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潛水的烏賊】長夜餘火 (全書完)

官不聊生

第七部 幻想 第八十五章 方案

    吉緹絲對商見曜鼓掌的行為已經見怪不怪，最後又補了一句：

    “我要證明女性和男性一樣，一樣能成為真正的騎士，一樣能變成可靠的守護者。”

    “不，你不需要證明。”蔣白棉笑道，“你不要帶著這樣的心態，因為本來就是這樣，你們說是不是？”

    提後面那個問題的時候，她環顧了一圈。

    商見曜、龍悅紅、白晨、格納瓦齊刷刷點頭。

    蔣白棉收回目光，笑容不變地說道：

    “帶著證明的心態會影響你的發揮，給你不必要的壓力，讓你看得不夠廣闊，嗯，我堅信你能夠成為真正的騎士，堅信你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改變‘白騎士團’的現狀。”

    吉緹絲對蔣白棉這番話似懂非懂，輕輕點頭道：

    “謝謝。”

    蔣白棉隨口又問了一句：

    “那名僧人有提過他到格斯特堡來做什麼嗎？”

    “沒有……”吉緹絲搖了搖頭，“被他贈送雕像前，我一直以為他是普通的僧人，和過去那些年偶爾經過停留一段時間的僧人沒有任何區別，所以沒問過他這方面的問題。”

    “他舉止上有什麼異常？”蔣白棉追問道。

    吉緹絲再次搖頭：

    “我們接觸的次數和時間都很少。”

    “好吧。”蔣白棉不再多問。

    商見曜看了格納瓦一眼，關心地問起吉緹絲：

    “那名僧人送你雕像的時候，還有誰看到？

    “這三年里，有沒有誰偶然發現你隨身背著雕像？”

    “沒有。”吉緹絲淺淺一笑，“要是有這樣的人存在，我早就變成了賞金。”

    商見曜隨即對蔣白棉做了個攤手的動作，意思是“看吧，從治安官那里拿回來的資料沒任何作用，白白浪費了一枚大騎士金幣和老格部分電量”。

    蔣白棉橫了他一眼，表示調查一件事情本來就是在一次次試錯，直到找出正確的方向。

    她轉而對吉緹絲道：

    “我明早把那種生物制劑給你。”

    “沒問題。”吉緹絲對他們有了明顯的信任。

    “舊調小組”隨即告別吉緹絲，回到了樓上的套房。

    坐下來之後，蔣白棉長長地舒了口氣，由衷感慨道：

    “我們到格斯特堡的兩大目標算是初步完成了。”

    “舊調小組”到格斯特堡主要是調查兩件事情，一是商見曜父親那支隊伍來這里究竟是為了詢問什麼，前往柯寧米斯的主要目的又是什麼，二是第八研究院相關的情況。

    現在，通過吉緹絲，“舊調小組”掌握了商見曜父親那支隊伍於格斯特堡打探到了哪些情報，去柯寧米斯主要是拜訪誰，而抓住莫爾這條線，蔣白棉等人控制住了默里和本尼托這兩名特派員，打算以他們為誘餌找出第八研究院的具體位置。

    這就基本達成了“舊調小組”預設的目標。

    “是啊是啊。”龍悅紅點頭附和，“一切都還算順利，接下來就看第八研究院什麼時候回默里和本尼托的電報了。”

    他看了商見曜一眼，斟酌著說道：

    “這不知道要等幾天，要不要趁還有時間，先去柯寧米斯，找到執歲之子住的那棟豪華公寓？”

    知道他是一番好意的蔣白棉笑道：

    “柯寧米斯又不會跑，遲點去也沒什麼，但第八研究院的回覆隨時可能來。”

    “是啊是啊。”商見曜選擇讚同。

    “我們現在需要討論的是怎麼利用默里和本尼托繞開第八研究院的重重防火墻，鎖定他們的具體位置。”格納瓦發出了略帶合成感的嗓音。

    蔣白棉等人同時陷入了沈默，認真做起思考。

    過了一會兒，蔣白棉斟酌著說道：

    “單純依靠我們自身的能力，確實很難應對第八研究院暗中的審查和過濾，但要是我們有‘天眼通’呢？”

    白晨一下醒悟：

    “組長你的意思是，向吉緹絲借那尊菩提雕像用一用？”

    “對。”蔣白棉輕輕頷首，“‘菩提’領域的能力在這類事情上相當管用，尤其‘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這種根本不會讓目標出現異常的能力。”

    也就是說，覆蓋範圍那麼大的“天眼通”、“天耳通”影響下，“舊調小組”根本沒必要控制默里和本尼托，完全可以讓他們恢覆正常，遠遠“跟著”他們。

    而這樣一來，他們就能通過暗中的審查和過濾了。

    “吉緹絲會借嗎？”龍悅紅認為這是最大的問題。

    “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商見曜強調道。

    蔣白棉“嗯”了一聲：

    “趁第八研究院還沒有回覆，多和吉緹絲接觸，提升彼此間的信任，到時候再給出價值足夠的抵押品。”

    “那枚核彈？”商見曜驚恐。

    “你怎麼老往核彈上想？我們別的東西就不值錢了？”蔣白棉沒好氣地回道。

    就這件事情討論了幾句，白晨改變了話題：

    “那默里和本尼托，我們該怎麼處理？”

    蔣白棉早有腹稿，笑瞇瞇說道：

    “找個機會，最好是請吉緹絲某個身份幫忙，讓默里和本尼托於偶然間發現不對，發現矛盾之處，從而掙脫喂的‘思維植入’。

    “這樣一來，他們的經歷就順理成章且經得起考驗了。”

    “不錯的辦法。”龍悅紅讚美起組長。

    “但這存在一個問題。”商見曜陰冷說道，“默里和本尼托把這件事情上報給第八研究院後，第八研究院或許就不急著召回他們了，而是悄然組織人手，前來格斯特堡圍殺我們，打我們一個猝不及防。”

    當當當，格納瓦為商見曜鼓起了掌。

    這確實是有可能出現的一種情況。

    “讓默里和本尼托恢覆正常後，請吉緹絲一直用‘天耳通’監聽他們的情況？這樣能第一時間掌握第八研究院的動向。”龍悅紅提出建議。

    “萬一第八研究院根本不讓默里和本尼托參與清除我們的任務呢？反正他們也才‘起源之海’層次。”商見曜反駁道。

    蔣白棉想了一下道：

    “請吉緹絲幫我們預言未來一段時間的命運？

    “我不信第八研究院派來的人都可以瞞過預言。”

    總之，這事沒有吉緹絲幫忙，或者說那尊菩提雕像輔助，“舊調小組”還真拿第八研究院沒太多辦法。

    畢竟這也是一個隱秘的大勢力。

    蔣白棉最初的想法是利用“矯情之人”可以緩慢發作的特性同樣是讓默里和本尼托恢覆正常，然後用“矯情之人”影響他們，等他們回到了第八研究院或者見到了接送者，逐漸做出不理智的行為，把位置暴露給“舊調小組”。

    這個方案最大的問題是，一旦默里和本尼托脫離商見曜的影響範圍，他們的矯情就不受“舊調小組”控制了，蔣白棉等人難以預料這會以什麼方式表現出來。

    討論並制定好相應的預案後，“舊調小組”幾名成員進了各自的房間。

    “現在有空閑了，我可以繼續探索‘心靈走廊’嗎？”商見曜請示起蔣白棉。

    蔣白棉“嗯”了一聲：

    “可以。”

    “好！”商見曜興奮地躺到了床上。

    …………

    “心靈走廊”內，他又一次來到了“205”這個房間外面。

    這大概率屬於二月的執歲“拂曉”。

    商見曜一分為十，圍住了朱紅色的房門。

    “終究是要進去一次的，執歲們插手的痕跡越來越明顯了。”魯莽的商見曜慫恿起同僚們。

    冷靜理智的商見曜摩挲著下巴道：

    “我認為還需要等一等。”

    “等到什麼時候？”誠實的商見曜問道。

    冷靜理智的商見曜緩慢吐了口氣：

    “等到確定了第八研究院的位置，等到探索完柯寧米斯。

    “那個時候，就算在這個房間遭遇了什麼，我們也死而無憾了。”

    “以前也沒見你怕過死。”膽小懦弱的商見曜嗤笑道。

    冷靜理智的商見曜笑了笑：

    “可能是距離答案越來越近了，於是有了期盼，有了牽掛。”

    “弄得自己跟個哲學家一樣。”誠實的商見曜有一說一。

    不過，大部分商見曜還是認同了冷靜理智者的說法，決定鎖定第八研究院的位置，弄清楚父親的下落後，再探索“205”房間。

    他們和之前那些次一樣，選擇周圍還未進過的房間做起探索。

    …………

    天亮之後，“舊調小組”吃過早飯，回到旅館，見到了剛完成交接的吉緹絲，領著她來到自家吉普旁。

    蔣白棉翻出那種生物制劑，拿了兩支給吉緹絲：

    “三天一支，差不多半天才能看得出一點效果，到第三天效果達到頂峰。”

    “好。”吉緹絲接過藥品，小心翼翼放入了背包。

    這時，商見曜以朋友般的坦誠道：

    “我們過段時間可能得借你的菩提雕像用一用。”

    見吉緹絲刷地投來警惕的目光，他忙補充道：

    “我們會給你價值足夠的抵押品，賣掉能換最新型基因改良藥劑加某些藥品、生物制劑的那種。”

    “軍用外骨骼裝置？”吉緹絲微皺眉頭。

    商見曜“大驚失色”：

    “你怎麼知道？”

    他隨即自己回答起自己：

    “對哦，你還是艾斯特。”

官不聊生

第七部 幻想 第八十六章 “清醒”

    吉緹絲原本有些恍惚的眼神現在已變得銳利。

    她左右看了一眼，見周圍沒什麼人才壓著嗓音道：

    “你們能給什麼樣的報酬？”

    “報酬？”商見曜一臉“談錢多傷感情”的表情。

    “出借物品本身就是生意。”吉緹絲走了下神，不知道在操縱哪具身體，然後才說道，“而且，如果不是你們，我根本不會答應這個交易。”

    商人就要有商人的職業道德。

    情報商人也是商人。

    蔣白棉想了一下道：

    “可能治好你父親、母親疾病的生物制劑， 或者全面強化型的基因改良藥劑，你任選一種。

    “嗯，那種基因改良藥劑提升的幅度不如最新型的，不會出現太過誇張的變化，但勝在整體都會變強，且沒有後遺癥，還有，你這個年紀，效果相對普通， 不是那麼好。”

    類似的物品從哪里來，蔣白棉早就想好了：

    向公司申請！

    尋找第八研究院具體位置這個任務是得到“盤古生物”批準的，是董事會希望獲得結果的，而且，“舊調小組”還沒包含什麼私心， 所以蔣白棉敢於毫無顧忌地將事情撿重點匯報上去， 並提出自己的需求……

    聽到她的描述，吉緹絲幾乎沒有猶豫：

    “我選第一種。

    “是同時治好我父親和母親的疾病，還是只能治一個人？”

    比起全面強化型的基因改良藥劑，她更青睞熟悉的那些，畢竟她已經考慮好搭配， 且那些對年齡的限制不大， 只要不超過四十就行。

    至於年老後的麻煩，她早就做好心理準備。

    “都可以治。”蔣白棉做出承諾。

    她看了吉緹絲的背包一眼， 笑著補充道：

    “不過嘛，說不定這種生物制劑就能讓你母親的身體恢覆一些，情況趨於穩定。

    “嗯……沒有任何藥品是萬能的，我們需要找個時間見見你的父親和母親， 給他們做個詳細的檢查，這樣才能挑選出最適合的生物制劑。”

    身體檢查這個任務毫無疑問是由萬能的格納瓦來承擔。

    “沒問題。”吉緹絲點了點頭，“你這樣說，我反而更放心。”

    要是什麼檢查都不做就直接說我的生物藥劑絕對能治好你父母的疾病，吉緹絲多半會懷疑遇到了騙子。

    蔣白棉輕輕頷首：

    “那就安排個時間吧。

    “還有，拿到相應的生物制劑可能得十天半個月。”

    運氣好一點，“盤古生物”在“白騎士團”安插的人員正好有相應的物資， 或者本身就工作在生物實驗室內，可以自行制備藥劑， 那可能三五天就能把東西送到“舊調小組”手上，運氣差一點， 必須從地下大樓調貨的話， 半個月都算是短的。

    吉緹絲對此非常理解。

    有的時候，她給父母購買藥品都得等一周以上，因為格斯特堡未必有， 必須從“白騎士團”總部采購。

    “拿到報酬前， 你們需要把作為抵押品的軍用外骨骼裝置留在我這里。”吉緹絲強調了一句。

    “好。”蔣白棉打算把型號最古舊的那台丟給吉緹絲。

    商見曜隨之笑容滿臉地向吉緹絲伸出了右手：

    “成交！”

    他這句話附加了“思維植入”，免得吉緹絲中途反悔。

    吉緹絲呆了幾秒，等到從別的事務里脫身，才伸出右手，和商見曜握了握：

    “成交。”

    接著，她若有所思地說道：

    “到時候，菩提雕像還是由我來控制，但按照你們的需求使用。”

    她的意思很簡單，就是不太放心把這麼寶貴神奇的物品交給“舊調小組”，打算自己親自參與相應的事情，給予幫助。

    “那很危險的。”商見曜誠懇提醒，“說不定還要離開格斯特堡，深入冰原，好幾天都回不來。”

    吉緹絲想了想，略顯猶豫地說道：

    “在格斯特堡三公里範圍內，我沒有問題。

    “如果真要去冰原……可以把雕像交給你們。”

    一旦超出距離，她其余身體內的意識就會被強制回收，到時候，早該死去的那些人將當場暴斃。

    而為了治好父母的疾病，她還是願意承擔失去菩提雕像和其他分身的風險。

    “哪怕在格斯特堡，那也非常危險。”商見曜還是不太讚同，一副為你著想的真朋友模樣。

    “是啊。”蔣白棉附和道。

    吉緹絲露出了那種眼神稍微有點沒焦距的謎樣笑容：

    “沒關系，我不會親自參與，而是讓某個身體帶著雕像輔助你們。

    “那樣一來，真出了什麼意外，也影響不到我本身。”

    商見曜聽得發出了讚嘆的聲音：

    “‘神鏡通’加‘宿命通’真的太好用了！”

    “那也行。”蔣白棉點了點頭。

    敲定這件事情後，吉緹絲和“舊調小組”約好了什麼時候去給自己父母做檢查，轉身準備離去。

    就在這時，商見曜喊住了她，好奇說道：

    “我有個問題，在你分出好幾個意識的情況下，我只針對一個意識使用能力的話，會影響別的意識別的身體嗎？”

    吉緹絲又一次露出謎樣笑容：

    “不會，除非那個意識那個身體剛好也在你能力的覆蓋範圍內。

    “昨天晚上要不是我其他意識都沈睡了，休息了，沒法及時給出反饋，我很快就能發現不對，擺脫你的影響，不需要等到今天早上。”

    商見曜恍然大悟：

    “難怪你剛才只談生意不講友情！”

    他一臉懊惱。

    “要是沒有友情，我根本就不會聽這筆生意的詳細內容。”吉緹絲當場反駁。

    她沒說不會答應，因為“舊調小組”開出的報酬她無法拒絕。

    蔣白棉阻止兩人糾纏這個問題，呵呵笑道：

    “難怪艾斯特明明被刪除了記憶，還能知道委托者是莫爾。”

    這是因為被刪除記憶的只是占據艾斯特身體的那個意識，且她有“宿命通”能對抗一二，而早就同步記憶的吉緹絲本尊和別的身體都還記得相應的內容。

    吉緹絲沒再多說，高一腳低一腳地離開，夢遊般往自己家返回。

    …………

    格斯特堡，靠近外圍工事的一個街區內。

    默里和本尼托待在安全屋中，等著返程的時間到來。

    第八研究院的效率還行，前兩天就已經告訴他們任務結束，可以回總部了，並且和他們約定好了與接送者見面的時間和地點。

    考慮到進入冰原需要充足的物資，默里和本尼托沒急著離開格斯特堡，由未被通緝的前者每天外出，購買必需品，並趁機把相應的事情通報給了蔣白棉、商見曜等人。

    “後天就可以離開了。”默里看了眼屋內搖搖晃晃的樹根，將自己丟入沙發內，打開了旁邊的陳舊收音機。

    格斯特堡供電充足，電費便宜，能用電器的地方，居民們都很樂意使用電器。

    唯一的問題是，“白騎士團”在這方面缺乏相應的生產線，每年進口的重點也不是這些，居民們只能從周圍的城市遺跡里搜集電器。

    而那些電器里最容易修好和最容易重新組裝的是收音機，於是格斯特堡有了自己的電台。

    默里每天的消遣之一就是聽廣播。

    這個時間點，電台播放的是故事欄目，他津津有味地聽著，猜測後續的發展，

    本尼托發泄完畢後，解除掉“隱身”效果，坐到了他的旁邊。

    這次的故事來自舊世界某本小說，講的是某個粗心大意的臥底去敵方刺探情報，鬧出了種種笑話，但歷經重重危險，最終還是陰差陽錯地完成了任務。

    “太滑稽了！”默里擡手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連敵人是誰、在哪里都不知道，就敢去搜集情報，要不是運氣足夠好，他已經被抓起來吊死了！”

    “這只是一個喜劇故事。”本尼托的心情此刻也相當不錯。

    下一秒，兩人同時怔住。

    他們聯想到了某件事情，和這個故事有類同之處的事情：

    那個說被隆重請來，要幫忙清除研究院內部反對派的團隊連研究院在哪里都不知道！

    還想通過自己兩人找出研究院的具體位置！

    這簡直滑稽！

    默里和本尼托緩慢對視了一眼，臉上逐漸浮現出驚恐的表情。

官不聊生

第七部 幻想 第八十七章 預言

    幾分鐘後，默里吐了口氣，沉重說道：

    “看來我們是被控制了。”

    “但他們沒料到今天廣播里的故事會讓我們發現不對。”本尼托臉色凝重地回應。

    默里點了點頭：

    “我們運氣還不錯。”

    要知道，他們後天就會離開格斯特堡，進入冰原，前往約定的見面地點，如果廣播里那個故事講得晚上兩天，他們就相當於帶著定時炸彈返回第八研究院。

    “現在怎麼辦？”本尼托問道。

    默里望了眼放在房間一角的無線電收發報機：

    “當然是立刻匯報真實的情況，看研究院會讓我們怎麼做。”

    他找出紙筆，飛快草擬起電報稿，將整件事情撿重點講了一遍，包括清醒過來的原因。

    拍完電報，默里和本尼托等待了近半個小時，等到了第八研究院的回電：

    “依舊按原定計劃行事，不要表現出自己已經察覺到問題……”

    默里凝望了那些單詞一陣，微微笑道：

    “研究院這是在給那幫人挖陷阱啊……”

    …………

    “目標已經上鉤，將按原計劃行事。”

    “火與鐵”旅館內，蔣白棉、商見曜、白晨和龍悅紅的耳畔同時響起了吉緹絲的聲音。

    雖然這是早就知道會發生的事情，龍悅紅還是忍不住望向了隊友們：

    “聽到了嗎？怎麼辦到的？‘菩提’領域有隔空傳音的能力？”

    他在某些用詞上越來越接近舊世界娛樂資料。

    “聽到了。”白晨第一個回答。

    “應該是利用雕像，反向讓我們擁有‘天耳通’，然後就能對我們說話了。你仔細回想一下，會發現很多背景噪音，來自其他房間。”蔣白棉笑了一聲道，“這就和我們在悉卡羅寺的遭遇一樣。”

    龍悅紅想了想，確實記起了不少聲音，只不過它們都被吉緹絲的話語給壓住了。

    “你想象力還是不夠豐富啊。”商見曜恨鐵不成鋼。

    接著，他又讚嘆道：

    “那尊菩提雕像真的是神器。”

    這個時候，格納瓦才開口問道：

    “吉緹絲說了什麼？”

    他沒有受到影響，自然也就沒有聽到聲音。

    “說魚咬鉤了。”蔣白棉站起身道，“我們現在去找吉緹絲，有的事情還是得當面交流才更安全更有效率。”

    已然知曉吉緹絲住處的“舊調小組”直接上門，見到了這位情報商人。

    “叔叔阿姨呢？”商見曜很有禮貌地問道。

    吉緹絲神情恍惚了一陣，攏了下蜂蜜色的頭發道：

    “我讓他們去以前的同事家做客了，有的事情，他們還是不知道比較好。”

    用了“舊調小組”那種特殊的生物制劑後，吉緹絲的母親身體顯著好轉，雖然還談不上健康，但比起以前下個樓都費勁的情況，那真的是不可同日而語。

    當然，據蔣白棉和格納瓦共同判斷，最多也就到這個程度了，畢竟不是非常對癥的藥。

    吉緹絲的母親以後如果不從事較重的體力勞動，保持充足的睡眠，那應該還是能維持現在這種狀態，直至進入老年期，身體情況不可避免地衰退。

    至於吉緹絲的父親，主要是咳嗽，天氣寒冷時會呼吸困難，習慣大喘氣，目前氣候還算溫和，他的狀態不是太差，能和吉緹絲的母親一起外出。

    蔣白棉昨天已經把事情撿能說的整理成了電報稿，發給了公司，重點提了吉緹絲父母的病情，目前還未收到回覆。

    “能把詳細的情況說一遍吧。”蔣白棉提出了請求。

    吉緹絲找回了眼睛的焦距，將自己“看”到的細節原原本本描述了出來。

    “有陷阱啊！”商見曜不僅沒有恐懼，反而異常興奮。

    白晨抿了下嘴巴道：

    “現在的問題是，陷阱會在見面地點，還是前往見面地點的途中，或者這兩天就會發動，在格斯特堡？”

    她提出的後一種可能指的是第八研究院讓默里和本尼托按照原定計劃行事只是一個幌子，想以此在表面上麻痹“舊調小組”，實際卻暗中派出強者，於蔣白棉等人最放松最沒有戒備的時候，在他們最意想不到的格斯特堡內突然發動襲擊，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陰險！”商見曜毫無自覺地評價道。

    畢竟現在的他不是陰狠毒辣的那個。

    蔣白棉笑了起來：

    “所以，我帶著你們來拜訪吉緹絲了，打算借她的菩提雕像用一用，預知下未來幾天的吉兇。”

    她借助組內對話把請求傳遞給了吉緹絲。

    ——菩提雕像目前只能預言持有者一段時間內的未來，這點比較死板，“舊調小組”沒法讓吉緹絲代勞。

    吉緹絲沈默了一下道：

    “只能在這個房間內用。”

    這樣的話，她還有一定的操控權。

    “沒問題。”蔣白棉毫不猶豫答應了下來。

    吉緹絲隨之打開背包，取出了那尊滿臉苦相的木制菩提雕像。

    商見曜伸手接過，突然“哎呀”了一聲：

    “沒有負面影響？”

    “有。”吉緹絲默然了幾秒道。

    “是什麼，我為什麼沒感覺？”商見曜一臉愕然。

    “是不能撒謊。”吉緹絲如實回答道，“所以，面對不想回答的問題，我要麼沈默，要麼說某種意義上的真話，這能形成一定的誤導。”

    蔣白棉恍然大悟：

    “在菩提雕像這件事情上，你一直說的是沒有搜集到不同於獵人公會相關情報的消息，這也算是實話，因為你自身的事情不需要額外搜集。

    “還有，你說，得付出足夠的代價才能撬開他們的嘴巴，獲得相應的回答，這里的‘他們’其實指的是莫爾和史密斯，不包括艾斯特、伊曼和弗朗茲。”

    “是這樣。”吉緹絲點了點頭。

    啪，商見曜用空著的左手拍響了自己的大腿：

    “難怪我沒有感覺，我一向誠實！

    “我甚至都不會說某種意義上的真話，而是全部的真話。”

    說完，他望向吉緹絲，興致勃勃地問道：

    “那麼，你對我們的真實看法是什麼？”

    吉緹絲閉著嘴巴，未做回答。

    商見曜遺憾地搖了下頭，改用雙手拿住那尊菩提雕像。

    他隨即半閉眼眸，嘀咕了起來。

    幾秒後，他睜開眼睛道：

    “這不對啊，為什麼沒有預言的結果？”

    吉緹絲吸了口氣道：

    “你預言的是哪段時間的事情？”

    “二十八分鐘後會發生的事情。”商見曜一臉“這有什麼問題”的表情，“我只是想先實驗一下。”

    吉緹絲神情不再恍惚，眼睛都銳利了幾度。

    她沈默了下道：

    “不能用這麼精確的時間點。

    “得比較含糊比較寬泛的描述，比如，今天內，未來一個月中。”

    “早說嘛！”商見曜理直氣壯。

    蔣白棉旁聽得都感覺自己的血壓有點升高了，於是同情地望了吉緹絲一眼。

    吉緹絲選擇沈默。

    商見曜再次閉上了眼睛，嘀咕了幾句話。

    過了一陣，他刷地睜開眼睛，又興奮又激動地說道：

    “三天內我們會有血光之災！”

    這有什麼好高興的？龍悅紅聽得略有點頭皮發麻。

    雖然這在“舊調小組”預料之中，但“血光之災”聽起來還是不那麼讓人放心。

    蔣白棉“嗯”了一聲：

    “能知道大概在哪個時間段嗎？”

    “在比較靠後的時間點，初步判斷是後天。”商見曜如實回答。

    “血光之災的具體內容是？”白晨插嘴問道。

    商見曜搖了搖頭：

    “就看到一片血色。

    “嗯，我再預言下究竟是什麼樣的血光之災。”

    “同一件事情只能預言一次。”吉緹絲略顯無奈地提醒道。

    不給商見曜開口的機會，蔣白棉點了點頭道：

    “那天正好是默里和本尼托離開格斯特堡返回第八研究院的日子。”

    “這算是對上了。”龍悅紅吐了口氣。

    這時，商見曜望向吉緹絲，疑惑問道：

    “我們都知道了有血光之災，到時候應該能避開，這豈不是意味著預言錯誤了？”

    “到目前為止，我所做的預言都以某種方式實現了。”吉緹絲提醒道。

    商見曜緩慢點頭，望向龍悅紅，嘿嘿一笑道：

    “要不到時候我先給你來一刀，把血光之災這個條件給滿足了？”

    要不是有外人，龍悅紅絕對會讓這家夥自己捅自己，而不是選擇沈默。

    商見曜隨即興高采烈起來：

    “既然後天才有血光之災，那我們這兩天要好好吃幾頓，好好放鬆一下！”

官不聊生

第七部 幻想 第八十八章 深夜

    吃飽喝足回到“火與鐵”旅館後，蔣白棉環顧了一圈道：

    “放松就到此為止，接下來打起精神，高度戒備，腦子里時不時還得回想‘幽姑’的注視或者‘莊生’的夢境。”

    “為什麼啊？”商見曜第一個表示疑惑，“後天才有血光之災！”

    蔣白棉“謔”了一聲：

    “預言這種事情，正著說行，反著講同樣成立，有太多的解釋，我們不能把全部賭注都壓在一個可能性上。”

    “對對對！”商見曜立刻改弦易張。

    “是啊是啊。”龍悅紅附和性點頭。

    商見曜接著又說道：

    “確實，舊世界娛樂資料里有太多解讀錯預言，結果適得其反的例子。”

    不用提醒我我在預言方面的經驗都來自舊世界娛樂資料……蔣白棉無聲咕噥了一句。

    “舊調小組”目前碰上的預言並不多，一條來自“水晶意識教”的禪那伽大師，一條源於“苦行部”，還有就是菩提雕像相關了。

    蔣白棉進一步解釋道：

    “就算血光之災確實發生在後天，也不表示這兩天什麼危險都沒有……

    “萬一敵人今晚就發動襲擊，控制住了我們，後天才對我們實施人道毀滅呢？這符合血光之災在後天的預言。

    “還有，第八研究院的人說不定今明兩天就會來翻我們的記憶，確認這邊的情況，為後天的伏擊做準備，到時候，他們如果知道了我們的計劃，了解了我們的方案，將計就計，我們的麻煩就大了。”

    “陰險！”商見曜不知道在罵預言充滿誤導性，還是第八研究院的人鬼鬼祟祟。

    然後，他為蔣白棉鼓起了掌。

    啪啪啪。

    白晨輕輕點頭道：

    “這些確實是符合預言又需要提防的情況。”

    “正常情況下，時不時回想‘幽姑’的注視、‘莊生’的夢境不是什麼難事，但我們總要睡覺啊，夢里誰能控制住自己去調動特定的記憶？”龍悅紅提出了技術性難題。

    格納瓦眼中的紅光閃爍了一下道：

    “請吉緹絲用‘宿命通’幫忙？”

    “這會影響她的狀態。她和我們不一樣，沒做過基因改良，平時又得分心操縱多具身體，精神消耗很大，日常的鍛煉估計也變少了。”蔣白棉否定了這個想法。

    她隨即露出了讓龍悅紅膽戰心驚的笑容：

    “既然睡覺時無法自控，難以回想，那就從根本上入手解決這個問題。”

    “怎麼解決？”商見曜很有捧哏的精神。

    蔣白棉又環顧了一圈道：

    “不睡覺！

    “也就今晚和明晚兩天不睡，我們完全撐得住，還能保持不錯的戰鬥能力。”

    “……”龍悅紅默然了幾秒道，“也是。”

    僅僅兩天不睡，他是沒什麼太大的問題。

    他只是沒想到組長的辦法這麼簡單粗暴。

    “你們啊。”商見曜驕傲了起來，“在這方面真的不如我，我們可以輪流休息。”

    你是怎麼做到在“我”和“我們”之間流暢切換的？蔣白棉腹誹了一句，沒搭理這家夥，直接望向格納瓦道：

    “老格，你注意好電量的消耗，及時補充。”

    作為智能機器人，格納瓦哪怕幾個月不睡覺，不讓零件得到休息，也是小菜一碟。

    “還有什麼問題？”蔣白棉向來懂得發揮眾人的智慧，以查漏補缺。

    商見曜舉了下手：

    “我有。”

    “說。”蔣白棉習慣成自然地調整起心態。

    商見曜問道：

    “既然要提防你說的這些情況，那你為什麼之前不講，還任由我們大吃大喝，沒有一點警惕之心？”

    不等蔣白棉開口，他自己“恍然大悟”道：

    “為了教訓我們！”

    “只有你需要教訓，謝謝。”蔣白棉不客氣地回了一句，“你算算時間啊，從默里、本尼托‘清醒’過來，向第八研究院拍發電報，到我們吃飯，才過去多久？第八研究院的人除非早就察覺異常，針對我們已經秘密策劃了好長一段時間，否則沒那麼快，而要是他們一早就在打我們的主意，那我們做的事情都被他們‘看’在眼里了，沒什麼秘密可以保留，吃飯的時候放松不放松也無所謂了。”

    蔣白棉頓了一下又道：

    “其實現在這幾個小時應該也沒什麼問題，但閑著也是閑著，不如提前開始，盡快適應高度戒備的生活。”

    “嗯嗯。”龍悅紅等人紛紛點頭。

    統一好思想，“舊調小組”進入了戰備狀態。

    …………

    淩晨時分，默里和本尼托住的那處安全屋內。

    兩人一個躺在床上，一個就著沙發，睡得很沈很香。

    突然，深沈的夜色中，仿佛有無形的事物在波動，化作兩根看不見、摸不到、似乎根本不存在的觸手無聲無息伸向了默里和本尼托，鉆入了他們的頭部。

    一會兒之後，那兩根無形的，仿佛只是一場噩夢的觸手收了回去，融入了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莫爾住的那片街區，夜色里揚起了大量的、數不清的、無形無色的、形同觸手的事物。

    它們於黑暗中難分彼此，向著不同的房間延伸而去。

    就這樣，觸手如同傳說故事里吸食人腦的噩夢怪物，在格斯特堡不同街區時而揚起，時而退去。

    有人因此醒來，卻沒有任何異常，他半閉著眼睛，離開睡床，搖搖晃晃地找到馬桶，解決掉了憋了許久的脹意。

    無形無色的觸手們依循著某種規律或是追尋著某條軌跡，終於來到了“火與鐵”旅館。

    其中一根伸入司潘特的頭部幾分鐘後，夜色湧動了一下，分出四根觸手，悄然伸向了“舊調小組”那個套房。

    套房客廳內，燈光依舊亮著，蔣白棉、商見曜、白晨和龍悅紅或各自坐在不同的位置，或直接擠在了一起，都還沒有睡覺。

    其中，兩人警戒，兩人觀看著舊世界的娛樂資料，用忙里偷閑的方式讓精神不至於繃斷。

    但不管是哪一邊的，每隔幾分鐘，腦海都會回想一下“幽姑”的注視或者“莊生”的夢境。

    無形的觸手停在了夜色里，仿佛被燈光所阻，沒有伸進屋內，伸向“舊調小組”四名碳基人的腦袋。

    它們靜靜地貼在拉著簾布的窗上，如同一只只窺視屋內的眼睛。

    十五分鐘過去，半個小時過去，兩個小時過去，“舊調小組”始終沒睡。

    終於，無形的觸手縮了回去，消失在了黑暗里。

    …………

    轉眼之間，預言里提到的那一天來了，這也是默里和本尼托離開格斯特堡返回第八研究院的日子。

    兩人對視了一眼，按照原定計劃向“舊調小組”通報了幾點啟程，從哪個路口前往冰原的安排。

    格納瓦收到了他們的電報，知道了他們即將出發。

    “我們也該出門了。”蔣白棉邊說邊吃了一片刺激大腦讓自己保持清醒的藥物。

    雖然她完全還能支撐，精神也還可以，但大敵當前，狀態能多提升一點是一點。

    龍悅紅、白晨和商見曜跟著也服食了這種“盤古生物”產的藥片。

    然後，他們下了樓，結好房賬，上了吉普。

    吉普向著格斯特堡通往冰原的那個出口開去，速度不快不慢。

    眼見外圍那些工事在望，一輛深紅色的越野從另外的街道駛來，和他們並排而行。

    越野內只有一個人，是名三十多歲的男子。

    他戴著鴨舌帽，穿著灰藍色的衣物，鼻尖略鉤，臉頰上有明顯的金色胡茬。

    等商見曜和龍悅紅的目光望了過去，開車的那名男子松開左手，做了個豎掌念佛的動作。

    這是“舊調小組”和吉緹絲提前約好的確認方式。

    商見曜滿意地收回了視線，對蔣白棉點了點頭。

    蔣白棉忍不住無聲感慨起來：

    “‘天眼通’、‘天耳通’真是太好用了，根本不需要我們特意去聯絡，吉緹絲就能做好配合，及時跟上，不用擔心被暗中的監控者察覺……”

    這時，前方路口的交通燈變化，吉普和深紅色越野一前一後駛出這條街，進入了外圍工事間夾雜的道路。

官不聊生

第七部 幻想 第八十九章 “還錢”

    “舊調小組”出了布滿工事的格斯特堡外圍後，前方的野草逐漸稀薄，往遠處望去，隱約還能看到一片荒地和一處處丘陵。

    “幾公里了幾公里了？”坐在後排的商見曜詢問起自動測量儀格納瓦。

    “離開格斯特堡快兩公里了。”格納瓦這次選擇用更有人類氣質的含糊數據。

    商見曜一陣失望：

    “還不到三公里啊。”

    他望了眼開車的白晨，張口欲言，又閉上了嘴巴。

    “你想讓小白開快一點？”蔣白棉瞥了這家夥一眼。

    “是啊是啊。”商見曜飛快點頭……

    “你是希望盡快到三公里，讓吉緹絲那具身體回去？”蔣白棉又問了一句。

    商見曜坦然承認：

    “第八研究院擁有各個領域的覺醒者，這次不知道會派出哪些，太危險了，太危險了！”

    是啊，吉緹絲都還不是覺醒者……雖然她用的是另外的身體，就算損失掉，也不會影響她本尊，但問題是，我們對各個領域的能力還沒有完全的了解，鬼知道會不會有克制“神鏡通”加“宿命通”的那種……蔣白棉在心里附和起商見曜。

    真要讓吉緹絲卷入“舊調小組”和第八研究院之間的爭鬥，他們都於心不忍，希望早點到三公里，從吉緹絲那具身體處接手菩提雕像。

    反正最古舊的那台AC—42型軍用外骨骼裝置已經抵押給吉緹絲了。

    唯一的問題是，這段道路覆雜難行，蔣白棉不敢讓白晨開得太快，免得出什麼意外，被第八研究院的人趁機利用。

    她定了定神，直起身體望了眼看不到什麼車輛的前方：

    “保持之前那種狀態，不要松懈。”

    時不時回想“幽姑”注視和“莊生”夢境的狀態。

    …………

    一座不大的丘陵後，有道人影正背靠一株紅松，單手插兜，仰望著遠方蔚藍的天空。

    這和格斯特堡方向的昏暗灰霾形成了鮮明對比。

    那人影身高一米八出頭，穿著黑色風衣、黑色長褲、黑色靴子，戴著同色的手套，背後負著把銀色的高斯步槍。

    他黑色的頭發整齊地向後梳理著，有劍一般的眉毛、異常挺直的鼻梁和金色的眼睛，長得棱角分明，相當得帥。

    喬初！

    這個人正是之前控制“舊調小組”，帶著他們前往沼澤1號遺跡，也就是大江市廢墟的第八研究院特派員喬初！

    此時的他，沒表現出那種不受控制的魅力，或者說周圍沒有人類和動物來證明這點。

    突然，喬初擡手摸了摸塞在耳朵內的白色耳機，仿佛在傾聽什麼。

    聽到最後，他皺了下眉頭，表情變得不是那麼的好。

    等他放下了擡起的右手，低聲自語了一句：

    “這次暫時先聽你的，用不了多久我也能成為教授！”

    要不是他在“起源之海”進入“心靈走廊”這個關鍵節點耽擱了太久，以第八研究院豐富的“心靈走廊”房間資料，他現在說不定已經探索到了深處。

    他左掌隨之前伸，露出了腕部那塊看起來普普通通的黑色電子表。

    緊接著，喬初取下了那塊手表，將它丟到了地上。

    剎那之間，他背靠的那株紅松周圍形成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一是手表周圍紛紛繞行仿佛遇到了什麼可惡事物的螞蟻，一是不受控制般向喬初靠攏的各種生物。

    後者來源於喬初付出的代價“魅力失控”，這讓他無時無刻都在向周圍散發致命的吸引力，目標無論是男女，還是野獸，都難以幸免。

    他進入“心靈走廊”後，這方面的情況愈發嚴重了，只能向第八研究院申請那塊電子表來降低影響。

    那塊電子表附帶的能力喬初不太看得上，他利用的是這件道具的負面作用：

    “令人厭惡”！

    “令人厭惡”在很大程度上中和了喬初的“魅力失控”，讓他可以自由出入各個聚居點，不至於引發異常，只是會享受一些長相好看的人經常會獲得的特權。

    要不是格斯特堡有強者鎮壓，他都覺得昨天直接上門，突襲那支曾經作為自己奴仆的隊伍，是更好的方案。

    適應了下解開“封印”的狀態，喬初轉過身體，從紅松背後走出，往丘陵間那條通往冰原的道路行去。

    他知道目標團隊現在多了個機器人成員，可不是太擔心，因為“監控者”領域進入“心靈走廊”後獲得的基本能力是幹擾電磁。

    雖然這不能幫助他解決那個機器人，但影響對方的判斷，拖住它幾十秒的時間，還是足夠的。

    …………

    “繞過那個丘陵就到三公里了。”格納瓦提醒了商見曜一句。

    商見曜興高采烈地點頭，對前方的白晨道：

    “小白，到時候記得停車。”

    白晨還沒來得及回應，表情忽然就有了變化，眼神間多了幾分癡迷。

    丘陵旁邊出現了一道身影，“舊調小組”熟悉的身影。

    那正是黑發金眼，劍眉星目的第八研究院特派員喬初！

    白晨右腳踩到了剎車上，逐漸加力，讓車輛越來越慢，以便平穩地停在喬初的身前。

    副駕位置的龍悅紅沒有阻止，反而一臉的期待，由衷地、無聲地讚道：

    “他又帥了。”

    後排的格納瓦對此似乎沒有任何察覺，只是開口問道：

    “準備現在就接手菩提雕像嗎？”

    他旁邊的蔣白棉和蔣白棉旁邊的商見曜都沈默不語，目光發直般盯著前面。

    跟隨在他們車後的那台越野突然加快了速度，強行超到了前方。

    吉緹絲戴著鴨舌帽、穿著灰藍衣物的男性身體正目光灼熱地望向丘陵那邊，似乎在尋找自己突然心動的原因。

    下一秒，“他”看到了喬初，表情恍惚了一下，露出了明顯的疑惑。

    這是吉緹絲遠在格斯特堡邊緣的本體意識察覺到了不對。

    她在喬初“魅力失控”的影響範圍外，自然不會受到影響。

    可是，拿著菩提雕像的這具男性身體沒有維持太久的疑惑表情，很快又歸於癡迷。

    喬初的“魅力失控”始終在施加影響，持續不斷！

    就這樣，吉緹絲那具男性身體在抗拒和癡迷間不斷切換著狀態，緩慢地開著車向喬初靠近。

    喬初略感詫異地望了這台越野一眼，對還有人能夠掙紮皺了下眉頭。

    這個時候，“舊調小組”的吉普又超過了吉緹絲那具男性身體開的越野，停在了喬初不遠處。

    三道車門刷地打開，白晨、龍悅紅、蔣白棉和商見曜有先有後地下去，奔向了喬初。

    喬初集中起精神，強行幹擾格納瓦接收的電磁信號，希望“舊調小組”四個人類來到自己身前，組成人形盾牌後，對方才有所察覺。

    那樣一來，他就能挾商見曜、蔣白棉、龍悅紅和白晨控制那個機器人了。

    蹬蹬蹬，商見曜大步流星，跑得最快，第一個來到了喬初的身前。

    他果然還是最有行動力的那個……喬初回憶起在沼澤1號遺跡的事情，輕輕點了下頭。

    就在這個時候，商見曜上半身微微仰起，右臂拉扯開來，手掌握成了拳頭。

    砰！

    他古銅色的拳頭打在了喬初棱角分明的臉上，打得這位特派員眼前直接冒出了大量的金色星星，打得他幾顆牙齒松動，飛了出去。

    “還我們軍用外骨骼裝置！”商見曜中氣十足地喊道。

    這一刻，喬初眼睛里凝固的盡是難以置信和極度茫然。

    這一拳打得他懷疑人生，這一拳也打得白晨、龍悅紅、蔣白棉等人有點清醒過來。

    畢竟喬初在他們心目中“完美無缺的容顏”受到了破壞。

    “你為什麼能不受影響？”龍悅紅脫口而出。

    商見曜又是一拳，直接打暈了喬初，然後自豪得意地回答道：

    “喜歡一個人只會影響我拯救人類！”

    “這……”龍悅紅聽得一陣茫然。

    蔣白棉回憶起往事，愕然問道：

    “這是當年你在沼澤1號遺跡對自己施加的‘推理小丑’？”

    這都幾年了！

    這個瘋子竟然一直沒有解除那個效果，延續到了現在！

    “啊？”商見曜先是疑惑，接著醒悟了過來。

    蔣白棉隨即環顧了一圈，皺眉出聲道：

    “敵人只有喬初？”

    這不可能！

    要知道，“舊調小組”是有機器人可以對抗那種魅力的！

官不聊生

第七部 幻想 第九十章 “編排”

    蔣白棉最擔心的還是遇上那位“末人”領域的秦教授，忙在腦海里回想起“幽姑”的注視。

    定下心神後，她立刻就知道問題出在了哪里：

    被喬初魅惑的那短短一段時間內，自己和白晨、龍悅紅都忘記了要時不時回想“幽姑”的注視或“莊生”的夢境。

    也就是說，秦教授如果真潛伏在暗中，這就給了他可趁之機。

    問題說不定會因此變得相當嚴重。

    至於只是裝出癡迷模樣的商見曜有沒有保持足夠的警惕，有沒有受到可能存在的影響, 蔣白棉現在不得而知。

    但她懷疑那家夥會因為太過興奮太過激動，魯莽向前，未考慮其他。

    就在這時，龍悅紅抽出了武裝帶上的“聯合202”，瞄準昏迷於地的喬初，連續扣動了扳機。

    砰！砰！砰！

    一發發子彈在喬初胸口綻放出血色的花朵，撕裂了他的軀體。

    或許是舍不得，龍悅紅並沒有直接打爆喬初的腦袋……

    商見曜見狀，又驚訝又心疼地喊道：

    “你為什麼要殺他？

    “他要是死了，我們那台軍用外骨骼裝置說不定就要不回來了！”

    “呼，呼。”龍悅紅喘起了氣，“我感覺他就算昏迷了過去，那種吸引力也還在持續，我又快控制不住自己了……”

    所以, 為了白晨，為了自己，為了小組，他幹脆一不做二不休，趁喬初昏迷，給他幾槍, 送他去死！

    喬初身體抽搐了幾下, 眼睛用力想要睜開, 卻沒能成功。

    他胸前的鮮血飛快擴散，染紅了一大片, 軀體迅速歸於靜止, 呼吸隨之中斷。

    那種奇異的魅力由此消失。

    喬初可能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以這種方式死去。

    前半截是荒誕滑稽, 後半截是憋屈無力。

    “至少得讓我問一問啊。”商見曜還在絮絮叨叨。

    龍悅紅刷地轉過了腦袋，眼睛略顯血紅地望向他。

    這就像在看殺父仇人。

    深紅色的越野上，吉緹絲那具男性身體先是因為喬初牙齒脫落，臉龐腫脹，短暫不再那麼癡迷，否則“他”很有可能動用菩提雕像，阻止龍悅紅後續的殺人行為，然後“他”又隨著喬初的死亡, 徹底恢覆了清醒。

    “他”揉了下腦袋，目光冷冽中滿是仇恨地望向商見曜和龍悅紅。

    是這兩個人殺掉了“他”的摯愛！

    “他”必須覆仇！

    這樣的認知瞬間同步回了特意來到格斯特堡邊緣區域的吉緹絲腦海中。

    她表情一下扭曲, 眼睛里噴射出憤怒的火焰。

    但很快，隔了一層的她察覺到了不對：

    那個“摯愛”是那股意識基於那具身體認為的摯愛, 和她本尊的關系不是那麼深。

    而且, 吉緹絲再怎麼努力去回想，再怎麼努力去調動分身意識的記憶，依舊找不出“摯愛”的樣子, 只有商見曜和龍悅紅砰砰開槍, 一片血色的畫面。

    “有問題！”她頓時醒悟了過來，記起“舊調小組”向她通報過的秦教授相關。

    可能是我們被魅惑的時間太短，植入的記憶遠不夠完整？吉緹絲念頭一動，讓坐在深色越野內的男性身體拿起了那尊慈眉善目滿臉苦色的菩提雕像。

    淡淡的青綠色光芒隨之亮起，那具男性身體的眼前出現了一副又一副畫面。

    它們有的是商見曜眼中表情猙獰、眸含血色的龍悅紅，有的是蔣白棉眼中充滿警惕，一臉冷淡，隨時可能拔槍的白晨，有的是白晨眼里疑神疑鬼，不再信任自己等人，隨時可能下殺手的蔣白棉，有的是龍悅紅眼里讓人極度厭惡，充滿討打感覺的商見曜……

    其余畫面有的來自附近區域的人類，有的源於某些動物，形成了不夠完善死角眾多的“監控圖像”。

    這個時候，早已下車的格納瓦飛快分析出了當前最有可能發生的事情。

    他結合隊友們的表現，當機立斷地依循預案，高聲喊道：

    “不要沖動！

    “你們再回想一下過去，是不是發現沒有當前這種感受當前這類問題？

    “這說明你們現在有一部分記憶被篡改了，或者被植入了虛假的場景！

    “我知道你們不會這麼輕易就相信我，而證明的方案需要花費太多的時間，不適合現在這種危機四伏的場景，我只是懇請你們，克制住自己，不要沖動地去做某些事情，免得將來後悔。

    “有什麼仇有什麼怨，先把第八研究院的事情解決了再了斷也不遲。”

    “是啊是啊！”商見曜第一個開口回應。

    魯莽的商見曜已經被鎮壓了。

    白晨表情變化了幾下，望了心目中能和“可靠”這個詞語直接相關的機器人一眼，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然後，她往側面退了幾步，拉開了自己和商見曜、蔣白棉的距離，以防萬一。

    龍悅紅緊跟著她，充滿警惕地注視著蔣白棉和商見曜，一副隨時可能遭受迫害的模樣。

    蔣白棉邊用兩種方式感應著四周，邊飛快過濾起自己的記憶。

    突然，她笑了一聲：

    “竟然編排小白搶我男人，小紅紅杏出墻，喂是個內奸。

    “這是完全不了解我們啊！

    “而且，編得也沒什麼細節，只有模糊的認知。

    “這是因為時間不夠，我們雖然被迷惑，但幾十秒鐘後就清醒了過來，沒給他精確操作的余地？”

    “舊調小組”能這麼快清醒有賴於商見曜從頭到尾就沒被魅惑，只想快點跑到喬初身前，向他催債。

    “這樣好像也挺不錯的……”商見曜對角色互換很感興趣。

    他隨即左右看了一眼：

    “沒感應到多余的人類意識。”

    他能感應到的三百多米範圍內，除了自家小組和吉緹絲的分身意識，沒別的人類。

    蔣白棉“嗯”了一聲，若有所思地點了下頭：

    “你打暈喬初後，那位應該就收回了意識，隱藏了起來。”

    說話間，她環顧了一圈，發現第八研究院選擇的這片伏擊區域丘陵較多，沒有那種一覽無遺的感覺。

    這樣的環境下，既要找出一個人類，又不給他逃跑的機會，相當困難。

    蔣白棉側過身體，望向了那台深紅色的越野。

    越野駕駛座的車門一下打開，吉緹絲那具男性身體戴著鴨舌帽，手拿菩提雕像，輕巧躍了下來。

    “有發現可疑人物嗎？”蔣白棉沒提“天眼通”，直接問道。

    吉緹絲的男性身體嗓音頗為粗啞地回答道：

    “這個季節，活躍的動物還是太少了。”

    她意思是“線人”不夠，沒法確認這一大片區域每個地方的情況。

    這間接回答了蔣白棉的問題：

    沒有可疑人員！

    蔣白棉想了一下，追問道：

    “有別的人類嗎？”

    交流的過程中，她和商見曜等人不斷地回想著“幽姑”的注視和“莊生”的夢境，以防受到影響。

    “有幾個。”吉緹絲的男性身體沒有隱瞞，“都是我認識的，平時喜歡在這片區域種點東西，挖挖鼠洞，尋找獵物的本地居民。”

    他們都在商見曜感應範圍外好幾百米，甚至更遠。

    商見曜思索了片刻，突然哈哈笑道：

    “我有辦法了。”

    “什麼辦法？”蔣白棉配合地問道。

    商見曜笑道：

    “我們雖然人手不夠，但這里離格斯特堡又不遠，完全可以召喚‘白騎士團’的人過來，幫我們搜索這片區域，找出那只躲起來的老鼠。”

    那可不是老鼠，而是潛伏起來的毒蛇……雖然他因為喬初意料之外的速亡，沒能達到預想的目的，現在不得不隱藏了起來，但要是敢小視他，隨時可能翻船……蔣白棉“謔”了一聲，對商見曜道：

    “前提是你能監控這片區域的進出情況，要不然目標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偷偷溜走了。”

    “我們可以分成三隊，守住不同的方向。”商見曜修正起自己的方案。

    蔣白棉嘴角噙上了一抹笑容，故意說道：

    “這樣的話，我們其實可以更省事。

    “操縱記憶的能力肯定比你那些能力覆蓋範圍要小，秦教授和你又同在‘心靈走廊’深處，就算比你強一點，也不會強到哪里去，所以，我認為他就在三百五十米範圍內。

    “這個範圍並不算大，我們完全可以劃分區域，換用大當量、高性能的榴彈，各自守一個方向，用火力犁一遍地，務求沒有死角。

    “我就不信他能肉身抗榴彈！”

官不聊生

第七部 幻想 第九十一章 秦教授

    與蔣白棉、商見曜等人相隔兩百多米的一座丘陵上，被亂石和紅松遮擋的地方，有道矮小的身影正躲在這里，眺望著“舊調小組”和深紅越野所在的位置。

    他看起來像是一個七八歲的幼童，但頭發已經稀疏，眼角、嘴邊、額頭有掩飾不住的些許皺紋。

    這就像把一個中老年男性的腦袋強行安在了一個孩子的脖子上，整體望去，充滿了違和感。

    他正是負責格斯特堡相關事務的秦教授。

    當年，他付出的代價是“身體發育停滯”，以為自己撿到了便宜，因為那個時候他的青春期都已經結束，有十八歲了，還談什麼發育？

    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終於明白了導師聽到自己講述覺醒經過時為什麼會露出奇怪的眼神……

    他的導師不清楚“身體發育停滯”程度加深後會有什麼樣的變化，但一直在告訴他，那些看似無害的代價往往會讓你付出更多。

    秦教授的發育不僅停滯了，而且還在倒退，進入“心靈走廊”後，這種情況愈發嚴重，以至於他的身體現在看起來只有七八歲。

    最令秦教授痛苦的是，現實不是，沒有仙人沒有天使，這樣的倒退必然伴隨著各種各樣的疾病，

    否則一個正常人怎麼可能無緣無故就“縮小”了？

    這讓他痛苦不堪。

    這也是他渴望成為“教授聯席會”成員的原因：

    他希望能與“副院長”等新世界的強者建立起聯系，得到他們的指引，盡快在“心靈走廊”內找到通往

    “新世界”的那扇大門。

    只要進入了“新世界”，他就能拋棄現在這具身體！

    雖然他依舊會受到代價的負面影響，意識只有七八歲的強度顯現出來的身影還是當前的模樣，但至少不用再被身體退化帶來的可怕痛苦糾纏了。

    秦教授曾經做過基因改造，試圖挽救自己的身體，但這毫無疑問失敗了。

    他唯一的收獲是視力變得很強，就像喬初那樣，只不過他選擇低調，還是讓眼睛顏色呈現常見的深棕，沒有改成顯眼的金色。

    此時，他雖然聽不到蔣白棉、商見曜等人在說什麼，但看得到他們的行動，發現他們或找出了榴彈槍，或穿戴著軍用外骨骼裝置，並更換起相應的彈藥。

    這讓秦教授懷疑敵人想做無差別轟炸，藉此把自己逼出來。

    他不確定“舊調小組”的彈藥基數能不能支撐這樣的行為，只好先假設可以，而不是抱有饒幸之心。

    臉色凝重的秦教授第一反應是從敵人看不到的方向撤退，因為這次行動他有點自作主張。

    第八研究院“教授聯席會”向秦教授下達的命令是，將目標團隊引到冰原之上，等他們遠離了格斯特堡，再會合增援過來的兩名特派員，形成圍殺之勢。

    這樣一來，就能規避掉格斯特堡內沈睡的那位可能的插手。

    至於“教授聯席會”為什麼不讓他直接請“新世界”的強者，請“副院長”他們遠程降臨，以獅子搏兔的姿態對付這支追殺很久的敵方團隊，秦教授其實知道原因：

    上次那件事情後，“博士”很久沒出現過，沒下達過命令，傳聞他還在恐懼之中。

    所以，在發現敵方有了防備後，秦教授果斷放棄了翻看他們記憶，植入相應場景的想法，選擇另尋機會。

    而那位的力量，就算是第八研究院“教授聯席會”的成員，不到生死存亡的關頭，估計也不敢使用。

    這很大概率帶來反噬！

    秦教授之前是覺得自己和喬初的搭配能很好地形成互補，規避掉某些可能造成意外的因素，所以才決定提前到這片丘陵地帶動手，打敵人一個措手不及，向“副院長”們彰顯自己的能力。

    一這里距離格斯特堡邊緣快三公里，和古堡相隔更是遙遠，只要速戰速決，不弄出太大的動靜，格斯特堡內沈睡的那位肯定發現不了，更別說做出正確的應對，而出城的那支團隊大概率還沈浸在身處安全地帶，有足夠保護的錯覺中。

    秦教授希望的是喬初魅惑那群人，讓他們沒法去回想執歲相關的場景，這樣他就能無聲無息從容自若地侵入他們的大腦，植入預定的記憶。

    之後，他將以旁觀者的姿態遠距離欣賞一場自相殘殺的慘劇。

    到了那個時候，最終的“勝利者”也會因為鑄下大錯，引爆了記憶里預埋的“炸彈”，選擇自殺。

    可讓秦教授沒想到的是，之前無往而不利的喬初竟然遇到了克星。

    那個人居然沒被魅惑！

    他還是人嗎？

    秦教授只能認為，敵方針對認識的幾個特派員，賭博般做了相應的準備，最大程度上減弱了喬初魅惑的影響。

    這就導致他時間緊迫，沒能完成預定的植入，也導致他失去了一名助手，不得不考慮撤離。

    雖然現在撤退，他必然會受到“教授聯席會”的責難，但只要人還活著，進入冰原會合援軍後，他就還有翻盤的機會，還能將功補過。

    秦教授思緒電轉，很快有了決斷：

    撤退肯定是要撤退的，但倉皇撤退，盲目撤退，未必是好事。

    他現在躲於這里，敵人確實發現不了，可一旦他往冰原方向撤離，有了動作，未必就瞞得過那台機器人。

    畢竟他不清楚那台機器人究竟加裝了哪些模塊，有沒有遠程偵測型，也沒法翻看對方的記憶。

    還有，他得先去藏車的地方，不可能靠雙腳進入冰原，那是嫌死得不夠快，而這樣一來，途中需要花費不少時間，暴露的風險頗大。

    秦教授的打算是以進為退。

    這是舊世界各種戰爭里經常出現的策略：先進攻一波，壓制住了敵人，再抓住機會撤退，否則在敵人銜尾追擊下，整支隊伍說不定都會潰散，還不如堅守。

    而且，秦教授飽受身體的折磨，性格早已變得有點極端，聯合喬初提前發動襲擊這個行為本身就有賭博的性質。

    現在他還想賭一下。

    要是真的完全壓制住了敵人，有了機會，他不介意讓佯攻變成真打，當場解決掉問題。

    如果沒達到這樣的效果，他自然還是會選擇撤離。

    秦教授隨之拾起了放在旁邊地上的眼鏡，將它架在了鼻梁上。

    這來自“碎鏡”領域，可以給目標帶來幻覺。

    之前要不是有秦教授用這件道具暗中幫忙，影響了格納瓦，僅靠喬初未到“心靈走廊”深處的“幹擾電磁”，很難有那麼好的效果。

    此時，秦教授同樣打算用它來對付那個機器人。

    這件道具的負面代價是怕水，像得了狂犬病一樣的怕水，所以秦教授撤離的途中，必然會找機會把眼鏡取下，免得被水窪、溪流等嚇得癱軟當場或瘋了般往回。

    緊接著，他從裝武器的小背包內又拿出了一支造型華麗很有古典意蘊的鋼筆。

    這件道具叫“愛好之筆”，能給一定範圍內一定數量的人群創造一個愛好。這愛好的優先級會勝過大部分事情，讓目標們紛紛以滿足愛好為接下來行動的主導方針。

    “愛好之筆”的代價是“憤怒”，非常容易讓人喪失理智。

    還好，秦教授的身體退化嚴重，哪怕憤怒，也沒法支撐太久，給予太充分的反應，這就讓他有了一定的自控能力。

    望了眼穿戴好外骨骼裝置，更換好榴彈類型，正準備往四周散開，各自負責一片區域的“舊調小組”，秦教授不再猶豫，讓手中那支古典鋼筆反射出了淡淡的紅芒。

    他給範圍內的人類創造了一個愛好，到了郊外，吹著上午清爽之風，曬著暖洋洋太陽時，想要睡一會兒的愛好。

    顧不得去看敵人的反應，他又讓架在鼻梁上的眼鏡有細碎的光芒閃過。

    他在扭曲環境信息，給機器人制造幻覺！

    看到格納瓦停止了動作，秦教授忙將目光移回了那群人類。

    他們橫七豎八地倒在了地上，就連木制的雕像都脫手於一旁。

    就在這個時候，秦教授看到一個人艱難地站了起來，哪怕雙眼緊閉，昏昏欲睡，依舊在艱難站起。

官不聊生

第七部 幻想 第九十二章 善哉善哉

    穿戴著軍用外骨骼裝置的商見曜閉著眼睛，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緩慢轉向秦教授所在的地方。

    他嘴里不斷自語道：

    “不能睡不能睡。

    “現在正是拯救全人類的關鍵時刻，怎麼能睡？”

    雖然聽不到這家夥在說什麼，但秦教授還是一陣愕然。

    這意志力也太強了吧？

    或者說，他有某種堅持能夠對抗自身最大的愛好？

    幾乎是同時，一道電光閃過，蔣白棉未穿戴軍用外骨骼裝置的身體顫抖著坐了起來。

    她左手電了自己一下！

    考慮到常見的控制能力，她和以往幾次一樣，選擇於輔助芯片內設置監控自身是否處於睡眠狀態的指令，以此對抗“強制入眠”，誰知道歪打正著……

    正是因為添加了這條命令，蔣白棉才沒辦法預防喬初。

    她想的是有格納瓦在，就算真的遇到喬初，也不是什麼大問題。

    智能人是不會被魅惑的！

    又一個！秦教授被這夥人驚呆了，覺得簡直是怪物加怪物的組合。

    他的注意力被商見曜、蔣白棉吸引時，格斯特堡邊緣的吉緹絲忽然咳嗽了兩聲，清醒了過來，不再昏昏欲睡。

    她還在聚居點內，空氣質量很差，陽光也顯得陰冷，哪有在街上睡回籠覺的環境？

    主體意識一恢覆過來，吉緹絲立刻就知道了不對。

    她遠程控制，操縱起那具男性身體內的分身意識。

    那戴著鴨舌帽的男性身體一下坐起，抓住了旁邊的菩提雕像。

    菩提雕像隨之亮起濛濛青光，幫助“他”感應到了秦教授。

    秦教授給他們創造喜好後，又急著去影響格納瓦，還沒來得及隱藏自身的意識，並且，他還想著反敗為勝，認為自己很快又會動手，先行隱匿意識純屬浪費時間。

    沒有任何猶豫，吉緹絲那具男性身體使用了能力。

    “六道輪回”之“地獄道”！

    秦教授頓時感覺到了骨頭的疼痛和神經的抽搐，就像被一輛大卡車在身上碾壓過去。

    這是他長久以來的噩夢，每次發作時都讓他如墜地獄。

    現在，地獄似乎真的降臨了。

    秦教授發出了壓抑、痛苦的叫聲，手里拿著的“愛好之筆”啪地掉在了地上。

    而趁此機會，吉緹絲那具男性身體使用起另一種能力：

    “視覺剝奪”！

    “他”之所以不一開始就剝奪秦教授的視覺，是因為擔心這沒法徹底瓦解對方的戰鬥能力，讓他有反擊的機會。

    而墜入地獄，飽受痛苦中，敵人基本沒辦法做出有效的反撲。

    吉緹絲雖然不是覺醒者，但用菩提雕像用了快三年，掌控的弗朗茲等人又是覺醒者，有足夠豐富的經驗，她自然知道在關鍵時刻哪個能力應該先用，哪個能力得放在最後。

    另外還有一個原因，菩提雕像是可以直接剝奪敵人意識的，可並非覺醒者的她沒法驅動，必須先剝奪了五覺，才能使用出來。

    這就逼得她必須先控制住秦教授，然後才依次剝奪六識。

    痛苦哀嚎中的秦教授眼前一下變得漆黑，再也看不見任何事物。

    而這個時候，沒有他繼續施加影響的商見曜雖然還殘存著那個愛好，但勉強戰勝了對方，讓眼睛瞇出了一條縫隙。

    他反手就拿起提前掛在武裝帶上的藍白色擴音器，對著秦教授喊道：

    “放棄抵抗，寬大處理！

    “放棄抵抗，寬大處理！“

    他的喊聲如同魔音灌腦，不斷回蕩於秦教授的腦海中，讓略有緩解的敵人遲疑了，猶豫了，不知要不要咬住牙關，拼命反撲。

    緊接著，吉緹絲那具男性身體捧起菩提雕像，讓青綠色的光芒愈發明亮：

    “嗅覺剝奪！”

    一知道合作者的能力主要體現在語言上的“他”沒傻到現在就剝奪秦教授的聽覺。

    “放棄抵抗，寬大處理！

    “放棄抵抗，寬大處理！“

    商見曜進入了循環模式。

    離他不遠的地方，蔣白棉也站了起來，將手里的榴彈槍瞄準了秦教授所在的山丘某處。

    她的能力和道具都沒法影響到兩百多米外的敵人，但她有強力武器，並且提前就更換好了高爆彈藥。

    依靠經驗和心算，蔣白棉腦海內浮現出了假想的彈道軌跡，以此調整了槍口的朝向。

    不過，她沒有直接開槍，因為“舊調小組”還想著抓住秦教授，弄到第八研究院的具體位置。

    眼睛看不到鼻子聞不到的秦教授耳朵里盡是商見曜循環“播放”的聲音，身上則殘留著墜入地獄般的痛苦。

    他心神一陣恍惚，認真考慮起要不要放棄抵抗。

    如果不放棄，他覺得當前情況下，自己可能難以幸免。

    他這樣的猶豫不定中，吉緹絲那具男性身體有條不紊地使用著能力：

    “味覺剝奪！“

    這對當前的秦教授來說，沒什麼影響，但屬於必不可少的程序。

    “放棄抵抗，寬大處理！

    “放棄抵抗，寬大處理！“

    商見曜一邊拿著藍白色的擴音器，不斷強化“思維植入”的效果，一邊向著那處丘陵跳躍了過去。

    他在拉近雙方之間的距離，以預防意外。

    如果吉緹絲那邊的能力沒法順利地使用出來，或者說難以達到預期的目的，只要商見曜和秦教授到了一百二十米這個範圍內，那他就可以動用“六識珠”，直接來一次“意識剝奪”。

    “觸覺剝奪！“

    秦教授再也感受不到大地，旁邊仿佛也沒有了那顆紅松，他再無任何憑依。

    這讓他如同被放逐於黑暗的流浪者，不可遏制地產生了發自內心的恐懼。

    逃避這樣的黑暗是每個人的本能。

    而此時，“地獄道”的效果已大幅度消退，秦教授有了思考的能力。

    不好，最多還有兩三次，我就要遭遇“意識剝奪”了…秦教授出身於第八研究院，在覺醒者能力方面有足夠的了解。

    他現在只是沒法判斷自己已經被剝奪了三種還是四種“六識”。

    不能坐以待斃，必須立刻反擊，爭取機會……不，還是放棄抵抗比較好，那樣會得到寬大的處理…秦教授“清醒”地陷入了內心的爭鬥中。

    吉緹絲那具男性身體遵循主體意識的命令，按部就班地又一次發動了能力：

    “聽覺剝奪！

    秦教授耳朵“嗡”了一下，什麼都聽不到了。

    他腦海里回蕩的“魔音”隨之消失。

    可這不代表“思維植入”的效果會立刻瓦解，在遇到反例前，它依舊會影響目標。

    而現在，既聽不到又看不見的秦教授沒法從蛛絲馬跡中推理出放棄抵抗後不會得到寬大處理的結論。

    唯有對“意識剝奪”的恐懼讓他覺得束手就擒似乎不是一個好主意。

    電光石火間，被壓迫到極限的他有些崩潰，條件反射般將精神延伸向了那群人類，試圖不顧一切地植入虛假記憶，讓他們認為這只是一場誤會。

    與此同時，秦教授還打算發動鼻梁上架著的“迷宮眼鏡”，讓敵人們都出現幻覺。

    可惜，到了這一步，他的反抗顯得太遲了，他剛蔓延出精神，吉緹絲那具男性身體手上的菩提雕像已將周圍照得青濛濛一片。

    “意識剝奪”！

    秦教授啪地向後倒下，失去了意識。

    “成功了！”穿戴著軍用外骨骼裝置的商見曜睜大眼睛，打了個哈欠。

    他隨之望向吉緹絲那具男性身體：

    “借菩提雕像用一下，我要用‘宿命通’調動他的記憶，查看相應的情報！

    吉緹絲猶豫了幾秒，通過那具男性身體道：

    “到我旁邊來用。“

    這樣的話，她就不會脫離菩提雕像的影響，分出去的意識也不會被強制回收，導致別的身體當場暴斃。

    “好！”商見曜在這類事情上向來從善如流。

    他幾個跳躍，來到了吉緹絲那具男性身體旁邊，伸出了覆蓋金屬骨骼的右掌。

    蔣白棉則對擺脫幻覺的格納瓦道：

    “把小白和小紅喊醒。

    “不要放松警惕”

    這時，吉緹絲那具男性身體將手中的菩提雕像遞給了商見曜。

    “善哉善哉。”商見曜豎起左掌，讚了一句，然後才接過。

官不聊生

第七部 幻想 第九十三章 收獲

    接過菩提雕像後，商見曜沒急著使用，絮絮叨叨了起來：

    “得做點準備…“

    他隨即拉開掛在身上的戰術背包，取了“六識珠”和小玉佛出來，一個套於腕部，一個握在手中。

    緊接著，他又拿出了“生命天使”項鏈。

    伴隨著他左腿一沈和程序的調整，外骨骼支撐住了他的身體。

    旁邊的吉緹絲男性身體看著他變戲法一樣拿出了好幾樣物品，一時都有點呆住。

    把“生命天使”項鏈戴到脖子上後，商見曜一手握著小玉佛，一手托著菩提雕像，將目光投向了兩百多米外的秦教授……

    青綠色的光芒亮起，商見曜意識跳躍，進入了目標的“起源之海”。

    這里微光組成了海洋，安靜閃爍著，沒有風，也沒有浪。

    商見曜懸於半空，環顧了一圈，就那樣盤腿坐了下來，很有專業精神地低宣起佛號：

    “南無阿褥多羅三藐三菩提…“

    誦念聲中，“起源之海”有了動靜，那些微光凸顯出過往片段，結成巨浪，一波又一波地向著高空湧去有目的地探索下，商見曜很快有了收獲。

    作為第八研究院的準高層，秦教授確實知道這個組織的具體位置！

    他出入之時，不需要蒙住眼睛，塞住耳朵。

    如果沒有大風雪和相應預警，他是乘坐直升飛機，反之則是坐車，有專門人員處理痕跡。

    而要是遇到暴風雪，哪怕第八研究院的人，也不願意在這種天氣下出門。

    從秦教授的記憶里，商見曜其實沒法判斷第八研究院究竟位於哪里，畢竟秦教授不需要自己開直升飛機或者相應的車輛，不需要去記準確的坐標。

    商見曜只能記住他走過的路線和沿途那些地理特征，之後再交給格納瓦，由他算出目標地點的準確位置。

    達成預定目的後，商見曜悠閑了起來，連誦念佛號這個步驟都省了，繼續利用菩提雕像的力量，調動起秦教授關於第八研究院的那些記憶碎片。

    這和默里、本尼托交代的差別不大，只是更加詳細更加準確。

    或許是因為秦教授常年飽受身體的折磨，性格極端而陰郁，所以，他覺得“教授聯席會”那些成員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視他們為自己進入“新世界”的競爭對手，私下里從這些高層的下屬、後輩處翻看了不少相關記憶，掌握了部分人可能付出的代價是什麼。

    同時，他還藉此了解了許多蜚短流長。

    其中不乏讓商見曜噴噴讚嘆的。

    比如，某位“教授聯席會”成員堅定地認為自己是一棵樹，每次開會都做到了不言不語，偶爾隨風動一動，來往則依靠後代接送。

    要不是他的親人把注射營養液稱作澆水，他說不定早就餓死了自己。

    在秦教授看來，這麼一個家夥占據“教授聯席會”的位置簡直是浪費資源，每天都恨不得他早點去死，好騰出空位。

    不過，那位終身教授的實力真的很強，甚至沒誰確定他這個人是不是虛構出來的。

    第八研究院的資料顯示，“自我認知非人”是“碎鏡”領域的一個代價。

    快速探索中，商見曜沒用多久又有了一個發現：

    第八研究院的深處仿佛藏著什麼，“教授聯席會”甚至他們這個組織其中一個使命就是守護通道，不讓人靠近那里。

    “有意思”商見曜笑了起來。

    又過了一陣，他的意識回歸了身體。

    “還你。”商見曜把菩提雕像遞給了吉緹絲那具男性身體。

    那戴著鴨舌帽的男子恍惚了幾秒道：

    “這麼快？“

    按照“他”的經驗，初次嘗試“宿命通”的人起碼得花好幾分鐘才能適應過來，明白該怎麼做。

    而後續要從浩如煙海的記憶里找出相應的情報同樣是一件熟能生巧的事情，新手可能瞬間就被大量的信息砸暈，熟練的人才知道怎麼做篩選。

    商見曜臉上露出了慈悲之色，可惜這被軍用外骨骼裝置的面罩給擋住了。

    “南無阿褥多羅三藐三菩提，貧僧也是佛門中人。“他遞出菩提雕像後，又一次豎起左掌。

    “看不出來。”吉緹絲那具男性身體誠實說道。

    “怎麼樣？”蔣白棉靠攏過來，開口詢問道。

    商見曜語帶得意地回答道：

    “有收獲了。

    “我發現，覺醒者里面有性格缺陷的是大多數，某些時候真的會壞事，像我，呢，像我們這樣的真的不多。”

    他說著說著就偏離了題目。

    蔣白棉望了吉緹絲那具男性身體一眼，考慮到時間的緊迫，本著不將對方卷入第八研究院相關事務的想法，對商見曜點了點頭：

    “回去再討論吧，現在處理現場。“

    這個時候，龍悅紅和白晨都已經被格納瓦喚醒。

    植入的那些記憶由於不夠完整，和前後出現了矛盾，他們不再受到影響，就當看了一部自己等人主演的電影，不，不能算電影，只是剪接出來的幾個片段。

    “怎麼處理秦教授？”穿戴著軍用外骨骼裝置的白晨詢問起蔣白棉。

    她已通過綜合預警系統鎖定了昏迷在地未做遮掩的目標。

    蔣白棉還沒有回答，商見曜搶先說道：

    “我承諾過，放棄抵抗，寬大處理！“

    被自己給繞進去了吧？果然，“思維植入”類能力還是有點後遺癥的，嗯，也可能是某個商見曜的特性…蔣白棉在心里咕噥了起來。

    “這是你的承諾，所以你不用插手怎麼處理他。”白晨冷靜地回應了商見曜。

    商見曜陷入了沈思，仿佛遇到了bug。

    蔣白棉隨即說道：

    “比起把秦教授交給‘白騎士團，交給各大勢力，遭受長久的折磨，現在就解決掉他未必不是對他的寬大處理。“

    而始終控制著一名“心靈走廊”深處的覺醒者，對“舊調小組”來說，壓力極大，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出現紕漏。

    靠“思維植入”，鬼知道什麼事情什麼畫面就讓效果崩解掉，靠長期注射麻醉藥劑，秦教授說不定會產生一定的抗藥性，在預期時間之前悄然蘇醒。

    “好吧。”商見曜終於點頭認同。

    蔣白棉轉而對白晨、龍悅紅和格納瓦道：

    “你們過去清除掉目標，埋好屍體，嗯，老格負責檢查對方身上有哪些物品。“

    “好。”白晨冷然回答道。

    龍悅紅跟著點頭。

    他又望了眼不遠處的喬初屍體，視線被一片血紅占據。

    他真的完全沒有想到，最後竟然是自己在近距離下，亂槍打死了這個“舊調小組”的老熟人。

    這個瞬間，他腦海里閃過的是當初的一句戲言：

    殺死做成標本…

    都是喂這個混蛋，總說些惡心的事情！龍悅紅暗罵了商見曜一句，和白晨、格納瓦一起趕向了那座山丘。

    他穿戴的是“黑沼鐵蛇”仿生智能盔甲，速度肯定趕不上軍用外骨骼裝置，被迫拖在了最後。

    等他抵達的時候，白晨已經給了秦教授一個短點射，結束了他的生命。

    格納瓦撿起了掉在一旁的“愛好之筆”，扒拉下了秦教授臉上的“迷宮眼鏡”，對同伴說道：

    “這兩件應該是道具。“

    白晨和龍悅紅都不敢觸碰，只是點頭表示等會讓組長和喂確認一下。

    接著，格納瓦搜了秦教授的身，翻了他的小型背包，找出了手槍、子彈和炸藥，但沒發現金錢。

    “他平時都是靠能力白吃白喝嗎？”聽到這個消息後，商見曜一臉義憤，再沒有想要寬大處理的糾結。

    反倒喬初那里，他們摸出了兩枚大騎士金幣，十幾枚騎士銀幣。

    蔣白棉隨即側過腦袋，對吉緹絲那具男性身體道：

    “兩件道具，你可以任選一件。

    “其余戰利品，你也可以拿一半，這包括那把高斯步槍。“

    這次的戰鬥，吉緹絲發揮了相當重要的作用。

    “等回去確認了效果和代價再討論。”吉緹絲那具男性身體沈默了片刻道。

    “他”還不是覺醒者，對別的道具渴求程度不是那麼高。

    這個時候，格納瓦等人掩埋好了秦教授和喬初的屍體，處理好了現場。

    “要不要展開搜索？秦教授和喬初不可能是步行過來的，他們的車輛肯定在附近一兩公里內。“白晨征詢起組長的意見。

    “還有我們那台外骨骼裝置！”商見曜表示讚同。

    蔣白棉想了一下道：

    “不要再逗留了，免得發生什麼意外。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是回去分析收獲，鎖定目標，向上匯報。”

    除了商見曜，沒人反對。

    “舊調小組”幾名成員相繼解除武裝，上了吉普，往格斯特堡返回，吉緹絲那具男性身體開的深紅越野緊隨其後。

    途中，商見曜疑惑開口道：

    “血光之災呢？”

官不聊生

第七部 幻想 第九十四章 黃雀

    “是啊，血光之災呢？”龍悅紅對這件事情相當敏感。

    本次行動，“舊調小組”幾名成員連個傷口都沒獲得，遭受的最嚴重打擊是倒在地面睡覺時有被石塊硌到。

    開車的白晨側頭看了眼旁邊的龍悅紅，目光於他的胸前停留了兩秒：

    “這算血光之災嗎？”

    因為近距離槍殺了喬初，所以龍悅紅衣服上被濺了不少血液，看起來就跟自己受傷了一樣。

    回想了下喬初倒地後的一片血紅，龍悅紅遲疑著回答道：

    “算吧……”

    難道有血光之災的不是自己等人，而是喬初和秦教授？

    商見曜看見的那片血色其實來自他們？

    蔣白棉斟酌了下道：

    “只能說勉強算。

    “所以，到明天來臨前，我們都不能放松警惕，免得預言以我們意料之外的方式實現。”

    “白棉一生唯謹慎。”商見曜撫掌讚道。

    蔣白棉瞪了他一眼，轉而說道：

    “等會是和吉緹絲那個分身討論戰利品的分配，還是我們忙完其他事情後，直接去找她？”

    “這應該問吉緹絲。”商見曜指出。

    下一秒，他們的耳中同時響起了吉緹絲那具男性身體的嗓音：

    “晚上到我預備的那個安全屋見面。”

    她今天輪休，不需要去“火與鐵”旅館。

    “好。”蔣白棉笑著點頭。

    她就覺得以吉緹絲的風格，這個時候不會不監聽自己等人的內部交流，免得被過河拆橋，卸磨殺驢。

    “舊調小組”回到了“火與鐵”旅館，帶著收獲的戰利品進了套房。

    他們沒急著驗證那兩件道具各有什麼功用，而是由商見曜將自己在秦教授“起源之海”內探尋出來的情報詳詳細細講了一遍。

    經過反覆的確認，格納瓦拿出舊世界的地圖，在冰原某處點了一下：

    “第八研究院應該是在這里。”

    緊接著，他又展開當代制作的簡陋地圖，進行了對比。

    “嗯，我大概清楚具體的位置了。”蔣白棉點了點頭。

    她沈吟了一下道：

    “在第八研究院這件事情上，我們的任務到此為止，接下來就是把位置上報給公司，由董事會決定怎麼處理。”

    “希望他們聯合別的大勢力，直接把第八研究院給滅了！”商見曜一副“我也想參與”的模樣。

    “是啊是啊。”龍悅紅對第八研究院的印象非常不好。

    而且，“舊調小組”都遭遇好幾次第八研究院的襲擊了。

    這個組織不覆滅，除非回到地下大樓，不再外出，否則龍悅紅都難以徹底放心。

    蔣白棉立刻搬出去了小組那台無線電收發報機，把第八研究院的具體位置發送了回去，並請求安全部在最短時間內用密碼給予確認，免得自己等人遭受幹擾，未能發報成功，卻不自知。

    過了幾分鐘，“盤古生物”回電，以密碼的形式肯定了“舊調小組”的貢獻，然後告訴他們，之前申請的生物制劑在“白騎士團”勢力範圍內有儲備，最多再過三天，就能送到格斯特堡。

    “公司竟然在‘白騎士團’勢力範圍內儲備有那兩種生物藥劑？”龍悅紅很有點驚訝。

    雖然這是“舊調小組”預料的其中一種情況，但他之前不認為這真的會發生。

    蔣白棉想了下道：

    “可能吉緹絲父母的疾病在‘白騎士團’屬於較常見的類型，公司的情報人員專門備了一些，關鍵時刻用來收買。”

    想到工廠區域的糟糕環境，想到格斯特堡的空氣質量，想到工人們早出晚歸的勞動，龍悅紅覺得組長的理由相當有說服力。

    蔣白棉隨即又回了“盤古生物”一封電報，將後續的行程和計劃做了個報備。

    內容很簡單，那就是“舊調小組”將前往柯寧米斯，尋找商見曜父親那支隊伍的下落。

    這是他們出發前就告知過上面的事情，加上涉及商見曜的父親，做出這樣的決定誰也挑不出錯來。

    …………

    吉緹絲那具男性身體開著深紅的越野，往平時出沒的街區駛去。

    在那里的某個房間內，吉緹絲已經等了一段時間，準備拿回菩提雕像。

    沒過多久，吉緹絲那具男性身體在一條僻靜的巷子內找到地方停車。

    “他”剛打開車門，拿著菩提雕像往下，身側空地上突然勾勒出了一道身影。

    這身影是名女性，鵝蛋臉，柳葉眉，五官極其對稱，就像是藝術家專門打磨出來的一樣。

    她內穿白色的襯衣，外套藍色牛仔服，頭上戴著頂寬沿高頂氈帽，手里握著兩把“聯合202”。

    她浮現的同時，兩個黑幽幽的槍口就瞄準了吉緹絲那具男性身體。

    砰砰兩聲，血色花朵綻放，吉緹絲那具男性身體被撕裂開來。

    “他”都還沒來得及反應就重傷倒地，進入了彌留狀態。

    襲擊者向著他的腦袋又補了兩槍，打得血流遍地，慘不忍睹。

    然後，她收起手槍，彎下腰背，迅速拾取起了那尊菩提雕像，從巷子另外一頭離開了現場。

    和這里相距有一兩百米的一個房間內，吉緹絲“看”到了分身遭遇襲擊的畫面。

    這一切是如此突然，她完全反應不及，沒法使用能力，然後就被分身意識傳遞回來的痛苦感覺籠罩了。

    她發出了一聲難以遏制的慘叫，身體抽搐著倒下，蜷縮了起來。

    等她初步恢覆了正常，一邊感覺頭痛欲裂，精神空泛，一邊擔憂起其余的分身。

    菩提雕像現在和她的距離已經相當遠，她沒法再感應到，更別說進行操縱，但“神鏡通”和“宿命通”的效果還能維持一段時間，讓她其他分身不至於當場暴斃。

    知道這難以持久的吉緹絲又氣又急，但還是保持著基本的冷靜，讓那幾具身體各自進入了“逝世”流程。

    這能讓那些分身周圍的人對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有所準備，不至於太過震驚。

    這是吉緹絲早就考慮過的怎麼收場的問題。

    …………

    晚上八點，商見曜和蔣白棉在安全屋見到了吉緹絲。

    “什麼，菩提雕像被人搶了？”商見曜一臉震驚。

    誠實的他忙又補了一句：

    “你不會以為是我們幹的吧？”

    “如果是你們，有的是其他機會，甚至連我都可以一起幹掉。”吉緹絲表情陰郁中透著點仿徨。

    “有看到襲擊者嗎？”蔣白棉問道。

    吉緹絲回憶著說道：

    “有。”

    她把那名襲擊者出現的方式和大概的模樣告知了“舊調小組”。

    “這人我們見過！”商見曜踴躍回答，“她也是第八研究院的，擅長隱身和刺殺。”

    蔣白棉“嗯”了一聲：

    “喬初、秦教授的合作者？

    “當時她要是也出手，結局可能完全不同。”

    這倒不是她誇大，“舊調小組”雖然有提防這位刺客，但能夠應對的方式還是太少。

    “她來遲了，所以就跟蹤吉緹絲的分身，搶走了菩提雕像，之後再用這個對付我們？”商見曜大膽猜測。

    吉緹絲遲疑了一下道：

    “我感覺她是一開始就在那里等著我的分身……”

    “這就有點奇怪了。”商見曜代表蔣白棉說道。

    …………

    格斯特堡，吉緹絲家樓上的那個房間內。

    搶走菩提雕像的許藍打開了收音機，調到了某個頻段。

    完成這件事情後，她閉上了眼睛，耐心等待。

    沒過多久，吳蒙的聲音從收音機內傳了出來：

    “成功了嗎？”

    “拿到那尊雕像了。”許藍回答道。

    吳蒙笑了一聲：

    “很好，接下來你只需要把它送到13號遺跡，送到我這里來，就可以自由了，同時，我還會饋贈你‘不對稱之道’。

    “正所謂，天之道，不爭而善勝，不對稱亦為最大的對稱……”

    許藍點了點頭道：

    “好。”

    她隨即感嘆了一句：

    “你判斷的真準，我跟著那個小隊，果然就碰上了雕像，要不是得忍到他們解決秦教授，找出研究院的具體位置，我早就動手了。

    “秦教授這麼急哄哄伏擊，想要立功，不會是什麼時候被你影響了吧？”

    吳蒙悠然笑道：

    “道可道，非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