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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出門狩獵
車外的風徐徐吹拂,給人帶來清爽的感受。
沈琪瑄趴在車窗上,看着沿路的山野風景,心情還不錯。
“醒了?”騎在前面一匹馬上的男人掉轉馬頭,走到馬車旁,看着趴在車窗的人笑問。
“嗯。”聲音猶帶着慵懶。
龍錦昱目光微深,拿着馬鞭的手朝前一指,“前面不遠有條河,到時候你下車來走走。”
“嗯。”
很快,他們就到了那條河所在的地方,馬車停下來。
沈琪瑄鑽出馬車,準備直接跳下去,結果,有人直接伸手将她攔腰抱下了車。
龍錦昱将她抱到了河邊才放下,溫聲說:“先洗把臉吧。”
沈琪瑄在河邊蹲下,掬水洗臉,果然一下就清爽多了,順手還掬了捧水喝。
站起身甩了甩手,一方錦帕已經遞到了面前,她不由失笑,帶着幾分打趣說:“龍錦昱,你如今都快成我的貼身丫鬟了,把雙白的活兒都搶了。”
龍錦昱笑問:“那阿瑄對我的服侍可還滿意?”
“還行吧。”
她的答案有些敷衍,他卻絲毫不在意,湊過去低聲問:“既然還行,那阿瑄有沒有獎賞?”
她被氣笑了,“你搶了雙白的活兒,現在還有臉來跟我要獎賞?”
“不管是不是搶的活兒,總歸是我在服侍你,該有的獎賞也是我該得的。”
她就看着他一本正經地說:“可是,這本來就是雙白分內的事,我根本不用格外獎賞啊。”
“那本世子不管,獎賞阿瑄是一定要給的。”
“沒有你這麽耍無賴的。”
“那你現在就遇到了。”
沈琪瑄被他這種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樣子震驚了,想了下,才給出了一個客觀的評價,“你還挺自豪的啊。”
他笑容得意,“阿瑄是不是覺得很驚喜。”
她斷然否認,“絕沒有。”
雙白從另一邊走來,“世子,世子妃,吃些東西墊墊肚子吧。”
龍錦昱從雙白手中接過食盒,打開從裏面拿出一個餅遞給妻子,“先湊合吃兩口,等到了地方再好好休整。”
沈琪瑄從他手中接過餅子,帶了些許埋怨地說:“這怪誰?我本來可以在京城待得好好的,你偏拉我出來。”
他們成親後沒幾天,當今陛下就帶着文武百官浩浩蕩蕩地去避暑行宮避暑,太子留京監國,一切都挺好的。
可是,後來皇帝決定留在那裏舉辦秋狩,傳旨京中召一些年輕的官宦子弟前去行宮。
這次龍錦昱便榜上有名,誰叫他如今是慶王府唯一的子嗣,想推托都找不到下家。
本來他自己去就成了,可他偏要追趕潮流攜帶家眷,如此一來,沈琪瑄就只能抛棄京中悠閑的生活陪着他往避暑行宮那邊趕。
大多數人接到旨意後,都快馬加鞭往行宮那邊趕過去,家眷要麽不去,要麽就随後跟去,沈琪瑄原本也打算随後跟去的,但龍錦昱直接拽着她一同趕路,因為趕得急,其實路上是有些辛苦的,她覺得自己馬術也還行,他卻怕她太過辛苦,還是堅持讓她坐車,即使颠簸,但路上好歹還是可以在車上休息一下。
“夫妻本該同甘共苦才是。”龍錦昱朝一邊石頭指指,“到那裏坐下吃吧。”
沈琪瑄沒有意見。
雙白趕緊過去簡單清理下石面,然後再請兩人落坐。
龍錦昱将食盒放在兩人中間,自己也拿了個餅吃。
“還有多久才能到行宮?”
這條路龍錦昱走過不止一回,熟,聽到妻子的問話他幾乎沒什麽遲疑地直接回答,“今天晚上應該就能到,快了,阿瑄再堅持堅持。”
“哦。”不堅持你也不讓我回去啊。
一路上雖然日夜兼程,但總體來說還是沒怎麽讓她吃苦頭,吃幹糧喝涼水什麽的,都是難免的。
“等等。”
她被他突如其來叫停弄愣了,怔怔地看着他。
龍錦昱伸手将她嘴角的餅屑擦掉,順勢湊過去親了她一口,這才笑着撤身回去,“有點兒秀色可餐。”
沈琪瑄無語至極。
龍錦昱搖搖頭,“阿瑄就是少了些夫妻情趣。”
她不爽地哼了一聲。
男人卻不知收斂,繼續說:“夫妻之間還是多一些小情趣才會更恩愛。”
她一言難盡地看着他,謝謝,她并不想要,實在是這男人平時就已經夠膩歪了。
感受到妻子無聲的嫌棄,龍錦昱卻是笑容滿面,不知情趣也算是阿瑄的情趣之一,他樂在其中。
雙白去拿了水囊過來,龍錦昱攙開塞子,遞給妻子,沈琪瑄喝了幾口又還給他,他這才大口喝了好幾口,潤了潤喉。
沈琪瑄就有些奇怪地看他。
龍錦昱朝她舉了舉水囊,笑言,“阿瑄喝過的水是甜的。”
有什麽毛病!她就不該好奇。
那餅就是普通燒餅大小,沈琪瑄吃了一個也就差不多了。
龍錦昱倒是一口氣吃了四個,最後一個他掰了一小半朝妻子遞過去。
沈琪瑄搖頭,但他堅持,她最後只能接了過去,勉強自己把那塊餅吃了下去。
龍錦昱微微皺了下眉,“你呀,總要人盯着才肯多吃幾口,這什麽時候才能養胖啊。”
“你也不要總喂豬一樣投喂啊,我已經很努力在吃了。”
“真沒看出你有在努力,難怪張勝總說你吃飯跟喂鳥似的。”
“別亂講,我比鳥吃的多多了。”
他又将水囊遞過去,“再喝幾口水。”
“噢。”
龍錦昱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等到了行宮那邊,可能會遇到常平侯府的人。”
沈琪瑄擦拭嘴角水漬的手微頓,而後一笑,“該見總歸會見到的,有什麽好奇怪的。”
“你若是……”
她截斷了他的話,“不用,做虧心事的人又不是我。更何況……”她頓了下,又繼續,他們未必認得出我,再加上這兩年我也長了開些,當年我在府中實在是沒什麽存在感。”
其實不只侯府的人對她陌生,她對他們也很陌生,比如當初的沈侯爺,若不跟侯爺夫人起出現,她都擔心自己會認錯父親大人,甚至沒有比老侯爺夫婦好到哪裏去。
龍錦昱想說在行宮那邊是跟她接觸比較多的世子及其妻子,但話到口邊又及時吞了回去。
他倒不是擔心妻子被人認出後出什麽亂子,只是不想平白壞了她的心情。
那些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的!一行人又休息了一會兒,就重新上路。
沈琪瑄繼續趴在車窗上欣賞沿途的風景,看風景看得困乏後,她便窩回車廂睡覺。等趕到避暑行宮地界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龍錦昱下馬上車,看到妻子仍在睡,不由無聲地笑了下,彎腰伸手去抱她。
在将人抱出馬車,走下來的時候,懷裏的人睜開了眼,聲音透着迷糊地開口——
“到了嗎?”
“嗯,我先抱你去住的地方。”
“哦。”她又閉上眼睛,安生靠在男人懷中。
反正有他在,她什麽都不用操心。
很多時候,這男人還是很值得信賴的。
一路風塵仆仆,到了避暑行宮地頭,首先一件事,洗個熱水澡。
他們洗完澡出來,服侍的人已經把晚飯給他們準備好了。
“剛剛行宮裏來人,說陛下明日要召見世子和世子妃。”程立上前禀報了一下最新情況。
龍錦昱點了下頭,“我知道了。”他扶妻子在凳子上坐下,輕聲說:“不用擔心,只是普通召見,皇伯父應該只是想見見你。”
這樣的嗎?沈琪瑄不相信這麽單純。
龍錦昱沒說的卻是,皇帝大約是猜出她的來歷了,所以對她有點兒好奇。
他們成親的時候聖駕已經往避暑行宮而來,所以是沒見到的。
明天的事明天再說,天塌下來還有自家男人頂着,這麽一想,沈琪瑄頓時就重新對桌上的飯菜充滿了熱情。
見她筷子總是落在葷菜上頭,龍錦昱不免有些好笑,果然是貫徹肉食者的宗旨,見肉就走不動。
“慢些吃,沒人跟你搶。”只要她的身體允許,她想吃什麽他都會盡可能捧到她面前,就想着讓她多長幾斤肉。
像他這樣整天想着把妻子喂胖一點兒的人,大概真的不會多。
龍錦昱笑着持箸看她胃口大開的樣子,自己的胃口也好了起來。
一起用過飯,龍錦昱照例帶着她飯後走一走,消一消食兒,然後才換上寝衣安歇。
皇帝這個危險職業,是諸多古代小說影視劇中不可或缺的一個存在,沈琪瑄沒想到自己還有親自見到做這個傳說職業的人的一天!
但她一點兒也不感謝這個書中世界的意志給她這麽一個機會!
有些人只适合遠觀,她在歷史課本和小說影視劇瞻仰一下就已經很足夠了,并不需要真身觐見。
出于對皇帝這一職業的尊重,沈琪瑄本來稍微緊張了一下的,可是見到當今陛下後,她好像就緊張不起來。
慶王跟皇帝不愧是一母同胞的兄弟,相貌上十分相似,得有七八分相像,龍錦昱也有跟其相像的地方。
而沈琪瑄在府裏見慣了公公慶王,如今再見皇帝,首先感受到的便是熟悉感,于是便真緊張不起來了。
他們是在行宮的禦書房見的駕,皇帝身穿常服,神色溫和,但依然有着上位者的威嚴氣度,兩個人依禮上前見駕,然後就被賜了座,皇帝顯然有意多聊幾句。
“你如今也成婚了,便不要終日閑散,也要想着為朝廷多出些力,替朕分憂。”
這是一位長輩對于後輩的殷殷期望,不過,沈琪瑄琢磨着某人大抵是沒這樣的想法的。
做為一個把全書世界都整崩潰了的滅世級危險人物,他只要安分守己不作怪就是對這個世界最大的貢獻和善意了。
“停雲那老家夥是個有福氣的,平白得了這麽一個伶俐的女兒,還附送你這麽一個得意的女婿,這老家夥怕不是在心裏樂壞了。”
呃,這個話做為女兒的沈琪瑄都聽出了皇上對自家老爹那一點點的羨慕。
據說……嗯,這是家中老仆說給她的,自從有了家中老仆,人在家中坐,八卦全收耳不再是夢想。
自家老爹在朝中那張嘴得罪過不少人,本來大夥兒都覺得他丁憂之後直接在家鄉養老就不必再起複了,卻沒想到又殺了個回馬槍。
頂着慶王世子老泰山這個名頭,等于是加了高防高血,回去丁憂一趟回來竟然還換新套裝了,這就讓人不能忍啊——這是沈琪瑄對朝中諸公的心理揣測。
龍錦昱忍不住有些怨念地說:“倒沒見他對我如何滿意,看我一直橫挑鼻子豎挑眼的。”也就仗着老丈人的身分,在他的底線上來回蹦睫。
一聽這個,皇帝就笑了起來,“你不懂,這是每一個父親都會有的情緒。等你什麽時候有了女兒,自然就會明白了。”
龍錦昱下意識看了妻子一眼,見沒在她臉上看到任何異樣,心下不由一松——孩子這個話題他總覺得她其實并非不在乎,只是早就不抱希望,所以才會顯得心如止水。
皇帝看向除了進來見禮請安就一直保持安靜的人,單看模樣是個出挑的,就是身子看着單薄了些,都是常平侯府造的孽。
不過,如今氣色看起來倒還不錯,想見得是被人調理得不錯。
皇帝溫和道:“錦昱的性子有時有些執拗,身為妻子,你要多多開解于他。”
“臣婦知道。”被點名的沈琪瑄只能做出回應。
皇帝又嘆了口氣,“還有你父親,那也是個性子頑固的,你也要勸一勸他。”
沈琪瑄不由莞爾,“讓皇上煩心了,臣婦以後會多勸着父親一點。”盡量不讓他在朝上噴人太過的。
“你是個懂事的,朕很放心。”皇上摸胡子,迳自微笑,能把他家大侄子安撫得明明白白的,是個人才。
之後,皇帝大抵也就是做為一個長輩同自家大侄子說了些家常話,而沈琪瑄其實也就是做陪,并不需要多搭腔。
整個觐見很順利,從禦書房出來,沈琪瑄下意識地松了口氣,這才悄然發現自己原來還是緊張的,不過轉念一想也就釋然,畢竟是這個世界權力最大的那一個人嘛。
整個行宮占地很廣,每次皇帝挾帶文武百官過來避暑行獵時,大家都是被安排住在行宮裏的,只是依據爵位官職高低不同所住之地不同罷了。
夫妻兩個回去的時候,在路上便碰到了常平侯世子夫人許氏。
她向兩人行禮致意,而夫妻兩個并沒有理會的意思,也只是點頭還禮便走開了,可直到他們走過去很遠,許氏神情仍有些怔怔。
“世子夫人?”身邊的丫鬟書琴忍不住出聲輕喚。
許氏猛地轉頭去看丫鬟,聲音急切又帶着一絲惶恐,卻又壓得很低,似乎生怕被別人聽到一般說:“書琴,你剛剛可有看清?”
“看清什麽?”
許氏宛若自言自語一般地說:“像,真的像。”
書琴有些不明所以。
許氏眉頭緊皺,并沒有期望從丫鬟那裏得到什麽回答,彷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喃喃自語,“真是太像了。”
二妹活着的時候在府裏的存在感很稀薄,死後卻成了一個禁忌,因為她的死,導致了一連串的災難。
一家子誰都沒有想到三妹妹會在二妹死後還一把火燒了她的屍體,最終導致自己也在花一般的年華香消玉殒。
而在三妹妹喪命之後,婆母便發瘋了,說三妹妹哪裏比不上二妹,慶王世子不願意娶也就罷了,怎麽可以這麽喪心病狂?嚷嚷着說要報仇,有時候又會看着空無一人的地方說二妹回來了,要給她灌毒藥。
擔心婆母的報仇言論惹來慶王府的不滿,王府真的針對他們,侯府是無力抗衡的,所以祖父祖母決定把人送進家庵看管。
公爹即使再憐惜婆母,也無法阻攔,婆母被送走後,整個人像是老了十歲。
大家都以為慶王世子對二妹沒有多少感情,再者,人死都死了,報仇有什麽用?就算傷了顏面,也會看在利益的分上大事化小,可偏偏慶王世子就不這麽想……
許氏有些魂不守舍地回到自己的住處。
沈琪玤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妻子神色驚惶地坐在那裏,不由蹙眉,開口詢問:“出什麽事了嗎?”
許氏像是突然被人驚醒了魂魄,擡起眼時,眼中猶帶着憂懼和驚惶。
發現是丈夫,她像是終于找到了主心骨,一把抓住丈夫的手,顫聲道:“我今天見到慶王世子妃了。”
“怎麽了?她為難你了?”這是沈琪玤能想到的唯一的原因。
許氏搖頭。
“那你怎麽這般情态?”
“她長得和二妹很像。,一她盯着丈夫的眼一字一字地說。
沈琪玤心頓時就顫了下,一臉不信,“你說什麽?”
許氏重複,“她和二妹長得很像。”
死去的二妹成了整個常平侯府的夢靥一般,大家雖然嘴上都不提,但心中都記着,就是從二妹的死開始,侯府便如同遭受了詛咒般接二連三地遭遇不幸。
或大或小,有時甚至是不痛不癢,但就是讓人心裏不痛快。
而最有可能導致這一切的源頭便是慶王世子,但偏偏細查起來,所有事情又都跟他沒有關系,這就越發讓人心驚。
他本以為事情在三妹身故、母親發瘋之後已經到此為止,可是聽妻子說慶王世子妃長得神似二妹,就覺得事情不好了。
因為他們想到了同一件事——如果慶王世子對他們二妹情根深種,就連新婦都找得是她的替代品,那麽每看到一次世子妃他就會記起侯府一次,記起是侯府害死了他心愛之人,那麽報複會停止嗎?
原本大家都說慶王世子夫婦恩愛有加,他們聽到之後心中還松了口氣,只要慶王世子心另有所系自然就不會再與侯府計較,可如今卻反而更加提起了心。
事情怎麽會這樣啊……要不要去同父親說?
沈琪玤有些猶豫不決,當初父母決定鴿殺二妹,何嘗與人商議過?
就算二妹對侯府心存恨意,但她一個出嫁女終歸還是依靠着娘家在夫家立足,事情哪裏就沒有轉圜餘地了?
為了三妹那點子小女兒心思,父母輕易選擇犧牲二妹,就如同當年決定犧牲二妹的婚約換取舅父的平安一般。
二妹做錯了什麽呢?大約就只是她命不好投胎到了常平侯府吧,甚至就連死後的屍身都沒有辦法保持完好,就那樣匆匆下葬。
想到冷情的家人,沈琪玤突然便有些意興闌珊起來。
再者,這些只是他們夫妻兩個自己的猜測罷了,或許不至于此。
就算只是個替代品,時日一久,随着移情作用,或許慶王世子便就此放下了二妹,自然也不會再對他們侯府有什麽怨忿不滿。
在沈琪玤夫妻有些心情忐忑的時候,另一邊同樣回到住所的沈琪瑄卻是另外一種情形。
“阿瑄覺得她認出你了嗎?”
沈琪瑄連眼皮都沒撩一下,手捏着一粒葡萄往嘴裏塞。
龍錦昱也不在意她的冷落,捏了粒葡萄剝皮,剝好了就往她嘴邊遞。
沈琪瑄只好張口吃了。
“你說她如何認出你了,心裏會有什麽想法?”龍錦昱對之前的話題卻還是很有興趣的模樣,興致勃勃地跟她繼續讨論。
沈琪瑄給他一張冷漠臉,問:“你看我想知道嗎?”
“咱們閑着也是閑着,随便聊聊。”
“她認不認得出來關我什麽事?”
他一副意味深長的表情,“這可就不太好說了。”
“你不要總是無事生非。”她忍不住勸他。
龍錦昱哼了一聲,“本世子哪裏無事生非了。”
明明是那些人挑釁在先的。
他一再打招呼,他們當他是個屁,然後毫無心理負擔地就将她給島殺了。
沈琪瑄有些無奈地捏了粒葡萄喂到他嘴裏,好聲好氣地說:“是是是,你沒錯,錯的都是別人。既然都是別人的錯,你又何必拿別人的錯來懲罰自己呢?”
龍錦昱沉吟片刻,“你這說法有點兒意思。”
“只是有點兒意思嗎?”
“所以,阿瑄一直都是這麽開解自己的嗎?”他一臉好奇地看着她。
她是真有些無語了,“我有自己的事要做,為什麽要把時間花在不相幹的人身上。”
這話很有道理,他一時竟無言以對。
沉默片刻後,他點頭說:“你說的對。”
但他并不想這樣做,那些往他心上紮過刀子的人憑什麽可以彷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地繼續活着?他那些受過的痛,難道是活該嗎?
阿瑄不願計較是阿瑄心性豁達,可他不!
沈琪瑄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這人是沒聽進心裏去的,暗自嘆了口氣,有些事旁人是勸解不了的。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在她身故的那些日子裏,他究竟是怎麽過的,心裏想過什麽,她無從知道,所以是真的沒辦法勸解他。
那就這樣吧,人總是要為自己做過的事負責。沈家人當初既然做了那樣的事,便該為此承擔後果。
“為什麽不勸了?”他反而追問起來。
沈琪瑄推開他的臉,沒好氣地說:“反正你也不聽勸,我何必浪費口水。”
龍錦昱卻色情的笑了起來,湊近她小聲道:“口水可以浪費的。”
看他馬上就要吻上來,沈琪瑄側臉避過,帶了些羞惱說:“你多少注意點形象。”
他理直氣壯地說:“在阿瑄面前我不需要形象的。”
她只想嘆氣,到底還是讓人湊上來親了一口。
龍錦昱頓時笑得像只偷腥成功的貓,“阿瑄的唇比葡萄甜。”
沈琪瑄将手裏的葡萄塞進他嘴裏,“吃你的葡萄。”
龍錦昱拿一旁的濕巾擦了手,這才伸手将她摟入懷中,“過幾日狩獵,阿瑄也一起去吧。”
“我騎射又不好。”
“阿瑄這些時日練弩箭準頭還是不錯的。”
“到時候要是一只獵物也射不中,你可別嫌丢人。”她提前打預防針。
龍錦昱滿不在乎,“不妨事,就是圖個樂呵,這種大型的狩獵還是有看頭的。”
沈琪瑄歪頭看他,語氣怪異地說:“俊男美女?”
龍錦昱朝她的下巴輕輕咬了一口,帶了幾分控訴地說:“阿瑄果然是個花心的。”
“你差不多得了,明明是你慫恿我去的,結果你又這麽酸氣沖天的。”
“明明阿殖剛才表示了自己是花心的。”
沈琪瑄頭疼,“我是說你所說的有看頭是指俊男美女比較多嗎?”
“我明明是指狩獵的場面很大。”
“行吧,就算是我理解錯了。”她認輸很快,懶得跟他在這上面掰扯,沒意義,這男人有時候幼稚得很,簡直不可理喻。
龍錦昱滿意她的識時務,又往她頸側蹭了蹭,嗅着她身上的體香,享受地眯眼,“到時候阿瑄第一次在大家面前露面,會不會緊張?”
沈琪瑄不懂,所以她問:“我是長得很難看嗎?”
“我家阿瑄這麽漂亮,怎麽可能難看。”
沈琪瑄更加不解,“那我為什麽要緊張,又不是見不得人。”
條理清晰,無可指摘,龍錦昱無話可說。
最後,他有些無奈地笑說:“是我說錯了,阿瑄總是沉着鎮定的。”緊張什麽的,不存在的。
然後,他發現一個奇怪的點,“阿瑄,別的女子吃葡萄都要剝皮再吃,你為什麽不?”
“我懶。”穿越前農藥那麽多,她都是直接洗洗就吃了,沒道理現在為了吃個葡萄還得把自己的手指弄得黏答答的。
龍錦昱很自然地接受了她這個無懈可擊的理由,他家阿瑄确實不是個勤快的,似乎懶已經深入骨髓。
他便提議,“我剝給你吃。”
“不用了,怪麻煩的。”
他失笑,“還有人嫌被人伺服麻煩的。”
“嗯。”她應得一本正經,為什麽不會有?
龍錦昱想了想,然後一臉驚訝地看着她,用一種難以置信的語氣說:“阿瑄,你該不會是嫌別人給你剝的髒吧。”
她無辜地眨眼。
龍錦昱簡直哭笑不得,無奈點頭,“行吧,你高興就好。”
她本來就是特別的,若非如此,他也不會栽到她的身上。
這時苗安從外面走進來,低聲回禀,“主子,趙世子來了。”
正含住一粒葡萄的沈琪瑄微微側目,面上若無其事,實則內心卻已是山崩海嘯——這是本書的男主角啊!
自家男人跟男主角關系不錯?
大約是塑膠兄弟情吧,否則不會讓大家一起死,把書中世界都玩崩了。
龍錦昱沒有錯過妻子的細微神色變化,眼神微凝,迳自對苗安說:“就說我一路趕路辛苦,今日便不見了。”
“是,老奴這便去告知趙世子。”
等苗安退下,沈琪瑄就被龍錦昱捏住下巴,強制她面對他,她滿眼疑惑,不明白他又發什麽瘋。
他問得陰森森,“對他感興趣?”
沈琪瑄都想扶額了,抓下男人的手,先無奈地嘆了口氣,這才認真地看着他說:“龍錦昱,你能不能不要這樣草木皆兵,無不無聊啊。我還不能對突然出現的人表示一下好奇了嗎?”
這要換個性格的人遇到他肯定覺得人生窒息,一天都過不下去了,也就是她這麽個随遇而安的鹹魚可以忍受他這略顯有些瘋狂的感情了。
龍錦昱用力抱住她,在她耳邊自語似地低喃,“阿瑄不要怕我,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
沈琪瑄無奈,“我又不會跑。”
他喃喃道:“你曾經消失過。”
“那又不是我想的。”說到這個,沈琪瑄突然就有些生氣了,質問他,“難不成你真的希望當時從墳裏挖出來的屍體是我的嗎?”
龍錦昱一下就啞了火,這果然是個危險的話題。
說到底,那次的偷龍轉鳳,阿瑄也是被蒙在鼓裏的那一個,就是後來聽程濟世轉述,他也能感受到極致的害怕,就差一點,只要程濟世動手晚一點,阿瑄就要被燒死了。
但也幸虧是那一場大火,掩蓋了許多因為動手太過倉促而留下的痕跡。
套用程濟世的話,真是老天保佑。
至于沈琪瑄,她怎麽能不生氣呢,莫名其妙地被送了一杯毒茶,她以為必死無疑,因為全無防備,猝不及防下就只能聽天由命。
即使是現在想想,當初從棺材裏爬出來的境況,她仍舊很無語,要不是她夠機靈運氣也好,搞不好爬出棺材又會凍死餓死病死,甚至遇上盜匪,往事不堪回首……
“我錯了。”世子爺認錯很積極,絕不拖泥帶水。沈琪瑄在他懷裏翻了個白眼,認錯很積極,但是堅決不改就是了。
無解!
攤上這麽一個男人,她還能怎麽辦?
反正她個人很随興,只要日子過得不煩心,也就不會去自尋煩惱追求什麽自由啊,個性啊……喔,不對,其實,她覺得自己也還算有個性。
畢竟都敢跟龍錦昱這麽一個危險分子拴在一起過日子,人生挑戰啊。
得給自己點個贊!
像二妹嗎?
這是看到慶王世子妃的沈琪玤內心由衷生出的疑惑。
那個一身飒爽朱紅騎裝的少婦,騎在馬上顧盼神飛的模樣,哪裏像他家那個整日病恹恹的二妹了?
別說什麽相貌,單從這份精氣神就遠超他二妹。
要說相貌,呃,沈琪玤有些沉吟,二妹的模樣他似乎有些模糊,主要還是見得少。
不過在這一刻,他懸在半空的心突然一下就落了地,想來是妻子想得太多了,如果這算是替代品的話,也未免差太多了。
到底女人家,頭發長,見識短。
“常平侯世子,眼睛往哪裏看呢?”
就在沈琪玤沉吟之際,他聽到一個男人帶笑卻透着警告的聲音,心神頓時一凜,在馬上朝來人抱拳行禮,“在下只是走神在想事,抱歉。”
龍錦昱朝他冷睇一眼,沒再說什麽。
沈琪玤卻彷佛聽到了對方的無聲冷哼,這位世子妃想必是慶王世子的逆鱗了,是連旁人看一眼都不許的。
想來,這位才是他的心頭所愛,他對二妹不過是過往雲煙罷了。
然而他萬萬想不到,這又是妥妥的誤判,導致常平侯府失去了修複關系的最後機會,在這之後,無論是他還是常平侯,在官場上都被龍錦昱極力打壓,而勳貴之家,誰家沒點肮髒事?被龍錦昱一挖出,雖說一家子保住了性命,爵位卻是沒了,家財也被抄走,老侯爺和老夫人相繼病倒,整個沈家就此衰敗……
狩獵大部分都是各自組隊,大家看眼緣看關系遠近各自取舍,但也有一小撮人是要負責陪着皇帝一起行獵的,而龍錦昱便是這其中的一人。
他朝在妻子馬邊轉悠的老仆看了一眼。
對這個名叫張勝的家中老仆,龍錦昱表示出了最大的忍耐和尊重,因為他得承認有這老家夥在,阿瑄總是顯得會活潑許多,而且他還曾一路保護阿瑄游歷江湖,在她最飄零孤單的時候陪伴着她。
張勝在慶王府是個特別的存在,他不聽從任何人的吩咐——他唯一肯聽的人從來不吩咐他如何做事,他們與其說是主仆,倒不如說更像是父女、朋友、師徒。
這個時候,老家夥正在對自家少爺殷殷忠告,“待會兒少爺別亂跑,就您那三腳貓的花拳繡腿都不值當大型獵物一爪子撓的。”
無語片刻後,有些話沈琪瑄還是要說的,“你每天總這麽打擊我,有意思嗎?”
聞言張勝不由嘆了口氣,一臉心累,“老奴已經這樣努力了,可少爺依舊不為所動,仍然如此鹹魚。”到底誰受的傷害和挫折更大啊。
沈琪瑄給他一個僵屍臉,內心只想呵呵。
鹹魚不好嗎?在書外的那個世界裏,許多人最大的夢想就是能夠無憂無慮的鹹魚躺。
“少爺,您不要腹诽老奴。”
“呵。”她只奉送給對方一個字表達內心的情緒。他們這對特立獨行的主仆老實不客氣吸引了不少或明或暗的注視。
這些勳貴人家的子弟女眷沒有見過這樣相處的主仆,主子一副不屑搭理的态度,老奴卻是喋喋不休談興正濃,絲毫也不受主子态度的影響,甚至還有一點兒來勁兒。
隊伍終于要開動了,大家最後檢查了一遍自己需要攜帶的東西是不是已經都帶好了。
“少爺,您一會兒跟緊老奴,我們就當來看風景了,千萬別一時熱血上頭……好像也不用擔心少爺這點,反正跟着老奴就好了。”
“那為什麽不能是你跟着我,反而是我要跟着你?”她就事論事,單純就是好奇而已。
“因為老奴對狩獵有興趣,對看風景則興趣不大,少爺跟在老奴身邊順便就把風景看了啊。”
好有道理,她竟無力反駁。
但好像也不用反駁,打獵這種事,她從來沒幹過,可跟老仆行走江湖時看他幹過。
對自己不懂的事保持敬畏,跟着懂行的人走可以省掉許多不必要的彎路,所以她認同老仆的要求。
沈琪瑄雖然純粹打算就湊一下熱鬧,但她挂在馬鞍側的弩箭和箭筒還是被人仔細又檢查了一遍。
瞧,這就是大戶人家的儀式感,明明她也許一箭都不會發,但是人家就是把工作準備到各種細節。
不過,沈琪瑄突然又想到以前的影視劇和小說裏各種意外,于是就覺得這種小心是應該的,小心駛得萬年船,千般小心尚且不及人心一惡,再仔細都不為過。
大部隊終于開拔,一群平日裏高髻華服的貴族女子此時都換上俐落的騎裝,就算實力可能不行,但是門面好啊,光看着就有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沈琪瑄是混在一群皇親國戚權貴名門中的,許多人都是第一次見到慶王世子妃,并對她表示了善意,沈琪瑄也回以同樣的善意微笑。
其實,大家對于慶王世子是真挺好奇的。
曾經一度有人懷疑龍錦昱好男風,畢竟尋常男子要是他那般年紀就算暫時沒有正妻,身邊肯定也要有個暖床的丫鬟,可他身邊幹幹淨淨,這實在不能不讓人懷疑。
後來,未婚妻病故,他似乎便淡了婚娶之心,一度出京散心,再然後他就突然又有了一個未婚妻。
還是姓沈的姑娘,大夥兒都想,估計他是跟這沈姓女子扯不斷關系了。
又想這位慶王世子妃也算是出身名門,只是嫁入王府後,卻從沒在外露過面,這就又讓外面傳言紛紛。
如今,大家總算是借着行獵之機見到了真人。
第一個感想是,是個意料之中的美貌女子,性情嘛……暫時看來,也還算不錯,至少能讓身邊老仆如此“為所欲為”的,就不是個強勢的,能容得了人。
就是那個老仆為什麽總稱呼她“少爺”?
大家對這個比較好奇,但也不好直接問,畢竟大家不熟,甚至不認識。
因為跟其他人其實并不熟,沈琪瑄也并沒打算去跟誰拉近關系,基本上算是游離在隊伍邊緣。
反正,身邊有侍衛,她只要不脫離大部隊,安全不是問題,就算是來獵場一日游?
張勝就跟在她身邊,與她拉開半個馬身的距離,算是貼身護衛。
姑爺臨行前那一眼暗示他接收到了,保護好少爺,不能讓她傷了一點兒皮。
他心中頗不以為然,還用姑爺說,他家少爺他不知道保護心疼的嗎?
獵場中的獵物是足夠的,不夠也會有人專門往裏驅趕和扔一些進來,以此來保證權貴們的狩獵快樂。
一大群人在獵場中策馬奔馳,看起來就是大場面。
“少爺,您這樣不積極就不好了啊,畢竟大家都是來參加狩獵的,您多少得表現得積極一點兒不是嗎?”張勝有些看不過去自家少爺嚴重摸魚的行為,不由發出了正義之聲。沈琪瑄給了他一眼,讓他自己體會其中內涵。
“少爺,您這是生無可戀嗎?”老仆驚訝。
“你閉嘴。”她終于忍不住發出熟悉的喝叱。
“少爺,忠言逆耳啊。”老仆語重心長地勸說。
“可你之前不是這麽說的。”
“老奴說什麽了?”
“你讓我跟着你,別賣弄自己的花拳繡腿,以免丢人現眼。”
“這也不是少爺您連樣子都不裝一下的理由啊。”
“你拿着我的弩打幾個獵物,意思意思就成了,又不會有人跟我計較這個作弊。”沈琪瑄提出解決方案。
“少爺,您竟然是這麽打算的?”
“啊,有問題嗎?”她說得理直氣壯。
老仆痛心疾首,“少爺啊,您竟然連試一下的打算都不曾有的嗎?”
“有你代勞,我幹麽要嘗試去丢人現眼?”她送他一個“你白癡嗎”的眼神。
張勝朝前面奔馳的大部隊看了一眼,再瞅瞅他們這吊在最後的慶王府一幫人,由衷嘆氣,“咱們這麽着,連撿漏都不太行。”
“那換個方向?”
“少爺怕不?”
沈琪瑄微笑,有恃無恐地說:“反正我出事,你倒楣。”
張勝一臉欣慰,“果然是我家原裝的少爺,還是這麽肚裏有墨水。”黑心肝依舊啊。
“嗯。”她欣然接受了來自家中老仆的誇獎。
“那咱們就換個方向好了,跟那麽一大幫人一起,怪不自在的。”張勝如此說。
“好。”沈琪瑄一錘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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