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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金晶 -【將軍休妻】《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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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晶 - 將軍休妻

男人太強勢又如何,這一生他的女人不怕他就行;
女人太嬌弱又怎樣,這輩子她的男人喜歡她就好。


林若水,大夫之女,相貌普通,誰知一心出嫁從夫的她,
卻被一封休書給趕出將軍府。她以為,這輩子與石毅無緣再見,
哪裡曉得,她順手救起的重傷男子,竟是她的前夫。
若不是指腹為婚,她不曾想要高攀,
更別說她早已是這男人的下堂妻,可他竟敢厚顏說要娶她當小妾,
還霸道地強逼她跟他回將軍府。林若水知道,他早忘了她是誰,
畢竟洞房那一夜,不過是匆匆一瞥。誰知道,她前腳才逃,
石毅這男人後腳就追上來了,看著她手裡的休書,
他冷漠地說他不曾下過休書,再說有休書又如何?
他石毅偏偏就娶定她了。她,林若水,是他名媒正娶,
八大花轎擡進將軍府的娘子,這輩子,
她只能乖乖當他的將軍夫人,休妻?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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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6-25 00:06:0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城南有一個小村落,名爲落雁村,此時正是豔陽高照的大晌午,一抹窈窕的身影出現在落雁村南坡邊,她馱著背緩慢地走著,一個木盆卡在她的手臂與腰部之間,裏頭是剛剛洗好的衣服,她的額頭上夾雜著點點汗水。

  「呼……」她吐了一口氣,呼出的熱氣在寒冬中顯得白茫茫的,她疲憊地彎下腰,將手上的木盆放在了地上。

  她臉色蒼白地矗立在那兒,兩手互相搓著泛紅的手掌,本該滑嫩的掌心上長滿了繭,她往手心裏吹了吹氣,試圖使冰冷到沒有知覺的手暖和一些,休息了一會兒,林若水又拿起那木盆往家裏走,她在經過一片林子時,感覺到一股異樣,她往林子裏探了探頭。

  參天大樹之下躺著一個人,那不是落雁村的人,她疑惑地伫立在那兒,她不該過去,可她吸了吸鼻子。

  林若水的鼻子一向靈敏,任何味道都逃不過她的嗅覺,此刻她聞到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這味道令她有了作嘔的衝動。她蹙著眉,遙望不做聲響的人好一會兒,她躊躇地沒有動,她的膽子比較小,但先父有言在先,不得見死不救。

  她咬著下唇,猶豫好半天,放下了木盆,捏著鼻子,小心翼翼地走了過去,繡花鞋踩在地上發出輕微的聲音,本來躺著的男人突然轉過身,嚇得林若水驚叫了一聲:「啊……」

  那是一個高大的男人,他的頭發淩亂,臉上血迹斑斑,她瞧不清他的模樣,可他身上的傷勢卻駭人得很,一道刀傷從他的胸口處劃開,直至他的肚子,血肉模糊得令她頭昏腦脹。

  「閉嘴!」男人似井般深的雙眸警惕的盯著她,在她想揚聲叫喊之前制止了她,吐出的話冰冷如冰雹,她即刻乖乖地閉上嘴,兩眼像小鹿似地盯著他看。

  男人身上穿著深紫色的上好綢緞,連腰間的玉佩也是光澤不凡,「過來!」男人低著嗓音說道,他的嗓音中帶著令人不由屈服的權威。

  林若水抖動著雙唇,緩慢地走了過去,走近一看到男人嚴重的傷勢,她不由又想張嘴大叫,眼裏的淚水都要冒出來了。

  一道力道重重地拉住她,林若水一個踉跄,整個人跌在了男人的前面。

  石毅受著傷,可睥睨她的眼神好似她只是一只蝼蟻,他封住她的啞穴,他優雅地收回手,面無表情地說:「不准叫!」

  她張著嘴,試圖發音,卻發不出來,眼淚恐懼地不斷地往下掉,好似天然的瀑布,源源不斷地湧出。

  石毅看著她的眼淚如斷線的珍珠般,他一點也沒有被幹擾,鐵石心腸地道:「給我找大夫來……」

  林若水縮著身子,抽抽搭搭地哭著。

  「聽到沒有!」他嚴厲喝道。

  本來正哭得起勁的她一個定住,石毅滿意地彎唇,正想要說話時,他差點就瞪出自己的眼睛了,女人活像一輩子沒哭過似地哭得更爲誇張了。

  「夠了!」他只是封了她的啞穴,可沒有點她的哭穴,她哭什麽!胸口的傷口痛得令他龇牙咧嘴,而她還不斷地礙他的眼。

  林若水軟下身子,全身哭得軟綿綿的,沒有一絲力氣,等到她哭得爽快了,她終于停住了淚水,一擡眼就對上了石毅凶狠的眼神。

  她抽噎地往後退,而石毅也沒有力氣再拉她了,胸口的傷勢太重了,他一手按住傷口緩解血流的速度,臉色鐵青地看著她。

  沒了他的牽制,林若水狼狽地像用手代腳地趕緊跑開,跑到不遠處時,她又想起了自己那盆衣服,她思索再三,又蹑手蹑腳地跑了回去,那個男人還躺在大樹之下,臉色蒼白如雪,似乎離死不遠了。

  她沒有停頓地半蹲下身子拿起木盆,她的動作一頓,她的目光看到了自己手腕上的血印,眼眶的淚水又要掉下來了,她用另一只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拿起的木盆又放了下來。

  男人閉著眼睛,一片落葉從樹上輕然飄下,落在了他的前額上,草發出嘶嘶的聲音,他睜開眼睛,看著紅著眼睛的女人,向他走來。

  她張張嘴,想說話,卻發現說不了話,她無奈地看著他,還帶著點不甘願。

  石毅沒有力氣地看了她一眼,又閉上了眼,前額的落葉被她取下,他的前襟被她拉開,他霍地睜開眼,「做什麽!」

  林若水用力地控制自己想跑得遠遠的想法,她無助地看著他,他雙眼如牛般瞪大,似在恫嚇她,他們之間根本無法溝通,她咬緊牙龈,快速地拉開他的手。

  剛才對她的拉扯,已經耗盡他的力氣,石毅全身軟綿,根本無法反抗,他狠狠地瞪視她,直到他發覺她不具有危險之後,才放松了肌肉,凶狠的目光轉爲驚訝,她是大夫?

  他吃驚地看著她快速地在大樹旁找著一種草藥,又快速地咬碎,將汁液塗在他的傷口上,又用布綁住,傷口一陣的涼意,緩解了剛才的劇痛,他沈默地看著女子一邊流著淚,一邊處理著他的傷口。

  石毅知道自己的傷口很猙獰、可怕,他身上的傷是被敵人的勾刀給刮開的,刀刃先在他的胸膛上劃出口子,頂端的勾子又狠狠地深陷在他的血肉中,轉了好幾圈才拔出。

  但他這個受傷的人都沒有大驚小怪,她有必要怕到這個地步嗎?

  當林若水快速地處理好後,她一整張臉上都是淚,活像是被他虐待似的,傷口暫時舒服了,可他已經精疲力盡了,她哽咽著站起來,離開了。

  石毅微眯著眼睛看著遠去的女人背影,沈重的眼皮垂了下來,他閉上了眼睛……

  當他醒過來的時候,天一片的黑,頭頂的月兒如回,在他旁邊有火燒柴的聲音,他側眸看了過去,沒有一個人,只有一堆火,以及放在他身邊的包子。

  石毅撐起自己,拿住包子,大口地咬下,轉而皺眉,她是不是太吝啬了,連個肉包子也不願意施舍給他,他食不知味地咬著,身上的傷口竟奇異般的不再如火般的疼痛了,他低頭看了看胸膛上的傷勢。

  這堆火是誰弄的?食物是誰給的?他不用猜,一定是那個眼淚多得可以救災的女人。

  她是他這一輩子見過最會哭的女人了……

  他快速地吃完包子,昏昏欲睡,他又如醒來時一樣倚在樹旁睡著。

  石毅好奇地看著不斷在自己身邊聚集的東西,第一天她給他生火,旁邊放著用油紙包得好好的包子,第二天她給他帶了一床被子及食物,第三天在他睡得快死的時候,她給他換了藥,第四天……

  石毅!頭看著灰蒙蒙的天,他心情極好,心裏想,這一次她又會怎麽樣?沒有讓他住在她家,卻將他需要的東西都帶來,如果下雨的話,她是要送他一把傘還是讓他住在她家?

  細細的雨點開始從天空上飄了下來,點點滴滴落在他的臉龐,他耳力極好地聽到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從不遠處緩慢地跑過來。

  「咳咳……」女子輕輕地咳嗽著,小腳步地跑了過來,猶豫不決地看著絲毫沒有殺傷力的男人,「你……」

  從他的傷口不再劇疼開始,石毅知道她懂醫術,「你是一個大夫?」他冷淡地問,他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爲她一點也不像個大夫,只是一般的姑娘。

  林若水撐著傘,站在他的前方,「不是,我不是大夫……」她小聲地回答,眼睛瞅著他一會兒,又回頭看著天空一會兒。

  她不是一個大夫,但先父是一名大夫,她自小耳濡目染之下,藥理方面不在話下,救人本該是大夫之責,不是她的責任,可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他眯著眼,打量著她臉上的神情,在雨勢逐漸有轉大的趨勢之前,他出聲了,「雨不會停……」只會越下越大。

  林若水似有若無地歎了一聲,躊躇再三,她上前俯下身准備扶起男子,石毅拒絕地揮開她的手,「我自己會走。」他還沒有虛弱到要一個身高不及他肩膀的女人扶著他。

  這是一個驕傲的男人。

  林若水沒有說話,收回了手,舉著傘走在他身邊,她的步子很小,他一個受傷的男人走上一步,她要走兩步,她的傘也拿得東倒西歪,似乎從來沒有爲人打傘過。

  繞過林子,他們走到一間石屋前,接著走過石屋前的小庭院,走入屋中,石毅不著痕迹地看了周圍一圈,發現周圍的擺設簡單,一共才兩間屋子,連回都設在屋子外。

  「你……」林若水把傘放好後,垂著臉說。

  「傷一好我便會自行離開!」她支支吾吾地說不出話,不過心裏想的事情都擺在臉上了,石毅一瞧便知。

  「嗯。」她又指指外間的榻上。

  他上次是封了她的啞穴,但一兩個時辰便會自動衝破,她不用一直比手劃腳吧!石毅看她低著的頭頂好一會,他迳自走過去躺在榻上,女子傻愣了好一會,趕緊退了出去。

  他想,不到不得已,她是不會進來的,這窮鄉僻壤的女子竟是如此迂腐,京城裏的女子雖然也如她一樣謹守本分,可不會如她這般過了頭的小心翼翼。

  翌日,石毅在床上躺著實在睡不著,身上的衣物發出一股惡臭,連他自己聞著都嫌棄,他緩慢地從榻上爬起來,一手捂著傷口。

  傷口已不再流血,卻是動一下都疼得厲害,他龇牙咧嘴地坐在床上,行軍打仗多年,受過的傷不在少數,這一回也不是最嚴重的,卻是他最落魄的一次。

  住在內間的女子早早便起來了,此刻她正在外頭的廚房裏,石毅皺著眉,她似乎是一個人居住,怪不得她之前總是小心翼翼,活像他是一匹大野狼,若她是一個人居住,無怪乎她小家子氣的行徑了。

  防人之心不可無,害人之心不可有,古人之言必有其道理的。

  他緩慢地移動著,正要打開門時,她正好進來,手上端著菜,一看見他便習慣性地垂著頭,「公子,你傷口還未好,最好是不要亂動。」

  公子?石毅揚揚眉,長這麽大,也只有一些沒眼睛的人敢這麽客氣地稱呼他了,他悶不吭聲地坐了回去,兩眼瞪著她,活像是沒見過人似的。

  林若水將菜放在桌上後,折身回內間,沒隔多久又走了出來,手上多了一套舊衣物,「這是先父留下的衣衫,公子若是不介意的話,就拿去用吧。」

  他才不會介意呢!大男人不拘小節,計較這個、計較那個,什麽都計較的話,拿什麽讓女人計較呢?石毅接過她遞過來的衣物,客氣道:「有勞姑娘了。」

  「先吃飯吧,等會兒我打一盆熱水讓你擦身子。」她輕輕地說。

  「不了,你直接告訴我哪裏有小溪……」擦身子?這麽婆娘的事情石毅可幹不來。

  「不行!」她反對地搖搖頭,「公子傷勢這麽嚴重,連疤都沒有結,怎麽可以碰水。」莫說是大夫,只要是有常識的人都知道,這有傷之人切忌沾水。

  雖然她左一個公子,右一個公子,聽得令人煩,可這會兒她說的話更是令他不爽,「有什麽關系!我要……」

  「我先去做菜了。」林若水轉身離開了。

  石毅靜默了,張著嘴看著正前方,矮了他半截的小女子,等等!這……她沒有聽見他說的話嗎?

  飯後,林若水依言端了一盆熱水過來,石毅挑眉地看著她放下木盆,恭敬得如家中的婢女般,對他說道:「有事再叫我。」

  眼看門要關上,那個蹑手蹑腳的女人轉眼就要消失在他前面時,他以貴妃臥榻的姿態一動不動,一手撐著腦袋,慢條斯理地開口了,「等等……」

  門隙又打開了一些,傳來她柔柔的嗓音,「公子有事嗎?」

  「在下有一件事想請姑娘幫忙。」

  「請說。」

  「姑娘不妨進來。」

  林若水凝視著自己腳上的繡花鞋好一會兒才跨進門內,不自在地說:「公子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

  這公子、公子的,聽多了他也就順耳了,「誠如姑娘所說,我的傷勢未好,這擦洗不便,不知姑娘……」

  石毅自知這個要求十之八九是要被拒絕的,她一個鄉野村婦,迂腐不經事,要她一個大姑娘給他擦身子,她恐怕要奪門而出了。

  「好。」

  「啊?」石毅不文雅地挖挖耳朵,「你……」

  林若水雖不喜跟人打交道,也不願與人有接觸,可他的要求並不過分,「公子與我的父親很像,父親生病時,這擦身子的事情都是由我做的。」

  石毅臉上的詫異轉而挂上了尴尬,她的話講得誠懇之至,不過石毅卻不開心她把他當做父親般侍候,話說,這幾日她對他還真的有一點兒女孝敬長輩的意味呢!

  林若水沒有石毅想得這麽多,她直接將手放進盆中,擰乾棉布,轉向了石毅,「公子……」她示意他脫下衣服。

  有人侍候是好事!石毅也是從小被人侍候到大的,可她又不是自己的奴婢,他也不習慣讓一個認識不到幾日的姑娘家……

  「不用了!」石毅忍著痛意,咬著牙,威風地說:「剛才只是跟你開玩笑的,你出去吧。」

  林若水一愣,好脾氣地點點頭,聽話地退了出去,門一關上,她才偷偷地吐了一口氣,她真怕他是當真的,要真是如此……真是羞死人了!他僅是一個陌生人罷了,她怎麽可能恬不知恥地爲他擦身?

  這是一個奇女子!石毅在心中暗暗地想,女子懂醫術已經是罕有,她對他也彬彬有禮,只是真要她做什麽違逆世俗之事,她竟也願意!

  她,石毅是越來越看不清了。

  石毅有八個姊妹,有落落大方、高貴典雅,也有文靜乖巧、賢淑溫柔,更有直來直往、多管閑事的。但她,不似他的姊妹中的任何一個人,這性子,說是柔順善良,也可以當做古裏古怪。

  唉,果然人生百態,一樣米養百種人。

  石毅在石屋裏待了十日之後,傷口開始結疤,大概是他身強力壯,這等重傷到了他的身上倒不是什麽大傷。

  簡陋的木制飯桌上,他吃著清淡如水的飯菜,一雙尖銳的眼看著垂頭不見臉的女子。

  「你叫什麽名字?」他們共處一室近半個月,他竟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小口小口地扒著飯的林若水動作頓了頓,輕聲道:「林若水。」

  這個名字……石毅回眼看了她一眼,怎麽會跟他的……那麽像!應該不是她,這世上人名一模一樣也不足以爲奇,想太多了想太多了!

  石毅在心裏記下她的名字,待傷勢好了以後,他回去後會命人好好酬謝她,他自報姓名:「我叫石毅。」

  林若水吃飯的動作停了下來,那是她打這麽久以來第一次回頭看著男人,男人的長發狂野地披散著,眼睛灼灼有神,身上褴褛的衣衫換上了先父留下的舊衣衫,偏他腿長手長,穿在他的身上顯得太短,雖然如此,卻遮不住他的尊貴。

  「石毅?」她輕輕地呢喃,她蹙著眉,陷入了沈思。

  「你聽過我的名字?」男人不意外有人聽過自己的名字。

  「似乎有所耳聞。」這個名字豈止耳熟,林若水兩道峨眉微蹙,眼眸深處帶著憎惡。

  「你自是聽過。」男人高傲地放下筷子,眉一揚,「我乃京城大將軍石毅……」

  女人手中的筷子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她慌慌張張地站了起來,慘白如灰的小臉不見一絲血色,名字相同便算了,可爲何連出身家世也一樣,莫非他真的是……

  「哈哈……」男人大笑,「你何須懼怕成這副模樣!」

  林若水根本沒聽清他在說什麽,她抖著手從地上拾起筷子,兩邊散落的發絲遮住了她的神情。

  「你救了我一命,等我傷勢全好,我回京之後會重重酬謝你。」石毅一派的大方,在他最落魄的時候,這個女人既然救了他一命,那他也勢必要報恩。

  林若水將髒的筷子放在桌子上,神情複雜,「你是京城大將軍石毅?」她輕輕地重複著。

  男人劍眉一挑,看了她一眼,「你不相信?」確實,絕對不會有人相信如今落魄的他是一個大將軍,他的手伸到腰間,一拉,上好的玉佩躺在他的手心,「拿著!」

  林若水偷偷地打量著那玉佩好一會兒,「這……」她不懂他的意思。

  「這塊玉佩就放在你那裏,等我傷好了回去自會讓人來取。」

  林若水盯著那塊玉佩好一會兒,她才輕聲道:「不,不用了,我相信你便是那位將軍。」空著的那小手握拳握了好久,又無力地放開,她輕晃著螓首,她救了不該救的人!

  石毅揚揚眉,無所謂地將手中的玉佩收了回來,其實他身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再休息一段時日便可以離開了,「這裏是哪裏?」

  林若水的聲音輕如蚊蚋,「落雁村。」她一頓,「是一個小村落。」

  石毅思考了一會兒,轉而將收回的玉佩放回桌上,「你將這枚玉佩典賣掉……」

  剛剛還說要贈予她,如今又要典賣?林若水詫異地瞅著他,等著他的下文。

  「玉佩賣掉之後,希望姑娘替我辦一件事情。」

  「什麽事情?」

  「我要你替我帶信到將軍府。」

  「這件事情,小女子會替將軍辦到。」一件小事罷了,只是林若水不喜與人打交道,唉,罷了罷了,送走這尊大佛,她才可以安心。

  「剩下的錢任由你處置吧。」

  那日吃過飯之後,林若水按照他的吩咐,將玉佩典賣掉,從當鋪裏拿著典賣了玉佩之後的銀兩,托人帶信到將軍府,剩下的銀兩她買了一些藥材。

  「事情辦妥了?」男人站在她的小院子裏,似乎等了她很久。

  林若水人小腳步也小,走這麽多路,繡花鞋磨得腳生疼,卻一聲怨言也沒有,「辦妥了。」

  石毅一雙黑眸不著痕迹地看著她,她不過是一名鄉間村婦,臉上幹幹淨淨的什麽都沒有,胭脂水粉也沒有,身上的衣料也是粗糙的,而他近日住在她家中,吃的也是尋常百姓家的食物,可見她的處境並不好。

  「家中的男人呢?」住了多日,他沒見過她與別人來往,話一問完,他想起了她每日都要供奉的牌位,上面的逝者也是姓林,應該就是她的父親。

  林若水眼中掠過一抹異樣,低著嗓子說:「我不過是一名寡婦罷了。」

  寡婦?這麽年輕?林若水的年齡看上不去不大,以石毅看來,最多也就十八左右。

  「是這樣。」石毅思忖一會兒,「那麽你的終身大事就包在我身上吧。」

  什麽?林若水驚得擡眸,「你說什麽?」

  「俗話說得好,女子尋得如意郎君便是美事一件,你救了我一命,我便爲你尋一個好人家。」她雖然是一名寡婦,家境一般,但有他石毅爲她打燈籠,絕非難事。

  「請……」林若水此刻顧不得男女授受不親,她一個上前,右手緊緊地拉住男人的衣衫,「萬萬不可!」

  近距離之下,石毅才瞧清了她的模樣,她生得可人,一雙眼眸又圓又大,鼻尖小巧可人,小嘴水潤誘人,露出的額頭也是圓滑飽滿,從面相來說,可謂是一名有福之人。

  「有什麽不可?」他帶笑地問,這幾日相處下來,他只知她的發比常人黑,人比他要矮好多,沒想到她的臉蛋生得清秀討喜。

  這還是他第一次跟她這麽近的說話,他們一同吃飯,一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奈何她把他當生禽猛獸,不敢過多地接近一分,他也不在乎,由著她去了。

  她聽見他隱約的笑意,一雙美目不解地從他的俊臉上移到他的衣衫上,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手竟然失禮地扯著他的衣角,她嚇得趕緊放開,誇張地退了好幾步,「我,我……」

  「什麽?」他豎起耳朵聽著,兩眼沒有錯過她臉上的窘意,她的眼眸水水的,似是隨時要哭出來似的。

  「我,我不需要將軍爲我說媒……」羞死人了!他的身分實在不適宜爲她說媒呀,她巴不得他快快離去,不要擾了她的清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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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6-25 00:06:23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你既然已經知道我的名字了,就不需要稱我爲將軍了。」前幾日喚他公子,今天倒好,喚他將軍。

  林若水蹙眉,不叫將軍,叫什麽,「公、公子……」

  「你直接喚我的名字即可。」石毅沒有顧忌女子的心思,大咧咧地說:「我可不想公子、姑娘地稱呼,這也太麻煩了!」

  她不覺得麻煩呀,她何德何能可喚他的名字,「還是算……了……」在男人冷冽的目光下,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若水……」男性的聲音好似淙淙流水穿過疊層翠綠,流水涓涓般的好聽。

  她的臉兒一下子就紅了,沒想到他竟直呼其名,「你……」

  石毅不覺得自己喊得過于親昵,只要別人對他好,他就會對別人好,態度理所當然地不似初識的防備,「我這麽喚你有什麽不妥嗎?」

  極大的不妥!林若水優美的峨眉瞬間扭成了一團,「公子你……」

  「石毅。」他堅持要她稱呼他的名字。

  她執拗不過他,他的態度太過堅定,她悶哼幾聲,模糊地喊道:「石……毅……」

  石毅滿意地點點頭,「若水,你不用擔心,你既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一定會爲你找一良人,讓你此生無憂!」

  一股寒氣逼近了林若水,她的衣衫單薄,耐不住初冬的寒冷,她打了一個寒顫,「你不需費心,若水已經是寡婦,一生……」她的俏臉微紅,「一生只愛先夫……」

  石毅訝異地挑眉,看著她酡紅的臉頰,他的心竟不由浮動,真是奇了。

  「石公子,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林若水繞過他,往屋子裏走去。

  「你手上拿什麽?」她走過他身邊時,男人聞到藥材味,這幾日喝藥喝得都要吐了。

  「哦,我用剩下的銀子買了人參、雪蓮之類的補藥。」林若水停下來回答他的話。

  男人一聽,「你不需要買……」他的原意是將剩下的銀子給她,算是補貼這幾日吃她的、用她的費用。

  「哦,等等。」女子打斷他的話,將另一個包裹遞給他,「這是我替你買的衣衫,你試試吧。」即使要他走,也得讓他走時體面一些,先父的衣衫穿在他的身上著實不好看,有損他將軍的威名,更希望他一走就把她這個人給忘了,別擾亂了她現有的平靜,快快走吧!

  她倒是一個心細的女子,石毅點點頭地接過,「有勞了。」

  石毅心中不由疑惑,她說她是寡婦,但爲何他沒有見到她家中有任何年輕男子的衣服,她應該不會吝啬地拿她已逝丈夫的衣服給他穿吧?石毅低頭看著身上的衣服,心裏一凜,「我這一身衣服是……」先父?先夫?她死了父親,又死了丈夫?

  「是我父親留下的。」

  石毅眼裏的笑容褪去,眼裏升起狐疑,臉上的笑容依然在,「在下欠姑娘頗多。」

  林若水不知自己說的話已經露餡,她輕笑地搖搖頭,他好客氣,微風吹起,掠過她的額,一陣冰涼的觸感驚醒了她,林若水默默地轉身,回屋子裏去。

  石毅淡淡地注視著她的背影,她爲何一人住在村子的偏僻處?真的是克父克夫,而被人疏遠?爲何他卻覺得這女子並不如他想像的淒慘,反而很享受如今平淡的生活,莫非一切都是假像?

  他的眸子一冷,不管她如何都不關他的事,但千萬不要是追殺他的那幫人的同夥便是,要真的是同夥,只怕他近幾日服下的藥都足夠毒死他上千百回了。

  煙囪裏白煙嫋嫋,他的眼瞬間一眯,無論怎麽樣,今晚的晚飯他是吃定了,桌上的菜色平平,皆是素菜,偏偏她的燒法對了他的胃,總能吃上好幾碗大米飯;不過,多出的銀子,她不用來賣肉給他解解饞,做什麽買藥材?吃到肚子都是一回事,但可苦了他的舌頭。

  這藥味……如何去苦味呀?

  夜半無人時,林若水的小屋子裏一片安靜,她酣睡得香甜,一道黑影晃過月光下的窗子前,高大的身影站在床畔,她睡得正香時,忽然全身泛起冷意,她迷糊地睜開眼睛,一個好大的黑影正擋在她的前面。

  她瞪大眼,小嘴一張,黑影在她呼叫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捂住了她的嘴,「唔唔……」黑白分明的大眼裏盡是恐懼,雙腿踢亂了被子,露出光潔的玉足。

  「是我!」

  林若水正探進繡花枕頭下的手一頓,指尖碰觸到冰涼的兵器是他!

  「噓,來者不善,我稍後再與你解釋。」石毅彎下腰,二話不說,拿過一旁的外衣披在她的身上,直接攔腰抱起了她往外走,被他抱在懷裏的林若水緊張兮兮,卻不敢張嘴呼喊,只好張著一雙水眸,眼巴巴地瞅著他。

  石毅的傷勢恢複得不錯,如今他矯健的步伐絲毫看不出他曾受過重傷,精銳的雙眸眼觀八方,他抱著林若水從後門走。

  靜寂的夜裏聽不見任何腳步聲,林若水只聽到男人輕輕的呼吸聲,以及胸膛傳來的怦怦聲,他的腳步非常快,她聽到風吹過樹葉時的娑娑聲,黑暗的林子裏她根本瞧不見任何事物,石毅卻似走過千百回,天知道他根本就沒有踏出過她家的小院子。

  石毅快速地穿梭在樹林裏,意圖甩掉後邊緊追不舍的不明人士,懷中的女人輕得不像話,好似手中沒有抱著一個人似的。

  「怎麽回事?」林若水壓低了聲音問道。

  他們此刻躲在一個山洞裏,藉著黑夜隱藏了蹤迹,「許是順藤摸瓜而來。」

  嗯?林若水思考他的話,順藤摸瓜?順著誰的……林若水恍然大悟,「他們是跟著我?」

  「啧啧!」石毅倒沒想到她的腦子轉得這麽快,「你也別自責了!」他想過要她通知將軍府的人時會走漏消息,所以他是在傷好得差不多的情況下才讓她這麽做。

  若是不通知將軍府,他音訊全無,到時京城亂成一團可就不好了,特別是難纏的奶奶。

  「怎麽會……」林若水愁眉苦臉,她沒想到自己會打草驚蛇,害了他們自己,「對、對不起,石公子……」盡管他要她直呼他的名字,可林若水有自知之明,不敢越軌,以她的身分實在不宜直呼他的名字。

  「說了叫我名字!」石毅不耐煩地揮揮手,兩眼直盯著外頭的動靜。

  林若水低下頭不語。

  「你休息一會兒吧,等天一亮,我們就必須離開這裏。」

  「我也要走?」林若水千萬個不願意。

  「不然呢?」他的行蹤曝露,而她跟他又有關聯,抓不到他,起碼也要拿她解解氣,她要是願意留給別人解氣,那他也沒有辦法。

  林若水噤口,唯唯諾諾地說:「謝、謝謝石公子。」

  謝謝?石毅傻在那兒,她是傻了吧!擺明她是受他牽連才落得淒慘不已,他回眸看了她一眼,她朝洞穴深處走,他起了壞心,「小心點,裏頭要是有什麽蛇蠍……」

  她的身子一僵,又回到了原處,乖乖地蹲坐在他的身邊。

  哈哈……石毅在心裏大笑,不知她這麽有趣。他清清嗓子,「這裏隱秘得很,你閉眼好好休息一番吧。」說著,他脫下外衣,披在她的身邊。

  石毅今年二十有四,比她年長許多,家中兄弟姊妹除了他一個男子,其余皆是女子,姊姊妹妹一大堆。

  他把她當做妹妹,沒有別的意思,但嚇壞了林若水,她給他買的新衣服上沾惹上了他的氣息,他的衣袍披在她的身上,她立馬嗅到了專屬于他的味道,一股濃烈的草藥味。

  「這,這,不,不用……」她羞答答地作勢要拿掉,石毅一個眼神止住了她的行爲,她立馬乖乖地不動了。

  初次見面時,他全身是血,尤爲可怕,相處了一段時日,其實他的性格十分開朗,她沈靜不愛說話,他會找她說說話,不會與她小眼瞪大眼。

  可他天生就有一股氣勢,只消他一個眼神,她就不敢妄動了,也難怪他說自己是將軍,林若水立馬就信了他的話,謊可以撒,話可以亂講,身分可以亂說,這眉宇間凜冽的氣勢,以及養尊處優的架勢可不能裝模作樣。

  她背過身子,閉上眼睛,聽話得不得了。

  女人就該是這副模樣,乖巧聽話,男人說一,女人就不准說二,石毅感歎不已,他家中的女子一個個性格潑辣、野蠻嬌縱,溫柔二字只有她們的夫君才能見得吧!

  外頭一點聲響也沒有,好似他們真的成功躲開了敵人的追捕,石毅暫時放松地坐在洞口,也跟著閉眼休息一會兒,夜裏靜悄悄的,只有風聲嘶嘶作響,聽得人心惶惶,這樣的夜晚可不尋常,如兩年前一般,實爲少見。

  兩年前,將軍府。

  京城人人津津樂道的將軍爺石毅要在正月初九迎娶新娘子,此事在京城鬧得人仰馬翻,這有何緣故,且慢慢說來。

  石毅十五歲時就跟著軍隊南征北伐,立下不少汗馬功勞,七年內,他從一名默默無聞的小兵成爲一名大將,更在著名金越一戰中摘得敵方將軍的首級。

  皇上龍心大悅,直接封了他一個金越將軍之名號,賞賜一座富麗堂皇的將軍府,于是,石毅還未回到京城,爲他說媒的媒婆早就爭破了頭。

  但是石家一一回絕了親事,原來這石毅早有婚配,在他還在娘親的娘胎中,他的終身大事就被訂了下來,據說新娘子的父親有恩于石毅的雙親,于是爲了報恩,石毅的雙親決定讓兒子「以身相許」……

  這一天,大將軍帶軍回朝,同時迎娶新娘子,真可謂是雙喜臨門。

  天灰蒙蒙的,這天是月裏最好的黃道吉日,照理說該晴空萬裏、陽光明媚,但不知爲何,這天公不作美,從早下雨至傍晚,夜幕降臨時,這雨才停,進宮的石毅也回來了,他從馬上一下來,便見將軍府門口挂滿了紅燈籠,門口的賓客絡繹不絕。

  「將軍,恭喜恭喜……」林員外迎面對他說道。

  石毅不解地作揖,走進將軍府,竟看見了當朝宰相林澤義在此,「將軍,恭喜了……」

  這……他只不過是封了一個將軍之名,石毅不好意思地說:「不敢當。」

  「七哥!」排行第九的小妹突然跳了出來,拉著他就走。

  「九妹,你做什麽!沒看見宰相在嗎?太失禮了!」他罵道,口吻卻不重。

  「快走了,七哥,大喜之日,你這個新郎官在外頭遊蕩什麽呀!」

  「大喜之日?哈哈,九妹,你開什麽玩笑!」石毅哈哈大笑。

  石九妹停下腳步,嗔目一瞪,「我哪裏是在開玩笑,七哥倒是好笑了,多大的人了,還與妹妹我開玩笑!」

  「我?」石毅指指自己的鼻子,「新郎官?哈哈,那我的新娘子呢?」他何時迎娶過新娘子了?

  「哎喲,你也別客氣了!六姊見你忙碌,便替你將新娘子給接過來了!」排行第六的小姊姊最喜歡男扮女裝了。

  「什麽!六姊她……」等等,他什麽時候定親了?

  「好了,別說了,這事情說起來可長了,七哥,吉時可不能錯過!」九妹拉著他就跑。

  「不……」石毅說不過她,力道也比不過天生牛力的九妹,直接被拉走了。

  匆忙之間,他被換上了吉服,傻愣愣地被推了出去。

  石家大家長石奶奶正坐在東位之上,兩眼慈愛地看著他,石毅正要張嘴說什麽,只聽到有人喊道:「一拜天地……」

  有沒有弄錯了?他可是一介將軍,怎可由著這一群娘子軍胡鬧!

  他正要聚氣于丹田,制止這莫名其妙的婚事時,奶奶突然臉色蒼白,兩眼瞪直地看著他,好似他敢說一個不字,她就會隨時隨地要斷氣般,他眼珠子一轉,又看見了一旁的雙親,兩人的臉色也同樣不好看,平日裏喜歡鬧他的幾個姊妹也可憐兮兮,好似家裏隨時要辦白事。

  唉,大將軍又如何?

  「跪……」

  他的膝蓋一軟,乖乖地跪下。

  「拜……」

  他的脖子一酸,無奈地垂下。

  「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禮成!送入洞房!」

  洞房?常年行軍在外,即使偶爾得空,他也未曾去勾欄找小桃紅或者小鳳仙的,他可不想腿軟地上不了戰場;那他石將軍是一枚童子?錯,錯,大錯!他早就在參軍之前就有過小桃紅或者小鳳仙了,這一會,他想起了有娘子的好處。

  不錯不錯,奶奶、爹娘以及各位姊妹都對他不薄,早日成家就可光明正大地抱著娘子做愛做的事情,如此一想,心裏似乎也不憋屈了。

  于是……他敬酒之後,搖晃著身子要進洞房,他一推開門,媒婆、丫鬟說了幾句吉利的話,便識相地退下了。

  他坐在凳子上好一會兒才回過神,拿起杆秤挑開了鳳冠上的紅帕,一張小家碧玉的小臉顯露在他的眼前,他一愣,這……似乎長得有些普通……

  「娘子……」普通姿色,也不醜,大不了以後再娶個嬌美小妾回來彌補他的視覺失調。

  他大力地上前一個擁住,懷中的女子立馬一顫,「小娘子,我便是你的夫君石毅,你要視我爲天地,不可……不聽我的話……若是你乖……我便將你留著……否則以後你要是成了……下堂妻……」

  他酒意不算盛,頭腦也算清醒,說的話也是發自內心,只要她乖巧,懂得持家,他自然不會委屈她。

  「夫君,這是什麽意思?」女子羸弱的聲音傳了過來。

  「就是要乖乖的,在家從夫。」

  「就是……」洞房花燭夜,是不是話太多了?

  男人索性不講話了,毛躁地扯開新娘子的衣服,意外地看見新娘子的肩頭有一個月牙狀的胎記,如血色的月般魅惑。

  他吞了吞口水,正要張開爪牙好好地飽餐一頓的時候,房門一陣敲擊,「七爺,七爺……」

  「幹什麽!」沒看見他正忙嗎?

  「北方敵軍侵犯,軍事告急……」

  有沒有搞錯?在這個時候?

  「七爺,七爺!」來人發出奪命般的催促。

  「唉……」頹廢至此,將軍之名不過是虛名,「來了……」

  于是石毅百般不願地從香噴噴的娘子身上爬了下來,獨自生著悶氣,連一聲交代也不同娘子說,便提著褲腰帶往外衝鋒陷陣,只剩女子獨守閨房,唯有殘燒紅燭作陪。

  石毅從那一段記憶中回過神,眼裏一片深沈,低頭一看,一雙白色的玉足正好露在他的眼前,他一愣。

  目光不斷地往上移動,他看見了玉足的主人,他記得他新娘子的臉蛋比較圓潤,非常的普通,跟他的姊妹一比,真的差強人意了。

  「呀……」

  林若水的驚呼聲嚇了他好大一跳,他因想起那一件事情而悶悶不樂,她倒送上門來讓他斥責,「叫什麽!」

  「你……」

  林若水慘白著臉,他帶她出來的時候,實在是太急了,她來不及穿鞋,他就抱起她跑了起來,而此時,他黝黑、帶著繭的大掌正放在她雪白的腳踝處,一黑一白強烈的對比,羞紅了她的臉,「石公子……」

  「不要叫,要是引人來就麻煩了!」看在她是一個小姑娘的份上,他緩下口氣。

  「不、不是……」

  黎明的破雲之光正好投射到洞口,帶著初見情人般嬌羞的紅暈散在了她的臉上,刹那,那張平凡清秀的小臉一下子多了驚人的嬌豔,他一時看傻了眼。

  「石公子……」他到底在看什麽?

  「咳……」石毅輕輕咳嗽著,眼睛又一次地溜到她的臉上,仔仔細細地看了她好一會兒,他明白剛才只不過是幻覺,她還是這麽的普通呀!

  「石公子!」她不住地往上移動著身子,他的手真的是太可惡了,竟然……

  「嗯?」他的手摸到的是什麽東西?竟如此滑潤,比他摸過的任何一種玉都要滑,是什麽……

  他的目光停在了自己的手上,以及他手下的一雙白白的、滑潤的玉足,他差點要砍了自己的手,怎麽會摸到人家姑娘的小腳上了,「你怎麽沒有裹小腳?」

  不該問這個問題,該說的話應是,不好意思,姑娘,結果……

  「娘親早逝,父親不懂這些,所以……」說著的同時,她又動了動身子,可她越是縮,他的手越是霸道得緊。

  「原來如此。」他點點頭。

  她欲哭無淚,覺得他們似乎沒說在一個點上,她怯怯出聲,「石公子?」他該松手才是。

  「嗯?」他的手好似不是自己的,明明該收回的,可他的手死活不願放開那滑潤肌膚。

  林若水快要哭出來了,未曾被人這樣的輕薄過,她羞得要自刎。

  似是聽出她的哭腔,他見好就收地放開了手,兩眼仍舊巴巴地望著她的玉足,直至她將自己的雙腳縮回了自己的裙擺之下,他瞧不見了,才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不過就是一雙腳,他竟看得失神,「我的姊妹中只有大姊和二姊裹小腳。」

  林若水吸吸紅了的鼻子,兩眼看著他,「石公子只有姊妹?」莫非她真的沒有認錯人,他真的是那個人?

  「是呀,家中只有我一個男丁。」他一頓,「我一共有八個姊妹。」

  當真是他!難道這是天命,在劫難逃!林若水心中一驚,不敢置信地瞅著他。

  「怎麽了?這麽驚訝?哈哈。」他笑呵呵,「我大姊和二姊都裹小腳,如今嫁的人皆是京城出了名的好人家。」

  「這……」跟裹小腳有關?

  「當然啦,也要乖啦,像我其他姊妹就是太不乖了,亂蹦亂跳地像一只青蛙,真是敗壞門風。」

  林若水默默無語,不懂他的道理,輕輕地說道:「我未曾裹過小腳,但聽人說起過,裹小腳的女子一路皆是哭過來的……」

  每個人從小孩到大人,骨骼也跟著由小到大,這裹腳之事卻是限制了人成長的自由,硬生生地把一雙正在發育的腳給裹成了小腳。

  自古「裹腳」便是富裕之家的千金小姊之事,她們不需做工,只要會撫琴、會女工便夠了,可尋常百姓家裏,即便是女子也要工作的,裹腳不僅不好走路,只怕會影響工作。

  石毅突然住嘴了,因爲他想起來一件事情,大姊、二姊裹小腳時他還未曾出生,待他出生後的幾年,三姊和四姊便到了裹腳的年紀,他年幼不知,聽到小女孩的啼哭聲,就覺得煩。

  他雖小,但是獨子,受盡寵愛,他一個不耐煩,上至石家長輩,下至石家仆人,都不敢違逆他,如此一來,三姊、四姊以及後來的姊妹都因禍得福,才免去了那裹腳之苦。

  石毅看了她一眼,竟覺得她小臉的輪廓與記憶中那張小臉有幾分相似,他嘲笑地搖搖頭,那晚開心地多貪了幾杯,只模糊地記得新娘子的長相普通,其余細節都已經記不清了。

  「石公子?」林若水不解地看著他一會兒蹙眉,一會兒笑。

  他扯扯唇,「天快亮了,我出去看看,你不要亂動,就乖乖地待在這裏。」真是見鬼了,盡想些陳年舊事。

  林若水來不及說什麽,就見他一個飛躍,轉眼間就消失在她的前面,他應該沒有發現什麽吧?林若水掀開裙擺看著自己的腳,臉上飛入兩朵紅雲,他的熱度還殘留在她的腳上,一路上她光裸著腳,倒沒有受傷。

  他一路上抱著她飛奔,她是一點也沒有受累到,他是一個好人吧?否則怎麽會在察覺有敵人時還帶上她這個累贅,只是若他是一個好人的話,當年爲何要那樣對待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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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洞口一陣騷動,林若水回眸望去,他回來了。

  「他們應該已經散去,我們離開這裏吧。」石毅走進洞口,「這個給你。」

  林若水愣愣地看著他手上的東西,「這……」

  一雙編制簡單的草鞋赫然出現在他的手上,是他做的?

  「我隨意做的,你先穿著吧,免得磨傷了腳。」行軍打仗這麽多年,什麽玩意兒他都會做一點。

  林若水傻乎乎地接過,偷瞥了他一眼,難以置信地說:「這是你做的?」

  被她一瞧,石毅倒有些不好意思了,長這麽大他都沒有親手送東西給女子過,不由大聲地說話,試圖掩飾自己的窘意,「對啦對啦,你快點穿上,我們要走了!」

  他的聲音好大,吼得她耳朵一陣生疼,卻又不覺得他過分,反而覺得他現在別扭的模樣還挺可愛的,「謝謝……」她小聲地說道。

  他背過身,輕咳一聲,林若水趕緊蹲下身子快速地穿上,大小竟出乎意料的合適,她又想起了他剛剛拂她腳時的場景,石毅拿捏尺寸很准,只消掌過她的腳,他就清楚了。

  「走吧。」他率先走出洞穴。

  林若水跟著走了出來,初見明媚的朝陽時,她不適地眯起眼,忽然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她的前方,遮住了那刺眼的陽光。

  「閉一會兒眼睛就適應了。」

  她照著他說的閉上眼睛,過了一會兒後又一次睜開眼時,眼睛已經適應洞外的明亮,忽然發現他的背影如山般高大。

  男人轉頭看她,繼而跨步離開,林若水趕緊跟上,小心翼翼地保持著距離,他走她也跟著走,他停她也跟著停,永遠保持五步之遙,不遠也不近,說話還能聽清對方說什麽。

  「石公子,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她的聲音輕柔地順著風飄進他的耳朵裏。

  他的耳力極好,「你家是不能回了,我目前也沒有打算,你就隨我先上京吧。」

  林若水停了下來,蒙胧的大眼睛裏有些不明,以及絲絲恐懼,「京、京城?」她驚恐萬分地看著他,京城,那是一個繁榮的地方,卻是她最不想回去的地方呀。

  「怎麽了?」他停了下來,半轉過身。

  「不,我……」她困難地輕喘著氣。

  他沒有看錯吧?這個女人是水做的嗎?珍珠般大的淚珠兒從她的眼眶一顆一顆地掉了下來,他差點信以爲真地要伸手去接那似珍珠的淚珠。

  伸到半空的手僵硬地收了回來,石毅咳了幾聲,「你別哭了,只不過是上京……」他又不會對她怎麽樣!她是他的救命恩人,將軍府上上下下都要將她當菩薩一樣地供奉呢。

  「不……我……不……」她哭得肝腸斷裂般的淒苦,兩手捂著的小嘴裏發出嗚嗚的淒淒之聲。

  她說的何其模糊,沒有理由,字不成句,但他倒是聽出了她的不願意了,但還是要一個理由吧!

  「爲什麽?」所幸是在深山野林裏,否則一個小女子哭成這副模樣,只怕他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只是他那時滿身是血地躺在那兒,她怕得要死,卻有膽救他,現在不過是上京,她何須懼怕得瑟瑟發抖,活似他要她去那聞風喪膽的訣死谷。

  「石公子……」唯有這三字,她喊得算是清楚了。

  「罷了罷了,不去便不去。」

  石大將軍何時會屈威于一名女子的眼淚之下,只是林姓女子的淚水實在是令他大駭,要是能止住她的淚,那他真的要謝天謝地了。

  「可、可以嗎?」哭泣中,她支支吾吾地問,深怕自己的任性會造成他的不便。

  「當然可以!」君子一言驷馬難追,他都答應不帶她去京城了,她也該收收眼淚了吧。

  粉嫩的臉頰上的淚痕逐漸緩下,「其實石公子不需要爲我費心,我一個人……」父親去世之後,林若水都是一人過活的,不覺得不妥。

  「不行,你一名女子……」石毅不知道自己爲何要管得這麽多,她要自行離開,他也省事不少,無須挽留她。

  「石公子,我們萍水相逢,我只不過是順手幫了你,你不需要諸多挂念這份恩情。」林若水以衣袖輕輕地抹著眼淚。

  「你……」她這麽說也沒有什麽不對,不對才怪!但要他聽她的話,那才真是怪了,「若水,你是要我做一個忘恩負義的人?」

  雖然他以前做的事情談不上忘恩負義,但也相去不遠吧,她長長的羽睫眨了眨,「若水不是貪心的人,救石公子也不過是順手罷了。」

  不貪心?她要是表現得貪心些,他們此刻也不會留在這裏了,他大爺想上哪兒就上哪兒,她愛跟不跟!哪會尊重她的意見!只是她越是這麽懂事,他就越放不下心,他真的是犯賤!犯賤!

  「石公子?」林若水心驚肉跳地看著他滿臉的陰暗,好似夏雨之前的烏雲密布。

  「若水……」

  「是。」她應道。

  「不如我就收你做妾室吧!」話一出口,林子更是靜谧得嚇人。

  林若水輕輕地回頭,一雙明亮的眼睛盈滿著淚,「石、石……」

  看吧,把她嚇得連話都講不齊了,石毅真想仰天長嘯三聲,這位小女人似乎也太容易受驚嚇,太容易淚眼汪汪了。

  「你如今也是一人,又是寡婦,我之前說要爲你尋一良人,想來想去,我覺得還是我自己最牢靠。」石毅講到後面,覺得自己說的還挺對的。

  「這麽一來,我又可以報答恩情。」這便是傳說中的以身相許呀。

  「不行!」林若水顫著雙唇,「這不妥,不妥,非常不妥!」

  一連三個不妥,她總要說個所以然吧,石毅認真地等著她說個好理由來。

  「其實……」林若水爲難地別過頭,「若水只愛自己的夫君……」

  愛?石毅冷哼一聲,愛這個字眼他是不懂的,「若水,女人沒了依靠,總是要再嫁的。」

  「就、就算要嫁,若水也不想嫁一個有妻室的人,免得雞犬不甯。」他要自己嫁做妾室,那麽在她之後他已娶了一名女子了?

  不知爲何,林若水想到這個可能性,心口竟像是腌菜時放的醋,又酸又不好聞。

  「你是要我休了正妻,娶你?」看不出她的心眼這麽小,容不得他人分享夫君之愛。

  「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希望我的夫君一生只有我。」講到這個話題,林若水不好意思了,從未對人說過的願望就這麽告訴了他。

  而他還曾經是她的……唉,在他面前,她不小心地就放下了防備。

  石毅第一次從一名女子口中聽到這樣的話,一時傻在那兒。

  「石公子,請你不要再管若水,若水不需要你爲我說親,也不想委屈你娶我……」林若水善解人意,雖然不懂他在想什麽,但沒有男人會想娶一個寡婦,除非是鳏夫。

  石毅說不出話了,他細細地研究著她平凡的五官,也想不通自己剛才是著了什麽道,竟說出那番鬼話。

  何來正妻!那個敗壞家門的女人早就被休了,做出那等醜事,哪能在他面前晃,只是每每想起這窩囊事,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他可是鼎鼎有名的將軍,竟被一名女子玩弄于股掌之間,而家裏人竟瞞著不告訴他,直到他打退敵軍之後的半年,他回到將軍府,才知道他那小娘子早被家中長輩給休離了。

  「石公子?」林若水見他臉色不大好,以爲自己說的話惹他不高興。

  「沒事沒事,反正你是我的恩人,你愛怎麽樣就怎麽樣。」他擺擺手,收起那令人不悅的記憶。

  「那……」他們現在該去哪裏呢?

  石毅思索了一會兒,「邊走邊想吧!」她說不上京就不上京,一個沒上京過的女子,又怎麽會認得路呢?嘿嘿!

  入夜時分,他們找了一間客棧住下。

  「石公子,這不大好吧?」林若水遲疑地矗立在客棧門口,之前她一直沒想到盤纏的問題,如今站在富麗堂皇的客棧前,她才羞覺荷包乾扁。

  石毅睥睨了她一眼,知道她在想什麽,他嘴邊淡淡一笑,「你盡管跟著吧!」

  林若水猶豫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才緩慢地跟在他身後。

  「公子,打尖還是用膳?」掌櫃熱情地說。

  石毅從懷中掏出一權杖,掌櫃一看,熱情中又多了幾份敬重,「怠慢、怠慢了……」

  「給我兩間上等廂房。」

  「沒問題,只是這上等廂房如今只剩一間,不知中等廂房可行?」掌櫃小心翼翼地問。

  石毅眉挑了挑,「隨便。」

  在掌櫃忙著安排時,林若水好奇地問道:「石公子是這兒的常客?」客棧名爲風清樓,聽來格外雅致,只是不知石公子與這客棧之間的淵源了。

  「嗯,是我一個親戚開的。」

  「原來如此。」怪不得他一點也不擔心沒有地方休憩、沒有飯菜裹腹。

  「不過我現在才知道他的生意做到這鄉下地方。」石毅口無遮攔,沒有注意到某個鄉下姑娘就在一邊,「他做事隨性,走到哪兒就把客棧開到哪兒。」

  不知爲何,他的形容令林若水想起了一個人,一個吊兒郎當,卻又認真負責的好人,她淺淺一笑,「真好。」

  石毅偏過頭,正好瞧見她臉上若隱若現的甜美笑容,他極少見她笑得這麽香甜,別說笑,平日裏連五官都瞧不清呢,誰讓她喜歡低著頭,活像地上有多少金銀財寶供她撿。

  「你……」

  掌櫃一張正正方方的臉湊在了他前面,嚇得他止住了話,「公子,一切已經備妥了,請……」

  石毅悶悶地轉過身,往樓上走去。

  「公子是要先休息還是用膳呢?」掌櫃殷勤地問,平日這引領的活可不是他在做的。

  石毅看了一眼林若水,她的臉色有些許疲憊,「你讓人打盆熱水讓姑娘洗洗臉。」

  「是、是!」

  「准備幾道小菜,魚肉不可少,素菜也不可無。」

  「好的,那是送到房間裏還是……」

  「就到樓下吃吧。」

  石毅讓林若水住上等廂房,自己住中等廂房,林若水覺得不好意思,想要婉拒,他甩袖就走,丟下一句話,「一會兒樓下見。」

  林若水笑笑地走進廂房中,他的脾氣似乎不是很好呢。

  林若水快速地用小二送上來的熱水、巾子擦了擦臉上的汙穢,銅鏡裏的人兒頓時清爽了不少,這張臉真的很普通呢,林若水從來不會因爲自己的長相而歎息,可不知是不是遇上了石毅,被她深深壓在心裏的往事竟冒了出來。

  「七嫂原來是這副模樣……」

  「唉,可憐了七弟。」

  「不會呀,七弟妹只要好好持家,就算七弟不喜歡她的容貌,再娶幾個小妾也可以啊!」

  「是呀是呀,女子無貌有德就夠了!」

  「呵呵……」

  幾名女子坐在海棠花畔的亭子裏,聲音不大不小,嬌笑聲連閑逛花園的她也聽得一清二楚。

  當真是配不上嗎?新婚之夜匆匆一見,林若水羞得壓根沒仔細瞧夫君的臉,只從他人的嘴裏聽說過,她的夫君樣貌實屬中上,與普普通通的她非常的不同,兩道劍眉英氣逼人,黑眸似鷹隼般犀利,薄唇喜歡抿著,鼻梁高聳,平日裏是一個嚴肅的人。

  但石毅便是他?唉,怎麽會是這樣呢?

  叩門聲響起,小二哥的聲音傳了過來,「姑娘,該下去了,否則飯菜可就涼了。」

  林若水放下手,額前的發落了下來,遮住了那平凡無奇的臉蛋。

  罷了罷了,自古紅顔如禍水,她不如平平凡凡的好。

  「好,這就來了。」

  林若水隨著小二來到樓下,石毅已經坐在那兒等著她了,身邊還坐著另一個人,「石公子。」

  本背對她的人轉了過來,林若水頓時呆若木雞。

  「你總算下來了,奔波了一天,都不餓嘛!」石毅沒好氣地說。

  「我……」林若水沈浸在驚恐中,一時答不上話。

  「快坐下吧!」

  林若水默默地坐了下來,坐在一邊看得饒有興味的男人開口了,「表哥,這位是……」

  「這是我表弟司徒風清,也就是這風清樓的主人,這位是我的救命恩人林若水。」石毅介紹道。

  司徒風清微微一笑,「姑娘,初次見面。」

  提得老高的心暫時放了下來,林若水不著痕迹地輕輕吐氣,「司徒公子有禮。」

  「吃飯吧。」石毅挾了一塊肉放進她的碗裏,「多吃一點。」不知她是太清貧不怎麽舍得吃肉,還是她不喜歡吃肉,自認識以來,她似乎就不吃葷。

  「咦,表哥似乎對林姑娘……」司徒風清假裝吃驚。

  「胡說什麽!吃飯!」石毅直接挾了一個饅頭塞進那翩翩公子哥的嘴裏。

  「唔……」如此一來,司徒風清真的說不出話了。

  一雙魅惑的眼在一男一女之間來回了好幾趟,司徒風清垂下了眼,慢條斯理地從嘴裏拿下包子,一口一口地吃著,她該不會是忘記了他吧?

  深夜時,躺在床榻上的女子睡得極度不安穩,她不斷地翻來覆去,踢亂了被子,額上還冒著點點汗珠。

  「不,不!我沒有……」斷斷續續的夢呓從林若水的嘴裏喊出來。

  洞房花燭夜那一晚,石毅抛下她獨守空閨,她這個不受寵的新娘子便被冷落了,即便家中長輩對她和藹,可一些碎嘴的奴仆便開始風言風語,後來不知怎麽的,連一向疼愛她有加的奶奶也不願接見她,接著便發生了那件事情,一件她自己也不知道的事情。

  一日一覺醒來,床上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名男子,而她與那男子同榻而眠。

  九妹氣憤地摔壞了桌子,「嫂子,你太過分了,竟然紅杏出牆。」

  請等等……這是怎麽回事?林若水迷迷糊糊地看著闖進她房中的一大幫人,害怕不已地縮著身子,「九妹……」

  「閉嘴,你竟然如此不知好歹!」一向溫溫柔柔的五姊一反常態的凶狠。

  「不,我……」林若水一看到床上有人,自己也嚇了好大一跳,整個人瑟瑟發抖。

  「不用說了!」

  一道威嚴的嗓音止住了她的解釋,林若水淚光盈盈地回眸看著那推門而入的石夫人,「你這個賤婦,竟然與別的男人做出如此苟且之事。」

  「怎麽回事?」躺在床上的男人蒙胧中轉醒,一臉不明白地看著衆人。

  「什麽都不用講了!來人,將這個賤婦給我關進柴房。」

  「不,聽我說,我真的不知道……」

  「哥哥,你怎麽可以和表嫂做出這種事情!」站在一旁的司徒蕊兒憤怒地走過去,拖住傻傻的哥哥往屋外走。

  「等等!發生什麽事情了?」司徒風清傻傻地任由妹妹拉著。

  陰冷的柴房裏,她一個縮在角落裏,聽著老鼠在看不見的地方發出吱吱的聲音,她真的沒有做出不貞之事,爲什麽要誣陷她呢?爲什麽?誰來還她一個公道!誰?

  她被關了整整三天,最後是父親來領她回家的,石家將一封休書給了她,她死死地拽著休書,無奈地離開了。

  夢中的場景一變,年邁的父親病恹恹的躺在床榻上,一臉的灰白,「水兒……」

  「爹……」

  「爹恐怕是不行了,你要好好照顧自己……」

  「爹,你放心,我會自己照顧好自己,你……」林若水吸吸鼻子。

  「爹對不起你!」

  「沒有沒有!爹沒有對不起女兒。」

  「若不是爹要你嫁,你也不會被萬人恥笑,咳!」一口血從林父口中噴了出來。

  「爹!」

  那一日,父親死得不瞑目,到死時眼睛都沒有閉上。

  林若水不該救他的,如果知道是石毅,她絕對不會救那個負心漢,如果不是他,父親不會身體抱恙,臨終時還放不下她;如果不是他,她不會不明不白地被冠上不貞不潔之名,被人贻笑大方。

  黑暗之中,晶瑩的水光在她的眼眶裏閃動,她痛苦地緊閉眼睛,淚珠滾落,沾濕了枕巾。

  她好恨!但是爲什麽還會在跟石毅相處時,覺得他是一個好人呢?他又爲何能在她的面前坦坦蕩蕩,絲毫沒有愧疚?

  他是當真忘了她這個太過平凡的妻子,別說他忘了她,自己見到他時,也沒想到是他,他們曾是最親近的人,卻互相不認識對方,她嫁到石家就是一個笑話,連自己的夫君也沒有認出來,甚至于他自報家世,她才將他與她的夫君聯系起來。

  「石毅……」她苦澀地喊著他的名字。

  石毅說明身分時,她才認出了他,多少次想在他的食物中下毒,偏偏她的膽子連她的拳頭大都沒有,膽小得不敢下藥;想一刀殺了他,卻又下不了手,她這個人終究是不適合報仇的。

  本想明日就來個不告而別,可是怎麽會遇見了司徒風清?她幾乎可以確定,司徒風清必是認出自己了。

  司徒風清是一個好人,在她被休離後的一年,他找到她,願意照顧她一生,但林若水問他,他們真的做了不該做的事情嗎?他堅定地搖頭了。

  既然彼此沒有做出不該做的事情,那麽司徒風清不需要對自己負責。

  林若水掀開被子下了床,穿好衣服,在日光還未破曉之前,她要離開這裏,離開石毅。

  一雙繡花鞋輕輕地踩在地上,一抹身影鬼鬼祟祟地出現在客棧的後花園,在林若水的手即將搭上後門時,一道嗓音響了起來,「林姑娘這麽晚,要去哪兒呢?」

  她的身子一僵,慢動作地轉過身,月光全數被身後高大的男子遮去,怎麽會是他!不知夜風冷心,亦或者他那副狂放的模樣令人瑟縮,他一頭黑發狂野地披散而下,飄舞著的紫色發帶纏繞在他的指尖,一雙黑眸深邃迷離,他的臉上泛著濃濃的紅色。

  他疑似喝酒了,且喝多了。

  「石公子……」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這麽晚了,林姑娘是要往哪兒去?」石毅甫一開口,濃烈的酒味便從他的嘴裏飄了出來。

  她無須懼怕,又沒做什麽虧心事,但這樣的他令林若水不知怎麽地心中泛起了異樣的漣漪,他奇奇怪怪的舉動更是令她驚愕,他稱呼她爲林姑娘?

  不久前,他總是一口一個的若水呢,喚得好溫柔,好親昵。

  「我,我已打擾公子多時……」她屏著氣息,小心翼翼地措辭。

  「你要是回去有個三長兩短的……」石毅搖晃了一下身子,頭昏腦脹地嘀咕著,「我不就成了千古罪人了。」

  「我並不打算回落雁村,我只是……」

  「嗯?」石毅醉眼一瞪,明白了姑娘心,「林姑娘是不喜歡跟我在一起?」

  「不,不是!」她咬著唇,即便是,她也說不出這麽傷人的話。

  「嗯,我知道了。」石毅詭異地一笑。

  「什麽?」林若水不信他真的懂。

  石毅的粗指往上一頂,客棧的屋頂上正坐著一名男子,是司徒風清,司徒風清大方地舉酒致意,林若水一驚,莫非他告訴石毅了?

  「風清說,女人喜歡口是心非,呵呵。」石毅醉得厲害,在他眼前的林若水,一個、兩個不斷地晃動,他不耐地上前,一把抓住了她。

  林若水束手無策地被他禁锢在懷中,不得動彈。

  「司徒公子說了什麽?」林若水害怕地問道。

  「他說,呵呵……」石毅不斷地笑,笑聲豪邁地回響在林若水的耳畔。

  「石公子?」他定是醉了。

  林若水伸手想扒開他的手,他的手卻如石頭般堅硬,根本挪動不了一分,「你,放開……唔……」

  女子皆是口是心非的人,若要試探女子是否對自己有意,最簡單的方法呢,便是堵住她的口,逼她承認。

  表哥的悟性似乎是差了些,他說的堵住可不是這樣的堵呀……司徒風清惬意地坐在屋頂之上,一邊飲酒,一邊觀賞這霸王硬上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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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6-25 00:07:11 |只看該作者
第四章

「表哥,長夜漫漫,不如陪我喝酒吧?」司徒風清在門外喊著,正巧石毅今夜也睡不君,便索性陪他這個任性驕縱的表弟。

  門一開,便看見司徒風清手上挂了好幾壺的女兒紅,大有不醉不歸的興味,「走吧,上屋頂。」

  坐對月光,嘴裏喝著女兒紅,可真是別有一番滋味,「表哥,林姑娘與你是怎麽一回事?」

  石毅開了紅泥,拿掉封布,濃郁的酒香撲鼻而來,充斥著他的胸腔,他拾起女兒酒,大口地灌著,末了才回道:「嗯,我受傷,她救了我。」

  「嗯,看來林姑娘是一名心地善良的女子。」司徒風清有些懷疑林若水的目的,畢竟她當初是被誣陷趕出府的,實在是可憐。

  誣陷,從來只有他司徒風清算計別人,何時輪到別人算計他了,唯一的一次便是那一次,唉,真的害人害己,唯有表哥被蒙在鼓裏,不知他就是那個「偷了」表嫂的男人,如今還能與他月下飲酒談心,若是知曉的話,只怕他真的要被揍死了。

  司徒風清也不知道那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可以確定的是,那晚確實是什麽也沒有發生,那被褥上是一點汙穢也沒有。

  「她一開始可沒有打算要救我,巴不得我可以傷愈離開呢!」要不是遇上下雨,他勢必要一直餐風露宿下去了。

  「哈哈,林姑娘真是特別,不知表哥是否……」司徒風清摸著下巴,覺得真的是天意,看來林若水並不是有心接近表哥,一切是天注定,那麽他也可以暫時放下心。

  「啧啧,實不相瞞,我也想收她做側室,反正她救過我,可她是一個固執的寡婦。」

  「噗嗤」一聲,司徒風清將嘴裏的酒全數吐了出來,「寡婦?」

  「是呀,不知她夫君是如何去世的。」石毅每次一想起她說自己深愛著先夫,不願再嫁,他的心就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

  「咳咳!」表嫂也太毒了,這樣詛咒自己的夫君,表哥還活得好好的,想必她是真恨了。

  「真沒用,喝幾口就嗆成這模樣了!」石毅不臍地哼道。

  司徒風清是同情他好不好,「咳,那表哥准備怎麽辦?」

  怎麽辦?她不願意是她家的事,石毅眼泛晶光,「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

  司徒風清偷了一眼一旁空的酒罐子,暗暗地笑,「我想女人都是害羞的個性,喜歡一個人不見得會說,那林姑娘看似嬌羞,說不定她也對表哥……嘿嘿……」

  司徒風清最喜歡做的事就是煽風點火、火上澆油,他想,要是林若水真的跟石毅回去了,到時候就可以看好戲了,光想想將軍府裏女眷的表情,他就可以抱著肚子大笑三天了。

  「何以見得?」被他這麽一說,石毅也不由心情浮動,林若水對他有意嗯?嗯,這個說法取悅他了。

  司徒風清笑著看表哥嘴邊毫無掩飾的笑容,心裏便知道林若水真的是入他的眼了,否則表哥也不會這麽幾年沒有娶妻,連個妾都沒有,現在卻破天荒地想要她。

  「哈哈,林姑娘在表哥面前就像一個小娘子似的,乖巧得很。」司徒風清嘴巴像是抹了蜜似的,說的話深得石毅的心。

  「哈哈……好小子!」石毅開心地喝掉最後一口女兒紅,英俊的臉龐上泛起了少許紅暈,似乎是醉了。

  司徒風清臉上的笑一頓,看著那偷偷溜向後門的女人,他狀似不經意地開口,「表哥,那個鬼鬼祟祟的身影似乎和林姑娘很像呢!」

  「哪裏?」石毅扔開酒罐,兩眼一眯,看見了那抹身影。

  「莫非林姑娘要來一個不告而別?」司徒風清刻意提醒。

  石毅站了起來,劍眉如山般攏在一起,輕聲一躍,欲攔住那逃竄的小女人。

  「表哥呀,女人通常不會說實話,想讓她們講真心話,就要堵得她們說不出話才行!」堵得女人說不出話,男人才有理,站得住腳,但表哥似乎……理解錯了呢……呵呵。

  瑩白的月光之下,一名女子被男人熊抱在懷裏,有參天樹枝般粗的手臂死死地纏住女人,女人別說是要逃了,她是動一下也沒法子。

  呼救聲也喊不出來,一張櫻桃小嘴被男人冒著酒氣的嘴給堵得死死的,更可惡的是,男人的吻一點也不溫柔,就知道可恥地在她的唇上不斷地磨,不斷地蹭,更可怕的是,他竟然還……

  「唔……」林若水羞得左右搖頭,他卻心急,吃不到豆腐似的,一只大掌控住她的腦後,不許她抗拒。

  林若水死死地咬著唇,他濕潤潤的舌尖在她的唇間輕探,欲要鑽進她的嘴裏,林若水在出嫁之前,媒婆特意給她一本春宮圖,他此刻對她做的羞人之事,不就是書上畫的場景!

  她的唇軟軟的,猶如今晚吃的黃金糕,外表焦脆,內裏酥麻,一口咬下去,便再也舍不得離開了。

  「放開!」尋到一個講話機會,她立馬大聲喝止,奈何此人的城府頗深,假意的離開等的就是她的松口。

  酒意衝上了腦門,石毅已經分不清自己在做什麽了,懷裏的女子是林姑娘,親的小嘴也是林姑娘的,既然皆是她林姑娘的,那他就更加肆無忌憚了。

  誰讓司徒風清說出了他的心聲,她真的是一名善良又奇特的女子,這樣的女子不擺放在身邊,又該往哪裏放呢?

  無恥之徒!林若水沒有見過比石毅還不要臉的人了!往日在市集過上了市井流氓,人家也不過是光說不做,使使嘴上功夫,他倒好,直接霸王硬上弓了。

  他的舌拚命地鑽,拚命地纏住她的;她呢,死勁兒地頂開,死勁兒地甩開,不消一會兒,她便累得軟下了勁,他以爲那不過是玩樂,興致勃勃地再戰。

  林若水眼裏升起蒙蒙的霧氣,罷了,他要做什麽就做什麽,反正……反正她也不過就是一個殘花敗柳,他自是不用拿對待清白姑娘家的那一套來對她。

  「若水……」他柔情似水地喚著她的名字,舌頭強勢地在她口中翻攪,堅定地攫奪她的香甜,但因爲手中逐漸軟化的嬌軟身軀,以及她不再反抗地任由他卷纏她香舌的順從,他的吻逐漸從狂暴的粗殘轉爲柔情萬千的溫柔。

  吻得越激烈,他們之間的火焰也燒得越猛烈,看得月兒害羞地躲進雲裏,而司徒風清則無處可逃,只好大聲地咳嗽。

  石毅氣喘籲籲地放開她,胸膛激烈地上下起伏,看著她嬌喘籲籲地躺在自己的懷裏,醉意也醒了五分,像臭石頭似的石毅因爲這個吻而開竅、頓悟了,原來對她放不下心,不由自主地想關注她的一舉一動,全因自己對她上了心。

  「啪」的一聲,溫柔可人的林若水憤怒地打了他一巴掌,奈何激吻過後的手軟綿無力,拍打的力道僅是把他的臉輕推了一下,微微地刺痛了他的臉。

  不痛不癢的,石毅反而扯嘴一笑,「若水。」

  看到他嬉皮笑臉的,林若水腳狠狠地往他的腳一踩,他大聲一呼痛,松開了對她的箝制。

  她又羞又氣,整個人就像是剛入鍋的蝦,活蹦亂跳卻沒有殺傷力。

  「不氣,不氣,免得氣壞了身子。」薄唇沾了她的唇,說出的話也甜得不對勁。

  「閉嘴!」林若水恨不得封住他的口無遮攔,她憤怒地轉身離開,男人一把抱住她,緊張得不得了。

  「你要去哪裏?」石毅不顧她的反抗,將她憑空抱起,任由她的雙腳在半空中掙紮。

  「不要你管,放開!」

  「不行!你哪兒也不能去。」既然她都被他輕薄了,做一個貞潔的寡婦看起來也行不通了,就做他的將軍夫人得了。

  他是吃錯什麽藥了?

  「表哥,你嚇到人家林姑娘了。」司徒風清好心地提醒,一個輕躍,從屋頂上懸空而下,如蛟龍般敏捷,姿態飄逸。

  石毅這才細細地打量著她,發現她的臉上紅得不像話,偏偏眼裏又升起一股火焰,不知她是生氣還是害羞。

  司徒風清一出聲,林若水暗暗吃驚,不再大動肝火地要石毅放下,自己對于司徒風清,她心裏有忌憚,他什麽都知道,卻什麽都不說,這才是他令她害怕的主因。

  「好了,表哥,人家林姑娘臉皮薄,臉兒紅得像猴子屁股似的,你就是再喜歡人家,也得考慮人家姑娘的心情呀。」司徒風清不知從那兒來的一把玄紅鐵扇,優哉遊哉地扇著。

  石毅一聽,覺得有理,戀戀不舍地放開了林若水,指尖在離開之際還不忘輕輕地點一

  會兒才心甘情願地離開。

  林若水如小老鼠似地跑到司徒風清身後,雖說這司徒風清也不是什麽好人,但他不會令她臉紅心跳得一點也不像她自己。

  石毅一看見她的動作,眼睛一眯,不滿地跨步向前,哪有他認定的女人躲在別的男人身後的道理?

  司徒風清擋住他的動作,對他眨眨眼,「表哥,夜深了,不如我送林姑娘回房休息吧?」

  林若水一心只想逃離這個奇奇怪怪的石毅,忙不叠地答應:「有勞司徒公子了。」

  石毅聽到她這麽說,更爲不滿,正想逮人,司徒風清輕輕地對他說了一句:「莫急莫急,表哥總得考慮女兒家的心情吧。」

  強忍住心裏的不滿,石毅看了林若水一眼,孩子氣地背過身子,一言不發。

  「林姑娘,請。」司徒風清做了一個手勢。

  林若水立馬小跑步地離開,司徒風清從身後跟了上來,離開後花園之後,在石毅聽不見的地方,司徒風清才緩緩地開口,「林姑娘應該還記得在下吧?」

  剛要擡腳上樓梯的腳差點沒有踩穩,林若水趕緊穩住身子,神色自若地反問:「司徒公子在說什麽?」

  「表嫂別裝了,我可不是我那沒長記性的表哥。」竟連自己的娘子都會認不出來。

  「司徒公子,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好吧,林姑娘既然聽不懂,那他日我要是在表哥前面說漏了嘴……」司徒風清狡猾地一笑。

  「若水真的不懂公子在說什麽。」林若水心慌地想趕緊回房。

  「其實我與你……」司徒風清是何許人也,想一想便能知道林若水這麽躲著自己的原因,怕是她以爲清白已經毀了,無法自在地面對他,「表嫂!」

  林若水止住了腳步,淚光盈盈,「司徒公子,請你什麽都不要說了,我先回房了。」

  這一次司徒風清沒有挽留她,搖晃著扇子,細細地思考,不管石毅喜不喜歡她,他都必須得澄清事實,可這個事實從他的嘴裏說出來,似乎很沒有根據,他該如何是好呢?

  林若水一夜沒睡好,想起石毅,想起司徒風清,一團亂糟糟,理不清呀。

  雞鳴聲一響,她便起床了,一番梳洗之後,她離開廂房。

  離開是最好的選擇,她輕敲幾下門,沒有人應門,她又喊了幾聲,「石公子……」昨日的他喝醉了,才會做出失禮的行徑吧,她想等他酒醒之後與他說一說,她想一個人離開。

  突然一雙手從她的身後伸了過來推開了門,「你……」

  「我表哥呀,一旦喝了酒,是怎麽也叫不醒的。」回答她的是玉樹臨風的司徒風清。

  林若水不語地轉過頭,卻見石毅的房間內一片淩亂,「石公子?」難道半夜追殺的人闖進來行刺?林若水一想到這個可能性,身體比腦袋動得快多了,跨步走進石毅的廂房,白色的簾幕遮住了她的視線,她害怕地走了上前,顫著手掀開了簾幕。

  「呀!」她一個不穩地往後退,司徒風清眼明手快地以手扶住她的後背。

  「林姑娘,怎麽了?」只見林若水雙眸含水,櫻唇蒼白,顫抖著的手指指著床榻,司徒風清故作不解地看過去,發出一聲歎息,「呀,這是怎麽回事?」

  床上的男人赤裸著上身,精壯的胸膛上有刀疤數十道,身邊依偎著一位嬌柔美麗的女子,身上只著一件肚兜。

  林若水的臉一陣紅一陣白的,眼兒一低,她一個轉身,就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奈何司徒風清擋住了她。

  「你做什麽?」林若水繞開他,偏偏她往那走,他就往那走,怎麽都不好走。

  「表嫂。」司徒風清文雅地笑著,「這場景是否似曾相似?」

  林若水聞言,臉色似死人般的灰白,雙唇抿著不敢哼一聲。

  「有時候呀,人就是不能只看這表面。」司徒風清悠閑地揚著扇子,倏地收住扇子,扇尖往床上的人一指,「胭脂姑娘,你可以起來了。」

  「哎喲,公子真是折騰人!」看似睡著的女人眼睛一睜,妖魅的風塵味從她蕩著秋波的眼裏閃閃而出。

  「有勞胭脂姑娘了。」司徒風清笑吟吟地說道。

  「客氣什麽!」胭脂風情萬種地對他暗送秋波,「反正奴家又沒被占便宜!」

  司徒風清轉頭看著林若水臉上的若有所嗯,「表嫂明白了?」

  林若水沒有說話,胭脂古道熱腸地說道:「姑娘,床上這位可是你的心上人?」胭脂捕捉到她臉上一閃而逝的羞怯,明白地一笑,「姑娘真是多心了,男人哪,喝醉酒會作怪,但是你的心上人是喝了酒,任我使出渾身解數都沒有辦法勾引的男人呀!」

  胭脂毫不顧忌地當著他們的面穿著衣服,司徒風清有禮地轉過頭,同是女人的林若水竟也不敢瞧胭脂,胭脂不由大笑,「那胭脂先走了。」

  林若水點點頭,眼看床上的男人上身赤裸,羞著臉替他蓋好被子。

  待胭脂離開後,林若水也明白了司徒風清的用意,「司徒公子,你是如何知道那日我們是被陷害的?」

  雖然那年司徒風清找到她,對她說過這件事情,但他說的話仍令她半信半疑,她以爲他只是安慰她,可司徒風清如今上演這一戲碼,她不由得相信了他的說辭。

  「房中的迷香還沒完全燃完。」

  「那司徒公子知道是誰陷害了我?」林若水雹地擡頭看著司徒風清。

  司徒風清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表嫂,你既已知道事情的真相了,何不與表哥相認?」

  「不!」林若水堅定地搖搖頭,「我跟他已經沒有關系了,休書也已經給我了。」

  再說,就算知道她是被人陷害的、她的清白猶在又有何用?父親不得安心而去,他們父女受盡親戚的冷言冷語和旁人的風言風語,這中間的點點,心結不是輕易便能解開的,她的夫君並不相信她,她又何須回到一個不相信自己的夫君身邊呢?

  「表嫂可知,表哥已經對你動了情?」

  動情?男人的情有幾分可信呢?林若水站起來,離開床榻,「謝謝司徒公子爲我費心,但我已經是被休離的人了,司徒公子如果是真心爲我好,不如就替我一直保守這個秘密吧。」

  司徒風清不是一個善良的人,他之所以會幫林若水,只因爲他也被牽扯在內,但他雖然知道事情的真相,卻找不到陷害他們的人。否則他早就拿著證據教那陷害他們的人死無葬身之地了。

  「不知道表嫂的父親安好嗎?」那時候他被禁足,不准離開司徒府,等到他能出來時,找到她的時候,林若水的父親正重病在床。

  「父親已經去世。」林若水深吸一口氣,「死時雙眼還睜著。」講到這,她難過地哽咽。

  司徒風清臉色一變,立馬聯想到了其中緣由,「表嫂……」

  「司徒公子還是喚我林姑娘比較合適。」林若水不卑不亢地說。

  司徒風清想了一會兒,「如果林姑娘不介意的話,不如我就喚你小妹吧。」

  林若水望著他真誠的笑容,溫柔地點點頭。

  「小妹,我們還是快快出去吧,我想表哥快要醒過來了。」這出戲可是故意演給林若水看的,林若水不想讓石毅知道,那他也就不說了。

  「好。」林若水正要隨司徒風清離開,哪知一只強而有力的手掌忽然抓住了她,她驚慌地回頭,難道他醒了?

  石毅並未醒過來,他僅是抓住林若水纖細的手腕,雙眼緊閉,嘴裏念念有詞,「若水,若水……」

  他拉著她、叫著她幹什麽?林若水想扯開他的手,石毅卻大力得很,比寒天玄鐵打造的镖铐都要堅硬,根本無法掙脫。

  「司徒大哥……」林若水求助地轉過頭,正好看見司徒風清關上門的背影,「司徒大哥,你別走呀,你……」

  他哪才還與她兄妹相稱,怎麽見她深陷困境,也不伸手拉她一把呢?

  林若水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不行,要是他醒過來,她怎麽對他解釋自己出現在他房裏的緣由……「呀!」

  一雙黑色的眼睛直直地看著她,他的口氣充斥著驚奇,「若水,你怎麽在我的房間裏?」

  她頓時被堵得說不出話了。

  「若水?」石毅好奇地追問。

  「我本來想找你一起吃飯,你卻一直沒回應,我以爲你發生什麽事情了,所以……」林若水情急之下只好編謊言,「我便進來看看,結果……」

  順著林若水的眼睛,石毅看向了自己抓住她手的大掌,他明白了,身體的本能比他的大腦轉動得快好幾千倍,在他睡得迷糊時,他本能地抓住了她。

  石公子,可否放手了?」林若水感覺手腕上的手掀開她的衣袖,熱度直接貼上了她袖內的肌膚,她的臉兒一燙,他帶著繭的指頭在她瘦骨嶙峋的手腕上,一下一下地刮滑著,手腕越來越熱,連帶她的臉也紅得不得了。

  「若水……」

  「什、什麽?」她想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抽回手腕。

  「昨日我喝醉了酒,頭似乎有些暈。」石毅用另一只空著的手撫著頭,看起來好不舒服的模樣。

  「是、是嗎?」林若水沒有被抓住的手緊緊地貼在裙邊。

  「而且,我還作了一個夢!」

  「什麽夢?」糟糕,連她都被他的胡言亂語給蒙了,幹嘛隨著他胡言亂語呀?

  「我夢到你要離開這裏,不讓我報恩。」應該說是不讓他以身相許。

  「沒、沒有呀。」林若水作賊心虛的低下頭,眼神瞄到了另一邊。

  「是嗎?大概我記錯了,哈哈……」石毅傻乎乎地笑,未經大腦的話就直接從嘴裏說了出來,「我還夢見親了你呢!」

  本是玩笑的話,林若水卻聽得額上冒汗,「石、石公子,真愛說笑。」

  「嗯嗯,是呀,這個夢作得真奇怪!」石毅不著痕迹地盯著她的紅唇,總覺得昨日的一切像是夢似的。

  石毅得了便宜還賣乖,昨日藉酒意吃了她的豆腐,今日又故意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免得她嬌羞不理他了。

  「那我想下去了,你先梳洗吧。」林若水羞澀地想抽回手。

  石毅瞧著她,她瞅著石毅,最後一聲歎息,林若水若無其事地說:「石公子,該放手了。他這麽抓著她,她又該怎麽離開呢?

  真不想放手呢!石毅笑著松開了她的手,「別等我了,要是餓了,就先吃吧。」

  「好。」

  隨著林若水纖弱身姿消失在門後,石毅才收回目光,大拇指輕輕地壓在唇上,邪魅一笑,昨日不是夢,吻她的感覺卻真的是猶如在作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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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司徒風清笑看著從樓上下來的林若水,林若水沒有說話地坐在桌子的另一頭,正想喝水,司徒風清立即狗腿地倒了一杯茶給她,「小妹,不要氣,不要氣。」

  林若水也不是真的生氣,只是不喜歡司徒風清硬要把他們湊成對,他的行爲就是把她往火堆裏推嘛!

  「消氣消氣,我讓廚子做了晶瑩剔透的蝦餃,今日的蝦肉可新鮮了,保證你吃了還想再吃。」司徒風清討好地說。

  「司徒大哥你……」

  「不氣不氣,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司徒風清真把她當小妹似的,伸手摸摸她的頭。

  林若水沒好氣地一笑,伸手接過他遞過來的茶,輕抿了一口,這一幕正好落進了石毅的眼裏,他的眼裏閃過一抹嫉妒,她倒不曾與自己這般的輕松對談過。

  「表哥……」

  「你怎麽會在這裏?」石毅口快地說。

  他不在這裏,應該在哪裏?司徒風清不解。

  林若水默默地用膳,一言不發,石毅在她的身邊坐下,看她似小雞啄米般的食量,拿起筷子,挾了許多的菜肴放在她的碗裏,「多吃一點。」

  「石公子,夠了。」林若水連忙阻止道。

  石毅挑眉,「我們認識的時間也夠久了,你可以直接喚我名字了。」

  他的名字?她巴不得跟他扯遠關系,怎麽可能喚他名字,「石公子,飯後我便會去投靠我的一位遠方親戚,所以……」

  林若水看出他們行走的路線是往京城方向,若是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嗯?」石毅根本不把她說的話聽進耳裏,雙眸壓迫性地看著她,執意要從她的嘴裏挖出自己的名字。

  林若水食不下咽,放下筷子,坐立不安地扭動了幾下,「我、我吃飽了。」

  「坐下!」他不重不輕地喊道。

  本已離開凳子的女子立馬乖得如羊,坐了下來,司徒風清在旁邊笑出了聲,林若水懊惱地瞪了他一眼,「司徒大哥!」

  這一聲嬌嗔引得石毅不滿了,憑什麽叫他爲石公子,叫他表弟爲大哥,他的手指在桌子上輕輕地敲著,成功地把林若水的目光又拉了回來。

  林若水嬌羞地咬著下唇,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吐出幾個字眼,「石……毅……」

  石毅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吃飯。」

  林若水被折磨得沒有多少胃口了,「我不吃了,我先回房了。」

  「既然若水想回房吃,不如我讓小二將菜布在你的房間內如何?」石毅並不是多管閑事之人,然他對林若水的關心已經超出太多了。

  林若水默默地看了一會兒豐富的菜肴,又看看對面看戲的司徒風清,旁邊的石毅事不關己地吃飯,實則上是打定主意跟她耗著。

  「不用了。」她重新拿起筷子,乖乖地吃著飯。

  司徒風清摸摸下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們是互有情愫,而這林若水的態度怱冷怱熱,司徒風清是不難理解的,但是若是回到京城就更難爲她了。

  「風清,爲我准備馬車,我要回去了。」石毅抽空說道。

  司徒風清看著林若水僵硬的模樣:心中一歎,「好。」

  石毅不解身旁的小白兔怎麽怱然成了驚弓之鳥,吃了幾口的菜就忽然丟下筷子,站了起來,「失禮了,若水先回去了!」

  林若水就知道他是打定主意要騙她回京城,以爲她是一個鄉下女子,不知道這上京的路,但她什麽路都不知道,唯獨上京的路是一定知道,因爲她便是從那兒來的!

  林若水回到廂房,本欲收拾收拾就要走,卻發現自己什麽東西都不需要帶走,她悠悠

  歎了一口,手放在腰腹,那裏有著突出的異物,她解開衣服,拿起剪刀剪開了內衫的暗線,一張微微泛黃的紙掉了出來,林若水撿起來,靜靜地看著上面的內容。

  紙張放下時,她眼裏多了狠絕,她將紙放在腰間,轉身離開廂房,走至小院子時,他強親她的場景湧入了腦中,她嗔瞪著那棵桃花樹,粉色的桃花在微風中,搖曳生姿。

  「這桃樹惹你生氣了?」石毅的聲音出現在她的身後,她沒吃幾口飯就上樓,他不知怎麽的就是不放心她,隨後到她的廂房,她竟憑空消失,他就知道她又要逃跑。

  「這桃樹倒沒惹我生氣。」林若水轉過身,臉上的羞憤倒與那桃花顔色相得益彰。

  「我可沒有惹你生氣。」他對她是滿滿的關心。

  林若水冷著臉,硬著嗓子,「既然石公子要回京了,那若水就不隨著去了。」

  「我只說我要回去,可沒說要去哪裏,若水說不回京,我自是不回京。」

  「你休當我是三歲孩童,上京的路我豈會不認識!」林若水氣他說話不老實,事到如今還弄虛作假。

  石毅扯扯嘴,「上京的路,你知道?」

  林若水隱忍地沒有回答他的問題,「石公子,謝謝你近日的招待,若水先告辭了。」

  「等等!」她昨晚便想著要走,今天又要走,她到底是爲什麽這麽急著離開他?

  林若水沒有停頓,這次好像是鐵了心不想再跟他糾纏,她打開後門就要出去時,他的聲音又響起。

  「若水,隨我回京不好嗎?你跟著我,我不會讓你吃虧。」石毅不輕易給諾言,給了她承諾,便是真的,只是她卻把他的真心全扔進了黃土。

  「誰要與你一起,你別自作多情了!」林若水無情地嘲笑他。

  石毅臉色一黑,這個女人前幾日的柔順是裝的嗎?如今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他一個箭步,扯住她,「我自作多情?那昨日你任由我吻著你?」

  她就知道他是裝醉!她一把揮開他的手,「那是你強行……」

  石毅眼一瞪,掐住她肩膀的手越發的用力,疼得林若水眼兒泛淚,「我與你沒有關系,你放開!」

  石毅眼裏燃起一把火,不知是被她激的,還是他真的是有這心嗯,他脫口而出,「我打定主意要娶你了!」

  林若水一時忘了疼,兩眼傻傻地看著他,「你說什麽?」

  「我說,我要娶你。」管他是真的想娶,還是衝動,他懶得去思考了,反正林若水他要定了。

  林若水難以置信地看著他,一句話也吐不出來。

  石毅吃驚地看著身前的女人收起了驚訝,嘴邊泛起了笑容,忽然在他面前笑了起來。

  「哈哈……」真是太……太好笑了!

  他說了什麽話逗她笑了?他是正正經經地說話。

  笑到肚子一陣的疼,林若水斯文地擦去眼角的淚,「石公子……」

  「什麽?」她這般的反常,石毅眼裏多了一抹擔憂。

  林若水笑著從腰間將那書信拿了出來交予他,「石公子,看清楚了!」

  石毅拿過來,攤開一看,吾妻生性淫蕩,不安于室,紅杏出牆,乃犯婦戒,遂休此婦,以正其綱……這是一封休書。

  林若水眼神冰冷地看著他,「石公子,可否眼熟?」

  「我從未見……」石毅看見了休書下方的名字,不相信的看看她,又看看休書。

  「既然石公子明白了,那我便告辭了。」林若水毫無留戀地離開。

  「等等!」

  她沒有停下。

  「這……我從來沒有寫過!」石毅惶恐不已。

  林若水停了下來,她轉身,沒有給他任何解釋,一巴掌打了過去,力道之大,大到她的手心都一陣的刺痛,「白紙黑字,清清楚楚!」

  這世上有一個人可以模仿他的人、模仿他的聲音,那是他的六姊,但六姊無法模仿他的筆法,這字迹是父親的,「不是我!」

  石毅太過緊張,雖然臉上那一片紅得可以,卻感覺不到疼,因爲他更怕她會消失在自己的眼前。

  是她,不是同名者,而真的是她!她就是林若水,她就是他那出牆的娘子,不,不!她不是,她不可能!她……

  林若水懶得跟他計較,頭也不回地走了。

  罷了,起碼她賞了這個負心漢一巴掌,怎麽說也劃算了。

  「啊!」石毅突然緊緊地從身後抱住了她,透過衣衫傳來的熱度,她嚇得大叫出聲。

  「不是我,若水,真的不是我!」他用力地擁住她,勒得彼此都快喘不過氣,「真的不是我……」

  「我……」林若水試著掙脫,奈何他的臂力根本不是她這個小小的女子可以撼動。

  「這趟京城你非得去……」他擡起雙眸看著她,「寫休書的人根本不是我!」石毅心裏緊張,「我一回去他們就告訴我……」

  「告訴你,我與你的表弟幹出了偷雞摸狗的事情!對不對?」林若水接過他的話。

  石毅一愣,「你與表弟?」

  「是呀,你像個傻瓜一樣被我們玩得團團轉。」林若水故意這麽說。

  「不可能!」石毅冷冷地說,這一路相處過來,她是什麽樣的人,他哪裏會不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

  林若水眼裏泛起了淚水,如果當年他也在,也能爲她說句公道話,也許……「怎麽不可能,人心隔肚皮,你又能猜透?」

  石毅抓住她不放,低著頭兀自說著,「我猜不透別人,但你,我猜得透。」他的眼裏充滿著真誠,「你絕對不會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情。」

  石毅感覺手上濕濕,他一擡頭,看著她挂滿淚水的臉,「若水……」

  「石毅,你要是早點出現就好了。」

  石毅手一顫,松了勁。

  「石毅,我不會與你回京,我也不會做你的妾室,更不想與你有瓜葛,既然你說這信不是你寫的,那我信你。」她只求他不要再纏著自己了。

  她拉下他的手,迳自往外走,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她面前,「不,我一定要弄清楚。」

  「無此必要!」錯過的,失去的,都換不來了,不是嗎?

  石毅沒說話,拉著她的手往回走,「既然你是我的娘子,我又沒寫過這休書,那你還是我的娘子!」

  「你胡說!」她臉兒一紅。

  石毅將她帶回她的廂房,看著她臉上的掙紮,他威脅道:「你是我的娘子,你休想逃離……」

  「腿長我腳上……」

  「你要是敢逃,我就讓你娘子之名落實了,反正這洞房花燭夜,你欠我兩年之久了。」石毅咬著牙,他的娘子會出牆?絕無可能,若那麽保守的她真的出牆了,那他就一輩子不能人道。

  「什麽洞房花燭夜!我早已不是清白之身,我就算要嫁也是嫁給司徒大哥!」林若水顛倒事實,只想著他快快死心。

  石毅冷冷地一笑,「他?我還沒找他算帳……」他大手掐住她的下巴,「你要是嫁給他,我真的讓你做一輩子的寡婦!」

  林若水倒抽一口氣,怎麽回事?男人最無法容忍的便是女人的出軌,他爲什麽要這麽相信她,還不許她離開?

  石毅看著她臉上奇怪的神情,眼睛憤怒地一瞪,「我看不如現在就落實算了!」

  林若水一驚,手一揮,快速地關上門,整個人縮在了房裏。

  石毅哭笑不得地看著她逃開,她真的是一點也不想當他的娘子嗎?

  「表哥,怎麽了?你們鬧得好大聲。」司徒風清走了過來。

  石毅白了他一眼,往樓下走,哪知司徒風清按住他的肩,「表哥!」

  「幹什麽!」石毅想都沒有想就把司徒風清的手給扔到一邊去了。

  「我有事跟表哥說。」司徒風清立馬擋了下來了,心想,瞞不下去,瞞不下去了!

  「說!」

  「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

  石毅看一向吊兒郎當的表弟一臉嚴肅,不由緩下腳步,「你最好是真的有事!」

  他們移駕到司徒風清的房間內,司徒風清猶豫了好久,最後在石毅不耐煩的眼神之下,膽戰心驚地說:「表哥,你得承諾你絕對不會打我!」

  石毅是一個將軍,一向金口一開,必會做到,如此才能服衆。

  看來真的是大事了,石毅緩下心口的煩躁,「說吧。」

  司徒風清幹笑幾聲道:「那我說了……」

  石毅到底是怎麽回事?爲何不讓她走?她若是離開了,他也不會被人嘲笑,偏偏他執意留下她,甚至還威脅她,那威脅的內容更是下流無恥,林若水又不敢真的走,只好待在房內。

  門上一陣敲擊,林若水起身打開門,門外站著石毅,「石公子……呃,石毅。」

  「若水,要不要出去逛逛?」石毅淡淡地說。

  「現在嗎?都已經傍晚了。」

  「晚上也有晚上的風趣。」石毅不由分說地拉住她的手,霸道地往外走。

  「石毅,這……」他的手掌好大,她的手整個被他掌控住,根本抽不出來。

  「我帶你去玩好玩的,吃好吃的。」不許她拒絕,她直接被他給拖到了客棧門口。

  林若水正巧瞧見了司徒風清,「司徒大哥!」哪知司徒風清一聽她的聲音便掉頭就走,速度之快猶如身後有魑魅魍魉跟著。

  「司徒大哥怎麽了?他的臉怎麽一塊青紫?」林若水疑惑地問。

  有時間關心別人?石毅冷冷地回道:「他活該!」石毅一言九鼎,可沒有打他,只不過是「輕輕」地踢了他一腳罷了

  「看起來似乎很嚴重。」

  「死不了。」

  「不如……」

  「想都不用想!你要是想他好,以後離他遠一點。」

  什麽意思呢?

  林若水被石毅拉著先去逛了集市,小小的道路上,兩旁擺滿了小攤子,攤主熱情地吆喝著,即使到夜晚了,街道依然熱鬧,一群一群的人說說笑笑。

  林若水不喜歡熱鬧的地方,人擠人,多不舒服,可這一次她倒一點也沒被擠到,反而被保護得滴水不漏,石毅將她護在胸膛前,寬厚的胸膛前正好容下她一人,此刻他們兩個人正站在一個小攤子前,旁人一看,都認爲他倆是一對新婚夫妻。

  「試試看這個。」石毅笨手笨腳地想將一個鑲著綠色翡翠的流珠簪子插進她的發髻裏。

  「不,我不喜歡。」她左躲右躲,就是不願讓他得手。

  「別動。」他略顯粗魯地按住她的肩頭。

  一旁的小攤主笑開了,「小娘子,不要害羞,就讓你的夫婿給你戴上吧!」

  「不,我們不……啊,疼……」簪子不小心插進了她的肉裏,林若水埋怨地瞪了他一眼。

  「對不住,對不住。」他笑著說,看著玉簪子插在她頭上的效果,他點點頭,「挺不錯的,就要這個了!」

  「不,我……」

  「多少?」

  「一百兩。」攤主漫天開價。

  林若水皺眉,這翡翠雖然色澤不錯,卻沒有天然玉的自然,一看便知是真假各一半,哪需要這麽貴!林若水正要說,誰知某人手快地付了錢,拉著她往另一個攤子走,「呀,你做什麽?這簪子哪需這麽多銀子,我不要,回去退還給他!」

  林若水正要發難,他又停了下來,直盯著她瞧,「我看這玉是不怎麽樣。」

  「所以趕緊退!」要全部拿回來是不可能了,看能退多少是多少了。

  「嗯……」他沈吟一會兒,在林若水以爲他同意時,他又說道:「這玉色是差了些,等他日我再爲你選一上乘玉制的簪子。」

  「什麽他日?」她跟他還有這麽多日子?

  「嗯,不如再做一對耳墜?」

  「不需要,你剛剛說……」

  「簪子、耳墜不能少,還得多一樣手镯,好玉能保平安。」

  「不……」

  「但光是玉的話,似乎又有些單調了,瑪瑙石也是不錯的,顔色較爲出衆。」石毅看著她的模樣,腦子裏描繪著她盛裝之後的模樣。

  他根本沒聽見她講什麽話,他這副模樣就好像爲一個心愛的女子挑選飾物的夫君,可她與他又不是那麽一回事!

  「石毅!」她略略揚聲。

  「嗯?」他半回神,仍在思考。

  「我不需要,真的不需要。」她真真切切地說個清楚,「你不用對我這麽好,就算是報恩也不該。」

  報恩?敢情她把他的寵愛當做報恩了?哼,這個女人,真的頭腦不清楚,他做的這麽明顯,竟看不透。

  「你管我!」石毅就丟了這麽一句話,「我樂意不行嗎?」

  聰穎如林若水,自是看出他的不開心了,她弄不懂自己哪裏惹他不開心了,畢竟她剛剛說的話還在情理之中呀,「你生氣了?」

  「沒有!」石毅隨手丟給小販銀兩,買了一串糖葫蘆。

  「那就好。」林若水放心地一笑。

  含在嘴裏的冰糖葫蘆差點就卡在石毅的喉嚨,她是哪只眼睛看見他還好了?

  貼著她的男性手臂怱然一硬,林若水擡眸看了看,「石毅,你怎麽了?」

  「沒什麽,這冰糖葫蘆酸得難吃。」

  「有這麽酸嗎?」林若水看他皺眉的模樣,似乎非常難吃。

  石毅直接將冰糖葫蘆湊到她的嘴邊,「你吃吃看。」

  這太親昵了!林若水臉頰绋紅,「不……」嘴才一張。他野蠻地將冰糖葫蘆貼上她的嘴,堵得她說不出話。

  她紅著臉輕咬一個下來,細細咀嚼,「糖葫蘆本來就是酸酸甜甜的,倒也沒有你說的酸。

  「那都你吃。」他不容拒絕地將冰糖葫蘆塞進她的手裏。

  一男一女共食一份冰糖葫蘆,對她而言太親近了,她忙搖頭,「不……」

  「所以是真的酸了?」石毅一副果然他沒說錯的模樣。

  「不!」

  「那你爲何不吃?」

  「我……」她的臉紅得像是隨時要昏倒了,「我……我吃……」

  石毅暗自偷笑,「喏,吃吧。」這般的拐騙她,還真的是好玩!

  林若水小口小口地吃著,眼兒壓根不敢瞧他一眼,小嘴沾上了紅色的糖漬都未察覺,直到他的大掌擦拭過她的嘴邊,她才慢一拍地反應過來。

  「小孩子似的吃東西,吃得髒兮兮的。」他故意這麽說。

  「我哪有!」

  「算了,走吧,聽說前面有戲班子演出。」

  「戲班子?」林若水長這麽大還沒看過呢。

  「嗯,今天演的是天仙配。」

  「天仙配?」

  林若水搖搖頭,「沒有。」

  「當真?」

  「嗯。」

  「那今日可以大飽眼福了,而且聽說今天是要鬥戲。」

  「鬥戲?」

  「嗯,鬥戲就是兩個戲班子各演自己的戲,一個地方搭兩個台,看哪邊能吸引更多的人,今天似乎是天仙配鬥女驸馬……」

  「好新奇,我之前都沒有聽說過。」林若水期待地說。

  「等會兒找個好位置,讓你看個過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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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看完了戲班子,石毅又帶著她去吃了熱呼呼的一碗面,他們才回風清樓,一回去,石毅便被司徒風清給叫走了,林若水便自己回廂房休息了。

  「這麽急做什麽?」石毅任由司徒風清拉著自己。

  「初一來了。」初一是石毅的貼身隨從。

  「哦?這麽慢。」

  「表哥我怕初一見到表嫂,認出表嫂。」衆所皆知,初一話多得可以媲美長江了。

  「嗯,他現在在哪裏?」

  「在我的廂房裏。」

  兩人一同來到司徒風清的廂房門口,門才一打開,一個個子小小的人衝了出來,「司徒少爺,我家將軍爺呢?將軍爺……」

  「你家將軍爺來了。」司徒風清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

  初一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擡頭說:「主子?主子,我真的是想死你了,你去哪裏了?聽司徒少爺說你受了重傷,傷得重嗎?好了嗎?爺……」

  石毅額頭的青筋微微浮動,「閉嘴!」

  唱作俱佳的初一立馬收住,規規矩矩地回道:「是。」

  「十五呢?」

  「十五正在外頭監視。」

  「那你呢?」

  「司徒少爺說奴才不適合這個任務。」

  石毅笑了,沒錯,以初一這麽多話的性格,肯定是做不來暗中保護的工作,「將軍府裏如何?」

  「回少爺,上次行刺的人已經抓到,交由刑部處理,將軍府內正准備要爲少爺說親。」

  司徒風清來了興致,「誰?誰?」

  初一扯開嘴巴,「正是司徒少爺的妹妹司徒蕊兒。」

  「什麽?」司徒風清詫異地看著他。

  「正是,毋庸置疑。」初一吸了一口氣,「老夫人說少爺今年已經這麽大歲數,要是再不娶妻生子,對不起石家的列祖列宗,夫人說少爺要是不娶,她就不吃飯,等到少爺娶爲止……」

  「那你怎麽說?」司徒風清好奇地插一嘴。

  「要是初一說呀……」

  「我不想知道你怎麽想。」石毅止住初一說個不停的嘴。

  「是。」

  「讓十五保護少夫人。」石毅想起林若水時不時想離開,心裏就很不安。

  「少夫人?」初一摸不到頭緒地看著自家主子。

  「就是林若水姑娘。」石毅有解釋等于沒有解釋。

  「啊?原來少爺有心上人了?那麻煩了,將軍府的人正准備下聘禮呢!」初一半喜半憂。

  「這麽快?」司徒風清驚訝道。

  「是呀,畢竟蕊兒姑娘在少爺不在的這兩年裏常常來府裏玩,深得石家上上下下的喜愛呢,蕊兒姑娘人美嘴甜、心兒善良,遇見我們這些下人也是面帶微笑。」說起這個蕊兒姑娘,初一是豎起了大拇指。

  司徒風清聽了,汗顔不止,自己的妹妹是怎麽樣,他哪會不知道,他們不是一個娘胎裏生的,感情倒也好,只是司徒蕊兒性子憨直,想什麽說什麽,唯一的優點就是聽話,可要她一個小丫頭掌管以後的將軍府,只怕就難了。

  「初一,你回去告訴奶奶,我會在一個月之內回去,到時候會帶著她的孫媳婦一起。」

  「不要耍我呀,少爺,人家剛跑過來……」一個瞪眼,初一乖乖地閉上嘴巴。

  「其他多余的話都不要說。」石毅吩咐道。

  「是。」初一認命地點點頭,「那少爺,可否容我休息一晚,明日再啓程?」

  「哈哈……」司徒風清大笑,「風清樓有的是廂房,就讓初一休息一晚再走吧。」

  「去吧。」

  「謝謝少爺。」初一走出了房門,准備去通知十五,走到一半,他傻了一下,林若水,林若水,這個名字怎麽會這麽熟悉呢?他在哪裏聽見過?

  「十五!」初一站在一個隱秘的地方輕喊一聲。

  一個黑衣男子出現了,「初一。」

  「十五,少爺下命令,要你保護一個名爲林若水的姑娘。」初一想了想,還是覺得十五這個任務比較輕松。

  「嗯。」十五沈默寡言地應了一聲。

  「我呢,則回去告訴老夫人,少爺要帶少夫人回去了。」

  「嗯。」

  初一盯著十五看了一會兒,「十五,你都不好奇誰是林若水?」就算十五不關心少爺的家務事,總得關心一下保護的對象吧?

  十五一個輕躍,躍到了樹枝上,暗色的綠葉遮住了他的身影,初一也習慣了十五的寡言,隨後轉身離開。

  「少夫人……」初一一頓,什麽?等等,他之前問的是什麽問題?他問十五,誰是少夫人?不是,他問的是……誰是林若水,少爺都說了,林若水便是少夫人,少夫人便是林若水……再等等,「十五,莫非是很久之前的那個林若水?」

  風輕輕地吹過樹葉的空隙,走出美妙的聖音,初一茅塞頓開,「那、那真的要出大事了!」

  靜靜的,好似這個地方只有初一一個人,初一背過身子往回走,邊走邊念著,「怪不得少爺要我多余的話少說……嗚嗚……」

  「十五,咱倆換一換好不好?」周圍靜無聲息。

  「算了,算了,我看我幹脆用針線把嘴給縫了算了。」

  還是沒有聲息,唯有初一的庸人自擾,「唉……」

  林若水嘴邊帶著笑,泡在熱水裏,氤氲的熱水烘得她臉也紅紅的,她想起今晚他帶著她出去玩,帶著她看戲。

  「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爲連理枝……」優美的曲調從她的小嘴裏哼了出來,真好,她也想與心愛的人如此幸福美滿。

  她及笄的時候,也曾經幻想過嫁一個如意郎君、快樂地生活,但美好的藍圖最終都破滅了,在石家的那一段日子,她只知女多嘴雜,她乖乖地做好自己的本分,仍能惹來其他人的不滿,那樣的生活她是不願再過一次。

  「若水!」

  林若水一愣,郦剛分開,他又來找她做什麽,「石公子,等等……」

  「等不及了!」石毅推門而入,沒想到看到是一副活色生香的美人圖,他趕緊後踢將門關上,不讓外人偷窺一分。

  熱水冒出白色的煙霧,她整個人藏匿在木桶裏,可小小的木桶沒有把她完全裝下,露出她白嫩的肩頭,以及那令他記憶深刻的月牙胎記。

  司徒風清跟他說了很多,她被人陷害,沒有了名譽,石家爲了維護他的名聲,沒有即刻將她趕出去,而是將她關在柴房裏,她走時還是由後門偷偷地走,石毅不知司徒風清有沒有在這中間加油添醋,可他知道,她一定是受了不少委屈,他的拳頭緊緊地握住。

  「石毅,你進來幹什麽?」她蹲在水下不敢亂動,粉嫩的臉頰燃起了紅暈,小嘴緊張地輕咬著。

  石毅沈沈地說:「我給你端了熱水。」

  想到她一個姑娘家跟他走了這麽多的路,腳一定不舒服,特意給她打了一盆熱水。

  「你怎麽不讓小二做……」林若水心裏頭熱熱的。

  誰知送水外加看伊人才是他的最終目標。

  「你放下吧,快出去!」林若水結結巴巴地說。

  石毅擡頭,眼神裏有著壓抑,「若水,我好像看見你肩頭有一瑰胎記……」

  林若水的心跳怦怦地跳得很快,「嗯,這是天生的。」

  石毅並未走近,維持著君子之風,他困難地吞了吞口水,「新婚之夜時,我看見過。」

  林若水緊緊地掐住木桶的邊緣,「是嗎?」她驚訝地擡頭,看著他隱晦的雙眸,「你看夠了吧,快點出去!」

  「如果那時我沒有離開,或許……」

  林若水不想聽這些假設性的話,「沒有也許,你快出去吧!」

  「呵呵,若水,不好意嗯,我先出去,熱水就放在這兒了。」

  林若水屏息地說:「我留下,可你也不能逼我。」

  石毅的眼睛暗了暗,「若水說的是。」現在還不是時候,她還在排拒他。

  「謝謝你。」她指的是熱水。

  石毅點點頭後便離開。

  「表哥,看來你要奪得表嫂歡心的日子不多了,得加把勁了。」他們之前討論過林若水之前爲何秘而不宣,執意不肯坦白她認識石毅、是被石毅休了的下堂妻。

  換做是他們,他們也不想承認。

  「表嫂定是對你有某種程度的恨,但又明事理地知道不關你的事情,總之就是心情上很掙紮,你要好好彌補表嫂的遺憾……」

  石毅騎在馬上,回頭看著司徒風清,「我不在的時間,你一定要看住她,否則我回來時,她不在的話,我就……踢飛你!」

  「呃,這腿長在表嫂身上,我也沒……」司徒風清收住嘴,「是,是,我一定竭盡全力,不讓表嫂離開我的視線。」

  從這裏回落雁村大概要一天的路程,不過騎馬的話,也許能早點回來,「我走了。」石毅揚鞭策馬而去。

  馬蹄揚起層層黃塵,司徒風清手一揚,玄紅鐵扇擋住席卷而來的塵土,看不到石毅的身影之後,司徒風清才轉過身。

  林若水也已經起床了,正要用謄,「司徒大哥。」

  「表嫂。」他故意地喊了一聲。

  林若水想起了昨晚溫柔體貼的石毅,臉兒一紅,「別胡喊。」他昨晚的話多了關心,少了堅硬,他也允她不會逼她。

  「怎麽會呢?你原本便是我的表嫂呀!」

  嘴皮子怎麽也說不過他呀,林若水幹脆放棄遊說,「石毅呢?」

  「表哥今天有事,所以暫時出去一會兒。」司徒風清邊說邊觀察她的神色,發現她並沒有任何開心的神情,也沒有想趁表哥不在而離開的心嗯。

  「哦。」原來他今天出去了,怎麽沒有跟她說?林若水俏臉绋紅,她跟他又沒有關系,他愛去哪裏就去哪裏,關她什麽事情,也不用跟她說呀……她亂七八糟地想些什麽東西呀!

  「表嫂?」

  「你別亂叫了!」林若水突然尖銳地說道,一說完,她臉上尴尬不已,「我先回房了………

  司徒風清好笑地看著她別扭的模樣,「好好,等表哥回來,我再跟他說你找他。」

  「我才沒有找他!」林若水停下腳步,半回過頭地說道。

  表嫂真是小孩氣!司徒風清狀似了解地點點頭,「我會跟表哥說,表嫂沒有找他。」

  林若水整個人都發燙了,半句話也不敢回,就怕引得他又說了些亂七八糟的話,趕緊上樓去了。

  「小二,弄幾道清淡的菜色給我表嫂送上去。」雖然逗弄表嫂是挺好玩的,可要是被表哥知道,表嫂因害羞不吃飯的話,他就真的十條命都不夠用了。

  「是,小的這就去。」

  好了,這裏差不多沒有他的事情要做的,表嫂有十五保護著,他也不用擔心,嗯嗯,不如去外頭逛逛,中午時再回來看看表嫂,嘻嘻,偷得半日閑,趕緊溜去。

  司徒風清才剛剛踏出客棧,不久,一名身材纖細的男子走了進來。

  「石公子,你回來啦?」

  男子眼睛一眯,傭懶地回道:「嗯。」

  「石公子?」

  男子眼睛挑了挑,「帶我回房吧。」

  帶他回房?小二奇怪了,這住了好幾日的廂房在哪裏他自己不知道?就算再奇怪,小二也不敢說什麽,他可是貴客呢,「是,是,請隨小的來。」

  林若水躲在廂房中不敢出來,可一想到自己鬼鬼祟祟的行爲無疑是逃避,她又逼著自己走出廂房,石毅不在,她略顯寂寞,感覺都沒什麽事情可以做了,平日甘之如饴的平靜倒成了寂寞,她正要下樓時,迎面碰上一人。

  她擡頭一看,眉眼一笑,「石毅,你回來了?」

  男子一頓,眼睛瞅著她好一會兒,連店小二也發現他古裏古怪的,前幾日,石公子可是對人家姑娘殷勤得很呢。

  「是你!」男子平靜的臉色突然風雲大變。

  嗯?林若水淺笑,「不是我還會是誰呀?」她以爲石毅在跟她鬧著玩。

  男子薄唇一張,難聽的話語隨之而出,「賤婦!」

  他,在說什麽?賤婦?他在說自己嗎?

  林若水臉色頓時難看得好似重病在身,隨時隨地要一命嗚呼,鼙音弱弱地蛻:「石毅,你……在說什麽?」

  男子英俊的臉上布滿了不屑以及寒冷,「你一個女子不遵從三從四德就算了,盡學一些羞恥的行徑,在我不在時紅杏出牆,你說你這不叫賤,叫什麽?」

  心忽然裂開了一個大口子:心口處又有一個石頭,不大不小,剛好鑲嵌在其中,摩擦得生疼,石頭又偏喜歡往最柔嫩的一塊地方上磨,不斷磨、不斷壓,疼得她幾乎說不出話了,她臉色蒼白如紙,「石毅……」

  「你沒有資格喊我的名字!」男子冷冷地說。

  可這名諱是他要她喊的,纏著她喊,逼著她喊,硬要她把他的名字挂在嘴邊的。

  她死咬著唇,下唇冒出點點血珠子。

  「我不知道你爲何在這裏,不過像你這種不乾不淨的女人是不容于世的。」男子說的話句句刺骨,刺得她血肉模糊。

  「我……」

  「想問我,你應當住哪裏?」男子諷刺一笑,眼裏盡是不屑,「唯有尼姑庵才能容得了你,你下半輩子好好地潛心修佛,說不定下一世就不用做一個世人嫌棄的壞女人!」

  林若水直直地站在那兒,兩眼空洞得可怕,「石毅,你怎麽可以……」昨日是他要求她留下的,不是嗎?

  「我有什麽不可以,倒是你先做了對不起我的事情!」男人冷哼一聲,絲毫不覺自己說話哪裏薄情了。

  一旁的小二看得啧啧稱奇,怎麽會有人變化這麽大,這石公子還真的是看不出是這麽一個尖酸刻薄的人哪。

  林若水覺得自己是個傻子,昨晚的美好瞬間煙消雲散,也許昨日他是故意要她留下,是在等著她放下防備,等著這個千載難逢的好時機羞辱她吧。

  先是給了她一個美好的夜晚,現在又淩辱她?石毅呀石毅,你真的好厲害!

  「還杵在這裏做什麽?」

  「石毅,我沒有對不起你。」林若水一字一句地咬得清晰,「是你汙蠛我,是你的不信任害得我身敗名裂,是你的無情害得我與我爹離鄉背井,從來都是你,不是我!」

  男人不悅地瞟了她一眼,「我不懂你在說什麽,做錯了事情倒諸多藉口!你要是再不走,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林若水輕眨著眼睛,眼睛幹澀得很,因而刺痛她的眼,她是對他誤會了,誤會他是一個好人,她心一橫,冷冷地說:「早知今日如此,我便不會救你!」

  「你再胡說八道,我……」

  林若水沒有聽他說話,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男子似乎是想到了什麽,上前擋住她,「等等!」

  「放開!」

  一拉一扯之間,林若水走在樓梯口的邊緣,店小二一看:心裏一驚,正要想要出聲提醒,已經來不及了,林若水整個人跌落了下去。

  林若水從層層木質的階梯滾了下去,男人一愣,看了看自己的手,不敢置信自己竟然出手了,「餵餵,我不是故意,我只不過是想要提醒你,不要再纏著我七……不要纏著我!」

  她摔得頭昏腦脹,樓下的掌櫃趕緊跑了出來,扶起她,「姑娘、姑娘,你可還好?」

  她一點也不好,眼冒金星不說,更可惡的是他說的話,她垂下頭,掩飾紅紅的眼眶,低低地說:「有勞掌櫃了,我沒事。」

  男人站在二樓的樓梯口,眼裏閃過絲絲愧疚,「我……」

  林若水蹒跚著步伐往客棧門口走去,身上的白色衣衫沾了灰,身後的掌櫃喊著,「姑娘,我給你請個大夫吧,姑娘……」

  大夫?請大夫又有何用?能醫得了她身上的傷,也醫不好她滿心的瘡痍,身子骨一陣陣散架的疼,她卻死咬著牙撐了下去。

  走至城門的時候,正好有一商隊要離開,她沒有問要去哪裏,也不在乎要去哪裏,只把身上唯一值錢的玉佩當盤纏,爹說這玉佩是娘親特意留給她的,在爹病得沒錢醫治時也不許她賤賣,如今身邊的人一個一個地離去,玉佩在不在都已經不重要了。

  正午時分,司徒風清逛完了街,手上拿著一些女子喜歡吃的小點心回來,店掌櫃和小二看見他猶如看見了救星般地衝了過來,「司徒少爺……」

  「哈哈,你們這副模樣是怎麽了?」司徒風清尚不知發生了嚴重的事情。

  「石公子今日不知怎麽的,說話尖酸刻薄。」

  「還凶得不得了。」

  「對呀!對呀!」小二頭點的如波浪鼓似的。

  「將林姑娘都給推下樓了。」

  「是呀,是呀。」

  掌櫃與小二兩人一搭一唱,聽得司徒風清莫名其妙,他哈哈大笑,「石毅推林若水?你們是開玩笑嗎?」

  「沒有沒有!」兩人一同搖頭晃腦,「是真的,是真的!」

  司徒風清停住了笑,詭異地看著他們,「你們腦子是被馬蹄給踢了嘛!這石公子不是我送出門的嗎,你們是沒看見?」

  這話一出,兩人一愣,同時看了對方一眼,「掌櫃的,這好像是呀。」

  掌櫃點點頭,「沒錯,不過這一來一進的,衣衫似乎不同。」

  「嗯,仔細一看,似乎身形也不同呀。」小二想著,「後來進來的這位公子身形似乎更爲清瘦。」

  「對,對,莫非石公子還有一個同胞兄弟?」

  司徒風清手中的食物掉在了地上,像個女人一樣地尖著嗓子喊道:「你們說什麽!」

  石毅已經離開了,不可能在他前腳一走,石毅又回來,難道是……

  「司徒表弟呀,好久不見。」

  司徒風清以爲自己出現了幻聽,小二提醒道:「少爺,石公子叫你呢。」

  哪裏會有兩個石公子呢?司徒風清看向那緩緩走向他的人,「六表姊!」

  「好眼力,你怎麽就認出我了?」石靜流,石家排行老六,石毅的同胞姊姊,兩人的模樣長得一模一樣,只是石靜流的模樣精致,身高也較低,她一向喜歡女扮男裝,且吩咐婢女在靴子裏縫進厚厚的棉花,即使她先天不足,身高不及,也能裝出一個大男人的模檬。

  「你怎麽會在這兒?」

  「家裏人擔心七弟的安全,便讓我來采探路。」石靜流站得累了,便坐在一邊。

  「那你做這副打扮幹什麽?」這下真的糟了。

  「放心,那些賊人不是我的對手。」石靜流以爲表弟是擔心自己的安全。

  「我……」

  「啊!對了,剛剛我在這裏見到兩年前那個誘你放下滔天大罪的賤婦。」石靜流疑或地說:「真是冤家路窄。」

  「你……」所以她真的把林若水給推下樓了。

  「那個女人真不長眼,竟然自己摔下了樓,不知情的人還以爲是我推的呢!」

  一旁的掌櫃和小二一聽主子喊她爲六表姊,就知道她身分尊貴,可剛剛他們看見的,擺明就是林姑娘被她侮辱,嚇得摔下樓的呀!

  「你……」

  「對了,我七弟呢?」

  司徒風清只覺得自己這顆項上人頭要不保了,「六表姊……」

  「怎麽了?」

  「林若水是被你推下來的?」司徒風清控制自己不要顫抖著嗓音。

  「都說了是她自己不看路。」石靜流雖然也有些自責,可也不全怪自己呀。

  「所以她是由于你而滾下樓的?」

  「嗯,算是吧。」石靜流轉了轉眼球,「她大概是見到我,覺得愧疚吧。」

  愧疚個大頭鬼!司徒風清嚴肅地轉過頭,看著掌櫃和小二,「那麽林姑娘人呢?」

  「走了。」掌櫃想起林姑娘那孤苦伶仃的模樣,不自主地爲她哭訴,「主子,林姑娘一定傷得不輕,還硬撐著,真不知道有沒有傷到五髒六腑呢!」

  「是呀,真可憐,走的時候還一拐一拐的呢!」小二附和道。

  「餵,你們有完沒完!」被他們這麽一說,石靜流心裏升起了濃濃的愧疚感。

  「除此之外應該沒有什麽了吧?」司徒風清害怕地問。

  石靜流不自在地別過頭,另外兩人也不吱聲,司徒風清吞了吞口水,一還說了什麽?,

  「主子,還是快點找回林姑娘吧。」掌櫃這麽說。

  司徒風清欲哭無淚,他真的要死無葬身之地了,他轉頭嚴厲地看著石靜流,「六表姊,我奉勸你快快離開,別讓表哥看見你,能逃多遠就逃多遠。」

  「我爲什麽要逃?」石靜流不解地問。

  「還有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司徒風清深吸一口氣,「六表姊,我與林姑娘之間清清白白,你不要再胡說八道了!」

  「我胡說八道?」石靜流不服氣了,「你胡說什麽呀,這件事情可是我們石家上上下下的人都看見了的!」

  司徒風清歎了一口氣,是呀,全部人都看見了,卻沒有任何人說他不好,他只不過是被父親驅逐出京城,不許回去。

  這件事情甚至被壓了下來,保住了他與表哥的名聲,將所有的錯都推到了林若水的身上,將她說得是多麽的水性楊花。

  「六表姊,我話至此,告辭!」司徒風清轉身離開,臨走前交代小二和掌櫃,「我走了,你們好好看店。一他想了想,「要是石公子回來把店全砸了,你們就把這帳記在石六姑娘上。」

  「什麽意思!」石靜流氣憤地站起來。

  司徒風清壓根不理會她,直接逃命去了,找林若水?不用啦,有十五保護,且石毅很快就回來,他要亡命天涯了啦。

  「真是古怪……莫非當年真的是一個誤會?」石靜流皺起了眉頭,她一向快言快語,性子如男兒般,若真是如此,那她該如何是好?

  不行,既然有懷疑,不如先查個清楚。

  「石小姐……」

  「這……」掌櫃與小二對看一眼,只剩他們兩個向石毅交代嗎?這很難交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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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白日遠去,黑幕降臨,天空中開始飄灑著星星點點的雨滴,如羽毛般沒有重量地落在紅色的飛檐上,漸漸地,雨越下越大,擊打在屋檐上的聲音似是以手指敲著空竹時的妙音,初聽時驚爲天人,過了一會兒,這聲音又緩緩地輕了下來,似是撥動著古筝上的琴弦。

  一陣馬蹄聲由遠而近,馬蹄急促地踩在水坑中,水花四濺,歸心似箭的主人卻毫不憐惜地駕馭這良駒。

  石毅趕回來了,馬兒還未停下,他便一個飛躍從馬背上飛了下來,一個跨步走進風清樓,他臉上有著水意,他隨便用袖子一抹,左手臂中懷端著一樣事物,他萬分慎重地護著。

  「石公子,你、你回來啦。」小二正在擦桌子,見到石毅如見到鬼魅般。

  「嗯,你家主子呢?」

  「不在。」小二幹笑著。

  石毅眉一挑,「他去哪裏了?」

  「這……」小二哥爲難地看著掌櫃,掌櫃當做沒看見的低下頭繼續算帳本。

  「林姑娘呢?」

  小二歎了一口氣正想要說話,原本坐在那兒的幾個用膳的人指了指站在那兒的石毅,「喏,就是那個人!」

  「今日中午將一個姑娘家給推了下來。」

  「真的假的?」

  「他們是一對夫妻,女的在外頭有情人,他一氣之下就把她從樓梯上給推下來了。」

  「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我當時在場呀!」

  「後來那位姑娘呢?」

  「走了呀,看起來很傷心的模樣……」

  他們的對話一字不差地落在了石毅的耳朵裏,石毅面無表情地又問道:「你家的主子……逃了?」後面的兩個字眼特別的輕。

  小二打著哆嗦說不出話,石毅緊接著問:「林姑娘走了?」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就是……」小二只好把當時的事情講了一遍。

  石毅的臉色越來越冰冷,到了最後壓根看不出他的心情是如何,這麽說她受傷了?六姊太過分了,竟然如此傷她!

  「石公子?」小二膽戰心驚地看著他。

  石毅環顧著那樓梯,腦海中想著林若水嬌弱的身子從上往下地掉下來的場景,心也跟著疼,她怎麽受得了!石毅搖搖頭。不許自己再想下去,當務之急是找到林若水。

  眼看著石毅離開,掌櫃松了一口氣;突地,他聽見一聲巨響,趕緊走出去一看,結果看見他們的招牌被劈成了兩半。

  主子呀主子,你真是算錯了,那樓梯是沒事,不過這店是暫時要關門休息了。

  循著十五留下的標記,石毅在一間客棧找到了他們。

  「少爺。」十五恭敬地站在一邊。

  「她怎麽樣了?」石毅一天一夜未阖眼,兩眼充血,看起來令人畏懼。

  「肋骨斷了一根,腳踝扭到,不過暫時沒有生命危險。」

  「我讓你保護她!」石毅不免對十五生氣,十五跟在他身邊這麽久,從未出過差錯,所以他才將林若水的安危托付給他。

  十五一個單膝跪下,「是小的錯了,小的沒想到六小姐會與林姑娘起衝突,更沒料到她們拉扯之間,林姑娘會摔下來。」

  這件事情發生得太突然,沒有人來得及反應,石毅自知不該怪十五,可一看到躺在病床上、面容慘白的林若水,他就無法平息這股火。

  「今日起三個月的饷錢不用領了,以示處罰。」

  「是。」

  「出去吧。」

  「少爺,這是林姑娘給商隊的玉佩,說是路費。」十五將玉佩交到石毅的手上。

  十五本來打算跟著林若水,等著石毅的到來,哪知半路林若水就昏了過去,商隊的頭領怕她生了什麽大病,想將她遺棄,十五便出手救出了林若水,奪回玉佩之後就趕著帶著林若水看大夫。

  石毅拿過玉佩,「我想她的傷不輕,大概要休養一段時日,你去看看有沒有什麽房子可以租用。」

  「是。」十五退了出去。

  石毅坐在床邊,將玉佩重新戴在她的脖頸上,玉佩靜靜地躺在她的胸口處,他將她的衣服拉好,又替她蓋上被子,即使是睡著,她似乎也在哀愁,兩道精致的柳眉緊緊地縮在一塊兒,他的手輕輕地撫弄著,卻撫不平。

  「水兒,你快快醒來,我解釋給你聽,好不好?」他的嗓音帶著無限的柔情,眼裏的柔情足以令人溺足。

  林若水昏睡了好幾日,昏睡的這一段時間裏,一直有一個男人騷擾著她,對她說了好多好多話,她已記不清了,只知男人不斷地要她醒過來,醒過來……

  是誰呢?還會有誰會對她牽腸挂肚呢?她的至親都已經去世了,還會有誰呢?

  她迷迷糊糊中轉醒,她躺在一個大床上,厚厚的棉被蓋得結實,她一點也不覺得冷,反倒有些熱,她緩緩地從床上爬起來,伸手搓搓眼睛,試圖使眼前的一切都變得真實一些。

  她想商隊的人不會這麽好心,還專門挪一個這麽大的廂房給她住,甚至還爲她找了一個大夫。

  她的腳踝處敷著藥草,身上多處瘀傷,是摔下來時導致的,她該是躺了好幾日,否則身上的瘀傷不會這麽快就顯現出來,她靠在床頭一會兒,等著軟綿綿的身體恢複力量。

  門打開了,一道光射了進來,她看見一個人如天神般魁梧,門關上了,那人逐漸走近,近到她可以看清他臉上的喜悅。

  而她臉上只有恐懼,「不要過來!」她大聲喊道,甚至在他的唇蠕動了幾下時,拿起身邊的枕頭狠狠地扔了過來,「滾出去!」

  男人停了下來,站在離她一段距離之遠,「水兒……」

  誰?石毅在喊誰?

  「你不要過來,滾出去!」林若水用一雙看著敵人般的雙眸盯著他,若她手上有一把匕首,她絕對不會手軟放過他。

  「你聽我解釋……」

  多麽熟悉的話,多麽諷刺的場景,她要石毅給她解釋的機會時,他有給過她嗎?

  「滾!」她不會給他機會的。

  「好,好,我走,你別激動,你的身體還未恢複。」

  林若水死瞪著他,一副與他有著不共戴天之仇的模樣。

  石毅默然地將手中的藥放在桌子上,「你記得喝藥。」話一說完,他依言地離開了。

  林若水重重地喘息著,她的手伸到自己的胸口輕輕地拍著,他走了?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他還想羞辱她嗎?

  林若水摸到胸口的玉佩,玉佩怎麽會在身上,她記得給了商隊,莫非是他……她掀開被子,下了床,穿上衣服和鞋子,她踉跄地走了出去,一眼也沒瞧桌上那熱騰騰的藥。

  門一打開,她先是不適地眩暈了一下,勉強睜開眼睛,浮著腳步,她堅定地往外頭走。

  「你去哪裏!」男人大聲喝止。

  她恍若未聞,固執地往外走,直到一堅硬的胸膛堵住了她的去路,將她圈在了他的懷裏,「你這副樣子還想去哪裏!」男人本想細聲細語,可見她這般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他看得火冒三丈。

  「放開。」她氣若遊絲地說。

  「放開?」他怪怪地揚聲,眼睛一黯,「作夢!」

  「放開,放開,你放開我!」明明沒有力氣,卻被他給刺激出了潛在的力量,林若水像個瘋子似地在他的懷裏撒潑著,往日的溫柔腼腆不見蹤影。

  石毅壓根不把她這一點兒力量放在眼裏,他冷冷地抓住她的手,她就用雙腿踢他,石毅幹脆將人壓在懷裏,連她的雙腿都只能貼著他的腿。

  「放、放開!」她氣喘籲籲地說。

  「不放!一輩子也不放!」

  她眼兒一紅,「什麽一輩子,你這個負心漢,放手!」前一刻是他羞辱她,這一刻他又說不放開她,怎麽會有男人如他這般的多變!

  「不放,除非我死!」石毅的硬脾氣絲毫不退讓,在這個時候男人該柔聲安撫,偏他一個大男人家石頭硬邦邦的。

  「石毅,你再不放開,我就死給你看!」林若水恨恨地看著他,眼裏的淚水順著她的眨眼而流淌下來,流進了石毅的心中,宛若水滴石穿般,石毅這顆笨石頭也被林若水給穿透了,偏偏這時林若水不是溫婉綿延的柔水,襲向石毅的是滔滔怒濤。

  「要死?」一聽她以死相逼,他的怒火更旺了,伸指在她的身上點了好幾個穴道。

  林若水不敢置信地看著他,他竟點了她的穴道,不僅身體不能動,連話也說不了,更可惡的是他還點了她的麻穴,她全身上下乃至舌頭都一陣麻意。

  「要死也得看你死不死得了!」他發狠道。

  他到底想怎麽樣?林若水無助地留下了眼淚,像個廢人似地倒在他的身邊,他的手輕輕地撫弄著她的發,「要鬧也得等你的傷好了再說。」

  鬧?她哪裏是在鬧了?他真是瞎了眼!

  石毅攔腰將她抱了起來,往廂房走去,他輕柔地將她的身子放在被褥上,「有傷就要吃藥,不要鬧小孩子脾氣。」

  她的傷還不是他弄的?林若水委屈地掉著眼淚,整個人看起來委屈極了。

  「來,喝……」石毅停了下來,指腹抹去她的淚珠,「先喝藥。」

  怎麽喝?哼,她才不要喝他的藥,說不定其中還下了藥!最毒男人心。

  光是她一個眼神,他便知道她的想法,他寵溺地捏捏她的臉頰,「乖,我怎麽舍得對你下毒,你可是我的娘子。」

  林若水面無表情地瞪著他,要她喝,她怎麽喝?被他點了穴,根本無法動。

  石毅恍然大悟,「我忘記你不能動了。」

  「不過……」他邪魅一笑,一方法都是人想出來的,你不用急。」

  林若水清靜如水的雙眸盯著他,感到不解,他將藥往自己嘴裏灌,然後對她暧昧地眨眨眼,林若水頓時反應過來,她張著大眼,以眼神瞪視著他,不准,不准亂來!

  他的臉俯了下來,薄唇越來越近,她想張口說話,偏說不出口,急得眼淚不斷地掉,男人假裝沒看到,一不做,二不休地直接吻住她的唇。

  唔,他當真是不要臉!她的唇麻得沒有一點感覺,他倒幹脆使盡蠻力,將藥汁灌進她的嘴裏以後,仍不願離去地在她的唇上一陣一陣地摩擦著。

  石毅堅持地將整碗的藥汁都以嘴對嘴地餵進她的嘴裏,「這藥真苦!」

  林若水氣極,苦就不用他「好心」地餵了!

  石毅怱而狡詐地一笑,「來,我有一個法子幫你除去這難受的苦味。」

  她不要!林若水蒼白的臉色因爲他不知羞的舔吮紅了一片,而如今他說的法子,她更是心有余悸,這不是自己第一次與他這麽的親近,但卻是第一次在他清醒的情況之下如此親密。

  他的呼吸拂過她的臉頰之上,她的臉一陣熱燙,占有她柔唇的男人正恣意地吸吮著她的甜汁,尖尖卻不刺人的牙齒一下一下地輕磨著她的唇。

  即便是麻了,她還是能感覺到那種噬心的磨人,他濕潤的舌尖輕輕地采著她的唇,鑽進她的嘴裏一番鬧騰,一旦抓住了她的舌,便死死地扯住,林若水不解這種舌與舌交纏的興味,男人倒是玩得開心,不知哪裏學來的花招全數使在她的身上。

  吮吸、刺探,他樣樣精通,好似在她的嘴裏耍著十八般武藝,她聽著唾液交替的聲音,以及男人不知爲何發出的哼哼聲,她的眼索性閉上,不想去看男人欺負她時的滿足樣,可閉上了眼睛,她卻更能清晰地感覺他是如何地占據著她的嘴。

  她的味道比他吃過的任何一道佳肴,甚至是皇宮裏的禦膳都要美味得多,他舍不得放開,嘴裏的苦味早就沒有了,可一股甜味從他們交纏的舌尖中分泌而出。

  分外不舍地離開了她的唇之後,他意猶未盡地舔著自己的唇,眼睛裏盡是偷腥的喜悅,想著她應該不敢再亂發脾氣,于是解開了她的穴道。

  「不生氣廠?願意聽我解釋了嗎?」石毅在她的耳邊輕輕地呵道:「我……」石毅突然覺得她有些奇怪,伸手擡起她的下巴,只見她兩眼紅滙,嘴邊泛著可疑的血迹,他大驚,揚聲外門口喊道:「十五!快請大夫!」

  安靜的廂房中,一名大夫正爲林若水上藥,「記住這幾日要小心些,莫再傷到舌頭。」

  老醫者心裏非常奇怪,卻不敢問出口,這姑娘好端端的怎麽會咬舌呢?身邊的男人一個眼神,他便不敢多問了。

  「有勞了,十五,送大夫離開。」

  「是。」

  石毅死死地盯著她,「你就這麽恨我?恨到不惜咬舌自盡?」她到底是對他有多恨!

  林若水沒有說話地看向別處,眼裏一片漠然。

  「水兒,那日傷你的人不是我,是我的同胞姊姊石靜流,她與我長得一模一樣……」石毅停住了,他知道她壓根不相信自己的說辭。

  「水兒,我沒有騙你,當真不是我,你認識我這麽多日,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林若水沒有說話,她知道他有很多姊妹,可長得一模一樣……她眼裏閃過一抹猶豫。

  「水兒,你被誣陷的事情,表弟已經跟我說了。」他看著她不變的神情,心裏一陣痛,「我沒有戲弄你,我只在新婚之夜與你匆匆一見,所以我才在第一次見面時沒有認出你……」

  石毅一點一點地將所有的事情講清楚,「我也相信你絕對沒有與表弟做出……表弟不是那樣的人,你更不是那樣的人。」

  他柔柔地看著她,「你的性子看似溫柔,卻硬得很,我沒有想到我剛剛這麽做會引得你咬舌,我發誓,我再也不會這樣了,好不好?」

  林若水靜靜地聽著,並沒有做任何表示。

  「你好好休息,我等會兒再來看你。」石毅離開床旁,握緊拳頭,想點她的穴道,卻又怕引起她的激動,可不點她穴道,他又不放心。

  無奈之下,他離開了,但隱身在門邊偷偷地看著她。

  一滴淚從林若水的眼眶裏掉了出來,他說的話,她已經不知道該不該相信了,也不知道他這個人是否值得相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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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6-25 00:08:41 |只看該作者
第八章

  林若水養了好幾日的傷,半個月之後,她的傷才好得差不多,舌頭的傷也早早就好了,可她依然不愛說話。

  石毅也跟著消沈,不敢做太過刺激她的行爲,言語之間也多了沈悶,但是石毅仍小心翼翼地侍候她,林若水一開始拒絕他的一切,起初他給她餵藥,她死也不喝,他便坐在一邊看著她,等著她,藥涼了,他就換上熱的,直到她要喝爲止。

  整整三天,林若水滴水不沾,他坐在她的身邊亦不進食。

  石毅實在受不了她慘澹和不見好轉的臉色,他才故作冷漠地說,「你要是不想好,要一直賴在我身邊,正合我意。」

  一道殺人目光直直地射向他,石毅坦然地看著她。

  過來半晌,她虛弱地說:「藥給我!」

  石毅大喜,立馬將藥端過去,她也不讓他餵,一個人死撐地靠在床頭,喝下一碗黑漆漆的藥汁。

  「你可以走了。」她冷然地對他下逐客令。

  他黯然地轉頭離開,無所謂了,只要她肯喝藥就好了,現在沒有辦法央求太多。

  接下來的日子,石毅便以激將法逼得她喝藥、吃飯,她不講話,他也不多講,十五更是悶得可以的人,所以三人之間都沒有什麽交談。

  直到初一也來了,這個安靜的小院子一下子熱絡了起來,整個院子人聲鼎沸,呃,其實只有初一一個人講話啦。

  「少爺,小的終于找到你了,你平安無事真的是太好了!」石毅連臉都沒有轉過來。

  「啊!這位肯定是我家少爺的心上人,是未來的將軍夫人吧?」林若水眼都沒擡一下。

  初一頓時傻眼,這是怎麽了?他轉頭看十五,十五也不理他,專心做自己的事情。

  現在是誰不說話,誰最厲害嗎?不行,這個比賽他肯定輸,要他不說話,就是要他死!

  「十五……」十五不理他。

  「唉,莫非我找錯人了?」初一搖搖頭,不對,肯定是發生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院子的沈悶並沒有隨著初一的到來而結束,反而與初一沒來之前一樣。初一的聒噪在這裏也發揮不了多大的作用。

  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林若水的傷勢完全好了,石毅開始進入夜不能寢的狀態,深怕她會離開自己。

  林若水確實有這個打算,不過她不會偷偷地走。

  這天,林若水起得很早,特意去廚房幫十五做好早膳,十五的眼皮子掀了掀,又垂了下來,早膳准備得差不多的時候,十五突然拿出水果、糕點、香燭放進籃子,又把籃子遞給林若水。

  林若水不明就裏地接過,這些東西是……林若水有些明白,又有些不明白。

  「少爺的廂房。」十五補充道。

  聽到跟石毅有關,她平淡地想將東西放下,可轉念一想,她又拿起了籃子,看著十五忙碌的樣子,她走出了廚房。

  石毅的廂房便在她的另一邊,近得很,林若水卻從未進去過,她的活動範圍只在自己的房內和小院子。

  她走到石毅的房前,他的房門大開,她輕敲了幾下門,沒有人應門,她便走了進去,屋子內很陰暗,她左顧右盼,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籃子,心中的疑惑就如一座大山般崛起,使得她想走卻又想弄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石毅?」看來他真的不在呢,他去哪裏了?

  林若水環顧一周,在一高櫃上看見熟悉的事物,她不敢置信地睜大雙眼,一步並作兩步,眼睛不敢移離一步。

  是真的,不是假的!真是爹爹的牌位,擺放在牌位前的食物都是新鮮的,可見擺牌位的人的用心,必是日日替換,「爹……」林若水將籃子放在一邊,靜靜地看著牌位。

  水眸盯著牌位好一會兒,螓首一低,她擡手擦去眼角的淚水,「爹,女兒不孝。」她從籃子裏拿出食物,一一替換舊的。

  那日離開時走得匆忙,她本想回去卻又回不去,心中思念著,別人卻不知曉,「爹,是石毅帶您來的嗎?」

  林若水將香燭點燃,「他這個人真的好難捉摸,一下把我當做寶貝般護著,一下子又把我當做是牛腳下的糞土百般的淩辱,這個男人真的好奇怪……女兒無才無德,自知與他不般配,也不敢有任何妄想,只想下半輩子過得平平靜靜就好了。」

  當年要不是父親救了因爲上山摔了腳的石夫人,老夫人也不會要自己媳婦肚中的那一胎指腹爲婚,偏偏前幾胎都是女兒身,那一胎竟是一對龍鳳胎,可謂是天意,就算林若水家境一般,但老夫人深信天命,且她言出必行,婚事才定了下來。

  「爹,女兒真的好後悔,若是女兒當時堅持不嫁,也許今天又將是另一番局面。」她要是嫁一個普通人,也許她的這一生就不會這麽波折。

  「爹您也不會氣血攻心,落下了病根子。」一滴清淚輕滑過她的臉龐,她纖弱地一笑,「當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房內一陣輕輕的抽泣聲傳來,林若水不住哭泣,「爹,您說,女兒該怎麽辦好呢?」

  她迳自發愣地看著牌位,一臉的憂傷,一個人影狼狽地出現在她的身後,她沒有感覺,直到一股強大的力量將她緊緊地圈在懷裏,她才反應過來,「啊!」

  「你去哪裏了!」

  如獅子吼般的叫聲在她的耳邊強力地回響著,震耳欲聾地嚇人,林若水膽小地瑟縮著身子,腦袋往另一邊歪過去。

  石毅用另一只手掌住她歪了的腦袋,將她的腦袋給拉了回來,「去哪裏,去哪裏了!」他凶狠地逼近她。

  呼出的熱氣像是要將她這攤柔水給燒幹了,林若水心亂如麻,他硬要在這個時候參一腳,惱得她脾氣一上來,伸腳狠狠地跺了下去。

  「該死!」石毅放開了她,捂著腳亂跳。

  他這副慘樣引不起她的同情,反倒是讓她笑得花枝亂顫,低低地說了一聲:「活該!」

  許久未笑的林若水,終日板著一張臉對著他,她這一笑立刻讓他忘記了腳上的痛,眼睛像是老虎見了兔子般饞地看著她。

  她收住笑,瞪了他一眼,他傻乎乎地咧嘴一笑,把她的怒眼當媚眼,貪婪地看著她充滿生機的小臉。

  「看什麽看!」她不耐煩地說。

  「你漂亮。」他認真地說。

  林若水走到一邊,坐在椅子上,一雙眼睛直盯著他,「石毅,是不是我讓你做什麽,你都願意?」

  她總算願意跟他說話了,石毅笑了,是那種很開心、很開心的笑容,他鄭重其事地點點頭,「對。」

  爲什麽?林若水別過頭不瞧他。

  石毅也不見怪,迳自上前點了一炷香,「爹,女婿給您上香。」說著將香插進香爐。

  「住手!」林若水揚手止住他,「你才不是什麽女婿!」

  石毅技巧性地隔開她的手,俐落地把香插進香爐,側過頭來對她擠眉弄眼,「誰說不是你瞧,爹都認我了!」

  林若水順著煙氣看了過去,石毅的香縷縷飄升著,她大皺眉頭,不留情面地說:「我們已經沒有瓜葛了,你一紙休書便將我休了,我爹也沒有你這個女婿。」

  啧啧,柔順的她反擊起來也頗有一番風情,兩眸灼灼地看著他,好似要焚燒他一般。

  石毅笑呵呵地說:「可我都上了這麽多天的香了。」

  林若水忽然明白了十五的用意,她不該問,可她卻不得不問:「你什麽時候把牌位帶回來的?」

  他臉色微變,帶著狠戾,卻不是針對她,「那日。」

  不用明說是哪一日,林若水自然聯想到了那一日,「不可能!」她不相信,她不相信那一日的人不是他。

  「你不相信,我會證明給你看。」石毅也絲毫不退縮,「一旦我證明那一日欺你的人不是我,你必須要回到我身邊。」

  她毫無猶豫,她不相信他的話,「好,要是那天那人就是你,你就從此以後不要再糾纏我!」

  「一言爲定!」他狡詐地一笑。

  他的笑宛若黃鼠狼給雞拜年似的,令林若水不舒服地全身泛起了疙瘩。

  「走吧。」他上前拉住她的手。

  「放開。」

  「吃飯,吃完以後我們就回京。」

  回京?那個地方,她真是不願再回去呀。

  房內一下子又恢複了安靜,香爐裏的香燒得旺盛且悠長。

  隔日,他們便敢程往京城去,石毅特意買了一輛小馬車,裏頭布置得舒舒服服的,無論躺坐,都不會覺得不舒適,石毅另外買了些書給林若水看,也不挑那些生詞澀字的書給她,而是一些淺顯易懂頭的書,旁邊附著小圖,一看便能懂。

  布簾掀開,男人從外頭鑽了進來,女人仍在看書,不予理會,石毅後悔不已,他不該幫林若水買書的。

  「有這麽好看嗎?」石毅坐在她的前面,手掌支著下巴。

  「嗯。」林若水隨意地應了一聲。

  那一日說開之後,他們的關系好一些了,也不再相對兩生厭。

  「我很無聊。」石毅的視線一直停在她的身上。

  她也許不是最美的女子,卻是最耐看的女子,僅僅是看著她,他的心就一陣的浮動,而且百看不厭,人如其名,她就如她的名字一般,似水般包羅萬象、似水般柔情萬種、似水般令男人沈溺。

  「我在看書呢,你要是無聊,也挑一本看。」她淡淡地說。

  石毅眼一白,這些書哪會好看!要他看書,他情願對著美人。

  「少爺,今晚落腳的客棧到了。」

  除了京城之外,司徒風清的風清樓開遍整個中原,既然有白住的地方,石毅也不會白白送銀子給別人。

  「司徒大哥真的是好有生意頭腦。」臨近京城,走過的每一個村鎮竟都有風清樓,可見司徒風清真的是商場的個中好手。

  「哼,他可是向我借了一千兩銀子開的。」石毅看不慣她眼裏的仰慕,在旁邊哼了哼。

  「但你入住皆是免費的,應該是物有所值吧。」林若水沒有偏幫誰,僅是以事實說理。

  這一句話堵住了石毅的嘴,石毅稚氣地不說話了。

  石毅高大的身子退在林若水的身邊,定要隨她一同走,林若水也習慣了他的固執,只是她從未這麽大排場過,身邊一個石毅,身後還有一個初一和十五。

  他們一起用了晚膳,便各自回房了,石毅的廂房就在林若水旁邊,石毅一直護送林若水回到她的門口才停下來。

  「等等。」

  林若水轉過頭,「還有什麽事嗎?」

  「沒什麽,現在睡還太早,不知道你願不願意陪我喝酒聊天?」石毅笑著說。

  材若水白了他一眼,「不要。」

  「好。」石毅點點頭。

  林若水回房梳洗一番之後,石毅又來敲門,「呀,你幹什麽!」

  石毅推開她,走了進來,「喝酒聊天呀!」石毅兩眼發亮地看著沭浴之後清新的她。

  「我說了不要。」她與他相處一室怎麽也不合情合理。

  石毅自顧自的坐了下來,放下酒與菜,取了兩個杯子,分別倒上酒,「來,我先乾爲敬。」

  林若水無奈地坐在他的對面,看著他豪邁地喝著酒,吃著小菜,她意興闌珊地陪坐著。

  「話說,你第一次見面時自稱自己爲寡婦,你是巴不得我戰死沙場吧?」他突然可憐兮兮地說。

  她可沒有這麽壞心,林若水瞅著他,「這樣說可以避開一些麻煩。」

  石毅抓著杯子,「什麽麻煩?」其實她大可隱姓埋名,再嫁一個好人家,畢竟他們之間只是有名無實。

  林若水避不開這個問題,下意識地喝了一口酒,嗆人的酒味像火一樣在嘴裏燒著,石毅看了便道:「張嘴!」她聽話地張嘴,一口小菜進了她的嘴,淡化了難受的味道。

  這酒味難受地嗆鼻,林若水老實地說:「會有人來說親。」

  石毅心裏一個不爽,「那爲何不嫁了?」

  林若水搖搖頭,「你不懂的,我不想嫁了。」

  石毅臉上一愣,「不嫁?」

  「嗯,能好好服侍我爹,我便心願已足。」

  石毅默不吭聲,一個勁兒地往她的杯裏倒酒,「那就沒有人爲你說媒了?」

  「有的呢,一些死了老婆,或者想納妾的。」林若水喝下酒,「所以我才幹脆就搬到林子另一邊,才得了一個清靜。」

  石毅咬咬牙,該死的,他要是不受傷,她要是不救他,那她這個妻子說不定早就成了別人的妻子了。

  「你怎麽了?牙疼嗎?」林若水注意到他的臉頰抽搐著。

  「是呀,疼。」

  「嗯,讓我瞧瞧。」林若水站起來,身子一軟,「奇怪,才喝了幾杯酒怎麽就頭暈了?」

  「該睡了。」他溫柔地說。

  「嗯嗯,睡覺。」林若水搖晃著身子往床榻走去,男人在她的身後扯開腰帶,拉開外衣,女人沒有察覺般躺在床上。

  「我幫你。」他替她解開了外衫。

  「謝謝……」她傻裏傻氣地對著他笑。

  「不客氣。」這種活兒,他最喜愛幹了

  今日的床似乎特別的擠,林若水睡得很不安穩,胸口有一個重物壓得她喘不過氣了,她半睜開眼,便瞧見一只大大的手掌放在她的胸脯上。

  這是怎麽回事?哎喲,頭好疼,她揉著頭,轉過身子,一張熟悉的臉龐出現在她的眼前,她倒抽一口氣,「啊……」

  「怎麽了?」男人殺氣十足地睜開眼,大有提刀殺人的意味。

  啪的一聲清脆的拍肉聲,「你怎麽會在我床上?」

  石毅這才完全清醒,收斂了殺氣,裝儍道:「昨日喝醉了酒……」

  「我喝醉酒,難道你也醉了?」

  「對呀。」他厚臉皮地承認,「你醉了,我醉了,所以我們兩個就抱在一起睡了。」

  「你這個下流無恥的……」

  「餵,我什麽都沒有對你做,你別胡說!」

  「你都在我床上了,還說沒做什麽!」林若水委屈地紅了眼。

  「我們衣著整齊,我又是正人君子,怎麽會趁人之危。」他一本正經地說。

  林若水這才緩下氣,仔細地看肴他,又看看自己,發現兩人衣衫俱在,並無什麽不妥,獨自悶氣道:「你還不下去!」

  石毅賊笑地放開抱了一個晚上的溫香軟玉,「好,我這就下去了。」

  林若水兩眼防賊似地看著他,看著他下床,穿好衣服、鞋子,「我走了,你梳洗梳洗,我們該吃飯了。」

  林若水不知是在跟他生氣,還是跟自己過不去,她偏過頭不理他。

  「水兒……我突然想起一件事情。」

  「什麽?」林若水有些顧忌地看著他,就怕他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有一回,你對我說,你很愛你的先夫……」

  「那是假話!那時候說的話都是假的!」她的臉紅得如正午的大太陽,「你快走!」

  石毅偷笑地離開了

  林若水氣憤地打擊著被褥,真的是太過分,她捂著嘴,想著昨日到底被他套出了多少話,醉翁之意不在酒,這個男人的城府太深了,糟糕,她昨日到底是說了哪些不該說的話呢?她是一點也記不住了,千萬別說了什麽丟人的話呀!

  林若水忍不住地抓了抓頭發,她昨天是喝了幾杯酒,一杯,還是兩杯?怎麽會就這麽醉倒了呢?唉,他是一個大將軍,不至于對她做出什麽壞事,她也不該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只是他最近的行爲真的很詭異呢。

  先是讓她像個千金小姊似的坐著華麗的馬車,後又買書討她歡心,一言一行之中像把她當做珍寶似地疼愛,她一個人這麽久,一下子不習慣這樣的轉換,昨日他又執意要喝酒,明知她不會喝酒呀。

  「他到底是怎麽了?」她輕喃著,臉上有著女子被心愛人所眷戀的柔媚,以及螢光閃閃般的春意點綴著她的眉眼。

  她的模樣一點也看不出是幾月之前那個膽小、行事小心翼翼,總愛低垂著頭不敢瞧人的鄉間女子,只可惜她沈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沒有閑暇照照銅鏡,不然她也會驚訝這女子是否是自己。

  在臨近京城的前一天,林若水已然習慣了石毅古怪的作風,他每晚都愛來她的房內找她敘舊,她的抵抗都被他的哄騙所抵消。

  久而久之,他一來,她也就乖乖地陪他,但酒喝得不多,因爲她總是一兩杯就倒了,他呢,總喜歡在她迷迷糊糊的時候問她一些問題,于是,她也學會了他的狡猾,在自己還沒被灌酒之前,她也堅持從他的嘴裏知道些什麽,這樣她才肯喝少許的酒。

  今夜,他又提著酒來,可有些不一樣,他的眼睛放光,好似遇見了天大的好事。

  「我好乏,不想與你喝酒。」他的這副模樣使得她心存疑惑,她直接開口拒絕了他。

  石毅大大的笑容從臉上退下,「你累了?」

  「嗯。」林若水點點頭。

  「可我一日不喝酒就睡不著。」她有她的說辭,他也有他的法子。

  「石毅,你……」

  「水兒,就一杯!」他伸出一根手指在她面前晃呀晃。

  水兒,他喚得真是親昵,林若水粉頰一片赤紅,「真的?」

  「對,對!」一杯剛剛好,不多不少。

  林若水伸出手接過他的酒,憋著氣一口喝了下去,無論喝過多少次,這酒味永遠不會令她覺得好喝,真不知爲何男人無酒不歡。

  「水兒?」

  林若水紅著臉瞅著他,「我喝了,你可以走了……」她捂著嘴輕打著酒嗝。

  石毅沒說話,一雙眼睛直盯著她瞧,眼裏的光芒越發的炙熱,他伸出一手輕撫著她的臉,「你臉好紅。」

  她整個人都因酒意發燙,他的手涼涼的,觸得她一陣冰涼舒服,她閉上眼睛,享受著他眷戀的撫摸。

  咕噜咕噜,一陣的吞咽聲逼得她睜開眼睛,「你有沒有聽得到什麽?」

  男人搖搖頭,兩眼凝視著她,似要把她的模樣刻在心裏。

  咕噜咕噜,林若水疑惑地半眯著星眸,「不對!」她循著聲音湊近,赫然發現那聲音發自男人的咽喉。

  待她發現爲時已晚,石毅的大掌不知何時攀住她細若無骨的腰肢,她一擡頭,他的臉近在咫尺,她慌張地搖著螓首,頭上他贈與的發簪也隨之晃出優美的曲線。

  「你幹什麽?」她嚴厲地大斥,可她臉兒紅紅,嗓音軟軟,聽起來更像是女子對著心愛的男人撒嬌。

  石毅俯首,緊盯著她的臉,「水兒,你醉了嗎?」

  醉倒是沒醉,她瞪著大眼,「快松手!」

  他眼兒笑彎了,他知道她的酒量很差,雖不到滴酒就醉的地步,但也沒好多少,她要是喝下兩杯,必然馬上醉倒,她要是喝個一杯,雖不至于完全醉倒,卻顯得神態撩人。

  這樣,剛剛好!

  「水兒,我的水兒。」他賊笑地抱起她往床榻走。

  林若水的腦袋昏昏,卻還不至于完全失去了理智,她弱弱地問道:「你要幹什麽?」

  「娘子,我的好娘子……」石毅將她放在床榻上,自己動手快速地褪去衣服。

  林若水掙紮地要起身,正好看到他脫得精光,嬌羞地喊了一聲:「啊!」她趕緊又躺了下去,背過身不敢瞧,「石毅,你脫衣服做什麽?」

  石毅跨到床上,從身後抱住她,先是誇張地嗅了嗅她的芳香,漫不經心地說:「睡覺。」

  「你要睡回你自己那裏睡!」林若水兩手推拒著他,哪知兩手一摸,盡是他赤裸的皮膚,又趕緊收回手,兩手握成拳。

  「不要,今天我要與娘子一起睡!」他表明自己的狼心。

  林若水也不笨,立馬明白了他的意嗯,氣憤不已地說:「你怎麽可以這樣!我隨你回京是你說要給我一個說法,我可不是供你賞玩的!」

  她很氣,氣得咬白了唇,他看得一陣心疼,「娘子,你是我的娘子,我也從未對不起你。」

  任他說的多麽動人,她也不會輕易上當。

  石毅歎了一口氣,林若水以爲他會來一個霸王硬上弓,哪知他落寞的神情引得她恻隱之心浮動不已。

  「你……」她轉過頭,眼神蒙胧地看著他。

  他抓住機會,堵了她一個措手不及,趁勢將她壓在了身下,林若水正要驚呼,小嘴被他堵住,腳不停地亂踢,被他技巧性地壓下,真的是落入狼嘴了。

  「唔……」她扭著身子,以示反抗。

  他的大掌快速地解開她的衣衫,一件粉色的肚兜露出來,一對粉嫩的玉團包裹在肚兜之下,她的下半身也被褪去得只剩下亵褲。

  他的唇在她的嘴上吸吮了好一會兒,才意猶未盡地離開,看著她春意蕩漾的模樣,他滿意地舔舔唇。

  他的力道減小,她可以推開,可半推半就之下,酒意又正好發作,她整個人昏昏的,被他胡來了這麽一下,她整個人都頭昏腦脹,身子也跟著莫名的發熱。

  「水兒……」他在她的耳邊輕輕地喚著,薄唇順著她的脖頸往下,一下一下地落吻,他閉著眼睛在她的身上隨處吻著。

  唇碰到硬硬的果實時,他笑著睜開眼,隔著肚兜張口含住了她的茱萸,她輕吟一聲,身子微微一顫,「石……毅……」

  他沒有空理她,伸出一手湊近她的嘴,邪魅地將指頭放入她的檀口中攪弄。

  林苦水的臉兒绋紅,嘴裏嗯嗯作響,香舌被他的指頭勾弄著,她難受地扭動著,胸口的花蕾不知爲何被他含住之後變得硬硬的,好癢。

  石毅松開茱萸,以嘴拉下她的肚兜,絕美的風景展露在他的眼前,他饑渴地望著,毫不猶豫地如鷹隼俯衝獵物般地一口咬住。

  只是他不會真的把她吞下,她的雪白放在他的嘴裏,柔軟的肉感誘得他牙齒癢癢的,不由輕輕啃噬著,待他發覺時已經留下了一道齒痕,他內疚地伸舌輕舔著,兩邊的雪白被他蹂躏得差不多時,他才離開,往下一個目的走,此刻的她早已柔軟無力,任他爲所欲爲了。

  「呀!」她睜開眼,身體擡起,一雙浸在水裏的眼往下瞧,他竟然覆在她的雙腿間做……

  他的舌頭舔弄著她脆弱的花瓣,她立即敏感地瑟縮,她的青澀引得他發笑,他的手從她的嘴裏撤出,她緊張地喊道:「石毅,你不要這樣……」

  石毅將濕濡的手指輕探進她的體內,她不舒服地蹙眉,他放松了力道,一邊輕輕地抽動著,一邊彈動著她的花珠。

  她嬌弱的身子一軟,他接住,低頭吻住她嘴畔的銀絲,「水兒,乖……」

  「不要,石毅……」她難耐地伸手推著他,可她軟弱無力的手一到他的胸膛之上,力道不足之余,倒更像是在撫摸著他。

  「嗯!」石毅抓住她欲離開的手,緊緊地按在自己的身上,粗啞地說:「繼續摸。」

  林若水因他無恥的話羞紅了臉,低聲道:「不要!」她縮著手,他偏不放。

  「乖,很舒服。」他低著嗓子誘惑著她,一個一個吻像蜻蜒點水般地落在她的眼睑,「快,摸摸我!」

  還有比他更沒有羞恥心的人嗎?林若水扪心自問,她靜止在那兒,他見她不動,放在花穴中的手指又開始作祟了。

  「嗯?」他威脅地來回摩擦著,輕戳著她的花穴,幹澀的甬道漸漸地流出潺潺春水。

  林若水哭紅了眼,這個男人真的是太可惡了!她低眉順眼地順從他的意,手掌在他的胸膛處輕輕地撫弄著,他的胸膛堅硬得很,她的指尖觸到好多凹凹凸凸的不平,皆是獰人的傷疤,她的撫摸漸漸地帶上了憐惜,不再硬邦邦的。

  他困難地吞了吞口水,手上的動作也越發的粗野,女子嬌弱地靠住他的身上,呼出的熱氣挑逗地噴灑在他的身上,撩得他一陣生熱。

  「嗯,別……」她蹙眉地輕喊,低眼一瞄,不經意看見一樣事物,她驚得往後倒。

  男人因她誇張的反應大笑,抓住她的手往自己的巨物上一放,「沒看過嗎?」

  她羞得別過頭,看倒是看過的,春宮圖上都有這些圖,但圖是圖,不能相提並論呀!

  男人坐了起來,將她抱在腿上,看著她臉上的紅,不知是酒意,還是羞意,反正頗得他歡心,他心一喜,發瘋似地吮著她的小嘴,插在她體內的手指也一下一下地掏出更多的春水。

  石毅猴急得等不住了,扒開她的雙腿圈住自己的腰,將她的春水沾上自己的巨物,巨物的頂端順利地鑽進了她的體內。

  撕裂感瞬間分裂了她的身體,林若水疼得咬破了他的嘴,唇舌間都嘗到了血腥味。

  處子的血衣因他的猛力撞擊而破裂,鮮豔的血從她的體內涓涓而出,他屏著氣息等著懷裏啜泣的女人緩下。

  她的啜泣像是螞蟻般鑽在他的心口,從心口一直爬呀爬地引得他下腹一陣的騷動,「水兒,還疼嗎?」

  疼必然是疼的,林若水昏昏地靠在他的肩上,無意識地扭了扭身子,她好難受,頭好暈,身體除了疼還有另一種奇妙的感覺。

  石毅自知計謀得逞了,她的酒量如此差,灌上一杯,剛好可以令她放下防備,卻又不會隔日醒來完全忘記了這一夜。

  他的手輕輕地握住她的腰肢,下身緩慢地挺動,身上的女人半眯著眼睛,臉上的粉嫩襯得她更爲嬌媚,令人種魂顛倒。

  巨物在她的小穴中陣陣地抽動著,不重不輕,他舍不得太重,但這淺淺的抽動也持續不了多久,他怱而重重地喘息著,感覺她的小穴一陣強過一陣的緊縮。

  「水兒!」男人受不住地翻身將她壓在身下,大掌霸住她挺翹的臀部,掄起巨大狠狠地塞了進去……

  男女交合之作,呻吟聲與喘息聲交疊著,廂房內的縫襁纏綿正上演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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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6-25 00:09:01 |只看該作者
第九章

  一輛馬車由遠而近地駛向將軍府,停在了將軍府前,話多的初一難得地少話,對走出來的管家使眼色,要其稍安勿躁。

  十五的臉上也帶著尴尬,一向無表情的他也顯得古怪。

  馬車輕晃著,挂在馬車飛檐上的流珠也跟著擺動著,馬車內春色無邊,男人正蠻力地迫使女人一上一下地包容著自己。

  「嗯……」林若水強忍著體內一陣一陣的快感,石毅每一次的進入總是深入她體內,根本不容她喘息。

  她從酒意中醒過來時,已經身在馬車內,她不知道他要帶她去哪裏,「石毅,你到底想要幹什麽?」他行事神秘,到底有何意圖?

  「水兒,你真棒!」他低喃著,下身被她的身體圈得好舒服,他重重地挺近,又輕輕地撤出,一來一往。

  交合之處的水聲漣漣,聽得好羞人,他竟拉著她在馬車上行這種苟且之事,實在是可惡,但身體産生的種種愉悅使得她明明討厭,身體卻緊緊地巴著他。

  他的眼中充斥著她妖娆的媚態,挺立在軟綿白乳上的梅果圓翹硬實,束縛著他的細窄有節奏地擠壓收縮,他加快速度,在她體內大幅度的聳弄著,將自己驅策到爆發的邊緣,懷裏的女子被撞得說不出話,反手抓住男人堅實的後背,她的眼底閃現絢爛光彩。

  一刹那,他一個用力插入,她緊緊地咬住他的肩膀,一同在瞬間達到了極樂神境,男性火熱填滿了她的深處。

  石毅先恢複過來,拿過一旁的絲絹細細地擦拭著她的身體,扶正她仍不斷顫抖的身子,爲她穿好衣服,又快速地弄幹淨自己,穿好衣服。

  林若水喘著氣,坐在那兒,全身無力,發髻也散亂了,這樣如何見人?他太過分了!

  石毅俯首親廠親她嘟得可愛的小嘴,「別氣別氣,讓爲夫爲你挽發。」

  林若水沒好氣地看著他笨手笨腳地爲她挽發,一別弄了,你越弄越亂。」

  「不,這是爲夫的錯,爲夫定要彌補。」

  林若水對于他的自稱稍許不滿,「你不是我的夫君!」

  石毅爲難地放下她的發,偏愛她散發時的柔媚,卻爲縱情之後的這刻而爲難,靈光一閃,動作熟悉地爲她紮起了辮子,「房都行了,我還不是你的夫君?」

  她被問得啞口無聲,「你……」還不是被他的那一杯酒給灌的!她氣得抓住裙子,居心叵測的男人,占盡了她的便宜。

  一雙大掌攤開她的手,黑眸誠懇地看著她,「水兒,別把手掐傷了,看,這樣紮好看嗎?」

  他拿過一個小銅鏡給她瞧,林若水瞧了過去,鏡中的女子臉頰似是塗抹著胭脂,一片雲霞,小嘴紅紅的,眼睛也水亮亮的。

  他的手挺巧的,雖弄不出好看的發髻,但簡單的辮子倒顯得她氣質脫俗、雅麗非凡。

  「好看嗎?」鏡子中多了一個男人。

  「你想怎麽樣?」林若水不解地看著。

  石毅高深莫測地一笑,「已經到將軍府了,走吧。」他牽著她往外走,她卻不動,他回過頭一看,她仍舊在害羞呢。

  「怎麽了?」

  「你、你竟然在……」在自家門口與她……林若水真的是恨不得踢爛他的腿。

  石毅壞壞地一笑,「沒忍住,哈哈……」

  讓他笑,林若水拾手往他胸膛揮了一拳,卻身子軟軟地跌進他的懷裏,他快速地接住她,低頭一看,心裏一驚,她這副模樣要是讓外人看見了,都會知道他們剛經曆了什麽風流韻事。

  「這是要幹什麽?」林若水不解地依偎在他的懷裏。

  石毅沒說話,拿過一條絲絹蒙住她的臉,「娘子這麽美,還是不要讓別人瞧去的好。」

  林若水臉上一陣熾熱,不屑道:「你是不想被人嘲笑與我這個下堂妻糾纏在一起吧!」

  這味道,真酸,石毅咧嘴一笑,不過酸的好,「你這副模樣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我們剛剛做了什麽好事!」

  林若水呼吸一窒,乖乖地任他替她戴好絲絹,石毅挽著她的腰出了馬車,往將軍府的大門走去。

  石毅緩下腳步,配合著她的不適,慢慢地走著,石老夫人、石毅的雙親,以及八個姊妹正好從正門走了出來。

  「毅兒,你總算回來了!」老夫人心喜地半跑過來。

  「奶奶,您慢慢走。」石毅笑著說。

  「喲,你這個臭小子還記挂著我這個老太婆!」老夫人跑到石毅的另一邊,像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遇見心上人似的喜悅。

  「奶奶……」石毅無奈地搖搖頭,年老的奶奶就像是一個老頑童似的,人老心不老。

  「這位是……」老夫人疑惑地看著石毅身邊的嬌人兒。

  石毅的眼睛一一看過八個姊妹,已經出嫁的大姊、二姊、三姊、四姊都跑回來了,看到六姊的時候,他冷冷地說:「六姊,勞煩你過來一下。」

  石靜流偷偷地吐了吐舌頭,不情不願地走了過來,「七弟……」

  石毅對著林若水咬耳朵說:「看清了嗎?像嗎?」

  林若水仔仔細細地看著石靜流,雖然石靜流此刻是女裝打扮,但乍看之下兩人的外貌確實是相似,如果不細細端詳,根本瞧不出兩人有何分別。

  但石毅與石靜流的氣質略微不同,石靜流畢竟是女子,雖然較之其他女子,她也算是清俊灑脫,可少了石毅的豪邁以及渾天然的男子氣概,只消一眼,林若水即刻認定之前的石毅是眼前的女子。

  石靜流的眼神裏有些複雜,帶著些許自責。

  「嗯。」他真的有一個如此相似的姊姊,「她的聲音……」爲何今天聽到的是如黃鷗般好聽的女音?

  「我這個六姊打小就會模仿我講話,連聲調都極像!」

  世上真的是無奇不有呀!

  「那我贏了?」

  是了,上次他們做了約定,若是他贏了……

  「那你可別不認輸,你要生生世世都在我身邊。」他膩在她身邊,輕聲地說。

  林若水來不及作答,也不想答,他們的對話被一旁的老夫人給打斷了,「毅兒,你還沒告訴我,這位姑娘是誰呢?」老夫人好奇地說。

  「她呀,是我的心上人,特意帶回來給奶奶、爹和娘瞧瞧。」

  石父與石母對看一眼,石父嚴厲地斥道:「毅兒,不得無禮!這婚姻大事還是得有父母作的主。」

  「只要是父母作的主便成了?」石毅眼裏閃過一抹精銳。

  石靜流與石毅乃同胞姊弟,心有靈犀一點通,她緊張地想要攔下父親的話,石父已經脫口而出,「本該如此!」

  石靜流暗歎一口氣,父親怎麽會這麽沈不住氣?

  石毅與林若水互對一眼,石毅笑道:「那這位姑娘父親定會滿意。」

  「好了,都進來說話吧,不要站在門口了。」石母下了話,于是一批人搖搖擺擺地往大廳移動。

  將軍府內的大廳氣氛沈重,下人端上了茶點之後,便快速地退下,不敢多加停留。

  石老夫人看著從一見面到現在都默默無語的林若水,親切地說:「姑娘,你貴姓?」

  林若水稍稍緊張,暗暗地緩下氣,「我姓林。」

  「姑娘,我就明說了吧,雖然毅兒喜歡你,但我們心中有別的人選。」石父不落人後地趕緊說。

  林若水偷偷地笑了,看來石毅的性格與石父頗像呢,是藏不住話的人,林若水有禮地福福身,「伯父說的是。」

  石父一聽,以爲她知難而退,「好,姑娘這麽想,我就……」

  「你說什麽?」石毅火大地看著她,「你想反悔?」

  林若水眉兒一挑,「我並沒有反悔的意嗯,當初你說要待在你身邊,卻沒有說應該以什麽身分……」

  這麽多的人,唯有石靜流稍微了解情況,她趕緊接道:「既然如此,不如認作妹妹,一樣相親相愛在一起呀!」

  其實石靜流一回到京城就將當年的疑點都查了一遍,只是查出來也沒用,石家是有頭有臉的人,鬧不起笑話,娶一個下堂妻回來?這真的是天大的笑話了。

  而且,以家中長輩的頑固,絕對不會承認他們自己的錯;就算真的錯了,不如將錯就錯,石靜流太清楚家裏人的想法了。

  石毅狠狠地瞪了一眼攪局的姊姊,「上次的帳沒跟你算,你別強出頭!」又轉了過來看著林若水,放在她腰上的手輕輕地掐了一下,「你明知道我是什麽意嗯,你要是反悔,看我怎麽收拾你!」

  林若水倒抽一口氣,不敢說話,在氣頭上的男人,她哪裏敢惹!

  「毅兒,這位姑娘是何身分?」石老夫人越看這位姑娘的眉眼,越覺得熟悉,「我似乎在哪裏看過。」

  石毅倒也不隱瞞,想想過了這麽一會兒,她臉上的紅霞也該褪去了,旁人也瞧不出他們做了什麽好事。他一個大男人倒無所謂,只怕身邊的小女人一氣之下讓他好看,且他也有私心,不願他人見了她嬌羞的模樣。

  他輕輕揚手,正要揭下她臉上的絲絹,林若水擡手止住他的動作,眼裏有著驚恐,她輕輕地說:「不……」

  眼見他們婆婆媽媽的,石九妹不耐煩地說:「七哥你該不會是要娶什麽醜媳婦吧?我才不要一個長得醜的女人當我嫂子呢!」

  排行第八的石婧璿輕拍妹妹的手,「別胡說八道,這事輪不到我們插嘴。」石九妹這才乖乖地安靜了。

  石毅眼神如火炬般地盯著她,她默默地垂下眼,放下手,他的大掌掀開她的面紗,看著她粉黛未施的臉龐,「她便是我要娶的人。」

  大廳裏一片安靜,沒有人說話。

  九妹率先回過神,心直口快,眼睛一瞪,「她不是那個奈不住寂寞爬牆的……」她趕緊收住嘴,因石毅的目光似要把她殺死了,她好怕。

  「七哥,你……」石婧璿也驚訝不已。

  石家的幾位已經出嫁的長姊們沒有說話,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去的水,她們不好插手這件事情,但她們的眼裏有著對七弟行爲的不滿。

  石父睜大雙眼,正想要破口大罵,一向知禮節的夫人竟快了他一步,衝了上去,「毅兒,你真是胡來!」

  石毅將林若水攔在身後,無懼地看著石母,「娘……我哪有胡來!當年的一切只是一個錯誤,水兒是被人陷害的。」石毅揚颚,爲了林若水,不惜頂撞娘親。

  「七弟,夠了!」石靜流對著石毅使眼色,自己這個弟弟一旦急了,便會不知分寸,她深怕他做出什麽不合宜的事情來。

  「六姊,你怎麽不說一句公道話?」石毅看著這個明知一切卻不說話的姊姊。

  石靜流垂眸,「就算是一個錯誤,已經休離的女人怎麽也不該再娶回來。」

  「你!」石毅啞口無言,沒想到他們竟如此迂腐。

  林若水環顧一周,每個人臉上的神情都不同,但都是同一個鼻孔出氣,她知道事情絕對不是石毅想的這麽簡單,偏偏他執意要將她帶回來,要她做他的妻,他可知道,事情沒那麽容易解決的?林若水不由想抽回被包縛在他掌心的手,她不想他與家人起爭執。

  石毅蓦地轉頭,狠狠地瞪了她,不許她有片刻的遲疑,「你都是我的人了,還想離開?」這個女人真的是太不知好歹了,他爲她勞心勞力的,她卻想臨陣脫逃。

  林若水輕呼一聲,他怎麽好意思說這件事情!這個卑鄙的小人用酒灌她,她身子現在仍酸痛不已,他還好意思厚臉皮說得像是他們兩情相悅。

  但不是兩情相悅,又會是什麽呢?林若水扪心自問。

  她對他的情感是難以形容的,她恨他,乃至整個石家每個人,可若只是恨倒好,他稍稍親近她,她就會面紅耳赤、心跳加快,他觸摸她的一些踰矩行爲,她更該大聲斥責,但她只會害羞,不斷地害羞,甚至有時不知羞地沒有推開他。

  離開石家時,她想過要死,卻沒有真的去死:可後來他的六姊扮作他時,她被傷得身心俱疲,他又回頭找她,她有一瞬間的開心,卻不容他再次羞辱自己,那是她第二次想死,也狠下心咬舌,她情願死,也不要受他侮辱,一樣都是他,爲伺她會有不同用的心境呢?

  男性的大掌掐住她的下颚,「聽見了沒有?不准妄想離開我!」

  她輕眨長長的羽睫,一雙星眸燦燦,她隱隱約約知道是爲什麽,之前她不認識他,對他沒有感情,之後她認識他,對他有著異樣情感。

  對司徒風清,她可以談笑風生;對石毅,她會有些緊張、害羞,莫非這便是石毅與茸他男子的不同嗎?難道她對他是……

  「林若水!」石毅生氣地喊著,她竟然在他面前給他走神。

  也許,不,應該,不對,真的是喜歡吧?

  「你……」

  林若水微微對他一笑,石毅頓時成了呆頭鵝,傻傻地看著她,「石毅,你剛剛說什麽?」

  石毅不禁羞赧,他竟然因爲她對他的一個笑,忘記之前的憤怒,「你剛才在想什麽?」

  這才是石毅擔心的,她好像天邊的雲朵,明明看得見,卻抓不住,弄得他心惶惶的。

  「沒事。」她淺淺一笑。

  在一旁的石父看得雙眼直冒金星,自己的兒子被一個女人牽著鼻子走,「石毅,你……」

  旁邊的石夫人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背,精明的雙眼看著自己的兒子,「石毅,你既然這麽喜歡林姑娘,便將她納爲妾室吧。」

  話這麽一說,林若水也想起了石毅曾經對她說過的話,他也說要納她爲妾呢,莫非這幾年他已經有正室了?

  林若水心口像是被刀劃開了一道口子,劇烈地疼痛著,「你已經娶妻?」

  石毅看著她整張小臉都皺在一起,「沒有沒有!」他半俯下頭,湊在她的耳邊解釋道:「我那時氣憤,所以立下誓言說不娶妻,要娶定要娶賢妻。」說完,石毅自己也覺得尴尬,清咳幾聲,轉過頭不瞧她。

  林若水好笑地瞥了他一眼,「那你現在又覺得我這個出牆的下堂妻是一個賢妻?」

  「水兒,這個問題以後再說!」他討饒地說。

  林若水低笑著,他怎麽這麽好笑?是了,人都是這樣,未接觸前,別人說的話皆是盲目地信,接觸之後又另當別論了。

  「林姑娘,你覺得如何?」石夫人將矛頭對向了她。

  石毅也瞧著她,林若水與他對視一眼,有禮地說:「當妾也沒什麽不好的。」如果他只有一個女人的話。

  石毅差點把眼珠子給瞪出來了,擡頭看著石夫人,「娘,你也許爹娶妾?」

  石家這麽多子女皆出自石夫人的肚中,正因爲是同一個娘親,所以彼此之間也沒有什麽大吵大鬧,平平和和地過了這些年。

  石夫人臉上一陣燥熱,「你爹要是肯,我也無所謂!」

  石父臉色慘澹,「夫人,你可別亂說,我可只有你一個女人。」

  「哼,你以爲我不知道你肚子裏的花花腸子,我生老五的時候你在哪裏?還不是宿在哪個花魁那裏!」

  「才沒有呢,夫人,你冤枉呀!」

  「要不是我偷偷要老李給你喝一些避孕湯藥,你跟別人的孩子都不知道生了多少了!」石夫人被兒子的話給牽出陳年舊事,一說起來,整個人就氣憤不已。

  大廳一陣的安靜,沒有人說話,這該說什麽話呢?

  石父震驚地看著石夫人,而石夫人則懊惱不已,狠狠地瞪了一眼石毅,都怪兒子!

  「好狠的女人,你竟然對我下藥!」石父大聲地罵道。

  石夫人一改溫柔的模樣,兩手插腰,狠狠地吼回去,「下藥怎麽了!」

  一片吵雜,幾個長姊忙上去安撫這兩位長輩,而石毅則悄悄拉著林若水閃人了,老夫人則一臉沈思地站在一旁,眼睛看到身邊的石靜流,「小六呀……」

  「奶奶……」

  「毅兒剛剛說的汙蔑林姑娘是怎麽回事呀?」老夫人人老眼可沒老,林若水的眼裏並沒有半點算計和市儈,看來毅兒也遺傳到了自己的好眼力。

  石靜流看了看混亂的場面,悠悠地一歎,這個七弟真是越來越狡猾了,竟然使得本來炮火一致對外的一家人給鬧內讧了。

  「奶奶,不如去安靜的地方,小六給您講清楚。」

  「那就走吧,邊走邊說吧。」

  「好。」

  她們一同走到後花園,老夫人也聽明白了,「你是說有人故意陷害林姑娘?」

  「是呀,奶奶,您忘記了?七弟離開之後,我們與新娘子也不親近,奶奶您對新娘子一開始也挺好的,後來又是爲什麽呢?」石靜流引導著老夫人。

  「我呀?」年紀大了,有些事情也要慢慢地回想,老夫人眯著眼睛想了半天,「似乎是那幾日聽到一些風言風語,我便不待見她了。」

  「是呀,奶奶,這些風言風語便是有心人放出來的。」

  老夫人點點頭,「那個人是誰?」

  「奶奶,那個人已經嫁作人婦,我們也別提起她了,倒是我們也冤枉了司徒表弟。」石靜流避重就輕地說。

  「是呀,他被驅逐出京城,至今未回來過。」

  「奶奶,我最怕的是另一件事情呀……」要是七弟知道他們自作主張地替他訂下婚事,那後果真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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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MT+8, 2025-7-31 15: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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