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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臥病
何處合成愁?離人心上秋!
嫩芭蕉不雨也颼颼。
都道晚涼天氣好,
有朋月,怕登樓。
-- 吳文英. 唐多令
自從元熙皇帝冊封「杜梅君」為昭儀之後,他流連在少嬪館的時間愈來愈長、愈來愈久,就連原本在昭陽殿批閱的奏摺,也搬進少嬪館內批示。
在少嬪館內最常見到的情形,就是元熙皇帝在批示奏章,而唐君梅則在一旁研墨,臨侍在側。有時候遇到困頓難解的事,元熙皇帝也會詢問唐君梅的意見。
而且宮裏的人還傳說,只要元熙皇帝使一個眼神,善解人意的唐君梅就能猜測出他的心思。
有時候元熙皇帝懶得動筆,就只是聆聽唐君梅用她悅耳的聲音念出奏章的內容,當他聽完之後,再口述自己的意見,由她依照元熙皇帝的口述去批寫奏章,這種狀況說明了一個事實──倘若皇帝不是十分信賴唐君梅,這種國家大事又怎麼會讓她插手干涉呢?
今天一如往常,元熙皇帝領著一批太監進入少嬪館,太監們手上抱著的是大疊大疊的奏章。
元熙皇帝遣走眾宮女、太監,單單留下一個唐君梅。
「今兒個就由妳來批示奏章,讓朕來幫妳研墨。」元熙皇帝突發奇想的命令道。
唐君梅猛搖頭。「皇上,這事萬萬不可。」
「朕的旨意,有何不可?」他有些不悅,每回他提出的意見,她都澆他一頭冷水。
「可是,倘若這事讓滿朝文武百官聽到,恐怕他們又要說臣妾魅惑皇上,干預朝政呢!」她娓娓道出她的顧忌。
「沒的事,這奏章是朕要妳批示的,怎麼能說是妳干預朝政呢!妳別胡思亂想,這滿朝的文武百官,絕對不敢說妳的閒話,妳放心好了。」他安慰道,笑話!他乃堂堂一國之君,他的旨意誰敢違逆?
「可是──」唐君梅似乎還有話要說。
元熙皇帝卻打斷她的話。「沒有可是。來!幫朕批示奏章,朕來幫妳研墨。」他們來個互換角色,讓他嘗嘗服侍別人的滋味。
「妳文房四寶擱在哪兒?」元熙皇帝翻箱倒筐的四處找尋。
「皇上,您別忙了,文房四寶讓臣妾來取就好。」唐君梅正打算阻止元熙皇帝翻看她的箱筐,但卻為時已晚。
元熙皇帝一眼就看到了唐君梅藏在箱筐內,不想讓他知道的「東西」!
元熙皇帝將那類似男性陽剛的「工具」拿了出來,雙眉一挑,拿到唐君梅的面前,狐疑的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唐君梅困難地咽了一口口水,雙頰泛紅,流轉的眼波上下飄移,很明顯的,她不知該如何啟口,她總不能說那玩意只是她為了魅惑他,所以了從「萬花樓」裏拿進宮裏來的。
唉……難呀!唐君梅咬著下唇,隨口胡謅了一個謊言。「這……這是臣妾還沒進宮前,大使拿給臣妾的。」
「大理國的使者為什麼要拿這東西給妳?」他不太相信耶!
「因為……大使知道臣妾不解人事,所以,拿這東西讓臣妾……讓臣妾……唐君梅說得面紅耳赤,羞得很難再說下去。
元熙皇帝卻聽懂了她的難言之隱。
「大使是要妳多加練習,並利用這『東西』來取悅朕是不是?」他神采飛揚的問。
唐君梅難堪地點了點頭,反正事實與元熙皇帝說得相差不遠,所以……她就當元熙皇帝說的是事實吧!
「那妳是怎麼練習的?朕真的很好奇耶!」元熙皇帝邪魅的笑了開來,將那淫狎的「東西」遞給唐君梅,示意她以實物示範。
「皇上,這……」唐君梅為難極了。
「君兒。」他只有在哄騙她的時候才會喚她這個昵稱。「就算是朕求妳嘛!」他乃堂堂的一國之君,此時居然嘻皮笑臉的跟唐君梅耍賴。
唐君梅只好將那兒玩意接過手,蹙緊眉峰,努力回想那一天無歡將她帶進「萬花樓」的西館時,那名伶妓是怎麼把玩這「東西」的。
她記得……她是先伸出舌尖,舔舐它的腰身,再親吻它的頂端……
唐君梅的動作生疏而嬌羞,但卻牽引出元熙皇帝濃濃的欲望。
一個伸手,他將唐君梅摟進他厚實的懷裏。
唐君梅手一滑,握在手中的「工具」立刻掉落在地,她伸手想去撿,元熙皇帝卻將她拉回,不讓她離開。
元熙皇帝吻住唐君梅的櫻唇,將她柔軟的小手按在他胯間鼓脹起的欲望,他在她耳邊低訴,「別去撿那個假的,真的就在這裏,妳就好好的表現一下,儘量取悅朕吧!」
元熙皇帝解開褲頭上的系繩,讓褲子掉落。
唐君梅害羞的自他精實的雙腿往上看,元熙皇帝勃發的欲望正展現在她眼前。
這……元熙皇帝居然要她依剛剛所做的舉止,重新在他身上演練一遍!
瞬間,一股火熱的感覺猛地竄上唐君梅的面頰。
「皇上……」她幾乎是在求饒了。
然而,元熙皇帝卻不改初衷,他說:「妳不會想壞了朕的興頭是吧?」而後,他不讓她有絲毫退縮的餘地,強拉著唐君梅的小手,握住他的欲望。
唐君梅已無退路,只好硬著頭皮跪在元熙皇帝的面前,雙手握著他的陽剛之物,以怯生生的吻去親近它。
「含住它。」元熙皇帝以手壓著唐君梅的頭顱,讓她貼近他的欲望。
唐君梅試著想照他的命令去做,而當她的舌尖輕觸到他那欲望的頂端時,她赫然發現元熙皇帝的欲望與那「工具」根本就不同。
元熙皇帝的欲望溫熱而滑如綢緞,但那「工具」卻是硬邦邦的,當她的嘴去碰觸「工具」之時,她可是一點感覺都沒有;但碰觸到元熙皇帝的陽剛,她的內心卻興起了波濤,一股莫名的騷動在她心底翻騰,流竄到她的四肢百骸,讓她全身不由自主地戰慄,而隨著那股不安,唐君梅情不自禁的搖擺起她纖細的腰身,彷如水蛇般的魅惑人心。
「站起來,朕想要你。」
元熙皇帝將唐君梅拉起來,不讓她跪倒在地;他的手直接除去唐君梅身上所有的衣物,讓她完美無瑕的曲線赤裸裸的展現在他面前。
他將唐君梅推倒在床榻上,「把腿弓起來。」他霸道的命令。
唐君梅弓起雙腿,元熙皇帝卻執意扳開她的雙膝,讓她的私密處完全曝露在他的視線下。
「皇上,不要看。」唐君梅害羞得將俏臉別開,一雙手忙捂在自己的小穴。
元熙皇帝強拉開她的小手。「朕嘗都嘗過了,妳還怕朕看嗎?」他戲謔的道,大手並不顧她害操的反應,用手去旋弄她那敏惑的核心。
他才一碰,唐君梅的身子就敏感的立刻往後縮,並如同動物般的喊出細細的呻吟。
「告訴朕,妳喜不喜歡?」
「喜……喜歡。」唐君梅手揪著錦緞,喊出她的歡愉。「臣妾喜歡……」
「是喜歡這樣?」他的手在她欲望的小核上不斷旋轉搓揉。「還是喜歡這樣?」這一次,他的手指直接進入小穴裏上下抽動。
唐君梅情不自禁的弓起身子,無言的接受這激情的撫弄。
「都喜歡……臣妾喜歡皇上所做的一切。」她的身軀在床板上不安的蠕動,形成一幅煽情的畫面。
倏地,唐君梅按住元熙皇的大手,拚命搖頭並懇求道:「夠了,皇上,別再折騰臣妾了。」此刻她的身子彷如點了一把火,就快將她燒死了。
「皇上……」她忍不住的嚶嚀嬌喘。
「想要了是嗎?」
唐君梅害羞地點點頭。
「用說的,朕喜歡聽妳的聲音。」他一定要她開口乞求,他才要滿足她。
唐君梅夾著雙腿,身子不安的扭動,雖然她知道自己不能屈服於肉欲上的享受,但她的身體似乎有自主意識,最後,她終於開口跟元熙皇帝坦白,「是的……臣妾想要皇上。」
她居然在求他寵倖,唉!難道這就是情欲?難道她就這麼沒用?
元熙皇帝明白他已點燃了唐君梅的熱情,讓她不再以為男歡女愛是一件狎淫的事,而是人類正常的七情六欲。
「張開腿,讓朕進來疼妳。」他溫存的誘哄道。
一股疼痛中帶有歡愉的感覺讓唐君梅情不自禁的聽話,敞開雙腿讓元熙皇帝進入她的體內。
元熙皇帝扶著自己的欲望,探向唐君梅的小穴中。
唐君梅雙腿緊緊夾住元熙皇帝的背,隨著他的律動而搖擺身體,倏地,一波接著一波的莫名歡愉將他倆帶到情欲的殿堂,並不斷地往上攀升……
直到元熙皇帝的身子猛然一震,一股熱液噴灑進她的體內,之後,兩人的律動才轉為急促的喘息……
「皇後娘娘,小安子公公回宮了。」辛嬤嬤挨在皇後的娘娘身側,小聲的耳語。
「是嗎?快傳他進來。」皇後娘娘忙命道。
「是。」辛嬤嬤退出去傳話。
須臾,辛嬤嬤的身後跟著兩個人,一個是前些日子出宮去找尋美人的小安子公公,另一個就是他帶進來的蘇州美人──何舷。
「皇後娘娘,奴才將人給找著了,您看合不台意?」小安子公公將何舷推上前去,讓皇後娘娘檢視。
何舷見到皇後娘娘,連忙雙膝一曲,跪倒在地,臻首低垂。
「抬起頭來。」皇後娘娘下了旨意。
何舷怯生生的抬起頭。
皇後娘娘仔細觀察,看她那眉、那眼神以及身量的確是跟杜梅君有幾分相似,但似乎少了杜梅君眉宇間的那股傲氣,卻多一份怯懦的嬌羞。
「在短時間內,你能找到這樣的人材,真是辛苦你了。」皇後娘娘忍不住誇了小安子幾句。
小安子連忙磕頭聲稱不敢。「小安子甘心為皇後娘娘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好了,起身回話吧!」
「謝皇後娘娘。」小安子起身,返到一旁候著。
皇後娘娘坐在高位上,問待在下方的何舷。「妳家居何處,是什麼地方的人?家中可還有親人在?」
何舷跪在地上回話。「回皇後娘娘的話,民女姓何閨名單單一個舷字,家居白水鎮,是蘇州人士,民女自幼失去依怙,並無親人。」
「妳是個孤女啊!」皇後娘娘的眉頭一松。
這樣就更好辦了,只要施點小恩小惠給她,不怕何舷不盡心盡力的為她;而若是日後出了事,單單除掉一個何舷,也不怕會有人為她申冤,皇後娘娘在心底打著如意算盤。
「何舷,站起身來,過來讓本宮好好的看看妳。」皇後娘娘虛情假意的開口命令道。
何舷聽話的站起身,走到皇後娘娘跟前。
皇後娘娘拉起何舷的手,不停的拍撫,直說:「好!妳的樣子的確是長得好,改明兒個,本宮安排個好日子,讓皇上見見妳,只怕到時皇上一見到妳這樣的美人兒,三魂七魄不讓妳給勾了去也不成哪!」皇後娘娘先誇了何舷幾句,繼而又開口,「本宮問妳,這琴、棋、書、畫,妳識得幾樣?」
「回皇後娘娘的話,民女……一樣也不懂。」何舷照實說。
皇後娘娘的臉立刻冷了下來。
無才無德,這樣怎麼能與那杜梅君相提並論呢?找這樣的人來又有何用?
杜梅君是元熙皇帝冊封的昭儀,每每有重要的國事,他詢問意見的人不是皇後,也不是貴、淑、賢、德四位夫人,而是那個君昭儀,只因她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啊!
「妳琴、棋、書、晝樣樣不行,這樣怎麼成?」皇後娘娘氣得口氣變得嚴厲起來。
「皇後娘娘,何舷不懂的可以教啊!」小安子大膽進諫。
「這怎麼來得及?皇上現在夜夜在少嬪館度過,而且時時刻刻都在君昭儀的身邊,本宮甚至無法假傳聖旨賜她去胎孽,依這種情形看來,君昭儀可能很快就會懷有身孕;屆時,要想再來補救,只怕為時已晚。」皇後娘娘都快急壞了,她深怕再不行動就會遲了。
「皇後娘娘,民女雖不懂琴、棋、書、畫,但能歌善舞,不知這樣成不成?」何舷跪在地上,惶恐地認為自己真的一無是處,什麼忙都幫不上。
「能歌善舞?!」皇後娘娘不禁開始深思。
辛嬤嬤建議。「皇後娘娘,或許咱們應該放手一搏,試試看,畢竟何姑娘是皇後娘娘現今唯一的籌碼了,不是嗎?」
皇後娘娘在心中暗忖,事實的確是如此,除了何舷這一步棋,她似乎對那君昭儀已無可奈何了。
「也罷,就這樣好了,本宮收了妳,以後妳就是本宮的人,如果妳能好好的照著本宮的話去做,得到元熙皇帝的恩寵,日後榮華富貴少不了妳一份。」皇後娘娘先畫一個大餅,讓孤陋寡聞的何舷充滿希望。
「謝皇後娘娘恩典。」何舷趕忙叩謝皇後娘娘。
為了讓元熙皇帝注意到何舷,皇後娘娘特地挑選了一個日子,胡亂編造了一個名堂請戲班子來宮裏演大戲。
元熙皇帝點的是「離魂」這出戲碼,台下觀看的人則是各宮各院的嬪妃娘娘以及元熙皇帝本人。
元熙皇帝右邊坐著正宮娘娘,左邊則是目前正得寵的唐君梅。
在右側的皇後娘娘始終冷眼瞧著元熙皇帝,看著他握著那君昭儀的手在打拍子,而君昭儀臉上的表情則是既得意又滿足。
皇後娘娘看到元熙皇帝的樣子,整個臉都冷了下來。
她一點也不相信元熙皇帝下半輩子真的只會寵倖一個君昭儀,她就是要安排個人來搶走元熙皇帝的心,她要看君昭儀失寵,等她被打入冷宮之後,她非要讓她嘗嘗後宮所有的酷刑不可。
聽說漢朝有個呂後,不但毒啞了漢王劉邦的寵妾戚夫人,削去她的耳朵、挖掉她的雙眼,讓她有口不能言、有耳不能聽、有眼不能看,還砍斷戚夫人的四肢,將她關進茅房內……
或許這個方法可以試試看,等那君昭儀不得寵之後,她也要把君昭儀弄成比禽獸還不如的「人彘」。
思及此,皇後娘娘的眉梢忍不住有了一絲得意的神采。
當「離魂」演完,戲班子立即退去。
一班子的舞妓全上了台,身著綠衣的舞妓舞動旋身,交錯的綠影層層散開之後,身後的白色清蓮彷如在朝露下綻放。
一名身裝白衣的舞妓髮辮飛揚如鞭,旋轉著像是一波波的漣漪。
清蓮在綠葉中迴旋,不停的轉著、轉著──彷彿要為這場舞折腰。
所有在場的嬪妃娘娘以及宮女、太監們各個看了都是目瞪口呆,他們的目光情不自禁的隨著白色的影子飄動,就好象是魂歸離恨天似的。
當「白色清蓮」氣力終於耗盡,而俯倒在地時,一雙強而有力的臂膀瞬間抱住了她往下墜的身軀。
何舷氣喘吁吁,嫣紅了兩腮,水媚的雙眸往上一抬。
哦喔!抱著她的不是別人,正是貴為九五之尊的元熙皇帝。
元熙皇帝抱著那輕盈的身軀,笑問:「這麼細的腰肢怎麼禁得起妳不斷的旋轉,妳難道不怕將腰給折斷了?」
何舷忍不住低眉斂笑。
她雖不懂宮中的禮數,但是,她知道如何去對付一個男人,讓那個男人深深的將她刻進心版裏,永遠對她念念不忘,這可是她的拿手絕活。
聰慧的唐君梅一看到元熙皇帝摟著那名舞伶笑的模樣,她便知道這個沒良心的男人的承諾已然褪色。
他的眼裏已不再只有一個少嬪館、一個君昭儀。
果然,連著兩天,元熙皇帝不再時時刻刻守著少嬪館,倒是住景陽宮的時候多了。
唐君梅聽說那天差點舞斷了腰肢的舞伶何舷是皇後娘娘娘家那邊的遠房親戚,之前他們原本是沒啥來往的,但去年黃河氾濫成災,奪走了何舷爹娘的性命,整個何家就只剩下何舷孑然一人。
皇後娘娘則是聽聞這個消息後,才四處派人去打聽她這遠房表妹的下落。
「這故事一聽就覺得不太尋常,皇上怎麼還會相信這種隨口胡謅的謊言?」無歡替唐君梅梳了個雲髻,心中覺得頗為納悶。
唐君梅想到元熙皇帝那天看何舷的眼神,臉色一黯,她說:「因為我們是旁觀者清,而皇上則是當局者迷;當他的心已經迷亂的時候,妳教他怎麼去看清事情的真偽呢?」
「那……倘若皇上真讓何舷給迷惑,往後不再上少嬪館,我們該如何是好?」無歡不禁在心裏暗暗叫苦。
反倒是唐君梅一臉的鎮定神采,逕自拿著木篦流著她的雲鬢。
唐君梅看著鏡中的自己,那個面似桃花初綻,雙眸似春曉方露的自己,她知道她已不再是當年那個不諳人情冷暖的唐君梅,而是身處禁宮的君昭儀:要在這個處處充滿鬥爭的後宮裏生存,她就必須比別人更堅強,為了保護自己,她不能輕易認輸,她得主動出擊。
那天,元熙皇帝正在景陽宮裏看何舷跳舞,少嬪館的太監急急來報,告知君昭儀目前臥病在床。
元熙皇帝一聽,立刻整裝急急趕去。
途中,還不忘時時詢問來傳話的太監,「傳太醫去斷診了沒?」
「回皇上的話,君昭儀病重的事先前沒讓奴才們知道,而且連著幾天,君昭儀除了無歡之外,不許任何人進內堂,所有的宮女、太監一律被隔絕在宮門外面,也不肯讓太醫診療,事實上,君昭儀足足有三天沒出宮門一步。
「要不是今兒個無歡見君昭儀病勢沉重,趁君昭儀痛暈過去之際,偷偷的遣奴才來稟告元熙皇帝,只怕這病危的事還讓君昭儀給瞞著呢!」太監忐忑不安的道。
「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元熙皇帝倉卒的腳步頓停,恨恨的回過頭去詢問來傳話的太監。
看元熙皇帝一臉的怒容,傳話的太監雙腿一軟,跪倒在地。
「回皇上的話,奴才……不知道。」
「不知道!」他威喝的大吼震怒著。「要你們幾個留守在少嬪館,就是要你們去服侍君昭儀,你們幾個到底是怎麼服侍的?怎麼會運人都病重了,你們還不知情?」
「皇上開恩!皇上恕罪!」傳話的太監一直磕頭謝罪。
「君昭儀近幾天來彷彿魂不守捨似的,脾氣變得非常暴躁,除了無歡之外,她誰也不見,就連奴才們送膳過去,君昭儀她…… ……」太監突然囁嚅的不敢繼續說下去。
「她怎麼了?」元熙皇帝大喝一聲。
太監才鬆口。「君昭儀將膳食一一掃落,拒絕進食。」
拒絕進食!
元熙皇帝的臉都變樣了。「為什麼這麼重要的事,你們卻沒有一個人回報給朕知道?」他急得恨不得立刻飛奔到唐君梅身邊。
「是君昭儀不許奴才們說的。」太監怯怯的說出實情。
元熙皇帝這才驚覺,這件事似乎不太對勁,而且似乎都是沖著他來的?
君昭儀不進食,拒絕太醫斷診,不許太監將她的事稟報給他知悉……她這樣做像是沖著他來的。
元熙皇帝驚覺事情的嚴重性,加快腳步移往少嬪館。
少嬪館外,宮女大聲宣道:「皇上駕到。」
然而,就在此時,內堂裏傳出淒厲的拒絕聲:「不!無歡,妳去跟他說,叫他出去,說我不見他。」
那聲音清清楚楚,語調淒厲,字字血淚。
元熙皇帝的腳步不禁頓住,不敢再向前行。
他心裏隱隱約約的明白她是為了什麼事在鬧性子了。
「君昭儀。」他推門而入。
唐君梅披頭散髮,面色蒼白,雙眼赤紅的瞪著元熙皇帝,那眸光中充滿了控訴的意味。
元熙皇帝的心頭驀然一緊,「對不起!」道歉的話脫口而出,而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向別人賠禮。
唐君梅別過頭,將臉埋進無歡的懷裏,淒厲的吼道:「叫他出去,妳叫他出去,我不想見他。」她的身子顫抖的,卻顯現出她的倔強。
「君兒,妳別這樣。」他只有在愛她、哄她的時候,才會喚她的小名。「朕是無心的。」他是過去想要摟住她。
她卻疾言厲色的拍開元熙皇帝的手。「不要碰我!」
當唐君梅的手猛地揮掉元熙皇帝的摟抱時,在場的宮女、太監們,連無歡都嚇得變了臉色。
這個人乃是當今的元熙皇帝,是九五之尊,是龍之子,舉國上下沒有一個人敢對他說一個「不」字,但是,唐君梅不但說了,還恨恨的揮掉元熙皇帝善意的手,打掉元熙皇帝的疼寵,在場的每個人都忍不住暗忖,這女人莫非是跟天要了膽?
無歡立刻覺得大事不妙,誠惶誠恐的眼神偷偷的移往元熙皇帝的方向,偷偷的瞄看,深怕他一動怒,下旨懲處唐君梅,這樣他們的複國大計該怎麼辦?
出乎眾人意料之外,元熙皇帝竟然沒有變臉,他的臉上依舊掛著那副愧疚的神采,以萬般無奈的口吻問唐君梅,「君兒,妳到底要朕怎麼做?」
「離開!我只要你離開。」唐君梅不改她的堅決態度。
無歡深恐唐君梅真的將事情鬧僵了,於是開口勸道:「君昭儀,皇上既然都已經來看您了,您就別再刁難皇上,有什麼委屈,您就當著皇上的面把話說清楚好嗎?」她拚命對唐君梅使眼色,希望她能顧全大局。
「對!無歡說得對極了,妳心裏有什麼委屈就跟朕直說,朕會全依妳的話去做。」他盡力的想哄她開心。
唐君梅卻側過臉,一臉哀淒的控訴了一句,「騙子!」
而後,當著元熙皇帝的面,唐君梅一時因氣急攻心,便生生的嘔出一口鮮血。
她泣血的一幕是那麼的怵目驚心,元熙皇帝看了著急得不得了,連忙差人去找太醫。
太醫急急趕到,立刻為唐君梅診斷。
太醫說:「君昭儀乃是因鬱結攻心導致身體承受不住,臣只能開些滋補身子的藥方讓君昭儀調養病虛的身子,但是,心病仍得用心藥醫,君昭儀的心結若是不能打開,這病只怕是很難醫得好了。」
太醫含沙射影地向元熙皇帝暗示。
元熙皇帝轉過頭看向病容慘白,氣息猶虛的唐君梅,難過的歎道:「君兒,妳若是有什麼不滿,為什麼不直接沖著朕來,何苦這麼為難自己?」
唐君梅閉起眼瞼,拒絕接受元熙皇帝的勸說。
元熙皇帝一直待在唐君梅的床側,等宮女送來湯藥。
宮女們照著太醫的藥帖抓好藥,熬好之後送進少嬪館。
藥盅一送上,元熙皇帝連忙伸手去接,他親自用碗盛藥,替唐君梅送過來。
此刻,他就坐在床側,要無歡扶著唐君梅病弱的身體,由他一口一口的喂她吃藥。
怕藥燙口,元熙皇帝小心地吹涼藥汁,才送進唐君梅的嘴裏。
唐君梅張口含藥,一雙赤紅的眼眸直盯著元熙皇帝瞧。
驀地,她將含在口裏的湯藥全數噴出──
近在眼前的元熙皇帝讓她噴得一頭一臉的狼狽。
她是故意的!
她的眼神是這麼明目張膽地挑釁著元熙皇帝的威儀。「『杜梅君』懇請皇上賜民女死罪。」她是準備連「君昭儀」的冊封都不想要了。
她的眼神中充滿了悲涼與決絕的神采。
元熙皇帝看得只覺揪心,心疼地問她,「妳究竟要朕怎麼做,妳才能稱心滿意?」他貴為堂堂的一國之君,如今不但親侍湯藥,隨侍在側,還不計她的態度,他是如此的善待她,而她竟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他的善意,凌辱君威。「難道妳真的以為朕捨不得賜妳死罪嗎?」他忍不住出口要脅。
唐君梅根本就無視元熙皇帝的怒顏,咬著牙恨恨的道:「皇上毀信背情,『杜梅君』生亦無歡。」
「君昭儀!」元熙皇帝也發怒了。
無歡連忙跪地力勸。「皇上,請看在君昭儀帶病在身,心緒不佳的份上,原諒她的口不擇言。」她在心中暗叫,天哪!別把事情搞砸了啊!複國大計還需要唐君梅貢獻力量耶!
元熙皇帝瞠目瞪著唐君梅。
唐君梅則面無懼意,那堅定的神情似乎是一心求死。
罷了!「妳意欲為何?朕不會再勉強妳了。」他不禁暗忖,她若想恃寵而驕,以為他寵倖了她,便能為所欲為,那她就大錯特錯了。
他是一國之君,不會讓一個弱女子左右他的言行,而且既然貴為天子,他就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釋他的所做所為。
元熙皇帝忿恨的拂袖離去。
而他似乎連眼底的眷戀都不曾留下一絲一毫。
無歡暗暗心驚,連忙遣離太監與宮女,扶著唐君梅,焦急地問:「昭儀,有必要將事情鬧得這麼僵嗎?他可是一國之君,有凡夫俗子所沒有的驕傲啊!您這麼激怒皇上,要是皇上真的從今以後不再眷寵您,那我們的複國計畫又該如何是好?」
無歡害怕情況弄擰了,元熙皇帝沒有臺階下,那可怎麼辦才好?畢竟為了奪回元熙皇帝的注意力,唐君梅連著好幾天禁食,將原本就不甚強健的身體自殘成病弱蒼白的模樣,而剛剛的那一口血則是特地劃破手指做成血色,咬在嘴裏演出殷紅泣血、驚心動魄的一幕。
如此的用盡心思,只為了讓元熙皇帝再次恩寵唐君梅的,而元熙皇帝明明也表示了他對唐君梅的與眾不同,特別關愛,然而──
「昭儀何苦要將皇上給逼絕了呢?」無歡真的不懂。
「無歡,妳不懂,如果今天他的尊嚴與自尊都比我來得重要,那我們的複國計畫就無望了。」她必須放手一搏,看自己究竟對他有多少的影響力,而這是複國最重要的一環。
「這話怎麼說?」無歡不懂。
「無歡,他若是將他的江山看得比我重要,那麼,皇上跟寵愛妲己的紂王與寵倖褒姒的幽王有何不同嗎?」她冷靜的分析。
無歡搖頭。
唐君梅一笑,她說:「紂王、幽王他們兩人都是為了博美人一笑而犯下亡國罪刑,好比紂王行炮烙酷刑,幽王則將點燃驪山狼煙視為兒戲,導致最後亡國的命運;他們全是昏君沒錯,但是,也唯有昏君才會中了美人計,既而走上亡國之途。
「倘若我今兒個不將事情弄擰,冒死犯上,我根本就不能測得皇上是否會為了我而昏愚:而倘若我今兒個連他為我昏愚的把握都沒有,那麼,我便能斷言我們複國之路已全然無望。」所以,她今天才會將路給逼絕了,目的就是為了測量自己在元熙皇帝的心目中究竟有多重要。
「可是,這會兒皇上已生氣走人了,我們又該怎麼辦?」無歡擔心她們已沒有籌碼了。
「我自有計謀,妳放心好了。」唐君梅信誓旦旦的開口,「我絕對會讓皇上為了我而變成紂王、幽王。」到時,她可以將國仇家恨一併還給狗賊皇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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