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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幻奇幻] 【永恆之火】眾神世界 (全文完) [複製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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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7-19 01:31:23
第260章 舊神星

  「準確說,是雅典城許許多多貴族達成聯合協議。」

  「什麼?」羅隆難以置信地看著爺爺,面色更加不安。

  「只要你接下來,在冠軍賽上做一個貴族應該做的事。你不僅能重歸貴族學院,不僅會獲得英雄家族嫡女的婚姻,不僅能獲得家族的全力培養,還有機會親自主持大獻祭。」利奧博的聲音充滿致命的誘惑。

  「大獻祭?我們家族已經近百年無法做到。大獻祭需要神威之物,最差也是半神的部分軀骸,我們拿什麼去大獻祭?據我所知,家族的倉庫中最珍貴的寶物,也只是傳奇之物。如果真能大獻祭,父親現在已經是英雄!您用大獻祭作為誘惑,有辱您的智慧,也在侮辱我的頭腦。」羅隆緊緊盯著爺爺。

  「是,家族中的確沒有神威之物,但是,只要你做到貴族應該做的事,那麼,你會受到英雄家族的邀請,進入舊神星。」利奧博說出『舊神星』的時候,目光變亮。

  羅隆呼吸急促,過了好一會兒才恢復平靜,道:「不可能!舊神星是隕落神靈的神星,相當於神靈的國度、疆土,是最高等級的神力位面。擁有一顆舊神星,那就不是位面之主,而是神星之主,足以跟新神平起平坐。有些家族之所以能多年屹立不倒,就是因為擁有舊神星!你可以騙我,但不能把我當傻子!」

  「你將獲得進入舊神星的資格,又不是擁有神星之主的資格。對於真正強大的家族來說,進入舊神星並不是什麼難事。多出一個名額,不算什麼。更何況,他們是為了更大的利益。」利奧博道。

  「我不信。」羅隆道。

  利奧博自言自語道:「每一座舊神星,都可能擁有神靈戰場,經常會出現半神、新神甚至真身的軀體,如果運氣好,甚至可能會遇到主神乃至神王的殘留物。當然,傳說中運氣最好的人,能獲得創世神靈的遺物,據說波斯的那位神王,就是非常幸運地獲得至高神器命運泥板,才晉陞為神王。」

  羅隆的臉上浮現複雜的神色,身為傳奇家族的嫡子,這些傳說他從小就聽爛了。本以為自己一生也沒有機會進入舊神星,但萬萬沒想到,出現了一次機會。

  如果能在舊神星有所收穫,哪怕是半神殘軀,也有資格開啟大獻祭。一旦得到神靈持續的眷顧,可以輕鬆晉陞聖域。自己的神力血脈不夠濃厚,原本沒可能晉陞傳奇,但現在,有了極大的可能。

  擁有像先祖一樣的榮耀……

  利奧博靜靜地看著孫子。

  羅隆的目光閃動,彷彿有百萬人群在他眼裡向外攀爬、掙扎。

  過了許久,他長長嘆了口氣,目光暗淡。

  「要我做什麼?」羅隆低著頭問。

  「做貴族應該做的事。」

  「什麼是貴族應該做的事?」羅隆依舊低著頭。

  不敢看利奧博的眼睛。

  利奧博緩緩道:「收割平民的生命,踐踏平民的尊嚴,斷絕平民的希望,讓他們知道,平民永遠是平民,貴族永遠是貴族。將你的腳,永遠踩在平民的頭頂,就是一個貴族應該做的事情。」

  羅隆猛地抬起頭,怒視利奧博。

  「你讓我殺蘇業?」他壓低聲音怒吼。

  「是殺平民。」

  「可他是我的同桌,是我的朋友,他在角鬥場幫了我!」

  「牛幫你耕過地,你就不吃牛肉了?水果的芬芳讓你心情愉悅,你就不吃水果了?肉,是用來吃的,水果,是用來吃的,平民,也是用來吃的。」利奧博的聲音無比平和,彷彿真的只是在說食物。

  「可是,他……他……他是我……我的朋友……他……他幫了我……」羅隆驚慌失色,完全無法理解爺爺的邏輯,可又覺得難以反駁。

  「你也幫過他。」

  「可……可我們那……那不是交易。」羅隆皺眉道。

  「你的同桌重要,還是家族重要?」利奧博問。

  「都……都重要。」羅隆目光慌亂。

  「只選其一。」

  羅隆沉默不語。

  「是平民的命重要,還是家族的榮耀重要?」

  羅隆依舊沉默不語。

  「朋友重要,還是你的傳奇之路重要?」利奧博突然提高聲音。

  羅隆呆呆地看著柵欄外黑漆漆的走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平民而已,又不是第一個。」利奧博的聲音突然變得格外輕柔,像是在撫慰人的心靈。

  羅隆猛地抬起頭,用驚駭的眼神看著爺爺,面容扭曲,全身顫抖。

  「你……你……」羅隆眼中浮現難以遏制的恐懼。

  「不愧是羅隆家的孩子。」

  利奧博的聲音彷彿刺骨的寒風,鑽進羅隆的血肉,鑽進他的骨髓,鑽進他的靈魂,最後鑽出眼睛。

  眼中的驚恐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無法遏制的憤怒。

  「你逼我親手殺死雷克,就是為了現在?就是為了這一刻?就是為了『不是第一個』?就是為了讓我殺完第一個,毫無顧慮殺第二個?」羅隆再一次壓著聲音低吼。

  利奧博沒有回答,而是自說自話道:「嘗過人血的狼崽子,只會把人當食物。」

  羅隆望著利奧博,覺得他越來越陌生。

  那不是爺爺,一尊魔鬼,一尊邪神,一頭瘋狂的魔獸。

  「可他是我的朋友啊,是比小湯姆更好的朋友啊!他教了我很多東西,他彷彿黑夜裡的燈光,我甚至感覺他在為我指路,如果殺了他,我……」羅隆說不出話。

  「你可以不殺他,讓他活著走出競技場,讓他安然返回柏拉圖學院。不過,接下來,你和我以及整個家族,將面臨所有貴族瘋狂的打擊。你以為,在那麼多貴族找上我的時候,我還有別的選擇嗎?」

  「你是傳奇家族的家主,你是聖域戰士,你為什麼不能有別的選擇?」

  「是啊,當然有選擇,人人都有選擇。你用戰矛刺向雷克前,他停止了施法,他選擇不殺你,可為什麼你的矛頭,還是穿透他的喉嚨?」利奧博的聲音彷彿幽魂在羅隆的心頭飄過。

  羅隆慌張地後退半步,失措地看著爺爺,看著這個好像在微笑的魔鬼。

  過了好一會兒,羅隆才慢慢平靜,冷冷一笑。

  「明明是你逼我殺死了雷克,卻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錯一樣,可笑。」羅隆道。

  「我只讓你解決事情,而你選擇殺他。」利奧博的聲音飄飄蕩蕩,輕輕柔柔,像是一陣煙霧。

  羅隆愣在原地。

  他慢慢回憶那天的情景,仔細回憶和爺爺的每一句對話。

  利奧博突然微微一笑,非常溫和地道:「你一直知道貴族應該做什麼。」

  羅隆無法無法反駁。

  「你知道貴族的作風,你知道就算不敢動手,我也會輕輕推你一把。所以,那天在你踏出家門的一剎那,你的戰矛就一直等待雷克。就像今天,在我說出舊神星的時候,你一直在等待。」

  「你胡說!」羅隆憤怒地看著爺爺。

  他的手在顫抖,腿在顫抖,目光也在顫抖。

  「這才是貴族的孩子,這才是羅隆家族的後裔。」利奧博似是露出讚賞之色。

  「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麼?」羅隆抬頭望著利奧博。

  如同望著遠處黑壓壓的群山。

  「在角鬥場上殺一個平民,用公平公正的方式。」利奧博道。

  「如果公平公正,死的會是我這個貴族。」

  「你負責公平公正和殺,我們負責其它。」

  「是我負責染血,你們負責擦拭。」羅隆道。

  利奧博好像沒有聽到羅隆的諷刺,道:「角鬥場上已經激發位面放逐結界,一切召喚類魔法都會失效,你不用怕那個地精。當然,也已經激發火系弱化結界。到時候,他的火系魔法會被削弱到極限,哪怕有粘連和蔓延的天賦,也燒不穿你的神力護體。」

  「你們……位面放逐結界和火系弱化結界都需要長時間才能架設完畢,你們果然至少準備了半個月的時間!」羅隆道。

  「你誤會了,這兩種結界,本就存在於角鬥場,只不過開啟需要提前一天準備。」利奧博道。

  「原來準備了這麼多年,不愧是貴族……」羅隆微微低下頭,雙目中彷彿湧動著漆黑的污泥。

  「當然還不夠。就在你睡著的時候,我們已經請聖域法師放逐了他用來警戒的地精僕從,然後點燃了遲緩魔毒,當然,鑑於他身體很好,魔毒中稍稍摻雜了一些讓他身體衰弱的毒。為了避免他半夜醒來發現,為了避免他與外界聯繫,我們還啟動了禁魔領域,並隔絕了內外的聲音。」

  「你們就不怕他在角鬥場上喊出來揭發一切嗎?」羅隆問。

  「在入場時,會收走他身上的所有魔法器,無論是空間戒指還是魔法書。上場前,一直有人跟在他身邊。角鬥場中心離最內圈的觀眾超過百米,決鬥一旦開始,你還會給他喊叫的機會嗎?」利奧博道。

  「他可以直接求救,柏拉圖學院的人不會不管。拉倫斯大師等人會一直觀看比賽。」羅隆道。

  「如果一個可憐的老管家跪在地上祈求,他只會以為是家族太重視這場比賽,防止意外才出此下策。」

  「你們讓老特納騙他……」羅隆瞪大眼睛。

  「在閉眼之前,他不會知道。」利奧博道。

  羅隆看著爺爺,他好像永遠高高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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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1章 沒有發出的信

  「我不相信蘇業這麼蠢。」羅隆道。

  「他不蠢,但他願意冒險參與這次角鬥賽,就意味著,他可以為你稍稍犧牲一點,如果一個可憐的管家主動去認錯,並給予他豐厚的補償,他會願意再犧牲一點。更何況,他是平民,平民永遠會被眼前的利益和恐懼矇蔽。平民,永遠不敢對抗傳奇家族。」利奧博道。

  「他的死,會引發帕洛絲的憤怒!」羅隆道。

  「她是半神家的公主,但也只是個小女孩。呂托斯陛下不可能為了女兒一時的憤怒,懲罰那麼多家族。」利奧博道。

  羅隆嘆了口氣,道:「是啊,你們連柏拉圖大師都不怕,更何況一個未成年的公主。但是,值得嗎?」

  「我只知道,無論是柏拉圖學院還是潘狄翁家族,一定會認為,為了蘇業和雷克兩個平民與那麼多的貴族為敵,不值得。」利奧博道。

  「但是,殺他的代價超出你的想像。」羅隆盯著利奧博。

  他無法說出蘇業是智慧女神雅典娜的眷者。

  利奧博緩緩遞出直徑兩寸、厚半寸的金屬圓盤。

  「放在你的腰間,如果瀕臨重傷,按下巨鷹的頭顱,兩條獵犬會吐出尖刺,注入強大的魔藥,讓你獲得無以倫比的力量。當然,之後你要休養一個月。」

  羅隆用顫抖著的手,接過金屬圓盤。

  藉著魔法燈光,認認真真看了看圓盤的兩面。

  一面雕刻著巨鷹,一面雕刻著兩頭獵犬。

  巨鷹和獵犬,都是戰神阿瑞斯所喜歡的動物。

  這是戰神神殿專屬的物品。

  「怪不得你無法選擇,怪不得……」羅隆緩緩把圓盤放入腰間,用腰帶擋好。

  「你依舊可以選擇。」利奧博靜靜地盯著羅隆。

  他的目光深處,隱藏著什麼。

  「選擇麼……」羅隆自嘲一笑道,「怪不得我一直覺得查爾德的態度很怪異,雖然總做出針對我的姿勢,我卻感受不到任何殺意。那個埃及法師,從一開始就是為了殺蘇業,但沒想到,蘇業活了下來。最後,不得不讓我出手。」

  「結束後,角鬥場會火化他的屍體,有人會消除一切痕跡。我們也會帶你進入戰神神殿,進行小獻祭,換取戰神的庇護。你只要在神殿休養一個月,你依舊是羅隆。」利奧博的語氣非常平穩,但眼睛深處好像多了一些什麼。

  「你們這麼做,不怕激怒神靈嗎?」

  「災鍾不響,神靈不知。」

  羅隆本能地望向北方的大鐘樓,那裡垂掛著著名的災鐘。

  羅隆低下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昨天不斷搓洗出來的傷口,剛剛癒合。

  指縫中,鮮血噴湧而出。

  他用力眨了眨眼,暗暗鬆了口氣,手還是好好的,剛才只是錯覺。

  「你為什麼這樣對我?我明明可以乾乾淨淨成為冠軍,乾乾淨淨在柏拉圖學院學習,乾乾淨淨擁抱朋友,乾乾淨淨握著武器,你為什麼要逼我?」羅隆喃喃自語。

  「你一直都可以乾乾淨淨,我從來沒有逼過你。刺向雷克的矛在你的手中,刺向蘇業的矛,同樣在你的手中。」利奧博緩緩道。

  「刺向你胸膛的矛,也在我的手中。」羅隆抬起頭,目光中閃動著仇恨。

  「我很期待你這麼做,但是,你敢嗎?」利奧博高高昂起頭,俯視羅隆。

  羅隆只覺利奧博宛如巨大的魔王一樣站在前方,擋住大地,擋住天空,擋住一切光芒和溫暖。

  過去的一幕幕在腦海閃過,內心的恐懼宛如海嘯狂湧。

  「你叫羅隆,是羅隆家的好孩子。」利奧博伸手拍拍羅隆的肩膀,轉身離去。

  明明全身發冷,可不知道為什麼,羅隆感到爺爺的手很溫暖。

  或許,這是因為爺爺第一次碰觸自己麼。

  母親說過,爺爺從來沒有抱過自己。

  在利奧博踏出門口的一剎那,羅隆突然低聲呢喃。

  「可以放過我嗎?」

  利奧博身形一顫,大步邁出。

  羅隆目光茫然,屈膝蜷坐,雙臂抱膝,慢慢低下頭,將臉深深埋進膝蓋。

  蘇業的房間。

  濃烈的腥臭彷彿翻滾在每個角落,哪怕馬桶已經被被子蓋住。

  蘇業靜靜坐在床上,翻看那些沒讀的來信。

  這些信,都是在禁魔領域出現前發送過來的。

  大都是是同學的祝賀。

  其中有一封尼德恩的來信。

  漆黑的屋子裡,魔法書頁的白光照在蘇業的臉上,面色更顯蒼白。

  蘇業靜靜地看著尼德恩的長信。

  「我不想告訴你,但是,不得不說。」

  「柏拉圖大師還未養完傷,就提前出現,並從雷克的眼睛中提取殘留記憶。我們通過你和同學提供的信息,進行查證,終於得到完整的過程和結論。」

  「多年前,羅隆的爺爺派他的管家特納去買皮貨,那批皮貨品相極好,價格也更貴。特納希望對方便宜點,但對方一直不鬆口。於是,特納就把事情跟羅隆的爺爺說了,或許,特納當時添油加醋說了什麼,羅隆的爺爺有些惱了,便讓特納自己解決,但他一定要低價買到那批貨。」

  「於是,特納就先給出定金,買走那批貨,之後把那些皮貨換成差的,強行退款,並污衊皮貨商人。你應該能猜到,皮貨商人就是雷克的父母。雷克的父母不斷上門討公道,但雷克的母親被特納帶人打死,後來他父親也被特納帶人打死。羅隆家族付出了皮貨總價值數倍的錢,平息了這件事。」

  「雷克當時還小,完全不記得怎麼回事,只記得當時特納打他父親的時候,掉落的家族銀飾。雷克把這件事埋在心底,一直沒有輕舉妄動。直到晉陞魔法學徒後,他才根據銀飾的式樣尋找來源,不斷去蘇格拉底大街西邊的一處情報販子那裡購買相關的消息。」

  「這一切,都是我們從情報販子那裡得知的。情報販子告訴我們,他們早就知道那枚銀飾是羅隆家族的,但一直吊著雷克,一是不敢得罪傳奇家族,二是想多賺點雷克的錢。直到黑鐵試煉的時候,雷克在巨人丘陵發現羅隆也有相同的銀飾,於是,找到情報販子。情報販子不得不承認,那銀飾的確是羅隆家族的信物。」

  「在和雷克聊天時候,情報販子得知,雷克很早從同學那裡聽到羅隆的家人找戰技老師幫忙的事。情報販子還以為雷克會報仇,但誰知道,雷克表示自己已經改變了,準備以修煉魔法為重心,先不去管別的事,先成為聖域大師再說。」

  「之後,情報販子和朋友喝酒的時候,不小心說出這件事,被羅隆家族的人知道,羅隆家族上門盤問,並給了50個金雄鷹的封口費。」

  「我們懷疑,羅隆家族知道了雷克的事,認定雷克會找麻煩,與其等他晉陞聖域大師,不如先下手為強。」

  「那天具體發生了什麼,我們無從得知,但從雷克殘留的記憶中得知,雷克和羅隆發生了戰鬥,在最後的時刻,雷克突然心軟,中斷施法,而羅隆的戰矛毫不猶豫刺穿雷克的喉嚨。我看到了柏拉圖大師提取的雷克記憶,一片血紅。我甚至能聽到雷克最後痛苦的聲音。」

  「之所以跟你說這些,是因為在案發現場不遠處,有雷克掉落的魔法書。」

  「魔法書未合攏的頁面上,是一封沒寫完的魔法信,收信人是你。他當時應該一邊走一邊給你寫信,然後看到羅隆,失去理智,衝了過去。」

  「未發出的信中,寫著:對不起,我可能看不到《扎克雷》了。請你,重新定義這個世界……」

  蘇業合上魔法書,深深低著頭。

  肩膀輕輕顫抖。

  漆黑的夜裡,蘇業靜靜地坐著。

  直到輕微的腳步聲打破寧靜。

  蘇業抬起頭,看向柵欄外的人。

  一身整潔的棕色長袍,面帶謙和的微笑,頭髮花白但打理得乾淨整齊,好像連眼角的皺紋都細細修理過。

  蘇業仔細回憶了一下,確認沒有見過這個人。

  蘇業看著那對溫和的褐色雙眼,冷冰冰地道:「麻煩幫個忙,把裝魔毒的盒子扔遠一點。」

  「蘇業少爺,您好。」老人微微低頭,施禮問候。

  「我們之前沒見過。」蘇業道。

  「我是羅隆家族的管家,特納。」老特納臉上的笑容無比柔和。

  蘇業的瞳孔猛地放大,哪怕竭力掩飾,表情也出現明顯的變化。

  「我知道,您現在一定很憤怒,一定在怨恨我們。但請允許我代表羅隆家族,向您致以最誠摯的歉意,一切都是我們的錯,我們絕不狡辯。」

  老特納彎腰鞠躬。

  蘇業恢復了平靜,靜靜地看著老特納,一言不發。

  「但是,我也希望您能明白,我們這麼做,是有苦衷的。」

  「是,羅隆少爺信任您,我也覺得您最後會認輸,老爺也覺得您會說到做到。但是,身為羅隆家族的管家,我不應該這樣想。我們不能把一切寄託在一個外人的身上,不能把整個家族的榮耀賭在一個孩子身上。與其說是不相信您,不如說是,我們不相信任何人,包括羅隆少爺。」

  「如果最後出了意外,哪怕您是不小心,或者有人暗中搗鬼,讓您勝了羅隆少爺,那麼,羅隆家族也會成為全雅典的笑柄,甚至成為全希臘的笑話。這對羅隆家族的打擊何等致命,您應該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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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2章 英雄還是貴族

  「我們都知道您是聰明人,但您太聰明了,聰明到老爺說,他看到羅隆生活在您的陰影中。所以,我們只能把勝利掌握在自己手上。」

  「不過您放心,這種魔毒是遲緩魔毒,作用是在三天內減慢您的魔力流速,三天後,魔毒自然消散,不會形成任何負面作用。當然,裡面摻雜了一些削弱身體的魔藥,幾天後同樣消散。您放心,這不會造成永久性損傷,您看,我站在這裡,同樣吸入少量的魔藥,但並不在意。」

  蘇業依舊沉默不語。

  「蘇業少爺,您放心,您自始至終都是安全的。我們羅隆家族力量再強大,也不敢對抗柏拉圖學院,更何況,您還是帕洛絲殿下的密友。您或許不在乎,但貴族很清楚,成為潘迪翁家的敵人將是何等絕望。所以,您絕對是全角鬥場最安全的人。」

  「我知道您依舊憤怒,會抱怨,會大罵,但我希望您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羅隆少爺。少爺他一直很信任您,也很喜歡您,經常在我們面前稱讚您的學識、品格與力量。如果讓他知道我們在背後做了這種事,他很可能當場放棄戰鬥,放棄冠軍,放棄家族的榮耀。所以,等戰鬥結束後,您可以說,但千萬不要在戰鬥前告訴他。」

  「如果他真的放棄戰鬥,我們羅隆家這麼多年的努力,將付之東流。不止羅隆家族的人,我們這些僕從,那些佃農,都會陷入危險。當然,我們也不會讓您白白付出。羅隆家族準備了兩件黃金魔法器,只要此次戰鬥結束,我們一定會將兩件黃金魔法器親手奉上。」

  「我相信,兩件魔法器足以體現我們家族的誠意。哪怕另外三個人兩死一傷,加到一起的補償,也不足半件黃金魔法器。」

  老特納看著蘇業。

  蘇業只是靜靜地坐著。

  老特納嘆息一聲,道:「我知道,您心中還生氣,這件事換成我,我也會生氣,畢竟,是我們做得不對。我……我向您下跪認錯,希望您能為了羅隆少爺,原諒我的罪過。」

  老特納說著,緩緩跪在地上。

  蘇業的目光微動。

  老特納偷偷觀察蘇業的眼神,看到這一幕,繼續道:「您如果還有什麼不滿,還有什麼需要,可以說出來。只要能做到,我們一定能滿足您。聽說您得罪過其他貴族,老爺說,等這次城邦賽會結束後,他願意親自幫您說和。」

  「我從來都沒想過搶冠軍,在我眼裡,這個冠軍毫無價值。我現在還不明白,你們為什麼這麼做。」蘇業道。

  老特納苦笑道:「我本來不想說,但想了想,還是實話實說吧。您還小,並不知道。幾十年前,我們家老爺參與城邦賽會的時候,本來和一個黑鐵戰士商量好,讓老爺贏。沒想到的是,家族的敵人買通那個黑鐵戰士,並用他全家的性命威脅。結果,老爺拼著重傷才贏下冠軍,差一點就會成為全希臘的笑話。這件事,一直是羅隆家族的醜聞。」

  「我們本來不想選您,您的身份實在太特殊。我們原本的計畫是讓家族的老黑鐵卡索納上,然後在上場前讓他喝下暫時弱化身體的魔藥。城邦賽會的十次冠軍賽,至少有五次會這麼做。」

  蘇業點點頭,道:「我聽說過,每次冠軍賽,最後的平民都會比前一天變弱,身體也會變差,沒想到是喂了魔藥,而且成了慣例。」

  「是啊,如果您只是戰士,我們會請您喝一次魔藥就行,可您是法師,我們只能加上禁魔領域。而且,我們羅隆家族以後還會求到您,有一件事,比城邦賽會重要千倍萬倍。」老特納跪在地上,神色誠懇。

  「什麼事?」

  老特納看著蘇業的眼睛,緩緩道:「進入舊神星。」

  蘇業面色一動,本能地深呼吸。

  自己昨天剛剛在位面學知識裡看到舊神星,記憶猶新。

  那就是進入一個隕落神靈的國度,隨便撿點垃圾,就能獲得海量的神物。

  「看來您知道什麼是舊神星。舊神星和普通神力位面不一樣,哪怕是神星之主,也無法掌握整個神星,畢竟,那是神靈的國度。所以,為了利益最大化,在每次舊神星開啟的時候,神星之主會向非敵對的家族出售一些進入名額。這個名額非常稀少,因為只向有限的家族販賣,所以別人有再多錢都買不到。而我們家族,恰恰有一個名額。」老特納道。

  「一個名額你們會給我?」蘇業問。

  老特納微笑道:「一個名額,只是貴族的名額,每個名額,還允許帶一個盟友。您知道,我們家族勢力有些衰弱,幾乎不可能選出比您更優秀的人才。關鍵是,羅隆少爺信任您,您是我們家族內定的舊神星盟友!我甚至懷疑,老爺之所以同意使用魔毒,是在考驗您。」

  蘇業低頭不語。

  老特納趁熱打鐵道:「以您的實力和運氣,一旦進入舊神星,獲得戰利品輕而易舉。如果能您獲得神威之物,便可以向神靈進行大獻祭,無論是增強力量還是向神靈提出合理要求,都可以!或許您有幸從舊神星中獲得真神甚至主神之物,到那時,我們整個羅隆家族都會仰望您。」

  老特納細細觀察蘇業,發覺蘇業的雙眼漸漸亮了起來,暗暗鬆了口氣。

  「在角鬥賽結束後,我想讓你們家族再加一件東西。」蘇業的目光格外平和。

  「什麼東西?」老特納強忍喜意。

  「等到了羅隆家裡,我才會說。」

  「只要是我們家族能拿出來的東西,一定讓您滿意。」老特納露出謙和的微笑。

  「好。」蘇業點了點頭。

  「那麼,您答應了?」

  「我早就答應了。」蘇業道。

  「我這就去回復老爺,您真是一位善良的魔法師。今晚羅隆家族會設宴慶祝此次賽會勝利,請您一定光臨。」老特納說著,遞出羊皮紙卷請柬。

  蘇業走到柵欄邊,伸手接過。

  「勞煩你帶走那個盒子,我討厭這種氣味。」蘇業的神色微冷。

  「您放心。」老特納這才起身,恭恭敬敬地帶走魔毒盒子離開。

  走出角鬥場的側門,老特納站在馬車下,打開門。

  「老爺,事情已經辦妥。」

  「說一說。」馬車中的利奧博道。

  老特納把剛才的經過說了一遍,著重說了蘇業的反應和細節,以及最後的態度。

  「不錯,他終究是孩子,終究掩飾不了平民的貪婪,最後讓你拿走盒子不過是為了無用的自尊。我們回家。」

  「是。」老特納關上車門,和馬伕一起坐在車頭前。

  一隻陰影之眼融入黑暗,靜靜注視一切。

  不多時,馬車停在家族大門口,老特納急忙跳下車,打開車門,伸出右臂。

  利奧博靜靜地看著老特納的右臂,許久之後,才伸手搭在上面,邁下馬車。

  在落地的一剎那,利奧博身形一歪,老特納嚇得面無人色,急忙伸手扶住他。

  利奧博站穩後,一動未動。

  「老爺,您……」

  利奧博突然一抬手,打斷老特納的話。

  他靜靜地望著自家的大門,眼中露出懷念之色。

  「老特納。」

  「在。」

  「你說,羅隆會選擇英雄,還是貴族?」

  「少爺一定會做出最適合自己的選擇。」

  「是麼……」

  利奧博的聲音輕飄飄的,慢慢走進家門。

  最後,走進大廳,輕輕撫摸那張只剩半邊椅背的椅子。

  蘇業坐在床上,靜靜地翻看魔法書,閱讀位面學知識。

  就好像一切都沒有發生。

  時間慢慢過去。

  肚子突然咕嚕嚕輕響。

  蘇業看了看魔法書的時間。

  已經是上午七點。

  羅隆沒有來。

  沒人來送飯。

  靜靜地看著柵欄外,沒有窗口,是結結實實的岩石牆壁,只有走廊兩側魔法燈發出微弱的光芒。

  思索了一會兒,蘇業起身走了走,活動身體,繼續坐回去看書。

  突然,外面想起細微的音樂聲。

  蘇業放下魔法書。

  不一會兒,凌亂的腳步聲走過來。

  一隊人站在門口。

  為首的一人相貌威嚴,神態肅正,腹部是金燦燦的黃金獅子腹甲。

  本次城邦賽會的裁判之一。

  蘇業愣了一下,突然微笑起來。

  那裁判彷彿沒有看到蘇業的笑容,打開門,轉頭向身側的人使了個眼色。

  兩個青銅戰士如狼似虎衝進來,站到蘇業面前,擋住微弱的魔法燈光。

  像兩頭黑熊一樣立在前方。

  「交出你身上所有的物品,不要耍花招。」

  「好。」

  蘇業冷靜地交出魔法書、空間之戒以及腰間的冥界之蛇。

  「幫我好好保管,非常感謝。」蘇業禮貌地道。

  兩個青銅戰士愣了一下,隨後才本能地點點頭。

  看到兩個青銅戰士的反應,蘇業轉頭望向裁判。

  「這個魔法錢袋,我能保留吧?」蘇業拍了拍腰間的錢袋。

  兩個青銅戰士望向裁判。

  黃金戰士輕輕點了一下頭,表情沒有絲毫的異樣。

  「不過,還是要檢查一下。」黃金戰士看了一眼兩個青銅戰士。

  兩個青銅戰士開始在蘇業的衣服上拍打尋找,最後把魔牛繩索抽了出來,和魔法書放在一起。

  「魔法繩都不能用了?」蘇業道。

  「避免意外。」裁判的語氣中充滿公正。

  「不用戴手銬之類的刑具嗎?」蘇業的語氣一如往常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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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7-19 01:32:21
第263章 更合適的人選

  「你應該有所誤會。」裁判淡然道。

  蘇業的聽風之耳甚至聽不到他心跳變速的聲音。

  「您真是一位專業的裁判和合格的貴族。」蘇業說著,慢慢向外走。

  兩個白銀戰士在前面引路,黃金戰士緊緊跟在蘇業身側,只落後半個身位。

  在所有人都看不到的角度,蘇業將一個魔法鬍子和一個空藥瓶從廢墟空間取出,放在腰帶中。

  沒等走出這段走廊,就聽到外面傳來陣陣歡呼聲,同時聽到主持人在稱讚羅隆。

  拐了一個彎,隊伍在通往角鬥場的走廊前行。

  道路坑坑窪窪,牆壁如同被黑煙長年累月熏著,牆縫裡的苔蘚都是黑的。

  走廊的盡頭,晨光宛如聖潔的天火填滿大門,那彷彿是通往神界的道路。

  蘇業慢慢向前走,走出門口後,站定。

  裁判迅速上前一步,用嚴厲的目光盯著蘇業。

  蘇業卻仿若未見,抬頭仰望天空。

  高天澄淨,烈日灼燒,觀眾席的聲音比太陽更熾烈。

  「或許,我也看不到《扎克雷》了。」蘇業在心中默默想著。

  突然,蘇業愣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眼前彷彿躍動灰河鎮的火焰,臉上浮現喜悅的笑容。

  「原來,我就是那個更合適的人選!」

  蘇業開心地笑起來,邁著堅定的步伐前行。

  一邊笑,一邊走,同時扭頭看向觀眾席,看向那些反射陽光的人,看著那些服裝整齊劃一的人。

  「蘇業!」

  另一邊的柏拉圖學院的人搶先大叫起來。

  許多非柏拉圖學院的人也跟著喊起來。

  尼德恩與拉倫斯等一些老師坐在柏拉圖學院學生們的前方,靜靜地看著蘇業。

  他們沒有喊叫,也沒有笑容。

  只是靜靜地看著。

  蘇業看到他們,笑容依舊燦爛,隨後望向半神露台。

  陽光下,帕洛絲的小臉宛如薄薄的玉,陽光甚至能透過她的皮膚。

  她和往常一樣,驕傲地昂著頭,像湖泊中唯一的白天鵝。

  在看到蘇業的一剎那,驕傲的白天鵝輕輕點了點頭。

  蘇業笑著點頭回應,然後望向角鬥場中央的羅隆。

  陽光照耀羅隆的面龐,不知是陽光還是頭頂的桂冠驅散了他眼中永遠無法消散的憂鬱。

  他的笑容很燦爛。

  看到蘇業的時候,不再那麼燦爛,但依舊在笑。

  羅隆的鼻子下,戴著魔法鬍子。

  這是城邦賽會的慣例。

  蘇業微笑著向羅隆走去。

  兩人在靠近的時候,羅隆扔下戰矛與臂盾,摘下劍,小心地關好魔法鬍子,快走幾步,張開雙臂,迎面給了蘇業一個熱情的擁抱。

  隨後,羅隆舉起蘇業的手,面朝觀眾,緩緩轉圈。

  「羅隆!」

  「羅隆!」

  「羅隆!」

  雅典人被兩個人的友情感動,忘情地歡呼。

  許多女性甚至為羅隆尖叫。

  「我們將要為觀眾帶來一場精彩的比賽!」羅隆拍拍蘇業的肩膀,如同兄長囑咐弟弟一樣,轉身走開。

  羅隆拾起戰矛和臂盾,轉身望向蘇業,眼中噙著笑意。

  蘇業也微微一笑,本能去摸法杖,摸了個空。

  那位裁判遞過一柄法杖,白色的三節魔法杖。

  在碰觸法杖的一剎那,蘇業就知道,這只是法杖模型,對魔法沒有任何幫助。

  「謝謝裁判。」蘇業仍然非常有禮貌。

  裁判走到兩個人中間,將毛巾拋向天空,然後看著蘇業,緩緩後退,一直退到邊緣。

  蘇業靜靜地看著羅隆。

  羅隆在五十米外看著蘇業。

  「你先施法。」羅隆喊道。

  「你用魔法鬍子吧,我聽不清。」蘇業大喊。

  羅隆笑了笑,還以為蘇業開玩笑,但突然愣了一下,仔細看了一眼蘇業微白的臉色,凌亂的頭髮,猶豫剎那,打卡鬍子,重新露出燦爛的笑容。

  「你先施法。」羅隆的聲音傳遍整個角鬥場。

  觀眾們再次發出熱烈的歡呼。

  「多麼善良的戰士。」

  「這才是貴族的美德。」

  「他的品格像他的外表一樣充滿光輝。」

  「真是令人嚮往的友情。」

  蘇業微微一笑,唸誦魔法。

  「召喚學徒僕從。」

  足足過了三秒,施法成功。

  蘇業身前出現三個魔法陣,但是三個藍色的魔法陣就那樣懸浮在地上,沒有地精,沒有僕從。

  大多數人面露奇怪之色,但是,那些高位階的魔法師面色一沉,仔細觀察角鬥場周圍。

  許多貴族若有所思。

  帕洛絲微微皺眉。

  羅隆的聲音在全場響起:「蘇業,看來昨天你身中那個埃及魔法師的魔法,現在還沒有恢復過來。」

  「原來如此。」大多數人恍然大悟。

  蘇業微微一笑,道:「那我再試試別的系魔法。」

  說著,蘇業釋放了自己擅長的火球術。

  過了好幾秒,施法完成,一個只有葡萄大的小火球飛出去,像是六歲頑童扔出去的雪球一樣,飄忽忽飛了幾米,噗地一聲的天空散落。

  全場觀眾一愣,接著哈哈大笑。

  許多人甚至笑出眼淚。

  「從沒見過這麼小的火球。」

  「這是火點術吧。」

  「太有趣了,兩個人是故意搞笑的嗎?」

  「看來兩個人是商量好了。」

  貴族們面帶奇特的笑意。

  高階魔法師們面前不悅,尤其是火系魔法協會的法師們,低聲咒罵。

  「那群該死的貴族,一定激活了火系弱化結界。」

  「我感覺不對,按理說這個蘇業會讓出冠軍,可為什麼羅隆家族的人還激活結界?」

  「這種情況,一般都是貴族想避免意外,但也可能是想戲弄平民。」

  火系魔法協會的魔法師們皺起眉頭。

  蘇業接著,使用水系魔法,酸液球。

  施法完畢,一個人頭大小的淺綠色液體球飛出去。

  許多人點點頭,這個魔法和正常的沒區別。

  羅隆微笑道:「看來上次的傷勢,隻影響你的部分魔法。那麼,我們可以戰鬥了嗎?」

  「再試試。」

  蘇業說著,依舊關閉大部分天賦,使用了平平無奇的風刃術、寒冰箭和普通的岩石突刺。

  蘇業點了點頭,道:「可以了,看來我除了不能使用召喚僕從,還不能使用火系魔法。我們正式戰鬥吧。」

  說完,蘇業開啟部分天賦,同時激發地元素血脈和巨人血脈,挺胸抬頭,目光沉穩。

  「好,那我們開始了,你放心,我會手下留情的。」羅隆微笑道。

  柏拉圖學院的學生們和眾多魔法師愣了一下。

  羅隆說完,向前小跑。

  他皮膚上慢慢浮現黑鐵的色澤,戰矛和盾牌表面彷彿有黑鐵金屬在流動。

  跑了幾步,整個人如同黑鐵鍛造的金屬人,在太陽下散發著金屬色澤。

  蘇業唸誦咒語。

  「土牆術。」

  瞭解魔法的人愣了一下,雙方相距四十多米,為什麼現在唸誦咒語?

  黑鐵法師的攻擊距離只有三十米。

  羅隆腳下輕輕一震,一道岩石牆壁拔地而起,猛地上升。

  羅隆正好踩在岩石牆壁之上,整個人被牆壁頂起。

  牆高四米!

  羅隆被牆頂到四米的半空。

  「這……」

  滿場嘩然。

  「一個黑鐵法師怎麼會召喚石牆術?」

  「這哪裡像土牆了?」

  「土牆變花崗岩,那石牆豈不是能成為石英岩甚至剛玉?」

  「他的魔法好像是瞬發……」

  「他不是身中……咳咳咳……」

  地系魔法協會所在的地方,所有魔法師猛地站起來。

  連那位副會長都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幕。

  「亞力士首席副會長閣下,這是……魔法進化!」

  「同時擁有巨人血脈與地元素血脈,而且不是巨人士兵或地元素士兵那種低層次血脈,至少是巨人將軍或地元素將軍的層次。」

  「馬上給所有理事、副會長和會長髮魔法信,就說我們地系魔法協會要新添加一位理事,等他成年,直接榮升副會長!」

  「是,亞力士閣下!」

  不遠處的火系魔法協會的法師們雖然坐著,可好像全身在晃動。

  「怎麼辦?竟然擁有能融合的雙血脈!他明明是我們火系魔法協會先看重的!」

  「嗯……火系魔法協會成員,擁有地系雙血脈,這可是好事,擁有再多血脈,都是好事!我這就給會長髮魔法信,讓他現在直奔柏拉圖學院,找修昔底德大師或柏拉圖大師要人!地系魔法協會肯定會給蘇業理事的地位,我們直接給副會長!要是他敢給副會長,把我這個首席副會長讓給他!再爭,把會長讓給出來!」

  「阿奇爾首席,您小點聲吹,再吹下去,地系魔法師那邊就真信了。」

  半神露台上。

  帕洛絲臉上閃過一抹喜色,沒想到,自己安慰蘇業的話成真了,真獲得雙血脈力量。

  眾人一邊討論一邊看著戰場。

  羅隆勉勉強強在四米高的牆壁上站住,死死盯著蘇業。

  羅隆的雙目之中,彷彿有密密麻麻長矛在飛行,匯聚成烏雲,鋪天蓋地。

  羅隆正要開口說話,蘇業一揮手。

  石牆潰散。

  羅隆身形一晃,急忙收斂心神,向安全的地方落去。

  在他落地前的一剎那,地面再度猛地躥升一堵青灰色的花崗岩石牆。

  這種時候,羅隆全力遠離石牆,但雙腳還是被上升的石牆托起。

  這一次,羅隆失去平衡,在飛到一半便脫離石牆,向前方跌落,身體傾斜。

  他警惕地看著下方,沒有變化,正準備落地,落點突然又躥升一道石牆。

  羅隆心裡暗罵一聲,急忙用雙腳蹬向上升的石牆,在身體被石牆托起的一瞬間,進行後空翻。

  升起的石牆阻擋蘇業的視線。

  蘇業立刻驅散魔法,清晰看到羅隆向後翻騰,然後開啟兩個土系天賦,重壓和遲緩。

  「石牆術。」

  又一堵石牆猛地躥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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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心腸

  羅隆生怕自己的身體被石牆撞中,不得不用腳去踩石牆。

  這一次他沒有跳高,而是用力一蹬石牆,想要橫向倒退,快速落地。

  但是,在他的腳碰到石牆之前,身形一震,如同被什麼東西輕輕砸中一下,猛地下沉,同時好像被無形的力量包裹,變得遲緩起來。

  「你……」

  羅隆竟然來不及調整身形,身體橫著摔在地上。

  就在他落地的一瞬間,下方又一堵石牆拔地而起,重重撞在他的腰部。

  此刻的羅隆,就像被魔牛巨角挑起頂飛的小獸一樣,飛出數米高,身體在天空打著轉,劃過一道不規則的弧線摔向地面,長矛拋飛,佩劍掉落,只有系在左臂的圓盾還在。

  「我一定能躲開!」

  羅隆心裡暗暗發誓,並竭力保持身體平衡,準備在落地的時候滾……

  又一堵石牆拔地而起。

  羅隆急忙扭動身體想要躲開,但和石牆一起出現的,是重壓和遲緩雙重力量。

  砰!

  升起的石牆再一次撞在羅隆的腰腿間,羅隆的悶哼傳遍全場,再一次被撞飛。

  地系魔法協會的人相互看了看,都從對方眼睛看到震驚。

  「絕對有『堅實』的天賦,不然撞擊的力量不會這麼大。」

  「也有重壓的『天賦』,他剛才身形明顯停頓。」

  「至於有沒有『遲緩』,說不準。」

  蘇業開啟揚塵天賦。

  在羅隆落地前,石牆再次出現,周圍多了灰濛濛的塵埃。

  「揚塵!」

  眾多魔法師輕呼。

  這一次,羅隆憑藉豐富的戰鬥經驗,伸手抓住石牆的頂部,卸掉石牆的大部分力量,在石牆上升的過程中鬆開落地。

  揚塵不是每次都能起效。

  但是,羅隆並不幸運。

  灰塵鑽進羅隆的眼裡。

  「XX……」

  羅隆本能地罵了一句髒話。

  清晰的髒話通過魔法鬍子,傳遍全場。

  哄堂大笑。

  少數貴族臉都綠了。

  這可是城邦賽會!

  這是展示貴族力量、尊嚴、榮耀、優雅和權柄的地方。

  羅隆伸手去揉眼睛,同時消耗神力湧入眼中排沙塵。

  「倒霉。」

  羅隆心中暗罵一句,以為自己只是運氣不好。

  但是,又一道石牆衝出地面。

  砰……

  根本看不到石牆的羅隆再度被撞飛到半空,而他的食指差點插進眼睛裡。

  下落的過程中,羅隆眯著眼,淚水和神力不斷沖刷眼睛,看著迷迷糊糊的地面,已經顧不得被撞中身體的疼痛,只想恢復視力。

  但是,等等他的,是無窮無盡的花崗岩石牆。

  觀眾們一開始還有說有笑,但慢慢地,全都呆呆地看著角鬥場。

  羅隆的眼睛再也沒能睜開,身體再也沒能落地,如同球一樣被不斷踢上天空。

  羅隆試過很多手段,用腳,用手,手腳並用,用盾……盾已經碎了。

  裁判們經常相互看看,四個負責保護的聖域大師也經常相互看看,觀眾席上的一些貴族經常相互看看,但都沒人出面改變這場令人難以置信的戰局。

  地系魔法師們一會兒興奮,一會兒羞愧,過一會兒又興奮,反覆如此。

  「魔法還能這麼用,到底是魔法界對這個魔法有誤會,還是對蘇業這個人有誤會……」

  每個魔法師都在心裡反覆念叨。

  一個小孩突然大喊:「爸爸,那個哥哥為什麼一直在半空飛啊……」

  「嗯……這個……他……他是飛人羅隆。」

  周圍沉寂片刻,哄堂大笑。

  笑聲不斷向四周擴散。

  但是,一些貴族沒有笑,尤其是貴族學院的學生,他們的目光非常複雜。

  有的充滿恐懼,太嚇人了!

  有的充滿憤怒,怎麼能這樣對一個傳奇家族的貴族!

  有的充滿感激,蘇業真是好人啊,幸虧當時沒在我身上用!

  有的在心裡大罵,誰說蘇業只靠地精的?

  砰!

  半空中的羅隆突然哇地吐了一口血。

  他死死咬著牙,用力排除眼中的灰塵,繼續想辦法。

  砰!

  砰!

  砰!

  他再一次被石牆擊飛,頭一歪,在半空中昏死過去。

  砰。

  羅隆重重落在地上。

  大片的花崗岩石牆縱橫交錯佇立在羅隆的後方,像是連綿不斷的廢墟。

  羅隆倒在地上,口中汩汩流血。

  蘇業靜靜地看著,一言不發。

  所有觀眾也靜靜地看著。

  無論是什麼比賽,一方昏迷,必然會判定勝負。

  許多人也不斷看向裁判。

  但是,四個裁判相互看了看,一言不發。

  蘇業神色平靜地等待。

  過了好一會兒,羅隆緩緩睜開眼睛,他身體一顫,手本能地放在腰間,看清事態,稍稍鬆手。

  羅隆擦乾嘴角的血,晃晃蕩蕩站起來。

  他的右手,輕輕摳著皮甲,摳下一粒又一粒的碎皮。

  他全身粘滿灰塵,健美的小麥色皮膚變成土黃色,頭髮被血和灰塵形成的血泥糊住。

  血跡乾巴巴地貼在臉上。

  那個優雅憂鬱的貴族,不見了。

  羅隆苦笑一聲,緩緩道:「沒想到,你隱藏得這麼深。沒想到,你一直假裝被埃及法師重創。沒想到,你說不在乎這個冠軍,願意把冠軍讓給我,只是在騙我。蘇業,你好深的算計!好狠的心腸!」

  羅隆的聲音通過魔法鬍子傳遍整個角鬥場。

  全場嘩然。

  「怎麼回事?」

  「難道蘇業真的騙了羅隆?」

  「沒想到事情是這個樣子。」

  「怪不得……」

  「我看不像,蘇業又不是傻子,城邦賽會有平民詛咒,他不會不知道。」

  蘇業笑了笑,從腰帶中取出魔法鬍子,貼在鼻子下。

  「羅隆,你還有別的話要說嗎?」

  蘇業說話的時候,臉上沒有任何笑容,取而代之的,是厚厚的陰影。

  四個裁判面色劇變,觀眾席邊緣的四個聖域也詫異地相互看了看。

  早上押送蘇業的裁判就要衝過去,但身體一震,停在原地,向柏拉圖學院師生所在的方向望去。

  教務長拉倫斯冷冷地盯著他。

  宛若巨龍俯視食物。

  裁判愣了一下,猶豫起來。

  眾多貴族怒視裁判,然後望向那四位聖域大師。

  四位聖域大師相互看了看,看了看柏拉圖學院所在的地方,又看向半神露台,最後看向全場的觀眾。

  四個人沉默了。

  內圈的觀眾席上,突然有人大喊:「扯下他的魔法鬍子!」

  「平民不配戴魔法鬍子!」

  「他一定有問題!」

  「羅隆,扯下他的魔法鬍子!」

  突然,教務長拉倫斯的聲音傳遍全場。

  「諸位請冷靜,大師們正在觀看比賽。」拉倫斯站了起來。

  怪異的是,他的聲音卻偏偏繞過蘇業和羅隆。

  那些喊叫的貴族向柏拉圖學院的方向看了看,憤恨地閉上嘴。

  帕洛絲細黑的眉毛輕輕皺起,如畫的精緻面龐上多出淡淡的陰雲。

  大量的觀眾疑惑不解,東看看西看看。

  現場的氣氛很不對。

  拉倫斯身邊的一位聖域魔法師和一位聖域戰士站了起來。

  所有老師也站了起來。

  許多學生看了看,也站了起來。

  地系魔法協會的人本來就站著。

  火系魔法協會首席副會長阿爾奇站了起來,身邊所有法師也站了起來。

  接著,風系魔法協會與水系魔法協會的人全部站起來。

  零散坐在各處的魔法師和小魔法學院的魔法師們,陸續站起來。

  此時此刻,並不反光的魔法徽章,灼熱閃亮。

  魔法師們後面的觀眾默默地移向兩側,一言不發。

  現場彷彿凝固了。

  帕洛絲緩緩站起來。

  所有貴族驚訝地望向半神露台,望著陽光下的小公主,長髮如瀑布垂下,潔白的衣袍宛若附著淡淡的聖光,一雙湛藍的眸子彷彿角鬥場中另一片天空。

  那個裁判望向內圈的貴族們,這是魔法師在示威!

  貴族咬牙切齒地看著魔法師們,相互看了看,一動未動。

  那個裁判嘴角輕輕一抽,默默轉身走回賽場邊緣。

  羅隆長長嘆了口氣,一邊晃晃悠悠去撿長矛和劍,一邊緩緩道:「我想說的話很多。雖然說出來讓我難堪,但大家都知道,城邦賽會的最後一戰,只能讓貴族贏。你如果沒答應,我怎麼可能會邀請你參與這場戰鬥。」

  觀眾們輕輕點頭。

  「更何況。你上來之前,怕你作弊,還搜你的身,你哪來的魔法鬍子?不是蓄意害我,還能是為了什麼?」

  更多的觀眾點頭。

  「是啊,我是答應了你,」蘇業的聲音傳遍全場,「但是,你當著同學的面請求我參與城邦賽會的時候,可沒說你們會在晚上偷偷對我用魔毒,也沒說會在這場戰鬥中使用削弱火系魔法和驅逐召喚僕從的魔法陣,沒說暗中聯合貝恩斯家族利用埃及法師和戰魂狂戰士殺死我,也沒說斷了我和柏拉圖學院的聯繫,更沒說,你想殺我!」

  再一次全場嘩然。

  觀眾瘋狂議論。

  羅隆撿起戰矛和長劍,苦笑道:「限制你的力量,是我爺爺他們做的,我一開始並不知道,等上場發現你的力量不對,找了個埃及法師當藉口掩蓋。這件事,我向你道歉,是我們家族的錯誤,對不起。但是,我真不可能殺你,你可是我的好同桌,又是柏拉圖學院的天才,我蠢到什麼程度才會殺你?」

  「畢竟,你已經殺了一個平民同桌,再殺一個平民同桌,不是什麼難事。」蘇業說著,從腰帶中取出透明的空藥劑瓶。

  透明的藥劑瓶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羅隆呆在原地,面色慘白,呆呆地望著那個魔法空瓶。

  這一刻,他突然明白,蘇業為什麼不受魔毒影響。

  觀眾的情緒全部被調動起來。

  「羅隆殺過同桌?」

  「不可能吧,羅隆這麼厲害,殺完貴族學院的同學,又殺了柏拉圖學院的同學?」

  「羅隆殺了誰?」

  艾伯特和吉米瞪著眼張著嘴,難以置信地看著羅隆。

  霍特頭腦一片混亂,呆傻地看著場下。

  帕洛絲雙拳緊緊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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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7-19 01:32:59
第265章 你需要幫助嗎?

  「你一定認識這個瓶子,咱們六個同桌,都收到雷克的禮物。雷克在送我禮物的時候,說我比別的同學能惹事。但沒想到,他先死了,死在你的手中。而你們羅隆家族對我下的魔毒,恰好被雷克的解毒劑解掉。我剛才一直在想,如果沒有高級解毒劑,我的魔法書被裁判奪走無法求援,空間戒指被奪走無法拿出裡面的法杖,只能用這個裁判塞給我的木頭假法杖,又被魔法陣的力量削弱,我現在會是什麼樣子?」

  蘇業說完,看了一眼那個裁判,隨手拋出法杖模型。

  全場沉默,沒想到,事情竟然這麼曲折。

  被羅隆殺死的人,救了蘇業。

  許多平民憤怒地看著那個裁判。

  那個裁判咬牙切齒盯著蘇業。

  少數貴族向那個裁判投以鄙夷的目光。

  大多數貴族面無表情,就好像在聽別人討論午餐。

  羅隆長長嘆了口氣,道:「我明白了。你是被敵對家族買通,想借城邦賽會侮辱我,達到打擊我們羅隆家族的目的。而且你很聰明,你一口咬定雷克是我殺的,讓大家相信我是罪人。何必呢?」

  「買通?我現在年收入至少五十萬金雄鷹,身為位面之主,一人的身價超過你們整個羅隆家族,你覺得,買通我需要什麼價格?」蘇業問。

  全場爆發出連綿不斷的驚嘆聲,甚至連一些貴族都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

  年收入五十萬金雄鷹,這已經是頂級傳奇家族的收入。

  「你說你賺多少都可以,但是,你一個十六歲的平民說年收入五十萬金雄鷹,是在侮辱雅典人的頭腦。」

  蘇業沒有在收入上繼續糾纏,道:「我忘記告訴你一件事。柏拉圖大師為了調查雷克的死,親自出手,並利用魔法,提取了雷克臨死前的記憶。雷克的記憶中,你用戰矛,刺穿了他的喉嚨,而他,卻中斷了施法,放過了你。」

  「你繼續胡說。另外,你應該不知道一個常識,任何魔法都可能被偽造,所以魔法不能作為雅典的證據。」羅隆神色淡漠,但他握著劍和戰矛的手更加用力。

  「是啊,魔法不能作為雅典城審判的證據,但可以作為柏拉圖學院的證據!當然,你可以說柏拉圖大師偽造證據。」蘇業的聲音經由魔法鬍子傳遍全場。

  隨後,拉倫斯的聲音響起:「我以柏拉圖學院教務長的身份宣佈,蘇業說的一切都是事實。柏拉圖大師用魔法提取了雷克的記憶,清晰顯示羅隆是殺人者。」

  這次拉倫斯的聲音同樣傳遍全場卻偏偏沒有讓蘇業和羅隆聽到。

  接著,一個聲音驟然響起。

  「畜生!羅隆你這個畜生!」

  吼叫的人沒用魔法鬍子,但他的怒吼卻幾乎傳遍偌大的角鬥場。

  幾乎所有人都望向那個人,那個高大的身影,霍特。

  霍特的雙眼幾乎能噴出火焰,全身都好像被燒紅。

  羅隆身體一顫,一咬牙,嘆了口氣,道:「蘇業,沒想到,你不僅污衊我,還欺騙別人污衊我。看來,買通你的人真下了血本。我想想你接下來會怎麼做,你會再度出手,把我打得很慘,然後裝模作樣說,你不是為了冠軍才這樣,然後離開。這樣,你雖然把冠軍留給我,但卻讓我們羅隆家背負巨大的恥辱。對吧,我的好同桌?」

  蘇業臉上浮現奇怪的的表情,眼中好像有無數複雜的光影交織在一起,如同倒映夜晚的森林與湖泊,風一吹,森林在動,湖泊也在動。

  「看著今天的你,突然想起在紙花谷的時候,你為了救我,被勞倫斯擊傷,摔在地上。那時,我們都已經向你伸出手,為什麼你的手,依舊握著劍?就如同這次城邦賽會,我和地傲天明明已經幫你擋住敵人,為什麼你的戰矛卻刺向我?我知道你有苦衷,你是被迫的,你被迫殺了雷克,被迫要殺我。」

  蘇業的眼眶慢慢變紅,話語沒有停下。

  「我們上一次願意向你伸出手,這一次依舊願意,可為什麼你面對我們的時候,永遠握著劍!為什麼!你寧可殺了我們,也不願意問一句「能幫幫我嗎」?你知道雷克最後為什麼中斷施法嗎?你不知道!那我告訴你,他是突然明白這一點,他是在向你伸出手,問你:你需要幫助嗎?為了你,他放棄為父母報仇,放棄為妹妹報仇,但是,你卻毫不猶豫刺穿他的喉嚨!」

  「我們是同桌,我們是朋友,我們本可以一起解決你的困難!但你做了什麼?殺了那個想幫助你的雷克,還要殺想幫助你的我!」

  「你心裡比誰都清楚,什麼城邦賽會,什麼不存在的收買,在我眼裡一文不值!在巨人丘陵,波斯公主用你們的命逼我選擇,我一秒都沒有猶豫,將所有成績分給了她,讓你們安然離開!因為我知道,什麼第一名的獎勵,什麼勛章榮譽,什麼魔法器,跟我的朋友比,什麼都不是!」

  「我,明明站在角鬥場向你伸出手,你卻握著劍!」

  蘇業死死咬著牙,用盡全身的力氣阻止視線模糊。

  全場鴉雀無聲。

  眾人這才明白,為什麼蘇業一直沒有用攻擊性魔法,一直只用石牆術。

  霍特看著場下,泣不成聲。

  帕洛絲靜靜地看著下方,神色還是那麼冷淡,但兩行細細的淚水緩緩流下。

  羅隆呆呆地看著蘇業,腦海浮現過去的一幕幕,最終只剩雷克最後的雙眼。

  他突然捂著胸口,低著頭。

  過了許久,羅隆緩緩抬起頭。

  他臉上的血污,被神力沖走。

  只有眼眶邊緣殘留著淺淺的血跡。

  羅隆重重嘆了口氣,道:「你被人誣陷的時候,我身為貴族,頂著巨大的壓力,幫助你這個平民。在紙花谷裡,你被圍殺,我毫不猶豫挺身而出。今天,你就這麼對我?滿口謊話,造謠栽贓。你有個外號,叫全希臘吵架從來沒輸過,我以前不太懂,今天徹徹底底懂了。吵架我吵不過你,爭論也爭不過你,但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認錯,認輸,然後離開角鬥場。」

  「為什麼,始終不收回你的劍和矛呢?」蘇業靜靜地看著羅隆。

  「貝恩斯家族逼我,爺爺逼我,連你也在逼我!」羅隆突然面色一變,猙獰如凶獸,右手按了一下腰部。

  不等蘇業說話,羅隆怒吼道:「我本來只想獲得一次城邦賽會的勝利,我本來只想當一個振興家族的普通貴族,但你們都逼我!你,蘇業,你真是會說話,天底下的好話都讓你說盡了,但你做了什麼?你以為我比你弱?那只不過是因為我不想使用羅隆家族的秘術而已!現在,我激發羅隆家族的秘術,你已經無路可退!這是你自找的!你自找的!」

  羅隆說著,突然仰天怒吼,就見他的身體慢慢變大,各處的肌肉像烤熟的麵包一樣膨脹,撐破皮甲。

  全身的皮膚化為微紅色,在微紅的表面,附著黑鐵之色。

  當全身被黑鐵之色覆蓋後,再度覆蓋一層厚厚的青銅之色。

  最後,青銅表皮上,附著點點銀色斑點。

  青筋畢露,像潛伏在皮膚中的一條條細樹根。

  雙目通紅,眼白被清晰的血絲佔據。

  他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每一次跳動都好像戰場的號角與巨鼓齊響。

  嗤啦……

  他的褲裝與皮甲不斷被撐破,只留下基本的衣物遮體。

  「我讓你看看我真正的力量!」

  羅隆微微一矮身,猛地向後方高處躍起。

  砰!

  地面形成小範圍的塌陷,裂痕延伸,塵土飛揚。

  他輕鬆跳到六七米高,落在花崗岩石牆上。

  全場驚呼。

  「看到了嗎?在我的力量面前,你的石牆簡直就是一塊小石子。」

  他猛地跳下石牆,轉身,扭腰,揮拳。

  轟……

  石牆崩碎,亂石飛濺,煙塵四起。

  一堵石牆轟然倒塌。

  「這就是我的力量!」羅隆轉過身,高傲地俯視蘇業。

  「這是你的選擇嗎?」蘇業問。

  「這是我的選擇!」羅隆高高抬起頭,雙拳輕輕在胸前相撞,兩條手臂簡直像魔牛的後腿,後頸處的肌肉像山包一樣隆起。

  「很好。」

  蘇業說著,摘下腰間的魔法金袋,大量的金雄鷹從金袋中湧出,宛如金色的噴泉散落在地。

  嘩啦啦……

  金光閃爍,眼花繚亂。

  蘇業收回魔法金袋,重新系回腰間,望向羅隆,目光中的哀色無法掩飾。

  「這裡是兩千金雄鷹,欠你的,我還了。」蘇業緩緩道,眼中的哀色愈加濃烈。

  「撿起來!」羅隆向前一步怒吼。

  蘇業靜靜看著羅隆。

  「撿起來!」羅隆再向前一步,同時大吼。

  蘇業上前一步,一腳踏在兩千金雄鷹上。

  「叛徒!叛徒!我把你當朋友,你卻背叛我!」羅隆的皮膚下突然湧動著詭異的紅色,他的雙目中彷彿有血漿在流動。

  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羅隆,他已經失去理智。

  羅隆怒吼道:「我要用羅隆家族的秘術,毀滅你這個不敬貴族的平民,你不能這樣羞辱我!我才是這裡的冠軍!我要在全雅典人面前,收割你的生命,踐踏你的尊嚴,斷絕你的希望!我要讓你低著頭,一枚一枚撿起金雄鷹,雙手捧給我!為了我的榮耀!為了家族的榮耀!為了貴族的榮耀!」

  羅隆衝向蘇業,像一頭狂暴的巨熊。

  「岩石突刺!」

  冰冷的聲音響起,蘇業伸手指向羅隆。

  以羅隆前方三米處為中心,石錐之花綻放。

  加固、沉重、堅實、揚塵、重壓、遲緩、魔法進化……

  羅隆用盡全力向後跳躍,躲避石錐之花。

  噗噗噗……

  他的身體在半空被密密麻麻的尖錐扎穿。

  「你剛才說,要做什麼?」蘇業溫和地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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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6章 貴族的責任

  巨大的角鬥場中,鴉雀無聲。

  觀眾們驚訝地看著下方,黃褐色的角鬥場中,灰白色的尖刺花團冒出,扎穿身穿黑皮甲的人。

  尖錐染紅。

  遠遠望去,好像一頭豪豬的後背,落了一片腐爛的黑色葉子。

  超過十支石錐穿透羅隆的身體,冒出尖銳的頂端。

  怪異的是,僅僅幾秒後,他的傷口就停止流血。

  他的血肉在蠕動,彷彿要排開岩石尖刺。

  羅隆不僅沒有死,不僅沒有昏迷,反而躺在石錐之花上,用力挺著頭,怒視蘇業。

  他的眼中一片血紅,他的口中喘著粗氣,如同野獸一樣,明明想要說什麼,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所有觀眾都能聽到羅隆喉嚨裡呼嚕嚕的聲音,像是有人在大口大口喝粥。

  經驗豐富的貴族和魔法師面露恍然之色,望向不遠處幾位戰神神殿的祭司。

  使用戰神神殿出產的狂熱藥劑後,就是這樣。

  蘇業注視著羅隆。

  「你是貴族,在座的許多人也是貴族,聽說每個貴族家裡都有蘇格拉底大師編寫的十捲本《貴族書》。那麼,我有一個小小的問題,不算魔法師,哪位貴族認認真真看完了十捲《貴族書》?看完的,請舉手示意,只要你能回答書中的問題,我會認定你看完,然後送你一萬金雄鷹,不夠的話,再加一萬。」

  蘇業環視全場。

  全場又一次鴉雀無聲。

  在場貴族數以千計,沒有一個人舉手。

  有些年輕貴族臉上浮現猶豫之色,看完是看完了,但內容都忘了。

  帕洛絲的手稍稍動了動又放下,注視著蘇業。

  現在你欠我兩萬金雄鷹!

  「那麼,除了貴族,還有誰讀完《貴族書》?請舉起手示意一下。」

  拉倫斯大師率先舉起手。

  眾多聖域大師與少數黃金法師舉起手。

  少數貴族們看著那些舉手的魔法師,臉上火辣辣的。

  大多數貴族無動於衷。

  許多平民觀眾看著這一幕,臉上露出不同的笑容。

  只有少數平民開始思考。

  「看來,魔法師比貴族更瞭解貴族。」蘇業說著俏皮話,臉上卻沒有一絲笑容。

  蘇業繼續道:「大多數貴族應該沒有看完《貴族書》,這不要緊,我相信,大多數貴族應該翻開過第一頁,應該看過全書的第一行字。」

  「貴族的特權,與生俱來。」蘇業的聲音突然提高。

  所有貴族本能坐直身體,挺起胸膛,這是他們常聽到的話語,每次聽到這句話,他們臉上都會浮現不需掩飾的驕傲。

  現在同樣如此。

  「那麼,你們有多少人看過,《貴族書》第十捲末頁的最後一行字?」

  貴族們愣了一下,挺直的身體稍稍塌下。

  只有極少數貴族在口中低聲默念最後那一行字。

  「貴族的責任,自始至終。」

  蘇業的語氣無比平和,卻如驚雷響徹角鬥場。

  眾多貴族變了臉色。

  許多平民臉上浮現茫然之色。

  「看諸位的臉色就知道,貴族只知特權,不知責任。」

  眾多貴族勃然大怒。

  一些貴族不斷向裁判使眼色。

  四個裁判低著頭,數著地面的沙粒。

  平民們臉上浮現譏笑之色,少數平民眼中甚至閃動著仇恨的目光。

  但是,他們看向蘇業的眼神,格外柔和。

  「說到責任,我在獅子港聽到一句話,那句話是『力量越大,責任越大』。我記得當時是許多水手在討論這句話,大多數人都在嘲笑。」

  「我記得特別清楚,當時有人說過,如果自己有了力量,憑什麼承擔責任?這句話,只是用來欺騙弱者的,是弱者的自我安慰,真正的強者,絕對不會這樣想。」

  「我當時覺得他的話很有道理,直到看了蘇格拉底大師的那句話。」

  「貴族的特權,與生俱來;貴族的責任,自始至終。」

  「這句話真正的意思是,有的人,一生下來,就擁有絕大多數人無法比擬的外物和力量,但是,如果他們想繼續擁有這些外物和力量,必須要一直承擔責任。」

  「這句話很難理解。但我們可以設想一下,如果一個人力量越大,越不負責任,會是什麼情況?」

  「一個黃金戰士,看上一個女孩,女孩不喜歡他。女孩只是普通人,沒有力量能約束他,他做什麼都不用負責,不用對道德負責,不用對良心負責,不用對法律負責,甚至不用對女孩負責,那麼,他會做什麼?答案我不說,大家都懂。」

  「一個傳奇戰士,看上一個城邦,想要整個城邦為他效力,城邦的人不同意,若不對任何事物負責,那他可能會做什麼?他只要繞著城邦跑一圈,就能震碎整座城市。」

  「如果有一個比傳奇戰士強大無數倍的存在,他的力量太過強大,以至於所過之處,諸世覆滅。但是,他不在乎所有人的命,不在乎世間任何事,那麼,他會不會像孩子玩蟲子一樣,從不收斂自己的力量,隨意穿行,隨意毀滅世界——哪怕他並不想殺人。」

  「我們剛才說的情況,只是想像的,現實的情況是什麼呢?現實的情況就是,如果一個人力量不斷增強,卻不承擔相應的責任,被毀滅的不是世界,而是他自己!如果那個黃金戰士真的不控制自己,不承擔責任,為所欲為,總有一天會被強於他的力量毀滅。」

  「力量越大,責任越大,這句話不是保護別人,是自己。是為了避免自己失控。責任並不是約束,就像衣服並不是為了阻擋我們,是保護。」

  全場各處的觀眾神色各異,有的點頭,有的疑惑,有的搖頭,有的深思。

  「如果只是到這裡,我依舊無法理解蘇格拉底大師的話。直到親自經歷雷克的死亡,經歷自己被下毒、被欺騙、被關押,我才真正明白到這一點。」

  「我從小就有一個很樸素的夢想,我想要讓雅典更美好,想要希臘更美好,想要全世界更美好。」

  「我小時候去獅子港,總能看到許許多多,決鬥,搶劫,殺戮,背叛,出賣,痛苦,憤怒,自殺……我很清楚,我不可能逆轉這個世界,但我一定要為這個世界帶來好的變化,讓這個世界美好一點,哪怕只美好一點點,一點點就足夠。」

  蘇業的臉上,浮現溫柔的笑意。

  「所以,我要成為一個傳奇魔法師,用魔法的力量,讓這個世界更美好一點。一開始的想法很簡單,等成為傳奇法師,我就能改變世界了,所以我每天做著美夢,糊裡糊塗生活。隨著不斷地閱讀書籍,不斷通過書籍與世界上最賢能的人們進行思想的交流,我突然發現一件事。」

  「那些傳奇大師們,的確有強大的力量,但是,他們之前是沒有的。於是,我仔細翻閱他們的經歷,一點一點研究,發現一個奇怪的事,他們好像有預知未來的能力,他們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好像是晉陞傳奇的台階,他們像普通人登山一樣,一步一步輕輕鬆鬆登上傳奇之位。」

  「我感到奇怪,開始思考,這裡面一定隱藏著什麼。因為我有一個基本的思維原則:如果一件重大、重要的事情,我簡單想一想就能明白,那麼,一定是我忽視了什麼。原因很簡單,如果我真能快速深刻理解一件大事的本質,我必然已經位於人類的巔峰,而不是痛苦地生長。」

  「我反覆研究他們做的那些事,到最後,發現一個奇怪的現象。他們所做的事,有的時候,顛覆了常理;有的時候,違逆了長輩;有的時候,損失了利益;有的時候,拋棄了名聲;有的時候,放棄了好處;有的時候,被人否定……總之,他們做的那些事情,從普通人的角度來看,要嘛做錯了,要嘛毫無用處。但是,他們做的每一件事,無論是小事還是大事,都有一個驚人的共同點。」

  「那就是,他們做的每一件事,都指向自己最想要的,我們可以稱其為精神目標,或理想,或由內而外的使命。」

  「他們在進行重大選擇前,不考慮能不能賺錢,不考慮自己以後能不能吃上飯,不考慮別人怎麼看待自己,只會考慮,這件事是否指向自己人生最終極的目標。」

  「想通這一點,我突然明白了。只有去做『讓世界更美好的事』,我才能成為傳奇大師。這就是,我蘇業的傳奇之路。」

  「想明白這件事情後,我內心就有了一把尺子,我經常用『讓世界更美好』和『傳奇大師』這兩把尺子來衡量自己,為什麼要做?要不要做?應該怎麼做?當然,我做得並不好,我經常會忘記使用尺子,甚至也常常用錯,但是,我不苛求自己,只要不斷去用,不斷提醒自己,總有一天,我能做到。」

  蘇業看了一眼有些發蒙的觀眾,繼續開口。

  「我為了自己的夢想,去做的事,就是我的責任。責任越大,力量越大,才是更深層的本質!」

  「就好比,這個世界上有一座神奇的大山,山頂有一個神奇的箱子,你想要什麼,打開箱子就能得到。但是,這座山很高,你只有爬上這座山,才能打開那個箱子。我們大多數人,都覺得那座山太高了,都不去攀爬。但是,那些大師先賢們,卻不考慮困難,不考慮障礙,他們只想一件事:如何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然後,他們以打開寶箱為目的,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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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7章 榮耀

  「最有趣的是,許多人哪怕攀登不到山頂,也能在登山的過程中,遇到意外的小寶箱。」

  「有人會說,登山太累了。」

  「那麼,和走著走著掉進坑裡、摔進沼澤、困在沙漠中和溺水等等的痛苦比,那點累又算得了什麼?」

  蘇業說完看向羅隆。

  「我之前問過你,你們羅隆家族的榮耀源自何處,你沒有回答。很顯然,你並不知道家族的榮耀來源於何處。那麼,你知道什麼是家族的榮耀嗎?也很顯然,你不知道。」

  羅隆眼中的瘋狂消散大半,取而代之的是迷茫和疑惑。

  「你只給自己樹立了一個看似光輝的存在,美其名曰家族的榮耀,但你不知道那是什麼,那麼,你所做的一切,不僅與榮耀無關,也注定與榮耀背道而馳。」

  「在前不久,我閱讀你的祖先也就是羅隆一世的經歷,看完後,我才明白偉大的羅隆一世的榮耀來源於什麼地方。來源於他和夥伴攻擊盜團,來源於他與朋友聯手抗擊入侵城鎮的魔獸,來源於他與戰友並肩作戰,來源於他與傳奇友人聯手擊敗埃及傳奇。」

  「在羅隆一世的故事中,我發現一個很有意思的細節。故事中記錄了他對幾次軍功和讚譽的回應,他的每一次回應都驚人相似。他說:『我只是做我應該做的。』」

  「羅隆,你明白羅隆一世為什麼能成為傳奇嗎?因為,他在做傳奇應該做的事!」

  「他承擔傳奇的責任,所以,他擁有傳奇的力量。」

  「我知道,這種說法違背我們的感覺、直覺和本能,但是,我們人類之所以能超出動物,超出魔獸,恰恰是因為超越本能。」

  蘇業繼續注視著羅隆。

  「羅隆一世沒有天生的榮耀,他是靠自身的努力,憑藉自身的功勞,得到榮耀。你剛出生的時候,沒有斬殺盜賊,沒有抗擊魔獸,沒有與敵人作戰,卻憑空得到榮耀,這是為什麼?這好像在說,你比羅隆一世更優秀。你可是生而有榮耀,羅隆一世那麼偉大,一開始也是默默無聞。」

  「於是,我開始考慮,到底是你真的比羅隆一世優秀,還是你們對榮耀的理解有錯?」

  「接著,我發現一個大問題,財產是可以傳承的,血脈是可以傳承的,部分力量是可以傳承的,但是,榮耀怎麼傳承?我請問在場的貴族,你們的上一代給過你們榮耀嗎?榮耀放在哪裡?能讓我看看嗎?我相信榮耀是給不了的。力量能通過血脈傳承,榮耀能嗎?」

  「能!」一個貴族大喊,接著許多貴族跟著大喊。

  蘇業點點頭,道:「那就怪了,據我所知,部分貴族是借的種,或者被換了種,甚至連血脈檢測都能騙過,現在有些貴族和家族的先祖,並沒有血脈傳承關係,可為什麼默認他們依舊繼承了榮耀?」

  貴族啞口無言。

  「既然你們說血脈能繼承,還有另一個問題,大多數貴族的榮耀,不是一個人完成的,年輕的時候,都是和夥伴戰友完成的,哪怕將來成為傳奇甚至英雄強者,也經常是多人戰勝敵人,也需要民眾的支持,士兵的幫助,以及城邦的資助,這個沒錯吧?」

  許多平民用力點頭,甚至大聲附和。

  近半貴族無奈點頭,貴族學院的學生們卻警惕地看著蘇業。

  蘇業露出禮節性的微笑,緩緩道:「既然榮耀是多人的,你們又說血脈可以傳承那些榮耀,那這個傳承過程……貴圈真亂。」

  平民們哄堂大笑。

  一些貴族暴跳如雷,可這種場合又不好拿出魔法鬍子跟蘇業爭論。

  「各位貴族別生氣,我們假設血脈不能傳承,是精神傳承,這總行吧?」

  許多貴族的面色緩和。

  但少數貴族面色一動,隱隱猜到蘇業的意圖。

  「這也不對!」蘇業突然搖頭道,「舉個例子,我的同學霍特,他的父親是有功之臣,他們家好幾代都有戰功,或許他們家的祖先和你們其中之一的祖先並肩作戰,那麼,如果榮耀是精神一代代傳下來,你們之中有些人見到霍特,會不會這樣說:啊,父親,我是您精神上的兒子!」

  平民們再次哄堂大笑。

  年長的貴族只是搖搖頭,但年輕的貴族氣得大罵。

  帕洛絲忍不住白了蘇業一眼,以平民之身,當著全雅典貴族的面嘲諷,也只有蘇業能做出這種事。

  蘇業正色道:「所以,我想了很久很久,最終確定,貴族可以傳承血脈,可以傳承力量,可以傳承財富,但榮耀無法傳承。」

  「閉嘴!」

  「胡說八道!」

  「殺了這個平民!」

  「真是不想活了!」

  「裁判在幹什麼,還不判他滾出去!」

  四個裁判依舊低著頭,心裡暗罵,有本事你們先趕走那些魔法師。

  少數貴族相互看了看,眼中流露出複雜的神色。

  更有貴族一言不發,眼中殺意濃烈。

  那些平民什麼也沒有說,這一次,無論他們因何而來,都在思考蘇業的結論。

  榮耀無法傳承!

  但是,特權源自榮耀。

  如果榮耀無法傳承,那特權……

  既然責任是自始至終,可責任如果斷了,那特權……

  越來越多的平民眼前一亮,驚駭地望著蘇業。

  凱爾頓呆呆地坐在觀眾席上,望著蘇業,彷彿失去了思考能力。

  許多瞭解城邦賽會的平民突然紅了眼眶,看向蘇業的目光充滿同情,以及敬佩。

  「孩子,記住這個人的名字,蘇業。」

  「為什麼?」

  「他在救你。」

  「嗯!蘇業!」

  蘇業突然皺起眉頭,微微低著頭,喃喃自語,好像在自說自話,但聲音依舊能傳遍全場。

  「榮譽在先祖身上,榮譽又不能傳承,那後世的人應該無法獲得榮譽。可為什麼貴族都聲稱自己有先祖的榮譽,都說家族有榮譽呢?這就說明,榮譽同時在先祖身上,在家族之中,又在貴族身上,這種情況,簡單想一想……想到了。就是先祖的屍體躺在家族中,一群貴族巨嬰坐在先祖的屍體上,撕下先祖的腐肉,塞進自己嘴裡,大口咀嚼。這些巨嬰覺得自己有了先祖的榮耀,然後捧著肚子,打著嗝,噴出屍氣,得意洋洋說舉著手中的權杖,命令外面的平民:這是先祖賜給我的榮耀與特權,以先祖的名義,你們放血,我喝。」

  眾多貴族暴怒。

  「真以為我們不敢殺你嗎?」

  一個英雄家族的青年貴族緩緩站起,戴著魔法鬍子。

  「看來我們這些善人太善良了,讓你這個下賤的平民忘記了我們的力量。」

  又有一個年輕貴族站起來,說話的時候同樣戴著魔法鬍子。

  許多正準備站起來的貴族聽到那人的話,重新坐回去,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一部分貴族怒視那人,恨不得衝上去扇一個耳光。

  連第一個站起來的貴族也難以置信地看著第二個人,他本以為自己在這個時候第一個站起,能獲得長輩的讚賞,但現在全被後面那個蠢貨給搞砸。

  蘇業微微一笑,環視全場的的平民。

  「你們,聽到了嗎?」

  「聽到了!」霍特大吼。

  「聽到了!」許多柏拉圖學院的學生大吼。

  「聽到了!」

  「聽到了……」

  越來越多的平民跟著喊叫,同時憤怒地盯著第二個站起來的貴族。

  第一個站起來的貴族,默默坐下。

  第二個站起來的貴族愣了半天,也默默坐下。

  一些貴族氣得低聲討論,想辦法把那蠢貨流放到北邊,讓特拜人好好收拾他。

  但是,還有一部分貴族滿不在乎,低聲討論。

  「戰鬥結束後,領獎之前,找個人殺了他。」

  「對,然後讓羅隆拖著他的屍體去領獎,讓那些賤民看看!」

  「鮑里斯又沒說錯什麼。」

  角鬥場中,蘇業慢慢向羅隆走去。

  羅隆緩緩向上挪動,最終,兩臂和上半身竟然脫離石錐,兩腿依舊被石錐刺穿。

  他彷彿坐在石錐之花上。

  傷口已經完全停止流血,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

  「看到了嗎?我擁有不死的力量!你認輸吧,你認輸,還有一條活路。如果殺了我,貴族們不會饒了你!你不是救世主,你救不了平民,你什麼也改變不了!就像你救不了雷克一樣!」

  羅隆突然神經質似的笑起來,牙齒縫裡,滿是鮮血。

  好似正在撕扯野牛屍體的鬣狗。

  數不清的平民怒視羅隆。

  「畜生!」

  許許多多的平民大罵。

  但是,罵完之後,他們悲傷地望著蘇業。

  「蘇業……」

  帕洛絲看著蘇業,喃喃自語。

  蘇業一揮手,解除石錐之花的魔法,羅隆重重摔在地上。

  羅隆仰天躺在地上,露出瘋狂的笑容,平民果然就是平民,永遠畏懼貴族,接下來,就讓所有人看到,自己的拳頭如何洞穿蘇業的胸膛……

  「岩石突刺!」

  蘇業的聲音響徹全場,羅隆的笑容凝固。

  噗噗噗……

  在石錐之花冒出的一瞬間,羅隆猛地抬頭躲避,防止自己的頭部被刺穿。

  密密麻麻的石錐刺穿他的身體,頂著他向上。

  頭顱的邊緣被刺得不斷流血。

  上一次的石錐,穿透他的身體後只剩一尺多高,但現在,石錐穿透他的身體後,整整有一米高。

  在狂熱藥劑的作用下,他只是感到輕輕的刺痛,但身體無法承受如此重傷。

  「你……」

  羅隆低聲嘶吼,想要像剛才那樣提起上半身脫離,但是,已經沒有足夠的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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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章 一點點

  羅隆身上的白銀斑點慢慢消失。

  蘇業一邊走,一邊緩緩道:「角鬥場的人明明將榮耀給了你,你棄之不顧,追尋已經不存在的『羅隆一世的榮耀』,要保護根本沒有過的『羅隆家族的榮耀』。」

  「你始終不明白一個最質樸的道理,人可以粗粗分類,比如直髮的或捲髮的,比如黑眼睛或綠眼睛的,比如勤勞的或懶惰的,比如罪惡的或善良的,比如不負責的或負責的,雖然一些分類會有不好的影響,但無傷大雅。可當我們不是分類,而是分高低、分上下、分貴賤的時候,一切都會不同。」

  「當你認為,人分貴賤,貴族比平民高的時候,那麼,一定有比你更『貴』的人。在那些人的眼裡,你就是賤的。你的賤,不是他們或外界給的,是在你認為自己比別人高貴的同時,自己給自己的。就像,正是因為你覺得自己比平民高貴,所以,你在帕洛絲公主面前,覺得自己比她低賤。」

  羅隆呆呆看著蘇業,不斷回憶自己和帕洛絲的關係,不斷回憶蘇業和帕洛絲的交流過程。

  他眼中的迷茫突然清澈了一點,蘇業好像說得沒錯,自己在帕洛絲面前一直小心翼翼,一直在仰望,可蘇業真的完完全全把帕洛絲當成一個同學,一個同桌,僅此而已。

  他之前一直不理解,為什麼蘇業能做到這一點,甚至所有同桌、所有參與黑鐵試煉的人都無法理解,但今天,有點明白了。

  蘇業眼裡沒有卑微之人,自然就不會有高貴之人,也就不會在任何人面前卑微。

  帕洛絲目光柔柔,落在蘇業的面龐。

  蘇業撿起羅隆掉落的黑鐵神力長劍。

  羅隆臉上浮現一抹驚慌。

  所有貴族露出疑惑之色,蘇業要殺羅隆?怎麼可能。

  最多只是嚇嚇而已。

  「將自己舉到高處的人,也預留出跌落的距離。」蘇業一邊走一邊道。

  「因蒙他人榮耀而獲得的特權,也必將因放棄承擔責任而失去。」

  蘇業握著劍,慢慢走向石錐之花。

  羅隆輕輕挪動,想像上一次那樣脫離石錐,但毫無效果。

  「雷克心裡的老虎,用來保護他的妹妹。你心中的老虎,在吃人。」

  羅隆愣住,眼前浮現過去的一幕幕。

  蘇業一邊走一邊道:「你說的沒錯,我不是誰的救世主,我也不想當救世主。我接下來要做的,只是想讓夢想中的未來,不會讓我失望。我確實怕死,我確實想要許許多多,但是,我這一生的目標,是讓世界美好一點點,哪怕只是一點點。」

  「只要我做到,什麼時候死,也就不重要了。」

  「你口口聲聲為了榮耀,為了家族,你做到了嗎?你沒有。」

  「我做到了。」

  蘇業站在石錐之花邊緣,環視全場。

  蘇業的目光,掠過白色圈,掠過雜色的圈,掠過深色的圈,掠過同桌,掠過同學,掠過魔法師們,掠過帕洛絲,掠過人們。

  蘇業高高舉起羅隆的劍。

  突然,負責保護觀眾席的聖域戰士欲向場下衝去,一抬腳,卻愣在原地,望向柏拉圖學院的方向。

  教務長拉倫斯的手中,托著一座小小的魔法塔。

  無形的力量,落在角鬥場中。

  至少要聖域才能看到的護罩,包圍整座內場,籠罩角鬥場中的兩人,籠罩蘇業。

  羅隆瘋狂掙扎嘶吼:「你住手!你不能殺我!平民不能殺貴族!你殺了我,你也會死的!貴族們不會放過你!你沒有膽子殺我!我是貴族!我是高貴的貴族!殺了我,神靈會懲罰你!」

  「我們魔法師,是有傳統的。」蘇業微微一笑,白齒生輝,笑容燦爛。

  聽到蘇業的話,大多數人露出疑惑之色。

  但是,極少數貴族面露驚懼之色,他們眼前一花,彷彿回到過去的那一天。

  那一天,蘇格拉底高懸於戰神山上空,扔下一顆燃燒著金色神炎的頭顱。

  他們的眼中,兩個人影重合。

  蘇業揮動長劍。

  石錐之花消散。

  霜寒之光,掠過羅隆的頸部,屍首落地,兩相分離。

  撕裂浮華,斬卻傲慢。

  暗紅的污血如同黑玫瑰,在黃褐色的土地上盛放。

  在羅隆的眼中盛放。

  在所有人的眼中盛放。

  恐懼醞釀,痛苦滋生。

  「你還是貴族,卻不是人了。」

  蘇業左手握長劍,右手舉起空藥瓶,敬向全場,乾杯世界。

  蘇業拋下長劍,大步走回角鬥場漆黑的走廊。

  黑暗之中,晶瑩灑落,一步一星河。

  一個扛著鐵鉤的駝背老人,擦身而過,慢慢走向場中。

  高天澄淨,烈日灼燒,而觀眾席上的聲音比太陽更熾烈。

  在眾人的注視下,老人掄起被紅黑色污跡糊住的鐵鉤,勾住羅隆的屍體,彎著腰,弓著背,緩緩拖行。

  一條淺淺的血污如蛇痕延長。

  許多人的目光落在雅典娜女神雕像與勝利女神雕像之間的獎盃與桂冠上。

  「不能放過蘇業!」

  「殺了他!」

  「沒有人能殺貴族,尤其在城邦賽會!」

  「他是第一個在城邦賽會殺死貴族的平民,但絕不會是第一個死在這裡的平民!」

  「雅典是貴族的雅典,希臘是貴族的希臘!」

  「當我們貴族無人嗎?」

  一個又一個貴族站起來。

  最後,全內圈的貴族站起來。

  他們的數量,遠遠超過魔法師。

  雙方怒視對方。

  「當我們平民無人嗎!」

  一個男人憤怒地站起來。

  又一個人站起來,接著,全場的平民站起來。

  他們衣衫髒污,他們滿腳泥塵,他們身形瘦弱,他們目光堅定。

  四面八方站在高處的雅典平民,包圍下方的貴族。

  許許多多貴族的眼中,掠過從未有過的慌亂。

  蘇業種下的恐懼,在他們眼中蔓延。

  「賤民!」一個聖域戰士突然暴喝,強大的神力傳遞他的聲音,壓下全場的紛亂。

  所有貴族充滿期待地看著他,所有的平民憤怒地看著他。

  部分參與黑鐵試煉的貴族學生若有所思,這個人,是凱羅納的父親,是聖域家族恩卡家族的家主。

  在紙花谷外,凱羅納為庇護和勞文斯聯手的灰袍法師,被蘇業的火球術燒死。

  「只有死亡,才能洗淨這個賤民潑向貴族的髒水!我以恩卡家族的一切祈禱,請偉大的戰神阿瑞斯降臨,懲罰那個殺死貴族的兇徒,誅殺那個污衊榮耀的罪人,神罰那個意圖推翻貴族的賤種!」

  說完,恩卡家主半跪在地,雙手托起一支生鏽的青銅矛頭。

  鏽跡之下,矛頭熠熠生輝,散發出濃烈的血光。

  彷彿一條血河在矛頭上流動。

  眾多貴族瞪大眼睛,這是進行大獻祭後,被神靈賜下的神物,雖然年代久遠,無法引動戰神本體,但絕對能引動戰神殿中戰神的雕像。

  轟隆隆……

  晴空雷鳴,白日飛星。

  眾人驚駭地望著天空。

  青銅矛頭表面的血光越來越濃烈,但過了一會兒,便不再變亮。

  「偉大的戰神阿瑞斯啊,您難道眼睜睜看著您的信徒被一個平民殺死嗎?」恩卡家主悲愴的聲音傳遍全場。

  「各位阿瑞斯的神眷者,幫一幫恩卡家主吧!」一個年輕的貴族突然半跪在地,向戰神阿瑞斯祈禱。

  「我願意相助!」

  「我也是!」

  「請大家和我一起向戰神阿瑞斯祈禱!」

  大片大片的貴族呼啦啦地跪倒。

  一部分貴族站著不動。

  密集的祈禱聲在角鬥場上響起,明明只是低聲祈禱,卻越來越宏大,形成祈禱共鳴。

  如潮汐在天空滾動,似高山在雅典崩落,震耳欲聾。

  數不清的平民面色慘白,心驚膽顫,輕輕縮著脖子。

  恩卡家主手中的青銅矛頭突然爆出刺目的血光,接著一聲金屬長鳴,刺得所有人耳鳴陣陣,皺起眉頭。

  矛頭飛上半空,慢慢化為一滴血,最後迅速膨脹。

  一尊身高三米的血光巨漢站立半空。

  巨漢的容貌模糊不清,肩背寬闊,腿臂粗壯,左手持青銅古盾,右手握血色戰矛,頭上的紅色插翎青銅戰盔宛如烈馬的鬃毛聳立。

  身後破碎的暗血色戰怖披風輕輕飄動,萬千廝殺聲在其中迴蕩,裡面彷彿深藏無數戰場。

  戰神血影立於恩卡家主上空,背對平民,面朝內場。

  「偉大的阿瑞斯啊,請您懲罰蘇業那個罪民,讓您的榮光,照耀全希臘!」恩卡家主老淚縱橫,哭著祈求。

  一波波強大的氣息從戰神血影身上擴散,角鬥場中突然颳起狂風,捲起黃土,所有人眯著眼睛,衣衫亂飛,整座雅典城輕輕震動。

  天空雲聚雲散,陰暗交替。

  哢嚓……

  場中只有聖域才能看到的光罩破碎。

  拉倫斯身形一晃,收起手中的魔法塔。

  魔法師們驚訝地看著這一幕,這種力量太強了,絕對超過傳奇,達到英雄的層次,但這僅僅是戰神阿瑞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殘影而已。

  「完了……」艾伯特呆呆地看著戰神血影。

  「他們的準備,太充分了。」吉米眼中充滿悲傷。

  霍特盯著戰神血影,雙拳緊握,滿面悲憤。

  他不敢說出口,但是,從今往後,他信奉的神靈少了一個。

  恐怖的風壓越來越強,天空彷彿不斷有巨龍俯衝,終於有人堅持不住,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偉大的阿瑞斯,請饒恕我們的罪孽……」

  「偉大的戰神,神界之上的存在,我們當奉行您的神諭……」

  「您即榮耀,您即光輝……」

  「蘇業是有罪的,而您將投出審判之矛……」

  越來越多的平民顫抖著跪在地上,向戰神血影懺悔。

  「父親,我站不住了。」

  「一定要站著。」

  「為什麼?」

  「如果我們跪下,蘇業就白死了。」

  那些依舊站立的平民,眼中悲意如海。

  每個人都知道,蘇業必死無疑,自己什麼都做不了,但是,用盡全力站著,便是對蘇業最大的尊敬。

  帕洛絲盯著戰神血影,閉上眼,低下頭,默默祈禱。

  「吾主,請降下神罰。」

  一個戰神殿祭司半跪在地,發出請求。

  「請降下神罰!」

  眾多貴族齊聲祈求。

  面容模糊的戰神血影輕輕動了動,右臂緩緩舉起血色戰矛。

  天空瞬間漆黑,晴朗的上午淪為深夜。

  剎那之後,太陽彷彿墜落到角鬥場中。

  矛尖之上,金光大作,彷彿鑲嵌著一顆太陽。

  平民們臉上露出絕望的神色。

  魔法師們輕輕嘆息。

  貴族們的笑容綻放。

  唰……

  一個白色的影子站立在戰神血影身後。

  所有人呆滯地看著那個白色影子。

  潔白的雅典娜女神像,舉起右臂,明明快得超乎想像,但在所有人眼中,卻彷彿過了一天那麼久。

  女神像的右掌,輕飄飄拍在戰神血影的頭頂。

  就像母親在撫摸自己的孩子那麼輕。

  砰……

  血影炸裂。

  環狀透明氣勁在天空擴散,橫掃雅典,洞破黑暗,蕩滅雲層。

  黑夜散盡,狂風消失。天地澄清,萬象復原。

  唰……

  半空中的雅典娜女神像消失,落回遠處,半神露台的下面。

  藍眸的帕洛絲,右手鬆開黃金美杜莎項鏈,緩緩坐下。

  突然,一聲慘叫響起。

  眾人循聲望去,戰神血影原位置的下方,附近的人掛滿碎肉污血。

  和戰神血影一起爆開的,還有恩卡家主。

  角鬥場下,駝背老人鉤著羅隆的無頭屍體,消失在陰暗的走廊。

  角鬥場的中心,羅隆的頭顱仰面朝天,眼眸中的天空,漸漸昏暗。

  。

  (第一卷完)
匿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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匿名  發表於 2024-7-19 01:34:19
第269章 獎盃與桂冠

  角鬥場中,貴族們議論紛紛。

  「為什麼智慧女神會對付戰神的力量?為什麼?」

  「雖然大家都知道兩位神靈的神權衝突,但從來沒聽說過兩尊神靈當眾出手,到底發生了什麼?」

  「難道從此以後,我們只能在雅典娜和阿瑞斯之間選其一嗎?」

  「我明白了!我們犯了一個錯誤,我們不應該使用戰神的力量殺蘇業,我們這等於冒犯了智慧女神。」

  「我們應該從一開始就石筍智慧女神的力量,就算智慧女神不願意殺戮,我們也可以請勝利女神降臨。」

  「是啊。那麼,我們應該怎麼辦?」

  「恩卡家主死了,而且是被神靈殺死的,不出意外,智慧女神殿會出面,要求戰神山剝奪恩卡家族的貴族頭銜。」

  「不能吧?」

  「雅典的保護神,永遠是智慧女神雅典娜!」

  「可憐的恩卡家族。」

  「但是,蘇業必須死!既然戰神力量殺不死他,我們現在就召集家族的人手,去下面殺了他。」

  「好!我也去!」

  眾多貴族被股東起來,向階梯走去。

  就在這時,一個慵懶磁性的聲音響徹全場。

  「我,梅德爾斯,代表智慧女神殿宣佈,蘇業曾經獲得『智慧女神的注視』,是智慧女神的眷者。在女神的目光之下,任何不名譽的殺戮,都等於挑釁偉大的智慧女神。任何挑釁,都將喚醒智慧女神殿的劍與法杖、盾與甲冑!諸位好自為之。」

  眾人循聲望去,卻發現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原本想去找蘇業的所有貴族停下腳步,相互看著。

  「這……不好辦啊。」

  「如果不知道蘇業是智慧女神的眷者,殺了就殺了,最多找個人去智慧女神殿請罪,進行一場贖罪獻祭。可既然知道了,我們就不能動手了。」

  「是啊。」

  貴族們相互看了看,眼中大都冒出警惕之色。有的偷偷望向智慧女神的神像。

  「那我們怎麼辦,難道就眼睜睜放過蘇業?」

  「蘇業獲得的只是『智慧女神的注視』這是最低級的,之上還有『喜悅』『青睞』『恩典』『祝福』和最高層次的『寵愛』。看來之前的推測沒錯,女神是不喜歡戰神,並非為了救蘇業。任何神靈都不可能為了區區『注視』去攻擊另一位神靈,至少達到『祝福』的層次才行。」

  「不錯,我們既然無法使用不名譽的手段,但可以使用正當手段。請戰神山出面,裁定蘇業……不對,他既然有智慧女神的注視,可以免死。那我們只能讓戰神山流放他了。」

  「可惜了……」

  「不過,未必!」

  「在女神的目光之下,我們不能動手,等他遠離雅典,遠離有智慧女神神殿的地方,我們就可以……」查爾德說著,右手食指在脖子上一劃。

  「你們貝恩斯家族和羅隆家族是世仇,你怎麼對蘇業這麼積極。」

  「唉,你們不覺得,和羅隆相比,蘇業更該死嗎?在羅隆死去的那一剎那,我內心突然升起難以言喻的恐懼,我從未想到,我會害怕一個平民。我當時就在想,一定要殺了蘇業!只有殺了蘇業,才能繼續安心當我的貴族!」

  「對,蘇業不死,我寢食難安!那麼,還有殺他的方法嗎?」

  「很簡單,他是平民,哪怕有柏拉圖學院的保護,也依舊是平民。『智慧女神的注視』只能免死一次,第一次判他死罪,但只是流放他,等第二天,再編造一個罪名抓住他,一直關押,想辦法從他嘴裡套出什麼罪行,然後再……」查爾德說著,用手指又在自己脖子上劃了一下。

  「我看可以!就算殺不死他,也要把他折騰成殘廢。對,我們沒必要殺死他,把他弄成殘廢,是最好的辦法,你說是嗎,安德列。」

  幾個貴族看向一直不說話的安德列。

  安德列微微一笑,道:「他既然是智慧女神的眷者,我就不參與你們的行動了,畢竟我們家族也是智慧女神的信眾。當然,你們有什麼地方需要幫助,可以隨時找我,我向來願意幫助朋友。」

  那些貴族盯著安德列,有的撇撇嘴,有的點點頭。

  「你這人就是太小心謹慎了,不過你畢竟是魔法師,小心一些沒關係。」

  「你做的沒錯。你修煉的怎麼樣了?都說你的天賦在尤金之上,你們家族甚至在為你進舊神星做準備,真羨慕你。」

  「尤金?」安德列輕輕搖頭,金黃色的頭髮在日光下分外耀眼。

  「你的意思是……」

  「不錯,我已經是青銅巔峰,再過一個月,就會成為白銀魔法師。」

  「眾神在上,你晉陞青銅不到三個月吧?到時候你只要進行一次大獻祭,簡直……你將來一定是堪比柏拉圖大師的偉大魔法師。」

  「不,安德列一定能超越柏拉圖大師!」鮑里斯稱讚道。

  「他現在被關押在角鬥場,先不用管他。我們去戰神山,請他們幫忙解決蘇業!對了,你們誰去拿走桂冠和獎盃,不能被賤民得到!」

  「我去!」鮑里斯眼中閃過一抹怒意。

  「我也去!」查爾德道。

  貴族隊伍分成兩隊,大隊浩浩蕩蕩前往戰神山,五個人的小隊則向兩座女神雕像所在的地方走去。

  其餘貴族慢慢離開席位。

  除了貴族其他的人,都站在原地,或者跟其他人聊天,或者靜靜等待。

  一些平民低聲抱怨貴族特權太大,竟然要等他們走完平民才能離開。

  鮑里斯和查爾德等人走到一半,突然減慢腳步,望向角鬥場的中央。

  就見羅隆家族的管家老特納帶著僕從用衣服抱起羅隆的頭顱,低著頭,沮喪地離開。

  「唉,即便和羅隆家族是世仇,我也為他感到哀傷。羅隆葬禮的那天,我一定前往。」查爾德道。

  「我也去,送一份厚禮。以後我們家的生意能照顧到羅隆家族,一定照顧。」鮑里斯道。

  「可惜,羅隆家族的嫡子血脈斷絕,利奧博閣下又不可能再生孩子,只能找旁系或其他血脈相近的貴族那裡找新繼承人了。」

  「可憐的利奧博,他人雖然嚴厲了點,但畢竟是貴族。」

  「都怪蘇業……」

  五個貴族一邊罵著蘇業,一邊來到女神的神像前。

  五個人先向兩座女神的神像行禮,鮑里斯伸手去拿青銅獎盃,查爾德伸手去拿桂冠。

  「你們,在做什麼?」

  一個宛如女王般冷酷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

  五個人急忙轉頭,在看到帕洛絲冰冷的面龐的一剎那,身體猛地一顫。

  「見過帕洛絲公主殿下。」

  五個人齊齊施禮,鮑里斯和查爾德只是微微彎腰便站直身體,但另外三個傳奇家族的人彎下腰後,始終低著頭,大氣不敢出。

  鮑里斯與查爾德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警覺。

  「你們在做什麼!」

  帕洛絲的語氣更加嚴厲,如同訓斥手下一樣。

  三個傳奇家族的人更加驚懼,鮑里斯小心翼翼道:「殿下,我知道您和蘇業是朋友,他也救過您的命,您幫他,我們理解,畢竟您很善良。但是,他現在得罪的是所有貴族。」

  「我在問,你們要做什麼!」帕洛絲的語氣更加冰冷。

  「我們……要拿走獎盃和桂冠,不能把兩件東西交給蘇業。」查爾德道。

  帕洛絲彷彿沒有聽到,走上前,將獎盃和桂冠收入空間之戒。

  「你們的髒手,不配碰觸蘇業的榮譽。」帕洛絲說著,轉身離開。

  等帕洛絲走遠,查爾德小聲嘀咕:「看來,她和蘇業的關係,比傳言中更加親密,說不定,兩個人已經……」

  「噓,別瞎說,要是讓他哥哥聽到,絕對把你打成豬頭,這還是最好的情況。」

  「走,我們把這件事告訴安德列。」

  「走……」

  五個貴族青年匆匆忙忙離開。

  角鬥場的一角,帕洛絲從空間之戒中取出桂冠,輕輕握著,靜靜望著不遠處的一道黑洞洞的門。

  蘇業進了那裡,他一定在裡面的一間角鬥士房間中。

  想了想,帕洛絲抬頭看向觀眾席。

  貴族們還沒有全部離開,其餘觀眾還在等待。

  帕洛絲翻開魔法書,點開「教務長拉倫斯」的名字。

  「拉倫斯大師,學院最快什麼時候製作好蘇業的全身青銅像?」

  「全身青銅像?每一個城邦賽會冠軍的青銅像都會安放在市政廣場,但這些是戰神山的職責。如果不出意外,他們永遠不會同意將蘇業的青銅像放在那裡。」

  「別的事情交給我,我只問你最快什麼時候能製作出。」

  「我明白了。如果我親自出面,和矮人大師聯手,一個小時就能製作完成。不過,離開角鬥場後,我要去辦一件事,可能需要兩個小時。」

  帕洛絲看了看天色,回復道:「現在臨近中午,兩個小時足夠。我希望,在《扎克雷》演出的時候,我能在市政廣場前,看到蘇業的青銅像。」

  「埃斯庫羅斯就在我身邊,他正在跟我討論《扎克雷》的事情。他說,趁貴族沒有反應過來,最好今晚演出,如果到了明天,戰神山下達針對蘇業的命令,就遲了。不過,他說即便今天演出,也可能被戰神山中斷。」

  帕洛絲看了一眼手中的桂冠。

  「沒有人能中斷首場《扎克雷》!你們全力準備,我會保證《扎克雷》順利演出。」帕洛絲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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