棉“呵”了一聲。

    她也將頭發染成了亞麻色，沒像在最初城那樣保留純黑，因為雖然同為紅河人種，但“白騎士團”這邊基本沒有黑發的族群。

    至於隱形眼鏡，她同樣未用之前那副，而是在出門執行任務前，找公司相關技術人員幫忙做了生物材料的。

    當然，顏色還是蔚藍。

    “為什麼啊？”商見曜就像被人當頭給了一棒。

    他戴的是綠色的隱形眼鏡。

    蔣白棉悄然翻了個白眼：

    “當前第一要務是把所有電池都充滿，在此之前，我們盡量不出門，不做調查，免得真找到了什麼線索，惹出了麻煩，逼得我們提前離開格斯特堡。

    “到時候，再想找到安穩充電的地方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她對自家小組的“惹禍體質”有足夠旳認知，對此常常心有余悸，懷疑如果運氣不好，自己等人今天去調查第八研究院或者商見曜父親那支隊伍的線索，晚上就會有收獲，然後激化矛盾，滾雪球一樣把事情越弄越大，最終在天亮前就不得不逃離格斯特堡。

    如此一來，才能充滿幾塊高性能電池？

    之後怎麼辦？

    考慮到這種發展的切實可能性，蔣白棉謹慎為重，打算把組員們關在旅館，等所有備用電池都充好，再展開相應的調查。

    商見曜聽明白了蔣白棉的意思，瞥了龍悅紅一眼：

    “說你呢！”

    龍悅紅好氣又好笑：

    “說得你沒發現過線索一樣？”

    他用的是另一款染發劑，頭發染成了棕色，隱形眼鏡選的是黃色。

    白晨和他一樣，配成了一對。

    兩人爭執間，格納瓦走到套房客廳的一角，給自己充上了電。

    他隨即坐至旁邊的單人沙發，舒服的就像是碳基人忙碌了一天後，洗了個熱水澡，無比放松地躺到了床上。

    白晨找到別的插孔，給另外一塊高性能電池充上了電。

    環顧了一圈，蔣白棉取下戰術背包，往客廳的窗戶處走去。

    對於“白騎士團”，她並不陌生，雖然她之前從未來過，但閱讀了不少資料，也接觸了一些“白騎士團”的成員或者曾經到過這個大勢力的人類。

    “白騎士團”成立於舊世界毀滅後，混亂年代初期。

    當時，一些崇尚古老年代騎士精神的人和舊世界幾個宗教組織的幸存者聚集在一塊，試圖引領人們走出混亂，重建秩序。

    那會兒，還沒什麼執歲的傳聞，舊世界幾個宗教宣揚的神靈也未出現，更沒給人類任何提示，所以相應宗教崩解了，幸存者們在同伴的開解下，紛紛以騎士精神填充自己的心靈，“白騎士團”由此而生。

    在混亂年代，騎士們強調並遵守著簡樸、節約、克制、憐憫、謙卑、英勇、公正等信條，開拓了一個個聚居點，收攏了大量的民眾，上下一體，度過了難關。

    “救世軍”對騎士們的所作所為也是比較讚賞的，雖然不太認可他們過於強調尊卑、服從的理念和女性地位較低的情況，但也沒怎麼招惹他們。

    所以，同樣有漫長邊境線的情況下，“救世軍”一直往西南，想拯救“最初城”那里的人類，卻和“白騎士團”和平共處，彼此秋毫不犯。

    在信仰方面，“白騎士團”明面上是沒有崇拜任何神靈的，以騎士精神為最高行為準則，但實際上是怎麼樣，蔣白棉就不太清楚了。

    他們或許像“救世軍”那樣，始終未被執歲們影響高層，也或許像“最初城”那樣，背後有好幾位執歲在博弈。

    “真想去拜訪格斯特堡的大騎士啊。”蔣白棉還沒走到窗邊，商見曜又一次發表起自己的想法。

    格斯特堡作為“白騎士團”比較重要的邊境據點、礦產之城、工業基地，始終是有一名大騎士駐守的。

    ——“白騎士團”的統治階層是“大騎士議會”，由一名名大騎士組成，最高領袖是總團長戈弗雷，他又被稱為首席騎士、最高大師、守護者。

    據“舊調小組”從史密斯那個“無根者”團隊打聽到的消息，當前負責格斯特堡的大騎士叫哈維爾。

    蔣白棉側過身體，望向商見曜：

    “為什麼想去拜訪這里的大騎士？”

    “想和他交流下騎士精神。”商見曜情真意切，言辭誠懇。

    “恐怕，你會失望。”白晨頓了一下道，“現在的白騎士們已經不是幾十年前的那些。”

    “白騎士團”和“最初城”交界，她聽過不少傳聞。

    蔣白棉點了點頭：

    “當初那種極致的環境才能造就極致純粹的人，如今勉強算安穩了幾十年，新生的騎士們不太可能像老一輩了，就算有特例，那也是少數，而老一輩絕大部分都已經雕零，或者基於現實，有了一定的改變。

    “‘救世軍’就是一個例子。”

    極致絕望的環境會導致很多人性敗壞之事發生，會制造大量的“人形野獸”，但同樣會刺激並催生出一批比較純粹的、精神堅韌的理想主義者。

    “哎……”商見曜聞言，長長嘆了口氣。

    然後，他擡右手，按左胸，莊嚴說道：

    “為了全人類！”

    蔣白棉收回目光，望向了窗外。

    空氣霧蒙蒙的，玻璃上有大量的污跡，外面的窗台上滿是塵埃，其中不乏點點煤灰。

    行人們都穿得比較簡樸，顏色相對低調，這正是“白騎士團”的風格。

    這個時候，從火車站那邊過來了一群人。

    他們基本是紅河人，大部分面有菜色，衣物破破爛爛，在靠近冰原的春天皆有點瑟瑟發抖，其中少量甚至存在肉瘤等畸變情況，相當於半個次人。

    為首者裹著皮毛大衣，拿著擴音器，高聲說道：

    “看看周圍的情況，我沒有騙你們吧？

    “在這里，你們會有工作的機會，而工作能換來面包，換來肉食，換來我這樣的衣服，換來溫暖的住所！

    “這里並不太適合種植，放牧的條件也不好，但數不清的面粉、肉類、食鹽，通過列車被拉到了這里，換成煤炭、鋼鐵和各種金屬運走。

    “在這里，只要你們辛勤勞動，就能買到一切，獲得一切！

    “這就是天堂，這就是現實意義上的‘新世界’！”

    那些紅河人聽得一臉激動，周圍路過的人們也有點被感染到，表情皆是振奮。

    這個屬於礦藏和工業的聚居點，一直都顯得熱火朝天。

    一點點煤灰飄落中，那群人被領頭者帶去了古堡後方的工廠區域。

    “雖然這里的工業污染嚴重了點，但人們都充滿希望……”龍悅紅也來到了窗邊，由衷感嘆道，“‘白騎士團’對工人似乎還不錯，至少沒怎麼克扣待遇。”

    蔣白棉“嗯”了一聲：

    “憐憫、公正是他們信條里的內容，即使今時不如往日，表面上的工夫也還是會維持的。”

    “‘白騎士團’每隔一段時間還會向貧民派發食物。”白晨說著在“最初城”聽過的傳聞。

    當時的她頗為羨慕。

    “不錯不錯。”商見曜滿意點頭，就像是來視察的“白騎士團”總團長。

    聊了一陣，趕了幾天路的他們各找位置坐下，放松起自己。

    平和安寧的氣氛里，時間飛快流逝著。

    眼見傍晚將至，龍悅紅隨口問道：

    “組長，接下來我們從哪里調查？”

    蔣白棉想了想道：

    “先從之前那支舊調隊伍開始。

    “雖然已經過去十幾年，但這邊很少有灰土人來，他們當時如果沒怎麼做偽裝，應該有不少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嗯，前提是他們真的來過。”

    頓了一下，蔣白棉補充道：

    “找獵人公會的問問，他們那樣的外來者想打聽情報，第一選擇往往是本地獵人公會。”

    “好！”商見曜中氣十足地回答道。

    他話音剛落，外面突然響起了鐘聲。

    當！當！當！

官不聊生

第七部 幻想 第五十八章 風土人情

    商見曜刷地就站了起來，奔向窗口，尋找鐘聲是從哪里傳出來的。

    他一臉興奮，帶著毫不掩飾的好奇。

    這讓蔣白棉總有種這家夥才十歲左右的感覺。

    她跟著走到窗邊，從路上行人的反應判斷，那鐘聲應該是此地居民習以為常之事，不值得大驚小怪，高度提防。

    不過，她並沒有就此扭過腦袋，吩咐龍悅紅和白晨開燈，驅散傍晚給房內帶來的昏暗。

    她依舊站在那里，和商見曜一樣循著鐘聲望向它的源頭。

    這是一位民俗學者的自我修養。

    很快，蔣白棉確認鐘聲來自格斯特古堡，作為這里最高的建築，它的頂層似乎安裝有一口大鐘。

    鐘聲平息沒多久，一輛又一輛自行車從工廠區域奔了出來，進入這處聚居點的大街小巷。

    它們就像是一只只脫離了樊籠的白鴿，只是顏色不那麼統一。

    這些款式各有不同的自行車上，一位位工人或喜形於色，充滿回家旳渴望，或興高采烈地和周圍的騎友們交流著蜚短流長。

    和“最初城”的同行相比，他們一樣皮膚偏黑，多有日曬雨淋、煙熏火燎的痕跡，一樣難掩疲憊之色，汗水時不時就順著臉頰滑落，但更為“生動”，無麻木之感。

    自行車出來的差不多後，潮水般的人群步行著離開工廠區域。

    他們衣物或灰白，或偏藍，質感相當粗糙，滿是污跡和汗水印記，表情和騎自行車的那些相差仿佛，沒幾個一臉頹喪。

    “原來是下班的鐘聲……”商見曜恍然大悟。

    說到這個，出身於“盤古生物”的他、龍悅紅、蔣白棉一點都不陌生。

    同時，有些上了年紀的居民和明顯的殘疾者，紛紛湧向古堡大門處，那里有一名名穿著亞麻色厚衣物的士兵搬出黑面包等食物，準備派發。

    “比我想象的老年人要少。”蔣白棉若有所思地自語了一句。

    她原本感覺，以“白騎士團”經常救濟貧民的風格和擅長生物、醫學研究的特點，格斯特堡年過五十的老者頂多比“盤古生物”少一些。

    可現在看起來，也就和最初城差不多。

    “工廠應該也挺辛苦的。”龍悅紅對此有自己的解釋。

    充電的格納瓦適時插嘴：

    “舊世界還未毀滅前，‘白騎士團’占據的這片區域就不太適合種植和放牧。”

    “我在‘最初城’時也聽說‘白騎士團’這邊生存條件比較差。”白晨點了點頭，補充了兩句，“全靠礦產資源豐富，生物技術發達，才能換回滿足基本需求的物資。”

    這時，商見曜收回目光，摸了摸肚子道：

    “‘白騎士團’在派發食物了，我們也該考慮晚上吃什麼了。”

    他用肢體動作表示自己餓了。

    蔣白棉想了一下道：

    “老格繼續充電，我們去樓下問問前台，看旅館內能弄到什麼吃的，盡量不出去。”

    這家名為“火與鐵”的旅館未在房間內安裝有線電話，或者說格斯特堡絕大部分地方都沒這個條件。

    “好！”商見曜率先出門。

    他蹬蹬蹬從三樓來到底層，詢問起前台那名男子：

    “可以點餐嗎？”

    “點餐？”那位似乎不太理解為什麼要在旅館點餐，“這不是應該找餐廳嗎？”

    “你們啊！”商見曜痛心疾首，“這樣的服務怎麼發展壯大？在舊世界，在別的地方……”

    他巴拉巴拉說了一堆，總算讓前台明白了什麼叫點餐服務。

    這名金發男子搖頭說道：

    “我們這里的旅館都沒有這樣的服務。”

    他一點也沒有就此改進的意思，反倒勸說起商見曜：

    “一直待在房間里很無聊很沈悶的，還是去餐廳、咖啡館比較好。

    “要不是現在天氣還比較冷，我都不願意做這份工作，扛著獵槍，去冰原上狩獵，順便尋找遺跡，才是騎士後裔該做的事情。”

    雖然不能說全部，但這應該代表了“白騎士團”某種風氣……蔣白棉悄然點了下頭，搶在商見曜之前問道：

    “這附近有哪些餐館，可以電話點餐嗎？”

    “都沒有電話。”前台再次搖頭。

    在格斯特堡，安裝了電話的地方屈指可數。

    此地住人的這片區域，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二三十分鐘的時間足以讓身體健康的人走到任何一個目的地。

    “那只能出去吃了。”蔣白棉皺了皺眉頭，“或者到車上搬點罐頭，隨便對付幾頓？”

    想到又要吃罐頭，龍悅紅本能第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商見曜則義正辭嚴地說道：

    “後面那個方案有問題。”

    “什麼問題？”蔣白棉好笑問道。

    商見曜看了前台一眼，往旅館門口走了幾步。

    等蔣白棉、龍悅紅和白晨跟了過來，他壓著嗓音道：

    “剩下的食物本來就不多了，再消耗幾頓，肯定要見底。

    “到時候，我們得外出采購物資，以小紅的命格，這同樣容易引發意外，造成連鎖反應，而萬一這讓我們被逼離開格斯特堡，那我們不僅電池沒有充完，還沒什麼食物，更慘！

    “所以，我們必須保證儲備食物在安全線以上。”

    “明明是你的命格……”龍悅紅以咕噥的方式反駁了一句。

    除了這一點，他竟覺得商見曜說的很有幾分道理。

    被商見曜以彼之矛攻彼之盾的蔣白棉一時啞口無言。

    雖然“舊調小組”剩余的食物不像商見曜說的那麼少，但經過這麼多天的消耗，確實也不算多了。

    斟酌了一陣，蔣白棉嘆了口氣道：

    “喂，你上樓給老格說一聲，讓他安心充電，我們到附近找吃的。”

    “好耶！”商見曜喜形於色。

    基於謹慎和怕引發意外的心理，“舊調小組”在“火與鐵”旅館這條街上就近找了家餐廳。

    它叫“老亨利”，店內只開了兩盞燈，光線很是黯淡。

    商見曜等人正要尋覓座位，忽然看見服務生給一桌客人送上了四份菜肴。

    其中一名淡黃發、鷹鉤鼻的客人指著面前形狀奇怪的肉道：

    “這是牛排？”

    “先生，它確實是牛排，但你應該很清楚，在格斯特堡能吃到的牛排大部分屬於畸變種，價格同樣說明了問題。”那名服務生相當淡定地回答道。

    “畸變種？”鷹鉤鼻的客人嚇了一跳。

    這玩意能吃？

    那名服務生頓時露出了警惕的神色：

    “你不是我們‘白騎士團’的人？”

    鷹鉤鼻的客人茫然了幾秒道：

    “我們是南邊一個牧場的，最近剛歸附你們‘白騎士團’，聽人說格斯特堡有很多工作的機會，能賺到不少物資，就過來了。”

    “白騎士團”和別的大勢力一樣，同樣只能統治交通幹線上的那些城鎮，這片區域的山嶺里、荒野上、戈壁中依舊存在著大大小小的人類或者次人聚居點。

    那名服務生表情緩和了下來：

    “難怪你們不知道畸變種。

    “很久前，有一種牛發生了畸變，變得適合這邊的環境，能比較好地繁殖，我們‘白騎士團’以此為藍本，利用基因技術培育出了這種牛。它肉多，便宜，是絕大部分人的首選。”

    “為什麼會便宜？”鷹鉤鼻的客人追問道。

    那名服務生笑道：

    “吃多了容易讓自身也出現畸變，得各種惡性疾病。

    “放心，只吃幾次不會出什麼問題，等你們找到工作，攢夠了錢，能買到基因改良藥劑了，就更不怕了，最便宜的X—3型藥劑就能讓你們獲得對抗這類畸變的能力……”

    這不僅聽得那幾名客人面面相覷，就連蔣白棉、商見曜、龍悅紅和白晨都你看我，我看你，有種奇妙的魔幻感。

    在生物技術上，“白騎士團”和“盤古生物”因為環境的不同，似乎走向了不同的方向。

    四人猶豫了一下，還是找了張桌子坐下，等來了另一位服務生。

    ——這里來自“白騎士團”其他地方的人不少，餐廳生意都還不錯，能雇傭得起三四個人。

    蔣白棉鎮壓了商見曜嘗試畸變種的想法，點了一堆肉質正常的食物，價格都不低。

    等她弄完，終於找到機會的商見曜望向那名服務生，壓著嗓音，神神秘秘地問道：

    “你們，你們有那個嗎？”

    那名服務生表情一變，左右看了一眼，彎下腰背，聲音很低地問道：

    “你說的是那個？”

官不聊生

第七部 幻想 第五十九章 缺錢

    那個？蔣白棉突然有一種糟糕的感覺。

    這不會是意外的開端吧？

    吃個飯都會碰到涉及隱秘的事？

    從旅館不提供吃的到格斯特堡的餐廳都沒有安裝電話，再到儲備食物不足，不得不出來覓食，她仿佛看見自己小組在命運的安排下，一步一步地走向河流最深處，卻無可奈何，無從逃避。

    白晨忍住了望一眼龍悅紅的沖動，龍悅紅則提起了一顆心，滿腦子都是“要不要這麼巧啊”。

    商見曜不驚反喜，環顧了一圈，鬼鬼祟祟地問道：

    “你說的那個有多少，怎麼賣？”

    那名男***生緩慢吸了口氣道：

    “看你要哪一種，便宜的兩枚騎士銀幣，好的得十枚。”

    “這麼貴？”商見曜雖然專業性十足地壓住了嗓音，但絲毫沒掩飾自己的詫異。

    他們入城的時候也就交了兩枚騎士銀幣旳稅，而他們住的套房，一晚上才一枚騎士銀幣。

    剛剛他們點了那麼多天然而非畸變的肉類，一共只需要三枚騎士銀幣。

    “不貴啊，不花這麼多錢根本買不到。”那名服務生似乎很想促成這樁交易。

    商見曜不再打啞謎：

    “你說的那個究竟是哪個？”

    那名服務生愕然脫口：

    “酒啊！

    “要不然你以為是什麼？”

    酒……怎麼賣個酒弄出了賣軍火、賣極樂島最新產品的感覺……龍悅紅聽得有點呆住。

    他沒想到自己提心吊膽了一陣，結果對方竟然只是在賣酒！

    商見曜一陣失望：

    “我想問的是你們有沒有可樂，加冰的那種。”

    那名年紀和商見曜相仿，明顯也是做過一定基因改良的棕發服務生沈默了。

    蔣白棉看得出來，他有點想罵人但忍住了。

    為了緩和氣氛，也是為後續調查做鋪墊，她主動問道：

    “我們從南邊來，想知道在格斯特堡打聽消息，除了去獵人公會，還能找誰？”

    那名服務生吐了口氣，不答反問：

    “你們是遺跡獵人？”

    “對。”蔣白棉輕輕頷首。

    棕發服務生露出了明白的表情。

    他先是對商見曜道：

    “沒有可樂，如果你真想喝，可以到周圍那些城市遺跡里找，但放了幾十年的可樂，味道怎麼樣我就不清楚了，我只能告訴你，我會回收可樂罐和可樂蓋，金屬的那種，價格根據數量來定，放心，絕對公正，我死去的爺爺可是一名騎士。”

    商見曜“哦哦”點頭時，這名服務生轉而對蔣白棉道：

    “你們來早了，再等一兩個月，冰原到了夏天，就可以去那里探索各種城市遺跡了。

    “因為天氣的關系，別的季節幾乎沒什麼人敢去，那些城市遺跡被發掘得很少，還有大量的物資存留，而且還能狩獵冰原生物，它們的皮毛非常值錢。

    “我們這些本地人，每年過得好還是不好，全看夏季能收獲多少，想靠工作發財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對美麗的女士相當寬容和熱情。

    “為什麼啊？”商見曜一點也不看對方的臉色，有問就提，“為什麼認真上班努力工作不能發財？”

    那名棕發服務生露出了嘲諷的笑容：

    “很簡單，我死去的爺爺是騎士，但我父親只是一個扈從。

    “我要是去工廠，頂多能升到車間管理者，要是去巡回審判庭，只能擔任審判助手，沒法再往上，還不如當服務生自由，隨時可以辭職，等冒險回來又能找到類似的工作。”

    “為什麼你不能成為整個工廠的高層管理者，也不能做巡回審判庭的法官？”商見曜追問道。

    那名棕發服務生表情微沈道：

    “因為騎士們也有兒子。”

    “……”蔣白棉、龍悅紅等人深刻認識到了什麼叫“白騎士團”強調尊卑。

    “白騎士團”那位總團長之下有二十多名大騎士，他們有的在總部擔任不同職務，或貢獻武力，或貢獻智慧，或貢獻經驗，有的是某個分支騎士團的團長和駐地的最高民政長官，比如，格斯特堡作為重要的邊境據點、工業基地、礦產之城，始終有一個分支騎士團駐守，當前是“勇氣騎士團”，團長是大騎士哈維爾，他兼任著格斯特堡的執政官。

    大騎士們組成“大騎士議會”，決定著“白騎士團”最重要的事務，他們之下是擔任著各個聚居點（戰略地位不夠重要的那種）執政官或者領主以及大騎士助手的高級騎士，高級騎士之下是騎士，分為三個階層，最高是白騎士，中層是紫騎士，最低是紅騎士。

    騎士之下是扈從，又被稱為準騎士。

    再往下就是普通人了。

    那名棕發服務生明顯不想搭理商見曜，看了眼記錄的餐單，提醒了蔣白棉一句：

    “但東北方向有個城市廢墟千萬不要去，那里非常危險，嗯，它叫柯寧米斯。”

    蔣白棉眼眸微動：

    “有多危險？”

    “去過的人沒一個能回來。”棕發服務生侃侃而談，“要不是我認識的人多，又常常去冰原冒險，連這個名字都可能說錯，我記得我小時候，柯寧米斯還經常有商人過來，誰知道……”

    “它是前些年才成為廢墟的？”商見曜驚訝脫口，表演得非常專業。

    那名棕發服務生點了點頭：

    “他們因為追隨魔鬼被毀滅了。”

    “魔鬼？”龍悅紅沒掩飾自己的疑惑。

    “我聽人說的。”棕發服務生聳了聳肩膀，“我還沒成年的時候，我的長輩們非常喜歡拿送我去柯寧米斯喂魔鬼嚇唬我。”

    “那是在柯寧米斯被毀滅之前，還是之後？”蔣白棉試圖確認這一點。

    “之後。”棕發服務生很肯定。

    龍悅紅等人皆是有點失望，他們還以為柯寧米斯出事前就有追隨魔鬼的傳聞。

    這時，棕發服務生補了一句：

    “我爺爺還在世那會，叮囑過我盡量不要靠近柯寧米斯的人，呵呵，他可能怕我被拐走。”

    在老一輩的騎士心里，柯寧米斯是有點問題的？蔣白棉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她看得出來，對方明顯不確定爺爺那麼叮囑的真實原因。

    又隨便聊了幾句，那名棕發服務生終於記起“舊調小組”剛才問的是什麼。

    他彎下腰背，壓住嗓音道：

    “你們想打聽什麼事情？”

    “各方面。”蔣白棉回答得很含糊。

    棕發服務生指了指放在點餐單上的騎士銀幣：

    “我確實認識一位消息靈通的人，但價格不菲，需要我等會聯系他，看今晚能不能和你們碰面嗎？”

    “暫時，不用。”蔣白棉強行擠出了笑容，“我們明天先到獵人公會看看，再決定要不要找他。”

    好不容易證明剛才只是虛驚一場，她可不想主動招惹“意外”。

    她只想安安心心把高性能電池全部充好，把食物補充上，然後才展開調查。

    棕發服務生非常理解：

    “我明白。”

    等到他去下單，商見曜望了眼正膽戰心驚吃著畸變牛肉的那桌客人，好奇低語道：

    “為什麼這里的人不懷疑他們是間諜，簡簡單單就相信了他們來自南方某個新歸附的牧場？”

    白晨說道：

    “真正的間諜哪會連畸變牛肉這種常識都不清楚就潛入‘白騎士團’勢力範圍的？”

    “對，這是基本的功課。”蔣白棉輕輕點頭。

    白晨接著又道：

    “不過，他們應該也是外來者，和我們一樣，基於其他原因來格斯特堡的。”

    “為什麼這麼說？”龍悅紅非常捧場。

    白晨平靜回答道：

    “我剛才記起了以前聽過的一些事情：

    “‘白騎士團’統治的這片區域在舊世界毀滅時遭受的污染相當嚴重，生物都發生了不好的畸變，只有少數地方和部分河流還比較正常，成為了現在的一個個聚居點，有幹凈的面粉和肉類。

    “老格之前也說了，這片區域在舊世界就不太適合種植和放牧，早些年，‘白騎士團’的人一方面利用物資貿易，換取糧食和肉類，另一方面不得不通過狩獵畸變生物來維持這麼多人的生存。

    “要不是為了對抗污染和畸變，這里的人類不會那麼容易就接受基因改良藥劑。”

    灰土上，許多人的眼里，基因改良是違背自然，會帶來嚴重後果的事情。

    “這里糧食產量不足，依賴進口，所以有‘禁酒令’？”蔣白棉一下明白服務生為什麼要用賣軍火賣極樂島最新產品的口吻賣酒精飲料了。

    白晨抿了下嘴巴道：

    “這應該還和‘白騎士團’崇尚簡樸有關。”

    他們交流間，菜肴一份份被送了上來。

    格斯特堡臨近冰原，氣候寒冷，但不缺燃料，食物以烤灼和烹煮為主，廣泛使用甜菜根，別有一番特色。

    考慮到“意外”自己撞上來的可能，加上吃了太久的罐頭、能量棒和壓縮餅幹，“舊調小組”用餐飛快，只想快點填飽肚子，返回旅館。

    很快，他們吃飽喝足，離開桌位，走向餐館門口。

    “我們身上好像沒什麼錢了……”蔣白棉摸了下衣兜，皺眉說道。

    他們物資有限，從史密斯那個“無根者”團隊換取的貨幣並不多，而吉普車上剩余的那些物品也不太適合拿出來交易。

    商見曜興奮說道：

    “明天去獵人公會接點任務？”

    說話間，他們路過了之前那桌客人。

    耳聰目明的白晨突然捕捉到了一個詞語：

    “菩提”。

官不聊生

第七部 幻想 第六十章 不同的方向

    菩提？白晨忍住了仔細去聽的沖動。

    這一方面是組長的叮囑言猶在耳，“意外”的陰影讓她不敢深究，另一方面是那桌人見他們經過，暫時閉上了嘴巴，沒再交流。

    出了餐廳，白晨刻意沒去看身旁的龍悅紅，壓著嗓音對蔣白棉道：

    “組長，剛才那桌人好像在說菩提相關的事情。”

    “原來是同信。”普渡禪師商見曜頗為高興，合十雙手道，“南無阿褥多羅三藐三菩提。”

    蔣白棉“呵”了一聲：

    “討論菩提的未必是佛門中人，還可能是我們這樣的歷史研究者。”

    “舊調小組”本質上也算是在研究歷史，還原真相。

    不給商見曜回話的機會，她指向前方道：

    “別管那麼多，我們先回旅館，安穩充電。”

    人生滿是歧路，她可不希望自己既在真實的道路上迷失方向，又於命運的道路上做出錯誤的選擇。

    這倒不是她真的認為龍悅紅或者商見曜旳命格有什麼問題，而是背後那麼一幫執歲在，她看什麼事情都疑神疑鬼。

    “好吧。”商見曜相當失望。

    吃飽喝足的四人，在比較糟糕的空氣里和道路兩側亮起的一盞盞路燈照耀中，一步步走向了“火與鐵”旅館。

    短短幾十米的距離，龍悅紅走的是提心吊膽。

    還好，沿途無事，他們順利進入了旅館。

    呼……龍悅紅悄然吐了口氣。

    商見曜一臉遺憾地看了他一眼，什麼都沒說，只是搖了搖頭。

    做好和他打嘴仗準備的的龍悅紅頓時有點被憋住，很想問一問這家夥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這時，蔣白棉看到那名金發藍眼長相不錯的前台正在收拾東西。

    他拿著一個帆布背包，拉開抽屜，將一把“聯合202”手槍、兩盒子彈和幾枚手雷放了進去。

    “下班了？”商見曜熱情地問道。

    “是啊。”那名前台笑容燦爛地回答道，“就等同事來交接了，然後去獵人公會看看有沒有適合做的任務。”

    說話間，他負上背包，端起了一把雙筒獵槍。

    這全副武裝的樣子讓龍悅紅感覺他其實是在劫獄而不是做旅館的前台。

    這就是“白騎士團”嗎？他於心里咕噥了一句。

    那名前台眺望了下門口，沒見到自己的同事，很有些不耐煩地又退回了原本的位置。

    蔣白棉目光一掃，發現他面前攤放著一本薄薄的冊子，上面畫著圖案，寫著文字，一行行分開，像是在羅列什麼。

    “這是什麼？”在好奇上面，商見曜從不讓蔣白棉失望。

    那名前台低頭看了眼冊子，笑著說道：

    “我從城堡里拿到的基因改良藥劑圖譜。我快攢夠錢了，想提前挑好下次做哪方面的強化。”

    “哦哦。”商見曜靠攏過去，毫不見外地問道，“都有哪些？能給我們看看嗎？”

    “可以啊。”那前台一點也不介意，“你們自己也可以去城堡里要，對他們來說，這意味著可能的生意，呵呵，我們這里有的某些基因改良藥劑，你們那邊未必有。”

    他說話的時候，商見曜已探手拿起了那本冊子，蔣白棉等人湊了過去，共同看了起來。

    龍悅紅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他完全沒想過“白騎士團”竟然有幾十上百個品種的基因改良藥劑！

    “盤古生物”這麼多年以來，一共也才累積了三款：最古舊、效果不太好的1型，試驗性質的2型，效果出眾、幾乎沒什麼負面影響的3型。

    一直到了3型，“盤古生物”才在內部推廣和普及基因改良。

    所以，“盤古生物”內部員工聊到基因改良藥劑時，不會刻意去提是哪一型，默認就是3型。

    據蔣白棉所知，3型之後，公司研究的重點是針對某些改良效果不好的員工，尋找具體的原因，開發更有針對性的亞型，這也許能有十幾款，也許就那麼兩三種。

    考慮到那名前台的存在，龍悅紅沒和白晨交流自己的驚訝和錯愕，認真看起了圖譜上的介紹。

    等商見曜翻了三頁後，他大概明白了是怎麼一回事：

    “盤古生物”的基因改良原液和相應的藥物、藥劑能讓一個人獲得全面的提高，從身高、頭腦、樣貌，到免疫能力、適應環境的能力，無所不包。

    當然，具體能達到什麼樣的效果，因個人體質的不同有所不同。

    而“白騎士團”的基因改良藥劑都是“單項”的增長。

    比如，X系列是針對人類免疫能力的優化，X—3型是基本款，也是成熟款，最為便宜，能讓服食者很好地對抗污染，它的後面還有幾種效果更好的。

    A系列是外貌優化，涉及五官和身高，B系列是提升反應速度，等等，等等。

    總的來說，“白騎士團”這麼多類基因改良藥劑加起來才可能讓一個人獲得全面的提高。

    但如果只比“單項”的效果，“盤古生物”的基因改良不如“白騎士團”的。

    這一點，蔣白棉之前就有所了解。

    她的認知是：

    “白騎士團”另辟蹊徑，在“單項”優化上做到了某種極致，而“盤古生物”更重平衡和整體。

    很多時候，只做“單項”優化對身體是一種不小的負擔……“白騎士團”過了五十的老者那麼少說不定也有這方面的原因……蔣白棉思緒浮動間，聽到商見曜詢問起那位前台：

    “你這次打算買哪種藥劑？”

    前台露出了猶豫的表情：

    “我打算在C系列和K系列之間挑選。”

    C系列是平衡能力、協調能力的強化，K系列是記憶和學習能力。

    不等商見曜做出回應，前台自顧自又說道：

    “你們知道的，除了基礎的X系列，一個人一生最多能做三次基因改良。

    “我已經喝過一次E系列，一次A系列，只剩最後一次機會了，得認真考慮。”

    E系列是提高肌肉相關的能力。

    商見曜不解問道：

    “你都知道只有三次機會，為什麼要選A系列？”

    在他看來，臉的美醜是最不重要的。

    前台嘆了口氣：

    “為了獲得身高。

    “一個人如果有身高，再適當增重，努力鍛煉，就能有相當不錯的戰鬥能力。”

    他身高近一米八，和蔣白棉相仿，長得雖然還行，但也不是特別出眾。

    龍悅紅據此判斷這位能買的基因改良藥劑都是比較便宜的基礎型號，效果不是太好。

    而且，他明顯是後來才喝的其他兩類藥劑，不是胎兒或嬰兒階段接受的改良，自然會有一定的影響。

    商見曜“哦”了一聲，接著提出了建議。

    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不管什麼時候，好的頭腦都很重要。”

    “我再考慮考慮……”金發藍眼的前台又一次陷入了掙紮。

    蔣白棉等人見狀，歸還了翻完的基因改良藥劑圖譜，安靜地進入樓梯，走向自己那個套房。

    途中，商見曜躍躍欲試地問道：

    “我們這種還能有幾次喝‘白騎士團’基因改良藥劑的機會？”

    “無數次，你想喝就喝，只是沒什麼效果。”蔣白棉給商見曜潑了盆冷水。

    她在這方面是有一定了解的。

    商見曜當即說道：

    “我是幫小紅問的，看能不能再調整下身高。”

    “我謝謝你啊！”龍悅紅雖然不願意承認，但心里確實有點小小的失望。

    說話間，他們回到了自己那個房間，格納瓦依舊坐在之前那個位置上，守護著正在充電的那些高性能電池。

    安全歸來，沒有意外……通過房門後，蔣白棉暗自松了口氣。

    就在這個時候，格納瓦眼中紅光閃爍了一下，發出了略帶合成感的聲音：

    “你們總算回來了，我剛才監聽到樓下路過的遺跡獵人在討論關於菩提的事情。”

    不要說啊！蔣白棉、龍悅紅和白晨心里同時發出了這樣的吶喊。

    他們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會是老格充當“麻煩”招惹者的角色，沒算到自己等人會倒在終點線前面一點點。

    呼，蔣白棉吐了口氣，不再逃避，直接問道：

    “是什麼事情？”

    她覺得事已至此，還是弄清楚更好，以便提前制定相應的方案。

    格納瓦回答道：

    “說是前段時間，獵人公會掛出了一個任務，尋找某位僧人遺失在格斯特堡的一尊菩提雕像，懸賞金額是五十枚大騎士金幣。”

    “這麼多？”商見曜沒有掩飾自己的驚訝。

    他的關注重點明顯偏移，放在了懸賞金額上。

官不聊生

第七部 幻想 第六十一章 雕像

    足足五十枚大騎士金幣完全夠“舊調小組”在格斯特堡住很長一段時間，支付相應的電費，天天大吃大喝，並補足需要的物資，而且還剩不少。

    一枚大騎士金幣可以兌換一百枚騎士銀幣，一枚騎士銀幣可以兌換一百枚扈從硬幣，而格斯特堡一名普通工人，就算辛苦到五十歲還沒死，在扣除日常開銷的情況下，也沒什麼希望攢到五十枚大騎士金幣。

    剛剛還在感慨缺錢缺物資的蔣白棉也不由得有些心動，所以對商見曜不關注菩提雕像只在意懸賞金額的行為睜了一只眼閉了一只眼。

    “是啊。”格納瓦上下動了動金屬鑄就的脖子，“而且這個任務不止在格斯特堡有掛出來，‘白騎士團’好多重要聚居點都有，當時在街上交流的那幾名遺跡獵人就是從其他地方來的，追逐豐厚的賞金。”

    蔣白棉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

    “餐廳里提到菩提的那桌人應該也是為賞金而來，不過嘛，他們更像是‘白騎士團’之外的人。”

    “這種不涉及各大勢力爭鬥的任務在‘最初城’等地方也掛出來很正常……”白晨肯定了組長的推測。

    商見曜躍躍欲試地問道：

    “那我們要不要接呢？

    “幹這麼一票，就不用辛苦攢錢購買物資了，而且還能順便和獵人公會打交道，光明正大地搜集情報。”

    幹一票……說得就跟去搶劫一樣……龍悅紅嘀咕起來。

    蔣白棉輕輕頷首：

    “可以是可以。”

    下一秒，她露出了笑容：

    “但得等到所有高性能電池都充滿。”

    旅館房間的電流毫無疑問是有限制的，一旦過載，就會跳閘，“舊調小組”不可能一口氣把所有高性能電池都充上，每次最多三塊。

    而充滿一塊需要好幾個小時。

    “那還得等兩天。”商見曜一副“我為小組操碎了心”的模樣,“到時候,菩提雕像說不定已經被別人找到了，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老實的格納瓦趕緊解釋：

    “這個任務掛出來也有一兩個月了，目前還沒誰找到有用的線索。”

    蔣白棉跟著對商見曜道：

    “我就說吧？都過去一兩個月了,也不差充電的這麼兩三天。”

    見商見曜一臉失望,她緩慢吐了口氣道：

    “不過，明天可以去獵人公會轉一轉,先把任務接下來,把相應的資料拿到手，回來好好閱讀,分析方向,利用好這兩三天的空閑。”

    “組長……”龍悅紅對此不是太讚同。

    說好的安安心心待在旅館，只是定時出去吃個飯呢？

    說好的不招惹麻煩和意外呢？

    獵人公會向來是麻煩和意外的匯聚之地！

    蔣白棉笑了笑道：

    “格斯特堡已經變得這麼熱鬧，事情又明顯地涉及佛門,涉及菩提,我們一味地逃避，一味地求穩,未必有用，說不定反而會讓麻煩更大，意外更驚人,到時候，我們連預案都來不及準備。

    “嗯,也不是說得現在就主動跳入漩渦,我們的電能和物資都還沒儲備好。我的意思是,以穩為主的前提下,適當地了解這件事情，獲取對應的情報,為後續制定計劃打好基礎。”

    “也是。”白晨微微點頭。

    龍悅紅不再反對。

    商見曜早就變得興高采烈，追問道：

    “是現在就去,還是明天上午？”

    獵人公會關門的時候不會太早。

    “明天上午吧。”蔣白棉望了眼外面的黑夜和一盞又一盞的燈光,“都奔波忙碌好多天了，今晚好好休息一下。”

    格斯特堡的發電廠為數不少，此時大部分工廠又已經下班，所以，整個聚居點供電充裕，價格偏低，普通人家也能開一盞電燈,驅散黑暗，帶來光明。

    這讓格斯特堡的夜景不比最初城的紅巨狼街等地方差，一眼望去，燈火輝煌，夢幻迷離，宛如星河流淌於地上。

    在某種意義上，蔣白棉覺得這也許是文明的一種象征。

    唯一不太好的是，燈光照亮的地方，灰塵飛舞，多而明顯。

    “哦。”商見曜表示明白。

    他轉而問道：

    “那我今晚能探索‘心靈走廊’內的房間嗎？”

    “好好休息。“蔣白棉重覆道。

    商見曜略顯失望，沒有反對。

    然後，他們聊了一陣天，各自看了會舊世界娛樂資料，分別進入相應的房間，洗漱睡覺，只留下格納瓦一人在客廳。

    一夜無話，安穩而平靜，只是遠處有某些工廠還在運轉的聲音間歇傳來。

    第二天清晨，商見曜早早起床，叫醒了蔣白棉，敲醒了龍悅紅和白晨。

    “吃早飯了吃早飯了，然後去獵人公會。”他催促道。

    “總得給我們洗臉刷牙的時間啊！”蔣白棉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她話音剛落，城堡內的大鐘又一次被敲響。

    當！當！當！

    霧靄靄、灰蒙蒙的天氣里，格斯特堡一下蘇醒了過來，不同人家有燈光亮起，街頭很快多了嘈雜的聲音。

    等“舊調小組”洗漱完畢，準備出門時,大量的人類開始往工廠區域而去。

    對龍悅紅等“盤古生物”的員工來說，這樣的場景透著難以言喻的熟悉感和親切感。

    地下大樓內，每天六點半,路燈就會亮起,告知員工們該起床上班了。

    “吃什麼呢吃什麼呢……”商見曜的低語聲中，格納瓦之外的“舊調小組”四名成員下到了旅館大廳。

    此時值守的前台是一名女性。

    她偏蜂蜜色的頭發隨意挽起，露出修長的脖子，腦袋一點一點的，讓人擔心下一秒就會砸在桌子表面。

    要不是她正坐著，現在已經因為站立不穩而摔倒。

    咚咚咚，商見曜搶在蔣白棉阻止前，跑了過去，屈起手指，敲擊桌子表面。

    那名女性刷地坐直，睡眼朦朧地望向面前的家夥。

    “要幾個房間？”她脫口問道。

    這女性二十來歲，乍眼望去容貌還算姣好，但細看之下，皮膚粗糙，五官也偏硬。

    蔣白棉懷疑她可能沒喝過A系列的基因改良藥劑，全憑天生。

    “我是來打聲招呼的，早上好！”商見曜笑容滿面地回應，“而且街上的人越來越多了，隨時都有客人來旅館。”

    那名女性前台嘴唇翕動了幾下，最終沒有張開。

    商見曜毫無自覺地問道：

    “晚上沒有休息好嗎？值夜應該是可以睡覺的啊。”

    就他住過的那些旅館而言，因為夜里沒有客人入住，前台能到相應的房間內睡覺，只是得時刻做好被人敲醒的準備，為已經入住的那些客人解決諸如跳閘、沖水按鍵壞了等事情。

    “怎麼睡？”女性前台有氣無力地回答道，“昨晚來了三批客人。”

    “這麼遲都有人入住？”商見曜閑聊了起來。

    女性前台打量了他一眼：

    “不是誰都像你們一樣富有，不在意白天列車票和晚上列車票的差價。”

    “哦哦。”商見曜一臉“我完全明白了”的表情。

    就在這個時候，昨天那名男性前台進入大廳，對同事揮了下手：

    “吉緹絲，我去下衛生間就來換你。”

    那名女性前台吉緹絲略感驚訝：

    “司潘特，你今天竟然這麼準時。”

    司潘特呵呵笑道：

    “我又不像你，每次都會遲到。”

    “舊調小組”沒有參與兩人的交流，離開大廳，就近找了家咖啡館吃早飯。

    或許是太靠北，“白騎士團”和外部的交流又以獲取糧食、軍火等物資為主，咖啡館里並沒有咖啡，之所以依舊叫做咖啡館，是源於舊時代遺留下來的習慣。

    用過燕麥粥、烤吐司等組成的早餐，“舊調小組”來到了靠近古堡處的獵人公會。

    它位於一棟看起來很像巨型碉堡的灰黑色建築內，蔣白棉等人剛一進入，就留意到了大屏幕上滾動顯示的一條信息。

    那正是尋找菩提雕像的任務。

    據介紹，那尊菩提雕像遺失於三年前，當時，一名苦行僧帶著它來到了格斯特堡，結果他本人坐化在了工廠區域一座煉鋼爐旁，而菩提雕像不知所蹤。

    “都丟了三年才發布任務尋找啊？”龍悅紅壓著嗓音咕噥了一句。

    這未免也太拖延了吧？

    蔣白棉點了點頭：

    “在灰土上，兩個臨近的聚居點之間都經常交流不暢，更何況相隔很遠的那種。

    “可能那名苦行僧所屬的勢力直到最近才弄清楚他的下落，知道他死在格斯特堡。”

    說話間，蔣白棉看起了對物品的描述：

    那尊菩提雕像高五十厘米，純木制，呈棕褐色，眉眼慈悲，一臉苦相。

官不聊生

第七部 幻想 第六十二章 情報販子？

    龍悅紅反覆閱讀了任務描述幾遍，低聲說道：

    “這任務看起來很難完成啊。

    “我們真能靠它賺到資金？”

    東西是三年前丟的，而格斯特堡的流動人口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線索完全斷掉的可能切切實實存在，且概率不低。

    遠的不提，任務頒布已經兩個月了，遺跡獵人們都還沒找到半點有用線索，只是做了初步排查，把相應人員的口述和實地勘察的某些結果作為收獲上報。

    所以，那五十枚大騎士金幣雖然令人眼饞，但就事情本身來說，這也許只是鏡花水月，看得到卻永遠觸摸不到。

    想借此賺上一筆的想法更接近舊世界娛樂資料里試圖靠彩票發家致富的人生安排。

    “對別人來說，這確實沒什麼希望，但我們嘛，或許等會出門，就直接被線索絆倒了。”蔣白棉動了下眉毛……

    “是啊是啊。”商見曜立刻附和。

    “呃……”龍悅紅一時不知道組長是不是在打趣自己。

    蔣白棉沒再繃緊臉孔，露出笑容道：

    “好啦，開玩笑的。”

    她說是開玩笑，但實際上並不排除剛才那種可能，畢竟自己等人的背後，某些存在的身影若隱若現，如果菩提雕像之事真的比較重要，涉及“新世界”的爭鬥,那線索主動投入“舊調小組”的懷抱不失為一種發展。

    蔣白棉繼續對龍悅紅道：

    “你也看見了,不需要真的找到菩提雕像，提供有別於之前那些的真實線索同樣可以獲得一定的賞金。

    “再說，公會又不是只有這麼一個任務，我們既然來了,那就認真找一找,看看有沒有適合我們賞金也不算低的委托。

    “嗯，實在不行,給公司拍份電報,問問有沒有外派的情報人員在格斯特堡，能不能給我們提供點活動經費。”

    這次出來,“舊調小組”還要調查執歲圈養人類之事,如非必要，不是太想聯絡公司。

    “嗯嗯。”龍悅紅認可了這個說法，專注地看起大屏幕上滾動顯示的任務信息。

    這些委托有來自工廠的臨時雇傭,有某某某尋找保鏢,有對某些冰原生物皮毛的收購，有請人去周圍城市遺跡尋找某一型特種鋼鐵的技術資料,有大宗貨物的轉運需求，有生物實驗征集志願者……

    除了本地任務，格斯特堡的獵人公會同樣掛有來自其他勢力其他中大型人類聚居點的特定委托,這以追捕某些目標為主，比如,獵人公會對一位黑暗獵人的懸賞,比如,最初城“秩序之手”對薛十月、張去病、顧知勇、錢白的懸賞。

    商見曜有感而發：

    “要不是這里離‘最初城’很遠,賞金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到不了，說不定還得自己去最初城領,我真想自首。

    “這樣我們就沒有財政危機了！”

    龍悅紅嚇了一跳，忙環顧了一圈,發現沒人注意這邊。

    當然,這主要是因為商見曜嗓音壓得很低。

    白晨收回打量周圍的目光，轉移了話題：

    “暫時沒什麼能接的任務，適合我們做的那幾個都要求今天就開始，而我們得等到高性能電池全部充滿。”

    蔣白棉“嗯”了一聲：

    “那去申請菩提雕像那個任務的資料，回去好好研究研究。”

    相應資料包括兩個部分，一是任務發布者提供的情報，二是之前那些遺跡獵人找回來的各種口述,各種勘察結果。

    “只能這樣。”龍悅紅搶在商見曜之前表態。

    他完全不想在獵人公會久待。

    商見曜雖然有點失望，但還是少數服從多數。

    拿到紙質資料，支付了打印費用後，“舊調小組”四名成員離開格斯特堡獵人公會，原路返回“火與鐵”旅館。

    目前是上班時間，路上行人不多，以遺跡獵人為主，時不時有一隊著合金胸甲、防彈頭盔，持沖鋒槍、突擊步槍的“白騎士團”士兵巡邏經過。

    這些士兵也分成了三六九等，最引人矚目的那一隊全部騎著高頭大馬，很是威風。

    商見曜看得滿眼都是羨慕。

    沿途無事，龍悅紅率先走入了旅館大廳。

    前台那名叫做司潘特的男子擡頭看了他們一眼，隨口說道：

    “這麼快就回來了？”

    “你知道我們去了哪里？”商見曜一個箭步上去，“驚愕”詢問。

    金發藍眼的司潘特聳了聳肩膀：

    “難道不是獵人公會？”

    “你跟蹤我們？”商見曜七情上面，又“急”又“怒”。

    司潘特撇了下嘴角，開口解釋道：

    “不需要跟蹤。這不是很明顯的事情嗎？

    “你們帶著機器人，實力一看就不弱，顯然不是來我們這里當工人的，而現在還沒到夏天，不適合去冰原，你們這種人除了去獵人公會找事做，就只能自己前往靠南的那些城市遺跡探索，呵呵，你們才到一天，對周圍區域應該沒足夠的了解。”

    也就是說，只剩下去獵人公會這麼一種可能。

    啪啪啪，商見曜為司潘特鼓起了掌。

    他沒有強行反駁，笑著讚道：

    “你邏輯能力還算不錯。”

    “所以我還在猶豫要不要加強大腦。”司潘特又一次露出為難的表情，“本身就在水準以上了，基礎型號的藥劑提升有限。”

    商見曜跳過了這個話題,轉而問道：

    “你昨晚不是說要去獵人公會接任務嗎,有找到嗎？”

    司潘特猶豫了一下,點頭說道：

    “有。”

    他頓了頓道：

    “你們沒找到任務,所以這麼快就回來了？”

    “沒有合適的任務。”商見曜強調。

    司潘特點了點頭，未再詢問，手上忙碌起別的事情。

    見他沒有深談任務的想法，蔣白棉笑著岔開了話題：

    “在你們這里，想獲得情報，除了去獵人公會，還可以找誰？”

    雖然“老亨利”餐廳那個服務生已經提到一位，但“舊調小組”肯定不想一棵樹上吊死。

    司潘特楞了一下，哈哈笑了起來。

    “哈哈！”商見曜跟著笑道。

    “你，你笑什麼？”司潘特一臉茫然。

    商見曜認真解釋道：

    “你都笑了，我要是不笑，豈不是顯得我沒有禮貌？”

    司潘特明顯被噎住，隔了幾秒才道：

    “我笑是因為你們想要找的那個人是我的同事吉緹絲。”

    “吉緹絲？”龍悅紅腦海內浮現出了那名蜂蜜色頭發、灰藍色眼睛、打著瞌睡的女性前台。

    她除了五官比較硬之外，真看不出來是情報販子。

    司潘特咕噥道：

    “其實我也不太相信，可我已經從她手里買到過好幾份有價值的情報。

    “別看她平時總是精神不集中，愛遲到，做事不專心，喜歡發呆，就像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但她似乎有很多秘密的情報渠道，知道不少沒什麼人知道的事情。”

    “不可思議！”商見曜浮誇地表達了自己的感覺。

    “看不出來。”蔣白棉同樣有點驚訝。

    尤其司潘特還加了一堆喜歡發呆，精神不集中的形容詞。

    司潘特攤了下手：

    “可事實已經擺在了我們眼前。

    “我只能告訴自己，她愛遲到是因為在忙碌情報方面的事情，喜歡發呆、做事不專心、精神不集中是因為要思考和分析。”

    “那她為什麼還要來兼職前台？”龍悅紅忍不住問道。

    司潘特說道：

    “我問過，她沒有回答。”

    蔣白棉點了點頭：

    “等有需要了，我們會找她的。”

    告別司潘特，回到房間內，“舊調小組”四名碳基人加格納瓦研究起了菩提雕像任務的資料。

    和蔣白棉之前說的一樣，這些情報有價值的不多，一是過去足足三年，不知多少人離開了格斯特堡，帶走了有用的線索，二是那名坐化的僧人是苦行僧，到了格斯特堡一不住店，二不進餐廳，和這里的居民接觸不多，要不是他必須化緣來維持生活，說不定都沒人對這麼一名僧人有印象。

    唯一有價值的情報是這名僧人的死因是生病。

    咚咚咚！

    “舊調小組”正在翻看資料時，他們的房門被人敲響了。

    蔣白棉和商見曜預先就有所感應，但沒想到是來找自己等人的。

    格納瓦起身開了門，看見外面的是司潘特。

    “有什麼事？”蔣白棉走了過去，略感詫異。

    司潘特看了格納瓦一眼，堆起笑容道：

    “是這樣的，我昨晚接了一個報酬很高的任務，這純粹靠一個人的力量是沒法完成的。

    “我本來有同伴，但他們出了點狀況，沒法幫我。

    “我看你們的實力應該還不錯，要不要聯手？放心，可以去公會登記，請求監督賞金的分配。

    “嗯，你們有正式獵人的徽章吧？到時候需要驗證。”

官不聊生

第七部 幻想 第六十三章 邀約

    聽到司潘特詢問自己等人有沒有正式獵人的徽章，同樣湊到了門口的商見曜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有倒是有……”

    司潘特沒察覺到他的言外之意，當即打斷道：

    “那就行。”

    蔣白棉想了一下，示意格納瓦讓開位置。

    她對司潘特道：

    “進來再說吧。”

    司潘特左右看了一眼，見同樓層的住客都沒什麼動靜，一個閃身，進了“舊調小組”的套房。

    他笑著讚道：

    “你們果然經驗豐富，足夠謹慎。”

    “當了遺跡獵人好幾年還沒有死去的，都有這樣的警覺。”蔣白棉隨口敷衍了一句，“究竟是什麼樣的任務，有多少報酬？不用說的太詳細，大概講下就行了，我們總不能什麼都不知道就答應你吧？我們真要隨隨便便就答應了你，你能放心？”

    對任務沒有一定了解就選擇參與的人，要麼已經火燒屁股，顧不了那麼多，要麼在意的不是任務，打的是雇傭者和其他遺跡獵人的主意……

    司潘特點了點頭：

    “我理解。

    “這個任務其實比較簡單，就是存在一定的風險。

    “我們需要去附近山里某個地方，配合雇主的手下，護送一批物資回來，途中也許會遇到強盜或者競爭對手找來的人，不排除發生戰鬥的可能。

    “報酬嘛，一共是三枚大騎士金幣，雖然我只有一個人,而你們有四個,但這是我接下來的任務，我還要負責與雇主聯系，和他的手下打交道，所以,我拿一枚,你們拿兩枚，沒有問題吧？”

    五個人給三枚大騎士金幣？本身還有手下？需要護送的這批物資價值不低啊……嗯,擔心競爭對手找人到野外火並又不走“白騎士團”的官方渠道,違禁物品的可能不小……蔣白棉念頭電轉間，笑著說道：

    “很合理的方案。

    “呵呵,報酬確實挺豐厚的,但要是這個任務需要花費好幾天，它又不那麼吸引人了。”

    “舊調小組”初步打算是在格斯特堡停留兩周，調查第八研究院和商見曜父親那支隊伍的事情,而一旦超過兩周,還沒什麼收獲，他們不可能永無止境地繼續下去,會選擇離開，再次前往柯寧米斯，做新一輪探索。

    到時候,他們或許能在柯寧米斯發現些線索，反向促進在格斯特堡的調查。

    目前,“舊調小組”每天吃喝加住宿加電費,節省一點需要十枚騎士銀幣,這麼一個任務賺到的報酬足夠他們待上兩周還有剩。

    等菩提雕像那個任務再發現點線索,拿到一定的賞金，蔣白棉等人都不需要擔心沒錢儲備物資了。

    唯一的問題是,如果這個任務需要離開格斯特堡好幾天，會打亂他們的安排,且性價比變得不那麼高。

    “來回也就四五個小時。”司潘特沒提這是有車的情況下。

    作為旅館的前台,他知道這四名客人是開吉普來的格斯特堡，而不是坐列車。

    再說，真沒有車還能租。

    “抓緊一點甚至來得及趕回來吃午飯。”商見曜表示欣慰。

    接著，他批評起自己：

    “不對，這豈不是意味著幫雇主節省了餐費？

    “有包午飯吧？”

    “有。”司潘特見過不少斤斤計較的遺跡獵人，

    對此毫不意外。

    他略顯得意地補充道：

    “我幫大家爭取到的！

    “吃飽喝足才能戰鬥，才能應對意外。”

    蔣白棉輕輕頷首：

    “這個任務聽起來確實不錯。”

    “你們隊伍里有機器人,這個任務一點難度都沒有。”司潘特插了一句嘴，試圖增強這夥遺跡獵人參與的信念。

    蔣白棉微笑望著他，話鋒一轉道：

    “但我們還有別的事情，可能得後天才有空，來得及嗎？”

    司潘特聞言，明顯地舒了口氣：

    “沒問題，雇主的要求是三天內招募到足夠的人手。

    “我們現在就去公會登記？”

    “你還在上班。”商見曜誠懇提醒道。

    司潘特眨了眨眼睛：

    “那等傍晚。”

    蔣白棉答應了下來，送走了這名兼職旅館前台的遺跡獵人。

    “我們的獵人徽章都有記錄，拿去登記會不會不太好？”龍悅紅看了眼緊閉的房門，開口說道。

    被巨額懸賞的記錄。

    到時候，獵人公會的工作人員和司潘特說不定都會被嚇壞。

    背負著幾萬奧雷懸賞的團隊哪怕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也容易讓別人肝顫，容易讓他們腦海內自動浮現出“窮兇極惡、殺人盈野、喜怒無常”等詞語。

    商見曜義正辭嚴地回答道：

    “有什麼關系？這里是‘白騎士團’，又不是‘最初城’。”

    “我擔心的是身份暴露，引來明面上的‘白騎士團’和暗地里的第八研究院關注。”龍悅紅沒說也許還有不少遺跡獵人會被貪婪驅動，想要對付自己等人。

    因為於“舊調小組”而言，這大概率等於一筆橫財。

    啪啪啪，商見曜鼓起了掌。

    他讚起龍悅紅：

    “這次考慮得很全面。”

    他一副自己是組長的語氣。

    蔣白棉思索了一會兒道：

    “用現在這個形象注冊新的獵人身份，然後讓老格侵入本地公會的系統，修改我們的權限，幫我們提升成‘正式獵人’，以便後續接任務。”

    “沒問題。”格納瓦學著商見曜，哐哐哐拍起自己的胸膛。

    敲定了這件事情，“舊調小組”幾名成員重新坐了下來，看起菩提雕像那個任務的資料。

    等交換著看完，白晨抿了抿嘴道：

    “沒什麼有價值的線索。”

    “還是有一點的。”蔣白棉笑道,“比如,接觸過那名苦行僧的人都說他臉色不好，身體狀況很差，這符合他最後病死坐化的結果。”

    “嗯……”蔣白棉沈吟了一下又道，“大家隨意討論吧，看能不能激發出點靈感。”

    商見曜第一個發言,他一臉嚴肅地說道：

    “病死有可能是真的病死，也可能是被偽裝出來的病死。”

    “屍體已經被火化，當初負責處理這件事情的格斯特堡治安官助手和現場檢查的法醫都被很多遺跡獵人找過，他們始終表示死者沒有外傷，沒有中毒，沒有他殺的痕跡。”龍悅紅引用了資料里的內容。

    白晨“嗯”了一聲：

    “雖然那麼多遺跡獵人里很可能存在一兩位覺醒者，相應的話語應該是真的，但我們還是需要親自證實一下。”

    “我的意思是。”商見曜迅速改口，“那名苦行僧確實死於疾病，但這疾病是覺醒者能力弄出來的，沒有外在的痕跡。”

    這個瞬間，龍悅紅腦海內油然冒出了一個詞語：

    “心臟驟停”。

    蔣白棉輕輕頷首：

    “不管是哪種情況，從資料上看，那名苦行僧病了有一段時間了，他會不會感覺到自己已經離死不遠？”

    “難說。”商見曜反駁道，“一個離死不遠的人為什麼要半夜去工廠區域？”

    資料上顯示，當時的勘察結果是現場沒有拖動痕跡，沒有另外之人的腳印。

    “可能和人約在了那里，而那個人‘失約’了？”龍悅紅試著猜道。

    “這是一個可能，但目前沒誰知道死者去那里是見誰，因為什麼。三年過去了，資料上沒有一點線索。”商見曜說著說著，低宣了聲佛號，“南無阿褥多羅三藐三菩提，還有一種可能是，自知將要死去的僧人主動去禮敬工廠區域的煉鋼之爐，坐化在世自在如來的象征前。”

    “很合理。”格納瓦覺得這說服了自己。

    蔣白棉想了一下道：

    “先假設這種可能為真，那一位快要病死的僧人會怎麼安排身旁的佛寶？”

    作為民俗學者，她把菩提雕像稱為佛寶，以示重要性。

    “如果是我。”龍悅紅踴躍發言，“在沒有同伴的情況下，會預先把菩提雕像藏在某個地方，然後拍電報給總部，告知這件事情，讓他們及時來取，嗯，結果還是丟失了。”

    格納瓦左右動起了金屬鑄就的脖子：

    “如果是這樣，雇主提供的信息里必然包含那個隱藏地點。這是非常重要的線索，可以借此展開更有效率和針對性的排查。”

    現實是資料里沒有。

    “那我就不懂了……”龍悅紅低語起來。

    這時，商見曜陰狠一笑：

    “也許雇主不等於那名苦行僧的同門。”

    蔣白棉微微點頭：

    “還有，那名苦行僧在身體不好，又攜帶著佛寶的情況下，為什麼還要來靠近冰原，氣候惡劣的格斯特堡，嫌自己死得不夠快，嫌菩提雕像不容易丟失嗎？”

官不聊生

第七部 幻想 第六十四章 蛛絲馬跡

    白晨看了格納瓦一眼，沒給他窮舉的機會，自己試著推測道。

    “可能那名苦行僧所屬勢力的總部在冰原某個地方，從格斯特堡回去是最近最安全的，誰知道，他到這里後，病情一下變得嚴重，只能滯留。

    蔣白棉眼眸微動道：

    “兩個問題，一是那名苦行僧到格斯特堡的時間應該是三月，死亡在四月，那個季節，就算普通人去冰原，也容易凍死，更何況身體已經不太好的他？如果他們的總部真在冰原，我想他抵達格斯特堡後，為了保護手上的菩提雕像，不會吝嗇於拍一封電報給總部，請高層派車隊來接，可接近一個月的時間過去，並沒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可能他去工廠區域煉鋼之爐見的那個人就是他們總部派來的，結果……”商見曜小聲咕噥道。

    結果那反而是索命惡鬼，隔著很遠的距離引爆了他的病情。

    老實的格納瓦這次不讚同商見曜的說法：

    “見同伴應該不需要半夜到工廠區域去，那名苦行僧平時在格斯特堡化緣也沒藏著掩著。”

    “是啊是啊。”龍悅紅附和道……

    蔣白棉沒糾結這點，繼續說道：

    “第二個問題，從資料上可以推斷出，那名苦行僧人剛到格斯特堡時，雖然身體看起來已經不太好，但不會讓人聯想到死亡，也就是說，最初那段時間，他的病情還沒有惡化，還有遠行的能力。

    “那麼，他停留於格斯特堡是在等待什麼？”

    “等待總部的人來接他！”商見曜回答得非常幹脆。

    “也可能是在等待夏天。”白晨若有所思地說道。

    “對！”龍悅紅恍然大悟，“他在等待夏天來臨，冰原的氣候變得溫和，然後前往冰原某個地方。”

    為什麼不是借道格斯特堡，去別的勢力別的聚居點，是因為這有更好的路線，不用接受惡劣天氣的考驗，而且不止一條。

    大概率正是格斯特堡春天的寒冷和空氣的糟糕，導致那名苦行僧病情惡化。

    蔣白棉微不可見地點了下頭：

    “而距離格斯特堡最近最值得在意的地方是，柯寧米斯。”

    雖然這只是一個大膽的推測，但還是聽得龍悅紅等人一陣心悸。

    這樣的話，柯寧米斯可能是不少問題不少事情的源頭。

    “還有，格斯特堡有第八研究院的人潛藏，以搜集物資為主要目的，而第八研究院的總部確定在冰原某個地方。”蔣白棉以補充的方式提出了另一種可能。

    格納瓦眼窩內紅光閃爍了一下：

    “還有一種可能，那名苦行僧本來就是約了某人在格斯特堡見面，所以才會來到氣候惡劣的這里，停留了一段時間，直至病情惡化。”

    商見曜頓時笑了：

    “那麼，那個人或者說那個勢力為什麼會約在格斯特堡？”

    沒人回答他，但所有人腦海內，以及主模塊中，同時閃過了一個名詞：

    “第八研究院”。

    商見曜沒在意短暫的沈默，興致勃勃地編起故事：

    “也許，那個苦行僧所屬的勢力因為菩提雕像，被某一方摧毀了，他帶著佛寶，拖著病體，千里迢迢來到格斯特堡，尋找某些人或者某個勢力的庇佑，結果沒能等到。

    “也可能，他背叛了所屬的勢力，偷走菩提雕像，試圖前往某個地方，完成某件事情，結果被天氣阻攔在了格斯特堡，病情一天天惡化，最終無力支撐……

    “這樣就能解釋為什麼三年過去，頒布任務的人才知道他死在格斯特堡，菩提雕像由此遺失。”

    啪啪啪，不等其他人回應，商見曜鼓起了掌，為自己喝彩。

    當當當，格納瓦很懂禮貌。

    蔣白棉緩慢吐了口氣：

    “你是不是舊世界娛樂資料看多了……

    “你說的那些，換到武俠世界、仙俠世界，更加合理，更不突兀。”

    但我覺得喂說的像模像樣，有那麼一定的可能……龍悅紅只是咕噥，沒有說出來。

    蔣白棉話鋒一轉：

    “不過，這兩種情況都不失為一種假設，而它們也許都存在一定的痕跡可以驗證。”

    “怎麼驗證？”白晨略感詫異地問道。

    蔣白棉笑了笑：

    “既然那名雇主懂得在獵人公會頒布任務，驅使遺跡獵人們到格斯特堡來尋找菩提雕像，那在此之前，他或者他們會不會也通過獵人公會，發布有找到那名苦行僧蛛絲馬跡的任務？

    “兩到三年過去，終於讓他們確定目標死在了格斯特堡。”

    白晨微微點頭：

    “去獵人公會翻看前面三年的任務記錄？

    “這都是保密資料啊……”

    她沒有說下去，因為她記起自家小組已經打算派格納瓦入侵本地公會的系統，修改自己四人新身份的獵人等級。

    既然如此，順便查一查過往的任務記錄只是多消耗一點電量的事情。

    而且，以格納瓦的檢索水平，“舊調小組”四名碳基人加起來都會被他吊打，他只用幾秒鐘的時間就能完成篩選或者遍歷，甚至幾秒鐘都用不到。

    又經過一番討論，“舊調小組”在調查菩提雕像之事上有了初步的方案：

    一是拜訪關鍵證人，檢查相應證物，以覺醒者的能力確定那名苦行僧是否真的死於疾病；

    二是到獵人公會“查看”過往的任務記錄既然能確定苦行僧死在格斯特堡，那對應的尋人委托應該有掛在本地公會，並且是不久之前才掛的，甚至不超過半年，要不然，菩提雕像任務的發布者早就鎖定苦行僧的下落了。

    三是通過情報販子和隨機挑選的多位格斯特堡居民，了解最近三年有什麼不同於以往的異常“舊調小組”認為，菩提雕像被如此重視，本身應該有些神異，它要是流落到不太了解它的人手上，也許會帶來災禍或奇怪的現象。

    四是根據資料，把所有接觸過苦行僧的人都拜訪一遍，重點是弄清楚那名僧人有沒有詢問過柯寧米斯或者冰原某個地方的事情，這需要花費不少的時間，蔣白棉打算放在最後來做。

    等“舊調小組”忙完了這件事情，太陽已經來到了天空正中，但在發黃的空氣層層遮擋下，它顯得有氣無力。

    在商見曜催促下，蔣白棉等人離開旅館，尋覓吃的。

    考慮到等會就要帶著老格去獵人公會，“舊調小組”就近就熟，又一次選擇了“老亨利”餐廳，免得胡亂去陌生地方遇到什麼意外，橫生枝節。

    看見他們，昨天傍晚那名棕發服務生主動過來招待，引他們找了個偏僻位置坐下。

    記錄好他們點的菜肴後，他壓著嗓音道：

    “你們應該去過獵人公會了，還要不要找我認識的那位朋友打聽消息？”

    “這正是我們的願望。”蔣白棉點了下頭。

    確定部分高性能電池已經充好的她有了不小的底氣。

    當然，她打算明天或者後天再和那名情報販子見面，那樣更加穩妥。

    “你那位朋友在哪里，叫什麼？”商見曜主動詢問。

    棕發服務生沒有說話，只是微笑看著他們。

    白晨摸出自己身上備用的一枚騎士銀幣，遞給了他。

    棕發服務生伸手接過，笑得愈發和煦：

    “她叫吉緹絲，在‘火與鐵’旅館做事。”

    商見曜頓時露出了心疼的表情。

    那枚騎士銀幣白花了！

    這是他們認識的情報販子！

    “她今天輪休，等等應該會到我們這里來用午餐。”棕發服務生進一步說道，“我介紹你們認識。”

    吉緹絲在消息靈通上，還真是有口皆碑啊……真看不出來……蔣白棉暗自感嘆間，那名女性前台出現在了“老亨利”餐廳的門口。

    她穿著亞麻襯衣、同色長褲、深黑靴子，裹著一件深色的皮襖，蜂蜜色的頭發依舊隨意挽著，灰藍的眼眸大而無神。

    吉緹絲這麼一路進來，整個人表現得就跟在夢遊一樣，好幾次差點撞到桌椅。

    這狀態也太差了吧……覺醒者代價？現在遇到類似的事情，蔣白棉的第一反應都是覺醒者的代價。

    越是反常越有可能涉及覺醒者！

    “吉緹絲，有人找你。”那名棕發服務生笑著打起招呼。

    吉緹絲擡起眼皮，望了這邊一眼，慢騰騰走了過來。

    “你們想打聽什麼？”她略顯警惕地問道。

    商見曜愕然脫口：

    “你不認識我們了？”

    他一臉委屈和失望。

    吉緹絲回想了一下，終於記了起來：

    “你們是旅館的住客？”

    她對早上才發生的事情似乎已經沒多少印象。

    “對。”蔣白棉對棕發服務生道，“給吉緹絲女士加一張椅子。”

    等吉緹絲坐好，服務生離開，商見曜刷地就掏出了自己父親的照片，遞給了那名情報販子：

    “你認識這個人嗎？

    “他十二年前可能來過格斯特堡。”

    商見曜這番行動迅雷不及掩耳，就跟演練過很多遍一樣，蔣白棉完全來不及阻止。

    吉緹絲一邊接過那張照片，一邊低語道：

    “十二年前我才十四歲……”

    突然，她頓了一下，語氣有所變化：

    “這個灰土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