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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言情] 芳妮 -【Boss的小蜜秘】《全文完》  關閉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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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7-4 00:09:08 |只看該作者 |倒序瀏覽
芳妮 - Boss的小蜜秘

人要走霉運,真的是如洪水猛獸,擋都擋不了,
所以她才會在公司女廁撞見總裁二公子在“辦事”,
雖是她打壞他好事在先,但他也不能跑了到嘴肥肉就捉她充數,
讓總裁和大老們撞見他們姿勢曖昧又衣衫不整的抱在一起,
這下她的清譽全毀、初吻沒了,連工作也飛了,
沒想到他竟霸氣的在公司另闢新部門,還邀她當私人助理,
和他相處後她才知他工作認真,浪蕩子的形象全是演出來的,
目的是想符合他大媽的期待──在父親眼中是個無用的兒子,
她心疼他想得到親情卻老是被家人刺傷的心,
讓她忍不住將他擱在心尖上,想當他的依靠,
可這臭男人在攪亂她的芳心之後,卻又和其他女人大搞曖昧,
氣得她在公司聚會上買醉,結果慘案就發生了,在吐了他一身後,
換衣服時她竟變成色女拖他一起滾床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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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7-4 00:09:46 |只看該作者
楔子

“不要啊,別這樣做!”她朝着站在頂樓女兒牆上的削瘦身影哭喊着,全身的寒毛因為驚懼而豎立。

身影在晚風中微微的晃動着,那張蒼白的臉龐露出她從未見過的幸福笑容,帶着點不舍與依戀睇了她一眼。

“拜托你,下來好嗎?你別走,你走了我怎麽辦?”她哭濕了臉頰,聲音在風中回蕩,卻似乎怎樣也蕩不入那人的耳中。

那身影晃動的弧度不減反增,唇邊的笑容化為一抹淡淡的輕嘆,年輕的面孔斂起了僅存絲縷的不舍與依戀,突然目光熱切的往虛無的夜空望去,在她絕望尖叫的同時,展開了雙手,往前邁開一步_

“不——”她崩潰驚叫,卻永遠難以忘記那瞬間,那身影就像個折翼天使般,墜入陰冷無邊際的黑暗中,飄零如落花……

孫冬陽猛地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憂心忡忡的臉龐。

“你醒了?作惡夢了?”男人溫柔的拿起毛巾擦拭着她被淚水占據的脆弱臉龐,墨黑的瞳眸中滿是疼惜。

“哥,我是不是錯了?為什麽他不聽我的?難道這世間真沒有他眷戀之事?”孫冬陽啞着聲音,腦海中還殘留着那驚心動魄的一幕,長睫微顫,淚水又不斷湧出。

看着妹妹傷心欲絕的神色,孫夏雨俊美的容顏沉重的凝起,輕嘆了聲,“先別想這些,好好把身體養好,別讓爸跟我擔心。”

“要不是我拗不過他的請求,替他招喚他母親的亡魂,他也不會被迷惑而執意跟着她離開。”她知道自己錯了,不僅僅是不該心軟答應他,更讓她無地自容的是,內心那抹想要試探自己特殊能力的好奇。

“是大哥沒讓你知道事情輕重,其實我早該告訴你妄用能力的後果,只是不想讓你被這些事情困擾太多,所以才遲遲沒認真告誡過你。”他跟妹妹從小就因為母親的關系而擁有特殊能力。

母親那一族血脈一直有通靈預知的神秘力量,他幾乎繼承了全部,而妹妹雖然不是一直看得見,但在特別的狀況下,卻可以跟平常人見不着的靈體與鬼魂溝通,但他們若要插手或幫忙,往往要付出代價,這是他不願意她“多管閑事”的理由。

或許,也該是到了讓她深入了解的時候了。

孫夏雨滿臉自責,頓了頓,正要再次開口時,卻突然聽見尖銳的玻璃破碎聲,随即砸入一塊大石塊,砰的一聲撞擊着地板,落在孫夏雨腳旁。

“妖怪,殺人兇手,滾出去!”

“魔鬼,我們不歡迎你這種人住這裏!”

“殺人兇手,王八蛋!”

一陣陣怒罵聲自破掉的窗戶傳進來,句句不堪入耳。

孫夏雨皺皺眉頭,寒着臉正要轉身走向窗邊時,卻被孫冬陽拉住衣擺。

“讓他們罵吧,我的确是害死了他。”那是個雖然被後母虐待,卻總是爽朗笑着、保護她不讓其他同伴排斥欺負的男孩,卻在她想試着看看自己能力到底可以到達哪個地步的私心下,如斷線風筝般重重摔落塵土之中。

現在她才知道,她沒資格繼承這種能力,也沒資格使用它。

這一年,她十五歲,徹底将自己封印在悔恨中,再也不願碰觸這無法負荷的傷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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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7-4 00:10:10 |只看該作者
第一章

月兒高挂在藍黑絲綢般的天幕上,幾朵烏雲遮去了它瑩亮的半邊臉蛋,跟白日的烈焰藍空相較起來,顯得陰森黑沉不少,讓仰頭望月的孫冬陽怔忪了半晌才垂下長睫。

她的身影被街燈朝前方拉得長長的,偶爾有狗嘯聲自黑暗的巷角竄入耳中,讓她忍不住心裏毛了起來,更是加快了腳步。

前陣子才聽說臺北出現随機殺人事件,而且好像正是發生在這附近。

狗嘯聲又适時響起,這無人的巷道讓孫冬陽的心霎時毛到最高點,視線忍不住往陰暗處飄去,仿佛那邊藏了個人似的,随時會趁隙竄出攔截住她。

她微微一凜,連忙收回視線往前看。

再轉個彎就是平常打發晚餐的便利商店,到那邊就可以放心了,她邊想邊朝目标快速的前進着。

忽地,她的腳步突然頓了下,衣擺像是被什麽東西攢住往後拉扯的感覺,孫冬陽的心漏跳了好幾拍,她猛地轉頭往後看去—對上一雙深幽抑郁的眸子,她的心又漏跳了好幾拍。

那是個皮膚白皙、五官俊秀的小男生,一雙眼睛黑白分明,鼻梁挺直,唇瓣微薄,若不仔細看,甚至會以為他是個漂亮的小女生。

“你拉着我幹麽?”她定了定心神,瞟了他拉着自己衣擺的小手一眼。

小男生的雙眸忽地亮了亮,拽着她衣擺的手更加的握緊,可唇瓣卻抿成一抹倔強的弧度,沉默不語。

“欸,小弟弟,你可以松開手嗎?姐姐急着去買晚餐耶。”孫冬陽朝小男孩擠出抹笑,刻意放軟聲音。

“不要。”小男孩毫不猶豫的拒絕。

“不要?”孫冬陽錯愕的看着下巴微擡的小男孩。

“我看上你了,以後就讓你照顧我吧。”小男孩一臉施恩似的倨傲模樣。

孫冬陽的眼角微微抽了抽,目光在小男孩俊美的臉上梭巡着。

雖然他刻意裝出一副高傲的模樣,可那雙早熟幽黑的眸底深處卻隐隐流動着驚惶不安。

“你知道自己住哪裏嗎?爸爸媽媽是誰?”平常她是絕對不會亂管閑事的,可不知為何,小男孩那逞強的表情卻讓她有種熟悉感,心頭不由得軟了些。

小男孩咬咬下唇,濃密的長睫微微垂下,遮去了眸中的軟弱,然後又倏地上揚成一抹嚣張的姿态,努力維持睥睨的神色瞅着孫冬陽道:“少羅唆,本少爺看得上你是你的榮幸,你照做就對了。”

臭小孩!孫冬陽可以聽到自己腦中某根神經繃斷的聲音,皮笑肉不笑的磨磨牙道:“那我還要感謝你了,不過這種福氣我消受不起,小少爺你該回去哪就快回去吧,別胡鬧了。”

“我從不胡鬧。”小男孩臉上閃過被拒絕的受傷,但還是逞強的抿緊着唇瓣,毫不示弱。

“既然沒胡鬧,就知道不該在路上随便跟陌生人走。”孫冬陽暗嘆口氣,伸出手想要撥開他拉着自己衣擺的小掌。

“我……我沒地方去。”小男孩收緊了五指,最後還是露出沮喪的表情,低垂下頭嗫嚅的道:“我什麽都忘記了。”

孫冬陽的唇角抽了抽,忘記了?所以要嘛就是把他丢在這裏管他去死,要嘛就是聽他的,把他帶回家?可是不管哪一種決定,她都不是很想選擇。

心中掙紮了半晌,孫冬陽還是狠下心甩開小男孩的手,刻意忽略他眸底的不安,轉過身逃難似的離開現場。

這年頭好人難當,她對小孩一向沒轍,更何況這小男孩看起來就是難纏得很,她可不想自惹麻煩上身。

反正她不幫,自然會有人幫他吧……

孫冬陽不斷在心中強化自己“棄之不顧”的正當性,埋着頭繼續往前走。

拐個彎,轉過巷角,便利商店明亮的招牌瞬間映入眼簾,一群學生三三兩兩聚在店前,讓清冷的夜色熱鬧了不少,驅走方才暗巷中的清冷昏暗。

孫冬陽籲了口氣,才跨了一步,身後那股拉扯感又硬生生的讓她的腳步頓了頓。

這次她倒沒有感到驚吓,心中有數的回頭看向一樣拽着自己衣擺的小手,無奈的站定身子,“你為什麽一定要找我?”

“我……本少爺可不是随便誰都好的,我就要你。”小男孩抿抿唇,濃睫在眼下落下一道陰影,遮去與聲音中的霸道完全不同的脆弱神色。

欸……如果這是男人的告白,她可能還會稍微高興一點,不過偏偏卻是個小鬼的頤指氣使,實在讓她無法感到自傲。

“我幫不了你,你去找別人吧。”她搖搖頭拒絕,獨善其身一向是她的處世原則,面對小孩也不例外。

小男孩沒料到孫冬陽會這麽狠心,眸底閃過抹挫敗,随即腦袋一垂,肩膀開始顫動起來。

“喂,你怎麽了?你沒事吧?”

“你欺負我,你是壞人。”他語帶哽咽的控訴。

“我欺負你?”真不知道是誰欺負誰?

“算了,就讓我流浪街頭,被壞人綁架逼着做乞丐吧。”小男孩突然松開手,低着頭,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孫冬陽沒料到他情緒變化會如此之快,一方面有點手足無措,一方面對他的想像力感到啼笑皆非。

“男兒有淚不輕彈,你是男孩子,怎麽可以這麽容易就哭呢?我看這樣好了,我送你去警察局。”她有預感,這麻煩是躲不掉了。

“我不要去警察局,而且我是小孩子,又不是大人,小孩子都是愛哭的。”小男孩反駁道。

孫冬陽側頭想了想,第一次這樣認同他的話,點點頭,“是啊,你還只是個小孩子啊……”雖然他一副小大人的跩樣,但始終還是個約莫六七歲的小男孩啊。

想到這裏,孫冬陽的心中某處柔軟成一片,語氣卻淡淡的道:“你再哭的話我就不管你了喔。”

小男孩顫動的肩膀頓了頓,啜泣聲驟停,幽幽的問:“反正你本來就不管我。”

這臭小子,就是要逼她給個承諾喽?

“是要跟我走,還是站在這裏哭,你自己選吧。”她怎麽可能輸給一個小男孩?

小男孩沉默了半晌,突然揚起黑翹濃睫,露出了清澈無水氣的瞳眸,帶着得意的笑容道:“本少爺就答應你的要求跟你一起回去,帶路吧。”

孫冬陽瞬間覺得額頭冒出了三條線,這小子真是又賊又狡猾!呿。

她沒好氣的睨了他一眼,轉過身跨步走開。

小男孩看她突然甩頭就走,有點怔怔的反應不過來,等孫冬陽走遠了,他才趕緊揚高聲音命令,“等等我,不許你走那麽快。”

可孫冬陽根本沒理他,反而加快了速度,“閉嘴,跟上。”

“欸——”小男孩懊惱的抿緊唇,決定識時務為俊傑,悶不吭聲的提步追了上前。

孫冬陽斜睨了眼靠近她的小身影,唇瓣微微翹起,可下一秒,眉頭又緊緊的擰起,這下麻煩大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孫冬陽對着鏡子審視着自己臉上的黑眼圈,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昨晚她真是被那個臭小子給搞得快發瘋了。

一下子嫌她住的地方太寒酸,一下子說床太硬睡不着,硬要跟她換房間,說她一點都不懂待客之道,竟然讓客人睡那麽狹窄的房間,果然是下等人之類的,害她差點抓狂把他踢出門,折騰了大半天,他才“勉強”委屈自己跟她同榻共眠,好像對她施了多大的恩惠似的。

有沒有搞錯啊,那可是她的床耶!

況且那臭小子明明就是怕自己一個人睡,還要找這麽多理由掩飾膽小,真不知道他受的到底是什麽教育,俨然就像個被寵壞又超愛面子的富家小公子。

搞得她整個晚上都睡不好,只好頂着一雙黑眼圈上班,然後還因為精神不濟頻頻打瞌睡。

孫冬陽彎下身用冷水潑了潑自己的臉,冰涼的冷水打在臉上,倏地讓她打了一個激靈,腦袋頓時清醒不少,抽出面紙胡亂的在臉上擦幹水滴,随即推開其中一間廁所閃了進去,準備解決生理大事之後乖乖回去上班,然後再回家處理那個讓她頭痛不已的小鬼。

才剛上完廁所,準備推開廁所門出去時,外頭卻突然傳來一陣嘻笑聲,除了女人的嬌笑,竟然還有男人充滿磁性的嗓音。

孫冬陽心下一凜,原本觸到門板的手又倏地縮了回去,尴尬的杵在隔間裏傾聽門外的動靜。

這裏明明是女廁,而且使用者大部分都是公司秘書室的女生,怎麽會有男人進來,而且……除去一開始的嘻笑,現在似乎還發展出一些兒童不宜的低喘聲?

“雪……你好壞……嘤……”

女子軟膩的嬌吟在幽靜的空間中回蕩,讓孫冬陽越聽耳朵越熱,心髒撲通撲通的加快速度跳了起來。

“你不就愛我壞?”男人醇厚的聲音帶着魅惑的沙啞,催化了彌漫在空氣中的春意。

老天爺,她曾在電視媒體上聽聞過所謂的“四腳獸”,可她從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這麽“幸運”的親歷其境,與現場只有一門之隔。

“嗯……不行……那邊……啊……不行……”

女子的聲音破碎輕顫,又似乎帶着極大的痛苦與喜悅,一句句鑽入孫冬陽耳中,仿佛有人拿了根羽毛不斷搔着她的腳底,讓她難以站立,全身的血液仿佛直沖上腦門似的,頭昏腦脹。

“不行?那我就不勉強了。”男人低笑了聲,似乎停止了動作,惹得女子嬌喘抗議。

“你明知道我的意思,壞死了。”女子好像迫不及待的又拉回男人,性感的低喃,“不行停……”

沒半晌,交談聲又被粗重淺短的喘息聲給取代,這次女子呻吟得更加煽情了,欲仙欲死的嬌啼着。

該死,孫冬陽舉起手捂住耳朵,感覺自己像被強迫聆聽A片似的羞臊不堪。

再待下去,怕是真要從頭聽到尾,等他們完事才能出去了。

敢這樣明目張膽在公司女廁中胡搞瞎搞的,肯定不會是個小喽羅,能進入秘書室樓層跟女秘書偷情的,更不會只是一般高階幹部。

如果她就這樣“不識時務”的闖出去,撞見他們的醜事,她不被盯上才怪,以後在公司也不用混了。

真倒楣,怎麽會上個廁所也能遇到這種八點檔連續劇才會發生的荒謬劇情。

從昨晚到現在,她真的覺得自己應該是卡到陰,所以才會接二連三的走黴運。

不管了,要是繼續聽下去,她怕自己腦中會烙下一輩子的陰影,以後都不敢上廁所了。

孫冬陽心一橫,用手捂住眼睛,猛地推開門,也顧不得打斷別人的好事,邊摸索着往外移動,邊朝空氣道:“不好意思,我什麽都沒看到、什麽都沒聽到,你們繼續,我馬上出去。”只要沒看到,他們應該不會自己跳出來現身為難她。

“啊——”

只聽得一聲羞窘交迫的聲音響起,在門鎖開啓,開門關門的碰撞聲之後,是踉跄細碎的腳步聲往外竄逃而去,周遭陷入了一片沉寂。

欸……看樣子是好事被她撞見,那兩人頓時吓得鳥獸散了吧?

孫冬陽豎起耳朵傾聽了半晌,又試探的問了聲,“還有人在嗎?哈羅?都走光了嗎?”

她等候片刻,确定四周靜谧無聲、無人回應,這才緩緩睜開眼睛,透過手指縫隙往外窺探,卻猛然對上一雙跟自己近在咫尺的俊眸,黑幽幽的瞳仁躍動着揶揄的芒光,瞅得她心慌慌,連忙又閉上了眼睛。

“你可以正大光明的看無妨。”他的聲音如大提琴般低沉厚實,比隔個門板聽還要充滿誘人的磁性。

孫冬陽只覺得自己的手被包入了一雙溫熱厚實的大掌,臉上感覺到一陣熱氣,帶着淡淡的煙草氣息,讓她瞬間睜開眼睛,錯愕的看着他更加逼近的臉龐。

那是一張好看到叫人不禁屏息的臉孔,她也只有在螢幕上才看過這麽俊美的臉蛋——不對,甚至比那些靠臉吃飯的男主角們還要出色太多,刀鑿似的線條,俐落完美、恰到好處的比例,塑造出一張迷死人不償命,略帶野性邪魅的性感樣貌,尤其是那雙深不可測的桃花眼,被他盯上,就像掉入一張密密編織的蜘蛛網,很難順利逃脫。

啧啧啧,老天爺真是不公平,什麽好的都給了這張臉蛋,也難怪剛剛那個女人會那樣如癡如醉的迷倒在他懷中。

想到方才自己窺聽到的意亂情迷,孫冬陽的耳根倏地又熱又紅,趕緊将飄散的思緒拉回,掙紮着想要将自己的手自他的大掌中抽離。

“放開我,你想幹麽?”孫冬陽懊惱的斥喝,可手卻被牢牢握住,連抽出一寸都沒辦法。

“你叫什麽名字?”

男人的俊眸微微笑彎,溫熱的氣息撫過她細致的臉部肌膚,讓她心尖不由自主的顫了顫。

“我不需要回答你,請放尊重點。”孫冬陽努力将頭往後靠,試圖拉開距離。

“也是,這種時候,何須知道彼此姓啥名啥?”男人暧昧的嗓音沙啞低沉,唇瓣勾起,包裹住她小掌的手突然往自己的方向一拉,害她一個踉跄,整個人跌入他的懷中。

霎時,一股清新潔淨的氣息包裹住孫冬陽,耳邊傳來他胸腔下強勁有力的心跳聲,平緩低沉,跟她急促劇跳、不受控制的節拍截然不同。

孫冬陽只覺得那陣陣規律的怦跳聲,一下下撞進她的腦袋,搗得她慌亂,警鈴聲瞬間大作。

“別亂來,我要喊了!”她心下猛地一凜,感覺到他如鋼鐵般的雙臂牢牢的箍着自己,她的掙紮對他來說猶如困獸之鬥,完全起不了作用,只能靠一張嘴威吓,希望可以讓他有所忌諱而松手。

“你喊吧,誰讓你吓跑了我的甜點,我只好拿你來解饞喽。”男人卻揚起一抹可惡卻帥氣迷人的笑容,不以為意的慵懶回應,手甚至更微微縮緊。

可惡的色狼,他以為她不敢叫嗎?孫冬陽黑眸微微眯了眯,深吸口氣,正準備大喊時,一道陰影忽地籠罩而下,遮去她的視線,也堵住她的唇。

“唔——”她的驚呼聲被他盡數吞沒。

孫冬陽還來不及反應,他的舌頭已經趁隙鑽入她的唇齒之間,強硬的在她唇內肆虐,吸吮着她的柔軟馨香,宛若一道烈焰,自她唇舌間延燒到全身,讓孫冬陽渾身燥熱,腦袋一片混亂,全身血液似乎全往上沖,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而原本瞪視着他的雙眼逐漸迷離迷惘,水光粼粼的,竟有種動人的妩媚。

男人原本嘲谑如黑曜石般的黑眸忽地變得深邃,凝視着在自己親吻下漸漸癱軟輕顫的女子,霸道的動作不自覺的放柔了下來,舌尖輕挑着她青澀的柔嫩,細細品嘗着屬于她的甜美津汁,仿佛遺忘了自己一開始捉弄她的目的,身體某處因那逐漸聚集的熱氣而變得硬挺起來。

不對勁,孫冬陽只覺得四肢百骸好像都不屬于自己了,想要反抗,卻軟得像團棉花似的提不起勁來;想要尖叫,卻只能發出低低的嗚咽聲,反而像極了方才那女人欲求不滿的呻吟,連自己聽了都忍不住羞窘。

男人的舌頭此刻勾起她的舌尖,細巧的逗弄着她敏感的尖端,讓她無法閃避,心尖一顫,酥麻的感覺自舌尖鑽入每根神經,讓她渾身更加無法克制的顫動着,抵在他胸膛前的小手沒了力氣,倒有點兒像是攀在上頭,形成一種暧昧的姿态。

“沒想到你嘗起來還挺甜的嘛,一點都不辣。”

男人的唇瓣微微松開了她,低啞的聲音像砂紙般刮過她的耳畔,讓孫冬陽猛地清醒,頓時覺得又羞又怒。

“你這色狼,不要臉!”她猛地舉起手想揮向他。

男人慵懶的勾起唇畔,不費吹灰之力就攔截住她的攻擊,扣住她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扯,她原本就還沒自方才的親昵中恢複力氣,一個踉跄又跌回他懷中。

“我覺得你剛剛也挺享受的,所以你也是色女喽?”男人不以為意的用那雙戲谑的俊眸瞟過她水光潋滟的紅腫唇瓣。

“你——”她懊惱的咬咬下唇,耳根子因為他的揶揄而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了,正待找話反擊時,門外卻傳來一陣雜沓的腳步聲,和吵雜的說話聲,在門被突然打開時,一切聲音戛然而止。

瞬間好幾雙眼睛瞠得又大又圓,充滿驚訝、不贊同,還有看戲般各種情緒的視線,直直射向了好似互相依偎的兩人。

要死了,早知道她就躲在廁所裏面聽完那一場“實境秀”,也好過自己莫名成為主角,而且還被一堆人逮個正着。

“呃……你們不要誤會,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孫冬陽硬着頭皮想解釋,試圖先從他懷抱中離開再說。

“這是怎麽了?沒想到這麽多人喜歡窺探別人親熱的鏡頭,是不是寂寞太久,欲求不滿了?”男人卻不讓她如願,硬是牢牢将她往自己胸膛上按,堵住她的聲音,唇畔勾起一抹性感的淺笑。

孫冬陽覺得自己快暈了,頓時知道什麽叫做有苦難言,這下大家不真以為他們就是不上班,躲在廁所幽會才怪。

一群人被說得尴尬臉紅,正不知該做何反應時,一聲怒氣騰騰的斥喝已經傳了過來。

“閉嘴!你還有臉說別人?你在女廁做什麽”

看熱鬧的人群霎時退向兩旁,讓出一條路給聲音的主人。

只見未關的門口走進一個身着深灰色西裝,約莫六七十歲的老人,他正一臉嚴肅的走向他們,銳利的雙眸掃過他們相貼的姿勢,眉頭微微皺起。

孫冬陽的眼睛驟睜得又大又圓,不敢置信的看着那張不常見到的臉孔——集團總裁,赫連正。

那不是她的衣食父母嗎?雖然她也是秘書室的職員,但畢竟資歷尚淺,平常處理的都是些基本的交付事項,幾乎沒跟公司高層有過接觸,只偶爾在大型會議需要支援時,遠遠看過總裁幾次面罷了。

總裁對她來說像是雲端上的人物,孫冬陽怎麽都沒想過自己會在這種狀況下,這樣近距離的得到他的“另眼相看”。

不過比這更讓她錯愕的則是耳邊随之傳來的回應——

“爸,幹麽這麽嚴肅?你會把我的小美人吓壞的。”男人似笑非笑的道,甚至還“保護”似的将她又攬緊了些。

“你……你這不肖子,這裏是公司,不是任由你胡鬧的地方!”赫連正氣得漲紅了臉,眸底閃過一抹失望。

“爸?”孫冬陽愕然的仰頭望向他,視線正好對上他潔淨的下巴,那繃緊的線條仿佛洩漏了跟他輕松語氣截然不同的情緒。

男人低垂下眼睫,瞄了眼她盈滿驚訝的瞳眸,嘲谑目光更熾,低聲道:“現在願意跟我厮混了嗎?”

孫冬陽的臉色變了變,被羞辱的怒火在胸腔團團燃燒了起來,想都沒想就擡高蹬着高跟鞋的腳,用力的往他的腳背上狠狠的踩了上去。

“該死!”男人低咒了聲,雙手反射性的松開。

孫冬陽趁機脫困,遠遠的逃開,就怕自己莫名的又被他抓了去。

“小野貓,你果然知道怎樣勾起我的興趣,聰明。”男人無視腳背被鞋跟狠踩的痛楚,朝一臉羞惱的孫冬陽慵懶的笑笑。

“你少污蔑我,我才沒興趣!”孫冬陽懊惱的低吼,在看到旁人狐疑的目光時,更是恨得牙癢癢的。

“沒興趣?你的身體還比你老實多了。”

男人富有磁性的笑聲聽在孫冬陽耳中真是刺耳無比。

“我……我才沒有!”這男人的臉皮怎麽這麽厚,當着這麽多人的面也可以面不改色的調戲女人。

“啧啧啧。”男人瞄了她一眼,自齒縫間發出不茍同的聲響。

他這動作比用言詞反駁更讓孫冬陽覺得跳到黃河裏也洗不清。

門口幾個頭發灰白的高級幹部除了尴尬之外,也有點看好戲的心态,幾個人擠在門口,目不轉睛的看着他們,心中倒是多信男方的話幾分。

“雪,別說了,你真要把你爸氣死嗎?”一陣輕柔和藹的嗓音突然自圍觀的人群後方傳了過來,瞬間吸引住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夥連忙又讓開道,讓一名中年婦人走上前。

“我不是叫你在辦公室等?”赫連正微微皺了皺眉,不是很愉悅的看向妻子王宥祯。

王宥祯眸底閃過一抹受傷,但很快又恢複溫婉得宜的神态,一臉關心的看向始終姿态慵懶的男人,“雪,快跟你爸道歉。”

被稱呼為雪的男人垂下濃密的長睫,遮去所有的情緒,只有微翹的唇角透露出他的桀骜不馴。

“大媽,男歡女愛是很正常的事情,你跟爸不也是這樣走過來的?”男人再揚睫,還是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

王宥祯的臉色變了變,但只是一瞬間的事,眸底的關愛不減,只是多了點羞窘,“你這孩子,都這麽大了,說話還這麽沒分寸,叫人怎麽放心得了?”随即又轉向丈夫道:“老公,您也別怪他了,他還是小孩子心性,不是故意的。”

“都是你把他給寵壞了。”赫連正怒斥她一聲,眼神複雜的看着斜靠在洗手臺上的兒子,粗聲道:“跟我來。”

王宥祯委屈的輕咬下唇,趕緊上前牽住男人的手,輕哄道:“快去吧,免得你爸真的生氣了。”

“這不是預料中的事嗎?”男人似笑非笑的看了眼婦人牽着自己的手。

王宥祯見狀,那手像被燙着似的縮了縮,她僵硬的扯出一抹笑,語氣溫柔的道:“你這孩子,老是喜歡胡鬧,快走吧。”

她不見任何惱怒,只是目光在掃過孫冬陽時,隐隐含着跟那張和藹面孔完全不協調的冰冷。

男人不置可否的由着王宥祯将自己拉了出去,臨離開時還不忘朝孫冬陽眨眨眼。

瞬間,就跟來時一樣,一群人又一哄而散,獨留下完全狀況外、莫名其妙被奪走初吻的孫冬陽,滿肚子氣無處發,只能磨磨牙自認倒楣。

從昨天開始,她就一直走黴運,希望這黴運可不要延續下去才好啊。

“你看看你這樣子,成何體統?把我們赫連家的臉都丢光了。”赫連正怒吼的聲音響徹總裁辦公室,幾乎連天花板都要掀翻了。

“老公,別生氣,你血壓高,這樣發脾氣對身體不好,這是我特地替你泡的枸杞黃耆紅棗茶,你先喝些潤潤喉吧。”一旁的王宥祯趕緊遞上杯子,還不忘輕拍他的背。

赫連正接過杯子,雖然還是滿臉怒容,倒也沒繼續發作,喝了口茶,甘甜的滋味讓他的怒火稍微平息了些,看着站在跟前,跟自己年輕時肖似的兒子,心中暗嘆了聲。

他赫連正身為正和集團總裁,在生意場上呼風喚雨,卻偏偏對這個兒子有力不從心之感。

怪只怪自己虧欠他們母子太多,當年若不是因為自己的自私,強硬要了兒子的母親,害她只能過着擡不起頭的情婦生活,郁郁寡歡,她也不會在生下兒子赫連雪沒幾年就抑郁成疾,藥石罔效,年紀輕輕就抛下兒子撒手人寰。

他把兒子帶回赫連家時,兒子才三歲,一雙眼睛卻充滿了淡漠疏離,完全不把赫連這個姓當成一回事,沉默內斂,鮮少跟他們交談互動。

想當初要讓他從母姓顧,改成父姓赫連時,他激烈的逃家抗議,不管好說歹說就是不願意,甚至因此發生車禍意外受傷昏迷了好幾個月,直到他突然蘇醒,失去了意外發生時的記憶,才沉默的任由他們做決定。

也是從那一刻起,他的個性丕變,變成浪蕩不羁'風流狂狷,他叫他往東,他就偏偏往西,處處跟他作對,似乎以反抗他為樂。

他每每想要好好教訓這個不肖子,可偏偏自己的妻子每次都替兒子擋下他的責罵——對于這一點,他一直是很感激這個元配的,不但沒有怪罪他外遇生子,甚至還把外頭的孩子當成親生兒子一樣撫育,比對自己的孩子還要更寵愛。

不過也是因為如此,這個兒子才會越來越不像話,在學時就是問題學生,雖然很奇怪的,他的功課一向名列前茅不用人操心,但偏偏打架鬧事也都沒少過他的分,更別說老是有女人為他争風吃醋、大打出手。

為了導正他,他甚至把他送去國外的貴族學校住宿,想藉由嚴苛的校園規律生活改變他,可惜……兒子依然出色,也依然桀骜不馴,打遍全校無敵手,還收了一堆小弟,身邊圍繞了不少仰慕者,讓老師頭痛不已。

若不是他這個老爸身家算厚,大大小小的捐款沒斷過,或許校方早無法容忍,把他踢出校園了。

索性他後來順利考上名校研究所,畢業之後留在英國工作,也算安分了一陣子,直到又發生那件敗壞門風的事……也罷,他剛好也有心找他回來為接班做準備,所以那件事對他來說,只是更有借口命令他回國。

可沒想到,他才剛回國沒多久,就跑到公司廁所上演那一出丢人現眼的親熱戲,剛好又是在公司高層幹部開會的時候……

“你這臭小子,才回來就在那些老幹部前面丢臉,以後要怎麽讓他們信服你?”赫連正懊惱的道。

“真的是好巧啊……”赫連雪瞥了眼站在一旁低眉順目的王宥祯,唇角微勾,語氣冷淡,“反正我也不打算插手公司的事情,他們信不信服我都無所謂。”

“你……你是我赫連正的兒子,這公司本就有你一半的分,怎麽可以由着你說不要就不要?”赫連正氣惱的瞪着兒子,恨極了他的不在乎。

“爸,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大哥比我更适合,況且……他才是你名正言順的兒子,理當由他繼承。”赫連雪無視父親的怒氣,一貫的雲淡風輕。

“住口!難道你體內流的不是我的血?我的財産要留給誰我自會決定,用不着你替我操心。”赫連正氣急敗壞的斥喝,對這個兒子擺明的不屑感到痛心。

一直以來,他對這個兒子都存着比對大兒子還要多的私心,除了愧疚之外,還有對兒子母親的深厚情感,他對她的情意遠比因利益結合而結婚的原配來得濃烈太多,因此在他內心深處,始終是偏向這個兒子,也才會在今天想藉着幹部會議将他介紹給大家,可惜……這孩子卻始終不了解他的苦心。

赫連正越想越惱怒,腦袋突然一陣昏眩,他連忙舉起手按着太陽穴,痛苦的閉上眼睛。

“老公,你怎麽了?別吓我啊。”始終站在一旁沉默不語的王肴祯連忙擔心的上前察看赫連正的狀況,邊拍着他的背安撫,邊轉向赫連雪,一臉沉痛的道:

“雪,媽一直都把你當親生兒子一樣看待,你這樣說不只傷了你爸的心,更是讓媽心痛,只要你想要的,媽絕對不許別人阻礙,即便是你哥哥,媽也不肯。”

赫連雪的眸底閃過一抹異樣的光芒,雙手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塵,慵懶的道:“爸、大媽,我很清楚我要的是什麽,你們放心,我想要的,誰也搶不走,即便是大哥也一樣。”他刻意看了眼王宥祯瞬間變得蒼白的臉孔,微微一笑,“不過我是真的對公司沒興趣,所以“你們”也可以放心。我看我還事先走吧,省得留在這裏礙眼。”

不等他們反應,赫連雪舉起兩根手指在額前碰了碰,甩手後轉身離開。“你……你看看他,還不如不要回來,一回來就要把我活活氣死!”赫連正漲紅了臉,血壓瞬間又升高不少。

“其實……如果他真的這麽不喜歡接手公司的事務,你又何必勉強他呢?”王宥祯試探的勸道。

只見赫連正的陣光倏地陰沉下來,微眯起依然銳利的瞳眸看向王宥祯,“你是什麽意思?難道你真正的想法就是要我把家産全留給白?”這麽說來,今天會知道雪跟女人在廁所厮混,就是她說要出去倒水遇到人通報的……

王宥願的臉色倏地刷白,顫抖着唇瓣道:“老公,你是在指控我是個蛇蠍心腸的惡毒女人嗎?如果我真如你所說的那樣,一開始就不要讓你帶雪回來就好,更不需要擔心他心理不平衡,所以疼他寵他比自己的兒子更甚。沒想到我這幾十年來的一番苦心,在你眼中竟是如此不堪?”

赫連正回避她哀傷的目光,突然又不确定起來,安撫她道:“我沒那個意思,我只是被那臭小子氣昏頭了,一時想偏了,你不要在意。”

王宥祯低垂着腦袋,長睫挂着幾滴淚珠,在燈光照射下閃爍着瑩光,似乎真是傷透了心。

赫連正見她難過落淚,頓時感到不舍,伸出手去握住王宥祯的手道:“好了,你的委屈跟付出我都看在眼裏,等等去逛逛“富玉”,想要什麽盡量買,我會派秘書去結帳。”

富玉是赫赫有名的珠寶名店,只接待VIP客戶,裏面的東西自然價值不菲,沒深厚的家底是無法“想要什麽盡量買的”。

王宥祯知道這已經是丈夫最大限度的安撫,也只能見好就收,舉起手輕拭了拭眼角的淚珠,乖順的點點頭,“不用了,我有點擔心雪,我回去跟他聊聊,看可不可以說服他到公司幫幫他大哥,也可以替你分憂。”

赫連正欣慰的點點頭,這才真正露出滿意的神色,“你果然是我赫連正的好老婆,沒人可以做得比你更好。”

“這都是我應該做的,只要你高興,要我做什麽都可以。”是啊,沒人能比她做得更好,可他的心卻不在她身上,這算不算全世界上最諷刺的事情?

赫連正拍拍她的手背,放輕聲音道:“那你快回去吧,好好勸勸他,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沒有柔情的回應,只有急切的催促,王宥祯的心冷了冷,可唇角卻反而漾起一抹溫婉的笑容,“我會盡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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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7-4 00:10:32 |只看該作者
第二章

人要走黴運,真的是喝涼水也會塞牙縫,擋都擋不了。

孫冬陽懊惱的捧着剛收拾好的雜物,繳回工作證,腳步沉重的步出公司大樓。想當初,她好不容易說服對自己過度保護的父親跟哥哥,讓她只身到臺北工作,也答應一旦有不順遂,就得包袱款款回到家鄉去,所以她一直很努力的工作,不讓自己有任何出錯被逮回家的機會,直到今天——

想到那個男人那雙妖孽的桃花眼,還有狂野粗暴的氣息,孫冬陽的心就忍不住突然的怦跳。

他就像是路西法,驕傲魔魅,睥睨一切,狂妄自我,霸道無禮,莫名其妙的奪走她的初吻……

她不自覺的伸出舌頭輕舐過唇瓣,那上頭仿佛還殘留有他的體溫和氣息,火辣辣的灼燙着,延燒到她的臉頰,染起一片紅暈。

該死,她的初吻可不是保留着要給一個魯莽的色鬼的!

孫冬陽舉起手背狠狠的擦過唇瓣,好像這樣就可以抹去曾經被他烙下的印記一般。

“再擦嘴唇就要擦破了。”

驀地,熟悉的低沉嗓音竄入耳畔,讓她的心驚悸了下。

順着聲音來源處望去,孫冬陽瞪大眼,不正是那個惡魔路西法嗎?

“幹麽這樣癡癡的看着我?才剛分開就這麽想我嗎?”赫連雪斜倚在廊柱旁,沙啞的聲音性感低沉,刮起孫冬陽一陣雞皮疙瘩。

方才在廁所一陣混亂,她現在才發現,他不只長得俊美,連身材都宛若男模般無懈可擊。

那身高,沒有一百八也有一七八,貼身的深藍色棉T跟刷白的牛仔褲,根本無法遮擋如獵豹般贲張的肌肉,線條結實完美,就像一道六星級的餐點,惹人垂涎。

光這樣随便往路邊一站,就不知道吸引多少人的目光,喏,才剛在想,就有女人因為看他而不小心撞上玻璃門,有的更誇張,騎車騎上安全島,也不知是怎麽騎上那高低落差的?

啧啧啧,這可惡的魔鬼,還迳自得意洋洋的露出迷死人不償命笑容?

孫冬陽想到自己竟是被這樣的色狼給強吻,不由得一陣惱火,走上前二話不說就揚起手給了他一個巴掌,清脆的聲響淹沒在車水馬龍的吵雜聲中,可卻足夠讓一旁的路人紛紛側目偷窺、竊竊私語。

赫連雪原本傭懶的神态微微冷凝了起來,臉頰上鮮明的五個指印透露了孫冬陽的力道毫不留情。

孫冬陽被他驟冷的目光刺得有點心驚,但卻依然仰起下巴,不認輸的回瞪着他,精致的臉上露出倔強的表情。

空氣有瞬間的僵滞,就在孫冬陽認為他就要翻臉反擊時,赫連雪卻突然揚起唇畔,一把将她擁入懷中,親昵的咬了下她的耳垂。

“你就這麽想要我忘不了你?”他調侃着。

孫冬陽只覺得一陣酥麻自他輕啃的耳珠傳遍全身,清麗的臉蛋騰地燙紅了起來,“你真不是普通的不要臉,放開我!”

“如果我不放呢?”赫連雪收緊了手臂,唇瓣又若有似無的掃過她的耳垂。

孫冬陽又羞又急,再回想自己竟因為“勾引總裁兒子”這個莫須有的罪名而被公司勒令自行請辭,連資遣費都領不到,心裏的羞憤加委屈頓時化為一股熱流往眼底沖,變成淚水争先恐後的溢出眼眶。

赫連雪對她預期中的反應絕對不是落淚,而是更潑辣的回擊,可偏偏她眸底的淚光是那麽清晰,即便她馬上低下頭去掩飾自己的脆弱,那淚珠卻背叛她似的滴落在他的手臂上,灼燙着他古銅色的堅硬肌膚。

“你哭了?”他訝異的松開手,想要擡起她的下巴看個仔細。

“我沒有!”她否認,閃開他的手,趁他不備時掙脫他的懷抱,背對着他,迅速的擦掉自己臉頰上的淚水。

看着她單薄輕顫卻逞強挺直的雙肩,赫連雪覺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什麽東西狠狠的撞擊了下,說不出的悶痛。

“欸——”他遲疑的伸出手去碰了碰她的肩膀,可才剛觸上,就被她狠狠的甩開。

這次,他竟沒有之前放浪形骸的勇氣繼續逗弄她,只是安靜的站在她身後,深深的凝視着她的背影。

不知道過了多久,孫冬陽才收拾好情緒,轉過身,黑白分明的雙眸波光粼粼,有水洗過後的清澈,沒了方才低泣的脆弱,又恢複了不認輸的堅毅神态。

“我不管你是誰,就算是總裁的兒子,也沒權力這樣欺負公司的員工,更何況從今天開始,拜你之賜,我已經不再是正和集團的員工,更不用任由你欺淩,你離我遠點,別再煩我了,我對你一點興趣都沒有。”孫冬陽冷酷的表達完自己的意思,捧着箱子轉身就走。

原本他也只是剛好碰上她,抓她來完成“某人”的惡意陷害,并不是真的想要戲弄她,可在發現逗弄她真的是挺有趣的事時,的确是玩得有些過火了,只是沒想到居然會害她丢了工作。

不過,她這樣明白的表現對他的厭惡,還真是讓他覺得挺不是滋味的,有種問悶的受挫感,瞬間趕跑了他的內疚。

“是嗎?你是第一個這樣說的女人。”他撇了撇唇,跟上前攫住她的手腕,阻止她的去勢。

“那你最好開始習慣,像你這種霸道無禮的男人,正經女人根本是避之唯恐不及。”言下之意便是,會貼上他的都是些別有所圖的“不正經”女子。

赫連雪墨黑的眸子深沉如夜,俊美的臉龐沒有任何一絲不悅,反而露出饒富興味的微笑,“要打賭嗎?!”

“不要。”她只想快點閃人,完全不想再跟這個魔鬼牽扯上任何關系。

“怕了?”赫連雪将她用力往自己的方向扯。

孫冬陽手上的箱子瞬間砰的一聲掉落在地,雜物四散,就像她這一刻失去節拍的心跳一樣,紊亂至極。

“你……你到底想怎樣?!”貼上他寬闊的胸膛,讓她又回想起跟他的“第一次接觸”,臉頰燙得快燒起來。

“賭你會收回你方才的話。”赫連雪低下頭,鼻息噴灑在她的耳畔,在她細致的肌膚上引起一陣陣疙瘩。

“無聊。”孫冬陽掙脫開他的手,蹲下身撿拾着四處散落的物品,心髒卻不由自主的狂跳了起來。

“無不無聊,到時候就知道。”赫連雪也跟着屈膝蹲在她身邊,拿起掉在地上的照片端看着。

孫冬陽沒好氣的把照片自他手上抽回,目光在看到照片中的人時閃了閃,随即又若無其事的放回箱子裏。

“你男人?”他因為這個臆測而覺得心頭卡卡的——真是莫名其妙的感覺。

照片中的男人嚴格來說只是個男孩,有張爽朗灑脫的笑臉,濃密的黑發随手往後抓去,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充滿着耀眼的青春氣息。

是挺帥的,不過比起他年輕的時候還略遜一籌。

赫連雪發現自己竟然在心中跟那照片裏未曾見過面的陌生人較勁起來,突然自覺可笑的嗤了聲。

幹麽?她有男人很好笑嗎?真是太瞧不起人了!

孫冬陽誤解了他的笑聲,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将東西都放進箱子後捧着箱子站起身,冷淡的道:“別再纏着我。”

“你還沒回答我。”她越是疏離,他越是想要打破她冰冷的面具。

“你是用什麽身分命令我回答你?不管我怎麽想,都不認為我應該要回答你任何問題。”

赫連雪故作思考的想了想,揚起一抹壞壞的笑容,壓低聲音道:“用曾經有過肌膚之親的身分要求你回答,如何?”

孫冬陽果然如他預期般的臊紅了臉,咬咬牙道:“無賴。”

嗯……繼色狼之後,他又多了個無賴的封號,很好。赫連雪非但不覺得不悅,反而感到挺愉快的——從來沒有女人這樣指控他呢。

“怎樣?害怕嗎?”他傭懶的看着她漲紅的滑嫩臉蛋,有股想要掐一掐的沖動,不過硬是按捺住心頭的想望,免得等會自己另一只腳的腳背又遭殃。

“我幹麽怕你?!”孫冬陽悶聲道,真不知道他幹麽一直纏着她不放。

“你怕會愛上我這個色狼加無賴。”赫連雪揚起唇畔道。

“惡——”孫冬陽頭一撇,裝出個嘔吐的動作,“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我也不會愛上你。”

該死,她竟然這麽篤定的否決他?在別的女人眼中,他可是個金饽脖,大家争先恐後的想要獲得他的青睐、博取他的歡心,只有她,看他像看色狼——雖然他不否認自己和她初見面時的狀況不是很君子,但那是有原因的。

“我接受你下的戰帖。”他淡淡的道,黑陣燃起熊熊的火苗,若他無法讓她愛上他,那他不是太對不起自己風流倜傥、人見人愛的名聲嗎?

“什麽?”她什麽時候下過什麽戰帖了?孫冬陽皺皺眉,一臉困惑。

赫連雪揚揚唇畔,突然用手撫過她的眉間,笑容迷人,“我送你回家。”

孫冬陽從來沒見過這麽自以為是的男人,不管她怎麽辱罵他或冷淡以對,這個叫赫連雪的男人卻依然霸道的奪走她的箱子,然後硬把她塞進這輛價值數百萬的鵝黃色跑車,不顧她的反對,硬是“好心”的送她回家。

雖然她故意亂報住址,只希望他趕快把她放下車,好自己再搭車回家,可這可惡的男人心眼一點都不比她少,硬是說要看着她進門才放心,害她不得不乖乖指路,只盼望早點脫離魔掌。

車才停妥,孫冬陽馬上迫不及帶的想要打開車門下車,可卻發現車門上鎖,根本無法打開,看樣子是他按下中控鎖了。

“我家到了,可以開門了吧?”孫冬陽沒好氣的瞪着坐在駕駛座上,一臉輕松悠哉的赫連雪。

“我的車可不是随便的人都可以坐的,只有你才會迫不及待的想下車。”這女人還真是不把他的外表跟財富當一回事,不像其他女人,看到他的模樣就先亮了眼,再看到他開的保時捷,那簡直就跟蜜蜂見着花蜜一樣,怎麽趕都趕不走。

“這麽難坐的車,誰想坐啊?硬邦邦的,根本是花錢找罪受。”孫冬陽用手捶捶肩膀強調自己的說法,還不敢去揉被震得隐隐作痛的臀部。

“難坐?你到底懂不懂車啊?”雖然說保時捷車身低,的确彈簧較硬,可是他可從沒聽過女人抱怨過。

“我不懂,也不想懂,現在可以讓我下車了嗎?”哼,纨褲子弟,以為貴的東西就一定好嗎?她可是寧願騎自行車自在的迎風馳騁,也不想坐在這種車裏讓人好奇觀賞。

“真是沒良心的女人。”赫連雪嘴裏埋怨,一雙眼睛卻異常灼亮。

“真是個煩人的男人。”孫冬陽嘟囔的回敬,這樣跟他獨處在一個狹小的空間裏,讓她開始感到有點不自在,尤其那雙比女人還要漂亮的桃花眼老是盯着自己瞧,也不知道在打什麽歪主意,不快快閃人的話,等等又要倒楣。

一陣低沉的笑聲自赫連雪唇瓣逸出,就像充滿磁性的貝斯聲,在孫冬陽耳邊萦繞。

“笑夠的話,可以讓我下車了嗎?”真沒看過被罵還笑得這麽開心的人,真是異類!

看着她那張因為嗔怒而俏紅的臉蛋,赫連雪那雙還漾着笑意的黑陣霎時變得柔和下來。

憑良心說,這女人不是他見過最美的女人,不論姿色或身材,比起那些曾經圍繞在他身邊的名模明星都還要差一些,頂多可以說秀麗罷了。

可那毫不阿谀奉承、直率坦白的個性,卻偏偏極對他的胃口,讓他覺得有趣極了。

“明天我來接你。”他收起笑容。

他的眼神瞅得她心慌,她吶吶的開口,“你接我幹麽?!”他們根本不是那種會再連絡的關系。

“女人的話太多會惹人厭。”赫連雪打趣。

“我又不想要你喜歡我。”孫冬陽懊惱的道。

“我要喜歡誰就喜歡誰,沒人可以命令我。”赫連雪微勾起唇角,忽地伸出手擡起她的下巴。

一股熱流自他碰觸她肌膚的手指處竄入了孫冬陽體內,讓她的呼吸不由自主的紊亂起來,雙眼瞪得又大又圓,提醒自己不要被他那張英俊的臉孔蠱惑。

“你……霸道、流氓!”她邊罵邊試圖拉開自己跟他的距離。

“嗯,不錯,我喜歡。”赫連雪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唇畔漾起邪惡的笑容,“不過,這樣才是真正的霸道。”他的話才說完,唇瓣已經不由分說的覆了上去。她那張伶牙俐齒的櫻桃小嘴,他早就該用這個方式緊緊的堵住才是。

孫冬陽錯愕的想要反抗,掄起的雙拳卻被他給牢牢的釘在椅背上,而她的身子也在他堅實胸膛的壓制下,絲毫無法動彈。

跟他的人一樣充滿侵略性,他的舌頭不客氣的撬開她緊閉的貝齒,如一陣旋風般掠奪她唇內的柔嫩津汁。

“唔……”孫冬陽掙紮着想要拒絕他的侵入,但他靈巧似蛇的舌尖卻不讓她有躲避的機會,纏着她的舌頭逗弄着。

一陣陣酥麻的感覺自那交纏相貼的柔軟尖端傳來,讓孫冬陽的呼吸更加的急促低喘。

她可以感覺他潔淨的氣息強硬的充斥在她的唇齒之間,順着每次的呼吸,鑽入她的體內,勾動她每一根神經。

他總是這樣恣意妄為,像把烈焰,試圖焚燒她所有的理智,而他們幾個鐘頭前還是毫無交集的陌生人。

孫冬陽極力的想要擺脫那逐漸迷惑心智的異樣感覺,可卻發現自己在他的觸碰下,仿佛化成了一灘水,怎樣都使不出力氣來。

該死,她怎麽可以這麽輕易就被人吻得昏頭轉向?

正又羞又急之際,一張小男孩的臉蛋突然出現在車窗外,貼着車窗好奇的往內望。

該死!孫冬陽本來搖搖欲墜的理智馬上重新武裝,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把推開赫連雪,窘困的朝小男孩揮揮手示意他離開。

小男孩皺皺眉,雖然不甘,但還是離開車窗邊。

赫連雪誤以為她又想朝他揮掌,大手輕易的鉗制住她的手腕,促狹道:“這種力道……舍不得打我了對嗎?”

孫冬陽一張粉臉羞惱交加,若不是被困在車上,她肯定會要再狠狠踩扁他另一只腳不可。

“你要是敢再碰我一下,我一定告你性騷擾。”真是沒見過這麽厚臉皮的男人。

赫連雪愣了愣,突然爆出一陣笑聲,低沉的聲音在狹隙的車中回蕩,依然不見動怒,反而更加歡快。

“嗯……那我是不是應該趁現在一次騷擾個夠呢?”赫連雪故作認真的沉吟。

孫冬陽警戒的将身子努力往門邊縮,捧起手上的箱子擋在自己胸前,提醒道:“你是正和集團總裁的兒子,要是鬧出醜聞,對集團名聲跟股價會有多大的負面影響,你最好不要輕易嘗試。”

“嗤,你在威脅我?”赫連雪一直黑亮的陣光突然森沉的冷凝下來,唇畔依然是揚着笑容,卻充滿了不屑與冰酷。

奇怪,方才她怎麽辱罵他,他都一副不在乎的吊兒郎當樣,怎麽現在她只是敘述事實,他的臉色就變成這麽難看?甚至渾身還散發出一股陰鸷的怒氣,好像要把她給吃了似的,讓她第一次因他感到有點恐懼。

“我是在提醒你。”她咽了口口水,小心措詞,畢竟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她現在還在他的車裏呢,真惹惱他,自己也占不了太大的便宜。

“以後別提起正和集團跟我的關系。”仿佛看出她的緊繃,赫連雪又突然放軟了聲音,恢複傭懶的神态。

孫冬陽還來不及适應他的情緒轉變,赫連雪已經朝她靠近,大手突然伸進她的箱子裏,抽走方才掉在地上的照片,放進自己的口袋。

“你幹麽?還給我!”孫冬陽驚呼一聲,撲向他想要搶回。

“你乖乖聽我的,下回見面我或許會考慮還給你。”赫連雪彎起狹長的桃花眼,笑得很開心。

下回見面?孫冬陽想到還要跟這個男人見面,就不禁感到一陣心煩氣躁,“我只不過是撞見你跟別人調情,害你原本要到口的熟鴨子飛走,可是好歹我也付出代價了,你也用不着這樣對我窮追猛打吧?”

拜托,她都還沒跟他算自己因他而被迫辭職,甚至被強吻兩次的帳呢。

“手機拿來。”赫連雪仿佛無視她的怒火抗議,微笑的朝她伸出手。

“不要。”他不受她威脅,為何她就要被他威脅?

赫連雪也不逼他,只是微微勾起唇角,慢條斯理的從口袋中摸出照片,兩手各執一端,雖然沒有開口,但那兩手似乎就要朝着反方向動作,就足以讓她的心髒差點從喉嚨蹦了出來。

“住手!住手!”孫冬陽趨前想要搶奪照片,但又怕在争執中會不小心撕毀,最後只能投降,“知道了啦,手機給你就是了。”

赫連雪俊美的臉龐漾起得意的笑容,看得孫冬陽恨得牙癢癢的,在心中不知道把他罵了幾千幾萬遍,可終究還是遞出了手機。

“早點聽話不是很好?”赫連雪不忘虧她一句,在看到她一張臉蛋氣得嫣紅如櫻時,又開心的笑了出來,随即垂眸對着手機蛋幕按着,事成之後才滿意的将手機遞回給她。

孫冬陽沒好氣的将手機拿回,低頭查看他到底搞了什麽鬼。

“不用擔心,我只是幫你把我的手機號碼設定在一號快速鍵中,這樣你要找我就很方便了。”赫連雪主動解釋。

孫冬陽咬咬牙,正暗想着等等就要把連絡人删除。

赫連雪又開口補充,“你既然這麽寶貝這張照片,我想應該也不會笨到把連絡人删掉,無法跟我連絡要回照片吧?”他悠哉的掮了拓照片,提醒她。

孫冬陽的臉色變了變,氣呼呼的把手機放回口袋,瞪着他的雙眼因為怒氣而燦亮如星,“現在我可以下車了吧。”看樣子他是不會還她了,再待下去也只是浪費時間。

赫連雪這回倒是沒有為難她,打開中控鎖,咧開一抹性感迷人的笑靥道:“我是在幫你,你真是不識好人心。”

“幫我?你不要再纏着我就是幫我了。”她不懂他到底硬要賴上她是什麽意思?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雖然長得不差,但像他這種銜着金湯匙出生?!貴公子哥兒,什麽樣的美女沒見過?所以絕對不可能是因為對她一見鐘情、迷戀上她,所以才像黏皮糖似的追着她跑。

“就怕你以後哭着求我纏着你。”赫連雪倒是一臉自信滿滿。

跟他說話真的是會氣死自己,孫冬陽唾棄的瞪了他一眼,随即打開車門,頭也不回的跳下車,耳邊還隐隐傳來他低沉愉悅的笑聲,恨得她牙癢癢的,加快腳步往家門走。

氣死人了,她從來沒遇過這麽惡劣的男人,個性差到不行,就算身家豐厚又長得帥又如何,還不是一個超級大混蛋!

孫冬陽氣呼呼的空出手來打開門,走進客廳,将箱子放在桌上,此時有道小身影沖到他面前,雙手叉腰,一臉怒氣。

“本少快餓死了,你把我一個人丢在家裏一整天,不快點回家服侍我,還有時間跟男人在外面談情說愛?”

孫冬陽方才已經被氣得一肚子火了,現在又遇到這個小霸王,她懊惱的低吼,“你肚子餓不會吸空氣啊?一個個個性都這麽惡劣,我上輩子不知道做了什麽壞事,才會被你們纏上。”

“哼,我看那個葛格眼睛一定有問題,不然怎麽會喜歡上你這個醜女人?你要感激他才對。”小男孩撇撇唇反擊。

孫冬陽愣了愣,沒想到自己竟被一個小男生給否定,一時間反而語塞。

現在的小孩子到底都學了些什麽?肯定是八點檔看太多了,亂學東西。

“還愣在這邊幹麽?本少爺要吃牛排,快點去幫我準備。”小男孩微微擡起下巴,頤指氣使的命令。

等等,難怪她一直覺得赫連雪很眼熟,原來是他跟這臭小子像到一個不行,都是自我感覺良好、自以為是的家夥。

“臭小子。”孫冬陽再也無法忍耐,弓起手指朝他的頭敲下去,發出咚的悶聲。

“痛!本少爺金枝玉葉,你竟然敢打我?!”小男孩又驚又怒的瞪着她。

“我不管你以前是什麽少爺,你既然要留在我這裏,就給我乖乖聽話,不要像個被寵壞的小屁孩!”哼,她才不吃他那一套,這兩個男的,誰都別想命令她!

“你這醜八怪!”小男孩懊惱的跺跺腳,見她又威脅的舉起手,他才讪讪的把話給吞了回去,沒好氣的道:“那個葛格要是知道你這麽潑辣,一定會吓得不敢再出現。”

“蒙你吉言,我還真希望他不要再出現……不對,至少要再出現一次。”那張照片一定非得要回來不可。

小男孩瞟了她一眼,那目光似乎在說她很口是心非似的,随即又失去興趣的轉移話題,“我要吃牛排,去幫我弄,要頂級的菲力喔。”

孫冬陽淡淡的回敬他一眼,“沒牛肉。”

小男孩皺皴眉,“那随便弄個幹貝鮑魚粥好了。”

幹貝鮑魚粥?還随便?當她家開錢莊啊?

“沒錢。”她不客氣的道。

小男孩錯愕的瞠圓了眼,好像沒料到她會這麽回答般,“你真的是貧戶?!”

“對啊,我很窮,養不起你,門在那邊,你随時可以離開。”她還真的是快要變成貧戶了,若是找不到新工作,房租就是一筆大負擔。

小男孩眼裏閃過一抹慌張,但很快又武裝得傲慢,“算了,看你可憐,本少爺還是留下來陪你好了。”

孫冬陽翻翻白眼,正想再奚落他幾句時,卻在看到他扭絞着衣擺的小手時,瞬間感到自責愧疚。

她在做什麽?他也不過是個小孩子啊,她怎麽可以把方才對赫連雪的怒氣全都發洩在他身上?

孫冬陽暗嘆口氣,姿态放軟,“冰箱還有我上回沒吃完的雞湯,我去加面條煮雞湯面。”

“我不吃隔夜菜跟剩菜。”小男孩俊秀的五官頓時皺在一起。

孫冬陽深呼吸了下,忍耐,她要忍耐。

“現在只有這個喔。”她努力扯了扯僵硬的唇角,試圖微笑。

她不知自己的笑容看在小男孩眼中就像露出兩顆尖牙的惡魔,哪還敢挑戰她的耐性。

“那我就勉強試試看好了。”小男孩萬分委屈的道。

孫冬陽幾乎可以聽到自己腦中那條叫做耐心的線倏地繃緊,随時有斷裂的可能。

忍耐,她再忍耐。努力想再擠出一抹笑,可這次唇角非常不配合的硬是抿平,連聲音都是自齒縫中迸出來的,“你等等。”

“動作快點。”小男孩已經坐到沙發上去,悠哉的晃着腿。

啪的一聲,她終于又聽到那熟悉的斷裂聲,正要抓狂時,門鈴卻突然響了起來。

她朋友很少,幾乎不會有人造訪她家,這時候會是誰來按門鈴?孫冬陽納悶的微微蹙眉,暫時收起對小男孩的不滿,走到門邊透過貓眼往外瞧。

只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門外,俊挺如松。

要死了!孫冬陽猛地一凜,趕緊朝小男孩道:“你快去躲起來。”

“為什麽?”小男孩不以為然的反問。

“不想被扔出去就快躲好!”孫冬陽難得認真嚴肅的對他說話。

小男孩觀察了她的神态半晌,倒也沒再跟她唱反調,跳下沙發往房間走過去。孫冬陽看着小男孩消失在視線之內,這才深吸口氣走向門口,在門鈴又響起時将門板緩緩打開。

門口站着的孫夏雨原本深幽的瞳眸在看到她時霎時充滿柔光,憐愛的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腦袋道:“怎麽這麽久才來開門?”

“呃……我屋裏亂,總要先整理一下嘛。”孫冬陽眯眼笑笑。

孫夏雨扯扯唇,越過她走進屋內,視線在掃過桌上的箱子時眼睛一眯,然後又不以為意的移開,停駐在方才小男孩離開的方向。

“欸,哥,你怎麽會突然來?是不是爸又叫你拿他種的菜給我?”孫冬陽不着痕跡的走到孫夏雨面前,擋住他探究的視線。

孫夏雨的眉頭微微蹙了蹙,将目光放在她俏麗的臉上,聲音明顯低沉了幾分,“我是來帶你回去的。”

“為什麽?”孫冬陽一凜,随即打哈哈,“老爸太想我了嗎?我最近公司比較忙,幫我跟他說一聲,過陣子放假我再回去看他。”

“你不是辭職了嗎?”孫夏雨淡淡的瞟了眼放在桌上的箱子,唇畔勾起微笑。

“那……那是我另外找到一個更好的工作,所以……所以才辭職。”她怎麽會忘記哥哥是個多敏銳的人?

孫夏雨弓起手指,輕扣了下她的額頭,“你還是不擅長說謊。”

孫冬陽被識破,心虛的吶吶道:“我、我會馬上找到工作的,哥,再給我一點時間……”

“當初說好,你一旦在臺北不順遂,就得跟我回家。”孫夏雨提醒,這也是當初父親跟他勉強答應讓她一個人在外頭獨闖的條件。

“我知道,但是人生怎麽可能一路順風都沒波折?我只是剛丢了一份工作,再找就是了,哪稱得上不順遂?比我更慘的大有人在呢。”孫冬陽放軟聲音,雙陣盛滿懇求。

“你這丫頭,回家讓爸跟哥照顧你不好嗎?”孫夏雨輕嘆了聲,自從母親在他高中時重病過世,他就牢牢記住母親病榻前的殷殷叮囑——一定要好好保護小他八歲的妹妹。

也或許是自己跟父親對家中唯一的小女生呵護過頭,所以等她大學畢業後,才會想要留在臺北,過過自由的日子。

“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怎麽能只想依賴你們?”孫冬陽不以為然的撇撇唇。

“在我們眼中,你永遠都是那個綁着兩條辮子,愛哭愛跟路的小孩子。”孫夏雨促狹道。

“哥……人家都二十三歲了。”孫冬揚抗議的噘起唇。

“是嗎?已經二十三了啊……”孫夏雨看着妹妹肖似母親般秀麗的容貌,不禁怔怔的出了神,這麽說來,母親也過世十五年了。

“哥?”

“沒什麽,要是媽看到她最寶貝的小女兒長得這麽大了,應該會很欣慰。”

說到早逝的母親,孫冬陽只覺得心中酸酸的,充滿了思念。

當年母親過世時她還年幼,很多事情都不懂,還以為媽媽一直都沒離開,後來才知道,原來那就叫天人永隔,她成了沒有媽媽的孩子,甚至常被一些愛欺負人的同學嘲笑。

若不是爸爸跟哥哥的細心呵護,她真懷疑自己會不會這麽正常的長大成人……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啊。

見妹妹的神色突然黯然不少,孫夏雨疼惜的揉揉她的頭,轉移話題道:“去收拾收拾,先帶些必備物品跟我走,其他的我會處理。”

“哥——”孫冬陽果然馬上自回憶中抽離,心頭一凜,趕緊撒嬌的喊了聲。

孫夏雨眉尾輕挑,“想耍賴?”

“哪是,只是想跟你打個商量,好不好嘛!”孫冬陽涎着笑臉拉住哥哥的臂膀搖晃着,随即眸中閃過一抹微不可察的痛楚,輕聲道:“況且,我真的還不想回去……”那雖是她家鄉,卻同樣是她的傷心地。

知道妹妹想起了什麽,孫夏雨頓時感到一陣心疼,但卻也佯裝不知,故作無奈的嘆口氣,“你就知道哥哥的弱點。”

“所以?”孫冬陽原本黯下來的眸子一亮,期待的看着他。

孫夏雨思忖幾秒,緩緩道:“就再給你三天,三天內若你找不到新工作——要我認可的工作,就跟我回家。”

“三天?!三天未免太短了。”孫冬陽驚呼抗議。

“你不接受的話,就馬上跟我回去,爸在家開心的等着呢。”孫夏雨微笑的看着妹妹的氣急敗壞。

吼,這根本就是故意想讓她知難而退嘛。

孫冬陽用譴責的目光瞅着哥哥,放軟聲音問:“沒得商量了嗎?”

“你知道哥哥的底限。”孫夏雨寵溺的回視着她,語氣卻堅定不移。

唉,她當然知道,雖然哥哥寵她歸寵她,但是一旦決定的事情,很少會更改的,尤其又在他認為是為她好的基礎上。

“知道了,三天就三天,我一定會做給你看的。”她一向也不是個輕易放棄的人,即便是一天,她也要盡全力試試看。

“我知道你會。”看着妹妹堅毅的神色,孫夏雨心中其實是充滿騎傲的。

這個妹妹幾乎是他帶大的,對自己喜歡的人事物一向是勇往直前、盡全力争取,跟時下一些只有三分鐘熱度的年輕人大不相同,所以他其實有點後悔,三天的時間似乎是給得有點久了……

“哥最了解我了。”孫冬陽愛嬌的朝哥哥綻出笑容,只有在面對自己父親跟哥哥時,她才會露出小女生的嬌态,不吝于利用女生的各種嬌弱形象來讓父兄心軟,進而達到目的。

“好吧,既然我們已經達成協議,那我今天就先放過你。”孫夏雨輕捏了捏妹妹的鼻尖。

“嘿嘿。”孫冬陽傻笑出聲,享受親情的溫暖。

“不過……”孫夏雨的目光越過妹妹,又看向她身後通往房間的廊道。

“哥,我還要整理家裏,沒事的話,你……”她趕緊堆起笑臉,指了指門口,第一次希望他趕快離開。

“你以前都會希望我待久一點。”心照不宣,孫夏雨扯了扯唇角。

“哥……”她心虛的垂下眼睫。

“哥只想提醒你,要知道自己在做什麽、有能力做什麽,不要讓自己陷入麻煩中。”孫夏雨凝重的道。

孫冬陽抿緊唇,沉默的點了點頭,腦中卻不自覺浮現一張帥氣的年輕臉龐,那是屬于青春的回憶……不堪回首。

“你已經長大了,哥就不多說了。”很多事情點到即可,說多了,反而激起對方的叛逆心,他自己也曾如此,所以特別能了解那種心态。

孫冬陽重新揚起笑臉,朝孫夏雨道:“謝謝哥,我知道。”

孫夏雨也沒再說什麽,只是寵溺的揉亂了她的頭發,随即又叮囑幾句該注意小心的話語之後,才跟她道別離開。

看着哥哥的身影消失在門外,其實孫冬陽是很舍不得的,哥哥對她來說亦兄亦母,是他填補了她年幼時離世的母親的位置,減低了她心中不少失去母親的寂寞跟哀痛,所以他們兄妹的感情一向都比其他家庭手足之間的感情還要濃厚。

“你還站在那邊幹麽?本少爺餓死了。”

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聲音,打斷了孫冬陽的思緒,她暗嘆口氣,回頭瞪了小男孩一眼,随即往廚房走去。

“呃……你哥哥要是知道你這麽兇的話,就不用擔心別人會欺負你了,你不欺負別人就不錯了。”小男孩噘起唇瓣,吓囔道。

“我聽到喽!”孫冬陽冷冷的聲音自廚房內傳了出來。

小男孩趕緊閉緊嘴巴,踱到沙發上坐好。

識時務者為俊傑,他還是懂得這道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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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4-7-4 00:10:50 |只看該作者
第三章

赫連大宅——

“站住,你給我過來。”

充滿威嚴的聲音在赫連雪踏進鋪着光可監人的大理石地板的奢華客廳時,低沉的響起。

赫連雪的身形頓了頓,黑眸黯了黯,在走向坐在沙發上的赫連正時,随即換上一副吊兒郎當的神态。

“爸,您叫我?”赫連雪沒等父親回應,大剌剌的将自己抛向沙發,慵懶的靠着椅背。

“你那是什麽坐相?難道我沒有生骨頭給你嗎?”赫連正不悅的道。

“老公,雪本來就比較大而化之,他不是故意的。”剛泡好咖啡端上來的王看祯連忙替赫連雪打圓場。

“不是故意的?我看他就是知道怎麽氣我,故意這麽做。”赫連正惱怒的道。

“怎麽可能?雪只是愛玩了些,對你還是很敬重的。”王宥祯在他們父子面前各放了一杯溫熱的咖啡,随即也跟着在一旁坐了下來。

“你還替他說話?你再這樣繼續寵他護他,他這輩子就真的都會是這個混帳樣,扶不起來了。”赫連正不悅的睇了眼妻子,語氣倒是和緩了些。

王宥祯垂下眼睫沒有吭聲,倒是剛自樓上走下來的赫連白替母親辯解,“媽也是因為爸才對弟弟特別好,連我這個親生兒子都要吃醋了,爸你還這樣怪媽,不是讓她很心痛嗎?”是忘記當年自己外遇的罪過了吧。

赫連正的臉色變了變,幹咳幾聲道:“你瞧瞧,在這個家我可是越來越沒地位了,每個兒子都要頂嘴。”

“白,不許你這樣對爸爸講話。”王肴祯沉聲斥喝。

“喏,我媽就只會對我兇。”赫連白攤攤雙手,唇角雖然微揚,但眸底卻閃過妒恨。

“大哥,大媽疼你是擺在心裏,你可不能誤會她。”赫連雪俊美的臉上挂着慵懶的微笑,好像眼前的一切都跟他無關一樣。

“放心,那是我親媽,我怎麽可能會怪她?我只怕她吃力不讨好,老是拿熱臉去貼人家的冷屁股,搞得自己傷心不說,還裏外不是人。”赫連白冷笑一聲,在母親身旁坐下。

他的言詞之中充滿了挑釁,但赫連雪卻充耳未聞,只是沉默的彎了彎漂亮的唇瓣。

“雪,你知道你媽等你等了整個晚上都還沒吃嗎?”赫連正聽了大兒子的話,頓時對自己的妻子感到愧疚憐惜,不悅的朝麽子道。

赫連雪看了眼滿臉不茍同的父親,和難掩敵意的大哥,還有低垂着眼睫,看來委屈的王宥祯,在心中輕嘆了聲,随即朝王宥祯道:“大媽,對不起,以後不要等我了,免得你餓肚子,我挨罵。”

“你這是什麽話,你以為我媽是故意想害你挨罵嗎?還有,從小到大,她是怎麽對你的你最清楚,你到現在還是不願意改口叫他一聲媽,偏要硬加個大字,非讓人知道你是小老婆生的不可嗎?”赫連白再也按捺不住,搶在父母之前揚高聲音,教訓這個從小他就看不順眼的“弟弟”。

“白,你給我住口,快跟你弟弟道歉!”王宥祯蒼白着臉,氣得連聲音都輕顫了起來。

“我說的是事實,為什麽要道歉?他跟那個賤女人欠我們母子倆的更多。”赫連白不以為然的道。

赫連雪一直淡然的面具破裂了幾秒,但很快又恢複平靜無波,不發一語的垂下濃睫。

“你……不肖子!”一向溫柔的王肴祯突然一個側身,揚起手重重的給了兒子一巴掌。

清脆的聲響在富麗堂皇的客廳中回蕩着,仿佛打在每個人心上,各有不同滋味。

赫連白一臉錯愕的看着緊抿着唇的母親,又将視線轉向臭着張臉,完全沒有任何阻止母親意思的父親,唇畔嘲諷的扯了扯,站起身道:“不好意思,我忘記赫連雪才是你們兩個人真正疼愛的兒子,不小心冒犯到他跟那個賤女人,我自己回房間閉門思過去。”

“站住!”赫連正在王宥祯打算開口斥喝前低吼出聲,跟着起身,鐵青着臉瞪視着大兒子。

赫連白的腳步頓了頓,對這個父親他不是沒有怨,但同時也存有許多敬畏,他只遲疑片刻就收回跨出的步伐,僵硬的站着。

“跟你弟弟道歉。”赫連正冷冷的命令。

赫連白的手在身側握了握,下巴緊繃的線條洩漏了他的憤怒,嘲諷道:“爸,您認為我說錯哪一句?赫連雪是你們真正疼愛的兒子?還是賤女人?!”

“你——”赫連正忽地舉起手指着赫連白,氣得瞠圓了眼,然後揚高手朝他揮去。

“老公,你別激動,小心身體!”王宥祯臉色蒼白的上前好像想攙扶丈夫,但實際上是擋下他對兒子的巴掌。

“滾!”赫連正正處在激動的情緒之下,手一甩,用力的将王宥祯瘦小的身軀給揮開。

“媽!”赫連白驚呼一聲,在他來得及反應之前,一道身影已經撲上前抱住王肴祯踉跄的身軀。

“放開我媽!”赫連白步上前,不客氣的推着正抱着自己母親的赫連雪。赫連雪唇瓣微微一翹,似乎對他的動作一點都不以為意,身形沒有絲毫動搖,穩穩的将王宥祯扶正,輕聲叮囑,“大媽小心點。”

王宥祯的臉色微微變了變,心中在分析着他這句話的真正含意。

赫連白又沖上前來,用力的用雙掌抵住赫連雪的胸膛往後推,低吼,“別碰我媽!”

赫連雪退後幾步,攤攤雙手,一臉無奈,“大哥,我只是怕大媽跌倒。”

“黃鼠狼給雞拜年。”赫連白冷哼一聲,細長的瞳陣盛滿妒恨,“要不是你,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赫連雪的黑眸微眯。

“你這臭小子,當着我的面都這樣對你弟弟,背着我還不知道是怎麽欺負他的。”赫連正怒氣沖沖的瞪着赫連白,接着又開始指責妻子,“這就是你教出來的好兒子?你到底平常是怎麽跟他說的?讓他這麽妒恨自己的弟弟?”

“我沒有,我什麽都沒說……”王肴祯蒼白着臉否認。

“爸,這還需要說嗎?他的存在不就說明了一切?我永遠不會忘記,媽當年有多痛苦,為了這個家、為了你,忍受多少屈辱,幫你帶大私生子,連自己高燒不适,都還得拖着病體去學校幫他收拾爛灘子,就怕被扣上一個不用心的大帽子。”

赫連白似乎豁出去了,不吐不快,“爸,這麽多年來,你有對你自己的外遇感到愧疚嗎?有一絲絲憐惜媽的委屈嗎?我看不到,我完全看不到!”

王宥祯只覺得自己心中好不容易稍微結痂的傷口,因為兒子的話又被血淋淋的撕了開,那一段痛苦不堪的回憶,霎時如潮水般湧入腦海,在她心中化為一道道苦澀的滋味。

“你這不肖子,辱罵自己的親弟弟還不夠,現在竟然還想教訓起父親來?”赫連正惱羞成怒,氣急敗壞的抓起一旁矮幾上的花瓶就要往赫連白的身上砸去。

“爸,大哥沒說錯,是我們對不起他們。”這“我們”自然包含了赫連正,“你要打他,還不如打我吧。”

赫連雪緩緩道,凝視着父親的黑眸幽深如海,語氣平淡,讓赫連正頓住了動作。

“哼,我說的本來就沒錯,用不着你在那邊惺惺作态,跟你媽一樣讓我覺得嚼心!反正我這條命是爸給的,要打要殺一句話,我無話可說!”赫連白不領情的反諷,從小到大的積怨,豈是這麽容易消除。

“好啊,你真當我不敢嗎?我現在就打死你這個不肖子。”赫連正的雙眸布滿血絲。

“不,錯的都是我,都是我沒守住你的心,沒教好自己的兒子,你要怪就怪我,全沖着我來好了!”一向溫婉的王宥祯突然崩潰,凄厲的哭喊出聲。

赫連正被妻子激烈的反應給吓到,高舉的手頓在半空中,突然失去力氣的垂放下來,手中的花瓶同時滑落在地碎成一片片,現場一片淩亂。

“爸,你真忍心看媽這樣難過嗎?”赫連白憤憤不平的問。

“你閉嘴,你到底什麽時候才會長大?你給我上樓去!”王宥祯厲色命令,看着兒子的目光卻是充滿着懇求。

赫連白的手握緊拳頭又放松下來,好半晌才咬咬牙,甩過身子往樓上大步走去。

客廳中霎時彌漫着一種僵悶尴尬的氣氛——一臉鐵青卻神色敗灰的赫連正;低頭啜泣、滿腹委屈的王宥祯;冷眼看着眼前一切的赫連雪。三個人神色各異,心思亦不同。

“別哭了。”久久,赫連正才長嘆了口氣,緩緩開口,艱澀的道:“我渴了,去幫我換一杯平常喝的那種茶來。”

王宥祯停止啜泣,用手背抹了抹臉上的淚水,重新恢複溫婉的神色,輕聲道:“知道了,你們父子倆好好聊聊。”

赫連正情緒複雜的看着王宥祯離去的背影,唇瓣動了動,卻始終沒有開口說什麽,一向精神矍铄的他突然間變得萎靡不堪,瞬間老了好幾十歲似的。

“呵,沒想到我縱橫商場幾乎所向披靡,可卻連個家都管不好,真是失敗!”他自嘲苦笑,整個人摔坐在沙發上,靠向椅背,仿佛被徹底擊敗。

赫連雪看着那張跟自己有幾分肖似的臉孔,說不出心中此時的感覺是什麽,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沒有憐惜。

當年若不是他不顧母親抵抗,強行占有了她,今天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或許母親會嫁給自己深愛的男人,過着幸福快樂的生活,而不是維持那種不可告人的關系,最後抑郁而終。

追根究柢,這一切全都源自于他的自私,自然也沒有什麽值得同情之處。

“你過來坐下。”赫連正當然不知道自己兒子的想法,悶聲命令。

赫連雪将心緒壓回內心深處,順着父親的話在他面前坐下,等着他的下文。

“爸老了。”赫連正輕嘆了口氣,頭一次服老。

“爸,你還正值壯年。”赫連雪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其實仔細看着父親,就可以發現他那雙瞳陣已逐漸混濁,臉上爬滿了皺紋,滿布着歲月的痕跡。

“你不用安慰我,若不是老了,你們怎麽會一個個都不聽話?”赫連正目光突然又犀利起來,直射向赫連雪。

赫連雪扯扯唇,雙手一攤,“爸,你也看到了,大哥對我有些誤解,若我也去公司,只會讓嫌隙增加,對我們彼此都沒好處。”

“胡說!”赫連正斥喝了聲,“打虎抓賊親兄弟,兄弟再吵也是兄弟,你哥只是一時胡塗,以後他會明白的。”

赫連雪似笑非笑的回視父親,也不反駁。

他那神色,像極了那個女人……赫連正有瞬間竟看呆了,腦中浮現了一張美麗倔強的容貌,每當他向她保證,自己一定會給她一個交代、會離婚娶她時,那女人就是用這神色看着他……

“你爸說的對,你別擔心,我會警告你哥不許找你麻煩的。”王肴祯不知何時走進客廳,将茶杯放在赫連正面前,和藹的道。

赫連雪看着杯中冒出淡淡白煙,黑眸深幽了下來。

“總之不管怎樣,我還活着呢,他要是真不顧兄弟之情,我這公司他也別妄想了。”似乎要顯示自己始終是一家之主,赫連正霸氣的道。

王肴祯長睫底下的眸光瞬間顫動了下,但很快又恢複平靜無波,附和着,“還有我,我也不會饒了他。”

“大媽,您對大哥太嚴苛了,大哥是真的心疼您。”赫連雪在心中暗嘆一聲,如果真要說可憐,眼前的女人應該是最可憐的,可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赫連雪如墨般的瞳眸更深沉了。

王宥祯臉上浮現感動的暖意,但嘴上卻依然冷硬,“心疼我就更該疼你,你們都是我兒子,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只希望你們兄弟可以和睦相處,一起把你父親的事業撐起來。”

“你媽說的對,我們以後不在了,最親的還是你們。”赫連正欣慰的看着自己的發妻,滿意的點點頭。

“先不說這些,你年紀也不小了,是該好好進公司磨練一番,再早點娶妻生子,讓我們享享清福。”王肴祯把話鋒一轉,輕松的道。

“我前面還有大哥呢。”赫連雪微微一笑。

“他是他、你是你,你管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就算先他一步結婚也沒什麽不行。”赫連正沉聲道,“你以前荒唐那麽久,是該找個人好好管管你。”

“不用了,我沒結婚的打算。”赫連雪淡淡的說。

“你說什麽?!”赫連正訝異的瞠圓了眼睛。

“我不适合婚姻,也沒想過會只愛一個女人。”赫連雪微微一哂,看向父親,“這一點我跟爸倒是很像,果然是父子。”

赫連正的臉一陣青一陣白,最後轉黑,怒道:“胡言亂語,我們赫連家子孫的婚姻一向由父母安排,由不得你說不要。老婆,這件事就交給你了,幫他物色一個對家族公司有幫助,又容易控制的對象,不要讓他整天跟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厮混,影響形象。”

“我知道。”王宥祯忍住心酸跟怨慰,乖順的應聲。在公婆眼中,她應該也就是丈夫現在口中的那種聯姻對象,是對家族公司有幫助,又容易控制的女人吧。

赫連雪不以為意的聳聳肩,不在乎的道:“總之我已經表達過我的意見了,你們要怎麽做我無法幹涉。”

言下之意便是,他要怎麽做,他們也別想強迫他。

赫連正怎麽可能聽不出兒子的意思,但他選擇忽略,反正時候到了,兒子自然就會知道什麽對他才是最正确的選擇,一如他當年一般。

“這件事情我跟你媽心裏有數,你明天開始就給我去公司上班。”赫連正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宣布。

赫連雪沉吟着,表情像是在思索着什麽。

“別再考慮了,你就聽你爸爸的話吧。”王宥祯熱切的看着赫連雪,陣光閃爍不明,讓人分不清真正的心緒。

就在赫連正以為兒子還想要跟他唱反調而動怒之前,赫連雪卻緩緩的點了點頭,“好吧,我聽您的。”

“真的?”突然得到兒子首肯,赫連正還真有點不敢相信,露出了如釋重負的微笑,“這樣才是我赫連正的好兒子,你明天就去公司找楊副總裁報到,他會告訴你該怎麽做。”

“不過……”赫連雪慢條斯理的又開口。

“怎麽?你反悔了?”赫連正的笑容僵在唇畔,眉頭微微蹙起,小兒子的心思他實在是捉不住。

“我要帶自己的人當助理。”赫連雪的俊眸熠熠閃亮。

“自己的人?”赫連正跟王宥祯互視了眼,異口同聲問,“誰?!”

赫連雪微微揚起唇角,輕松吐出一個名字,“孫冬陽。”

“真的什麽都記不得了?”孫冬陽無奈的看着小男孩,真不知道該拿他如何是好。

“本少爺從來不說謊,你不信嗎?”小男孩斜睨着孫冬陽,表情有點惱怒。

“連名字都不記得?”唉,真是麻煩。

“本少爺說不記得就是不記得,你聾啦?”小男孩雙手環抱在胸前,微揚起下巴道。

孫冬陽翻翻白眼,弓起手指給了他一記栗爆,威脅着,“想留下就給我改改你的态度。”

小男孩縮了縮腦袋,舉起手摸摸被敲紅的額頭,想說什麽,卻又硬生生的吞了回去。

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你聾了嗎?回答呢?”孫冬陽舉起手,佯裝不經意的晃了晃。

小男孩瞪了那弓起的手指半晌,才不甘願的哪囔,“知道了。”

“很好,至少我們達成共識了。”孫冬陽滿意的點點頭,看着他憋氣漲紅的臉蛋一眼,唇角情不自禁的翹起,促狹的說:“這樣吧,以後我就叫你小屁。”

“什麽小屁?”小男孩錯愕的瞪着她。

“小屁孩的簡稱啊。”她愉悅的笑道。

“我才不是小屁孩,不許你這樣叫我!”小男孩漲紅了臉,窘困的大喊。

“你忘記剛剛自己答應我什麽了?”孫冬陽提醒。

“那又不一樣。”小男孩懊惱的跺腳,第一次遇到這種大人。

“好吧,那叫小貓還是小狗?你選一個。”孫冬陽發現自己還挺壞心的,不過看他被自己逗得跳腳的樣子真是有趣,這才像是個小孩子嘛。

“我都不選。”小男孩噘起唇,生氣的道。

“那就敲定小屁了。”孫冬陽揉了揉小男孩的腦袋,開心的大笑起來。

“那你就是大屁。”小男孩反擊。

見孫冬陽愣了愣,來不及反應,小男孩繼續道:“大屁股。”

“你……臭小屁!看我怎麽懲罰你!”孫冬陽的笑容僵在唇角,正準備把他抓起來打屁股時,門鈴聲卻突然響了起來。

她的動作頓住,看了眼大門處,眉頭緊蹙,這才隔一天,難道大哥又跑來想說服她?

不可能,通常大哥答應她的事情從沒有反悔過,所以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他有其他事情忘記說了,再一個就是……來人不是他。

突然,腦中閃過某個人的臉孔,讓她的心髒瞬間漏跳幾拍,反射性的沖到大門貓眼前往外窺探——

“該死!”她忍不住低咒出聲。

“大屁,你罵誰?”小男孩有點慶幸門外的替死鬼,讓自己逃過一劫。

孫冬陽白了他一眼,這次并沒有叫他避開,而是直接拉開門,劈頭就不客氣的道:“你來幹麽?”

門外,赫連雪一派潇灑的随意站着,濃密的黑發一如他的個性般,桀骜不馴的掉落幾绺在飽滿的額頭上,淺藍色襯衫與大地色的棉麻長褲,讓他整個人神清氣爽、帥氣十足。

“你記憶力似乎不是很好,沒關系,我以後會帶你多吃點補腦的東西。”不等孫冬陽回應,他已經推開門迳自走了進去。

“喂,我并沒有請你進屋好嗎?”這男人臉皮真是有夠厚的!孫冬陽連忙轉身跟上前想要阻止他繼續往裏頭走,卻差點撞上他堅實的後背。

“這小孩是誰?你兒子?”赫連雪皺皺眉,俯視着正仰視着他的小男孩。

孫冬陽才剛止住的腳步踉跄的絆了下,瞠圓了眼看向一臉嫌惡的赫連雪。

“呃……你說誰?”她站穩身子,像在看妖怪似的看着赫連雪。

“這一直瞪着我的臭小子,你兒子?”他用手指了指一臉不悅的小男孩,覺得這個小男孩還挺眼熟的,仿佛在哪裏見過似的。

“別亂說,我媽媽溫柔又美麗,怎麽會是這個粗魯的女人。”小男孩不等孫冬陽回答,馬上不高興的回應。

“喔……說的也是。”赫連雪的臉色和緩了下來,唇畔甚至還挂上了笑意,

“那你是誰?”

“我……”小男孩看了眼還處在呆愣中的孫冬陽,咬咬下唇,總不能說自己叫小屁吧?

“你又是誰?”

“我?我是這女人的男朋友。”赫連雪指指孫冬陽,說得再自然也不過。

“喔!就是昨天跟她在車裏玩親親的哪個葛格喔。”小男孩恍然大悟的道。

“你看到啦?以後不準偷看!”赫連雪警告得很随便,根本不是認真警告。

“我才沒有偷看,只是不小心看到而已。”小男孩雖然還小,可是也知道那應該不是自己可以窺探的。

“總之以後看到葛格親姐姐,你就乖乖安靜的走開就對了,知道嗎?”赫連雪低沉着聲音命令。

也不知道為什麽,或許是他的身高比自己高太多又壯太多,明顯的充滿優勢,論氣勢就贏自己太多,所以小男孩并沒有頂嘴,反而乖乖的點頭。

“好孩子。”赫連雪滿意的揚起唇,對小男孩的身分也沒有太在意,“那你現在可以先回避一下了。”

“為什麽?”小男孩困惑的問。

“傻瓜,你忘記葛格剛剛說的話了?”

小男孩想了想,然後霍地明白的道:“喔,葛格要跟姐姐玩親親了?”

赫連雪贊賞的點點頭,“還不算太傻。”

小男孩遲疑了半晌,正要轉身回房時,孫冬陽像是突然清醒了似的,慢半拍的大喊——

“誰是你女朋友啊?誰跟你有以後?你馬上給我滾!”

“害羞啦?”赫連雪含笑的看着漲紅着臉蛋的孫冬陽。

“女人就是這麽麻煩,喜歡口是心非。”小男孩人小鬼大的道。

“嗯,孺子可教也。”赫連雪又稱贊了他一次。

小男孩明顯的開心不少,看向赫連雪的目光都亮了起來。

“你們……”她終于知道什麽叫做臭氣相投了,這兩個一大一小的雄性動物,臉皮之厚簡直讓人望塵莫及。她深吸口氣,磨磨牙道:“既然你們這麽投緣,幹脆小屁去跟你住怎樣?”

“小屁?”赫連雪挑眉。

小男孩俊秀的臉蛋猛地飄起紅暈,脫口而出道:“我叫……我叫史諾。”

他頓了頓,然後更堅定的說:“我的名字叫史諾。”

他想起來了?孫冬陽暗籲口氣,這是好的開始,或許過段時間,他就會想起所有的事情。

“史諾?”赫連雪看着小男孩湛亮的眸子,突然覺得他好面熟,但又說不出在哪裏看過。

“好了,你們想聊可以出去慢慢聊,我不奉陪了。”她可是急着想出門找工作,否則會被帶離開臺北。

“那我們走吧,史諾,你乖乖待在家。”赫連雪握住孫冬陽的手臂,好像等她說要出門等很久了似的,迅速将她往外帶。

“欸——你幹麽?放手啦。”孫冬陽掙紮着想脫離他的鉗制,但卻還是被他硬拖出門。

一直到關上門,史諾還聽得到孫冬陽憤怒的聲音。

不是都親親了嗎?那女人怎麽還裝得一副自己很不喜歡葛格一樣?大人的世界真的好複雜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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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孫冬陽臭着臉坐在副駕駛座上,想到自己竟然不敵他的力量,硬是被他塞進車裏,胸口就有一股悶氣。

“嘴巴嘟這麽高,是在邀請我品嘗嗎?”赫連雪斜睨了她一眼,戲谵的翹起唇。

孫冬陽的俏臉一燙,立刻将唇抿直,沒好氣的道:“狗嘴吐不出象牙。你停車,我要下車。”

“我當然吐不出象牙,因為我都口吐蓮花。”赫連雪語氣輕松的回應她的激動。

“你……”她真的有點拿他沒轍了,好像一拳打進棉花裏,完全起不了作用。

“別你啊我啊的,你可以叫我親愛的,也可以叫我寶貝,我不介意。”他朝她眨眨眼,俊美的瞳眸閃過暧昧的促狹。

孫冬陽的心漏跳了好幾拍,她強自鎮定,“你不介意,我介意!”她真的很想把他的臉皮夾起來量量看,看到底有多厚。

“那好吧,只好我叫你寶貝了。”

果然,他接下來的話差點逼出她一連串的髒話。

她從來沒遇過這樣的男人,索性将臉撇向窗外,用沉默抗議。

可赫連雪哪容得她不理自己,空出右手,越過中線握住她的手。

一股滾燙的溫度霎時自被他握住的手傳到孫冬陽的心尖,亂了她心跳的頻率。

這男人似乎對這樣的舉止做來很順手,還不知道有多少風流韻事呢,自己也不過就是他打發時間玩弄的對象罷了。想到這裏,不知為何心中覺得一陣煩悶,孫冬陽用力的甩開他。

赫連雪卻對她的拒絕視而不見,又伸手過去将她的手抓緊。

這次不管她怎麽甩,都甩不開他的大掌,索性也不掙紮了,依然把臉望向窗外,用冷淡面對他,卻沒發現赫連雪看向她的眼神不再有捉弄,反而閃過一抹溫柔。

他不否認,其實一開始她只是他順水推舟用來應對某人計謀的對象,可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壞脾氣與對他的無視,卻特別的對了他的脾胃,讓他無法克制的接近她。

而越接近她,他越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好像他們之間就該是如此熟稔,仿佛天生就是一對似的。

這種微妙的感受他無法解釋,但就是這樣清晰的在心中蕩漾着,讓他無法忽視那份想跟她多相處的渴望。

“說說看,你覺得我這個人怎樣?”他突然問。

“我以為我說過很多次了。”孫冬陽淡淡的回答,還是不看他。

色狼?霸道?流氓?赫連雪的眸光深了幾分,唇畔微微翹起一抹愉悅的弧度,“謝謝你啊。”

“謝謝我?”孫冬陽總算忍不住回頭望向他,可這一望,卻同時對上他瞟來的溫柔眸光,讓她的臉頰一熱,手上的溫度驟升,心髒不由自主的迅速評跳了起來,但她硬是裝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道:“我可沒誇過你。”

“你沒聽過,打是情罵是愛嗎?”赫連雪臉不紅氣不喘的哂了哂,“我都不知道原來你這麽愛我?當然要謝謝你。”

“哼哼。”孫冬陽瓷白的臉蛋瞬間漲紅,但這次竟然是羞窘悸動的感覺大于惱怒,連她自己都有點訝異了。

難道她已經慢慢習慣他厚臉皮的挑逗?

看着那張俊美得不像話的臉龐,那雙比夜黑、比海深的眸子,如雕刻般完美的側臉線條,迷人的性感笑容,磁性的甜言蜜語,說真的,若不心動她就不算是女人了。

能被這樣的男人看入眼,又動作頻頻的好像在殷勤追求,照理說她應該要感到驕傲跟得意的,可是……想到曾經發生過的悲慘經歷,她腦海中的警鈴突然大作,連忙甩開自己的那份動心,強迫自己恢複淡然。

就在孫冬陽試圖平息自己失控的心跳時,赫連雪的聲音又緩緩響起,帶着點笑意,“我很喜歡你這樣癡癡的看着我,不過,我們應該要下車了。”

“你臭美,連瞪你跟看你都傻傻分不清楚,你才應該要多補補腦。”孫冬陽連忙收回視線,不等他拉上手煞車,她迅速的轉身打開車門躍出車外。

赫連雪來不及鎖門阻止她,只好加快動作停妥熄火的跟着下車,健步如飛的追上她,攔住小跑步的孫冬陽。

“你鬧夠了沒?我現在真的沒時間跟你糾纏不清,我很忙!”孫冬陽口氣雖然強硬,但目光卻低垂的望着地上,就怕被她看出自己的心虛。

“真是讓人傷心。”他突然可憐兮兮的道。

又搞什麽鬼?孫冬陽強迫自己維持冷淡,不看他就是不看他。

“我以為你知道,我一直都是認真的。”他突然伸出手勾起她的下巴,一雙深幽的俊陣充滿情感的鎖住她。

孫冬陽有瞬間的迷失,迷失在他陣裏那片無邊無際的夜空之中,心跳先是停頓了數秒,然後以坐大怒神的速度在胸腔間上下竄動着。

赫連雪看着她那張布滿迷惘的可愛臉蛋,心一動,一股強烈的渴望自心頭源源不斷的湧出,化為行動,他一把将她拉入懷中,低頭覆住她那香甜的紅唇。

孫冬陽早就狂亂不已的心跳,因為他唇舌傳來的熱度而瞬間破表,她的腦袋亂哄哄,心湖激蕩着,全身的感官都只集中在他碰觸她的地方,唇、舌……手……等等,手、孫冬陽酥軟的身子猛地一顫,這才意識到他的大掌不知道何時自她的下巴滑過白皙的頸項,游走在鎖骨下的豐腴柔軟上緣,似乎下一刻就要迫不及待的爬坡而上,撷取尖端的櫻紅。

那種期待渴望,同時摻雜着恐懼與退縮,她反射性的伸出手抵住他的胸膛,隔着布料感覺到他堅實的肌肉與灼熱的體溫,讓孫冬陽全身無法自制的輕顫起來,雙腿霎時酥軟無力,癱倒在他懷中。

“啧啧啧,真不虧是風流成性的赫連雪,光天化日之下在公司停車場就忍不住發情了。”突然,一道嘲諷聲如爆雷似的在他們耳邊響起,驅趕走所有的暧昧旖旎。

赫連雪率先恢複鎮定,迅速的将還沒完全清醒的孫冬陽擋在身後,迎上赫連白那張充滿惡意的揶揄笑臉。

“大哥。”他傭懶的扯扯唇,俊美的臉龐上并沒有任何窘迫,從容得讓赫連白原本的得意轉為惱怒。

“哼,這裏是公司,不是你帶女人談情說愛的風化場所,等等被人撞見,丢臉的還是赫連家,你還不快帶你的女伴離開。”赫連白冷聲道。

“這樣啊?那好,麻煩你幫我跟總裁還有楊副總裁說一聲,就說你讓我離開了。”赫連雪還是那一副悠哉樣,和赫連白鐵青的臉色相比,真是天壤之別。

“站住。”赫連白沉聲喊住正準備拉着身後女人離開的赫連雪,“你說……是爸叫你來找楊副總裁的?”

赫連雪不置可否的聳聳肩,唇畔輕輕勾起,那抹笑帶着點邪佞,看得赫連白氣得牙癢癢的。

該死,看樣子他是準備到公司來跟他分一杯羹了,他就說嘛,平常說得那麽好聽,什麽自己對爸的公司沒興趣,他看根本就是以退為進,想一步一步把整個公司占為己有!哼,他絕對不會讓他稱心如意的。

“既然如此,你還不快點去找楊副總裁報到?快點把這個不三不四的女人打發走。”赫連白把怒氣發在他身後的女人身上。

一直被藏在赫連雪身後的孫冬陽已經恢複神智,聽到赫連白不屑的羞辱,白析白的臉龐倏地窘迫漲紅,心中惱怒,但又覺得自己的行為的确可議,一時之間羞憤交加,也沒臉出嘴反駁。

倒是赫連雪臉色一沉道:“收回你的話。”

“你說什麽?”赫連白微微一愣,詫異的看着仿佛像個陌生人似的赫連雪,這還是他第一次用這種嚴肅的态度對待他。

“我說,收回你對她的污辱。”赫連雪的神色稍霁,但語氣中的冷峻卻讓赫連白有種在面對父親時的壓迫感。

“你……你竟敢這樣對你哥說話?我為何要收回?會在這種人來人往的地方跟你親得難分難舍的女人,會是什麽好女人?你要我收回我的話,不如叫那女人好好反省自己的行為。”赫連白雖然被赫連雪的神色震攝到,嘴上卻依然不示弱的反擊。

“跟她道歉!”赫連雪的聲音前所未有的陰沉,一雙黑眸冷冽如刃,哪裏還有平日玩世不恭的模樣。

“我不道歉又如何?”赫連白硬着頭皮跟他杠上,要他跟一個私生子低頭,他實在做不到。

赫連雪深沉的俊眸微微眯了眯,腳才跨出一步,孫冬陽已經扯住了他的衣擺。

“算了,我們快走。”她低聲道。

赫連雪身形頓了頓,強壓下在胸臆間翻滾的怒氣,神色恢複平靜,淡淡道:“先讓你欠着。”

“哼!”赫連白攏了攏衣領,朝赫連雪冷哼一聲,臉色難看的甩頭離開,直到走進電梯,才發現自己的後背竟然濕了一片,心中對赫連雪的恨意更熾。

停車場內,孫冬陽一等赫連白離開,就快步往外走。

“陽陽。”赫連雪追上前,一把攫住她的手腕,英俊的臉上不再有戲谵,而是再認真也不過的神色,凝視着孫冬陽布滿受傷神色的臉蛋道:“對不起。”

照理說,他就是這一切的始作俑者,她應該要把怒氣發洩在他身上,臭罵他一頓之後甩頭離開,但想到方才他為了自己竟跟他大哥翻臉,還有此時此刻這樣真誠

十足的歉意……不知為何,她心中的某處突然柔軟了下來,原本的羞窘憤怒也同時和緩了不少,悶聲道:“算了。”

“不會算了。”

赫連雪的語氣雖然輕淡,但內蘊的寒意卻讓孫冬陽忍不住擡頭望向他,想分辨清楚他的情緒,可那幽深莫測的俊眸卻讓人無法看透,僅僅一瞬,又盈滿了慵懶的笑意。

他朝她一笑道:“走吧,我們還有正事要辦。”

“沒錯,你去辦你的正事,我也要去辦我的正事了。”她突然覺得自己繼續跟他在一起肯定會越來越不正常,就像現在他的笑臉,竟然會開始讓她心悸了?這絕對不是個好現象,還是快閃為妙。

“你不想拿回照片了?”他微笑提醒她。

孫冬陽愣了愣,咬咬下唇道:“我現在有比這個更重要的事情。”她得趕緊找到工作,才能留在臺北。

比拿回照片更重要的事情?可見那照片上的人對她來講也不是那麽重要嘛,赫連雪的心情突然好了起來,握住孫冬陽的手,錠出一抹如陽光般耀眼的笑容道:“相信我,跟我走,你絕對不會後悔的。”

孫冬陽的心霎時像被什麽撞了下似的,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酸甜滋味在胸臆間翻滾,在還沒反應過來之前,腳步已經仿佛有自己意識似的跟着他走進了電梯。

該死,她怎麽會突然像個花癡女,被他那副帥得不像話的皮相給迷惑,卻忘記他可惡差勁的惡劣個性?

孫冬陽忍不住在心中嘀咕,但卻還是無法克制的心跳加快。

“怎麽了?臉這麽紅?終于發現自己喜歡我了嗎?”他不是沒發現她突然一直低着頭沉默的異狀,但還以為是方才那件事讓她感到不開心,故意語氣輕松的試圖轉移她的注意力。

孫冬陽的心跳霎時漏跳了好幾拍,心虛的揚高聲音,發誓般的道:“你、你少作夢了,就算這個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我也不會喜歡你。”

她話聲方落,就發現赫連雪原本的笑容消逝在唇邊,下巴線條似乎瞬間繃緊,滞悶尴尬的氣氛霎時彌漫在他們兩人之間。

孫冬陽偷偷瞄了赫連雪一眼,正想再開口說些什麽時,他的手卻驀的一松,讓她手上的溫暖驟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空虛的冰冷。

該死,她在失落個什麽鬼?不是該高興他終于恢複“正常”,不再騷擾她嗎?

電梯直直往上升,這中間誰都沒有開口,直到一聲叮咚在沉寂的空氣中響起,然後電梯門緩緩打了開。

“走吧。”赫連雪朝她微微扯唇,率先走了出去,好像方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似的。

孫冬陽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半晌,說不出自己的感覺,輕咬下唇,大步跟了出去。

才走出電梯,她就發現自己進入到一個以往從不可能觸及的世界,當然,包括方才的停車場,她也沒有下去過,畢竟那層全都是正和集團高級幹部的停車位,她這個沒開車的小員工,再怎樣都沒理由,也沒機會“參觀”位于地下二樓的停車場。

她的視線好奇的在牆壁上的名畫,與擺在長廊幾上好像是骨董的瓷器來回梭巡,然後又掃過地上鋪着的高級波斯地毯。

啧啧啧,這層樓真是金碧輝煌,果然是總裁獨享。

不過……赫連雪帶她上來這裏幹麽?她早就不是公司員工了,加上又是因為那件“醜聞”才被迫辭職,等等總裁若看到她,不是又要大發雷霆嗎?

“欸——”她遲疑的對着他的背影低喊了聲。

赫連雪的腳步滞了滞後,繼續往前走。

“喂?”孫冬陽又喚了聲。

赫連雪還是沒有理會。

他是故意的嗎?孫冬陽懊惱的皺皺眉頭,忍不住加大音量,“赫連雪!”

赫連雪這才緩緩止住腳步,回過頭微笑的看着她。

果然是故意的。孫冬陽沒好氣的走上前,低聲道:“我不太适合跟你去見總裁,你還是自己去吧。”

“為什麽?”他挑眉,眸中已經沒有方才在電梯內的淡漠神色。

“你還問我為什麽?”想到在衆目睽睽下被發現他們親昵接觸的那一幕,她的臉頰又忍不住燙紅了起來,“之前你在化妝室……總之總裁肯定不會想要見到我。”

看到她那張嬌羞困窘的俏麗臉蛋,赫連雪的心情又好了起來,低笑出聲,“放心,有我在,快走,我們已經遲到了。”說完,他又牽起她的手往前走。

欸,這個人情緒轉變怎麽這麽快?不過孫冬陽卻沒發現從他掌心傳來的溫度,暖上了心頭,讓她的唇角也跟着微微翹了起來。

等她意識到自己這次竟然完全沒掙紮的任由他牽着自己時,頓時也悄悄的驚了下,但卻依然将手安放在他手中,就當做自己沒發覺一樣。

“我是赫連雪,總裁在嗎?”長廊盡頭就是總裁辦公室,赫連雪朝着外頭坐在辦公桌後的總裁私人秘書笑了笑道。

“呃……您是……雪少爺。”座位上一身灰色條紋套裝的女子一看到赫連雪,連忙站起身招呼,目光瞟了眼赫連雪握住孫冬陽的手,又連忙移開。

她早聽說正和集團的二公子赫連雪的“豐功偉業”了,只是沒想到,今日一見果然如傳聞一般……不對,甚至比傳聞還要俊美上一千倍、一萬倍。

雖然大公子赫連白也長得帥,但比起這個弟弟,實在是還差上一大截呢,也難怪會有許多女人無法抗拒這個外貌與家世背景都是金字塔尖端的富少爺了。

“嗯,總裁叫我來的。”赫連雪朝看癡了的秘書點點頭,微微一笑,似乎很習慣這樣的“注目禮”。

“啊——喔……總裁是嗎?”秘書被他那俊美無俦的迷人笑靥給震昏了頭,一時腦袋打結,只顧着欣賞“美景”,嘴上卻是無意識的重複着。

啧啧啧,花花公子,根本就是故意對每個女人都笑得這麽迷人,想要證明自己的魅力吧?孫冬陽暗自腹诽,不爽的抽回手。

赫連雪自然沒有忽略她突然沉下的臉蛋,不過也沒阻止她将自己的手收回,反而繼續朝秘書微笑道:“對,我直接進去就可以了,用不着通報。”

哼哼哼,很享受女人崇拜愛慕的目光嘛。孫冬揚不自覺的撇了撇唇,做了做鬼臉。

赫連雪斜睨了她擠眉弄眼的古怪神情,唇畔的笑容更大了些。

秘書被他迷得暈頭轉向,自然無法将赫連雪的話組織起來,只見得他俊薄的唇瓣一張一阖的,再配上他那張性感帥氣的笑臉,腦袋不由自主的點了點。

“謝謝了。”赫連雪突然傾身靠向秘書。

秘書的臉霎時又紅又燙起來,全身血液全沖上腦袋,幾乎快窒息了。

赫連雪站直了身體,用磁沉的聲音道:“葉香香?很好聽的名字。”

“你的正事就是調戲女人嗎?”孫冬陽悄聲嘀咕,可在發現自己這句話充滿了濃濃的酸意之後,又馬上噤口不語,将臉撇開,不讓他看到自己的尴尬。

赫連雪捕捉到她臊紅的耳根子,唇咧得更開了,朝葉香香眨眨眼道:“有人吃醋了。”

“你少胡說,誰吃醋了?”孫冬陽轉過臉龐,沒好氣的反駁。

“女人就是喜歡口是心非。”赫連雪哈哈大笑,再朝葉香香眨眨眼,随即轉身走向總裁辦公室門口。

孫冬陽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真不知道該飛踢一腳,還是轉身離開,不過最後她只是在葉香香的不以為然的輕蔑目光下,咬着牙跟上赫連雪。

赫連雪似乎也早算準她會跟上,沒有回頭,輕輕敲了敲門,沒等到回應就迳自打開門走了進去。

“爸。”他朝坐在紫檀木桌後,正低頭看着什麽東西的赫連正喊了聲。

赫連正似乎被吓了一跳,連忙将手上的東西塞進抽屜內,正正心神,望向兒子,眉頭微微擰起,“葉秘書跑哪裏去了?”竟然沒通報就放人進來。

“別怪她,是我要她不要通報的。”赫連雪吊兒郎當的揮揮手,示意孫冬陽走到自己身旁,“我帶陽陽來跟您打聲招呼,以後就麻煩爸吩咐其他人多關照一下她。”

赫連正的臉色霎時變得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連正眼都不瞧孫冬陽一眼,只是淡淡的道:“你去找楊副總裁了嗎?”

“我不打算去找他。”赫連雪的臉上還是一貫的慵懶笑意。

“你說什麽?!我們不是說好了?我答應讓這女人當你助理,你必須到公司上班?”赫連正臉上的不悅更加明顯。

什麽?!讓她當他的助理?!孫冬陽則是一臉震驚,猛地擡睫望向赫連雪。

“我會到公司上班,只是我不想受制于任何人,爸,我想向你要一個新部門自己管理。”

赫連雪說得輕松愉快,赫連正跟孫冬陽的神色卻分別是凝重與驚耗。

“不妥,你初到公司就自己成立一個新部門管理,不但壓力過大,同時也容易招人非議,對你有弊無利。”赫連正嚴肅的駁回。

“我的身分一直以來就招人非議,又何必在乎多這一樁?”赫連雪淡淡的提醒,眸底閃過一絲冷意。

赫連正神色複雜的看着肖似“那個女人”的兒子,胸口頓時一陣酸楚,動了動唇瓣,想說些什麽,終歸還是在喉頭化為一道輕嘆,“罷了,只要你願意到公司上班,你想怎麽做就怎麽做吧。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不許你抱着應付我的心态工作,既然要做,就得認真把事情做好,知道嗎?”

或許這也是個考驗兒子能力的好機會,這樣他才可以放心的把公司交給他……

赫連雪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轉朝孫冬陽道:“還不快謝謝總裁?”

孫冬陽這才如夢初醒,遲疑的看着赫連雪,直到觸及他鼓勵的目光,她才躬身,“謝謝總裁讓我回來上班。”

赫連正第一次将目光移向站在赫連雪身旁的纖細身影,目光如炬的審視着眼前白白淨淨、清麗秀雅,說不上多美豔,但卻有種清新舒服的氣息,尤其是那雙黑白分明的晶亮大眼,純淨率直,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這女孩看起來似乎完全沒有染上都會市儈的穢氣,全身充斥着學生氣質,讓人忍不住放松戒備,想要親近她。

只是……他很懷疑,若她真的跟表面上看起來一樣毫無心機,又怎麽會纏着自己的兒子不放,甚至在公共場合就做出那種傷風敗俗的事來?

赫連正臉上的神色瞬息萬變,最後維持在一種高深莫測的狀态,讓孫冬陽被瞅得渾身不對勁,手心開始冒出汗來。

“好了,既然招呼也打過了,總裁方便告訴我,有哪個空間可以讓我使用?”赫連雪改口喚父親為總裁,再不着痕跡的跨上前一步,擋住赫連正投射在孫冬陽身上的犀利視線。

赫連正眉頭微蹙的看着兒子的舉動,有點不以為然,卻還是先暫時壓下心中的不悅,這孩子對這女的似乎真的有點不一樣,他得想個方法處理才行。

“我會讓葉秘書告訴你,你們先出去吧。”赫連正收回視線,點點頭道。

赫連雪朝孫冬陽使了使眼色,兩個人朝赫連正道別之後轉身準備離開。

“等等。”赫連正突然又開口喊住兩人。

“總裁,還有何事要吩咐?”赫連雪停下腳步,回首問。

“你要成立新部門可以,可是記得給我一份計畫書,詳述你的想法與對公司有什麽利益。”

“我知道。”這很合理,赫連雪沒有半絲猶豫就點頭。

“還有,你——”赫連正話鋒一轉,将目光射向孫冬陽。

“總裁請說。”孫冬陽一凜,恭敬道。

“記住自己的身分地位,不要再做出任何逾越本分的事情來。”赫連正語氣雖然淡淡的,但字詞卻充滿濃厚的警告意味。

赫連雪身形一動,正要開口,卻讓孫冬陽的眼神給制止住,只好把話又吞回喉中。

“我會記住的,請總裁放心。”孫冬陽微微垂首,态度說有多恭敬就有多恭敬,好不容易失而複得的工作機會,她可不想又因為赫連雪的出頭而搞砸。

“嗯,下去吧。”赫連正打量了她半晌,确定她的态度沒有敷衍的成分,這才放過他們,擺擺手,不再看向他們。

赫連雪不茍同的看了孫冬陽一眼,率先走了出去。

孫冬陽也回瞪他一眼,跟着邁出步伐,正打算找赫連雪好好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問個清楚時,卻見他走向葉香香,又開始施展他的魅力,兩個人有說有笑的相談甚歡。

孫冬陽只好站在一旁悄悄的看向他,說不出自己心中的滋味。

這個霸道的色鬼,似乎并不像他表面上那樣的吊兒郎當,短時間內就把一切失序恢複原狀,然後又争取到對自己更有利的條件狀況,他到底是個怎樣的男人?

孫冬陽的瞳眸微微眯起,卻怎樣也看不透他。

不管怎樣,至少他解決了她的燃眉之急,她總算可以稍微喘一口氣了。

“你說什麽?總裁真的這麽說?”赫連白一臉陰沉的看着剛進來向他傳遞消息的楊副總裁。

“總裁親口告訴我的,沒有錯。”楊副總裁大約五十出頭,兩鬓已經隐約摻雜着銀絲,身軀福态,有點像笑彌勒,看起來和藹可親。

赫連白握緊了拳頭,一掌擊上桌面,發洩着怒氣,“太不公平了!太不公平了,我要去找爸理論!”

“等等,稍安勿躁,千萬不要沖動。”楊副總裁連忙阻止他。

赫連白沖了幾步來到門前,又氣惱的折返,在辦公桌前焦躁不安的踱步着。

“這次真的讓我也有點訝異,沒想到總裁對雪少爺這麽寵溺,竟然會任由他胡鬧,成立什麽新部門。”正和是個大集團,要什麽部門沒有,就不知道赫連雪的用意是什麽。

“他們從以前就偏心,什麽都要我讓他,憑什麽?明明我才是名正言順的赫連家繼承人,他只不過是外面野女人的私生子,他哪一點比得上我?雜種!”赫連白憤怒的口不擇言。

“小聲點,讓人聽到就不好了。”楊副總裁比了個噤聲的動作。

“我怕什麽?我說的都是事實。”赫連白雖然依然理直氣壯,但聲量明顯放低許多。

“我跟你爸是年輕時就認識的好友,你家的狀況我又怎麽會不清楚?”楊副總裁語重心長的感慨道:“不管怎樣,他始終是流有赫連家血液的子孫,是有資格成為赫連家的繼承人之一。”

“他不配!”赫連白輕蔑的哼了聲,“他只是個身分低賤的女人生的,名不正言不順的,也想進我赫連家祠堂?我絕對不會允許!”赫連白說着說着又激動了起來。

“好好好,你也別生氣了,我們先靜觀其變,再看看他準備搞什麽鬼。”楊副總裁趕緊安撫他,不過內心對赫連白這麽容易浮躁的個性也是暗暗搖頭。

“楊叔,你是站在我這邊的對吧?”赫連白突然嚴肅的瞅着楊副總裁問。

“你這是什麽話?若我不是站在你這邊,我何必接受你母親的請托,向她報告雪少爺在公司的狀況,更用不着站在這邊提醒你該注意的事情了。”楊副總裁眉頭皺皺,語氣有點不悅。

“我知道,我只是确認一下,畢竟這是我跟赫連雪的戰争,我絕對不能輸給他。”他已經分給他太多父母親的愛,絕對不能連公司都跟他共用。

“我明白你的感受,放心,楊叔會幫你的。”楊副總裁拍拍赫連白的肩膀保證。

“那太好了,我就不相信什麽都不懂的他,能在我手掌心中翻出什麽花樣來。”

他好歹已經在公司深耕好幾年了,早收買了大部分的人馬,根本就不用怕那個半路出家的蠢蛋。

沒錯,他絕對會讓赫連雪灰頭土臉的退出公司、退出赫連家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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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悄悄看向坐在駕駛座的赫連雪,孫冬陽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說吧。”赫連雪微翹着唇瓣,就像個等待打賞的孩子般,黑眸熠熠發亮。

孫冬陽暗暗的翻翻白眼,聲音含糊的道:“謝謝。”

“你說什麽?”他将手放在耳邊,佯裝聽不清楚。

真是幼稚,她沒好氣的加大了音量,重說一遍,“謝謝。”

“你是應該謝我。”他挺挺胸膛,傲氣十足。

“那我先回去了,再見。”反正她已經道謝了,沒必要多待在這裏。

赫連雪黑眸一黯,來不及阻止她開門,索性将車子熄火,下車追上她的身影,在孫冬陽拿出鑰匙打開門時,一腳卡住門板,也跟着閃進屋內。

“你幹麽?”孫冬陽錯愕的看着他氣定神閑的走到客廳坐好,懊惱的問。

這男人真當她家是他家的廚房一樣來去自如?

“葛格?你來啦。”史諾卻是挺開心看到赫連雪,畢竟沒人陪是很無聊的一件事情。

“嗯。”還是這小子可愛,至少看到他還會笑。

“我沒空招呼你,你請回吧。”孫冬陽黑着臉走向他下逐客令,她可沒忘記方才總裁對她的警告。

“沒關系,你去忙吧,我陪他。”史諾朝她揮揮手,好似自己才是當家的。

“我看你跟他一起出去如何?”孫冬陽眯起眼,皮笑肉不笑的道。

“不用了,這裏雖然簡陋,但是勉強還是可以接受。”赫連雪替史諾回答,“葛格都這樣說了,你不用不好意思。”

史諾跟着附和,不過在接收到孫冬陽射來的森冷目光時,還是微微朝身旁的“靠山”移了移身子,壓低聲音道:“他說的也是實話嘛。”

孫冬陽磨磨牙,看他們兩人連成一氣的模樣,沒好氣的瞪了他們一眼,随即身往房內走,懶得理這兩個大少爺,反正說越多只會越得內傷,幹脆眼不見為淨,況且她看得出史諾其實很渴望有人陪伴,就當這臭小子欠她一次好了。

“呼,葛格,你怎麽會喜歡這種母老虎啊?”一等孫冬陽離開,史諾就滿臉困惑的問着赫連雪。

赫連雪睨了史諾一眼,勾起手指輕敲了下他的額頭,“你這小家夥哪懂得怎麽看女人?”

“誰說的,我就懂。”史諾不服氣的鼓起雙頰。

“喔?那你說說看,怎樣才是好女人?”赫連雪交疊起雙腿,有趣的看着史諾。

“像我媽咪一樣,就是好女人。”史諾說得毫不猶豫。

“你媽咪?”

“在我生病的時候,媽咪總是會陪着我,哼歌給我聽、哄我睡覺;我難過的時候,媽咪也會抱着我,溫柔的安慰我;還有我想要什麽,媽咪也都會買給我,不讓我失望。”

“是嗎?”赫連雪的神色突然黯了黯,記憶飄回至自己的童年,仿佛曾經,他也這樣深深孺慕過大媽,只是一切卻在得知真相後,悄然變調。

“我媽咪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史諾下結論。

“你很愛她?”赫連雪收回飄遠的思緒,看着眼前的小男孩問。

“當然。”他睇了赫連雪一眼,好像他問了什麽白癡問題。

“那如果你媽不愛你呢?”他突然神色嚴肅的問。

史諾愣了愣,随即皺起眉頭,不悅的回視着赫連雪,“怎麽可能?媽咪不可能不愛我。”

小男孩天真直接的反應讓赫連雪突然自覺可笑的扯了扯唇,為自己的認真感到荒謬。

“就算媽咪不愛我,我也一樣愛她,因為她照顧我養我,她永遠是我最愛的媽咪。”誤以為赫連雪唇邊的笑容是在嘲笑他,史諾氣呼呼的繼續宣誓。

赫連雪的心霎時因為這段話而被什麽狠狠的撞了下,一種難以言喻的情緒在胸腔蔓延開來。

“是嗎?不管怎樣都愛她啊……”他垂下黑睫,遮去眸底激湧的波光。

“難道葛格不愛你媽咪嗎?”奇怪,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赫連雪怔了怔,忽地站起身揉了揉他的腦袋,“跟那母老虎說一聲,我先回去了。”

“哈,葛格也覺得吧。”史諾大笑出聲,随即興匆匆的往裏面邊走邊喊,“葛格說要跟母老虎說他先回去了。”

正在廚房內準備将泡好的咖啡往外端的孫冬陽頓了頓,放下了托盤,快步走到客廳,卻只剛好看到赫連雪關上的門扉。

“剛剛不是還一直趕他走?怎麽現在人都走了還一直看?女人真的是口是心非。”史諾小大人似的聳聳肩。

孫冬陽微微眯起眼眸,回頭睨了他一眼,唇瓣漾起一抹邪邪的笑容,“是啊,我還是母老虎呢。”

史諾腦中的警鈴聲霎時大作,瞬間腳底抹油,飛快的逃進房內,“是葛格講的,不是我講的。”反正葛格已經回家了,全都推到他身上就對了。

屋外,赫連雪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冷顫,攏了攏衣襟,仰頭望了望天空,耳邊不斷回蕩着史諾方才質疑的話語,他唇角浮起一抹苦澀的笑容。

赫連雪在公司另外成立新部門的消息飛快的傳遍了正和上上下下,每個人都對這個竟然能讓一向嚴厲冷峻的總裁如此縱容的二公子感到好奇十足,聽說現在的總經理赫連白,當年剛進公司也只是個小職員,根本連個主管位置都沒有,更別說自己掌管一個部門了。

可見赫連雪在總裁的心目中,應該有着不可動搖的地位。

随着赫連雪俊美無俦的樣貌與風流倜傥的迷人豐采呈現在衆人眼前,讓關于他的八卦更加迅速的蔓延開來。

也正因為如此,孫冬陽總算知道赫連雪跟他爸爸還有哥哥之間那種緊繃對立的感覺所為何來了。

原來赫連雪不是赫連正跟原配所出,而是他外遇生下的私生子,赫連雪的母親原本是赫連正的秘書,在某天突然悄悄離職,斷絕了跟所有好友同事的連絡,消聲匿跡。

等大家再度聽到她消息時,卻是她的死訊,還有随之而來在公司炸了開的“緋聞”。

那是關于赫連正怎麽趁着酒醉之際強迫女秘書上床,然後赫連正的妻子怎麽逼迫女秘書離開,讓女秘書獨自在異鄉生下孩子,接着又被赫連正夫妻找到,強行帶走孩子,讓她抑郁而終的故事。

孫冬陽沒想到這樣一個仿佛不懂人間疾苦的軌褲子弟,竟然會有這麽曲折的身世。

說起來,他們兩個人都一樣,都是年幼喪母,但她又幸福得多了,至少有超級疼愛她的爸爸跟哥哥,而他呢?三歲被接回那個富裕的家庭,對母親還沒有多少記憶,又被被迫處在那種複雜的環境中,雖然看似完美幸福,但其中滋味應該只有他自己最清楚吧。

她突然可以理解為何他的人格會這麽惡劣扭曲了,的确讓人有點同情……

“雖然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女人,不過你這樣明目張膽的癡癡看着我,我會不好意思的。”

忽然,一道低沉的聲音在孫冬陽的耳邊響起,随即弓起一陣竊竊私語。

孫冬陽猛地回神,只見赫連雪那張俊帥的臉蛋瞬間在眼前放大,只差幾寸的距離就要碰上彼此的鼻尖。

她的心猛地一悸,随即瘋狂的在胸腔裏亂跳,表面上卻還是一派冷靜的道:“你擋住我的電腦螢幕了。”

赫連雪這才緩緩站直身子,微笑的看着孫冬陽調侃道:“我以為你比較喜歡看我。”

“部長,請你不要亂開玩笑。”該死,難道他不知道別人早就對他們之間的關系議論紛紛了嗎?根本就是故意的。

“對啊,部長最愛開玩笑了。”替她解圍的是另一個被分派到這個新成立的部門的女同事戴依蓮,言笑晏晏的走上前。

孫冬陽感激的朝她笑笑,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

正和是個大集團,美女自然也不少,但她卻沒有見過幾個比戴依蓮還要漂亮迷人的女人,她的美不是冶豔性感,也不是清純秀麗,而是那種讓人一眼看到就會發出驚嘆的絕色,不管在哪裏,只要她往那一站,肯定就是鎂光燈的焦點。

而此亥她跟赫連雪站在一塊兒,俊男美女的畫面說有多讓人賞心悅目,就有多賞心悅目,忍不住暗暗贊嘆起此景只應天上有了。

孫冬陽的笑容有點僵在唇畔,胸口突然覺得悶悶的。

“部長,這是你吩咐我打的資料,我已經打好了。”戴依蓮将手上的檔案夾遞上前,塗抹着紅色唇膏的唇瓣翹起完美的弧度,目光自濃密的長睫往上注視着赫連雪,帶着點嬌羞怯懦,連女人看了都要興起憐愛之情了。

“謝謝。”赫連雪朝她一笑,接過她手上的文件。

“應該的。”戴依蓮粉頰一紅,聲音更加嬌軟。

她這聲音連身為女人的孫冬陽聽了都要酥到骨子裏去了……

等等,這聲音很熟悉耶,好像在哪裏聽過似的?孫冬陽的眉心微微皺起,還來不及好好想個仔細時,腦袋卻被人輕輕敲了一記。

“叫你別想我了,認真上班。”赫連雪将文件卷成圓棒,打趣的看着一臉錯愕的孫冬陽。

“你……”孫冬陽沒好氣的狠狠白了赫連雪一眼,雙頰氣得鼓鼓的。

她正想反擊時,赫連雪已經朝她眨眨眼,轉身走開。

“部長真是的,就愛捉弄人。”戴依蓮沒有跟着回到座位上,反而輕柔的對孫冬陽道:“冬陽,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呃……當然可以。”孫冬陽愣了愣,随即輕輕扯唇。

“太好了,我就說你根本跟別人講的不同,不是那種女人。”戴依蓮突然拍拍胸口,一副松了口氣的模樣。

“跟別人講的不同?!”孫冬陽重複一次,對這句話有點不解,別人眼中的她又是怎樣的她?

“沒事,可能是因為之前那件事情的關系,所以大家一直以為你是個愛慕虛榮、不知羞恥的狐貍精,故意勾引部長想飛上枝頭當鳳凰。”戴依蓮淺笑回答,接着又道:“可我進這個部門之後才知道,那些傳言根本都是無中生有,你絕對不是那種女人。”

她的話讓孫冬陽聽得刺耳,好像有點故意說給她聽似的,但她臉上友善誠懇的表情,卻又讓她暗斥自己多心,她朝戴依蓮回以一抹感謝的笑容,“謝謝你。”

“冬陽,我一直都沒有什麽女性好友,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們可以當好朋友嗎?”戴依蓮美麗的臉上帶着殷切期望的表情。

“好……好啊。”從小到大,她都沒有什麽朋友,尤其是女生,所以對于這樣主動的善意,讓她還真有點驚喜加不知所措。

戴依蓮盈盈如水的眼睛霎時發亮,欣喜萬分的伸出手握住孫冬陽的手,“真的?一言為定喔,今晚一起吃飯好嗎?”

“今晚啊——”孫冬陽遲疑的拉長了尾音,史諾還在家等她,她總不能讓他老是自己一個人待在家裏,“不好意思,不太方便。”

“沒關系,那明晚好了。”戴依蓮不死心的繼續邀約。

幾乎沒有面對過這樣強力邀約的孫冬陽,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你千萬不要潑我冷水,除非你不是真心想跟我當朋友。”戴依蓮佯嗔道,紅豔的唇瓣微微噘起,模樣嬌媚動人。

孫冬陽有瞬間看了出神,美女果然是各種神态都如此迷人啊,就連同身為女人的她,也很難抗拒她的請求,只好點點頭道:“好吧,就明晚。”

“太好了,那我先去訂餐廳。”戴依蓮滿意的咧開唇,興致勃勃的轉過身,回到座位上開始打着電腦鍵盤。

看樣子是忙着查詢餐廳訂位了。孫冬—着她雀躍的模樣,心情也跟着稍稍愉悅了起來。

她也有朋友了呢。

“那個女人,你最好少接近。”赫連雪的聲音淡淡的揚起。

孫冬陽斜睨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你住海邊啊?”管這麽多?

“我只管你的事情。”赫連雪好笑的伸出手輕掐了下她的鼻頭,回應她的不滿。

孫冬陽閃避不及,鼻子一陣輕搔,臉頰瞬間燒燙了起來,反射性的舉起手拍掉他的手道:“我的事情我自己有主張,至于你,請問你幹麽又強迫我坐上你的車?”

“你是我的女人,接送你本來就是我應該做的事情。”赫連雪朝她眨眨眼,滿意的看到她原本就染成桃紅色的臉頰,緋色更濃。

這男人真是說得理所當然,一點都不害臊。孫冬陽暗暗翻了翻白眼,不過話說回來,要是他會害臊就不叫赫連雪了。

可是比起這些,她更擔心自己竟然越來越習慣他的厚臉皮了……

“你不要再随便開議玩笑了,難道你不知道同事們都在竊竊私語,把我說得像個貪財的花癡一樣嗎?”她甩開心中的異樣感覺,強迫自己冷硬着聲音說道。

“貪財?”赫連雪一副不以為然的憤怒樣,替她打抱不平,“他們怎麽可以這樣說你?”

“對啊,我明明就不是這種人,這一切還不是你害的。”哼,總算知道自己給她惹了多大的麻煩了吧。

“沒錯,你明明就是貪色,都怪我長得太帥了,才會害你這樣迷戀我而無法自拔。”赫連雪無辜的瞅着雙眼驟瞪的孫冬陽道。

她太低估他自戀的本事了,孫冬陽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對他真是整個沒轍。

“随便你怎麽說,反正謠言止于智者。”她噘噘唇,将視線撇了開。

他雖然很敢說,但是有一點倒是沒說錯,他的确長的秀色可餐,很容易讓女人松懈防備,不知不覺就沉醉在他的男色之中,就像鴉片一樣,明知有毒,卻讓人一試成主顧,悄悄的上瘾。

赫連雪沒有答腔,只是臉上挂着愉悅的笑容,将車緩緩駛停在她家門口,側身瞅着她道:“好了,現在換你說了。”

“我?我要說什麽?”孫冬陽困惑的反問。

“我的八卦你應該也聽了不少,那些關于我身世的事情都是真的。”赫連雪仿佛在說別人的事情一樣,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樣。

“我、我可沒有主動去打聽。”孫冬陽有點困窘,畢竟自己雖然沒有湊熱鬧去讨論,卻也窺探到不少赫連雪的隐私。

雖然他表面上裝出不在乎,內心深處應該多多少少有着不為人知的疤痕吧。

“無所謂,反正那些本來就是事實。”赫連雪微微翹起唇瓣,自嘲着,“就算別人都叫我正和集團的二少爺,可我就是個私生子沒錯。”

孫冬陽沒有忽略他輕松口吻下的那抹自嘲的黯然,心髒突然狠狠一抽,莫名的感到酸澀了起來,難怪當初她提到他跟正和的關系時,他會反應那樣強烈。

“你現在看我的眼光我不喜歡,還是在公司時的目光火熱纏綿多了。”赫連雪打趣的用大掌遮住她逐漸布滿同情的眼睛,黑眸卻在同時間黯了黯,洩漏了內心深處的抑郁。

“你少臭美了,我看過的美男子多的是,你還差得遠呢。”孫冬陽順勢轉移話題,不想讓他沉溺在負面的思緒中。

“呿,你指的是照片裏的那個男的?”赫連雪的注意力果然馬上被轉移,不對——應該是回歸正題,“我正想聽你好好說說。”

孫冬陽看着他逐漸笑得好似狐貍的眯眯眼,頓時覺得自己怎麽好像不知不覺間掉入他的陷阱之中?

“既然你提起了,照片可以還我了吧?”孫冬陽将手掌伸出,攤在他面前。

“你還沒告訴我。”赫連雪緩緩搖搖頭,笑得可慵懶了,哪還有方才自嘲的脆弱樣。

“無可奉告。”她一向不是個輕易把心事告訴別人的人,或許這也是她很難交到朋友的原因之一。

“這樣太不公平了,你對我的事知道得I清二楚,我卻連你交過幾個男朋友都不知道。”赫連雪輕嘆口氣。

“誰說的,我也不知道你交過幾個女朋友啊!”孫冬陽反射性的反駁。

赫連雪唇瓣的笑容更加狐貍了,“你想知道的話,我可以一個一個跟你交代清楚,你放心。”

“我才不想知道。”關于他的風流韻事她也沒少聽過,尤其他們第一次相遇又是在那種情況下。想到這裏,那天那個女人到底是誰呢?當時他們兩人似乎都很沉醉其中……孫冬陽突然覺得胸口不太舒服,感覺堵堵的。

“吃醋了?”發覺她突然微蹙的眉頭,赫連雪的眸光亮了亮,唇畔反而翹得更高了,“放心,我現在只有你一個。”

孫冬陽的心好似被這句話狠狠擊了一下,撲通撲通的在胸腔間亂竄,臉皮又燙又熱,發現自己越來越難抗拒他這樣三不五時的“深情告白”了,她會當真的,而一旦當真,她就會變成天下最愚蠢的女人。

“赫連雪。”她深吸口氣,壓抑住心中狂亂的心跳,平靜認真的瞅着他道:“算我拜托你,不要再這樣逗弄我了。”她玩不起。

“我說過,我是認真的。”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由一開始的利用,變成現在的在意,事情就是這樣自然而然的發生,他喜歡跟她在一起的輕松自在,更愛看她在自己的逗弄下嗔怒的可愛模樣,時時刻刻都渴望見到她。

如果說,喜歡一個人就是這樣的感覺,那沒錯,他很肯定自己喜歡她!

“夠了!”怎麽可能,他們不論外貌跟家世背景都相差甚遠,即便他不是婚生子,但看得出來總裁對他的父愛是不可質疑的,再怎麽樣他都是正和集團二公子,哪可能會看上她這個Nobody?

而她這個笨蛋,明明知道得這麽清楚,卻偏偏還因為他的言行舉止而動心,真的是夠了。

孫冬陽把對自己的惱怒宣洩在赫連雪身上,冷淡的道:“你這些甜言蜜語去對別人說去,你這樣真的讓我感到很困擾,我一點都不喜歡!”

赫連雪原本發亮的眸子忽然變得黯沉,宛若星光被烏雲遮蔽,幽黑如墨。

“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了,也不會喜歡我是嗎?!”他的語氣雖平靜,但卻宛如暴風雨前的寧靜,讓人不寒而栗。

他還記得這句話?孫冬陽抿抿唇,本想用力點頭,但卻只能虛軟無力的輕輕颔首。

“那照片裏這家夥呢?”赫連雪自車內置物櫃內拿出照片,在她面前揮了揮。

“還我!”孫冬陽伸出手想搶回。

他将手舉高,陣光更加深沉,“你就這麽喜歡他?”

“用不着你管,快還我!”孫冬陽懊惱的要求。

“回答我,否則我就撕了照片。”她真的這麽喜歡照片中的男孩?

“對,我喜歡他,他是我最重要的人,可以還我了吧!”孫冬陽大吼出聲,一雙黑眸因為怒意而異常的明亮。

赫連雪原本高舉的手突然緩緩放了下來,英俊的臉上平淡無波,沒有多餘的表情,“拿去吧。”

孫冬陽懷疑的瞅着他遞來的手半晌,确定他沒有別的用意之後,才迅速的把照片抽回。

“你下車吧。”他淡淡的道,語氣平淡疏離,不再有原本的戲谵和促狹。孫冬陽的心狠狠的抽了下,因為他突然的淡漠。

“那個……謝謝你送我回來。”她咬咬下唇,同樣禮貌的道謝。“不客氣。”他俊美的臉龐重新帶上笑容。

看着他的笑臉,孫冬陽卻突然覺得那笑容好刺眼,仿佛一堵高牆隔開了彼此。她愣愣的拿着照片,不知道為什麽,心中突然有種空蕩蕩的感覺。

“還有事嗎?如果沒事的話……”他用眼神示意她可以下車了孫冬陽這才如夢初醒,尴尬的漲紅着臉道:“沒事,我馬上下車。”

赫連雪微笑點頭,就像之前的親昵“追求”都未曾發生過,态度平靜自然。

反倒是孫冬陽連開了好幾次車門都失敗,一副急切離開卻無法如願的狼狽樣,困窘得連額邊都冒出了汗珠。

赫連雪看着她神色倉皇的側臉,黑眸深邃似海,叫人看不清他真正的情緒,可那片幽暗的海底,挫敗一閃而過。

“你別誤會,我可不是故意打不開的。”孫冬陽懊惱的用手扳着門把,偏偏車門怎樣都不為所動。

赫連雪沒有跟以往一樣笑着揶揄她,反而沉默的傾身向她。

孫冬陽只覺得一股屬于他的陽剛氣息随着他的接近而充斥在她的鼻息之間,心髒瞬間又狂亂的躍動了起來,全身的每一根神經似乎都意識到他的靠近,隐隐約約帶着某種違反理智的期待,低垂的濃睫不由自主的輕輕顫動着。

此刻,他的長臂朝她伸出,就在孫冬陽以為他恢複“正常”,又打算強擁她時,耳邊卻傳來他平靜的聲音——“你忘記開鎖了。”

孫冬陽頓時覺得全身血液似乎都往腦門沖似的,一張臉臊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了。

“你現在可以下車了。”赫連雪體貼的将車門打開。

然而他這話聽在孫冬陽耳中,分明就是逐客令。

孫冬陽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麽下車的,耳邊只充斥着他冷淡疏離的聲音。

她狼狽的快步走着,直到後頭傳來汽車疾駛而去的聲音,她才怔怔的回首看着消失在巷口的車尾燈,心緒複雜了起來。

她應該要高興才對,怎麽有種被抛棄的失落感?

哼,她早就知道他本來就只是一時興起才找她打發時間,迩敢說自己是認真的?這麽容易就翻臉不認人,這樣叫認真嗎?果然跟傳聞一樣,是個花心大蘿蔔!

孫冬陽懊惱的踢了下路邊的石頭,腳指頭卻不小心踢到了柏油路上,一陣劇痛霎時自腳尖傳到了心尖,讓她秀麗的小臉蛋瞬間皺成一團。

痛死她了,腳痛,心也痛,全都是該死的石頭害的,沒錯,絕對跟那臭男人翻臉比翻書還快的态度無關!

“你跟葛格吵架了?!”史諾在孫冬陽一進門就問。

“你又偷看?”孫冬陽微微半眯起眼,目光陰冷的射向小男孩。

“我才沒有,是你一副天要塌下來的樣子,随便想也知道。”史諾學她裝出一副臭臉。

“哪、哪有?”孫冬陽耳根一熱,硬是将唇角往上提,大笑幾聲道:“哈哈哈,我好不容易擺脫那個男的,現在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果然是吵架了。”史諾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他聳聲肩。

“我幹麽跟他吵架,他又不是我的誰。”沒錯,他們之間本來就什麽都不是。

“他說是你男朋友啊。”葛格明明就是這樣說的。

“他說是就是嗎?”如果真是這樣想,就不會這麽輕易放棄。

“那不然你幹麽跟他親親?”大人的世界真的好複雜喔,不過她應該只會親自己喜歡的人吧。

“我……”孫冬陽一陣語塞,羞惱警告,“夠了,別再提他。”她的世界本來就沒有他,以前是,現在是,以後也是。

史諾見她一臉陰霾,悄悄吐舌,識相的閉嘴,省得掃到臺風尾。

孫冬陽将包包放下,什麽都沒說,拿起抹布開始做起家事,将看得到的灰塵一一擦拭幹淨,甚至蹲下身清潔地板,以往只要她心緒紊亂時,就會藉着忙碌來讓自己恢複平靜下來,這次也不例外。

可唯一不同的是,她不但沒有平靜,反而更加的煩躁。

該死,她到底是怎麽了?明明是她自己跟他傩牌,要他不要再拿她當消遣的對象,為什麽真的得到他不再糾纏的回應之後,自己反倒不是滋味起來?難道就在這樣短短的時間之內,她竟然真的在意起他來了?

不、不可能,她最讨厭那種霸道又自以為是的男人了,尤其是像赫連雪這種自命風流的花花公子!

孫冬陽跪在地板上用力擦拭着地板,仿佛自己擦的是赫連雪那張帶着戲谑的俊美笑臉。

滾開滾開,不要再出現在她腦海裏擾亂她!

她反覆的來回用抹布狠狠的擦過每一寸地板,直到筋疲力盡才站起身,将抹布丢到一旁,倒了杯冷水往喉嚨灌,試圖平息依然躁動的心緒。回頭一望,卻見史諾那小鬼不知道何時在沙發上睡着了,難怪這麽安靜。

她放杯子,走到沙發前,低頭看着熟睡中的史諾,那張原本早熟驕傲的清俊臉蛋此刻帶着本該屬于小孩子的稚氣,略顯蒼白脆弱。

孫冬陽在他身側坐下,凝視着他,突然有點愧疚自己常常把他當成大人般的鬥嘴,其實不管他表現得多麽早熟、态度多差勁,他也不過是個小孩子啊……

“嗯……”突然,那雙緊閉的雙眼長睫顫了顫,眉心緊緊攏聚在一起,發出痛苦的呻吟。

“小屁孩?史諾?”孫冬陽輕喚着他的名字。

“媽咪……不要……不要——”史諾完全沒聽到她的叫喚,呻吟聲瞬間轉為凄厲絕望的叫聲,整個身子還劇烈的抽搐着。

“醒醒!史諾,你快點醒來!”孫冬陽一凜,連忙沉下聲音喚他。

可史諾卻依然深陷夢魇,在沙發上不安的扭動着身軀,甚至開始嗚咽了起來。孫冬陽索性俯下身,用手臂小心翼翼的環抱住他,不停的在他耳邊輕聲安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不知道喊了他多少遍,史諾才終于緩緩停止顫動與躁動,茫然的睜開漾着霧氣的瞳眸。

孫冬陽籲了口氣,朝他咧開唇道:“你醒啦?”

“你幹麽抱着我?惡心死了,快點放開我啦。”史諾的小臉蛋一陣別扭羞紅,佯裝兇惡的道,其實卻依戀着自她身上傳來的溫暖。

死小鬼,一醒來就惹她生氣!孫冬陽沒好氣的敲了下他的額頭,松開他坐直身子,“你剛剛作了什麽夢?”

“作夢?”史諾困惑的眨眨眼,好像完全沒了印象。

“是夢到你媽咪了嗎?”她試探的問,“你是不是記起了什麽?”

史諾的眸底閃過一抹不是這年紀該有的陰馨,神色黯了黯道:“我不記得。”

“你剛剛哭着叫你媽咪不要,你不要她做什麽讓你傷心難過的事情嗎?”孫冬陽繼續引導,若不讓他記起,他永遠都回不去。

“你胡說,我才沒有哭。”史諾好強的道,他可是男生耶,怎麽可能輕易落淚。

“那你睫毛上跟臉上挂的水—是口水喽?羞羞臉,睡覺還流口水。”不知道為何,她就是很喜歡逗弄史諾,看到他故作成熟的模樣被打破,露出小孩子該有的慌亂羞窘,她就覺得很有趣,倒不是真的想要跟他針鋒相對。

該不會赫連雪對她也是同樣的心思吧?

等等,她幹麽又想到他?孫冬陽在腦中幻想自己手上拿着抹布,将那張俊朗的臉龐拭去。

史諾果然慌張的用手背在臉上胡亂瞎抹了一通,漲紅了臉沉默不語。

孫冬陽在心中暗嘆了聲,放軟聲音道:“你不告訴我,我怎麽幫你?難道你真想一直賴在我這裏啊?!”

“我……”史諾遲疑了半晌,又微擡下巴道:“我願意待在這裏可是你的榮幸。”

又來了。“是是是,我聽得耳朵都要長繭了。”孫冬陽揶揄他,“不過我倒寧願收到保母費,也比什麽榮幸來得強。”

“我家很有錢,等我回家,我一定會叫爹地媽咪給你。”

“我怎麽知道你不是騙我的?你家真的很有錢嗎?”孫冬陽故意刺激他,裝出一副不相信的神色。

“我才沒騙人,我爹地是總裁,媽咪說爹地的公司很有名,所以大家看到他都要巴結奉承。”史諾果然被激得沖口而出。

總裁?有名的大公司?這樣的線索應該不難找,只要看看現在臺灣哪個大企業家有姓史的就可以了。

“你也不是全都忘記了嘛?”他到底還記得多少?

“我不知道,就突然想起來這些。”史諾皺皺眉頭,試圖想起更多,但腦袋卻是一陣脹痛。

“那你想想看,自己是怎麽離家的?發生了什麽事讓你失去記憶?”孫冬陽不放棄的繼續問。

“燈……有燈照着我,往我這邊沖過來。”史諾的頭越想越痛,只覺得眼前似乎有一陣刺眼的亮光在黑暗中迎面而來,耳邊響起一陣尖叫聲之後,又全部回歸平靜空白,接着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燈往你的方向沖過去?”孫冬陽皺眉思忖,難道是車燈?所以是車禍嗎?

“我不知道,我頭好痛,我想不起來了。”史諾下意識的抗拒着回想起過往,內心深處仿佛有個聲音在警告他,那絕不是個愉快的回憶。

“好好好,不想不想,我們慢慢來。”孫冬陽看史諾一臉痛苦的抱着頭,也不敢逼他太緊,只能暫時中止誘導他回憶的計畫。

反正現在至少有了公司總裁跟車燈這兩個線索,或許追查看看有沒有哪些大老板的兒子曾經發生過車禍就可以找到他回去的路。

“葛格真的以後不會再來了嗎?”史諾果然也沒有繼續想下去,睨了孫冬陽一眼,話鋒突然一轉。

“不是叫你不要再提起他?”孫冬陽好不容易轉移的注意力,又回到那張帶着慵懶笑容的挺拔身影上,猛地起身,原本收在口袋中的照片卻掉了出來,剛好躺在史諾面前的沙發上。

史諾好奇的看着照片,早熟的眸中有發現八卦的興奮,亮晶晶的望向孫冬陽,“吼,你劈腿。”

“小孩子懂什麽?少看一點八點檔。”孫冬陽将照片拿起來收進口袋,白了史諾一眼。

“不然葛格怎麽會跟你吵架?”他才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呢。

“那是因為……”孫冬陽頓了頓,将原本要脫口而出的解釋又吞回了肚裏,奇怪,她幹麽要跟一個小孩子讨論這種事情啊?

“因為什麽啊?”史諾等不及的催促。

“你幹麽跟個小女生一樣這麽好奇?”孫冬陽敲了他一下額頭,自顧自的往房間走去。

“喂,我才不是小女生咧。”史諾馬上揚聲抗議,對着她的背影道:“還有,葛格帥多了。”

孫冬陽的腳步頓了頓,朝身後大叫一聲,“閉嘴!”随即将房門砰的一聲關上。

長得帥又怎樣?時間一久,再好看的皮相也是會變老變皺,哪還分得出美醜?況且照片裏的那人也長得毫不遜色啊……相信若沒那件事,他也一樣是衆人目光的焦點。

孫冬陽将照片自口袋中掏出,目光定格在照片上那張俊朗的笑臉上,想到往事,心頭不由得一陣抽痛。

那是段塵封在腦海中已久的回憶,也是哥哥會這麽不願她惹麻煩的原因。

那年,她自以為可以幫得了他,卻沒想到反而害了他,更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孫冬陽輕嘆口氣,将照片收在抽屜中,就跟往事一樣,鎖在腦海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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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自從孫冬陽跟赫連雪灘牌之後,赫連雪還真的不再對她有過任何逾矩的行為,不對,應該說是疏離到讓她很懷疑自己是否曾經跟他那麽親昵過。

那些吻,那些擁抱,那些讓她又惱又羞,卻又不由自主悸動的話語,仿佛都只是一場夢,從來沒有存在過。

她表面上裝得輕松愉快,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中那種失落惆悵就像小蟲在啃噬着心似的,搞得她渾身不舒暢。

該死,她到底是怎麽了?難不成還期待他會維持一貫惡劣的行徑,不管她怎麽罵他、斥喝她,他依然毫不在意的對她死纏爛打嗎?

孫冬陽咬咬下唇,不想去分析自己的心态,目光卻不由自主的飄向兩個正靠在一起看着檔案讨論的身影。

她所屬的這個部門是開發部,專門開發市場,不受制于任何人,直接隸屬在總裁之下,赫連雪這個部門主管對員工一向寬容大方,只要能把工作做好,在一些細節上,如穿着部分并不會十分要求,比起公司其他員工男生必須穿西裝打領帶,女生必須穿套裝包鞋的規定來講,在這部門真的随興方便許多。

此刻,赫連雪穿着白底藍條紋襯衫,随意搭了件牛仔褲與愛迪達球鞋,濃密的黑發往後梳去,露出光潔的額頭與如雕刻般立體完美的五官,唇瓣微微勾起,黑眸幽深如墨,朝着正對着他說話的戴依蓮輕輕颔首,而戴依蓮則一身白色洋裝,烏黑的鬈發披散在身後,蹬着雙紅色高跟鞋,與唇瓣的朱紅相互輝映,純真與性感并存,就像一朵嬌豔的白玫瑰,賞心悅目。

他們這樣站在一起,真像是一幅最完美的畫作,她可以感覺到辦公室內其他人對他們兩人投射而去的欽羨目光,雖然帶着濃濃的嫉妒味道,但卻不得不承認,沒人比他們更适合彼此了。

孫冬陽突然覺得胸腔一陣煩悶,腦中閃過前幾天跟戴依蓮一起吃飯時,她的試探與懇求——

“冬陽,你覺得部長人怎麽樣?”席間,戴依蓮突然問道。“我對他沒有什麽想法。”她淡淡的說,并不想讓任何人知道他們之間曾發生過的細節。

“那……上回在秘書室化妝間中……”戴依蓮一副想問又不好意思細問的遲疑樣。

“那只是誤會,過去的事情我也不想再提了,總之,我跟他之間一點關系都沒有。”反正他跟赫連雪從頭開始就是一連串的錯誤。

“這樣我就放心了。”戴依蓮也沒有再追問,只是露出安心的笑容。

“怎麽了嗎?”孫冬陽一頭霧水的看着她,不知道為何,心中湧起一抹怪異的感覺,腦中突然響起赫連雪的提醒。

呿,她幹麽又想到他?惡靈退散!孫冬陽用力的眨眨眼,把腦海中的影像拭去。

“既然我們是朋友了,所以我也不想瞞你。”戴依蓮白皙的臉頰上泛起淡淡的紅暈,嬌羞的道:“我很喜歡部長。”

孫冬陽只覺得自己的胸口好像被一顆大石頭重重壓上似的,瞬間一窒,還沒反應過來,耳邊又響起戴依蓮帶着羞怯的聲音,“其實……那天原本在化妝間跟他在一起的女人是我。”

“是你!”孫冬陽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接下來的話幾乎都沒聽清楚。

孫冬陽只隐隐約約聽到戴依蓮說自己被撞見,一時羞窘,所以才落荒而逃,赫連雪是為了幫戴依蓮掩飾,所以才故意讓大家把焦點轉移到她身上,免得戴依蓮無法在公司立足等等……

“我很後悔當初這麽不勇敢,害你遭受池魚之殃,也讓雪對我不是很諒解,不過你放心,我一定會好好跟雪解釋清楚,叫他不要再拖你當我的替死鬼。”戴依蓮雙手在胸前合十,滿臉抱歉。

“原來……原來是這樣……”難怪,她就說嘛,自己哪有本事讓赫連雪那種俊美的男人對她一見鐘情、再見傾心?原來一切都是為了保護另一個女人……

“真的很對不起,冬陽,我們不是故意的。”戴依蓮頻頻道歉。

然而她的每一字一句卻讓孫冬陽的胸口更加郁悶。

“沒關系,反正我也跟他說清楚了,他應該不會再拿我開玩笑了。”她知道自己的笑容很僵硬,但卻無法表現得更加自然。

“你跟他說清楚了?”戴依蓮美麗的瞳眸中閃過一抹詫異。

“嗯。”孫冬陽點點頭。

“所以你是真的對他一點意思都沒有?”戴依蓮又問。

孫冬陽頓了頓,咬咬下唇,肯定的道:“沒有。”

“冬陽,對不起,我不是不相信你,實在是因為我很重視跟你之間的友誼,所以才想再三确認,若你對他有一絲一毫的動心,我絕對會退出,而且幫忙撮合你們。”戴依蓮誠懇的說。

“你說到哪裏去了?我怎麽可能會對那種霸道又惡劣的男人動心?”孫冬陽趕緊舉起手揮了揮,加強自己的否認,可心中卻是一陣倉皇,音調誇張到連她自己都覺得心虛。

“那你可以幫我嗎?”戴依蓮馬上問。

“幫你?”孫冬陽怔忡住了。

“嗯,幫我制造機會跟掩護我們約會。”戴依蓮有點害羞的道。

“我……我哪行?”孫冬陽只覺得心中好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五味雜陳。

“你只要點頭就行。冬陽,你是我第一個這樣掏心掏肺的好朋友,我希望可以跟你分享我所有的喜怒哀樂。”戴依蓮突然伸出手臂,越過桌面握住她的手,語氣真摯得讓人無法拒絕。

戴依蓮熱切的神情讓孫冬陽有種莫名的壓迫感,但卻又無法抗拒“友情”這兩個字的誘惑。

或許是因為她跟自己一樣,從來就沒有真正的朋友,所以才會這麽迅速又一古腦的想親近她吧?

“你願意嗎?”見孫冬陽遲遲不點頭,戴依蓮嬌豔的容顏蒙上一抹憂色,再次确認。

她願意嗎?這個問題即便到現在,孫冬陽還是無法肯定的回答,可當時她卻在戴依蓮期待又怕受傷害的目光下,輕輕的點了點頭。

孫冬陽将目光收回,垂下的長睫遮掩了黑眸中連自己也無法解釋的神傷,試圖将注意力放在工作上,可卻屢屢犯錯,根本就無法專心。

“需要幫忙嗎?”

突然一陣爽朗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原來是坐在她右後方的同事吳彥文湊向她。

“呃……不用了,我自己可以。”孫冬陽有點尴尬的拒絕,他肯定是看到她一直出錯,所以看不下去了吧。

“沒關系,反正我現在手邊也沒事。”吳彥文咧咧唇,不等她反應,雙手已經快速的霸占她的電腦鍵盤,動作俐落的将她方才出錯的地方一一正确更改,“喏,這樣就可以了。”

孫冬陽看着他和善的笑臉,心情也不由自主的放松下來,暫時抛開紊亂的思緒,回以一笑道:“謝謝你。””

“小事一樁。”吳彥文露出潔白的牙齒,打量了孫冬陽半晌,随即有點遲疑的道:“你還好吧?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人總是要往前看的。”

孫冬陽聞言愣了愣,發現吳彥文的目光不住的往狀似親昵、靠在一起講話的赫連雪與戴依蓮的方向瞄,霎時明白他話裏的意思。

“你誤會了。”孫冬陽維持不了笑容,淡淡的道。

“呃……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提起你的傷心事,抱歉。”見她态度突然冷淡下來,吳彥文趕緊道歉。

“我跟部長本來就沒什麽特別的關系,所以也沒什麽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孫冬陽平靜的回應,可內心深處卻老像有根針刺着似的,不是很好過。

“可是之前你們……”吳彥文一臉納悶。

“那全都是誤會,謠言止于智者。”她冷凜着神色,打斷吳彥文的話。

“原來是這樣啊,對不起喔,我不該搞不清楚狀況就亂說話,你千萬別介意,其實我也是剛失戀,所以感受才會特別深,我還難過得吃不下也睡不着呢,所以看你神色恍您的樣子,還以為你跟我一樣,真的很抱歉。”吳彥文再笨也看得出孫冬陽的不悅,尴尬的想解釋。

“沒關系。”孫冬陽看他困窘得額邊都冒汗了,還連自己失戀的事情都全盤托出,原本的冷淡被淺笑取代,語氣變得溫和。

“太好了,你沒生氣。”吳彥文撓了撓腦袋,總算安心了,憨厚的笑笑。

孫冬陽感受到他的善意,正準備回應時,一陣低沉熟悉的嗓音卻傳了過來,讓她的心尖猛地一跳。

“孫冬陽,到辦公室一下。”赫連雪幽黑的目光在孫冬陽望向他時變得深邃,随即轉身走進部長辦公室。

該死,他找她要幹麽?他們之間不是一直保持安全距離最好嗎?孫冬陽在心中懊惱的嘟囔着,若不是礙于吳彥文一直注視着她,她還真想耍賴不要聽令。

“你快去吧,我也回去工作了。”吳彥文沒忽略赫連雪轉身時朝他投射而來的陰森視線,趕緊回座位去乖乖工作。

孫冬陽無可奈何的站起身往部長辦公室走去。赫連雪比較喜歡跟大家打成一片,所以通常都會待在外頭專屬于他的座位上,除非有什麽比較需要隐私的時候,才會回到辦公室處理。

而她不覺得自己跟他還有什麽不能讓別人知道的私事或公事,需要進那間辦公室才能交代。

“冬陽,記得你答應我的事情。”戴依蓮在孫冬陽走到門邊時,低聲囑咐。

孫冬陽腳步滞了滞,面對戴依蓮期待的眼神,她真的很想告訴她自己沒那個本事撮合他們,可卻還是扯出僵硬的笑容回應,敲了敲門扉,等候傳喚。

“進來。”赫連雪馬上給了回應。

孫冬陽暗暗深呼吸幾口氣,整理好情緒,随即推開門走了進去。

“部長,您找我。”她低垂下眼睫,用最恭敬的姿态面對他。

“我叫你打給我關于網路行銷的報告呢?”赫連雪微微眯起黑陣,看到她那種疏離的模樣,他就莫名的感到氣悶,語氣也跟着沉了下來。

“打好了,我馬上印出來給您。”孫冬陽一貫低垂着頭,轉身就想離開。

“等等,我有叫你退下了嗎?”赫連雪又陰恻恻的說。

孫冬陽頓了頓,無奈的停止腳步,她轉過身子,語氣平靜無波,“請問還有什麽事情要吩咐?!”

“報告是你打好的?還是別人幫你做的?!”他突然問。

孫冬陽馬上聯想到自己方才跟吳彥文的對談,大方承認,“是我自己做的,但吳彥文有幫我收尾一下。”

“公司請你來,不是要你浪費資源,讓別的男同事幫你做事,你別忘了自己當初是怎麽被迫辭職的,我不希望再有相同的事情發生。”他淡淡的道,但每一字一句卻尖酸刻薄得很。

“你……”孫冬陽一股氣打從心底沖了上來,這男人竟然敢暗示她勾引同事幫忙?也不想想上回的事件中她是多無辜的犧牲者?

赫連雪挑眉迎向她充滿怒氣的目光,他寧願她對他動怒,也好過裝模作樣的疏離。

“你放心,我不會再傻到被人利用成替死鬼,背上莫須有的罪名。”孫冬陽一口氣沖上來,忍不住反唇相稽。

“什麽意思?”赫連雪雖然佯裝不懂,但他眸中跳動的火光卻洩漏他心知肚明。

“你知我知、天知地知,不要把我當成笨蛋!”孫冬陽分不清自己心中的抽痛是因何而起,只知道自己很不舒服,非常的不爽。

“你不是不喜歡我?何必一副打翻整桶醋的模樣?”他懶懶的揚起唇,少了陰沉,卻讓人感覺更有威脅感。

“誰說我吃醋?我只是不喜歡被人利用的感覺。”孫冬陽一陣心虛,卻更誇大臉上的嫌惡。

“我看你也挺樂在其中的啊,心裏裝着別的男人,不也任由我抱、任由我親,我看以後就當我們互相利用打發時間好了。”她那一臉的厭惡讓赫連雪大受刺激,怒火在胸口竄起,唇角的弧度卻反而句得更高,說出口的話更是氣死人。

打發時間?果然跟她想的一樣,他總算說出真心話了。

孫冬陽只覺得滿肚子酸楚不住往上湧,正想惡狠狠的瞪向他要反擊時,話未出口,滾燙的液體卻突然不受控制的自眼眶滾落而出,吓着了自己,也吓着了赫連雪。

她尴尬的轉身想要落跑,不想讓他看到她的脆弱跟在意,可才一動作,身子就被一雙長臂卷進一堵溫暖厚實的懷抱中,熟悉的氣息瞬間随着每一次的呼吸充斥體內,觸動她心頭梗着的那根刺,讓她的淚落得更兇了。

“放開我。”她邊抹淚邊掙紮,既氣他,更惱怒自己竟然會如此失控。

“我不要。”赫連雪簡單扼要的拒絕。

“你……你不放開我,我就要叫了。”再繼續賴在他懷中,她怕自己會更加失控。

“叫吧。”他不在乎。

孫冬陽差點忘記他的臉皮有多厚了。

“為什麽哭?”他強硬的擡起她的下巴,俊美的黑眸異常的明亮,灼熱的審視着她臉上的表情。

“我眼睛進灰塵。”她雖哽咽着聲音,但語氣頑強。

“我幫你吹吹。”睜眼說瞎話,他的唇畔閃過一抹笑意,打蛇随棍上,低下頭靠向她,眼看鼻尖就要觸上她的。

“不勞你費心,這種事情你對你的女朋友做就好。”他又是在故意逗她吧?心中一股酸意不由自主的冒了出來,雙手用力抵住他的胸膛往後推開。

赫連雪冷不防被她推開,但臉上卻沒有任何怒意,黑眸更加的灼亮,“我好像聞到了酸味?”她的反應真的很像在吃醋。

孫冬陽頓了頓,趕緊收拾起心中莫名泛濫的酸澀,咬咬下唇道:“我以為我跟你說得很清楚了,我不喜歡這種玩笑!”

赫連雪原本微揚的唇角悄悄抿直,原本灼亮的眸子倏地染上一層陰霾,口氣卻是淡淡的,“有何不可?反正你不也跟別的男人調笑。”

那種淡漠的空氣又在他們之間形成一層隔膜,他語氣中的輕蔑讓孫冬陽的呼吸一窒,咬咬牙道:“我喜歡跟誰調笑是我的自由,可是我就是不想跟你調笑,這樣可以嗎?”

赫連雪神色一沉,唇畔反而浮現不在乎的笑紋,不置可否的道:“無所謂,反正女人多得是,我不缺。你放心好了,我也沒興趣跟別的男人共用同個女人。”

“這句話我奉還給你,依蓮是我朋友,她對你是認真的,我不希望你傷害她。”不知道為什麽,她覺得自己的喉嚨一陣苦澀,連心都跟着狠狠的揪了起來。

“你對你朋友真好,還要負責幫她拉皮條。”赫連雪嘲諷的翹起唇角,黑幽的眸底卻沒有絲毫笑意。

“可笑,在我面前何必遮遮掩掩的,我都知道了,你就是為了保護她才拉我當替死鬼,我只是要你珍惜她這麽好的女孩,不要再拿別的女人開玩笑了。”她強迫自己露出不在意的表情反駁。

“她告訴你的?!”他的聲音突然低沉了下來,讓人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這有什麽好隐瞞的?”她反問。

“所以你就用你那自以為是的“閨蜜”身分教訓我?”他臉上扯起諷刺意味十足的笑容。

孫冬陽自然聽得出他話中的嘲諷,嚴格說起來,她跟戴依蓮不熟,卻可以直接躍升到“麻吉”的狀态,連她都覺得不是很踏實,可卻又無法拒絕戴依蓮的善意,只好由着她的速度配合着走。

“就算今天是個陌生女子,我也會持同樣的态度。”沒錯,劈腿者人人得以罵之,只是她為何一點都不痛快?

“彼此彼此,你自己的行為最好也檢點一些,我不希望員工發生感清糾紛。”赫連雪冷笑了聲。

孫冬陽的臉色變了變,咬咬牙道:“我的私事我自己會注意,如果沒有其他“公事”吩咐,我先出去了。”

赫連雪的目光停駐在她低垂着四十五度角的頭頂上,有種想要将她狠狠摟進懷中蹂躏的沖動,但想起她竟然義正詞嚴的要求她對另一個女人忠實時,又恨不得将她的心挖出來看看到底是不是肉做的,難道她真的認為他是那種毫無節操的爛人?

“出去吧。”不管多少情緒撞擊着胸腔,他口氣卻平淡無波。

“是。”孫冬陽同樣淡漠着應聲,只有抿緊的唇瓣洩漏了隐忍的情緒,僵直着身子轉身往外走。

“我會照你的意思做。”

赫連雪低沉的聲音自她身後傳過來,讓她放在門把上的手頓了頓,但她馬上恢複正常的拉開門板走出去。

“該死!”一等孫冬陽離開,赫連雪詳作裝的淡漠與無所謂售時崩解,憤怒的低咒了聲,拳頭重重的擊上桌面發出巨響。

他可以感受到拳頭上傳來火辣辣的痛楚,可卻絲毫比不上他心頭那如利刃反覆切割的折磨。

他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這麽在乎這個沒心沒肺的女人?即便她那麽明白的拒絕他,即便她心中早已有了別人,他卻還是不争氣的注意着她的一舉一動,還因為自到她對其他男人露出笑靥而妒火中燒。

可惡!赫連雪啊赫連雪,原來你也會有這天?

赫連雪幽黑的目光望向孫冬陽離開的方向,仿佛可以透過門板看到那副倔強的纖細身影,冷冽而無情,狠狠粉碎了他的自尊與驕傲。

原本赫連雪成立新部門,很多人都是抱着看笑話的心态,等着看他出糗知難而退,可沒想到赫連雪卻将新部門經營得有聲有色,甚至讓原本公司打不進的通路與市場成功擴展了開來,不但讓正和百貨在上海最繁榮的精華地段成立新據點,現在又開始替正和通訊跟大陸最大的電信公司洽談合作計畫,一切都是如此順利美好。

赫連正對這個兒子的表現可以說是滿意極了,見到赫連雪總是眉開眼笑的,态度溫和了不少。

相形之下,赫連白的心情可就糟糕透頂了,不管他怎麽努力想要超越赫連雪,卻總是節節敗退,沒有一次企畫案是順利的,還遭受赫連正不少的嚴厲斥責,心中對赫連雪的妒恨更加深一層。

“赫連雪,你給我出來!”赫連白醉醺醺的走進家門,拉開嗓門大喊,驚動了傭人跟王宥祯。

“你這孩子,怎麽喝這麽多?”王宥祯眉頭輕皺,還沒靠近就聞到一陣濃濃的酒臭味。

“媽,我郁悶啊、我心裏不舒服,為什麽你們都這麽偏心?為什麽我再怎麽努力都比不過那個雜種?”赫連白的眼中布滿血絲,身子搖搖晃晃的走着,“我今天就去跟他把話說清楚,叫他滾出我家。赫連雪,你給我出來!”

“你閉嘴!”王宥祯急忙用手去搗住兒子的嘴,目光瞟向通往二樓的樓梯盡頭,壓低聲音道:“你先跟我回房,有什麽事我們回房裏說。”

“你又要維護那個雜種了嗎?媽,我才是你兒子,我才是你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啊。”赫連白挫敗又憤怒的道。

王宥祯一陣心酸,可卻還是不不動聲色的朝一旁的傭人道:“把大少爺扶進房去。”

“我不要,我忍夠久了,今天有我就沒有他,有他就沒有我,我跟他誓不兩立。”赫連白揮開聽令上前的傭人,又跌跌撞撞的想往二樓走。

“你要是想看媽去死,你就繼續鬧吧。”王宥祯的臉一陣蒼白,索性轉身離開。

她怎麽會不心疼自己的親生兒子?若不是為了他,她也用不着這樣忍氣吞聲、機關算盡。

“媽……”見母親眼眶泛紅,語氣決絕,他腳步反而遲疑的停了下來,轉了個方向追着母親身後而去。

兩個傭人見他腳步踉跄,趕緊亦步亦趨的跟在一旁,一副随時待命的狀态。幾個人一前一後走進赫連白房中,王肴祯銳利的視線掃過垂手站在房門處的兩個傭人,她聲音一沉,威嚴的道:“你們今晚都沒看見大少爺喝醉回來,懂嗎?”

“懂,我們什麽都沒看到也沒聽到。”兩個傭人趕緊異口同聲的應諾,她們都是太太雇用的,只要有優渥的薪水可領就好,也懶得介入這種豪門世家的鬥争中。

“很好,如果你們表現得當的話,我不會虧待你們的。”王肴祯笑笑,一派溫和大方。

“謝謝太太。”傭人喜孜孜的道謝。

“這邊沒你們的事了,都下去休息吧。”王宥祯屏退傭人,确認門有關緊之後,才轉身看向因酒精的關系而滿臉通紅的兒子,心中有恨鐵不成鋼的氣惱。

“幸好你爸晚上吃安眠藥睡着了,不然你這樣吵鬧,被他聽到只會惹來一頓好罵,讨不到任何好處。”王肴祯上前将兒子扶到床沿坐下,拿起桌上的玻璃水壺倒了杯水遞向他。

赫連白接過水杯,沉默不語,随即一口氣将水飲盡,又憤憤不平的道:“反正不管我怎麽做,爸也從來沒有稱贊過我,我有什麽好怕的。”

“你……”王肴祯本想罵他,但想起兒子從小受到的委屈,又覺得心疼不已,上前握住兒子的手道:“我知道你心裏不平衡,但是不管怎麽樣,你才是你爸的兒子,你爸怎麽可能不疼你?”

“媽,這正是我想問你們的,明明我才是你們的兒子,為什麽你們心裏都只有那個雜種?”他真的很不甘心。

“住口,這種話你以後不許在你爸面前提起,懂嗎?”王肴祯嚴厲的提醒。

“為什麽?我偏偏要說,他就是雜種,是爸跟外面的野女人生的野種!”赫連白像是要把心中的郁悶全都發洩出來似的,越喊越大聲。

“啪!”

一道清脆的巴掌聲打斷他的激動,讓他怔愣住,充滿醉意的瞳眸瞬間痛苦滿溢,“你又為了那個雜種打我?”

“我是為了你!”王宥祯紅了眼眶,沉聲道:“以前你不懂事就算了,到現在你還不了解媽的苦心,真是讓媽太失望了。”

“媽……”赫連白的醉意被這一巴掌打散不少,面對哽咽的母親,有點手足無措。

“你說媽疼他、寵他,對你卻嚴厲不假辭色,你有仔細深思過這是為什麽嗎?”王宥祯咬咬牙道。

“我……不就是因為你比較疼他……”

“就像你說的,你才是從我肚皮裏出來的,那個人只是野女人生的野種,我為何要疼他?”這孩子若是有那賤人的孩子那般聰慧,她也用不着籌謀這麽多了。

“媽?”平常她不是最氣他罵赫連雪是野種嗎?怎麽今天母親倒是自己說出口了。

“我故意寵溺他,為的就是想讓他變成一個只知道吃喝玩樂、吃不了苦頭的軌褲子弟,我對你特別嚴苛,為的就是希望你能成為一個出色的繼承人,讓你爸沒有理由跟借口把公司交給那個野種,知道嗎?”王肴祯終于忍不住說出一直隐藏在心中多年的秘密。

“真的是這樣?!”赫連白震驚的問。

“不然呢?每次當我看到那張酷似顧香蘭的臉,我的心就像被人拿把鈍刀來回淩遲,沒有一刻是不痛的。”她老公的心被那女人搶走,她怎麽可能會去愛那女人的兒子?不可能,永遠都不可能!

“我不知道……”他沒想到原來在母親心中的傷不但沒有愈合,甚至還更血肉模糊。

“你不知道的事可多了。”王肴祯的情緒稍微恢複平靜。

“還有什麽我不知道的事?”赫連白好奇的問。

王肴祯看了眼兒子,淡淡的道:“你不需要知道,只要知道媽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以後不要再讓媽傷心了。”那些肮髒的事情他知道得越少越好,若真會下地獄,就讓她這個母親來承擔吧。

“可是照這樣下去,我在爸心目中是不可能贏得過赫連雪的。”赫連白想到赫連雪就恨得牙癢癢的。

“所以你才更該将對他的妒恨隐忍下來才對,你明知道你爸現在向着他,卻又非要找他麻煩,你想你爸會怎麽想?只會覺得對他更愧疚、更憐惜罷了。”王宥祯苦口婆心的勸他,就希望他能理解其中的道理。

“可是我……我不服氣!”

“你不服氣就拿出本事跟他競争,這樣辱罵只會讓你爸對你更失望。”

赫連白被母親一連串的教訓堵得無話可說,沉默的低垂下頭。

看他一副頹喪的模樣,王宥祯的語氣又忍不住放軟了下來,“總之你放心,媽一定會盡全力幫你的。”

“我知道了,謝謝媽。”他到此刻才知道,原來自己一直錯怪母親,還以為她的心向着外人。

“傻兒子,我們母子倆還要說謝謝嗎?你只要改改你那浮躁的脾氣,多學學他那種不顯山露水的本事就好了。”雖然不喜歡赫連雪,但她不得不承認,赫連雪的确勝過自己兒子太多。

“哼,他也不過就是個愛打架鬧事又風流成性的花花公子罷了。”赫連白不以為然的嗤了聲。

“所以我才說你要跟他學學,若他真像他表現的那樣荒唐不上進,又怎麽會一進公司就屢屢建功,讓你爸對他大加誇贊?!”王宥祯搖搖頭,對兒子有點失望。

“所以他之前都是裝的?”赫連白恍然大悟,一股羞惱之氣又在胸口打轉。

“我也是最近才發現的,沒想到我那樣放縱他,讓他予取予求,他竟然還可以有現在的成就,或許那些浪蕩不羁都是他故意做給我看的。”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錯,讓他有所防備?難道是那場車禍?不,不可能!他明明忘記了一切,況且當時他年紀還這麽小,又能知道些什麽?

王宥祯越想越心驚,但很快又把心中的疑惑甩開,暗笑自己多心。

“總之你不要再去挑釁他了,交給媽來處理,你乖點,好好抓住你爸的心,懂嗎?”她柔聲提醒兒子。

“可是爸看我似乎怎麽看都怎麽不順眼,什麽功勞全都被他占去了,要是爸當初也願意讓我放手去做,今天也輪不到他嚣張得意。”赫連白自信滿滿的道。

“你若真這麽能幹,今天也用不着借酒澆愁了。”王肴祯不得不潑兒子的冷水,她對他的能力還是很了解的。

“我……媽,你到底是站在哪邊?怎麽這樣打擊你兒子?”赫連白又是一陣羞惱。

“我是要你有自知之明,這樣才不會過度自信而壞事,也才可以找到适合自己的方法去争取自己想要的東西。”王宥賴無奈的看着兒子,再一次感受到他跟赫連雪之間的差距。

要讓兒子守住繼承權,還不知道要費上多大的心力啊。

“那我該怎麽做才好?”他抿抿唇,不甘願的反問。

王宥祯暗嘆口氣,緩緩道:“你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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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位于東區巷弄內中的居酒屋中,氣氛熱鬧喧嘩,不像一般日式料理店那般拘謹,反而多了很多屬于臺灣氣息的歡樂。

孫冬陽坐在包廂中的小角落,獨自輕啜着清酒,好像跟其他人分屬不同世界似的,相對于亢奮交談的同事,她顯得沉靜許多,只是不斷的拿起酒杯往嘴裏送。她絕對不願意承認,自己情緒低落是因為不遠處那讓人刺眼的男女親昵畫面。

不久之前,那雙漾滿笑意,專注着凝視其他女人的俊眸,眼中倒映的還是她孫冬陽,那張開阖的俊薄唇瓣,甜言蜜語,逗弄的也是她孫冬陽。

只不過此時此刻,他的眼中不再有她,卻是換上了美麗嬌羞的戴依蓮。

整個晚上,他的目光沒有望向她過——不對,應該說自從她跟他灘牌之後,他就幾乎跟她沒有任何交集,即便是公事,也是透過別人交付。

他跟她之間的緋聞也逐漸被戴依蓮橫刀奪愛的八卦給搶過風頭,沒有人再把注意力放在她這個醜小鴨身上,而是沸沸揚揚的讨論着俊男美女有多相襯,他們的交往,讓多少男人女人心碎等等,但卻又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對沒人可以取代的完美組合,而她孫冬陽,則回到屬于她的陰暗角落,繼續過着她不顯眼的平凡生活。

這不是她極力想得到的結果嗎?怎麽他疏離的時間越久,她的心就越感到苦盈,好像有點懷念起以前他那副死皮賴臉糾纏着自己的時候了……

老天,她在胡思亂想什麽?

孫冬陽懊惱的甩開自己紊亂的思緒,将清酒一杯又接着一杯喝下肚,卻沒有發現一雙幽深的瞳眸不住的往她這邊的方向望,陣底倒映的依然是她的身影。

“你喝太多了,不要再喝了。”突然,一道醇厚的聲音自她身邊竄了出來。

孫冬陽斜睨向剛在身旁坐下的人影,微微扯唇道:“是你啊,你要不要也喝一杯?”或許是酒精的關系,她覺得自己嘴巴似乎有自己意識似的釋放過多的熟稔。

“不不不,我酒量很差,只能喝果汁。”吳彥文連忙揮手婉拒。

“切,男人就該會喝酒,喝一點沒關系。”她硬是倒了杯酒遞向吳彥文,雙眼彎彎瞅着他道。

吳彥文苦着張臉,但看一向清冷的孫冬陽難得跟他熱絡的交談,只好硬着頭皮接過酒一口喝下。

就這樣你一杯我一杯,也不知道互敬了多少杯,酒精開始幹擾思緒,松懈了戒備,兩個人的談笑聲逐漸放大了音量,惹來其他人頻頻側目,自然也包括原本親昵靠在一起的赫連雪與戴依蓮。

“看樣子冬陽跟吳彥文好像有點不一樣耶。”戴依蓮将目光望向角落處的兩人,唇角抿成一抹意有所指的弧度。

赫連雪的黑眸黯了黯,但卻笑得異常邪佞,挑逗道:“就跟我們一樣嗎?”

“讨厭啦,這邊那麽多人,被聽到怎麽辦?”戴依蓮的臉頰一燙,故作嬌羞的低嗔。

“你也會害羞?”赫連雪低沉的聲音帶着點嘲諷。

戴依蓮愣了愣,不确定的看向赫連雪,眸底閃過抹尴尬,“雪?!”

“男歡女愛本來就是很正常的事情,被大家知道也沒什麽大不了。”赫連雪的嘲諷在唇畔隐去,慵懶的扯了扯。

這意思是,他不介意讓大家知道他們的關系?戴依蓮的錯愕瞬間又被喜悅取代,将身子更靠近了他道:“我知道上次臨陣脫逃,把你一個人丢在化妝間是很差勁的行為,可是我也是一時慌張失措,所以才反射性的逃走,你不要生我的氣好嗎?”她舉起手,在他胸前若有似無的劃着。

“我怎麽會生你的氣呢?”赫連雪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中。

他醇厚的聲音宛若美酒,讓戴依蓮一陣心醉。

“我就知道你不會生我的氣,當初也是為了保護我才找孫冬陽當替死鬼的,每次聽到你們的傳聞,我就嫉妒又後悔,雪,對不起喔,讓你受委屈了,”

戴依蓮眨了眨上了睫毛膏的長睫,眼波流轉,嬌媚動人,微微仰起臉蛋瞅着他,她知道這是自己最美麗誘人的角度。

“我一點都不覺得委屈。”赫連雪懶懶的微笑着,那雙如黑f的臁眸卻深幽無底,叫人看不出他真正的情緒。

這句話有兩種解讀,一是為了戴依蓮,勉強跟孫冬陽虛與委蛇并不委屈,一是他覺得跟孫冬陽傳出暧昧緋聞一點都不委屈。戴依蓮自然選擇了自己想要聽到的前者,畢竟,孫冬陽雖然稱得上清秀可人,卻絕對比不上她的豔冠群芳,加上那副死氣沉沉的冰冷性子,怎麽會吸引得了像赫連雪這種風流倜傥的天子驕子?

“雪,我很想你。”她深情款款的看着他俊美無俦的臉龐,想起未完成的纏綿,內心情欲激蕩,粉嫩的舌頭不由自主的伸出唇外輕舐着紅唇,這明顯的暗示,他應該會懂。

果然,赫連雪的眸子霎時闇黑如墨,閃動着幽暗的火苗,唇畔傭懶的笑意也隐去,帶着某種獸性的狂野。

他俊薄的唇瓣就在眼前,只要她稍微仰頭就能觸上那片灼熱,光想像他是怎樣親吻着自己,她就覺得渾身發軟,眼睫忍不住輕輕阖上,傳遞邀請的訊息。

心髒撲通撲通的跳着,可那該落下的吻卻遲遲沒動靜,戴依蓮只覺得一陣微風掠過臉龐,再睜眼,卻只捕捉到他自眼前一閃而逝的身影。

“雪?”她困惑的低喊了聲,卻只見他頭也不回的筆直走向孫冬陽跟吳彥文所處的小角落,眸底閃過抹錯愕與羞惱,咬咬下唇跟了上前。

赫連雪哪知道身後的戴依蓮是帶着怎樣哀怨窘怒的表情跟着他,此刻他的眼中只有那張因酒精而染上紅暈的臉蛋,沒了平常的冷傲,特別的嬌俏可愛,雙眼迷蒙嬌媚,注視着……別的男人。

赫連雪只覺得一股怒火自心底熊熊的往上冒,原本他故意跟戴依蓮暧昧親密,其實是暗暗有點期待她會吃味——即使她已經這麽清楚的表示過對他的沒興趣。

可是,沒想到這女人非但沒有在意過他跟戴依蓮怎樣的親熱,反而對着吳彥文又笑又勸酒的。

他原本一直壓抑着心頭的不适,甚至更賣力的表演給她看,可沒想到,那女人竟然開始往吳彥文懷中倒去——該死,他的腦門瞬間轟地一聲,所有的僞裝克制全都被抛在腦後,等他有意識的時候,已經一把揪住吳彥文的衣襟,雙眼冒火的怒視着他。

“啊——”

“發生什麽事了?”

“吳彥文得罪部長了嗎?”

“難道是孫冬陽,畢竟他以前跟部長……”

“噓,部長現在可是跟戴依蓮打得火熱。”

“男人不都這樣,自己不要的也不許別人撿。”

“看樣子吳彥文要倒大楣了。”

霎時所有高聲談笑霎時靜止,一雙雙困惑詫異的目光倏地望向他們,交頭接耳的低聲竊語。

別說別人一頭霧水了,就連被赫連雪緊抓着前襟不放的吳彥文也是丈二金剛摸不着腦袋,滿臉困惑的迎視着赫連雪的怒目。

“部、部長?!”他幹麽一副要把他吃了的模樣?他今天好像沒做錯過什麽事啊?

“你幹麽?快放開他。”孫冬陽被酒精迷糊了腦袋,忘記上下尊卑,一起身往他抓住吳彥文的手撥去。

“怎麽?你心疼啦?”赫連雪嘲諷的扯扯唇。

“是又怎樣?就算你是部長,也不能無緣無故對人發火動手。”這男人瘋了嗎?幹麽突然過來找碴?

“我就是這樣的人,你第一天認識我嗎?”赫連雪痞痞的斜睨着孫冬陽,眸底卻是一片冰冷。

“你是怎樣的人我不管,你動到我朋友,我就跟你沒完沒了。”她現在總算知道什麽叫借酒壯膽,一些平常不可能說出口的話,此刻就像泥鳅一樣,滑溜的鑽出了口。

“朋友?我還真不知道你有這麽多朋友。”這丫頭,喝了酒就是朋友了?

“怎麽沒?依蓮也是我朋友,對吧,依蓮?”她朝站在一旁的戴依蓮笑了笑。

那嬌憨的笑容讓戴依蓮感到十分刺目,卻又不得不漾起明媚的笑回應,“是啊,我們是好朋友,雪,你怎麽了?是不是誤會什麽了?”

可惡,赫連雪這樣做到底是什麽意思?簡直就像個醋勁大發的男人,難道……他是為了孫冬陽?

思及這一層原由,戴依蓮的臉色霎時陰沉了不少,笑容稍微僵在了唇邊。

“誤會……”赫連雪的唇瓣似笑非笑得勾起,黑眸深沉似海,精光隐隐流轉。

讓吳彥文見狀忍不住悄悄打了個冷顫。

“部長,我有做錯什麽嗎?”吳彥文戰戰兢兢的出聲。

看着那張蒼白驚吓的臉龐,再看向孫冬陽那一副你敢動他就死定的警告眼神,赫連雪突然仰頭大笑,由抓改摟,将手搭上了吳彥文的肩上,口氣輕松的道:“你唯一做錯的就是沒跟部長喝酒,來,看我們酒量誰好。”

“部長?”吳彥文有點喜出望外的驚喜,原本蒼白的臉色被雀躍的紅暈取代。

“不行,他正在跟我喝。”孫冬陽反對。

“那就一起吧。”赫連雪不由分說的将吳彥文微微一推,厚顏無恥的搶了他原本在孫冬陽旁邊的座位。

戴依蓮的臉色變了變,馬上也跟着又擠進了吳彥文跟赫連雪之間,硬是把吳彥文自原本的座位推離了兩位之距。

“雪……部長說的沒錯,今天本來就是部門慶功宴,冬陽,我們都還沒有一起喝過酒呢。”戴依蓮燦笑如花的道。

孫冬陽雖然有點不願,但戴依蓮都開口了,只好勉強擠出抹笑,忽地站起身,繞過了赫連雪跟戴依蓮,坐到了吳彥文身邊,“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彥文,我們繼續喝。”

“你就饒過我吧。”吳彥文苦笑着張臉,他酒量很淺,剛剛喝那些已經快到達極限了。

赫連雪的眸底閃過簇幽火,懶洋洋的彎彎唇道:“男人怎麽可以這麽沒用,來,我先喝,你跟上。”随即拿起酒杯先幹為敬。

他是在跟她挑釁?孫冬陽老覺得他雖是在敬吳彥文酒,那雙黑眸卻是充滿嘲諷的瞅着她。

也不知道是酒精作祟還是胸口的悶氣急須找到發洩的出口,孫冬陽攔下了苦着臉舉杯的吳彥文,豪邁的道:“我幫你喝。”

不等吳彥文反應,孫冬陽已經仰頭将杯中液體一飲而盡,還不忘記将杯子反扣倒一倒,回應着赫連雪的挑釁。

赫連雪的笑容自唇畔隐匿,黑眸中原本幽亮的火苗,瞬間爆燃,延燒了開,握着酒杯的手微微一緊,洩漏了胸腔中翻滾的怒氣。

“冬陽,你不要再喝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吳彥文哪知道赫連雪跟孫冬陽之間的波濤洶湧,不好意思的勸阻着孫冬陽。

“不用,你幫我倒酒就好。”孫冬陽将空酒杯遞向他。

“冬陽,我沒想到體這麽體貼,看來吳彥文豔福不淺喔。”戴依蓮沒忽略自赫連雪身上散發出來的寒氣,心中異常的不是滋味,故意将他們湊成一對。

“呃……沒、沒有啦,人家冬陽才看、看不上我。”吳彥文漲紅着臉想解釋,但一急,反而口吃了起來。

“你也太妄自菲薄了,憑你模樣斯文,又是T大高材生,人又老實,冬陽怎麽可能會看不上你?對吧?冬陽。”戴依蓮笑咪咪的望着孫冬陽,等着她回答。

“那你何不自己上呢?”回答她的卻是一句似笑非笑的低沉嘲弄。

戴依蓮的臉瞬間一燙,尴尬跟羞惱的情緒在胸臆中激蕩,硬是擠出抹僵硬的笑道:“部長,我是冬陽的好朋友,怎麽可能奪人所愛,況且……這邊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用隐瞞了,我心中只有你,你不要吃醋喔。”

赫連雪不置可否的輕牽唇瓣,孫冬陽俏紅的臉龐則有一閃而逝的蒼白,而吳彥文則好像聽到什麽不該聽的秘密般,窘迫得不知道該把視線放到哪裏才好。

“依蓮,我敬你一杯,祝福你們有情人終成眷屬。”孫冬陽将酒倒滿,不等戴依蓮舉杯,自顧自的幹了一杯。

她知道自己有點失态,不過卻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一杯又一杯的清酒後勁十足,讓她清冷的面具和自制力逐漸潰堤,唇角不由自主的往上揚,傻笑了起來。

“謝謝你,我也祝福你能有好歸宿。”戴依蓮意有所指的瞟了眼吳彥文,跟着幹了一杯。

赫連雪的黑眸黯了黯,瞪了眼仿佛暗爽中的吳彥文。同一時間,吳彥文也感到好像有雙陰冷的目光在看着自己,心驚的左右張望。

“別說這些,我們再喝。”孫冬陽又倒了一杯喝幹,講話已經有點大舌頭了。

“你今天喝太多了,別喝了。”戴依蓮攔住準備将空杯又倒滿的孫冬陽,溫柔的勸道。

“沒事,難得的慶功宴,不醉不歸啊。”孫冬陽揮開她的手,幹脆拿起小酒瓶,将液體直接灌入喉中。

這丫頭瘋了嗎?她今天可不是想跟她尬酒才來的,戴依蓮沒忽略赫連雪突然沉下的神色,心頭一跳,搶在他開口之前搶走了她的酒瓶,微微一笑道:“冬陽,你醉了,我看讓吳彥文先送你回去休息吧。”

“沒問題,我先送她回去吧。”吳彥文馬上點頭應諾,起身就想去攙扶孫冬陽。

“誰說我要回去了?”孫冬陽将吳彥文輝開,又揚聲道:“服務生,酒再來一手。”

“冬陽,別鬧了。”戴依蓮沒想到喝醉的孫冬陽竟跟平常不一樣,完全不理會她的話,口氣不由得嚴厲了些。

孫冬陽擡起迷蒙的瞳眸望向戴依蓮,眉尖不由得微微一擰,黑眸突然一片深幽,仿佛無底淵洞般死寂,讓戴依蓮的心猛地跳了跳。

“老奶奶在哭……”孫冬陽突然沒頭沒腦的冒出一句。

“冬陽,你說什麽?什麽老奶奶?”看樣子她真的醉了,吳彥文擔心的看着她,都怪自己沒用,害她替自己擋酒。

不過,這是不是真的代表些什麽?吳彥文的心悄悄悸動了下。

孫冬陽哪知道吳彥文在想什麽,也沒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繼續瞅着戴依蓮道:“老奶奶癱在床上,身體被穢物弄髒,可是卻沒有人照顧清理。”

戴依蓮的臉色霎時難看了起來,一陣涼意自後背掠過,僵硬的扯扯唇道:“你在說什麽,是不是電視劇看太多了?”

“老奶奶是被嘔吐物嗆死的,她哭着說她好難受……”孫冬陽好像失神似的喃喃自語。

“別說了!”戴依蓮突然尖叫出聲。

不只赫連雪跟吳彥文困惑的看着她反常蒼白的臉龐,連一旁的幾個同事都好奇的望了過來。

“我、我是看冬陽很不舒服的樣子,所以叫她別說話,趕快回家休息。”戴依蓮尴尬的解釋,但指尖卻因緊握成拳而悄悄的刺進了掌心。

赫連雪審視的瞅了戴依蓮一眼,突然起身朝孫冬陽走近,一把攫住她的手腕往上拉,“走。”

“去哪?我還沒喝夠,放開我。”孫冬陽掙紮着想要擺脫他的鉗制,可卻只是白費力氣。

“你不想出醜就乖乖跟我走。”他湊近她耳畔警告。

若是平常的孫冬陽,應該會安靜的接受他的威脅,可偏偏喝醉的孫冬陽卻不吃這一套,依然不停的掙紮道:“我不要,我要喝酒。”

赫連雪的瞳眸一黯,忽地彎下身,一把将孫冬陽攔腰抱起。

這個動作不只讓孫終陽頓時安靜了下來,也讓在場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們。

“雪,你快放她下來,這樣很難看。”戴依蓮只覺得妒火中燒,唇角的笑容幾乎快要無法維持住了,“冬陽,你快點乖乖讓吳彥文送你回家,不要再借酒裝瘋了。”該死,她怎麽都沒發現孫冬陽是個心機這麽重的女人?

“冬陽是真的醉了,部長,我來送她回家吧。”吳彥文也趕緊伸出手來想接手,不過在接觸到赫連雪瞟過來的銳利視線時,又好像被什麽燙到手似的縮了回來。

“你幫我招呼同事繼續吃喝玩樂,帳單記我頭上。”他朝戴依蓮輕柔的道。

戴依蓮聞言妒恨不安的心總算稍微平衡了些。

“我不用你管,我自己會走,放我下來。”孫冬陽重新找回說話能力,又開始掙紮。

“你信不信我有法子讓你無法講話?”赫連雪傭懶的扯扯唇,語氣輕柔,威脅力卻十足,目光若有意似無意的掠過她紅豔的唇瓣。

往日兩唇相貼纏綿的滋味在唇齒間蔓延了開,腹部一陣騷動,讓他的黑眸顯得更加的幽黑了起來。

孫冬陽即便喝醉,也知道他暧昧話中的含意,原本因為酒精而嫣紅的臉蛋更加的燒燙了起來,咬咬下唇安靜了下來。

“還不算太醉嘛。”赫連雪愉悅的彎彎唇,語帶遺憾,說真的,看着她那一張酡紅微醺的小臉蛋,他真的有種不顧一切偷香的沖動。

一旁的戴依蓮雖然沒聽清楚赫連雪對孫冬陽的耳語,但他們之間異常流動的暧昧氣氛,卻讓她直覺不妙。

“雪,你是部長,慶功宴上怎麽可以少了你?”她趕緊出言提醒,以往她不将孫冬陽放在眼裏,可現在可能提高警覺了,還有剛剛孫冬陽的那一席話……她怎麽會知道那些?難道她曾偷偷暗中的調查過她?

“無所謂,現在開始你就代表我吧。”

赫連雪朝她眨眨眼,瞬間又讓戴依蓮小鹿亂撞了起來。

“那——好吧。”看樣子赫連雪不會改變主意,還不如裝出體貼大方的模樣才能惹人疼惜,更何況他這句話讓其他人看她的目光又有點不同了,這還不算是宣示他們關系匪淺的事實嗎?

“我等你,你快點回來喔。”她嬌羞的道,就像是對愛人的叮囑。

赫連雪不置可否的扯扯唇,随即橫抱着孫冬陽大步走了出去,将所有的竊竊私語抛在身後。

才出店外,晚風拂面,讓因酒精而腦袋渾沌的孫冬陽稍微清醒了些,沙啞着聲音道:“可以放我下來了吧?”

赫連雪卻像沒聽到似的,依然抱着她在街頭上走着。

“赫連雪,你快放我下來,我還不想上八卦雜志。”孫冬陽懊惱皺皺眉頭,上回在公司鬧出那出鬧劇,若不是被上層壓了下來,大家只敢在私下議論的話,她想一堆雜志媒體應該早就見獵心喜,非寫上一筆不可,畢竟正和集團二公子跟公司基層員工間的風流韻事,可是個挺賣座的題材。

“自己心中沒鬼,怕別人怎麽寫?況且,只要你不要一副好像我是撿屍者的模樣,別人也沒空注意我們誰是誰。”赫連雪悠哉的道,懷中的身軀柔若無骨,随着步伐的前進而揚起一抹摻着酒氣的幽香,飄入鼻息之間,讓他也有點迷醉了,語氣輕快了起來。

“赫連雪!”孫冬陽恨得牙癢癢的低吼,卻又有另一道聲音在腦海中嘲笑她的言不由衷,明明心跳就因為他的體溫而飛飙,明明就留戀着他熟悉的氣息,明明……想賴着不離開。

但是戴依蓮失望質疑的目光與聲音又浮現腦海,讓她有背叛朋友的罪惡感,索性将手伸到他的腰側,用盡全身最大的力氣擰了下去。

“該死!”沒料到她會突然來這招,腰部的刺痛讓他不由自主的松了松手,也讓孫冬陽有機可趁,自他懷中掙紮了開。

可她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很帥氣的一躍“地,可沒想到卻雙腿無力,整個滾趴在地,說有多狼狠馨多狼狽。

該死!她同樣低咒了聲,開始後悔自己喝了那麽多酒了,連起身的力氣都沒有,更糟糕的是,這麽大的動作讓她原本還安分待在胃部的酒精開始翻滾了起來,有點火山爆發的前兆,一陣陣酸意不住的往上湧。

“你力氣不是很大?還不自己站起來?”赫連雪腰間隐隐作痛,懊惱的嘲諷,可看她翹起屁股的趴姿,腿間卻不争氣的亢奮起來。

“我……”孫冬陽的聲音模糊不清,虛弱無力。

“你沒事吧?”赫連雪立刻蹲下身查看她,就怕她剛剛有摔傷。

只見孫冬陽緩緩擡起了臉,一句話都還來不及說,喉頭就一陣灼燙,哇的一聲,好像要将胃給整個嘔出來似的,把赫連雪胸前吐髒一大片。

霎時陣陣臭酸味夾帶着濃濃的酒氣彌漫在他們周遭。

孫冬陽看着赫連雪的一身狼藉,簡直恨不得死了算了,正想道歉,胃部又是一陣難受,彎下身又繼續嘔吐着。

忽地,背上感覺到陣陣的輕拍,溫柔的撫平了她的不适,平息了她體內令人難受的翻滾。

她揚睫望向他,只見他俊美的臉上滿是擔憂,沒有一絲一毫的嫌惡,專注的拍撫着她的背脊,好像那一身讓人惡心的臭酸污穢全不存在似的。

她的鼻子一酸,只覺得有某種感情不住的要自心底往外溢出,讓她感到害怕,害怕自己的“情不自禁”。

“你幹麽管我?都是你害的,你走。”她壓抑住內心的激蕩,故意板起臉把過錯推給他,好像這樣就可以假裝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都是我的錯,對不起,你好點沒?”可沒想到赫連雪不但沒生氣,反而柔聲道歉,拍在她背上的手更加的輕柔了。

他的溫柔讓孫冬陽再也無法武裝,早已在眼眶中打轉的淚水倏地像關不住的水龍頭似的往下掉。

她再也忍不住的哭喊,“不好不好,我一點都不好,我吐了你一身,我全身臭酸惡心,我一意孤行害死我的好友,現在又背叛朋友,我是個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怪物,我……”我該死的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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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她的頭好痛好痛,好像有人不想讓她好過似的,拿着榔頭在她腦袋上猛敲狂敲。

“天……”孫冬陽呓語了聲,一張小臉痛苦的皴成一團,喉嚨則像有火在燒似的灼燙着,連自己都快認不出這沙啞的聲音是屬于自己的了。

“醒了?快把水喝了。”磁性的嗓音在耳邊響起,讓她倏地清醒,雙眼頓時瞪得又大又圓。

霎時,她自天花板上裝置的鏡子看到了一臉驚愕的自己。

“這裏是哪裏?”她的心猛地跳了跳,趕緊半坐起身,卻在被單滑落時感覺胸前一陣涼意,低頭一瞧,自己雖然穿着浴袍,但寬松的前襟卻露出一大半白嫩的胸部,就差那顆粉色櫻桃沒蹦跳出來罷了。

“啊!”還來不及等待赫連雪答覆,她已經尖叫着把被單拉起,将自己包得像顆粽子似的,再望向光裸着上身的赫連雪,原本因為宿醉而蒼白的臉蛋更是紅得像煮熟的蝦子般。

“你……對我做了什麽?!”孫冬陽努力回憶着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記憶卻只停留在自己吐了他一身,然後大吼……等等,她好像亂說了一串話,包括自我嫌惡,還有……喜歡他?!

“你自己做了什麽自己都忘了嗎?有夠沒良心的。”赫連雪故意拿起被單一角卷絞着,露出委屈的神态。

孫冬陽霎時覺得腦門轟地一響,全身血液仿佛都往上沖似的,耳邊嗡嗡嗡的,什麽都無法思考了,連舌頭都快找不到,結巴道:“我、我……怎麽、怎麽可能……”

“怎麽不可能?不然我們怎麽會在這裏?”赫連雪好整以暇的反問。

孫冬陽猛地一凜,目光梭巡過周遭,只見不只頭頂上大大的鏡子映照着下方,就連旁邊也四處可見鏡子,好像要将他們的每一個角度都毫無遺落的呈現在眼前,而此刻自己的身下則是個蛋型的床墊,柔軟舒适,但卻讓她有種身在展示臺上的感覺,更別說一旁完全開放的浴廁了,僅用薄薄的透明玻璃隔起,連個簾子都沒有,讓裏頭的春光可以躺在床上就一覽無遺。

孫冬陽的臉頰燒燙,扭頭再往床頭櫃望去,電話旁邊擺了個小盒子,盒子裏“貼心”的放置着幾個用品,讓她的身體僵了僵,尴尬的移開視線。

就算她再天真,也不會不知道這是什麽地方——一個專門供人“歇息辦事”的地方。

“我們不會……你不會……我沒有……吧?”她過于震驚,連話都說不清楚了。

“你說呢?”赫連雪似笑非笑的瞅着她,不答反問。

“我……”孫冬陽咬咬下唇,偷偷瞟了眼他微濕的發梢與古銅色的光裸胸肌,再也無法确定自己跟他之間是清白的了。

光想像到自己或許跟他已經有過肌膚之親,那健美的身軀是怎樣的占有了她,她的心就不受控制的狂跳,整個人發燙發熱,全身像要着火似的。

一種複雜的情緒在胸臆間蔓延,她很清楚的知道,那絕對不會是高興的感覺。老天,她到底為什麽要喝這麽多酒?她總算知道什麽叫做酒後亂性了。

這樣要她以後怎麽面對戴依蓮?戴依蓮懇切的請托,要她幫忙拉攏他們,結果自己到底幹了什麽好事?

孫冬陽越想越無地自容,猛地自床上一躍而起,抱着被單就往浴廁沖,可是進去才發現不對,因浴廁裏面跟在外面也只是隔着一道透明玻璃而已,根本沒差,索性又沖了出來,漲紅着臉朝赫連雪道:“不管我們之間發生過什麽,就當作是被蚊子叮了一口,以後都不要再提起。”

赫連雪的黑眸微微眯了眯,唇角勾起俊美的弧度,但卻讓人完全感覺不到笑意,反而還微微的發冷,“你的意思是,你不想負責任?”

“我是不要你負責任。”他幹麽生氣?通常這種事吃虧的不都是女人嗎?

“喔?你真是大人大量,我還應該要感激你了?”赫連雪的笑容越來越陰冷,讓孫冬陽有種芒刺在背的感覺。

“不用了,我也要負起部分責任,總之我們就當沒這回事發生,好嗎?”她的衣服呢?她只想趕快回家。

“所以你說你喜歡我也要我當沒這一回事?”這沒良心的女人,竟然想這樣就打發他?

孫冬陽腦子裏好像被投下震撼彈,整張臉霎時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老天爺,她真的說了?!

“我、我沒有……”她決定裝傻。

“要我提醒你嗎?在你吐了我一身之後,你在街上大聲宣示你喜歡……”

“住口,反正全都沒發生過,都是你在作夢,我、我要回家了,我的衣服呢?”她慌亂的四處張望,試圖找到自己的衣服好趕緊換上逃離現場。

“沒發生過嗎?”赫連雪濃睫微掩,只看得到他微翹的唇角蘊含着某種邪佞。

“沒錯、沒錯,就是這樣,我的衣服呢?啊——”

忙着找尋衣物的孫冬陽無暇理會赫連雪的神色變化,只一心一意想要逃離這場尴尬混亂,可下一秒卻被扯着撞上一堵燙熱堅實的胸膛,被單在瞬間滑落,敞開的前襟露出了細致而充滿彈性的半圓柔軟胸脯,緊貼着他鋼鐵般的肌膚,同時震動了兩人。

一道強大的電流自相貼之處竄入彼此的體內,孫冬陽只覺得一陣昏眩,唇瓣已經被赫連雪牢牢的封住,輾轉吸吮着她的細嫩芳香,勾起陣陣的顫栗。

他的身上還帶着沖洗過後的潔淨氣息,随着唇齒交纏滲入了她的每一次呼吸,迷亂了她的心智。

不可以,她要逃開,她不能再次背叛朋友,她努力在心中不斷提醒自己,但全身卻像化成了一灘水,怎樣都無法移動半分。

“你明明也喜歡,為什麽不承認?”赫連雪仿佛像在懲罰她似的,細細啃噬着她的唇緣,忽輕忽重,讓她心蕩神馳。

“我、我沒有……那是喝醉……嘤——”她虛弱的否認盡數被吞入他憤怒霸道的唇中,灼燙的舌尖以淩人之勢探入她的唇內,勾起她溫軟的尖端,挑逗糾纏。

她可以感覺到他的憤怒,更可以感覺到他的情欲,那情感如此洶湧,如巨浪般一波波拍擊着她,令她暈眩迷醉,全身癱軟無力的依靠在他懷中,任由他在自己的唇齒間肆虐。

“現在這樣也是喝醉嗎?”就在她覺得自己幾乎無法呼吸,即将淹沒在那片情潮中時,他才松開了她,将唇瓣移到她的耳畔低語。

“我……”他呼出的熱氣掠過她的耳畔,激起一陣輕顫,腦袋糊成一團,完全無法思考。

“說你不喜歡這樣。”他的舌頭頑皮的卷過他的耳珠,低沉的聲音宛若醇酒,讓她徹底酥軟。

“別……”她的抗議聲嬌軟無力,反而更像某種邀請,在赫連雪腹中燃燒的欲火淋上了油,助燃了火勢。

“說,說你不喜歡這樣……”他的手臂緊攬着她纖細的腰肢往自己的身上壓,唇瓣下滑到她如天鵝般白皙的頸項上,吸吮親吻着。

刺刺麻麻的感覺随着他的每一次接觸竄入神經,無法掌控自己的思緒,讓孫冬陽焦躁不安的扭動着身軀。

感受到懷中柔若無骨的身軀随着每一次動作磨蹭着自己,赫連雪的胯間更加的腫脹疼痛起來。

“只要你說不喜歡,我馬上停止。”他用盡最大的克制力,才能勉強讓自己維持清明,但灼熱的氣息早已透露出他的欲火焚身。

不可以,她不可以這樣放縱自己,她不要當小三……縱使體內情潮泛濫,幾乎讓她滅頂,但她還是努力的嘗試想挽回頹勢,用力咬了咬下唇,趁着一絲疼痛撥開了迷醉,拼命擠出了聲音,“我……我不……”

“不喜歡?”赫連雪唇角微揚,大掌爬上她敞開的衣襟,鑽入白色的浴袍中,握住她胸前柔嫩的渾圓。

一陣劇烈的電流像雷電般劈過她,讓她好不容易聚集起來的理智又瞬間灰飛煙滅,化為一聲聲吟哦,飄蕩在旖旎的空氣中。

“老天,你好軟。”他的大掌剛好一手可以掌握那團吹彈可破的白嫩豐腴,手指熟門熟路的找到那嬌嫩的尖端,輕輕的揉撚着,俊眸因為濃烈的欲望而墨黑了一片,再也無法克制的屈膝俯身,以嘴代手,含住了她顫動着的宿蕾。

孫冬陽的身子因這親昵的接觸而猛地一僵,不由自主的弓起身子,反而讓她跟他更加的貼合。

他的唇舌是如此灼燙,在她身上彈奏着她從未聽聞過的美妙旋律,令她瘋狂。

“陽陽,我的陽陽……”他的手跟唇各霸占一處渾圓,體內對她的渴望早已破表,沙啞的聲音性感而魅惑,“說你喜歡……”

孫冬陽泛紅的臉蛋掙紮的皺起,顫抖的唇瓣幾乎就要不受控制回應他的誘惑。“我、我……”

“嗯?我在聽。”他将唇換到了另一顆悟蕾,貪戀的吸吮着。

“啊!天……雪……雪……”孫冬陽再也堅持不住,低聲嬌呼,有種說不出的空虛感充斥在腿間,泛濫了一片濕意,從未有過的渴望讓她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低泣出聲。

那陣陣的呼喚仿佛最催情的春藥,讓赫連雪腦中仿佛有什麽東西炸了開來,再也克制不了蠢動的欲望,一把将她抱起抛上床。

……

空氣中彌漫着歡愛之後的氣息,赫連雪緊緊的擁着她,好久好久,才依依不舍的跨下了床。

失去了他的溫暖,冷空氣掠過了她光裸的肌膚,讓孫冬陽猛地一凜,霎時清醒了不少,揚起睫,視線卻對上天花板鏡子中的自己——身上僅存的遮蔽物早在不知何時被随意的丢在一旁,白皙的身軀上點點殷紅,全是他曾疼愛過自己的證據,而那雙與自己相視的瞳眸,春意猶存,漾着初嘗人事的羞赧與餍足……天,這是她嗎?

想起方才自己是如何在他身下浪蕩的扭動嬌吟,她的臉頰就又轟地又紅又燙,再也無法與鏡中那個春情蕩漾的女人相望,羞窘的轉開視線,慌張的伸出手想要拿起浴袍遮身。

“冷嗎?”

赫連雪溫柔的聲音突地在她耳邊響起,讓她的動作頓了頓,瞬間縮回手遮住自己重要的部位。

見她一副驚慌失措,好像只面對大野狼的小兔子似的,赫連雪止不住的輕笑出聲,聲音沙啞的道:“現在遮會不會太晚了些?”

孫冬陽的臉龐霎時臊紅,咬咬唇道:“你騙我。”雖然她沒跟男人在一起過,但至少還知道,方才明明才是自己的第一次。

“我沒騙你。”他扯開她的手,拿起方才在浴室洗好的溫熱毛巾,仔細的替她擦拭着雙腿間歡愛之後的證據。

孫冬陽又羞又急的想阻止他,但力氣的懸殊擺在那邊,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替自己淨身,一股莫名的情緒漲滿了胸口,讓她鼻子霎時酸楚了起來。

赫連雪溫柔的替她擦拭幹淨,然後才由着她拉起被單蓋住自己,帶着髒污的毛巾走回浴室,處理了半晌才又回到床邊。

“我們之前明明沒有……你為何要騙我?”她咬咬下唇,悶聲指控。

“你的确是有吐了我一身,也的确有說喜歡我,我只是實話實說,不知道你想到哪裏去了?”他在床緣坐下,俊美的臉龐上滿是笑意。

“你——”孫冬陽懊惱的瞪向他,可卻發現自己這個角度剛好可以清楚看到他腿間的男注象征,臉龐又瞬間燒紅,羞窘道:“你先把衣服穿上啦。”這樣要叫她怎麽質問他?

赫連雪微微挑眉,難得的配合道:“我知道了。”

孫冬陽正松了口氣,卻覺得身上一涼,被單被他掀開了一角,随即被擁入一堵溫熱的懷抱中,被單才又重新落下,卻同時蓋住了兩個人。

“別動!”他在孫冬陽掙紮的同時低聲警告她。

軟玉溫香抱滿懷,讓他體內還未平息的騷動又開始翻滾沸騰,腿間瞬間腫脹硬挺了起來。

驚覺到他抵着自己腰際的堅挺,讓她馬上乖乖的停止了動作,僵硬着身子,一張臉紅得像顆熟透的紅蘋果,吶吶的道:“你、你別亂來。”

“那要看你會不會亂來。”赫連雪收緊環抱着她的雙臂,将臉埋入她的發中,深深吸了口屬于她的芳香氣味。

“好香。”害他又忍不住想要撷取這份芬芳了。

“別轉移話題。”她努力讓自己忽略因他貼近而引起的悸動,強迫自己冷淡着聲音。

然而她通紅的耳根卻洩漏自己真正的情緒,盡數落入赫連雪的眸底。

還裝?

赫連雪寵溺的看着她口是心非的模樣,将唇瓣移到她的耳垂,輕咬了下,暧昧的道:“我比較喜歡你剛剛發出的聲音。”

這下她耳根的緋紅瞬間也在胸口渲染了開來,宛若一朵盛開的玫瑰,嬌豔動人。

她怎麽忘記在他的字典裏完全沒有“害羞”這兩個字?

“剛剛的事情……”

“如果你敢再說一次要我當做這件事沒發生過,我不保證我會做出什麽事來。”他沉下聲音,充滿威脅的打斷她。

孫冬陽咬緊下唇,情緒霎時低落下來,她無法否認自己對他的感情,但又想起戴依蓮,心中就充滿了罪惡感,輕聲道:“我沒想那樣說。”

“這才乖。”赫連雪滿意的松了口氣。

“不過,下不為例。”她又幽幽的開口。

“什麽意思?”赫連雪的身子又僵了僵,将她微微自懷中推開,不悅的瞪視着她。

“我說……”她咽了口口水,在他深沉如墨的瞳眸注視下,艱困的道:“這件事絕對不能讓依蓮知道,以後我們也得保持距離。”

“該死!”赫連雪低咒出聲,大掌扣住她的後腦往自己的方向按。

他霸道的占有她的唇瓣,熟稔的用舌頭描繪着她的唇型,然後緩緩下移,停駐在她鎖骨的凹陷處細細啃咬,引起她陣陣的顫栗,唇瓣忍不住逸出動情的嘤咛。

“保持距離?”赫連雪緩緩擡起頭,凝望着她因情欲而迷蒙的雙眸,忍不住又低頭狠狠吻了她一下才又松開,手指滑過她承受恩澤後而紅腫的唇瓣,低喃,“別告訴我你辦得到!”

孫冬陽猛地一震,狼狽的推開他,可卻只是數秒,又被他牢牢的攬入懷中。

“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之前我願意放過你,是因為以為你心中另有所屬,可既然我知道你也喜歡我,以後我絕對不會再松開你的手!”

他堅定的聲音,一字一句的飄入她耳中。

早知道他擅長哄人,最會甜言蜜語,要說她沒有因他這段霸氣十足的宣示而悸動,那就太虛僞了,畢竟她也已經認清楚自己對他的心意,可是……

“我不要當小三!”她喊出這句話的同時,淚水已經充盈眼眶。

赫連雪錯愕的看着她,随即啼笑皆非的輕笑出聲。

“你笑什麽?一點都不好笑。”孫冬陽沒好氣的掄起拳頭往他身上招呼。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将她的小手緊緊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中。

“我根本不怕,而且還要獨占你。”他霸氣的道,心中所愛,絕不與人分享。

“你又不是……”孫冬陽故意的反駁。

“我不是?”赫連雪的心猛地一悸,直接打斷她的話,捧起她的臉,專注的凝望着她,“那你喜歡的真是照片那個男人?”從還是男孩時照片就被她收藏起來,可見應該是交往很久了。

“他……”提到他,孫冬陽的神色就不禁黯淡下來。

“不許你在我面前為了其他男人傷心。”赫連雪妒火中燒,霸道的命令。

若是以前,孫冬陽肯定會覺得他是個大男人沙文主義的讨厭鬼,但現在既然認了自己的感情,反倒覺得他的吃醋挺窩心可愛的,心中暖了一片,嘴上卻不顯露,反而抱怨道:“霸道。”

“謝謝。”赫連雪扯扯唇,把這句話當成恭維,“我只對我愛的人霸道,別人想都別想。”

孫冬陽翻翻白眼,又好氣又好笑,更多的是甜蜜在心頭,但卻又對自己有這樣的感覺感到自慚與愧疚。

“說說他的事吧。”他将她摟入懷中,找了個舒适的姿态聆聽。

孫冬陽的眸子黯了黯,思緒陷入了過往,“那時,我跟他才十五歲……”

她娓娓的訴說,照片裏的男孩叫于翌安,是她的國中同學,也是唯一一個願意把她當朋友的人。

在她被其他人用異樣眼光看待,甚至欺負時,他總是跳出來擋在她面前保護她,替她反擊,或許是因為他跟她一樣,從小就失去母親的關系吧?所以他對她總多了分疼惜。

不過比他更幸運的是,她還有疼愛呵護自己的父親跟哥哥,而他的父親早已再娶,心力都放在新家庭中,繼母将他視為眼中釘,沒讓他過上一天好日子。

她記得,他身上的衣物總是破舊肮髒,每到中午,也總是一個人悄悄躲在校園的角落啃着昨夜剩飯包成的飯團,孤單凄涼。

所以她常常邀他一起回家吃飯,替他多準備一份便當,而哥哥也将自己的衣物大方分送給他穿,讓他感受到家庭的溫暖。

那陣子他就像孫家的一分子,跟她爸爸跟哥哥也混得很熟。

他們一起度過青澀的學生歲月,彼此分享生活中的喜怒哀樂,好像日子就會這樣一直平淡卻快樂的過下去。

直到……

孫冬陽的俏臉痛苦的皺起,不太願意再回想這一段過去。

“後來發生什麽事了?”赫連雪見她停下,好奇的追問。

孫冬陽沉默了許久才緩緩開口,“他死了。”

“死了?!”赫連雪不是沒有想過這種可能,但真正聽到時,心卻也不由得震了震。

“可以不要再談他了嗎?我不想說了。”那段過去也是讓她決意離開家鄉的原因之一。

“你很愛他?!”雖然知道跟死人争風吃醋是件很幼稚的事情,但他就是無法壓抑心中那抹突來的酸意。

孫冬陽的陣中閃過一抹迷惑,低聲道:“那是愛嗎?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沒人像他對我那麽好、保護我,願意當我的朋友……”

“我會對你更好,更加呵護你,不許任何人欺負你!”他像個争寵的孩子一樣宣示,他對她的感情絕對不會輸給任何人。

孫冬陽感動的看着他一臉認真,但卻又随即苦笑道:“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我是個怎樣的人。”

“我知道你是個嘴硬心軟、口是心非的女人,更知道你是個外冷內熱,在床上火熱無比的女人。”赫連雪低頭偷香,唇瓣滑過她眉間的折痕,試圖吻去她的悲傷。

“我在跟你說正經的。”孫冬陽俏臉紅了紅,眼底的郁色果然沖淡了不少。

“我也是說正經的。”赫連雪肅穆起神色回應,沒等她反應,大掌又爬上她的渾圓揉搓着,朝她眨眨眼道:“這樣才是不正經。”

“赫連雪!”孫冬陽只覺得胸前陣陣酥麻,讓原本的斥喝聲聽起來反而嬌軟誘人。

“我在聽,繼續。”他很滿意自己可以撩撥起她的反應,手指更加忙碌的在她胸前撥弄起來。

“別鬧了。”她用盡全身的力氣,好不容易才從那股動人心弦的騷動中抽身,羞紅着臉拍掉他的手,努力讓自己的神色看起來嚴肅,“你若是不想談,那我要走了。”

“知道了,你說吧。”赫連雪不甘不願的收回爬在她胸前的手,改攬上她的腰肢,若有似無的輕撫着她的腰臀之間。

孫冬陽睨了他一眼,咬咬唇,繼續道:“我不後悔今天發生的事情,但是要我背叛朋友,跟你繼續這種……不正常的關系,我是絕對辦不到的。”

“誰跟你說你是小三?誰說我們之間是不正常的關系?”聽她這樣形容他們,赫連雪的臉都黑了。

“依蓮很喜歡你,你要好好對待她。”她幽幽的道。

“別忘了你跟我還光溜溜的摟在一起,你不覺得現在說這句話有點諷刺嗎?”赫連雪真是快被她的大方給氣炸了。

孫冬陽的臉色倏地刷白,他的話像把鋒利的刀,狠狠的刺上她的胸口,讓她無地自容,掙紮着想自他懷中離開。

“對不起,陽陽,我只是太生氣了。”赫連雪不讓她離開,收緊雙臂懊惱的道歉,“你知道當我看到你對那張照片惜如珍寶,又對吳彥文笑得那麽燦爛時,我有多嫉妒嗎?從來沒有一個女人可以讓我這麽在乎,更沒女人可以左右我的情緒,只有你,可你卻該死的想把我跟別的女人湊成對,不斷要求我珍惜別的女人,這是不是表示你根本不夠喜歡我?只想跟我玩玩?”

“說這些話之前,你是不是該先想想,跟別人交往的人是誰?對別人親昵親熱的人是誰?!”孫冬陽被他的表白撼動,但又同時被他的指控傷了心。

“我沒跟戴依蓮交往。”赫連雪淡淡的道。

“這明明是全公司都知道的事情。”她哪有這麽好騙。

“我只是故意讓消息這樣傳開。”赫連雪勾勾唇瓣,瞅着她的反應道:“當然,還有想讓你吃醋。”

“什麽意思?明明我就是你用來保護她的代替品,你跟她才是一對。”

“別人說什麽你就相信,但你卻從來不相信我的話。”赫連雪不開心的沉下臉來。

“我……”孫冬陽無法反駁他,或許是自己太害怕将心交出去,所以才會對他如此設防。

“我跟她其實在高中時就認識,我不否認跟她有過一段……聽我說,”赫連雪抱緊身體猛地一僵的孫冬陽,繼續道:“我是荒唐過,跟她之間也只是風花雪月的其中一段,後來我出國念書,自然而然就斷了聯系,直到回國才發現,原來她是公司員工,所以……”

“所以你們就迫不及待在公司的化妝間親熱起來。”孫冬陽替他補充完畢,連自己都察覺到那股濃濃的醋酸味了。

“是啊,可惜被你打斷,不過,我更慶幸是你打斷的。”在孫冬陽變臉之前,赫連雪把話說完。

“什麽意思?”孫冬陽沒錯過他話中的別有含意。

“陽陽,你知道我是個私生子。”

他一向自信爽朗的臉龐一層淡淡的自嘲與幾乎看不見的憂傷,讓孫冬陽的心狠狠揪了起來。

“那不是你的錯。”沒人能決定自己的父母是誰,也沒人能決定要降臨到怎樣的家庭。

“可是卻有人偏偏認為我罪大惡極,恨不得置我于死地呢。”赫連雪口氣輕松,黑陣卻深沉下來。

孫冬陽聞言心頭一凜,情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急問:“誰?”

“沒事,你看看你,都冷得發抖了。”赫連雪的手自腰際往上撫過她光滑的背脊,又引起她一陣輕顫。

“你還沒說是……”孫冬陽的話消失在他覆蓋上的唇齒之間。

“唔!嘤……”她嘗試着想再開口,卻被他牢牢的緘封住了唇瓣。

這次赫連雪鐵了心不給她機會抽身,口手并用的癱瘓她的理智。

可惡,等等一定要記得問他……等等……孫冬陽的最後一絲清明在他的手探入她的腿間後徹底喪失,再次被卷入情欲的狂潮巨浪中,随着他的律動而載浮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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