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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人: 官不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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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月凌情 -【分手四年再愛妳(大男人的堅持之一)】《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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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2 00:05:18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四年後。
  
  十月,南部正午烈陽,洩下一地金色光芒,映亮高雄新興大道。
  
  一部代表尊貴身份與地位,前有飛天女神徽飾的勞斯萊斯房車,駛出高雄撒皇飯店貴賓專用停車場,平穩行駛在乎坦的車道上。
  
  阻隔窗外的喧囂噪音,司機在注意路況之際,不時透過後視鏡,關注位於後座的主子狀況。
  
  男人雙頰削瘦、酷顏冷俊,一身名家西服襯出他尊貴氣質,此刻,他似無溫度的冷淡黑眸,正專注看著手中計畫書。
  
  合上與商大集團合作開發的度假村計畫書,龐宮權神色疲倦,抬手揉擰眉心。
  
  「總裁,你沒事吧?」隨行南下辦事的李正傑,一臉憂心望著他。
  
  「沒事。」揚手,他閉眼休息。
  
  突然,安靜的車廂內,響起一陣手機絃樂響——
  
  透過藍芽耳機,聽到台北秘書的聲音,他坐挺身子,點燃一根煙。
  
  「什麼事?」
  
  「你要的美國公司帳目資料,已經寄到了。」
  
  「先放到我桌上。」降下車窗,他吹著午後微風,抽著煙。
  
  「是。」秘書繼續道,「還有,剛才惠盛的張董事長來電,他想跟你談今年合作契約的利潤分配比例。」
  
  「去年不是才替他們調高比例?」抽一口煙,他暗沉眸光,瞬間冷下。
  
  「是,但他希望今年可以再談,我聽他口氣相當堅持。」秘書小心道。
  
  「是嗎?」他冷唇一勾,眸光深不可測。
  
  「總裁?」
  
  「你告訴他,今年合作案我將重新考慮,簽約的事暫緩。」他果斷道。
  
  「是。」秘書恭敬應聲。她知道惠盛已經被判出局。
  
  「還有,通知王經理另尋合作公司,另外,請李經理重新評估……」吐出一道白霧,他望向窗外。
  
  房車轉進右側大道,遇上紅燈,正傑提醒司機小心煞車,就怕驚擾近來健康狀況不佳的主子。
  
  交代完待辦事項,結束與秘書的通話,龐宮權回頭看向李正傑。
  
  「回台北後,你……」
  
  突然,一道呼喚聲,自車窗外傳人——
  
  「韓心潔,等等!」
  
  韓心潔!?心潔!?聽聞呼喊聲,龐宮權心口頓地一震,疾望窗外,搜尋目標。
  
  四年了,他找了她四年,可,次次撲空,那這次……
  
  「總裁,我好像聽到有人在喊……」李正傑看起來相當緊張。
  
  他從未見過這個韓心潔,但是直到今天,他仍忘不了四年前,他家主子為了尋找這個名字的主人,幾乎瘋狂的模樣。
  
  為了找回突然失去蹤影的她,他發了狂似的找遍大台北每個角落,焦慮的心情,加上體力的透支與激動的情緒,令他四度病情急遽加重,住進加護病房,甚至,還被開出三張病危通知。
  
  想當時,若非老夫人、副總裁、執行長還有他,四次在他的病床前,謊稱已經找到她,將他從鬼門關騙回來,恐怕他家主子早已去了另一個世界。
  
  只是現在,他擔心同樣的情形,會再發生一次。
  
  萬一,舊事再重演,他家主子再病倒一次,那這次,他們不知道還能找誰來斬雞頭、發毒誓,再把已進鬼門關的主子,再騙回來一次。
  
  「這次,一定是她!」緊握雙拳,他酷顏緊繃。
  
  沒道理在他找了她四年之後,還次次撲空,次次絕望。
  
  蒼天總該成全他一次,讓他得以再見她一面啊
  
  「是她,一定要是她!」他的時間已經不多,這個秋天過了,他不知道還能不能等到明年的秋天……
  
  「總裁,你不要激動,總有一天,韓小姐一定會見你!」看他情緒起伏漸大,正傑一邊急將房車停往路邊,一邊忙出聲勸道。
  
  「不見我,沒關係,但,至少讓我知道她人在哪裡,讓我知道她平安無事,讓我知道她……過得好不好……」緊抿薄唇,眼眶酸澀。
  
  不管當年,她是為了什麼理由離開,他都要盡快找到她
  
  只是,在哪裡?她究竟在哪裡?她——
  
  霍地,他全身一震,心狂喜,激動緊盯前方那纖細身影。
  
  是她!她,就在哪裡
  
  看著就近在眼前的愛人,看著褪去青澀,而增添一絲柔媚姿態的她,龐宮權雙拳緊握,全身不住地顫抖。
  
  他終於找到她了
    
  聽聞呼喚,身穿素色無袖及膝洋裝的心潔,揚手拂去風揚髮絲,旋身回視追出公司、笑容可掬,追了她多年的……張家君。
  
  「總經理?」褪去青澀的學生氣息,素顏白淨的她,有如破蛹的蝶,蛻變得清麗嫵媚,沉靜而優雅。
  
  「才十一點四十分你就考完了?你不會是故意交白卷吧?」今天是張氏企業針對內部職員外語能力,所舉辦的評定升等測試,成績若佳,不僅可加薪,還可以請調美國分公司。
  
  「不會。」拉開與他之間的距離,她淡笑搖頭。很意外,當年她離開台北後,竟會在高雄遇見正好回高雄公司工作的張家君。
  
  「那就好。」他笑容溫柔,有意對她展現男性魅力,「對了,聽說你今年還是不請調國外,是不是?」
  
  「是,暫時不考慮。」她笑容淡去。
  
  「我認為你可以再考慮一下,如果請調成功,不僅薪水會多出三倍,一切食宿也都由公司負責,真的很方便。」
  
  「……」
  
  「還有,你的英文好,到國外也不會有溝通上的問題。」
  
  「……」
  
  「就算人生地不熟也沒關係,有我當你的靠山,絕對沒人敢欺負你!」
  
  「總經理。」
  
  「是!」聽見美女呼喚,他立正站好。
  
  「我不會跟你交往。」一桶冷水潑過去。
  
  「啊?」好失望。
  
  「請你不要再把時間浪費在我身上。」
  
  「唉。」追了五年多還這樣,好郁卒。
  
  「我很感激你看得起我,也謝謝你喜歡我,但是我真的不適合你。」這幾年來,她總是這樣明白拒絕所有想追求她的人。
  
  「可是,我覺得你很適合啊。」就是因為適合,所以這些年來,他才會不顧面子的追著她跑,還打死不退,甚至利用關係把她調到自己身邊。
  
  「總經理——」
  
  「你要知道,在公司裡,你是找不到一個比我條件更好的男人了!」他的條件可是一級棒的,「放棄我,絕對是你的損失!」
  
  「是,我知道,你溫柔風趣、多情博愛,是企業小開,身價上億,是很多少女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既然你都知道,那就考慮一下吧。」他露出招牌笑容。
  
  「總經理,我已經不是少女了,而且,我也不想談感情。」
  
  「是因為四年前的事嗎?」他小心探問。
  
  「這——」心潔聞言,雪顏微變。
  
  「其實,那已經是過去的事,你不要一直記在心中,你應該要試著忘記過去,看向未來,重新尋找自己的幸福……」
  
  驀地,她嘴角一揚,輕聲笑。
  
  「心潔?」她笑顏迷人,但,他不知道自己剛剛說了什麼笑話。
  
  「難道你以為我拒絕你,是因為我無法忘記過去那段感情?」
  
  「不是嗎?」
  
  「當然不是。」
  
  「真的不是?」他懷疑。
  
  「真的不是。」她笑著,「我拒絕你是因為早在四年前,結束那段感情之後,我就已經為自己重新找到一份新的幸福了。」
  
  「你說真的!?」他驚訝。他竟然有情敵
  
  「真的。」想到自己的新幸福,她眸光溫柔而甜蜜,「因為有他,我今天才能過得這麼快樂。」
  
  「不會吧!?」他扼腕。真可惡,他辛苦追了五年多的小女生,到頭來竟然還是別人未來的老婆
  
  「等等!」他想到一事,懷疑自己被唬了,「你說的他,該不會就是指現在跟你同居的混小子吧?」
  
  「就是他。」想起心中愛,她笑顏輕綻,「他,是我一輩子的愛。」
  
  「還真的是他!」想到跟他八字不合的情敵,他氣到咬牙切齒
  
  「對不起,我該去銀行找陳經理了。」見他一臉挫敗,她輕笑旋身,轉往不遠處的商銀。
  
  才轉身,她看見一部黑色豪華座車,正自她身旁穩速駛過。
  
  轉眸望去,她雪顏驟變,驚回首,愕視方才房車後座那張一閃而逝,似陌生但卻又熟悉的酷冷容顏。
  
  高雄冬天的清晨,天空淡藍,空氣清冷,柔和晨曦洩灑而下。
  
  一如這兩個月來的習慣,龐宮權總在每星期五南下高雄,然後,在星期六、日的清晨六點十分,準時坐上黑色勞斯萊斯房車,離開撒皇飯店。
  
  寂靜的街道,人車稀少,六點三十分,房車轉進高雄一處住宅區。
  
  房車未煞住,後座車窗已降下幾公分,頓時,微冷冬風襲窗而人,吹亂他深色的髮,露出他更為削瘦的臉龐。
  
  寒風一止,宮權抬手耙過微亂的髮,凝看對面三樓那扇緊閉的鋁門。
  
  頓時,俊冷酷顏上緊繃多時的冷漠線條,緩緩淡去,冰冷的眼,也悄悄注入一絲溫暖,他靜待鋁門開啟的那一刻。
  
  然而,等待是心急的、是焦慮的,當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當屋裡的人,較往日遲了幾分鐘出現,他的情緒已顯焦躁不安。
  
  她晚了。為何晚了
  
  是工作太累、太倦,誤了起床的時間?還是,她病了?想起近日的連續低溫,藏不住的憂心,在他眼裡閃動。
  
  又或者,她發現他已經找到她,因此,她想躲、想逃,不想再見他,不想再與他有任何關連
  
  只是,他已經盡量低調,也已經盡量避開她的注意,但,還是被她發現了嗎?頓時,一再闖進腦海的猜疑,令宮權心情沉重,表情僵凝。
  
  突然,喀地一聲,來自三樓的一聲異響,教他倏身坐挺,全身緊繃。
  
  穩下驟然加速的心跳,斂下眸底異樣光采,他深呼吸,轉過頭,沉眼凝望正步出屋子,走上陽台的心潔。
  
  多日未見,身穿鵝黃色高領毛衣、黑色長褲,有著清麗五官的心潔,看來又比前次他看見她時,更為美麗、迷人。
  
  望著思念多年,也已尋見數月的美麗紅顏,他唇角淡揚,眸光泛柔。
  
  忽然,他看見一名年約三、四歲,身穿米色毛衣長褲的小男孩,自門內鑽出來,站到她的身側。
  
  看見小男孩,龐宮權雙拳緊握,酷顏微動,眸光閃爍。
  
  多年來,他一直不明白當年,心潔為什麼要突然離開她所熟悉的環境。
  
  但,在發現這個小男孩後,他就明白了。
  
  他是唯唯,是他與心潔愛的結晶,是他們共有的寶貝。
  
  「媽咪,早安。」清亮的童音,隨風飄送。
  
  他聽見了,但,她似沒聽見。
  
  異於往常的閒適心情,教韓心潔緊咬柔唇。
  
  垂著顏容,她一邊澆著花,一邊將垂落頰際的長髮,撩至耳後,露出晶瑩剔透的白淨素顏。
  
  而借由撩髮的動作,她見到數月來,一直在固定時刻,出現在對面樓下的勞斯萊斯房車。她知道是他,但,她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
  
  原以為他會直接上門,但,時間一過就是兩三個月,他沒有任何動作,就只是坐在房車裡看著她與唯唯。
  
  她相信他應該已經知道唯唯是他的孩子,但是,他的沉默令她緊張,教她不知怎麼辦才好。
  
  她曾想半夜帶著唯唯悄悄離開,但,唯唯已經長大,他需要的是安定的生活,而不是像逃難似的東躲西藏。
  
  「媽咪,早安!」唯唯加大音量。
  
  「啊?」一回神,看見身邊的他,她眸光溫柔,嘴角噙著淡淡微笑,放下澆花器,傾身為他拉整毛衣。
  
  「唯唯早。」他是她的孩子,是蒼天給她的補償,也是她一輩子的愛。
  
  忽地,一陣微冷晨風吹來。
  
  「今天很冷,你別再站在這兒吹風,快進去吧。」
  
  「媽咪也會冷……」
  
  「媽咪澆完花就進去,聽話。」不想再讓唯唯在屋外吹風,心潔笑著將他往屋裡推,並關上鋁門。
  
  拿起澆花器,她澆著花,突然,才剛關上的鋁門,再度被打開。
  
  唯唯再次跑上陽台,拉著她的衣角。
  
  「怎又出來了?不是告訴你……」剛澆完花的韓心潔,微擰柳眉,轉身想斥責他的不聽話。
  
  可,看見他捧在手裡的大衣,她話聲愣止。
  
  「要多穿衣服,才不會冷喔。」揚起天真稚顏,小男孩張開手裡衣物,笑著眼,對她用力抖了幾下。
  
  「唯唯,你……」凝進他深邃圓瞳,她麗顏微怔。
  
  眨了眼,她恍了神,好似在他圓亮的瞳眸裡,看見那個傷透她心,害她哭了三天三夜的男人。
  
  「媽咪,你在想什麼?」小男孩偏著頭,望著她。
  
  「沒、沒什麼。」回神,她輕搖頭,似想借此搖去多年來一直想遺忘,但卻忘不了的冷酷俊顏。
  
  「是嗎?」
  
  「這——」看著與他相似的童顏,聽著與他相似的問話語調,她斂下眸中酸澀,驀揚笑顏,親吻唯唯圓潤紅咚咚的頰,轉移他的注意。
  
  「來,幫媽咪披上。」不想再回憶那教她傷心的過去,她背過身子,蹲下,讓貼心的兒子,為她披上保暖大衣。
    
  看著陽台上那一幕幕親暱的母子互動,宮權眼底有著難以言喻的感動。
  
  「總裁,小少爺他真是個好孩子,真是體貼。」正傑與司機同是一臉的感動,兩人咧嘴笑,直點頭。
  
  「我知道。」那是心潔為他懷胎十月生下,一人辛苦撫養教育的寶貝。
  
  望著天真稚顏,酷冷俊容頓時有著為人父的驕傲。
  
  「那是我的兒子。」他在唯唯的臉上,看見小時候的自己。
  
  凝神傾聽母子倆遭風吹散的輕語笑談,看著愛人淺笑嬌顏,與兒子的天真言語、貼心舉動,他的情緒為之激動。
  
  多希望有一天,他也能一手牽著心潔,一手牽著唯唯,共享天倫之樂。
  
  但,那是一種奢望。
  
  透過暗色車窗,望著她,龐宮權心口一痛,幽沉眸裡,有著對她的深濃情感、不捨與痛苦。
  
  四年了,他找了她整整四年,如今終於找到,他高興、他狂喜,可,他卻什麼也不能做。
  
  不能走近她,不能靠近她,不能擁摟她,甚至,就連一句愛她,也不能對她說出口,更不能奢望接她回家,要她伴他一生。
  
  他,就只能像現在這般,遠遠地望著她、守護她,直到……他生命結束的那一天。
  
  他以為自己真的能甘於這樣的沉默守候,以為自己真的可以無聲的陪她到生命消逝的那一天。但,回台北的第三天,當他因病菌感染被送進醫院後,他的想法變了。
  
  他想在生命結束之前,再見她一面,再跟她說說話。
  
  如果可以,他還想聽唯唯喊他一聲爸爸,然後,想跟他們母子倆一起逛街、吃飯、看電影……
  
  但是,她會答應嗎?
  
  坐躺在雷法醫院十八樓的特等病床上,望著窗外的天空,他眸光陰鬱。
  
  「既然想,那就去吧。」知道他心中想望,龐家老二表情沉重道。
  
  「她不會答應。」他搖頭。
  
  「你連問一聲都沒有,她要怎麼答應你?」穩坐在單人沙發上,看著日趨病弱的兄長,龐宮衡眉頭緊皺。
  
  「這——」回頭,他看向宮衡。
  
  「我替你去問好了,我就不相信我出面,她還敢拒絕!」一心為完成兒子的心中願,龐母立下決定,站起身。
  
  「她要是敢跟我說一個不字,我就跟她搶孫子!」龐母氣到撂狠話。
  
  「媽,別這樣,她會當真的。」宮權一聽,淡笑搖頭。
  
  「我也是說真的啊!」龐母瞪眼看他,「不管怎麼說,唯唯也是我們龐家的長孫,沒道理讓他在外面受苦!」
  
  「媽,唯唯沒受到什麼苦,如果你看見他,你會知道這幾年來,心潔把他教得有多好。」他微笑著。
  
  「那你就讓我去看看他嘛,好不好?」龐母一臉希冀望著他,「讓我去見識、見識,她到底把我的金孫教得有多好,好不好?」
  
  「媽……」
  
  「我發誓,我絕對不會亂說話,我會很安靜的看著他,頂多……頂多喊他幾聲乖孫子,就這樣好不好?」為了能見長孫一面,她低聲下氣求兒子。
  
  「媽,別這樣,你已經答應過我,要把孩子讓給她,既然這樣,那就別去打擾他們母子倆平靜的生活。」
  
  「可是——」
  
  「如果讓你看見唯唯,你只會更放不了手。」這也是至今,他還不肯對家人說出心潔住處的關係。
  
  「但是……」
  
  「就請你不要去打探他們母子的事,你要孫子、孫女,我相信宮勢和宮衡都可以給你,就請你把唯唯讓給她,好嗎?」
  
  「你!?」龐母頓時不平的氣道,「你看你,什麼都以她為重,都替她想,就連我的孫子,你也替她出面跟我搶,但是你這樣做,值得嗎!?」
  
  「當然值得。」看著窗外陽光,他薄唇勾揚,「只要知道她日後也能開心過日子,那一切就值得了。」
  
  「你、你這孩子真是的!為什麼就是不替自己想想呢?!」為兒子的深情愛意,龐母氣哭了。
  
  「開心都給她,痛苦就你承擔,你這是什麼鬼愛情?!我、我怎麼會養出你這種笨兒子!」
  
  「大哥,你就把一切都告訴心潔吧,讓她自己去作選擇,至少,不要讓她再誤會你,也不要讓她再繼續怨你。」走至病床邊,宮勢勸著他。
  
  「那,她會哭的。」看向宮勢,他笑得無奈。
  
  「她會哭?我也會哭啊,那為什麼你就只想到她,都沒替我這個做媽的想一想!?」龐母一聽又哭了。
  
  「媽,別哭了。」起身走到龐母身邊,龐宮衡輕拍她的肩,繼而轉看病床上,一臉病容的宮權。
  
  「大哥,我也認為你該對她坦白一切,但是,如果你還是決定瞞她到最後,那麼,就想辦法去完成自己的心願吧,不要讓自己帶著遺憾走。」
  
  「宮衡說的對,你就去找她,一起吃頓飯,看場電影,逛個街,去做一切你想跟她一起做而還沒做的事。」
  
  「但是……」他的顧慮太多。
  
  「老大,你就去試一試吧。」坐在病床邊,緊握著兒子的手,龐母紅著眼眶道,「千萬不要、不要什麼都還沒試,就自己放棄了,好不好?」
  
  「這……」望著難過的母親,他不知能說什麼。
  
  「媽都已經答應過你,不會去搶孫子了,那你也答應媽,去做可以讓自己開心的事,盡量讓自己心情快樂起來,然後,安心養病,好不好?」
  
  「媽……」
  
  「就當是媽求你,好嗎?不管你是要告訴她實情,還是要繼續瞞她,你就去找她,把想說的話,都說一說……」看著近日來,越見削瘦的兒子,龐母張開雙手,緊緊地環抱住他。
  
  「至少、至少不要再讓我的寶貝兒子,愛得像現在這樣委屈……」
  
  「媽……」感受到慈母的愛,他閉斂黑眸。
  
  「你不知道媽看你這樣愛她,還愛到不顧自己,媽的心,真的好疼、好疼,也好捨不得……你知道嗎?看著自己的兒子受委屈,媽好難過……」
  
  「媽,好了,你別哭了,我答應你,我會去找她的,你放心。」不忍見母親再為自己如此難過,他斂去眼中水意,輕擁著慈母,點頭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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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為實踐對母親的承諾,宮權在出院的隔天,就專機南下找她。
  
  下午三點四十分,韓心潔走出客廳,打算到附近社區公園,接回被張家君帶出去搏感情的兒子。
  
  可,一拉開木門,看見不知在門外站了多久的龐宮權,她臉色一變,心口一驚,隨即張起一身芒刺。
  
  「你來做什麼?」她十指緊握,故作冷靜。雖然他的出現,早在她的預料中,但再見他,她依然緊張而無措。
  
  「我們談談好嗎?」望著疏離冷漠的無笑麗顏,他緊握雙拳,壓抑住想緊緊擁抱她的強烈慾望。
  
  「對不起,我很忙,有事要出去。」她拒絕。
  
  「給我十分鐘就好。」☆竹軒墨坊☆
  
  「你!?」她想拒絕,但,不知為何,看著莫名削瘦,有如變了一個人似的他,以及他深邃的眼,她竟無法再拒絕。
  
  幾秒後,她打開鐵門,轉身進屋。
  
  得到入屋的許可,他薄唇一勾,緊繃多時的心情,頓時鬆懈了下來。
  
  走進佈置溫馨的客廳,看著一旁他陸續派人送來的新玩具,他笑著遞出特地請人從國外帶回來,價值數千美元的科技組裝玩具。
  
  「這送給唯唯。」
  
  「他的玩具我會買,請你以後不要再派人送玩具過來。」她冷言拒收。
  
  這陣子的他,已經不再只是站在遠處,看著他們母子倆,而是不時派人送唯唯玩具,似有心想介入她與唯唯的生活。
  
  「這次就收下,以後,我會先經過你同意,再替他買,可以嗎?」
  
  「……」幾經猶豫,韓心潔點頭收下,放至玩具區裡。
  
  「這是送你的。」他拿出口袋裡,包裝精美的戒指禮盒。
  
  「我不會拿你任何東西。」她別過頭。
  
  「就這次,好嗎?日後,恐怕也沒機會了。」
  
  「那就更不需要!」她麗眸一冷。
  
  「收下吧,就只是一件小禮物。」帶著溫柔笑意,他將小禮盒放進她的手心裡。他想送她一份可以紀念的小禮物,「我替你拆。」
  
  「你——」看著手裡的小禮盒,看著他為她拆開包裝,看著盒裡閃著耀眼光芒的典雅鑽戒,看著他拿起鑽戒,套進她的指間,她全身僵直。
  
  她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卻被他緊緊握住。
  
  緩抬眸,望著他變了的容顏,望進他依然溫柔的眼眸,抽不回的手,在他溫暖的大掌裡,顫抖……
  
  她以為早在四年前的那一晚,自己就對他死了心,當四年過去,她也以為就算兩人再見面,不管他說什麼或做什麼,也都不會再影響她已然平靜的心情。
  
  可現在……只是一個牽手,只是一記溫柔眼神,只是幾句話……她築起多年的心防,已被他擊得潰不成軍,教她再也無法否認,這四年來,她對他除了怨、恨與怒之外,也還愛著他……
  
  「你……這樣做,到底是什麼意思?」
  
  望著始終被他緊握在手,而不願松放的纖細柔荑,他沉默著。
  
  「告訴我,四年前,你會說那些話,會那樣傷我,是因為你有不得已的原因,對不對?」她淚水盈眶。
  
  望著她凝淚的瞳,他無語,眼底有著無盡的悲傷與不捨。
  
  他知道只要他說出一切實情,心潔將會無條件原諒他,會一如當年那般地愛他,甚至更愛他。
  
  他也相信她定會不顧一切陪在他身邊,伴他走完人生最後旅程,而當他離開了,她……也會跟當年她在書房裡說的那樣……跟他一道走……
  
  但,他怎忍心?四年前不忍心,四年後,他又怎捨得
  
  何況今天,他們還有了唯唯這個孩子。
  
  「你怎不說話?你說話啊!?」忍著淚,她叫著。
  
  「對不起,我很抱歉。」說不出口的原因,讓他搖了頭。
  
  「抱、抱歉?你……你又說抱歉!?四年前,你也是這樣!」愛到痛了的心,教心潔再也無法承受地甩開他緊握的手,痛哭失聲。
  
  「為什麼?!你會來找我,不就是因為你心中還有我嗎?!那為什麼現在又……為什麼、為什麼你總是在給我希望之後,又再帶給我絕望?!」
  
  「我——」
  
  「你真的還要這樣玩我,傷我嗎?看我傷心,痛苦,你很開心嗎?!」
  
  「心潔……」他想擁住她,但,被她失控地推開。
  
  「不愛我,就不要來找我,不喜歡我,就走、你走啊!」積壓她心中多年的怨怒,似在這一刻全爆發了。
  
  「我不希罕你,我一點也不希罕你!你走、你走啊!」她想推他出門。
  
  「心潔……」
  
  「不准喊我的名字,我不准你再喊我的名字!」她怒聲尖叫。
  
  「別這樣。」張開雙臂,他緊擁著她,輕拍她的背,安撫著她。
  
  「你——」沁入鼻間的熟悉氣息與一股莫名的藥味,教她身子一僵,繼而憤身掙扎,「你放開我、放開我!」
  
  「噓。」不鬆手,他緊擁著懷裡的她,聞著思念多年的幽然淡香。
  
  「我求你,求你不要在傷害我的心之後,又溫柔對我,不要這樣、請你不要這樣!」掙不脫他的鉗制,她伏靠他精瘦的胸膛,失聲哭泣。
  
  「……」緊閉雙眸,他雙手依然緊摟住她,不放。
  
  「我會恨你的,你這樣,我會恨你的!」
  
  聽聞恨字,他心口一痛。
  
  「我也不會原諒你的,我不會原諒你一次又一次的傷害我!」
  
  「我知道。」他驀閉雙眼。
  
  「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永遠,永遠!」
  
  永遠?宮權一聽,全身一震,霍睜駭眸,望進她盈恨的淚瞳。
  
  她永遠、永遠都不會原諒他
  
  太過沉重的恨與怨,教龐宮權難以承受。
  
  他知道也明白想得到她的原諒,就必須要有耐心。
  
  但是,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辦法,等到她願意原諒他的那一天……
  
  而且,親耳聽到她吐出的恨字怨語,太過沉重的悲痛,在一日之間,壓垮了他。
  
  自高雄回台北龐家大宅的隔天清晨,在一聲重物撞擊聲之後,龐宮權被緊急送進雷法醫院。
  
  意外昏倒的他,自此失去意識,陷入昏迷之中。
  
  十五天之後,他意外清醒,一張開雙眼,就看見神情悲痛的龐母與兩個弟弟,就聚在病房一角,似在低聲討論某事。
  
  「媽。」
  
  「老大,你可醒了!」聽到叫喚聲,龐母急衝到病床前,「媽差點就被你嚇出心臟病了!」
  
  「醫師馬上就來。」宮衡按下病床邊的呼叫鈴。
  
  「大哥,你現在還好吧?」
  
  「抱歉,又讓你們擔心了。」他虛弱淡笑。
  
  「別說那些了,趕緊把你的身子養好才是。」看著兒子又逃過一劫,龐母安心許多,臉上有了笑容。
  
  「要不要吃點水果?我今天帶了蘋果過來喔,很香呢,你聞聞看。」像獻寶似的,龐母拿出袋子裡又紅又大又香的蘋果。
  
  「嗯,是很香。」他微微一笑。
  
  「這可是我親自上市場挑的呢!」龐母表情很驕傲,揚手招來很閒沒事做的看護,為大家削水果。
  
  望一眼房裡的三人,宮權出聲支開看護——
  
  「拿去外面削吧。」
  
  「是。」
  
  「宮權?」他的舉動,令房裡三人憂心。
  
  看著母親、看著宮勢與宮衡,許久之後,他開了口。
  
  「宮勢,你這幾天找個時間,去把我名下所有的動產與不動產,全部轉給心潔跟唯唯。」
  
  「是。」宮衡一臉沉重,點頭。
  
  「不過,她應該是會拒絕。」他笑著,「但不管她要不要,該給她的,就都給她,她如果還是拒絕的話……」他看向老三宮衡。
  
  「宮衡,你比較會算計,到時,你就替她成立一個基金會。」
  
  「是。」
  
  「哎呀!老大,你現在說那些做什麼啦!?」龐母一臉不悅。
  
  「媽……」他唇角淡揚,「你不會對我的決定,有意見吧?」
  
  「不會、不會,只要你好起來,連媽的那份給她也沒關係!」看著病床上笑容虛弱的兒子,龐母連忙笑出一臉的溫慈。
  
  「我想,心潔如果知道你也這麼疼她,她一定很感動。」
  
  「我不要她感動,只要你快點好起來。」
  
  「這……」
  
  「怎麼了?」床邊三人同擰眉。
  
  「我想,如果有一天,時候到了……」
  
  三人一聽,臉色驟變——
  
  「大哥!?」
  
  「你說什麼?!」龐母眼色倏變,「不准說那種不吉利的話!」
  
  「媽——」
  
  「你會好的,你一定會好起來的!」再也無法裝作沒事一般,龐母鼻頭一酸,霍然放聲大哭。
  
  「媽,你別這樣。」握住母親的手,他微笑。
  
  「我、我又沒說錯!我……我們家這麼有錢,怎麼可能會治不好你的癌症?!你放心,媽跟老二、老三一定會找到更好的醫師,來治好你的病!」
  
  「我知道,謝謝你們。」削瘦的臉龐,有著難以掩飾的疲累,「只是,如果真的治不好……」
  
  「大哥!?」
  
  「老大,你要有信心!」
  
  「我知道,我對你們一直都很有信心,但,也請你們聽我把話說完。」
  
  「老大!」龐母難過地擁著他。
  
  「萬一,結果不盡如我意,萬一,真有那麼一天……」緩緩轉首凝望窗外湛藍的天空,一抹淡笑,揚上他削瘦的病顏。
  
  「請不要對外公開,也請不要發送任何訃文,更不要通知任何人……」
  
  「那怎麼可以?!」龐母淚流滿面,「你是我們龐家長子,怎麼可以、怎麼可以這麼委屈的……的……」
  
  「媽,如果鋪張了,讓外界的人知道了,那麼心潔也一定會知道……到時……她會哭著回來的。」斂去眼角淚光,他微笑道。
  
  「那就讓她哭著回來嘛!」龐母哭叫道。
  
  「但是,我不要她哭。」來回望著家人,他目光堅定而深情。即使生命已到盡頭,即使他已沒有明天,她仍是他心中唯一的牽掛。
  
  「大哥!?」
  
  「如果可以,你們就替我安排一處最高、背山面海的安息之地,讓我可以繼續看著她,守護著她,直到……直到與她在另一個世界相聚……」
  
  遙望窗外寒冷的冬天,斂下黑眸,他唇角淡揚。
  
  知道長子的心中願望未達成,又探出心潔對他的誤解極深,龐母再也無法保持沉默,在與宮勢與宮衡商量過後,自正傑口中逼問出心潔資料,當天下午立即專機南下。
  
  來到張氏企業公司,走進辦公室大門,龐母一眼就在十數名的年輕女職員中,認出從未見過面的韓心潔。
  
  一定就是她!看著身穿鵝黃色套裝,舉止端莊優雅,氣質清新,長髮高綰的韓心潔,龐母直步朝她衝過去,一把抓住她的手。
  
  「你就是韓心潔?!」她厲聲質問。
  
  她的出現與攻擊舉動,在辦公室引起一陣騷動。
  
  「我是,請問你是哪位?」正與同事討論公事的心潔,愣顏驚看打扮高貴,手提名牌包,一身貴氣的陌生貴婦。
  
  「你、你……」想到她就是害得宮權病情一再加重的主因,愛子心切的龐母,憤怒至極,倏揚右掌。
  
  啪!盈滿怨怒一掌,硬將來不及閃避的心潔,摑得撞上檔案櫃。
  
  那一聲清脆怒摑,令辦公室陷入一陣死寂。
  
  「你!?」搗住遭到重摑的痛頰,她清瞳愕然。
  
  「你、你怎麼可以那樣對我兒子?他是哪點對不起你?!」對著她,龐母哭喊出心中對她的不滿
  
  「你兒子?」莫名挨摑,她張大不解的瞳。
  
  「我是宮權的媽媽!」
  
  名字一出,眾人驚訝,低語交談。
  
  「龐媽媽?」她心頓驚,不懂自己為何必須承受長輩的這一掌,「我想我一定是做錯了什麼事情,才會讓你如此生氣,我道歉,對不起。」
  
  站挺身,她彎腰道歉。不管有沒有挨摑的理由,她都道歉。
  
  「你……」見她神態冷靜,溫婉有禮,還默默承受她的怒火,甚至不問對與錯,就低頭道歉,龐母頓然理解自己的兒子,愛上了一個好女人。
  
  但是這個好女人,卻不知道她兒子為了愛她,有多麼的委屈他自己
  
  「請你……請你……」想到已經在交代後事的長子,想到幾分鐘宮勢來電告知醫師已再一次發出病危通知,龐母眼眶一紅,雙膝一彎,想跪下道歉。
  
  「龐媽媽!?」心潔驚嚇到,急出手扶住差點就要跪地的長者。
  
  「我打你,是我不該,但是,你不要怪宮權,宮權他……」
  
  「有話我們到裡邊說,請你跟我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心潔只得領她進入無人的會議室,關上門,隔去外人驚訝與不解的目光。
  
  「龐媽媽,你這邊坐一下,我出去替你倒杯水。」
  
  「不、我不要喝水!」龐母急拉住想離開會議室的她,「我只要你馬上跟我回台北就好,已經沒多少時間了!」
  
  「什麼沒多少時間?」她眉心微擰。
  
  「我知道你對我兒子有誤會,但是,請你、請你就看在我們都是為人母親的份上,你就幫幫我兒子吧,我求求你!」怕她不答應,龐母泣不成聲。
  
  「龐媽媽,你——」心潔被龐母的哭聲嚇到了。
  
  「你就原諒他吧,他會離開你也是不得已……他、他是真的愛你!」
  
  「龐媽媽,你不要哭,有話慢慢說,好不好?」她取來桌上的面紙。
  
  「再慢就來不及了啊!」為心潔的不瞭解,龐母哭叫著,「他情願讓你恨他一輩子,也不要你因為太愛他,而去承受失去他的痛苦啊!這些你知道嗎?心潔!」
  
  「龐媽媽,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你怎會不知道!?心潔,你有心的、你有眼睛的,難道,你真的沒發現宮權他對你的愛?他比誰都愛你啊!」
  
  「龐媽媽,你……你到底想說什麼?」她不懂龐母為什麼一直強調宮權愛她的事,他明明就不愛她。
  
  「就請你看在我老人家的份上,你就原諒他吧,龐媽媽給你跪下、龐媽媽求你,你就原諒他吧!」
  
  「原諒?」抽取一張面紙,她輕輕拭去長輩的淚水,「你是指半個月前的事?」看見哭泣的長輩,一邊哭,一邊點頭,她心沉重。
  
  「其實,我跟宮權早在四年前就分手,我跟他之間,根本沒什麼原不原諒的,再說……」她笑容澹然,「他也不會在乎的。」
  
  「不,我兒子他在乎的,他若不是在乎,就不會……不會……」想到宮權目前的情況,她痛哭失聲。
  
  「龐媽媽?」龐母哀痛的神情,令她感到不安。
  
  「心潔,你就幫幫龐媽媽吧,跟龐媽媽一起回台北,告訴他說你已經原諒他了,好不好?你就讓他好好的走……龐媽媽求你!」
  
  「讓、讓他好好的走?」龐母的用語,教她心顫,「龐媽媽,你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我到現在還是都聽不懂!?」
  
  「我……我說……」緊握著十指,龐母緊咬著牙,告訴自己不能說,不能破壞兒子對心潔日後的安排。
  
  但,想到兒子對她至深、至濃的愛與包容,到了最後,卻只換來一輩子的恨與不諒解,她就很不甘心
  
  「為什麼你什麼都不知道,卻還能得到他全部的愛!?為什麼他對你付出那麼多,最後卻落得要被你恨一輩子的下場!?他替你做的,夠多了!」
  
  「我——」面對龐母的逼問,她愕眨清瞳,搖頭,不解。
  
  「我兒子這麼愛你,為什麼苦的是他,恨的卻是你!?要恨,也是他要恨吧!你知道他為了愛你,有多委屈自己嗎!?他的心又有多苦嗎!?」
  
  「龐媽媽,你……」她愣住。
  
  「你知道嗎?他怕萬一有一天他走了之後,你沒人照顧,他就要我們在他不在的時候,在你需要幫助的時候,為他,扶你一把!」
  
  「他?!」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龐媽媽說的事,和她知道的一切完全相反?他不是不愛她嗎?那,這到底是哪裡出了錯
  
  「你知道嗎?他連我這個生他、養他的媽,都沒設想的這麼周到!」
  
  「龐媽媽……」
  
  「你知道嗎?四年前,你什麼都沒說就走了,當時,他為了找你,都快急瘋了,還數度發病被送進醫院,被醫師開了好幾次的病危通知!」
  
  「病、病危通知?!」聽著衝擊入耳的字眼,她雙頰血色疾褪。
  
  在最短的時間裡,龐母帶著心潔與唯唯,搭乘私人專機,急匆匆趕回台北雷法醫院。
  
  跟著龐母走進一八○八號病房,緊牽著唯唯的手,站立床尾處,韓心潔眼神空洞,表情木然,像是傻了似的直看著病床上,似沉睡中的男人。
  
  「老大,你快點醒來,媽替你把心潔跟唯唯都帶回來了……」龐母噙著淚水,抬眼望向他們母子。
  
  「媽咪?」唯唯揚起童顏,望著身旁的母親。
  
  強忍著心痛,強忍著淚水,心潔牽著唯唯,一步步走到病床邊。
  
  緊抿著唇,她將唯唯小小的手掌,疊放進宮權無反應的大手裡,而後緊緊包覆著他們父子倆的手——
  
  「唯唯。」望著兒子,她鼻尖泛紅,微笑。
  
  「媽咪。」
  
  「他是爸爸,叫爸爸。」
  
  「爸爸。」唯唯圓瞳一亮,聽話、點頭。
  
  「再叫爸爸。」她清瞳盈淚。
  
  「爸爸。」
  
  「再,再叫爸爸……」她希望可以就此叫醒他。
  
  「爸爸。」
  
  「老大,你聽見沒有?唯唯喊你爸爸呢。」龐母淚中帶笑道,「還有,媽也已經替你問過心潔了,她說她已經不氣你,還說等你好了之後,她跟唯唯都會陪你去吃飯、逛街,看電影,你要快點好起來……」
  
  聽著龐母不斷對他的哽泣呼喊,卻得不到他一絲回應,心潔的心,似墜落萬丈冰窖中,一再地發寒。
  
  緊緊握著他的手,望著病床上的愛人,她緊咬著浸淚的唇,看著正與病魔勇敢搏鬥的愛人。
  
  她以為他不愛她,可,最愛她的人,卻是他……為自己多年來,對他的誤解,她懸眶的淚,瞬間滑落。
  
  突地,她淚水才落,他的生命指數即急速下降,床邊兩側精密儀器,同時發出尖銳警訊,一會,五人急救小組已自外疾步衝入,進行緊急搶救。
  
  一個不小心,被急救小組推擠至角落的心潔,差點就要摔倒。
  
  「大嫂,小心。」兩雙臂膀同時扶住她,兩道相似的語調也同時傳來。
  
  那一聲聲大嫂,教她抬起淚瞳,望向酷似以前的宮權的龐家老二跟老三。
  
  「我是老二宮勢。」站左側的宮勢,出聲。
  
  「我是老三宮衡。」右側的宮衡,接聲道。
  
  她噙淚頷首,突地,急救小組的一個動作,教她驚眼望去。
  
  駭見小組人員為挽救宮權的生命,那幾近殘忍的急救方式,她張大淚瞳,緊咬淚唇。
  
  當心愛男人的生命指數,在醫師手中忽上忽下,一次次徘徊在生死邊緣,她淚顏僵凝,緊搗心口,停不了的清淚,就似斷了線的珍珠,撲簌簌地滾落。
  
  「在你們回來前,他的情況就很不對勁,好像已經快撐不下去了。」遞給她一份面紙,宮勢看著忙進忙出的急救小組,沉聲說著。
  
  「他的情況很差,之前醫師才說過,如果他能再撐一個小時,就算是奇跡,到現在……」宮衡看一眼腕表,「他已經多撐了十五分鐘,你好像也差不多來了十五分鐘。」
  
  強睜淚瞳,她嘴角直顫。他現在會如此痛苦的被急救著,是因為她的關係?因為她來了,他怕她難過,又放心不下,就走不開,也捨不得走
  
  「我想,他一定很想再見你一面,再跟你說說話吧……」宮勢深吸一口氣,平靜言道。
  
  「我也是這樣想,因為想再見你一面,但卻又撐不下去,想走,又捨不得留下你,我想——」冷眼看著前方殘忍的急救方式,宮衡轉眸,看她。
  
  「現在,看是要他繼續這樣痛苦的撐下去,還是讓醫師就此停手,讓他一路好走,就由你來替他決定吧。」
  
  「我?!」她緊搗住口,她想叫他們不要再如此傷害他,不要再虐待他了,可,「我、我要他回來,我要他再繼續陪著我跟唯唯,我……我……」
  
  「那,就讓他們再繼續急救吧。」看著每一次都像是在折磨兄長的急救方式,宮勢眸光暗下,別過頭,不忍再看。
  
  咬著唇,她狠著心,希望急救小組能為她救回愛人,可,突然逸出他眼角的一道淚光,教她駭瞠淚瞳。
  
  她、她是不是過分了?她是不是太自私了?明知道他撐得萬分痛苦,卻還是為難著他,要他不准走,要他繼續為她痛苦下去
  
  「我……不……不要了!」顫啟浸淚的唇,她淚水潰堤,急衝上前,猛力推開又想折磨他的醫師與護士。
  
  「夠了、夠了!不要再傷害他了,已經夠了!」
  
  「你在做什麼?!」龐母急聲叫,想拉開她,「你是想害宮權嗎?!」
  
  「龐媽媽,我求求你,不要再讓他們折磨宮權了!」張開雙手,她擋在病床前,不讓急救小組再碰他一下。「難道,你看不出來,宮權現在很痛苦、很難受嗎?!」
  
  「我——」龐母神情震駭,僵在原地。她怎會看不出來?她當然看得出來,但是,她捨不得兒子走啊。
  
  「夠了、真的已經夠了!」
  
  「我問你,你捨得嗎?」看著她已哭紅了的眼,龐母噙著淚,問她。
  
  「我……我是捨不得,但是……」眨動淚眸,她回眸,凝看病床上的愛人,噙淚微笑,「我更捨不得他再這樣痛苦硬撐。」
  
  「你——」
  
  「我們就讓宮權自己決定,好不好?」望著龐母悲傷猶豫的眼,她噙著淚水,走至病床邊,在他身邊坐下。
  
  執起他無力的手,她緊緊地握著,輕斂水瞳,深呼吸,平息一切激動情緒,凝眼望著看似沉睡的他。
  
  「如果……如果你現在撐得很痛苦,撐得很難受,那……你不要再顧慮我,也不要再擔心我,你就安心的去吧,沒關係的,我不會怪你的。」
  
  眨去瞳中淚水,望著他再次滑落眼角的淚,她強忍哭泣,淚聲再道——
  
  「這幾年來,為了愛我,你已經夠委屈自己了,現在,我不要你再為我而折磨你自己,所以……所以,如果,你真的已經撐不下去了,那……那你就去吧,我會沒事的,我會很好的,我也會好好照顧我們的唯唯……」
  
  字字傷心,句句深情,她的決定放手,令龐母及宮衡、宮勢,以及急救小組為之感動而暗自拭淚,並先後走出病房,將最後的時間,留給他與她。
  
  然,似感受到一股不尋常的氣氛,也被留在病房內的唯唯,走到病床的另一邊,也握著宮權的手,望著躺在床上的他,再看著坐在對面的母親。
  
  「媽咪……」
  
  「嗯?」
  
  「爸爸怎麼了?」
  
  「他……他在睡覺,我們不要吵他。」她顫抿淚唇,微笑道。
  
  「好,那我們不要吵爸爸,讓爸爸好好睡,等他醒了,我再跟他玩。」
  
  「嗯,唯唯好乖。」望著唯唯純真稚顏,她低首,垂斂淚眸。
  
  一會兒。
  
  「媽媽……」
  
  「嗯?」緊閉淚瞳,她緊握他的手,緊拄額頭,任憑淚水再落。
  
  「那我現在可以跟爸爸玩了嗎?」
  
  「你要等……要等爸爸醒來,才可以……」
  
  「爸爸醒了啊!」
  
  「……」
  
  「媽咪?」見母親不答話,他笑開童顏,轉向床頭處,望著正緩緩張開雙眼的宮權,「爸爸,可以嗎?」
  
  霍地,心潔猛拾首,驚望病床上已然張開雙眸,正困難扯動唇角,對她揚起一抹極為虛弱笑意的男人——
  
  「我……還是捨不得離開你……還有唯唯……」他語調長而無力。
  
  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她驚搗紅唇,激動落淚,就怕一切只是一場夢。
  
  「怎麼了……」他笑得好無力。
  
  再一次聽到他微弱的嗓音,確認一切並不是夢,她緊抓著他無力的手,趴臥他身側,大聲而激動地哭喊——
  
  「我、我好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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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5-2 00:06:04 |只看該作者
終曲

  六個月後。
  
  今晚七點,一場世紀婚禮,將在台北撒皇飯店貴皇宴會廳,隆重舉行。
  
  才過六點十分,一部部豪華房車已陸續載來近千位權貴富豪、政商名流,參與今夜的盛大婚宴。
  
  六點四十五分,與宴賓客相繼入座,七點鐘聲響起,百人樂團高奏出結婚進行曲,同時,四名制服侍者齊力拉開緊閉的落地大門。
  
  頓時,與宴眾賓客同時轉頭,望向靜立在拱門外的一對耀眼新人身上。
  
  身穿一襲設計典雅的削肩柔緞白紗,韓心潔高綰法式髮髻,身戴千萬耀眼鑽飾,無論從哪個角度看,都美得令人屏息。
  
  手捧玫瑰花束的她,悄望一眼身旁因經過數月靜養,而漸漸恢復往日神采,高大英挺的宮權,她垂斂眸光,嘴角輕揚。
  
  「我們,走吧。」俯視身旁嬌羞新娘,他彎起臂膀,微勾薄唇。
  
  「嗯。」揚起清麗雪顏,對上他深情眼眸,她噙笑頷首。
  
  挽著他的手臂,跟隨莊重悠揚樂曲,她與他緩步進入滿是玫瑰、百合的浪漫花海裡。
  
  踩上紅毯、走過一個個由玫瑰、白紗系織而成的美麗拱門,她雪顏恬靜,凝視前方。
  
  忽地,感受到一道來自於他的深邃凝視,心潔微仰白淨嬌顏,凝眸看進他溫柔的眼,笑揚清瞳,為他綻出一抹幸福的美麗。
  
  他們能相守到何時,她不知道,但她知道,就算他僅剩一天的生命——
  
  那一天,也將是她永遠的幸福。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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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2-24 1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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