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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班吉被帶回湖岸邊後,整個身軀幾乎癱軟趴在矮岩牆上,湖心上發生的一切讓他恐懼至極。
「拿去吧。」蘭飛收回青泉杖,將一朵紫色的大花遞到他眼前。
「『鏡煙』!」班吉驚喜接過。「飛飛姊,你……你是誰?」他知道這話問的奇怪,但看到她方才施展的身手,班吉知道她絕不是一般旅人。
「我是『光城聖院』的人。」為免他多心,蘭飛直接說明。
「是那個傳說中的『光城聖院』?」他雙眼亮起,往來的商人、旅者常說世界各地的傳聞軼事,「光城聖院」的故事是大家都熟知的傳奇!「飛飛姊是來抓這湖里的妖魔嗎?」
「這個……咳,你先把花拿回去,你的父母找不到你會很心急。」
「謝謝你,小幸昨夜又發高燒,幾乎……你不一起走?」
「我想再看看這座湖。」蘭飛替他將「馬蜒駝」牽來。
「飛飛姊,這座湖里面一定住了會吃人的魔物,你要小心。」從小到大一直聽聞長輩告誡他,今天終於親眼目睹,嚇死人。
「我知道,你快回去吧!」她拍拍班吉。
「馬蜒駝」疾行離開,蘭飛再次走回湖邊,雙手環胸看著這座湖;「日出之形」也飛出她懷中,停到她肩上。
「吱嗚……」
之前湖心那一幕,讓岸邊的一人一蛋站著,好一會兒的沉默。
「要我…..跳下去?」蘭飛問。
「日出之形」晃著小狗頭用力一點。
「二百五十歲的睿獸、優雅的淑女,偉大的事請教,麻煩到眼前說話。」
蘭飛勾勾指頭,「小日出」飛到她眼前來
「天呀,看那湖面── 」她忽然驚慌的指著!
「日出之形」才一轉頭,馬上被大掌給抓住。
「我如果連顆蛋都騙不成功,那真是枉為專門終結稀罕奇珍的有為青年!」她抓住掙扎嗚叫的小狗蛋,抽出腰上一條帶子直接把狗蛋捆一捆,讓牠沒辦法飛。
「跳下去是嗎──」蘭飛惡狠狠地咬牙,笑得一臉凶險。「你先去過水,沒成狗蛋骨骸,本聖使就義氣奉陪──」
話一說完,掌中的狗蛋直接朝湖上拋去,當空劃出一道拋物線伴隨一聲慘嗚──
馬上,更快的身影出現湖前接住,提起被綁成一團的「日出之形」,蘭飛決定嚇牠這一次夠本了,只見手中狗蛋,果然整顆嚇到發抖,兩顆大眼淚珠嘩啦啦落。
「吱嗚……吱嗚……」「日出之形」明顯的哭得哀哀切切。
「吱嗚什麼呀!」蘭飛沒好氣地道。「我如果跳下去,連吱都不用吱,直接散掉。喔,應該也會有一聲『嗞』,骨頭散掉的那一聲。」
帶子一被解開,「日出之形」就蜷縮成一顆蛋彈動。
「你敢跟我耍個性再彈襲我!」蘭飛一副試看看,扳動十指等著領教的模樣。「這裡可不是『光城聖院』,也不是司律庭,更沒有界賢者,你好膽試看看,看本聖使敢不敢在人生記憶中留下終結『日出』的事蹟! 」
虛空的蛋顯然僵了一僵,撞了蘭飛幾下,飆入她大衣下,竄進自己的毛袋內,蘭飛胸懷不停的傳出一顆狗蛋哀泣的哭聲。
她抓抓頭,想著自己是不是太過欺負牠了。「日出之形」可算是司律庭的寵物,未來回「光城聖院」,和司律庭的梁子應該會從這顆蛋結下,真是麻煩。
只好隔著衣服陪笑再哄牠,小傢伙卻再也不出來了,她只好認命的繼續自己的任務,思索怎麼從這座湖找到「天穹罣氣」的方法。
雖然這附近的人喚這座湖泊叫「噬人湖」,甚至認定有魔物作祟,但蘭飛很清楚一件事。
「這湖沒有魔物。」非但沒有,還有一股很浩大、獨特的氣息,會是「天穹罣氣」?但在浩氣中又有一種詭異的波動。
看著橫越湖心的樹幹,方才真正踩上樹幹才發現,這棵遠觀的赭紅樹幹,腐爛斑駁,卻沒在寒冷中死亡。那些花是吸取這些樹身腐爛的養分而盛開嗎?
浮出的屍體從哪來?在極短的時間腐爛光,不留任何殘塊。
這座湖不大、也不結冰,看似一座不流動的死湖,卻是水澤清澈,似有水氣竄湧,讓人疑惑真是死湖嗎?
蘭飛拿出方才順道摘取的一株「鏡煙」花苞,放在掌心,她確實感受到一股微微的氣息,方才那朵盛開的「鏡煙」有更盎然的氣息。
「彼岸花─鏡煙」,春之神留在北方的生命之禮,和她的「春之印」,氣息確實頗有相同的感覺。
如果長在這兒的才是真正的「鏡煙」,那藍層獵魔者從「冰棘林」帶回要救蕾帕兒的「鏡煙」,會是……假的「彼岸花」嗎?
蘭飛沉重嘆口氣,目前無暇多思此事,要怎麼解這座湖的秘密才是當前的要事。
她將手中含苞紫花拋落湖面,只見花苞馬上開始旋轉,瞬間盛開,再瞬間凋落,化成虛無!
「這個湖到底……」
「日出之形」忽再從她懷中飛出!
「喲,你不鬧脾氣了?」
卻見「日出之形」飛到湖岸邊,直接探翅撥水亂拍。
「『小日出』!」蘭飛嚇一跳,連忙抓過牠,檢視牠的翅膀,沒任何被水消融掉的情況。「餵,尋短,也別挑化到連骨頭都沒有的方法,留點渣給界賢者和司律庭那一票老頭子懷念!」
「日出之形」卻舔著自己被弄濕的翅膀,在她手掌和臂上跳跳跳的要她知道。
「你是說這湖水沒有問題?是湖心裡面……有問題?」能在岸邊碰水就表示岸邊沒危險。
「日出之形」別開小狗頭不理她,又飛回她懷中的小毛袋內。
「看來還沒消氣。」
蘭飛也到湖邊探指,沾上些湖水,端詳後放入嘴中,從指上嚐到獨特鹹味。
「這是……海水?!」北方大地曾經超過一半都是大海。「難道…..」
這附近雖有大海,但距大海可遠,若是海……
蘭飛乾脆伸手,整個手掌放到湖水中,閉上眼、定下心神,開始呼喚對大海知之甚詳的人──大海之主,舞天飛琉!
她體內曾經是「浪?濤」雙令涵養過的氣,只要這座湖真與大海有關,舞天飛琉定能聽到。
只是「北北地境」已是陸上內地,再加上環境獨特,這麼一池海水,真能呼喚到飛琉嗎?
懷著忐忑的心,蘭飛專注凝神,藉著這池海水,不停的傳送呼 喚的波動。
一個上午,她手凍僵的伸出,弄暖了再放,累了再換另一手;這不結冰的水,可不代表它不寒凍,雖藉著術法弄暖手指,雙手依然冷凍到她已快吃不消!
不知過了多久,雙手拚命甩的運行術法祛寒,依然沒有任何響應。
「飛飛?!」
就在蘭飛想放棄時,湖水水面忽傳來清晰的聲,接著水面也浮現影像。
「飛琉!」蘭飛驚喜大喚,再次跪回湖岸邊俯身。「飛琉──你聽到我的聲音了?飛琉──你……你──是男人?!」
水面上映出繁花綠意的花園,一頭藍髮清俊的少年坐在造景華美的噴水泉邊,蒼藍的髮色隨風散撒,像充滿豐沛的生命力,揚舞在主人一身瀟灑的男子裝束上。
但最讓蘭飛訝喊的是,那半敞的衣襟,是男子平坦的胸部?!女扮男裝,也不能扮成這樣呀!但眼前的人真的是舞天飛琉。
「我沒說我一定是『女人』。」舞天飛琉藍髮下的「俊顏」,興味的支著顱側,慵懶一笑。
「可、可、可……我記得……跟你睡在一起時,那身形明明是女子!」還很柔軟呢!「慢著,我還跟你共浴過,從肉體看來,你、你絕對是女人沒錯呀!」
「我也沒說我一定是『男人』!」
「你……你……半神魔人的血統。」蘭飛想起來了,半神魔人某種程度和至上界的聖天使一樣,性別未定,必須到成年或特殊原因才會定下性別。
飛琉的血統一半是人類,外形上偏女子七成,但有三成定然是未定性別的半神魔人血統,再加上她身為大海之主,定然運用這能力,轉變一時的外在性別。
「看來我的寵物『風』變聰明了,哪天你若想再回『西海雲台』當隻寵物,本少爺會好心收留你的,畢竟你的姿色多少可為『西海雲台』添點光彩。怎麼,你看起來在冒冷汗?」
「請你……不,請你千千萬萬不要頂著這模樣見月帝。」以月帝的心胸,她的下場一定很可怕。
「這麼久沒見,你的出息沒長進,倒是能力好像暫時穩定住了。」蘭飛曾經被「浪?濤令」涵養氣息,隨著海波傳遞的呼喚也了解她的靈力情況。「不像得回『魂神之軀』,靈力又暫時恢復……呵呵。」
舞天飛琉像了解般笑起。「看來你也做點有出息的事了,只是,算計月帝你雖不陌生,卻總是先威後孬呀!」
對大海之主的奚落,向來酸得蘭飛磨磨牙,在有求於人下,忍住。
「你不在『西海雲台』?」看她身後的景色,不是「西海雲台」,也不是海上國家。
「我在陸地上,如果不是你有『浪?濤令』的氣息,那樣的呼喚是傳不到我這兒的。」舞天飛琉揚眉。
「這就表示我倆的緣分深切極了,我只能依靠你……咳,是神勇、帥氣的你!」
「找我幫忙呀!」舞天飛琉拉著長音,顯然沒什麼幫人的熱誠。「給我一句必須出手幫你的動力。」
「以我們的交情──」
「人不在身旁,交情也不在。」藍髮下的俊顏沒什麼勁頭一呿。
「我這麼悲慘、可憐的要求你……」
「沒出息和軟弱是我最討厭的。」
「如果你今天不幫我,他日我會和紅發大哥一同殺到大海上,翻了你的『西海雲台」,到時別怪我不留半點舊情。」一場交情,不用真到這地步吧!
「下戰帖呀!可以,我就接你這個戰帖,但還不足以打動我幫你。」
這時「日出之形」忽然又從她胸前的袋內飛出,看到湖面映出的畫面,玩興大起的飛上前看。
「靈獸!」舞天飛琉綠瞳亮起,看得出這只貌似會飛的狗蛋來歷不凡。「哪來的小傢伙?」
「這是一隻偉大、獨特,在無數人的期待下降生,靈界已經完全絕蹟的小睿獸『摩波圓般獸』。」蘭飛馬上抓過「日出之形」,把牠按在掌心,圓蛋的肚朝上。
「牠是豐富的經驗與智慧的結晶,也是一隻優雅的淑女。瞧瞧牠的造型,弧度線條多麼美麗,全身的毛色帶有晨曦的輝澤,多麼朝氣,縮起來的模樣,恍如是顆飽滿、可愛的『日出』小蛋。」蘭飛把牠的翅膀、狗頭、四肢全攏在一起後,再「嘩」的拉開,把牠架上前一點,攤展給舞天飛琉看清楚些。「展開雙翅,美麗的色澤,搭著那狗兒般的小臉,吉祥又可愛,無聊放在身邊可以解悶,帶出去可以炫耀,完全不丟主人的臉,真是送禮自用兩相宜。」
「你這意思是……要拿『摩波圓般獸』當交易品?」
「是,如果大海之主有興趣的話,這狗蛋……咳,偉大、罕見的『日出之形』,可以奉送。」
話才說完,手中的小傢伙馬上蜷成一丸怒彈她,從四面八方各個方向,彈到蘭飛怎麼擋都沒用!
「喔、喔,很痛呀!讚美你也不行,難道要說你是坨狗屎──唉呀!」這次新仇舊怨,小傢伙完全不留情的狠彈不休,從她的頭、臉、手、腰,要把先前被彈一輪的仇給報回來。「我又沒說鐵定會賣了你,不要再彈了──」
「好吧!」看著蘭飛抱頭湖邊跑一圈,湖面上的聲終於道。
「飛、飛琉你……你……答應了?」賣力請求,還被彈打到氣喘吁籲的蘭飛,滿頭散發的趴到湖邊,「日出之形」伏在她頭頂咬她的發。
「你把自己的尊嚴貶到這麼低,再不答應就顯得我沒人性了。」
「飛琉,你在和誰說話?」
男子的聲從舞天飛琉身後傳來,隨即一個熟悉的影像映入水鏡中。
「飛飛?!」水鏡中出現的銀髮少年看到蘭飛有些一怔的喚。
「翔──」蘭飛錯愕。「你......你怎麼會跟飛琉在一起?」
「這原因可偉大了。」回答的是舞天飛琉,但卻瞬間恢復成女性,因為那半敞的衣襟,看得到高盈起的乳溝。「我到陸地是為了完成大婚,對象就是日光城的小王子,也是『四季司聖』中的冬。」
「嗟,玩笑不要開這麼誇張!」什麼時候老弟冬要結婚,她會不知道。
「翔,給她點證據。」只見舞天飛琉一臂環下翔的頸項,柔軟的唇先吻上他的耳繼而覆上冬微愕的唇;翔有些蹙眉,卻沒拒絕的任她吻上。
蘭飛已經張大了嘴,因為冬向來不愛親近人,沒推開、沒拒絕已經是天大、地大,不得了的事!他們兩個、他們兩個真的……是這回事?!
「你的眼珠子和下巴快掉下來了。」舞天飛琉非常好心的再講解清楚。「事實上,是『光城聖院』為了攏絡大海之主、我,決定送出最貴重的禮。『四季司聖』中最引人遐想的冬,雖然不是免費得到的禮,但很值得。」
「大、大司聖把冬賣了!」她不相信這死老頭,會沒天良到這程度。「就算是人口買賣,日帝也會出重金買他才對呀!」
不要說現今日帝是翔的堂哥,很疼愛他,光說冬是上任日帝的兒子、日光城的小王子,不管怎樣,日光城都要買回去呀!
「這一點呀,該說與其讓日帝買回去,不如和大海之主結親是更划算的吧!」舞天飛琉又是以那哼出鼻的笑聲,要她動點腦似的。
「身為四大聖君,日帝怎麼樣都和『光城聖院』同一陣線,讓他買回去,大司聖只有一種利益;賣給大海之主,不但得到一大筆金額,還可得到大海之主堅定情誼,可是兩種利益。」日帝和月帝不同,與「光城聖院」向來友好,不必再費心。
「翔,飛琉說的是真的嗎?」蘭飛直接問弟弟。「你、你和她,你們兩個……」
冬難得的沒有立即給答案,只是問蘭飛:「你在『北北地境』的哪裡?」
「嗯,這個問題就不許你問了,否則她的求助我可不理會。」
舞天飛琉攔著冬,不讓他更靠近。
「送你一個大禮吧!等牠在靈界完成最後的養复,就會到北方去;成長後的力量會讓你吃驚。」舞天飛琉攤手。「我很想獨吞牠,可惜牠只認你為主。」
「你說的難道是……『賽達』!」
「七日後再呼喚我吧!我不在大海,對大海的掌控受限,海流動態要走到『北北地境』再藉由『浪?濤令』傳回給我,差不多七天,所以,再見。」舞天飛琉灑然揮手,直接道:「七日後沒見到你,這個約定就當取消了。」
「等一下,飛琉──」
蘭飛錯愕的面容,隨著水面影像而消失,坐在豪華造景噴泉邊的舞天飛琉已轉成男子清俊的外表,大笑起。
「怎麼,沒什麼話要說嗎?」
只見翔站在水泉邊,望著湖面沉思,銀白的發在陽光下更是耀眼,襯著那清透、嚴肅的俊顏,不語的唇相當沉斂寡言,讓人大感這對姊弟的迥異。
「你那寶貝姊姊如果有你這種性格,很多事都不會招惹上。話說回來,就是沒你這種性格,她才讓人愛不釋手呀!」
舞天飛琉從泉水岸邊起身,經過翔身旁時,伸手掠過他的銀白長發,看著那亮如日輝的髮絲從指中滑落。「怎麼,還是沒話可說?」
「婚禮?」簡單二字,翔看向舞天飛琉。
對這終於敲出口的兩個字,舞天飛琉更是笑開懷。
「身為光城聖使又是日光城的小王子,大海之主迎娶當然不會失禮,定要世紀隆重,記得那天要解開封印,以女子之身接受大婚。」
陽光下,看似兩個俊逸、修挺的少年,錯身佇立般的斜睨相對;冬,銀白的長發下,神態更見幽思;舞天飛琉蒼藍髮絲下的深綠眼瞳卻閃動著頑俏。
「你和學院長同樣,一股清聖、禁慾到撩人遐想的氣韻,放心,大海之主言出必行,就娶你冬之聖使當新娘子也很有趣呀!」調侃般的戲謔似真似假,長指撫過翔的下顎,悠笑走人。
被舞天飛琉作弄的蘭飛,回到落腳的小木屋時,猶感滿心鬱惱。冬和飛琉是真的假的?
要進木屋時,想到讓班吉拿回來的「彼岸花」,她走往一段距離外的前方主屋,有些蹙眉。平時這時間,小鬼們都在屋後附近玩,看到她都會一擁而上地問長問短。在這極地,過往旅人讓他們都很好奇,怎麼今天這麼安靜。
主屋前的雪地上,幾隻大型的「馬蜒駝」被係好鞍帶,一具被特別整理的木箱包裹著潔白布疋;鄰近幾個鄰居都來幫忙,個個都哀傷的掩面哭泣。
「飛飛姊──」
一看到走來的蘭飛,班吉跑過來,激動的抱住她,痛哭失聲。
「發生什麼事了?難道──」
「小、小幸……死了!」班吉仰頭看著她哭道。「她本來就昏迷不醒,昨天半夜,她好像就沒氣息了,我才想要拿『鏡煙』,但是……」
「『鏡煙』沒用嗎?」蘭飛驚問。
「我一拿回來,媽媽就煮成水給小幸喝,小幸真的醒來,還跟我們說話,但是沒多久就……七孔流血……死了。布魯醫生趕來後,說我拿的可能不是真正的『鏡煙』,他聽說真的『鏡煙』,花是熱的,所以……飛飛姊,小幸死了!」
蘭飛愣在當場,只能看著前方鄰居幫忙男主人將包裹潔白布疋的木盒,綁上一隻「馬蜒駝」背上,協助將其它物品捆上另外的腳力身上。
「我們要到『良崙』的神殿去,那裡有神官會為小幸祝禱。」班吉說著時,前方的男主人夫婦看到她已一同對她鞠躬。
「老爹、老媽知道是你救我的,他們跟你道謝。我沒有說你是『光城聖院』的人,我想你可能不喜歡人家知道你的身分。」
對這個懂事的小孩,蘭飛撫著他的頭,看到主人夫婦和幾個孩子們都滿臉哀傷,她也悵然,內心卻也不禁跟界賢者有同樣的想法:「鏡煙」傳說是真的嗎?春之神為遠古時期受盡妖魔荼毒的萬物所留下的一線生機,真的存在嗎?
「等我們辦完小幸的後事才會回來,這幾天家里內外,鄰近的大嬸們都會來打理,飛飛姊,你的三餐,他們也會打理好送到你住的地方。 」
「不用擔心我,你們一路上要小心。」蘭飛輕吻小男孩的發,溫聲道。「多保重。」
男女主人再次朝她鞠躬致意後,全家坐上「馬蜒駝」,蘭飛目送他們離開,在原地幽立許久,繼而沉重一嘆。
望著天際高懸的明月,清朗的月暉淡灑在一頭雪色白髮上,蘭飛佇立雪地片刻,拿出極光照射的晶石,這是只在「北北地境」這種極地之處才有的。被極光照射後的海冰結晶或雪石,也是商人們辛苦奔波寒地,就為取得的奇珍。
這七顆晶石是蘭飛特地前往海岸冰原走一遭,她以能力取得更加精華凝粹的晶石。
「櫻之輝,清氛納氣──」在掌心上的晶石上方,粉色影光像虛線點空,點旋盤繞,隨即煙化成七道粉塵光霧,進入七顆晶石內。
「以櫻氣為循,木屋為心,化鎮界定石,七方定點──」
蘭飛一叱,掌心七顆晶石各自飛散,以小屋為中心點,落入雪地各個方向,相連出一道粉色光線,而至斂藏。
以晶石畫出隱藏結界,將徹底消斂氣息,隔絕任何術法追踪。這樣的術法出了「北北地境」之外,尤其對聖君或光城聖使以上的人,作用不大。
但「北北地境」,地形、氣流都很獨特,以極光晶石所畫下的隱藏封印所起的作用雖有時效,對像聖君這種身分、有力量的人,大概只有半天時光,但已足夠。時效一到,她也睡醒,完美的結果。
「『小日出』,幹嘛往那邊睡,你不是很愛窩在我的頭髮中睡嗎?」要入睡前的蘭飛,看到把小毛袋抱著要往爐火邊掛鉤飛去的「日出之形」,直接攔住牠。
「小日出」搖著頭,要從她手旁越過,卻被蘭飛一把撈回。
「一起睡、一起睡,不用客氣。」蘭飛大方的把牠塞進毛袋內,一掌把要竄飛出的小狗蛋押到枕頭上。
「分你睡就不用客氣了,記得,半夜看到我樣子不對的時候,一定要叫醒我,知道嗎?」她一副欺凌弱小的逼近那顆探出的小狗頭。
「日出之形」威武不能屈的搖頭。
「我一直很有興趣,狗蛋的內餡是什麼,跟雞蛋一樣只有蛋白和蛋黃而已嗎?」她一把握緊小毛袋道。「我喜歡爆漿餡料,先掐爆看看吧!」
吱吱嗚嗚的叫一聲後,小狗蛋用力點頭了。
「太好了,結伴同行就是要互相照應,真高興你了解這點了。」
雪夜反映的星月更見幽亮,也更透月夜的岑寂,「日出之形」烏亮的黑眼瞥視同睡的白髮之人,確定對方熟睡後,爬出毛袋,飛上半空的觀查床鋪四周情況,再看向窗外的月色。
隨即小小身形再探進毛袋內,扒出自己預先準備好的小小東西,拋丟在蘭飛的四周,再飛到半空,揚展一雙小小羽翅,渾身的毛髮敞豎,拍動微波氣流,周身發出亮藍光暈,此時天際明月照下一道月光,穿過窗戶,借牠之引,照亮整個床榻!
空氣中透著不穩悸動,當絲綢錦緞映入睜開的紫瞳時,隨著眸子警覺一銳,猛地將身上的被褥掀揚,這一瞬,蘭飛已疾掠出這座美麗典雅的大床,在「銀月古都」中,屬於月帝寢殿內的大床!
被子再落床舖時,床上已無蘭飛的身影。
月帝寢殿內有很多獨特的深色石長柱,蘭飛側身在兩道深色石柱後,她的眉心微綻流影清光;從日前,她就知道上父所賜予的「淨琉光」不能反彈月帝的力量,但,應可暫隱她真正的氣息。
就在她這麼想時,周遭長柱忽消失,她沐浴在由上方漫灑下的柔黃輕光中!
蘭飛抬頭,上空像以月光凝化成的片輝,層迭交錯,穿透堆棧的片月之華,灑下滿室清蒙淡柔,她竟站在月帝寢殿的正中央!
「這──」就在蘭飛詫訝時,她發現自己周身透出微光,一照到月光,就連皮膚都像漂上光華,無論置身哪裡,都像與月光相呼應般。
木屋內,沉睡的白髮人兒,身邊同樣有著小小碎碎的晶石,繞著她周身一圈發光,將她整個人的行踪清楚鎖定。
「『日、日出之形』,你這陰險的小狗蛋出賣我!」能對她近身做這種事,還碰巧又是極地才有的極光晶石,用腳想都知道是誰。
蘭飛用七顆晶石定在小木屋周遭,畫出隱藏封印;「日出之形」也用七顆小碎晶石放在她四周,卻是直接鎖定她這個人,無論木屋外的封界晶石隱藏力量有多強,她個人卻永遠獨立出來,被月光鎖定。
爐邊掛鉤上的小毛袋,「日出之形」早已酣然入睡,牠已經給那個冒犯二百五十年崇高睿獸,還想買賣睿獸,很可惡的春之聖使好看,把她的行踪出賣給月帝。
今夜「小日出」睡得特別香甜,還打算第二天睡到日正當中,因為那個在床上的白髮同伴,今夜一定會有很慘的遭遇,第二天什麼時候「醒來」都是未知數。
夢中的蘭飛渾身僵硬,因為一個熟悉的氣息來到身後,輕柔的力量從身後覆上喉間,是月帝的指掌,撫著她發顫的喉嚨。
「朕,該怎麼處置你呢!」
「月……」膽戰已不足以形容她此刻從背脊竄上的感覺,尤其那上下撫遊在下顎的長指,已扣住她的咽喉。
「怎麼,朕還沒咬掉你的舌頭,就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嗎?」
冷冷低笑的聲,薄柔的唇緩緩開口。
「從現在起,面對朕,你的話和行為都必須是真實從內心而出,你的心對朕再也發不出虛偽之言。」
不是意識之音,而是真實的從月帝口中說出的話!
「你的謊言,朕已聽得太多。」輕吻的氣息俯到她耳邊。「朕的發,帶給你的,是防護的力量還是躲避朕的力量?」
「我……」蘭飛張唇,冷汗卻淌下,戰栗從每一個毛孔內竄出。
「飛飛。」
當月帝再喚時,蘭飛猛地掙脫月帝,沖向床邊的一面大鏡,眉心透出「淨琉光」,無論現實或夢境,鏡子就如另一個通道,只要夠強的力量,就能藉此衝出結界一個破口!
蘭飛一摔入鏡內,整個人再像被一股力量給吸飛,跌落一個柔軟的地方,還不及意識來到什麼地方,便先聽到浪潮輕音。
她抬頭,映入眼中的是藍黑靜夜的海,浪濤湧出月暉亮意,潮音輕送幽幽雅樂,天際忽出現劃空星河,瞬間點亮夜空,隨即就如一條銀帶子緩落海中。
這不是一般的大海?這是擁納天際繁星的星海,還有那堆湧出的波浪,像有生命般躍劃虛空,散出點點亮意。
「銀河星海……星子構成的大海!」
月亮……蘭飛這才發現她像趴在一座圓形的垂紗榻上,非常輕柔的枕被,舉目皆泛著暈柔月華,星海邊的海砂,是月暉灑下的月砂!
「星辰的海……月光的砂……」是月帝下了重重的力量,將她鎖在月夢中的結界,就算天亮,沒有月帝的允許,她也離不開!
榻上傳來跨上床的下陷,趴在床上的蘭飛,知道今晚怎麼樣她都得面對月帝的怒火,她垂首,抿緊唇瓣。
「你的行為只讓朕確定一件事,朕要你春之聖使付出謊言、欺騙的代價。」
蘭飛從眼角看到面頰邊垂下金燦的發,交錯在白髮中,還有撐到她顱側邊的掌,月帝覆俯在她身後。
「我……」她知道自己該說話,否則只有讓月帝更生氣,但是……她閉緊眼,連回頭都失去勇氣,他對她如此生氣,甚至來到了北方?!
「失去言語這層面具,你連面對朕都不敢了?!」
一掌攫住她的下顎扳過,蘭飛只感強硬的唇舌狠狠纏住她的,緊密的吸吮、糾纏,逃不開的令人頭暈目眩!
「月帝──」
幾乎蠻橫的纏吮,她感到一股怒意的恨幾乎要藉此烙進唇中,難受得令她痛顫。蘭飛推開他,掙扎著想從他身下脫身,卻被他拉回身軀!
「天禦……」
終於睜開的紫瞳對上那雙沉厲藍瞳,蘭飛恐慌的看著月帝,冷睨著她的眼,身形,氣勢幾乎釘住她的一切。
「朕要的是活生生、真實的你,不是透過『魂神之軀』的洩慾傳遞感覺,除非你真逼得朕這麼做!」
厲銳藍瞳看著她,意識之音在蘭飛耳畔低迴,這是月帝在「荒漠鬼蜃」對她說的。
「你、你想──」
「飛飛,朕再一次對你付出信任,別欺騙朕,更別逼朕用出這種手段。在『荒魁之原』,朕已饒過你一回,再發生,朕所會作出的任何手段,將是你想不到的!」
月帝絕寰的容顏銳視著她,伸手解開身上的衣物,天生的君王沉威和美絕的俊顏,交織出的威嚴,震懾到令人無法呼吸。
「這些話可留在你心中?還是你從沒把朕的話當回事!」衣物敞露出的修長身軀,每一寸都透著迫力。「在夢中佔有你,一點都不能平息朕的怒,卻可聊慰朕對你的渴望與心情,還有你一再的謊言欺騙!」
蘭飛看到他左心口上嵌著一道粉色的櫻花寶石!
「『魂神之軀』……」月帝將它鑲嵌在心口上!
「朕恨不得也能將你如此鑲嵌在心上!」猛然拉開她的衣裳,蹦露出圓潤的赤裸雙峰!
「天禦──」
好幾次她惹他生氣,卻從沒像此刻一樣,寒栗從心底升起,她恐懼眼前的月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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