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芊瑜 -【總有一天等到妳】《全文完》

蔡仲子

黃芊瑜 - 總有一天等到妳

唉，他只不過是因為打不過野狗，  
就被她——他心儀的女孩，排除在男朋友的候選名單外，  
從此只能當她身後的“小苞班”。  
他原以為只要一直守護著她，總有一天她會看見他的。  
誰知他還來不及得到她的青睞，  
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就接二連三地冒出來——  
先是來了一個跆拳道社的帥氣社長，  
幸好在他略使了“小小”的伎倆後，他很快就被淘汰了；  
接著“他”——她從小就很喜歡的男孩也出現了，  
不但搶走她所有的目光，也讓他看清了殘酷的事實。  
可就在他決定放棄守護多年的她時，  
卻意外地發現事情似乎有了轉機……

蔡仲子

第一章

在一個熾熱的夏日午後，在郊區某個別墅山莊的大馬路上，兩個小小的身影從遠處跑了過來，急促的喊叫聲劃破寧靜。

「盈盈，快跑！」商柏恩氣急敗壞地拉著章婉盈的小手，努力往家門的方向跑著。

可是身材較為矮小的章婉盈一時無法跟上他的步伐，跑了幾步之後，一個不小心竟跌倒在地。

「哇……好痛喔！」她可愛的小臉皺成一團，放聲哭了出來。

「盈盈，趕快起來！狽狗追來了！」商柏恩著急的喊著，可是擦破皮的章婉盈只是嚇得趴在地上大哭。

眼看野狗就要追來了，商柏恩只好跪在章婉盈身前，努力的想抱起她。可是他也只有六歲，怎麼抱得起和他同年的章婉盈呢？就在這時候，那只凶惡的野狗已經追上來了，看見在地上掙扎的兩個孩子，毫不猶豫地就往比較靠近它的章婉盈的小屁屁上一咬……

「哇……媽咪……」被野狗咬住的章婉盈痛得放聲大哭。在她身前的商柏恩趕緊放下她，站起來揮著雙臂想趕走那只野狗，但野狗仍緊咬著章婉盈不放，最後他只好鼓起勇氣用力踢了那只野狗一腳。

此舉立刻引起那只野狗的憤怒，它松開章婉盈，往商柏恩撲了過去，一口咬住商柏恩擋在身前的手臂。

被撲倒在地的商柏恩痛得哭了出來，他害怕的掙扎著，可是那只野狗怎麼也不放開他，讓他嚇得眼淚、鼻涕流得滿臉都是。

「盈盈！柏恩！」一個頭戴棒球帽，手里還拿著小號球棒的男孩沖了過來。

看見兩個玩伴的淒慘模樣，膽子本來就大的紀雨宸，立刻拿起手上本來要獻寶的嶄新球棒，鼓起勇氣地對著野狗揮舞著。

「滾開！臭狗狗！不準欺負我的朋友！」

這招果然奏效，剛剛才被商柏恩踢了一腳的野狗，一看見紀雨宸手上的武器，立刻松開商柏恩，一邊虛張聲勢地吠著、一邊往後退著。

「還不走！」眼見自己佔了上風的紀雨宸，更是放大膽子地逼近那只凶惡的野狗。

「怎麼回事？」原本在客廳里聊天的大人們，因為听見屋外傳來的哭鬧聲和狗吠聲，立刻擔心地出來探視，這才發現兩個哭得唏哩嘩啦的孩子和獨自與野狗對陣的小勇士。

瞧見眼前多出了好幾個大人，知道無法佔上風的野狗只好不甘心地跑掉了。

而這場「小英雄救美」的戲碼也就此落幕，結局十分明顯，紀雨宸以一比零領先商柏恩。

也是這場意外，使得章婉盈從此偏愛運動型的陽光男孩，而斯文俊秀的商柏恩……只能每天跟在她身後當跟屁蟲，作一個候補的情人。

＊＊＊

「盈盈，上學嘍！」早晨七點十分，穿戴整齊的商柏恩準時地出現在章婉盈家門口，等待著在玄關穿鞋的章婉盈。

「柏恩少爺早！」女佣阿香一邊和商柏恩打招呼，一邊幫章婉盈穿上她最喜歡的一雙紅圭女圭鞋。

「阿香早。」今天穿著紅色小洋裝的盈盈還是好可愛喔！商柏恩愉悅的笑開了臉。

「你怎麼每天都這麼早來啊？害我也得這麼早出門！」章婉盈嘟著小嘴埋怨著。

媽咪說過，女圭女圭車要七點二十分的時候才會來，現在她手上的卡通電子表的數字才到十，柏恩就已經在門口等她了，害她才剛吃完早餐就得準備出門，都不能休息一下。

「早點準備出門才不會來不及嘛！」其實是因為他每天最期待的事就是和盈盈手牽手一起去上學，所以他每天都早早出門，好到隔壁接盈盈，然後再一起在門口等女圭女圭車。

「柏恩，盈盈早！」紀雨宸也背著托兒所的卡通書包蹦蹦跳跳的出現在門口。

「雨宸早。」一看見紀雨宸出現，章婉盈的眼楮馬上為之一亮。自從那場意外之後，紀雨宸自然就成為她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她每天都在紀雨宸身邊跟前跟後的，常常忘了她身邊還有一個商柏恩。

「我上學去嘍！」穿好鞋子後，章婉盈立刻跑向前，主動拉著紀雨宸的小手，開開心心準備上學去，完全忘了剛才她還抱怨商柏恩來得太早了。

看見章婉盈和紀雨宸手牽手的商柏恩，也毫不猶豫的拉住章婉盈的另一只手，在跟阿香道別之後，三個小朋友便開開心心地等待女圭女圭車去了。

＊＊＊

三年後，紀雨宸因為在外交部任職的父親工作上的需要，舉家遷往南美洲，使得視紀雨宸為偶像的章婉盈難過不已。

「嗚……雨宸，為什麼你要出國嘛？這樣我以後就看不到你了耶！萬一你喜歡上別的女生怎麼辦？嗚……」一想到這里，章婉盈立刻不計形象的大哭了起來。

紀雨宸無奈的拍拍章婉盈的背。其實撇開他和柏恩、盈盈的交情不說，他倒是挺高興能到南美洲去的，因為國小三年級的他，實在有點受不了章婉盈的黏人。所以能移居國外這件事，讓活潑外向的他期待不已，血液中的冒險因子早就開始蠢蠢欲動了。

「雨宸，你出國之後會不會有了新朋友就忘了我們了？」商柏恩也不舍的問著。雖然平時他挺介意章婉盈投注在紀雨宸身上的注意力比他多，但是畢竟也是一塊長大的好朋友，這個時候自然是友情比愛情重要多了。

「我會寫信給你們的。」紀雨宸許下承諾。

可是世事難料，熱情的南美洲和紀雨宸這個熱血小少年相見恨晚，很快地，異鄉生活就讓紀雨宸逐漸淡忘了自己曾經許下的諾言。他的信從一星期一封，變成了一個月一封，慢慢的，信紙變成生日卡、聖誕卡和賀年卡。

久而久之，一年來三次的賀卡，最後只剩下一年來一次的賀年卡。而能夠維持這一年一封的賀年卡，還是靠英明的紀媽媽提醒才有的成績呢。

放學的鐘聲響起，學生們都各自收拾著書包，高興而放松地和好友嬉鬧著。

有談論電視節目的、有討論校園八卦的、有交換著電玩戰略的、有在一旁嬉鬧追逐的，也有人馬上拿出小說、漫畫來看的。

「唉！」章婉盈有點感傷的合上紀雨宸寄來的賀年卡。

「怎麼了，盈盈？看見雨宸寄來的卡片應該要高興才對啊，怎麼嘆氣了？」坐在她身邊的商柏恩納悶著。

從幼稚園到高二，他們兩個始終都在同一間學校、同一個班級，甚至坐隔壁座位，共用同一張桌子。這麼湊巧的事絕不是偶然，更不是緣分，還不就是簡單兩個字——「特權」，誰叫商柏恩是個品學兼優的模範生，再加上他有對有錢的父母，只要捐點錢贊助一下學校，校長自然樂得將商柏恩捧在手心，更別說是換換班級、排排座位這等小事。

再說章婉盈的父母對商柏恩也是喜愛得緊，有個能讓他們信任的小護花使者跟在他們寶貝女兒身邊，也讓他們更安心，于是在他們的默許下，章婉盈和商柏恩便同坐了十二年。

「我都快忘了雨宸長什麼樣子了呢……」坐在後排靠窗角落的章婉盈輕嘆了一聲，對著坐在隔壁收拾著課本和筆記的商柏恩說道。

「怎麼會呢？雨宸的賀年卡里都會附上一張全家福啊！」商柏恩放下手中的東西，轉過頭看著章婉盈。只見她雙手托腮，眼神迷茫的望著窗外。

「如果不是那張全家福，我看就算他站在我面前，我也不會認出他。而且要不是紀媽媽心思細密，我看我連那張全家福都看不到呢。」她小聲的抱怨著，表情顯得有些無奈。

「你也發現信封上的筆跡是紀媽媽的了啊？」商柏恩努力地憋住笑意。

沒辦法，這實在很符合雨宸的個性，想必雨宸到南美後一定是玩瘋了，他實在無法想像雨宸乖乖坐在桌前寫信的模樣。

「哼，那麼明顯想不發現都難喔！可見他不但懶得寫信，連信封都懶得寫。」

「雨宸不會這樣的，你別想那麼多嘛。」雖然是違心之論，但是商柏恩還是盡力安慰著她。

「我說他就是這樣！你看，這上面還不到十五個字，我連標點符號都算上了呢。」章婉盈翻開了賀年卡，將它遞到商柏恩眼前，果然賀年卡上只寫著「柏恩，盈盈，新年快樂！雨宸」這幾個大字。

「可能他比較忙吧……」商柏恩瞄了卡片一眼，試著替紀雨宸開月兌。「像雨宸那麼活躍的人，在國外那種開放的學習環境，一定會參加很多活動，所以……」

「我決定了，我要交別的男朋友！」章婉盈打斷了商柏恩的話，冒出了一句令商柏恩錯愕不已的宣言。

「盈盈……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商柏恩睜大了眼，不敢置信的看著她。

「誰知道雨宸什麼時候會回來？更何況他根本就不當我是他女朋友，我總不能漫無目的地等下去吧。」章婉盈嘟著嘴不滿的說著，「再說連陳曉梅都交男朋友了，我如果交不到男朋友，豈不是讓她看扁了？」

這陳曉梅不是別人，正是隔壁班的班花，與章婉盈在學校里並列為校花，沒事總愛和她一較長短，從外表、功課，到愛慕者的多寡都能比。前些日子交了個高帥的男友後，便三不五時偕同男友在章婉盈班上的走廊前逛大街，好像怕人家不知道她有男朋友似的，令章婉盈不悅到了極點。

「那我——」正當商柏恩鼓起勇氣想毛遂自薦時，卻被章婉盈一口回絕了。

「你不行。」一見到商柏恩那閃閃發亮的雙眼和充滿期盼的表情，章婉盈就知道他想說什麼，于是二話不說立刻否決。

「為什麼？」商柏恩俊秀的臉龐充滿了失望。既然盈盈拒絕等待雨宸，又想交男朋友，那在她身旁的他豈不是最好的人選嗎？

他實在無法理解盈盈的想法。

「因為你不是我喜歡的型。我喜歡陽光型、運動型的男孩子。」章婉盈很肯定的說出心中的想法。

雖然柏恩的條件很好，可以說是很多女孩子的白馬王子，但是一個不能屠龍的王子總是少了點吸引力，更別說是連「屠狗」都做不到的蹩腳王子了。所以就算柏恩對她再好，他們之間還是不可能的。

其實說穿了還不就是當年的「野狗事件」帶給她的影響，連只野狗都打不過的商柏恩實在是讓她很沒安全感。每當想到她那還帶著疤痕的小屁屁，就讓她更加確定沐浴在陽光下、揮灑著汗水的猛男才是她的真命天子。

「柏恩，你各方面的條件真的都很好，對我的好就更不用說了，但是我真的只能把你當最好的朋友，我們是沒辦法成為男女朋友的。」章婉盈以堅定的語氣清楚地表明自己的想法。

她已經十七歲了，當然能分辨友情和愛情，雖然柏恩條件很優，對她的好又是別人比不上的，但是她喜歡的是陽光男孩啊。

「……」受到第N次拒絕的商柏恩還是覺得大受打擊，尤其連唯一有資格當他情敵的雨宸都退場了，他居然還慘遭拒絕，這下他心頭的苦悶是可想而知。

「柏恩，我相信憑你的條件絕對可以找到比我更好的女孩子的……咦？那個帥哥是誰啊？」前一秒鐘章婉盈還在安慰大受打擊的商柏恩，下一秒鐘卻被一個從操場方向走來的高大身影給吸引住目光。

天哪！這是什麼情形？商柏恩簡直不敢相信當他還在哀悼自己可悲的青春戀曲時，章婉盈竟十分不給情面的馬上對其他異性產生興趣！

「他是跆拳道社的嗎？我從來沒見過他耶！他是我們學校的嗎？」章婉盈完全忘了她那還處在悲慘世界里的青梅竹馬，只顧著盯著那個身著跆拳道服、渾身散發著陽光魅力的身影。當然，她也沒錯過那條他系在腰際，象征著「功力高低」的黑色腰帶。

「跆拳道黑帶，身材高大、結實，長得又帥……我決定了，他就是我的第二任男朋友！」章婉盈高興的大聲宣布著。

「婉盈你說什麼？誰是你男朋友啊？」在班上有著八卦廣播站之稱的謝愛珍，一听到章婉盈愛的宣言後，馬上以迅雷不及掩耳地速度出現在她身旁，熱切地表現出自己的關心。

本來散落在各個角落的同學，也一個個都睜大了眼、豎起了耳朵，往他們這邊密切地注意著。

「你的男朋友不是商柏恩嗎？還有你說什麼『第二任男朋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你和商柏恩分手了？」沒等章婉盈回答，謝愛珍又立刻丟了許多問題出來。

「我和柏恩只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不是男女朋友。」章婉盈趕緊澄清她和商柏恩的關系。

「還有，那個人是誰？」章婉盈一把抓住謝愛珍，將她拉向窗邊，指著那位「跆拳道帥哥」問道。

這時還留在教室中沒回家的人，全都丟下手邊的事，好奇地往窗邊探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位「跆拳道帥哥」身上。

「喔，他呀，他是三光高中跆拳道社的社長，也是蟬連兩屆全國跆拳道高中組冠軍的冠軍王，今天他是來參加我們學校舉辦的校際賽的。」八卦女王謝愛珍果然名不虛傳，只瞄了一眼，就能說出「跆拳道帥哥」的底細。

「全國冠軍？」章婉盈的眼楮為之一亮。

「難道……他就是你說的『第二任男朋友』？」敏感度媲美狗仔隊的謝愛珍，立刻毫不猶豫的說出心中的推測，也惹得其他人一陣嘩然。

就在此時，備受矚目的「跆拳道帥哥」也發現了對面教室中不尋常的騷動，仔細一瞧之後，他的目光就鎖定在那位被眾人圍繞的亮眼小美女身上，再也移不開了。

＊＊＊

從那天之後，章婉盈就開始和「跆拳道帥哥」交往，他們時常會在下課後一起去吃東西、看電影，只不過身邊總會跟著個電燈泡——商柏恩。

兩個月後，「跆拳道帥哥」再度蟬連全國冠軍，為了幫他慶功，他們決定在星期日出去約會。

為了這個重要的約會，章婉盈特地一大早就起床打扮。

「柏恩，這件洋裝好看嗎？」章婉盈興匆匆地對著商柏恩展示著自己新買的粉紅色洋裝。

這件合身洋裝穿在章婉盈身上顯得十分出色，不但完美的襯托出她那正值發育期的窈窕體態，又恰到好處地顯露出她的青春氣息。

商柏恩上上下下的打量著，在心里幫她打了一百分。可是——

「不好看，換別件吧。」商柏恩搖搖頭。

「喔。」得到否定答案的章婉盈，略顯失望的回到臥房，換了一件水藍色無袖襯衫與白色短褲。

「這套怎麼樣？」

商柏恩手撐著下巴，又在心里打了九十八分。但——

「不行，太露了，章爸、章媽會擔心。」再度搖頭。

「那這件呢？」這次是牛仔連身短裙。

「裙子太短了……嗯……會讓人以為你很隨便。」

「這件不好看、那件也不行，那你說我到底該穿什麼？」換了五、六套衣服的章婉盈終于受不了。

「那我幫你選。」商柏恩從二樓客廳的沙發上站起身，熟稔地走進轉角處第一間房間。

章婉盈的房間是充滿少女氣息的粉紅色系，窗簾、寢具都運用了大量的蕾絲、紗和流蘇作為裝飾。

浪漫的薄紗帷幕從床頂往四根床柱垂落，顯得既豪華又夢幻；Ｌ型的梳妝台上有CD音響、CD架、小書架、首飾盒、相框，以及幾個可愛的絨毛玩偶和一些裝飾品。

梳妝台的對面是一組白色的三人沙發，牆上掛著一個造型可愛的咕咕鐘和一幅她的放大照片。梳妝台的左手邊有一個落地窗，落地窗外是一個小陽台，陽台對面就是商柏恩的「閨房」。

此刻在章婉盈的床上放滿了各式各樣的衣服，床邊的衣櫥則大開著，里面五顏六色、各式各樣的衣服都有。

經過一番搜尋之後，商柏恩挑出了一件黑色長袖絲質襯衫和一件淺藍色直筒牛仔褲。

「什麼？你叫我穿這樣去約會？」看見商柏恩挑選的衣服後，章婉盈訝異的嚷著，「今天可是我和謝平安第一次正式的約會，你要我穿牛仔褲去？而且現在是夏天耶，你居然挑長袖襯衫給我穿？你一定是故意的！」章婉盈簡直不敢相信商柏恩竟然會幫她挑選這麼樸素、不起眼的衣服。

「餐廳和電影院的冷氣都很強，我怕你會冷嘛！而且他那麼喜歡戶外運動，萬一臨時要去郊外踏青，穿牛仔褲可比穿裙子方便多了。」商柏恩拼命找借口否定章婉盈的穿著，為的就是把她包得緊緊的，不讓「跆拳道帥哥」看見她最美的一面。

現在機會來了，他當然得找最保守、最多布料、也最安全的長袖襯衫和牛仔褲，要不是因為天氣太熱怕她中暑，他還想拿件大衣讓她穿呢！

「還有，他叫作謝安平不是謝平安。」呵，盈盈連他的名字都記不住，那這個男生在她心中的地位是可想而知了。

一想到這里，商柏恩顯得樂不可支。

「你——我不管啦，我不要穿得這麼土去約會啦！」章婉盈嘟著小嘴，生氣地一跺腳，干脆坐在床前的波斯地毯上耍賴著。

哼！哪個女孩子不想打扮得美美地去約會啊？要她放著青春洋溢的洋裝、短裙不穿，而穿著襯衫、牛仔褲去赴重要約會？虧他想得出來！

「誰說這樣土啦？襯衫、牛仔褲也可以穿得很有個性、很有味道呀！」商柏恩在衣櫥、首飾盒里翻翻找找之後，手上隨即多出一條雕工細密的銀色腰帶、一條簡單而別具特色的銀鑽項煉，以及同系列的耳環。「來，你去換上這套衣服看看嘛，我保證一定也很出色……我先去幫你找搭配的鞋子喔。」商柏恩一邊拉起坐在地毯上生著悶氣的章婉盈，一邊輕聲哄著她，只差沒立誓保證而已。

「好吧，再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不好看你就慘了！」

順利把章婉盈送進洗手間更衣的商柏恩，此刻正一邊愉快地哼著歌、一邊尋找著他的下一個目標。

好吧，看在盈盈記不得他的名字的份上，他就大方點賞點福利給那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跆拳道帥哥」，讓盈盈小露一下，給他過過干癮。

Perfect！商柏恩愉悅地看著手上性感、清涼的黑色高跟涼鞋。「謝安平一定會為我的大方而感動得痛哭流涕的。」憑他和盈盈認識只有短短的一個月，也只有看盈盈露腳趾的份了。

商柏恩就像個善妒的情人，吝于讓自己心愛的人在情敵面前露出一絲肌膚。

蔡仲子

第二章

十點整的時候，謝安平準時的來接章婉盈。從未到過她家的謝安平，對章家的豪華氣派感到十分訝異，雖然他知道章婉盈和商柏恩的家境都很富裕，但沒想到他們會這麼有錢。

這兩棟外型唯美的歐式建築，坐落在價值不菲的別墅山莊中，雕花鏤空的大門里，是偌大的庭園景致。園中鋪著翠綠的人工草皮，在鋪著鵝卵石的小徑旁，種植著修剪整齊的樹木和五顏六色的美麗花朵。

章家與商家之間，只有一道矮小的紅磚圍牆象征性地隔開兩家，在靠近圍牆的地方，矗立著一棵高大的榕樹，一個白色的秋千系在結實的樹干上；一組金屬材質的雕花桌椅放置在大樹旁；不遠處還有一個可愛的鯉魚池，池中橫跨著一座小橋，看來十分雅致。

進了主屋之後，謝安平睜大了眼楮看著眼前氣派的大廳，挑高的天花板上吊著美麗的水晶燈飾，半圓弧造型的樓梯上鋪著紅色地毯，站在樓下即可以看到二樓的格局。

此時章婉盈的母親正坐在米色真皮沙發上看著雜志，穿著白色飄逸裙裝的她看起來十分年輕美麗，和章婉盈相似的臉上有著成熟的嫵媚。

「太太，小姐的客人來了。」女佣阿香通報著。

「伯母你好。」平時粗線條的謝安平，在章婉盈的母親面前顯得十分拘謹而害羞。

「你好。你先坐一下，盈盈馬上就下來了。」林淑媛放下手中的雜志，微笑看著謝安平。「你就是盈盈說的那個跆拳道冠軍嗎？真是了不起。」

「沒有啦……」謝安平抓抓頭，靦腆地笑著，微笑的臉龐還帶著一絲稚氣。

「來，喝杯水果茶。」林淑媛從桌上倒了杯茶給謝安平。

「謝謝。」謝安平小心翼翼地捧起那美麗的瓷器，這是他第一次用這麼精致的茶具喝茶，和他家里那些鎮長、里長送的廉價茶杯差好多，感覺好不真實喔。

「媽咪，早！」章婉盈開心地走下樓，商柏恩則優閑地跟在她身後。

「章媽，早！」

「柏恩你也來啦！」林淑媛笑盈盈地望著商柏恩，每次看見他那俊俏的外表和斯文有禮的模樣，都讓她有一種丈母娘看女婿，愈看愈滿意的心情。

誰教柏恩從小就是一副惹人憐愛的小紳士模樣，讓人打從心底地喜歡他。雖然說自己的女兒喜愛「猛男」，可是在她心里，商柏恩才是最佳女婿的人選哩。

「好不好看？」章婉盈展示著自己身上的衣服。

「柏恩的眼光真不錯，把我們盈盈打扮得這麼漂亮。」林淑媛欣賞地看著章婉盈一身的打扮。黑色絲質襯衫搭上合身的直筒牛仔褲，腰上斜扎著銀色腰帶，頸上、耳際點綴著銀色鑽飾，再配上商柏恩挑選的黑色高跟涼鞋，看起來既成熟又帶有個性美。

「媽咪怎麼知道是柏恩幫我打扮的？」

「你身上的耳環、項鏈和腰帶，不都是柏恩送你的生日禮物？加上你平常很少做這種打扮，所以我想一定是柏恩的主意。」

「柏恩他媽媽是個很有品味的鋼琴家，所以柏恩從小就在藝術方面很有天分。」林淑媛對被冷落在一旁的謝安平解釋著。

看見章婉盈的打扮，謝安平不禁傻了眼。

天哪，她身上那些首飾是商柏恩送的？看起來好貴的樣子……

「謝同學你來啦？」章婉盈這才注意到坐在沙發上的謝安平。

「呃……是啊……」原本呆望著章婉盈的謝安平，這才如大夢初醒似地回過神來。

「你今天真好看。」從沒交過女朋友的謝安平，有點不好意思地稱贊著章婉盈。

「謝謝。」章婉盈朝他嫣然一笑，隨即轉過身去親吻她母親的臉頰，「媽咪，那我要和謝同學去玩嘍。」

「好，不過別太晚回來喔。柏恩，麻煩你幫我多看著盈盈一點，別讓她玩得太晚了。」林淑媛交代著跟在後面的商柏恩。

「我知道，那章媽再見了。」

＊＊＊

「歡迎光臨！三位嗎？」在市區一間法國餐廳的大門口，一名穿著筆挺制服的眼務生滿臉笑容地問著。

「是。」雖然章婉盈勾著謝安平的手臂走在前頭，但是服務生的眼光卻是望著後頭的商柏恩。「柏恩少爺還是老位子嗎？」

「盈盈，可以嗎？」商柏恩詢問著章婉盈。

見到章婉盈點頭後，他才帶著親切有禮的微笑，給服務生肯定的答覆，「嗯，麻煩你了。」

「這邊請。」服務生領著他們走向二樓角落靠窗的位子。

「盈盈。」商柏恩十分紳士地為章婉盈拉開謝安平對面的高背椅，然後才在她隔壁坐下。

「盈盈，還是點一樣的嗎？」翻開菜單後，商柏恩詢問著章婉盈的意見。

「嗯。」章婉盈瞧也沒瞧菜單一眼就肯定的點頭。

而謝安平卻在打開菜單後，睜大了雙眼瞪著眼前陌生的法文菜名和後面昂貴的價錢。

好貴！把他三個月的零用錢拿來都還不夠吃這里的一餐呢！還有，這些既像英文又不是英文的豆芽菜到底寫些什麼？他連英文單字都背得七零八落了，更別提這些連看都沒看過的法文了。

「謝同學，你想吃點什麼？」注意到謝安平有點慘白的臉色，商柏恩體貼的為他解釋著幾道主菜的內容。「我爸是這家餐廳的股東，所以這頓飯我請客，想吃什麼可以盡量點。」

「真的嗎？」听到商柏恩的話後，謝安平總算安心了。原本他還擔心自己會因為付不出錢而被留下來洗盤子什麼的，現在知道商柏恩要請客之後，心里覺得超幸福的。

「請問可以點餐了嗎？」一位長相清秀的女眼務生走了過來。

「嗯，我們要……」

听見商柏恩用流利的法文幫他們點餐，謝安平立刻用崇拜的眼神看著他，想不到同樣是十幾歲的高中生，卻有這麼大的差異。

他是粗手粗腳、只懂跆拳道的運動天才，但是在其它方面則是普普通通、表現平平的平凡人；而商柏恩不但功課好、品行優，舉手頭足間還散發出一種說不出的氣勢……嗯，就像是那種古代貴族的氣質。

看看商柏恩，再瞧瞧自己，謝安平第一次有種被人比下去的感覺。

雖說和章婉盈交往的是自己，可是商柏恩對章婉盈無微不至的體貼卻讓他覺得汗顏，坐車時為她開車門、入座時為她拉椅子、冷氣太強時為她披上自己的外套，完全就是一副紳士的模樣；還有連她喜歡坐靠窗的位置、喜歡吃什麼菜、喝咖啡習慣加幾顆糖、多少女乃精都一清二楚，他們甚至在餐廳里還有習慣的「老位子」，最重要的是他還能用法文點餐……他簡直是太厲害了！

唉，如果他是女的也會喜歡商柏恩的，謝安平在心底嘆了一口氣。章婉盈放著眼前聰明、俊俏、斯文、體貼、又多金的商柏恩不要，卻和他這個不聰明、粗魯、不體貼、又不多金的笨蛋交往，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善良、無心機的謝安平完全沒發現商柏恩所耍的小手段，商柏恩為了讓他知難而退，從幫章婉盈打扮、挑選首飾，到表現出他對她小習慣的了解跟種種體貼的小動作，無非就是要展現出他和她的關系匪淺。

除此之外，他也適度地展現出他和謝安平的差別，就算謝安平再怎麼傻，也能看出誰才是真正配得上章婉盈的人。

丙然，在一個禮拜後，謝安平就跟章婉盈提出分手的要求，結束了維持兩個月又十天的短暫交往。

「為什麼？」章婉盈有點哀怨地看著謝安平。「我覺得我們交往得很順利呀！」

「我覺得一點也不順利。」謝安平看看章婉盈，又望了她身後的商柏恩一眼，更加肯定自己的決定是對的。「我們一點也不適合，還是早點分開比較好。」

「你是不是喜歡上別的女孩子了？」男人通常都是在有了第三者之後才會有這種說辭，電視劇都是這麼演的。

「我並沒有喜歡上別人，我是真的認為我們不適合。」

「感情不需要想得那麼復雜，我喜歡你，而你也喜歡我，這樣就好啦，我看不出我們有哪里不適合。」章婉盈悶悶地說道，她實在想不透謝安平為什麼會這麼說。

「我們的生活差太多了，你家世好，住的是高級別墅、坐的是百萬轎車、吃的是豪華大餐、穿的是名牌服飾，你媽媽甚至像是從服裝雜志里走出來的模特兒，那麼雍容華貴、那麼美……嗯，反正你的世界和我的差距太大了。」

「你和我分手就因為我媽長得太漂亮了？」听到最後一句，章婉盈不敢相信地瞪大了雙眼。這真是太荒謬了！

「不——是！」謝安平有點受不了地大聲反駁著。章婉盈那顆聰明漂亮的腦袋瓜里，怎麼對感情的事偏偏少一根筋！

「我只是想讓你知道我們之間的差別有多大。你知道嗎？我爸爸是個計程車司機，我家住的是再普通不過的樓房，而且還有二十年的房貸要繳；我出門只有一輛破舊的二手腳踏車代步，在外面吃的是路邊攤的陽春面，身上穿的是一件一九九的T恤；而我媽媽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家庭主婦，她從沒看過什麼服裝雜志，更不會煮好喝的水果茶，唯一拿手的就是殺價，她甚至可以厚著臉皮把三百九的東西殺到一百九……這樣你還認為我們合適嗎？」

「可是，水果茶是我家女佣煮的……」章婉盈低下頭小聲的說著。就算生活環境不同那又怎樣？生活優渥的她，實在無法體會謝安平的想法。

真是夠了！听見章婉盈的話，謝安平差點跌倒，他開始懷疑章婉盈名列前矛的成績是靠商柏恩幫她作弊得來的。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的生活水準和價值觀差距太大，你過不來我這種生活，我也無法適應你的生活；還有，我們甚至沒有共同的興趣和話題。」

「有啊，我們有聊過跆拳道的事！」章婉盈急切地反駁著。

「是啊，但是你只對我的比賽名次有興趣，只要我聊得深入點，你就快要打起瞌睡。」謝安平想起那次慶功約會的情況，要不是有商柏恩在一旁穿插一些她感興趣的話題，恐怕她大小姐早就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

「可是……可是……」章婉盈還想說些什麼，卻不知道還能說些什麼，于是什麼也說不出口。

「我想，早點分手對我們都好。那，就這樣吧。」謝安平說完後對章婉盈和在一旁默不作聲的商柏恩擺擺手，接著就背起書包往停放在榕樹旁的腳踏車走去。

「唉，為什麼我的戀情就這麼莫名其妙的結束了？」章婉盈輕嘆了一口氣，收攏裙擺坐在粗壯的樹根上，神情憂郁的望著天邊的紅霞。

此時正值傍晚時分，操場上只剩下三三兩兩趕著下課回家的學生，和一些出來散步的附近居民。商柏恩放下了書包，在她身旁坐了下來，沉默地看著兩個小朋友在跑道上嬉鬧著。

「如果陳曉梅知道我被甩了，一定會笑死的……」章婉盈托著腮嘟囔著。

「你在意的只是陳曉梅的看法？」商柏恩訝異的轉過頭望著她。

「才不是呢！我還在意謝安平為什麼不要我，還有為什麼家世背景不同就不能在一起？」章婉盈轉過頭看著商柏恩，期望他能給她一些解答。

「你們之間存在太多的問題，如果堅持要在一起，一定要有相當大的勇氣和決心，我只能說謝安平在感情方面倒是挺聰明的。」

「問題？這根本是門戶之見！我並不覺得他說的那些問題很重要啊，而且他跟我在一起，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別人想要都沒得要；再說，如果他將來娶了我，可是能少奮斗好幾十年呢，他居然放棄這個大好機會，真是讓我想不透！」章婉盈嘟著嘴靠在腿上，抓起一旁的小樹枝在沙地上畫著一只只大小不同的烏龜。

「大家都說門當戶對是過時的想法，可是實際上門不當戶不對是會產生很多問題的，價值觀就是個很重要的問題，你隨便一頓飯可能就是他一個月的伙食費，你叫他怎麼能接受？如果說叫你每天陪他吃路邊攤，你也沒辦法忍受吧？再說，自尊心對一個男孩子來說是很重要的，從他剛剛的話听來，他很在意自己的家境不如你，他可能覺得自己配不上你，有點自卑吧。」

「啊，好煩哪！」章婉盈煩躁地拿著樹枝在畫好的圖案上胡亂揮舞著，把丑丑的烏龜弄得面目全非。

丟下樹枝，她拍掉手上的髒污，背起書包站了起來。「算了，我以後再也不找窮人當男朋友了，省得麻煩！」

商柏恩聞言趕緊背起書包站了起來，把握機會再次示愛。

「盈盈，我不窮，長得又帥，雖然不是運動天才，可是我每天都有跑步、游泳；還有你不是最喜歡吃『Paris-』的牛排嗎？和我在一起，你就可以免費吃一輩子喔！」

「就算我沒跟你在一起，還是可以去吃呀！從小到大我去『Paris-』哪一次付過錢哪？再說我們這樣不是挺好的嗎？永遠快快樂樂的多好啊……」章婉盈揚起笑容，勾著他的手臂，緩緩地住校門口的方向走去。

她從沒發現她對商柏恩在意的程度，也完全沒察覺到在她和謝安平約會時夾著一個他有多麼的怪異，或許在她的潛意識中早就接受了他，才會默許他一直陪在她身旁吧。

也正因為她對感情的遲鈍，才讓商柏恩注定要多受一些苦吧。

從他們倆的背影看去，就像是一對小情侶，在下課後親昵地一起回家。至于她早夭的戀情，則像那沙地上的大小烏龜，悄悄地被遺忘在身後，隨著微風吹拂，慢慢地淡無痕跡。

＊＊＊

又是一個炎熱的暑假，這一年商柏恩跟章婉盈升上大三了。漫長的暑假中，商柏恩跟著身為國際知名鋼琴家的母親前住英國演出；而章婉盈在父母的首肯下，也跟著去英國游歷了近一個月才回到台灣。

即使已經過了一個禮拜，章婉盈仍然沉醉在優雅迷人的鋼琴魅力中，由于她自己不會彈琴，又不想听沒有臨場靶的鋼琴專輯，所以盡得其母真傳的商柏恩就是她最佳的琴師了。

當她耳朵癢時，就會偷偷攀過陽台，來到對面商柏恩的房中，要他彈奏幾曲後才肯回房睡覺。

悠揚的鋼琴聲在商柏恩修長的手指下流瀉而出，她就這麼抱著抱枕坐在沙發上看著他，思緒也隨著琴聲愈飄愈遠……

其實柏恩長得很俊呢！瞧他挺直的鼻梁、深邃的眼眸，加上好看的唇形，使他的側面看起來是那麼完美。還有，一百八十公分的修長身材，配上風度翩翩的優雅姿態，難怪學校中有那麼多女孩子私下都說他是「白馬王子」。

不過，嘿嘿……只有她是唯一能親近他的女孩，也只有她才能享有他無盡的包容和溫柔。

這種被捧在手心呵護的感受，滿足了章婉盈的虛榮心，也讓她完全沒想過存在他們倆之間的感情到底是什麼；而商柏恩對她的好，也讓其他的男孩再也入不了她的眼。

琴聲突然停止——

「你在笑什麼？我彈錯了嗎？」商柏恩狐疑的看著她。

糟，被他發現了！

「沒有，是……我想彈琴。」趕緊奉上柏恩最愛的甜美笑容，好掩飾自己不專心的罪行。

「來吧。」

丙然，他只是露出寵溺的笑容，起身讓出寶座，招手要她過去。

在她坐好之後，商柏恩立即站在她身後，將雙手繞過她，在琴鍵上就定位，等她將小手疊在他的大手上，手指與手指的對齊好後，神奇的魔法隨即展開——

章婉盈閉上雙眼，感受流暢的琴聲隨著雙手的節奏起舞。

這是他們從小就開始玩的游戲，喜歡听鋼琴演奏又懶得練琴的章婉盈，有時會借助商柏恩神奇的雙手，假裝自己是個鋼琴高手，就算只是過過干癮也好。

每當這個時候，商柏恩就覺得特別幸福，因為只有在這個時刻，她才會輕輕靠在他懷里，讓他感受到她的體溫，也讓他有一種她完完全全只屬于他的感覺。

從她的手心傳來的溫度、肌膚相觸帶來的微妙感覺，以及飄散在空氣中那種只屬于她的清香……如果時間能夠就此停止，能讓他們就這麼一直依偎著該有多好！

只可惜這種情況持續沒多久，開學後，章婉盈的心思就全跑到另一個男孩的身上了。

蔡仲子

第三章

商柏恩無奈的看著眼前這一對開心擁抱的男女，一個是他從小暗戀到大的女孩；另一個則是他的童年玩伴兼情敵——紀雨宸。

見到老朋友的開心，加上害怕章婉盈被搶走的擔心，讓他的心里產生了五味雜陳的復雜情緒。

沒錯，紀雨宸回國了，由于他的父親被調回台灣，他也就跟著回來台灣念大學。

為了讓他快速的習慣台灣的大學生活，他的父母特地讓他轉到商柏恩跟章婉盈就讀的學校。

其實以他活潑奔放的個性，要跟新同學們混熟是多麼簡單的一件事，哪里會有適應不良這種問題呢？不過念哪一所大學對他來說都沒差，反正他也很久沒見到商柏恩跟章婉盈了，所以也就無異議地同意了父母的安排。

「哇，雨宸，你變黑、變壯了耶！我差點就認不出你來了。」章婉盈開心的捏捏紀雨宸古銅色的臉龐。雖然多年不見，但是兒時的回憶讓他們立刻就熟稔得像是不曾分離過一樣。

「嘿，你也變美啦，從小美人變成大美人嘍！」紀雨宸擠眉弄眼地裝出一副色胚模樣，惹得章婉盈頻頻發笑。

「還有你，兄弟，也從小帥哥變成大帥哥了，想必迷死不少女孩子吧？」紀雨宸摟著章婉盈走向商柏恩，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開朗的笑容讓商柏恩立即拋開了心中混亂的思緒。

「少來了，你才是哩！」商柏恩張開雙臂抱住紀雨宸和章婉盈，笑著說︰「你總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打算在國外定居呢！」

「我可沒那麼想過，不過我也從沒想過要在哪里住上一輩子。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哪，總是喜歡到處亂跑，世界那麼大，總是要到處看一看才是呀！」紀雨宸緊緊的回抱了商柏恩，笑著回道。

「嗯，如果哪天你娶了非洲公主，我也不會意外的。」商柏恩戲謔地對紀雨宸眨了眨眼。

「喔，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一定會讓你當個酋長之類的。」紀雨宸揚起下巴，裝出一副高傲的模樣。

「如果你們兩個都去非洲了，那我怎麼辦？」章婉盈白了他們一眼。

「哎呀，到時候你當然也是王宮貴族嘍！」紀雨宸向她保證道，好像真有這麼—回事似的。

「說的跟真的一樣，真是夠了！」章婉盈沒好氣的說著。再怎麼說她才是他們倆最該守護的小鮑主，她才不可能讓他們兩個丟下她一個人呢。

「好啦，說點正經的，你轉到我們學校念的是什麼系？」商柏恩拉著紀雨宸和章婉盈，一起坐上正等著送他們去上學的賓士車後座。

「資訊管理。我對程式設計很有興趣，可如果念資訊工程又太生硬，資訊管理的話，還可以上一些商業管理的課程，比較符合我的需求。」紀雨宸調了調坐姿，畢竟他跟商柏恩的身高都超過一百八十公分，加上中間還夾了個章婉盈，三個人一起坐在後座，總是稍嫌擠了點。

「資管系？這樣你只能當我們兩年同學就畢業了耶！還是你有打算繼續念研究所？」章婉盈惋惜的說道，她好想跟紀雨宸多當幾年同學，可惜紀雨宸念的是資管系，只要念四年；哪像她跟商柏恩念的是醫學院，得要七年才能畢業呢。


「研究所喔，我倒還沒想到這一點，不知道台灣的研究所素質怎麼樣，如果有不錯的學校倒是可以考慮看看。」其實他完全是以個人喜好來決定生涯規畫，就算要念研究所，也要有他感興趣的研究題材才行，要不然他還寧願早點投入職場，讓自己的興趣跟專長有更大的發展空間。

「聊聊你在國外的生活吧，一定有很多有趣的事。」察覺到章婉盈的心思，商柏恩趕緊轉換話題，就怕她會為了紀雨宸無法跟他們一起畢業而難過。

「嗯，有趣的事可多了，你們也知道我爸先後調任到巴西和加拿大，先說我在巴西的事好了……」一聊起在國外的精采生活，紀雨宸的臉上充滿了自信的光采，吸引了章婉盈全部的目光，也讓商柏恩在為好友開心之余，也感到一絲絲不安。


＊＊＊

暑假結束時，也正是新生入學的時候，此時正是許多社團大張旗鼓招募新成員的最佳時機，而章婉盈、商柏恩和紀雨宸就讀的大學也舉辦了社團園游會，好讓每個社團能藉機吸收新血，還可以順便賺一點社團經費。

喜歡湊熱鬧的紀雨宸一早就騎著腳踏車到學校來報到。天生好動的他，在發現從家里到學校並不遠時，便開始騎著腳踏車上下學，一方面健身，一方面也可以享受自在優閑的生活。

穿著無袖T恤、背著大背包的他，穿梭在各個社團的攤位間。

喜歡運動的他，二話不說就加入了籃球社跟足球社，還在幾個攤位玩了丟水球跟射飛鏢的游戲，倒也頗自得其樂。

而他帥氣健壯的外表，也吸引了許多女孩子的目光，使他成為許多社團想要網羅的目標，讓他每到一個攤位總要耗上好一會兒才能月兌身。

「總算出來了……」他解月兌地呼了一口氣，剛真不該因為貪吃而去烹飪社晃的，一想到剛剛那位差點沒黏在他身上的大二學妹他就害怕。

想不到台灣的女孩子也變得如此開放，除了當面示愛之外，還會光明正大的吃男人豆腐，或許有些人會覺得自己艷福不淺，但是他可一點也不喜歡被陌生女孩毛手毛腳的感覺。

「咦？這里還有一攤呀？」他訝異地望著擺在大樹下的小攤位，想不到居然會有人將攤位擺在這里，難道只是為了乘涼嗎？這里離人群稍遠了點，這樣怎麼會有生意嘛！

「呦，A兔會，好炫的社團！懊不會是研究跟免女郎的社團吧？」原本牽著腳踏車打算去吃午餐的他，立刻玩心大起地牽著腳踏車往那個奇怪的攤位前進。

大樹下並著兩張桌子，桌前貼著一張海報，海報上簡單地寫著大大的「A免會」三個字，字體看起來頗有藝術感，但是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別的裝飾了。

這樣招得到人嗎？紀雨宸懷疑的想著，但卻絲毫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

「哈！」紀雨宸開朗地率先跟坐在攤位前的兩個女孩打招呼。

他好奇地打量著眼前的兩個女孩，心里想著︰想不到台灣的女孩真的很開放，連加入研究社團也這麼光明正大呢！

「你好……」其中一個留著長發的女孩，靦腆的點頭跟紀雨宸打著招呼；而另一位短發女孩，則是面無表情地抬頭打量了紀雨宸一會兒，隨即又埋首于手中的書本當中。

咦？這麼酷？

紀雨宸挑了挑眉，歪著頭看了看酷女孩手中的書皮——「天使」，封面一看就知道是外國的羅曼史，原來台灣也流行這種專門談情說愛，又加點激情情節的小說啊！看到這種熟悉的封面畫風，不禁讓紀雨宸想起他在加拿大交往過的女友，他那位前女友就是羅曼史的忠實讀者，總是抱怨他不夠浪漫，因此他也曾嘗試著看了幾本羅曼史。

而他的心得就是——羅曼史中英明神武的男主角根本就不存在于現實生活中，那些作家把小說中的男女主角神話了，完美得一點也不像真人；不過小說中激情浪漫的情節，倒是讓他印象深刻。

但話說回來，眼前這個酷酷的女孩跟羅曼史可是一點也不搭。

「嗨！你不幫我介紹一下你們社團嗎？」他盯著酷女孩的發旋說著。

「呃……這里有宣傳單……我們社團有提供許多服務喔，請參考一下……」害羞的聲音響起，是坐在酷女孩旁邊的長發女孩的聲音，而那位酷女孩則是連頭也不抬。

接過長發女孩遞給他的宣傳單，他快速地瀏覽過內容。

「小說漫畫出租、筆記出租、人力仲介、心理咨商、愛情顧問……你們為什麼叫A兔會？」沒有一項是跟或兔女郎有關的嘛！

「因為我們都是資二A的學生，又都想賺錢，所以就以A錢為宗旨……剛好本會的三個創始人都屬免，所以就叫A兔會了……」長發女孩有點不好意思的說著。

「資二A？那不就是我同系的學妹！你們好，我叫紀雨宸，是剛轉進資三A的轉學生。我還以為你們是研究跟兔女郎的社團哩。呵呵！」紀雨宸哈哈大笑，可是他的話卻使長發女孩頓時紅了臉。

而那位短發及耳的酷女孩，聞言則是抬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色胚！」她冷冷的撇下兩個字，立刻讓氣氛down到最低點。

「哎呀，我可是發育正常的熱血青年呢，這種怪怪的社名難免會讓人想入非非嘛！」紀雨宸絲毫不以為意的笑著說，燦爛的笑容簡直就像陽光一樣耀眼。

「會長……別這樣……」長發女孩不安的拉拉酷女孩的手臂，希望她家社長的直言直語不會嚇跑了今天第一位上門的客人……呃……學長。

「會長？原來你是會長喔，難怪這麼大牌！」紀雨宸像是沒看見對方冷冷的表情似，自顧自的說著。

「請問您有什麼事需要本會幫忙嗎？」A兔會會長擺出職業笑容，親切有禮地問著，只是眼中有著十足的殺氣。

「雨宸！」穿著水藍色小洋裝的章婉盈十分優雅地走了過來，身旁還跟著穿著白色休閑衫、淺藍色牛仔褲的商柏恩。

「雨宸，你在這兒做什麼？」章婉盈好奇地問道。

「我想加入這個社團。」紀雨宸笑得好開心，就連臉上的酒渦也盈滿了笑意。

「什麼？」章婉盈跟商柏恩異口同聲地問道，就連A兔會的長發女孩也訝異得張大了嘴。

「抱歉，本會不收色胚。」A兔會會長笑得燦爛如花，語氣卻像寒冰一樣地凍人。

呵……看來這個社團還挺有趣的呢，尤其是眼前這個凶狠好比酷斯拉的學妹。

＊＊＊

「雨宸，你為什麼一定要加入那個怪怪的社團？」章婉盈不解地問道。那種只想賺錢的社團有什麼好？不過是以投機的方式賺錢罷了。

時常跟著紀雨宸出入A免會的她，還是不了解這個社團有什麼與眾不同的地方。

「我覺得很有趣呀！」紀雨宸笑咪咪地說著。

「有趣的是那位會長吧？」推了推鼻梁上的無框眼鏡，商柏恩準確地說出他觀察的結果。

「柏恩，你果然聰明。」紀雨宸毫不掩飾地承認。

「她有什麼好的？」章婉盈不滿的問道。她很難接受紀雨宸剛回國沒多久就對其他女孩有這麼大的興趣，再怎麼說身為校花的她才應該是紀雨宸注意的焦點不是嗎？

「盈盈，雨宸有他自己的看法。」商柏恩安撫地拍拍章婉盈的肩膀。雖然雨宸喜歡上其他人，他就少了競爭對手，但是他也擔心盈盈的心情會調適不過來，畢竟小時候雨宸可是盈盈最喜歡的人呢。

雖然現在還看不出盈盈是否對雨宸舊情難忘，但是他也不敢問出口，只怕結果會讓他承受不起。

「可是那個周紫星好過分，不但拒絕讓雨宸加入她們社團，還老是罵他是色胚呢！」她打抱不平地說道。

「雨宸高興就好。倒是我們需要每次都跟著雨宸去A兔會嗎？」商柏恩溫柔地詢問著章婉盈的意見。

期中考快到了，害他都得帶著重重的原文書跟著章婉盈到A兔會的社窩去K書，雖然說A免會還兼賣飲料，但是他還是比較喜歡跟盈盈單獨在家里溫書。

「我怕雨宸被欺負嘛！」章婉盈拉著商柏恩白皙優雅的手掌撒嬌著。

「放心，他堅強得很，絕對不可能被欺負的。不過我倒覺得你似乎也挺喜歡跟周紫星斗嘴的。」雖然他只是坐在一旁看著章婉盈和周紫星過招，但是對章婉盈的一舉一動都十分在意的他，總是能看出連章婉盈自己都沒發現的小細節。

「怎麼可能？我只是看不慣她對雨宸的態度！」她怎麼可能喜歡那個嗜錢如命的女人嘛！

「是、是，是我錯了。」他揚起微笑，寵溺的拍拍她的肩膀。

進了A兔會的社窩後，商柏恩隨即找了個靠窗的座位坐了下來，拿出書本認真的溫書；而章婉盈則是熟門熟路地拿了兩罐飲料過來。

「柏恩，給你。」她遞了一罐咖啡給商柏恩，並接過他遞過來的筆記，坐在他身旁看了起來。

「ㄟ……商柏恩，跟你打個商量好嗎？」A免會會長周紫星看見他們兩人後，立刻靠了過來，諂媚地對著商柏恩笑著，一臉巴結的樣子。

「想要我的筆記是嗎？不可能。」原本埋首在書堆中的商柏恩只是推了一下眼鏡，連頭也不抬地淡淡應了一聲，然後繼續努力K書。

怎麼一下子就被拆穿了呢？

周紫星的表情僵了一下，隨即陪著笑臉，「哎呀，別這麼見外嘛，大家朋友一場，畢竟你也常來我們社窩念書不是嗎？」

「我們有付飲料錢。」他仍然一副酷樣，跟對章婉盈的態度簡直差了十萬八千里。

A免會的社窩並沒有限定只有會員才能進入，如果付飲料費的話，可以在他們的社窩待半天，社內的小說、漫畫也能免費閱讀，簡直就是當成小說漫畫店在經營。

既然有小說、漫畫，就免不了以出租的方式賺錢嘍，否則就違反了A兔會的宗旨了，因此除了內閱外，她們還提供了外借的服務，為了招攬客人，她們硬是比外面的出租店便宜了五塊，以便宜的價錢吸引同校的學生來租。

除此之外，熱愛賺錢的周紫星為了拓展「業績」，更是四處搜集各系所資優生的筆記大量COPY，以便在期中、期末考時大撈一票。

不過當然不是每個被她相中的人都願意捐出自己辛苦的結晶，這個時候她會就用條件交換的方式來說服對方。

「沒錯，要不是為了陪雨宸，我們才不想來你們這里呢！」章婉盈故作高傲的抬了抬下巴。

可惜周紫星完全不吃這一套，仍然繼續對商柏恩游說著，「那……讓你免費看一個月的小說、漫畫？」

「哼！」居然不理我，章婉盈嘟起了小嘴。

「我對那些沒興趣。」他轉身從放在椅背上的背包里拿出一包巧克力，遞給了章婉盈。

他們倆從小一起長大，只要看她的動作或听她說話的語氣，他就可以知道她現在的心情好壞。而現在，她最需要的就是這個牌子的巧克力糖。

接過巧克力的章婉盈，欣喜地坐在商柏恩的身旁吃起了巧克力。

「嗯……三次免費愛情咨詢？」周紫星繼續提議著，這可是她們A兔會最賺錢的一項呢，因為是無本生意嘛。

「我可不認為向一個沒談過戀愛的人咨詢是件好事。」咻——一箭命中。

「沒錯。」章婉盈贊同的點了點頭。

「拜托，我可是讀遍了各大小說、漫畫，那些向我咨詢過的人都說贊呢！」真是不識貨！而且誰說一定要談過戀愛才會懂愛情啊？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走路吧。

他笑著搖搖頭，開始覺得這個周紫星還挺可愛的。「換點新鮮的吧。」

「我出五百塊買你所有的筆記。」她忍住心痛的感覺，比出了五的手勢，可是商柏恩還是搖搖頭。

「那，每賣出一份就讓你抽三成？」她的嘴角開始抽搐，再多她可不行了。

「我不缺錢。」

「唉……真的沒辦法嗎？」她的臉垮了下來。

在一旁听了很久的紀雨宸忍不住插了嘴，「周星星，我有辦法喔。」

「別叫我周星星，我最討厭人家這樣叫我了，我又不是周星馳！」周紫星皺著眉頭一臉不爽的樣子。

「是，大會長。」

「你有什麼辦法？」她很不耐的問道。

「以我跟柏恩的交情，要他答應不是難事，是吧？柏恩。」他對著商柏恩眨了眨眼，而商柏恩也笑著點了點頭。

不會吧？雨宸要幫周紫星要柏恩的筆記？吃得正高興的章婉盈訝異的抬起了頭，漂亮的雙眼睜得大大的。

「不過……當然有條件。」他神秘地說著。

「什麼條件？」

「你，要當我一個月的僕人，我要你做什麼你就得做什麼。」紀雨宸奸詐地笑了笑。

在一旁的章婉盈倒抽了一口氣，萬一雨宸要周紫星當他女友怎麼辦？她正要出口阻止時，周紫星已經瞪大眼楮出口反駁了。

「誰會答應你這個鬼條件！」開玩笑，要她堂堂A兔會會長當他這個A兔會雜工的僕人，要是傳出去她要怎麼做人？實在有損她的英名啊！

「別忘了柏恩的人氣很旺喔，應該有很多外系的懷春少女會想珍藏他的筆記吧？這樣一來，那利潤可是不得了喔——」嘿嘿，誘之以利可是他從A兔會學到的第一件事呢。

周紫星仿佛看見了一張張的鈔票從天而降，況且有錢不賺可是違背了A兔會的會旨。

「我答應！」

「剛剛我好像听到有人說我開出來的是什麼鬼條件喔……」他很做作地伸出小指挖了挖耳朵。

「大爺，你一定听錯了。」她諂媚地笑著，為了白花花的鈔票，她只好忍辱負重，就當是打工好了。

「等一下，我反對。」章婉盈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巧克力，站了起來。

「我要的是商柏恩的筆記，你干嘛反對？」周紫星用奇怪的眼神望著章婉盈。

章婉盈雙手擦著腰，揚起頭宣示著，「柏恩的筆記一向只給我看，所以我反對。」

柏恩的筆記一向是她專屬的，怎麼可以借給別人？更別說是讓周紫星拿去販賣給那些柏恩的粉絲，這點她可是絕對反對到底！

「我做的可是造福大眾的慈善事業耶！而且商柏恩都沒說話了，你反對也沒用。」

「柏恩……別把筆記借給她。」章婉盈拉著商柏恩的手撒嬌地道。

「好。」商柏恩笑咪咪的望著她，立刻就答應了。

「看吧！」章婉盈得意的對周紫星扮了個鬼臉。

「喂，大哥，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吧？我跟你求了老半天你都不答應，她隨便ㄋㄞ一下你就說好喔？」周紫星沒好氣的抱怨著。

「你真夠笨的，只要盈盈說出口的，柏恩沒有不答應的。」紀雨宸搖了搖頭，接著說︰「不過，要是你答應我的要求，我就有辦法借到柏恩的筆記。」

「你才是笨蛋，我當然知道商柏恩喜歡章婉盈，要不然哪會任她予取予求；只是章婉盈都這麼說了，我就不相信你這個笨蛋能幫我借到商柏恩的筆記！」

「好，那我們來賭一賭，如果我幫你借到筆記，你這個笨蛋就當我一個月的僕人，外加請我吃一頓大餐。」

「可以。那如果你輸了呢？」

「就換我當你一個月的僕人，外加請你吃一頓大餐嘍。」紀雨宸篤定的說道。

「好，到時候看誰是笨蛋。」現下周紫星根本已經忘了賺錢這回事，只想證明紀雨宸是笨蛋這件事。

兩天後，紀雨宸順利的當上周紫星為期一個月的主人，也讓A兔會A了不少的油水。

至于他能拿到筆記的原因，自然是因為一物克一物，商柏恩只听章婉盈的，而章婉盈則拗不過他的苦苦哀求，終于同意將商柏恩的筆記出借。

只是最難過的莫過于商柏恩了，看到章婉盈在紀雨宸的哀求下妥協，不但更凸顯了她對紀雨宸的在意，也讓他感到不堪。

但是他又能怎樣呢？一個是他最好的朋友、一個是他最愛的女孩，他沒有辦法強迫章婉盈喜歡他，更沒辦法拋下對她的感情，只能繼續陪伴在她身邊，等待她有一天能回應他對她的愛。

蔡仲子

第四章

「柏恩，你怎麼了？」吸著鋁箔包裝飲料的章婉盈，坐在商柏恩的床邊，一雙小腿隨意地搖晃著。

拿下無框眼鏡，商柏恩揉了揉眉間，「期中考快到了，你該認真點念書了。」他走到茶幾旁的沙發坐下，倒了杯開水喝了一口。

「你的筆記我已經念得差不多啦，不過我覺得你最近都怪怪的。」討厭，居然回避她的問題。

章婉盈嘟起小嘴，更用力地晃著腳。

咚！

哎呀，她的小熊拖鞋被踢掉了。

「沒有啊。」他拿起水杯，走回書桌前坐下，繼續溫書。

將鋁箔包隨手放在床邊的小癟子上，她起身穿回逃亡的拖鞋，走到他身旁，上半身趴在書桌上，歪著頭直盯著他瞧。

最後終于下了結論，「你果然怪怪的！」

「哪有！」他悶悶的說道。

「有。從我進你房間後，你都沒正眼瞧過我。」她伸出縴細的手指，指著他眼前的書，「而且，這一頁你已經看了半個小時了，都沒有翻頁。」

「……」商柏恩白皙的臉龐染上淡淡的紅暈。

「你是不是在氣我？」她將臉湊近商柏恩，明媚的大眼緊盯著他。

從小到大，她從來沒有被柏恩忽略過，但這幾天他的行徑真的很不對勁，不僅不再跟著她到A兔會，也沒有主動說要陪她溫書，這讓她非常不習慣，決定要好好問個清楚。

「沒有。」他被她盯得有點不自在，有些狼狽的別開臉。

「真的嗎？」她用手捧住他的臉，將他的臉轉向她，更加湊近地研究起他的表情。

太近了！

近到他都可以听見她淺淺的呼吸聲、聞到她身上淡淡的沐浴乳香味。

低下眼，不經意的瞧見她圓領T恤因彎下腰而露出來的春光，讓他渾身發熱了起來。

太刺激了！

他趕緊移開視線，但是她吹拂在他臉上的氣息、身上散發出來的幽香，以及印在他腦中的優美曲線，讓他怎樣都無法平靜下來。

「你怎麼不說話？」她疑惑的問道。

「我……」我愛你！這是他心底的吶喊，但是望著她的雙眼，他卻欲言又止。

唉，盈盈的心不在他身上啊！

和商柏恩四目相對了一會兒，章婉盈的心跳竟無預警地加速了起來。

為什麼？為什麼她從沒發現柏恩的眼楮這麼漂亮呢？是因為戴眼鏡的關系嗎？

不對，他的眼楮從小到大都沒變過，記得從小到大有很多人都稱贊他有一雙漂亮的眼楮，而他會選擇戴眼鏡，除了方便之外，擋桃花也是其中之一吧。

記得他戴上眼鏡的那年，有人勸他戴隱形眼鏡，說那樣才不會擋住桃花，他卻說︰「我只要盈盈喜歡我就夠了。」

想到這件事，她突然害羞了起來。

「盈盈，你有听到我說的話嗎？」商柏恩抓下她捧住他的臉的雙手，緊緊握在手心。

「啊？什、什麼事？」真糟糕，發呆被抓到了。

「算了，反正我說的話一點都不重要。」他有點沮喪地放開她的手。

「怎麼會？我可沒這麼說！」

「你不用說我也感覺得到。」他的視線落在書桌上的筆記本，神情有些寂寞。

靜靜的看了他一會兒，她終于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因為我最後因為雨宸才答應讓你把筆記借出去而生氣，對吧？」

「別這樣嘛，你本來也想借筆記給雨宸的嘛！」她拉著他的手撒嬌道。

「可是你讓我感覺雨宸的一句話就勝過我十句話。」他委屈地說著，神情看起來十分落寞。

「哪有！你也知道雨宸那個人，從小到大都沒求過我什麼，所以……當他很認真的拜托我跟你借筆記時，我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怎麼拒絕他。」她努力的解釋著。

「是嗎？」

「喂，人家都跟你解釋了，你還在生氣啊？哼！」她假裝生氣的背過身去。

「好啦好啦，算我不對，你別氣啦！」唉，至少盈盈肯跟自己道歉了，商柏恩自嘲的想著。誰叫他愛她比較多呢？

「那為了賠償我，你要請我吃大餐。」呵呵。

「遵命，我的小鮑主。」他寵溺地揉揉她的頭。

＊＊＊

「請問公主殿下今天要喝點什麼呢？」

鮑主殿下是周紫星幫章婉盈取的綽號，會這麼叫她是因為她富有的家庭背景、出眾的氣質，再加上商柏恩可是校園王子，那在他身旁的章婉盈自然就是公主了。

「我要喝可樂。」

「二十元，謝謝。」收到錢的周紫星笑得十分燦爛。

拿起可樂跟吸管，章婉盈走到書架上隨手拿了本漫畫，坐到窗邊的位子看了起來。

罷考完期中考，沒事做的她下意識地就跑到A兔會殺時間。

「今天王子殿下怎麼沒一起來呀？」害她少賺了一瓶飲料。

「雨宸約他打球去了。」沒人陪她害她好無聊喔！

「商柏恩也會打籃球啊？」

「男生應該都會打球吧。」章婉盈不確定的說道，不過她好像沒看過柏恩打籃球耶。

「是嗎？」周紫星拿起了手邊的茶杯喝了一口水。

今天人好少喔！

沒事做的周紫星無聊地晃到章婉盈身旁跟她閑聊著，「唉，如果他們兩個比賽，你會幫誰加油啊？」

「當然是柏恩啊！」

「怎麼說？」

「因為雨宸從小運動神經就特別好，所以我當然是幫柏恩加油啊。」章婉盈理所當然地說道。

「不是因為你比較喜歡他嗎？」周紫星歪著頭打量著她。

「呵……我怎麼可能讓你這麼好過呢？」章婉盈賊賊地笑著，「你呀，可是我的頭號情敵喔！」

「你在說什麼呀？」

「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喜歡雨宸，我才不會把他讓給你呢，我可是從小就開始喜歡他了喔！」章婉盈示威地對周紫星說道。

罷喝了一口水的周紫星差點嗆到，「咳……你在胡說什麼啊？我怎麼可能喜歡那個痞子，還什麼頭號情敵咧！」

「少來了！我早就嗅出你跟雨宸之間有不尋常的味道了。」章婉盈皺著鼻子說道。

「誰喜歡那家伙呀？又不是倒了八輩子楣！」周紫星嗤之以鼻。「哪有什麼不尋常？不就是那個家伙老是想找我麻煩罷了……」

她們倆都沒發現，就在她們還在為了這件事爭吵時，商柏恩曾經開門駐足了一會兒，然後又孤單地離去。

懊是面對的時候了。

考慮了好久，商柏恩終于決定要跟章婉盈攤牌，他實在無法默默看著盈盈跟雨宸在一起，而不為自己爭取一點機會。

在章婉盈回到家時，他拉住了想進門的她。

「盈盈，我有話要跟你說。」夕陽的余光照射在商柏恩的臉上，他臉上的復雜表情讓他看起來十分陌生。

他嚴肅的口吻讓章婉盈的心頭一震，莫名地緊張了起來。

「什麼事啊？這麼嚴肅。」她扯開嘴角笑了一下，試圖緩和一下氣氛。

「我听到你跟周紫星的對話了……我知道你從小就很喜歡雨宸，但是你應該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歡你……不，應該說，我愛你，我一直都很愛你，所以我一直待在你身邊，希望有一天你會愛上我。」他的雙眼帶點哀傷地看著她。

「我也一直相信會有那麼一天，我會等到你給我的回應。但是，我似乎是高估了我自己了……」他自嘲地笑了笑。

「自從雨宸回來後，你總愛跟著他往A免會跑，本來我還不覺得這有什麼關系，畢竟雨宸跟我們從小一起長大，這麼多年不見，想跟他多聚聚也沒什麼；但是當我听到你對周紫星說你不會把雨宸讓給她時，我才發現我沒那麼大方。」

「我也會嫉妒、也會難過、也會累的……盈盈，告訴我，你喜歡我嗎？如果你對我完全沒有一點喜歡，那我也沒有勇氣再繼續待在你身邊了。」他握住她的雙肩，雙眼熱切地盯著她，有點激動的說著。他希望她能給他一點希望和勇氣，好讓他能有繼續待在她身邊的理由。

「柏恩，我……我當然也喜歡你，如果我不喜歡你，就不會常常跟你在一起了呀。」她小聲地說著。今天的柏恩跟平常不同，讓她有點害怕。

「盈盈，我要的男女之間的喜歡，是愛情，不是朋友的喜歡，你懂嗎？我愛你，我愛你好久好久了！」他伸出手輕捧著她細致的臉龐，低聲說道。「所以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答案，我跟雨宸之間，你只能選擇一個。」

「為什麼要選擇？我想要你們都陪著我。」章婉盈皺著眉說道。

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她不喜歡柏恩要她作選擇，雨宸一直是她從小就喜歡的類型，選擇雨宸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但是如果她選擇了雨宸，柏恩是不是就不理她了？她不想這樣，她不要柏恩離開她。

「盈盈，我們都長大了，愛情是獨佔的、是無法跟別人分享的，所以我無法帶著微笑看你投入雨宸的懷抱。」他耐著性子解釋著，希望她能了解他的痛苦。

「如果你選擇了雨宸……那我願意退出，但是請原諒我無法再繼續陪著你。」他說出自己考慮許久後的決定。

「我不要！我不要你離開我！」柏恩不是早就知道她喜歡雨宸了嗎？為什麼還要她作決定？她早就習慣他的陪伴了，如果他離開她，她會不知所措的！

「盈盈，別這樣，如果你選擇雨宸，我真的無法以朋友的心情待在你身邊，因為……我愛你，我會想抱你、想吻你，想對你做出只有戀人才能做的事……」他的眼神變得深沉，讓她心跳加速，不由得慌了起來。

扁是想到柏恩抱她、吻她，甚至做出更進一步的事……天哪！她的臉迅速地熱了起來，

其實她也察覺到她跟柏恩之間似乎有一點曖昧的情愫，但是從小到大柏恩都一直在她身旁陪伴、守護著她，因此她一直不想去正視這件事，就怕萬一她跟柏恩之間沒有完美的結局，那她就會永遠失去柏恩的呵護和寵愛。

可是現在柏恩不想再繼續維持這種微妙的關系，她該怎麼辦呢？她還搞不清楚她到底比較喜歡柏恩還是雨宸呢……

「盈盈，不要再逃避了。」只要從她的一個眼神、一個動作，他就可以看出她在想什麼。

深吸了一口氣，她祈求地望著他，「給我一點時間，好嗎？」

他考慮了一下，然後說︰「這樣吧，你慢慢考慮，等到聖誕舞會結束後，你再給我答案。」

距離那天還有不到一個半月的時間，他已經等了她那麼久了，也不差這一點時間，只要還有機會他就願意等，等待那個讓他幸福或是心痛的答案。

＊＊＊

十二月二十四日，T大的許多系所各自舉辦了耶誕晚會，而章婉盈跟商柏恩要參加的，是一場需穿著正式服裝的時尚舞會。

「哇，瞧我們盈盈多美呀！」章婉盈的母親高興的看著她從樓梯上緩緩步下，穿著粉紫色小禮服的她看起來像小鮑主一樣。

「是啊，不過我們柏恩也很帥呀！柏……」商柏恩的母親轉過頭要喚他，卻發現他正痴痴地看著章婉盈。「哎呀，你看我們家柏恩，竟然看盈盈看到發呆了呢，看來我們以後真能結成親家了，親家母。」

自從二十年前她們先後懷孕之後，就想效法古人來個指月復為婚，還玩笑性質地互稱親家母，現在搞不好還真有實現的可能了。

「就是呀，親家母！要是我們盈盈能嫁給柏恩，那我可就放心了。柏恩這孩子不但模樣長得好、個性乖巧，對盈盈更是好得沒話說，加上我們又是二十幾年的好鄰居，如果盈盈嫁過去，還可以每天見面呢。」

「媽咪，別亂說啦！」章婉盈嘟著小嘴抗議著，而一旁的商柏恩則難得地紅了俊臉，一雙星眸則閃著期待的光芒。

看見自己的寶貝兒子只是一臉靦腆的站在原地，商柏恩的母親小聲的提醒他，「快去扶盈盈下樓啊！」

「盈盈。」他扶起她的縴縴小手，紳士地帶她走下樓，然後跟長輩道別後，才緩緩步向大門口等待的車子。

到了舞會現場後，氣質、外貌皆出眾的商柏恩跟章婉盈立刻成為眾人的焦點。

一群外系的女生看見他們後，便聚在角落里七嘴八舌地討論著。

「哇，你看，章婉盈好漂亮喔，她的禮服一定很貴！」

「哎呀，人家是有錢人嘛，哪像我們只能租這種廉價的禮服！」

「好羨慕她喔，可以跟商柏恩跳舞。」

「對呀，商柏恩好帥喔，簡直跟王子一樣，如果能跟他跳舞，一定會幸福到不行……」

「那就去跟他邀舞啊！」

「我不敢。」

「有什麼不敢的，在這種場合難道他會拒絕？」

「那你去啊！」

「去就去，怕什麼！」其中一個較為大膽的女孩挺起胸，拉起及地的裙擺，直直往舞池走去。

她們本來就是為了看商柏恩才跑來參加醫學院的舞會，現在受了同儕的刺激後，更是毫不猶豫地走向商柏恩準備向他邀舞。

「商柏恩，可以跟我跳一支舞嗎？」她眼楮直盯著商柏恩，完全沒把章婉盈放在眼里。

跳舞跳到一半卻被打斷的商柏恩，瞧了一下眼前陌生的女孩。

「不好意思，我有舞伴了。」

「跳一支舞而已，又不會怎樣。」

「真的很抱歉。」商柏恩禮貌地回絕，但他冷淡的態度讓那個女孩極為不滿。

「之前听說你很有風度，原來都是假的喔！」女孩不客氣地說道。

「風度是針對尊重別人的人，第一支舞跟最後一支舞應該跟自己的舞伴跳，我們才剛跳第一支舞，所以還不到邀舞的時候。」商柏恩以跳舞禮儀中，第一支舞跟最後一支舞必須跟自己的舞伴跳為理由拒絕。

「這里是台灣又不是國外，什麼跳舞禮儀我不懂啦，我只是一般人，不像你們有錢人懂那麼多規矩；而且這只不過是個聖誕舞會，可不是你們有錢人的高級宴會，有必要搞那麼多規矩嗎？」那個女孩因為被拒絕覺得面子掛不住，因而忍不住嘲諷了起來。

「沒錯，這不過是個聖誕舞會，所以我也不必照禮儀陪每一位邀舞的小姐跳舞，不是嗎？」商柏恩以那位女孩的理由反駁她，正好可以化解跳舞禮儀中男士不得拒絕女士邀舞的規矩。

今天是盈盈回覆他的重要日子，他原本就不打算跟其他人跳舞；且他才不管別人會怎麼看他，什麼紳士、王子形象一向都只是外人對他的刻板印象，在他眼中只有章婉盈，其他人對他的看法對他一點都不重要。

「你……」那個女孩氣憤地瞪著商柏恩跟章婉盈，正想繼續說話時，卻被察覺氣氛不對勁的醫學系系會長趕來阻止。

「不好意思，請問你是我們系上的同學嗎？」

「難道不是你們系的就不能參加嗎？」

「不是，只是如果你干擾到我們舞會的進行，那我們就不得不請你出場了。」系會長盡量以和緩的口吻說道。再怎麼說商柏恩跟章婉盈都是系上的高材生，而且今天的舞會還得靠他們吸引人氣，所以他當然是優先驅離不相關的擾亂者。

「什麼？你們太過分了！」那女孩憤恨不平地瞪著系會長。

「不好意思，請。」系會長比出請她離場的手勢。

「好，你們給我記住！」女孩凶狠的向商柏恩跟章婉盈撂下狠話，然後提起裙擺走向一直在角落觀望的同學。

「走了啦！」她口氣很沖地對她的死黨喊著，默默在心中發誓一定要為自己討回公道。

即使舞會在那些女孩離場後仍繼續進行，但是大家私下的議論紛紛讓章婉盈再也沒有心情待在舞會上。

「柏恩，我不想待在這里了。」她抬起頭對他說道。

「嗯，我們出去走走。」

蔡仲子

第五章

「好討厭喔，怎麼會在聖誕夜踫到這種事？」章婉盈抱怨地道，「都是因為你女人緣太好了啦！」

「我可沒有招惹她們！」商柏恩趕緊撇清關系。在他眼中一直只有章婉盈，除了她，沒有任何女孩能得到他的溫柔對待；就算有，充其量也只是禮貌性的回應罷了，所以他一直不了解為什麼他還能穩坐校園王子的寶座。

「那我們現在要去哪里呢？」章婉盈晶瑩的大眼眨巴眨巴地望著他。

他抬頭望了天空一眼。

嗯，今天天氣不錯，可以看到星星。

「去看星星好了。我听雨宸說，學校有一個好地方可以清楚的看到星星。」他沒說出口的是，雨宸說那是個「把妹聖地」，在滿天星空的浪漫氣氛下，很容易追到女孩子的。

「好啊，看星星也很不錯。」章婉盈欣喜地勾著他的手臂，開心地跳著。

「走吧，往那邊。」商柏恩微笑地帶著她往樹林中的小徑走去。

才走了一會兒，就出現幾個看起來流里流氣的人把他們圍住。

「呦，約會啊？」

「你們想做什麼？」商柏恩將章婉盈帶到身後保護著。

「怎麼？不記得我啦？」一個女孩從旁邊走了出來。

「是你！」商柏恩打量了那女孩一會兒，這才認出她就是剛才在舞會上的那位女孩，因為她換了T恤跟牛仔褲，讓他一時之間認不出來。

「沒錯。你今天這樣羞辱我，我怎麼可能這麼容易放過你！」

「既然你的目標是我，那她可以先走了吧？」商柏恩轉過身輕推了章婉盈一下，「盈盈，你先走！」


「廢話少說，先揍他一頓再說！」一旁的男孩沉不住氣，一把抓住商柏恩，一拳就往他的肚子打下去。

商柏恩悶哼一聲，抱著肚子退了幾步。

「柏恩！」章婉盈驚叫一聲，沖上前要阻止的時候，卻被那女孩一把抓住手臂。

「干什麼？你連自己都顧不了還想救他啊？省省吧！」她狠狠地推了章婉盈一把。

「啊！」跌倒在地的章婉盈大叫一聲，細女敕的肌膚立刻出現了幾道擦傷。

「盈盈，你沒事吧？」商柏恩擔心得想走向她，卻又被另一個男孩揪住領子。

「干嘛？想英雄救美啊？還差得遠呢！」他毫不留情地揍了商柏恩一拳。

「哼！什麼王子？今天我們就把他打成狗熊！」

沒多久那幾個人就把商柏恩給打倒在地。

「現在你再也神氣不起來了吧？你們也不過是比我們有錢罷了，有什麼了不起的，哼！」那位女孩雙手擦腰地走到商柏恩身旁，狠狠地踢了他一腳，才領著那幾個施暴的男孩離開。

「柏恩，你沒事吧？」章婉盈忍著膝蓋的疼痛，走向躺在地上的商柏恩。

他閉上眼，一邊喘著氣、一邊說︰「我沒事……讓我……休息一下就好了。」

「柏恩，你忍耐一下，我打電話叫福伯開車來載你去醫院。」

「不用了，我沒那麼脆弱……」他忍著痛楚撐起身子，坐了起來。

懊死！他真該跟雨宸一樣多運動、多鍛鏈身體的，還好那些人的目標只是他，要不然萬一盈盈出事了，他死也不會瞑目的……

但最讓他難過的是——自己這副狼狽的樣子被盈盈看到了！

「真的不用去醫院嗎？」章婉盈擔心地拉著他的手。

為了證明自己還挺得住，商柏恩手撐著地，站了起來。「我沒事，只是一點皮肉傷。」

「那我們回去好了。」章婉盈牽著他的手，轉身想要往回走。

「不，都到這里了，我們還是去看一下吧，我不想讓那些不重要的人破壞了我們原定的計畫。」商柏恩堅定的說道。

眼看著目的地就在前方不遠處，他又怎麼可能放棄呢？加上今天晚上是他等待好久的夜晚，他可不想讓那些人給破壞了。

此刻的他雖然身上負傷，但是他的眼神卻散發出一種懾人的氣勢，讓章婉盈看得心跳加速，連帶著和他相握的手也漸漸熱了起來。

「嗯。」她嫣然一笑，頓時也忘記腳上的傷，只想跟他一起去看星空，度過一個浪漫的聖誕夜。

可才剛踏出一步，章婉盈就感覺到不只是膝蓋的擦傷，連腳踝也怪怪的，似乎有點扭到的跡象。

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商柏恩立刻追問，「怎麼了？是不是剛剛哪里摔傷了？」

章婉盈遲疑地說道︰「嗯，腳踝有點怪怪的。」

「那我們還是回去好了。」商柏恩當機立斷地說。

他自己本身的傷可以不在意，但若是盈盈有些微不舒服，那對他而言就是最重要的事情。

「不，只是有點扭到而已，我還是想去看星星。」她用祈求的眼神望著他，她不想為了這點小傷就打道回府，如果真的就這樣回去，那這個好好的耶誕夜不就成了他們此生中最慘的耶誕夜了嗎？

「我先看看，如果嚴重的話，我們就直接回去。」他在她面前蹲下，輕柔地為她月兌下高跟鞋，檢視她縴細的腳踝。

「還好只是稍微扭傷而已。來，我背你走。」他二話不說地背過身，等她趴上他的背。

她訝異地張大眼，「你受傷了耶，怎麼可以讓你背我！」

「我雖然不會打架，但還沒那麼脆弱。反倒是你，扭到腳還是少走路會比較好一點。」他維持同樣的姿勢，等待著她。

「好吧，那你如果累了就放我下來喔。」她仔細地叮嚀著。

「知道了。」

等她趴上他的背，環著他的頸項後，他才小心的起身，緩緩地往紀雨宸說的地方走去。

靠著他溫暖的背，被他干淨熟悉的氣息圍繞著，她頓時覺得好安心。剛剛那件意外好像是一場夢一樣，要不是膝蓋上陣陣隱約的刺痛，她實在無法相信剛剛柏恩才被人打過。

這就是柏恩，不管自己發生了什麼事，她永遠都是他第一個要保護的對象，小時候是這樣，長大後依然沒變。

雖然此刻他們倆狼狽的模樣，跟原本王子、公主般的模樣差了十萬八千里，但是這種被捧在手心上呵護的感覺，卻讓她的心中泛起暖暖的幸福感，仿佛自己是真正的公主一樣。

一陣冷風吹來，她打了個冷顫，下意識的摟緊他的頸項，毫不客氣地分享他身上的溫度。

在章婉盈更加抱緊他時，他清楚地感受到她緊貼在他背上的柔軟身軀，鼻子里充斥著她身上香甜的氣味，全身的感官仿佛都被喚醒，跟隨著她吐在耳畔的淺淺氣息起伏著。

在這瞬間，觸電般的感受震動了他的身心，擂鼓般急遽的心跳連他自己都覺得訝異。

「你……臉紅了！」發現柏恩身上的體溫似乎上升了不少，加上他耳朵上可疑的緋紅，讓章婉盈毫不猶豫地下了結論。

章婉盈的直言不諱讓商柏恩的臉更紅了。

看見他的耳朵變得更紅了，章婉盈忍不住笑了。「你還真可愛呢！」

怎麼他這臉紅的老毛病老是改不了呢？記得小時候只要她的臉太靠近他，他就會臉紅了。隨著年齡的增長，和男女有別的觀念日漸形成，他們最近的距離就是肩並肩勾著手，像這樣貼近的距離倒是第一次……

喔，不，還有她之前藉由柏恩的手彈琴，不過那時柏恩都站在她身後，她根本無法得知他到底有沒有臉紅。

「柏恩，謝謝你。」章婉盈柔柔的聲音在耳畔響起，而隨即印在頰上的輕輕一吻更帶給他另一個驚喜。

商柏恩訝異的停下了腳步，喜悅的感受不斷地涌上心頭。

這，是不是表示盈盈對他的付出有所回應了？也許，也許今晚他將會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如果真能如他所願，那就太好了！這一定會是他最幸福的一個聖誕節了……

「柏恩，你說的地方就是那里嗎？我現在就可以看到好多星星了耶，真好！」章婉盈開心地指著天空。

想不到穿過學校的游泳池後方的樹林步道後，會有這樣一塊空地可以仰望星空！

「嗯，就是那里。」商柏恩將她背到草坪上，讓她坐在一塊大石頭上休息。

「這里沒什麼遮蔽物，小心著涼。」他體貼地月兌上的西裝外套罩在她的身上。

「謝謝。」她甜美地對他一笑，然後仰起頭著迷地望著星空，「想不到在學校還可以看見這麼多的星星！」

「因為我們學校在郊區，光害比較少。」

「啊！你看！煙火耶！好美喔！」她興奮地抓著他的手臂，「我們好幸運喔，剛好看到煙火！」

他抬起頭，正好看到璀璨的煙火在空中綻放。

「是啊，是很幸運。」不過有你在身旁才是最幸運的事。

他面帶微笑地望著她像孩子般興奮的神情。

縱使是面對美麗的星空和絢麗的煙火，他的眼中也只看得到她美麗的容顏。

盡避四周充斥著煙火在空中綻放的聲響，及遠處傳來戶外舞會的熱鬧舞曲，但是他的耳朵卻只听見她喜悅的笑聲。

他的心中只有她，從小到大，一直都是這樣的。

她的一顰一笑早就深深地刻印在他心中，他相信他就算到了發蒼齒搖的時候，也依然能夠清楚地記得她現在開心的模樣。

因為他是最愛她的人。

這一點無庸置疑，他相信在這個世上再也找不到比他更愛她的人了。

不過，盈盈是怎麼想的呢？

此時此刻，他迫切地需要她的答覆。

「盈盈，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現在你可以告訴我答案了嗎？」

章婉盈轉過頭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很謹慎的說︰「我考慮了很久，我——哈啾！」她猛然打了個噴嚏，打斷了她想說的話。

「對不起。」她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頭。

他不以為意地笑了笑，轉過頭像是在尋找什麼似的。

「沒關系，我先去幫你買罐熱咖啡好了。」他指著左手邊一百公尺左右的一台自動販賣機。

「嗯。」她吸了吸鼻子。

柏恩對她真好。

不過，如果她告訴他她還沒作好選擇的話……不知道他會不會生氣耶？

＊＊＊

商柏恩錯愕地看著眼前令他心碎的畫面。

怎麼他才去買個咖啡而已，世界就在瞬間變了樣？

他感覺到他的頭皮開始發麻，整個人就像被定住了一般，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最愛的女孩被他最好的朋友擁吻著。

記得不久前，他還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而現在，他的世界仿佛在剎那間毀滅了。

不，世界並不會因此而毀滅，而他也沒有因此而崩潰，瞧！他不是還好端端的站在這兒嗎？

從天堂被打入地獄的感覺就是如此吧？本來他還覺得盈盈對他似乎有感覺了，沒想到下一刻他就嘗到絕望的滋味！如果沒有稍早之前的甜蜜相處，或許他還不會如此痛苦，現在的他就好像被潑了一盆冷水一樣，所有的熱情和自信都被澆息了，全身只剩下無力感。

他早該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的。

盈盈從小就喜歡雨宸，這是眾所皆知的事實，盡避雨宸只是把她當成妹妹看待，她還是老喜歡跟著雨宸；現在她的夢想成真了，他應該為她高興才是……

他揚起嘴角想微笑，但卻掩不住笑容里的苦澀。

看，多相配的一對金童玉女啊！而他這個不識相的電燈泡也該退場了，畢竟他從頭到尾都只是個配角，早就該離開這不屬于他的女主角了。

帶著破碎的心，商柏恩慢慢地轉身離去。

這一次，他完全沒回頭。

＊＊＊

「紀雨宸，你發什麼神經！」章婉盈一把推開緊抱住她的紀雨宸，生氣地抹著被他吻過的唇。

「對不起，我失態了。」他苦澀地用手耙過前額垂下的劉海，眼神失落地望著樹林中周紫星遠去的背影。

「說！你為什麼偷親我？」章婉盈怒氣沖沖地發著脾氣，一點也沒有被夢中情人親吻過應有的羞澀與甜蜜。只要想到她的初吻就這麼莫名其妙的被他奪走，她就覺得十分地不悅，即使對象是她喜歡了那麼多年的他。

「對不起……」紀雨宸在她來勢洶洶的質問下，仍然只是一味的道歉，絕口不提他這麼做的用意。「我送你回去吧。」

「哼！不用你送，柏恩送我就行了。」她的氣可還沒消，怎麼可以讓這個偷她香吻的「登徒子」送她回家呢？

「柏恩已經先走了。」剛剛他清楚的看到柏恩大受打擊的表情，雖然對他感到很抱歉，但是為了他自己，他仍然狠心的看著好友心痛地轉身離去。

「什麼？」她訝異的轉過身，果然沒看到一向守候在她身後的身影了。在惱羞成怒的情況下，她狠狠的踩了紀雨宸一腳，卻發現她早已把那雙令她雙腳發痛的高跟鞋給月兌了，所以那一腳不但沒踩痛紀雨宸，反而使她有點扭傷的腳更痛了。

「好痛……」章婉盈痛得哇哇叫。

噢，今天她真是有夠倒霉的了，回去之後一定得吃碗豬腳面線去去霉運。

＊＊＊

當章婉盈回到家時已經是十一點多了，洗去一身的疲憊後，她神清氣爽的坐在床上擦著頭發。

「柏恩不曉得睡了沒……」她停下擦拭的動作，望了望落地窗，習慣性地想找商柏恩傾吐心中的不快。

丟下手上的毛巾，她緩緩地走向落地窗，一把拉開絲質窗簾——發現對面的房間雖然亮著燈，卻拉上厚重的窗簾，只有微弱的燈光顯示主人還未入睡。

這現象可不尋常！從小到大，商柏恩除了換衣服和睡覺之外，通常都不會拉上窗簾的，為的是要讓她能隨時看到他，他也能在第一時間注意到她是否需要他陪伴。

難道柏恩是在鬧別扭？該不會是因為看到雨宸和她……

回過身拿起桌上的卡通造型話筒，撥了一組早已熟記在腦中，連想都不用想的電話號碼，結果打了好久都無法接通。

想必是他不想接她的電話，所以故意把話筒拿起來了吧？她用力的掛回電話。

哼，他居然敢生她的氣？！也不想想看是誰說要送她回家，結果卻狠心地丟下她不管，她都沒生氣了，他居然還不接她的電話！

可惡，她非得弄清楚柏恩到底是在別扭什麼！

一肚子怨氣的章婉盈一把拉開落地窗，走到陽台，拿起花盆里的碎石子，輕輕地往對面的落地窗丟去。

等了一會兒對面還是沒反應，火大的她干脆爬上及腰的護欄，跨過距離十分接近的對面陽台，來到商柏恩的陽台前，用力敲著他房間外的落地窗。

「商柏恩！你再不開門我就……」狠話撂到一半的她，突然看見拉開落地窗的商柏恩，于是二話不說就推開他，大方地登堂入室。

「你好過分，居然把我一個人丟在學校！我腳痛已經夠可憐的了，你還丟下我一個人在那里，你忘了你答應我媽媽要安全的送我回家嗎？結果你不但沒送我回家，還害我被雨宸——」

他突然一把抱住她，霸氣十足地吻住她，堵住了她尚未說出口的話。

本來只是想好好和章婉盈談談的商柏恩，在听到她提起紀雨宸時，因為不想听她提起和紀雨宸擁吻的事，竟然一時妒火中燒，失去理智的吻了她，甚至再也不想放手。

不！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商柏恩在心中吶喊著。

他的唇一遍遍地在她柔軟的唇瓣上掠奪著，將她所有的理智都趕出腦中，她的腦袋頓時一片空白，只覺得全身的血液一古腦的全往頭上沖，感覺好像有一股電流竄過全身，讓她忍不住輕顫了起來，除了生澀地回應他之外，再也無法思考。

「盈盈……盈盈……」

他轉移陣地在她可人的臉龐落下一個個輕柔的吻，在她耳畔一遍遍喚著她的名。

當她柔軟的小手悄悄地環住他的頸項，溫柔的穿梭在他濃密的發中時，他更加沉醉在她的甜美之中，不斷地吸吮她紅女敕的雙唇。

兩人之間的張力愈來愈高，粗重的喘息聲也出現在耳邊，親吻已經無法滿足他們，他修長優雅的雙手鑽進她上衣的下擺，帶著灼人的熱度從她的背游移到雪白的胸前，引來她的一陣輕顫。

擁著她緩緩移向不遠的大床，雙雙跌入柔軟的床鋪，而他熱切的吻也從她的雙唇、臉龐，移向白淨的頸項，在凹陷的鎖骨徘徊親吻著。

眼看兩人之間的熱情就要一發不可收拾，一陣陣響亮的敲門聲突然響起，也敲醒了一對差點失去理智的鴛鴦。

「少爺，你睡了嗎？雨宸少爺打電話找你，你要接嗎？少爺？」

「告訴他我睡了。」低沉的聲音中還帶著一絲沙啞，漂亮的雙眸還灼熱地望著章婉盈羞紅的臉蛋和嫣紅的小嘴。

「知道了。」

听到佣人逐漸遠去的腳步聲後，他才翻過身，瞪著天花板大口大口的呼吸著。

天哪，他居然這麼沖動的吻了盈盈！商柏恩簡直難以置信，一向冷靜理智的他竟然會讓怒火跟沖昏了頭，差點就做出侵犯盈盈的惡行。

一想到此，他就後悔內疚不已，更不知道該怎麼跟盈盈解釋自己失控的行為。

商柏恩頹喪地閉上眼，以雙手掩住臉龐，此刻的他腦袋里一片混亂，根本無暇顧及章婉盈的感受。

那就是接吻的感覺嗎？章婉盈好奇又羞怯的回想著剛才那令她渾身顫抖的吻。柏恩的吻和雨宸的吻完全不同，彷佛帶著些微的電流竄過全身，令她的身心都為之顫動。

一想到方才那火熱的擁吻，令她忍不住羞紅了雙頰，可是又覺得茫然無措。

長久以來她一直認為她喜歡的人是雨宸，但是雨宸的吻讓她一點感覺也沒有；柏恩的吻就不同了，令她心跳加速、全身發熱……

她到底是怎麼了？她喜歡的人不是雨宸嗎？怎麼她對柏恩的吻會有感覺？天啊，這是怎麼一回事？

慢慢平息了紊亂的呼吸，她這才敢偷偷地打量身旁的商柏恩，也許她可以從柏恩那里得到答案。

瞧了他好一會兒，卻見他沒有任何動靜，只是一言不發地躺著，她只好輕輕地喊他一聲——

「柏恩……」

「對不起。」商柏恩深吸了一口氣，坐起了身子。「我失態了，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一時沖動……」

「一時沖動？」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吻她居然只是一時沖動？！

「抱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唉，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他用手抹了抹臉，無力地垂下頭。

想不到向來理智又沉穩的商柏恩也會有不知所措的時候，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這麼心慌意亂，看來他是真的很在乎她，想到這里，她才稍微平靜了點。

「好吧，我接受你的道歉。」

不過，看他今天方寸大亂的樣子，八成是看到了雨宸吻她的那件事，還是解釋一下好了，免得他誤會。

「那個……雨宸他……」她小心翼翼地斟酌著該怎麼說比較好。

正當章婉盈還皺著眉頭想著該怎麼解釋的時候，商柏恩卻出聲打斷了她。

「你放心，雨宸不會知道這件事的。」他一臉緊繃的說道。

想必他是誤解她的意思了。「你……」

「我看到了你跟雨宸親吻，所以才會先離開。雖然我早就知道你愛的是雨宸，但是……我一直抱著一絲希望，直到今晚看到你們在一起，我才死心；至于剛剛那個吻……很抱歉，是我失態了，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以後我不會再阻礙你跟雨宸了。」

雖然是萬分的不得已，但是從熱吻過後盈盈立刻提到雨宸的這件事看來，想必她很在意雨宸的看法，為了不讓她為難，他也只能吞下滿月復的委屈，苦澀地擠出了這番話。

但是這些話听在章婉盈的耳中卻是另一種解讀，原來他吻她並不是對她求愛的表現，那剛剛的吻算是什麼呢？是為了道別？還是為了紀念？既然他都決定要放棄了，那她也不必再跟他鄉費唇舌解釋那麼多了！

「時間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去。」剛剛的耳鬢廝磨，加上現在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狀況下，難保他不會再做出侵犯盈盈的「惡行」，他還是趕緊送她回去為妙。

跋我走？章婉盈睜大了眼瞪著商柏恩。不久之前他還那麼纏綿地吻著她，現在竟急著要趕她回去，而且還要她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

「不必了，我怎麼來就怎麼回去。」她冷冷地說。從小到大她都是被眾人捧在手心呵護的小鮑主，怎堪受到這種委屈；況且人家都開口要「送客」了，她怎能還死皮賴臉的賴著不走。

「那你小心一點。」以他目前還「慷慨激昂」的身體狀況來說，實在是不適合站起來送客。

「不用你擔心！」

她語氣冰冷地丟下這句話，隨即忍住腳上傳來的疼痛，大步走向落地窗，翻過陽台回到自己的房間，重重地關上落地窗，刷地一聲拉上窗簾。

微微晃動的窗簾就像一道牆，輕易地就分隔了兩顆心，遠本近在咫尺的距離，瞬間變得遙遠了起來。

商柏恩頹然地倒向柔軟的床墊。

他不該明知道盈盈不愛他，還這麼任性地吻了她……尤其是當他已經決定退出的時候。他好懊惱自己剛才居然一時沖動吻了她，他怎麼沒想到這樣會給盈盈帶來困擾的。

天哪，老天爺對他何其殘酷，讓他死心場地的愛著她，卻又讓他只能當永遠的男配角！努力了十幾年，他在她的心里永遠不是第一，加上今晚那令他無法忍受的一幕……

他必須強迫自己不要去感覺，才能忽視掉心中的刺痛。

一翻身，看到床頭櫃上被他拿起的話筒，他發現自己竟然有股想打電話給她的沖動。

多可笑啊，在這個令他心痛的夜晚，他對她的愛竟然還是如此強烈！

他該繼續在她身後呵護守候嗎？可是既然雨宸吻了她，就表示雨宸願意接受她的感情，那自己要用什麼立場面對他們？

或者他該放手，成全她和雨宸？但是剛剛他吻她的時候，她明明給了他回應了，如果她對他沒感覺，又怎麼會回應他的吻？還是……她是把他當成雨宸了？

天哪，誰能告訴他他到底該怎麼做？

這麼多年的守候卻還是等不到她的愛，他覺得好累、好累……

他不是聖人，他也會感到孤單、難過，他也想要被愛啊！如果這輩子她都不可能愛上他，那他的付出和等待又有什麼意義？

睜開微紅的雙眼，章婉盈巧笑倩兮的倩影映入眼簾，她和雨宸擁吻的畫面也立刻躍入腦海……如果連掛在牆上的照片都能這麼輕易地影響他，那他往後該怎麼面對他最愛的女孩和最好的朋友？

唉，如果能夠不去看、不去想、不去听那該有多好……他用力地眨了眨眼，想眨去眼中泛起的淚光。

他一直認為自己是有自信的、是勇敢的，可是現在他卻軟弱地想要逃避……

像是老天爺刻意安排似的，書桌上的一個牛皮紙袋吸引了他的注意。

也許，是該結束這段苦戀的時候了……

蔡仲子

第六章

「這怎麼可能……」章婉盈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看著自己的母親。

章婉盈的母親優雅地放下手中精致的咖啡杯，用紙巾輕抿了抿嘴角，才慢條斯理的說︰「是真的，柏恩已經在早上搭飛機到美國留學了。」

「可是才幾天而已……」

「你忘了柏恩有綠卡？況且他們家在美國有置產，要長期住在美國也不是什麼難事；加上親家母剛好受邀要到美國去表演，所以柏恩就跟親家母坐同一班飛機去美國嘍。」雖然明知小兩口在一起沒指望了，但是她還是改不了口，仍然稱商柏恩的母親為「親家母」。

沒想到才四天沒見，他居然就出國去了！想起這幾天完全見不到他的人，他既沒去上課，也沒到她家來走動，原來是忙著出國的事……

「真難得呀，听說柏恩在三個月前就收到了美國一家……嗯……叫什麼呢……想不起來了，哎呀，反正是一家很有名的醫學院的研究所入學通知，好像是你們學校教授推薦他的。柏恩這孩子還真是聰明，不但提早修完全部課程，還能跳讀美國的研究所，我真是替他感到驕傲呢！」

「他……有沒有說什麼？」章婉盈掙扎了好一會兒才問出口。

「對了，他拿了一個牛皮紙袋要我交給你，我請阿香放在你桌上了。不過我真不知道你這個孩子究竟是怎麼了，柏恩這麼好的對象你居然看不上眼，偏偏喜歡雨宸，真是可惜了！雖然雨宸那孩子也是不錯啦，不過實在是沒定性了點，當朋友是很好，但當老公就不太好了……」章婉盈的母親還在叨叨絮絮的說著，但章婉盈早已沒心思听那些話，她起身就往二樓奔去。

打開牛皮紙袋一看，里面是一片光碟和一封信。她將光碟放到音響播放，一首鋼琴曲悠揚地傳出，這不正是她二十歲生日時，柏恩為她作的曲子嗎？

這麼輕松愉快的曲子為什麼突然讓她覺得好悲傷呢？是因為他離開她嗎？

打開折疊整齊的信紙，熟悉的筆跡映入眼簾，她迫不及待地讀了起來。

盈盈︰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在前往美國的途中了。或許你會覺得我的離開太突然、太倉促了，不過這是我經過一番深思熟慮後才下的決定。沒有事先通知你，是因為怕見到你之後，我會舍不得離開你，因而失去離開的勇氣。

謝謝你這麼多年來的陪伴，那是我這一生中最快樂的一段時光，無論今後我在何處，都會默默地在遠方祝福你、支持你的任何決定，就像以前一樣。

敖上的那張光碟是我唯一能留給你的禮物，里面有你二十歲生日時我為你作的曲子，以及平時你最喜歡听我彈奏的歌曲。雖然我不在你身邊了，但是只要你想听我彈琴時，就可以藉由這張光碟听到我為你彈奏的歌曲。


很抱歉以前一直阻礙你交男朋友，現在，既然明白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我只能選擇離開，不再給你任何壓力和阻力，讓你重新擁有自由和選擇的權利。

最後，祝你和雨宸幸福。

柏恩

「商柏恩你這個大笨蛋！」章婉盈生氣地丟下手中的信。

「什麼嘛，也不說一聲就出國了……你……最好都不要回來了！」一顆晶瑩的淚珠從她的臉龐悄悄滑落。

用力擦去不小心流下的淚水，她告訴自己這是喜極而泣的淚水。

「真是太好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人阻止我交男朋友了……」可是為什麼她覺得好難過呢？嗚……

她難過地癱坐在床邊的地毯上，一邊听著琴聲，一邊想著早已遠去的商柏恩。

為什麼她的淚會掉個不停呢？為什麼她的心好像被人挖了個洞似的，空空的、痛痛的呢？

想起以往每當她心情不好時，陪著她的人總是他，他總會在她身旁守護著她、保護她著，對她總是那麼溫柔體貼。他會在她難過的時候陪在她身邊、在她開心的時候分享她的快樂，可是現在他走了，再也沒有人會為她彈琴、陪她難過了……

她錯了嗎？忽視了柏恩溫暖的懷抱，卻對像風一樣不定的雨宸情有獨鐘。

現在失去了他，才發現她失去了一項最寶貴的東西，一顆所有女人夢寐以求的真心，和一個最愛她的人。

今晚，淚，是怎麼也止不住了。

＊＊＊

「唉，會長，你看她，已經兩個小時了，到現在一句話也沒說過耶！」一個留著俏麗短發的可愛女孩，悄悄地跟她身旁埋首在小說中的周紫星咬耳朵。

「看她那副德性，八成是失戀了。」周紫星抬起頭瞄了坐在窗邊的章婉盈一眼，立刻診斷出她的病癥。

「喂，好歹她也是你的情敵耶，你是不是該做點什麼？」女孩推了推周紫星的肩膀。厚，沒看到她那麼不對勁的樣子嗎？居然還在猛K小說，真是沒同情心！

周紫星再度抬起頭來，仔細地瞧了瞧章婉盈，這才嘆口氣走向她前方的座位，反坐在椅子上，在章婉盈的桌上敲了敲，「哈？你在家嗎？」

「有事嗎？」章婉盈將視線從窗外移向周紫星，毫無生氣地問了一句。

「有。身為你欽點的頭號情敵，我總有權利知道你為什麼在和紀雨宸有了定情之吻後，還一副失戀的樣子？」她都沒拿掃把掃她出社窩了，她還有臉在她的地盤上撒野……嗯，應該說是擺出一副失戀的模樣。

唉，身為以A錢為最高宗旨的A兔會會長，只收了紀雨宸一個人的會費，不但得順便接收章婉盈和商柏恩這兩個把A兔會社窩當自家廚房的拖油瓶，現在還得小心翼翼的安慰失意的情敵，她這個會長當得還真窩囊啊！

「誰說我失戀了？」章婉盈連反駁都有氣無力的。

「我說的。依我身為本校首席業余心理咨商專家，且看遍校內外眾多為情所苦的失戀男女的經驗而言，你雙眼無神、神色憔悴，整天不言不語的對著窗外發呆，這不是失戀是什麼？加上以往的經驗，你到這兒來，不跟我吵上幾句是不會甘心的，今天這麼安靜，我當然要來關心一下嘍。」唉，情敵難為呀，還得關心對手的喜怒哀樂。

「我只是心情不好。」章婉盈死都不承認她失戀了。開玩笑，她可是校花呢，校花怎麼可能會失戀！

「好好好，你不是失戀，那敢問公主殿下，您的心情為什麼不好啊？可否讓小人為您分憂解勞一下？」周紫星嘻皮笑臉地扮著小丑。雖然她和章婉盈時常拌嘴，但是拌嘴拌久了還是會產生感情的，看到章婉盈失魂落魄的樣子，還是忍不住想給她關心一下。

「柏恩他……他出國念書了。」章婉盈十分失落地說道。

原來是為了商柏恩啊！唉，她不是早就說了嘛，和章婉盈最速配的還是商柏恩咩。這下可好了，人家商柏恩都包袱仔款款ㄟ落跑了，這位大小姐才在這里一副遭人遺棄的哀怨樣，這能怪誰呢？

「可是你還有紀雨宸啊！你忘了聖誕舞會那天，你們才天雷勾動地火，怎麼現在一個好幾天沒看見人影，一個卻為商柏恩失魂落魄的？」說到這里就令她有那麼一點點心痛，那個紀雨宸，以前老是賴在她身邊趕都趕不走，所有人都以為他們之間有曖昧，沒想到聖誕舞會當晚他卻當著她的面和章婉盈擁吻，害她那晚還偷偷躲在棉被里掉眼淚。她就說嘛，真正的禍水是男人不是女人！

「我……我不知道雨宸那天為什麼吻我，我只知道我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柏恩，他不在我身邊，我就什麼都不對勁了。」

以前總有柏恩在她身旁為她打理一切、細心呵護著她；現在他走了，她就好像是失去依靠的菟絲花，沒人保護、沒有依靠，最重要的是心好像被掏空了一樣，做什麼都提不起勁。

「活該！我只能說你實在是欠人罵。以前他在的時候，你把人家對你的溫柔體貼當作是應該的，都不知道全校的女生都嫉妒得要死；現在人家走了，你才知道人家的好。我說啊，商柏恩走得還真對，他要是不走，你大概一輩子都不當他是一回事。」真氣人ㄋㄟ，那麼好的一個男人就在身邊，她大小姐居然視若無睹，還整天追在紀雨宸身後跑，真是人在福中不知福，也難怪商柏恩會受不了。

「你……」從來沒被人責備過的章婉盈，只能睜著大眼無辜的望著周紫星。雖然周紫星說這話一點也沒為她留點顏面，但是她感覺到的卻是一股真誠的關懷，真正的朋友才會這麼坦白吧？不像其他女同學，總是帶著幸災樂禍的眼神看著她。

「我怎樣？我說得很對吧？」開玩笑，她可是堂堂A兔會會長呢，其他人要請她咨商感情問題，還得先繳費才能領號碼牌排隊呢，這次免費為她「義診」，可是給她天大的面子了呢。

「人總要失去才會知道擁有的可貴。不過他只是出國念書，又不是不回來了，你只要跟他說清楚你其實是很在乎他的，搞不好他就直接飛奔回來了呢！」依商柏恩愛她的程度看來，這倒是非常有可能的事。這次商柏恩會一聲不響地出國念書，八成是發現了聖誕舞會那晚的「奸情」，大受打擊之下，才會忍心離開他最心愛的章婉盈。

「不，我才不要呢，要我去跟他低頭我做不到！」章婉盈倔強地嘟著小嘴。如果柏恩真的那麼在意她，就應該極力爭取才對呀，那晚他吻她的時候，她可沒有像對雨宸那樣地拒絕他，他應該了解她的心意才對。再說，她一向被人捧在手心寵慣了，怎麼拉得下臉來對柏恩示好？

「公主殿下說得是，反正你還有個紀雨宸當備胎嘛。」周紫星有點酸酸地說道。

想不到才過了個聖誕節，就人事全非了。原本總愛纏著她的紀雨宸，竟然真的順了她的意，愛上了章婉盈，連之前每天來報到的社窩都不來了；而老是跟在紀雨宸後頭的章婉盈，卻反倒愛上了商柏恩！

本以為煩人的紀雨宸轉移目標後會讓她耳根清靜點，沒想到她卻反而牽掛起他來了。雖然她口頭上不承認，但是心底那股失落感和惆悵卻是怎麼也揮不去，尤其是想起紀雨宸吻章婉盈的那一幕，心頭竟然會有一絲絲的痛楚！唉，果真是失去後才知道擁有的可貴。時常為人提出愛情建言的她，竟然無法洞悉自己的感情世界，唉……

周紫星嘆了口氣，竟唱起歌來，「思念是一種很玄的東西，如影隨形。無聲又無息出沒在心底，轉眼吞沒我在寂寞里，我無力抗拒，特別是夜里，喔——想你到無法呼吸……」

這時候也只有這首歌能表達她的心意吧。

「噢，會長，拜托你別唱了，我今天才發現你走音的功夫還真是一流的！要安慰婉盈說一聲就好了ㄇㄟ，副會長我親自去拿CD來播給她听，不用勞煩您開金口了。」A兔會副會長在一旁受不了地頻搖頭。

「……恨不能立即朝你狂奔去，大聲地告訴你，喔——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我願意為你——」

「麥擱唱啊！」可憐的A兔會副會長不斷哀求著，但礙于會長平時的婬威，她仍強忍著魔音穿腦的痛苦，祈求會長大人趕緊唱完這首歌，讓她可愛的小耳朵不用再被蹂躪摧殘。

听見這首頻頻走音的歌，章婉盈心底最脆弱的部分竟然被觸動了，一顆晶瑩的淚珠悄悄地從臉龐滑落，但是驕傲的她卻仍然無法放段去求商柏恩回頭，只能默默承受他離去所帶給她的痛楚。

敖注︰文中引用歌曲「我願意」，作詞／姚謙，作曲／黃國倫。

＊＊＊

有些事總要經過時間的洗禮才會懂，有些人總要在錯過之後才會懂得珍惜。

當時的她，絕對想不到年少時的驕傲，竟會讓她和商柏恩漸行漸遠，甚至到無法挽回的狀況。

一開始，她是驕傲得不肯低頭；但隨著時間一天天的過去，商柏恩卻沒有捎來只字片語；等到了年底的時候，她原以為他至少會回台灣來過年，等他主動來找她時，她再順勢和他和好就好了。可沒想到商伯父因為工作重心放在美國，加上商柏恩又出國念書了，商家竟舉家留在國外過年，讓她連見他一面都沒辦法。

第一年、第二年、第三年都是這麼過的，久而久之讓她更不敢主動聯絡商柏恩，一來是怕他在國外早已另結新歡；二來是面子薄，怕到時候商柏恩不理她，那她可就丟臉了。

雖然她口頭上不承認在等商柏恩，但是他出國留學後她從未交過男朋友，和紀雨宸也只是維持著以往的友誼。

自從商柏恩離開後，她身邊的人都能明顯感受到她變了。她變得不多話，非但不再跟周紫星拌嘴，就連以往的風采也都不見了，在課余時間她總是待在A兔會社窩，不是坐在窗邊發呆，就是靜靜坐著看書。

到了第五年，章婉盈已經在她父親所設立的靜心醫院當了一年的醫師了。

有一次商伯母在和她母親連絡時，提到商柏恩已經從研究所畢業，正考慮留在學校所附設的醫院任職，暫無回國打算。

听到這個消息的章婉盈心都冷了，她開始認定商柏恩對她肯定是死心了，不然怎會連畢業了都不想回台灣。

從此之後，她變得比以往更加沉默，每天下了班之後就是回家，和以往那個活潑大方、愛笑的章婉盈簡直有天壤之別。

＊＊＊

深秋的傍晚，夕陽染紅了整個天空，在異國的街頭，身穿咖啡色長大衣的商柏恩正沿著街道走回居住的公寓。一片枯黃的楓葉正巧飄落到他眼前，他停住了腳步，抬頭看看路旁的楓樹，不經意的發現現在正是楓葉最美的季節。

深秋，是盈盈最喜歡的季節；楓樹，也是她最喜歡的植物。在她家的庭院里也栽種了幾棵楓樹，但是由于緯度不夠高，所以那些楓葉總是紅得不夠美……

想到這里，商柏恩不由自主地彎下腰，撿拾起幾片漂亮的楓葉，夾到他手上的書中。

合上書本時，他才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有多愚蠢。

想必有雨宸陪伴的她，現在一定過得很開心、很幸福……而他，卻還是一廂情願地收集著她喜愛的東西。

唉，早在離開時就決定要拋開對她的感情，為什麼思緒總還是離不開她？每次想到她，心中總有一股解不開的郁悶和酸楚，如果對她的感情和她的回應能夠成正比該有多好……

翻開書頁，想把剛放入的楓葉丟掉，卻又舍不得。

掙扎了好一會兒，商柏恩終究還是留下那些楓葉。就像他在打包行李的那晚，卻依然割舍不下她，還把珍藏多年的相本一起放入行李箱，相本中的女主角，自然是章婉盈。

罷到異鄉的日子，除了念書、上課外，其它時候總是在想念與回憶中度過。

後來為了讓自己忘記她，他只好將念書以外的時間投入到戶外活動上，不管是籃球、游泳、登山……只要能讓他耗盡體力，累到沒法兒想她的，他都願意去做。

只是她刻印在他心中的倩影，是怎麼也抹不掉，畢竟他愛了她那麼多年了啊！

心不在焉的走回租賃的公寓，他意外的發現一位訪客——他親愛的母親。

「媽，你來了怎麼沒有通知我去接你？」商柏恩的母親不久前還在日本演出，他沒想到才剛結束演出的她會出現在這里。

「柏恩，你……有沒有打算回台灣？你章伯伯很希望你到靜心醫院服務喔。」當初他跟章婉盈一起考上醫學院時，章婉盈的父親就很期待他們倆以後能在靜心任職。

「我想繼續在這里工作。」商柏恩起身走向開放式的廚房，為他母親倒了一杯果汁。

「你答應教授任職一年的時間已經到了，你還不想回台灣嗎？」由于商柏恩在校表現優異，因此在博士班畢業前，指導教授跟校方就不斷說服他留在學校附設的醫院任職，盛情難卻加上害怕回去面對章婉盈跟紀雨宸，他很快就答應繼續留在美國。

「反正你跟爸這幾年也都待在美國，我留在美國陪你們不是比較好嗎？」

「陪我們？說得這麼好听，這些年來，你不是念書就是忙著參加活動，每次要找你吃飯都還要先預約，你那在公司當總經理的大哥都沒有你忙。自從你在醫院工作後，更是忙得不可開交，還好意思說要陪我們！」听見他拿他們兩老當擋箭牌，商母忍不住取笑他。

商柏恩聞言不禁有些愧疚地低下頭。這幾年來，他雖然和家人同在美國，但由于他家跟學校分隔甚遠，為了方便，他在學校附近租房子住，鮮少回家跟家人團聚。

「我知道，你不回去是為了盈盈，雖然我不知道你們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我听親家母說，盈盈不太對勁。」當年商柏恩只說要到美國進修，因此兩家的父母也不以為意；後來雖然看出他們之間的不對勁，但是他們倆都絕口不提當年的事，所以雙方的家長至今都還不清楚他們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哪里不對勁？」商柏恩緊張地問道。

「自從你到美國後，她一直沒交男朋友，而且變得很自閉；現在她除了上下班之外，幾乎很少出門。不過重點是她最近交了一個男友，可是卻不是她以前喜歡的型，而是像你這種斯文型的，所以我們都認為盈盈心底一定還惦記著你。如果你對盈盈還沒忘情，回去台灣對你們兩個都會比較好。」兩個年輕人都忙著逃避，只好由她出面推一把，看看是不是能讓他們兩個恢復以往的情誼。

听見商母的陳述，商柏恩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好，我回去。」

蔡仲子

第七章

午休時分，靜心醫院的女廁所里傳來一陣對話——

「喂，你听說了嗎？今天外科新來了一個帥到不行的大帥哥，不但長得帥、身材好，學問更是一流，年紀輕輕就已經是醫學博士了呢！」

「會比周醫師帥嗎？」正在補口紅的護士小姐不相信的問道。周醫師可是靜心最帥的醫師呢，暗戀他的護理人員和女醫師不知道有多少。

「听小慧說比周醫師帥上好幾倍呢！」

「真的？那周醫師就送給章醫師好了，改天可要找個時間去外科瞧瞧。」本來她還為了周醫師追求章醫師而失望好久呢，這下比周醫師更出色的帥哥出現了，周醫師自然就被拋在腦後嘍。

「別忘了找我一起去啊！」

「好啊，不過就怕連那個新來的醫師也看上了章婉盈。」

「不會那麼倒霉吧？她雖然長得美，但可不怎麼好相處。」

「美女本來就比較難伺候嘛，哪像咱們總得小心翼翼地怕得罪人喔……」兩人的交談聲隨著走遠的腳步聲而漸漸消逝。

等到兩個護士小姐離開後，章婉盈才打開廁所門走了出來。

她默默地打開水龍頭洗手，用手指梳攏過烏黑的長發，看著鏡中的自己，緩緩呼出一口氣。

她總算不用成為全醫院女性的公敵了……

到靜心工作兩年了，她始終無法融入同事之中，一方面是因為她是靜心醫院院長的獨生女，同事們總是無法以平常心與她相處。

另一方面則是因為她出色的外表總是引來男慕的眼光，尤其從醫院中被公認是第一號帥哥的周秉南開始追求她後，她頓時成為院內所有女性同胞們的嫉妒對象。

哼，不過是一群只敢在人背後說長道短的女人，誰希罕和那些八婆作朋友！

她不是早就習慣了這種孤獨的感覺了嗎？何必又為了這種人動氣呢？

意識到自己竟然還會在意這種被孤立的寂寞感，她立刻強迫自己拋開這種窩囊無助的情緒。

她可是人人稱羨的天之驕女呢，何必在乎旁人的想法！

用力一甩黑亮的美麗長發，又回復了以往高傲冷淡的表情，她冷靜地走出洗手間，往她的診間走去。

經過護理站的時候，她意外的發現在她的診間外有一群女人熱切的圍著一個高大的男人，除了護士之外，還有等候看病的女患者，其中更不乏上了年紀的歐巴桑，就連剛才在廁所中八卦的那兩個護士也擠在人群中。

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興奮的微笑，那種像是偶像明星被歌迷、影迷包圍的陣仗讓她傻了眼，忍不住好奇那個男人到底是誰。

她從五公尺外的距離審視著那個男人，一百八十公分以上的身高讓他不惹人注意也難，由于他正背對著她，讓她無法看到他的面孔，不過他身上的白色醫師外袍證明了他是靜心的正牌醫師，會是那個傳說中「帥到不行」的外科新醫師嗎？

他留了一頭有型的及肩長發，略帶卷度的發稍令她心頭一窒。

不可能！他從沒留過長發，更何況他人還在國外呢，她立刻否認了這個可能性。

這個時候，那個高大的男人剛好偏過頭，讓他好看的側臉明顯地展現在她眼前，也讓她的雙眼訝異得睜大。

那雙深邃的眼眸、挺直鼻粱、掛在嘴角的親切微笑，和令人無法忽視的爾雅氣質，皆證明了他正是那個被她深埋在回憶中的人。

她不敢置信地往後退了一步，並下意識地轉身離去，至于為什麼會有這種逃避的心理？連她自己都無法理解。

「盈盈！」好听的男性嗓音從她身後傳來，讓她的腳步停了下來。

急切的跑步聲在醫院的長廊中回響著，讓原本吵雜的空間頓時安靜了下來。

他抓住了她縴弱的雙肩，仔細地審視著她的容顏。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之久，他才欣喜地將她緊擁入懷中。

「盈盈……我好想你……」直到被他有力的臂膀擁抱著，她才真實地感受到他是真的回來了，回到了她的身邊。這溫暖的懷抱、清新的味道，和他深深刻印在她心中的五官，都是那麼的熟悉，讓她想起了與他有關的種種回憶。

「盈盈，這幾年你過得好嗎？」商柏恩的聲音打破了章婉盈的沉思，他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她，似乎是想彌補這些日子見不到她的痛苦。

商柏恩突來的舉動引起了一陣騷動，章婉盈可以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們身上，這種媲美偶像劇的久別重逢浪漫情節，可不是天天都會在醫院發生的，由此可以想見他們會多麼地引人注目。

她該說些什麼呢？感覺到四周射來的嫉妒眼光，使章婉盈無暇讓自己在他溫暖的懷中沉醉太久。

她伸手推開他，並擠出一個尷尬的微笑，「嗯……柏恩……好久不見了……」

「盈盈，我……」他微皺著眉頭，懷疑她是不是不想見到他。

「商醫師，你大概不知道章醫師已經有一個交往中的男朋友了吧？」一個護士打斷了商柏恩的話。

「是啊，她的男朋友就是咱們院里的婦產科醫師周秉南。」另一個護士冷冷的說道。

「人家他們可是靜心里公認的金童玉女呢！」還有人酸味十足地說道，十分不滿意商柏恩和章婉盈之間曖昧的關系。

「對不起，我和章醫師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朋友，大家別誤會了。」忍住心中不斷冒出的失落感，商柏恩帶著笑，攬著章婉盈的肩膀，強調他們只是朋友。

章婉盈略為失神的望著他的笑臉，他的溫柔體貼還是一樣讓她感動。

雖然明白他是為了她的名譽著想才這麼說，但是她心中仍然有一股無法言喻的失落感在微微發酵著。

「謝謝各位的關心，我和章醫師已經有好幾年不見了，我想和她單獨聊聊，先失陪了。」說完他便無視旁人注目的眼光，大方地拉著她的手，往她專屬的診療室走去。

「這里沒有別人，我們可以好好談談了。」關上門，隔絕了那些好奇的眼光，商柏恩好整以暇地坐在章婉盈對面的沙發上，神情愉悅的打量著室內的擺設。

靜心是一家著名的私人綜合醫院，在章婉盈父親細心的經營下，不論是醫療設備、環境設施，或是醫護人員的資質都是一流的。

瞧瞧這嶄新的診療室，暖色系的壁紙、牆上掛著的風景照，再加上一旁的沙發組，溫馨的布置讓人仿佛置身家中，如果忽略掉那冰冷的辦公桌椅和診療器材，想必會讓病患、家屬，及醫護人員更能放松心情。看來章伯父這次又花了不少錢重新裝潢。

「你怎麼突然跑回來了？我以為你會留在國外。」突然見到他，讓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

「你不希望我回來嗎？」他仔細的觀察著她臉上的表情。

「沒有。我听說你在你學校的附設醫院任職，沒有回來的打算。」

「我是答應教授去幫忙一年，現在一年滿了，我自然回來了。」

「嗯……」章婉盈低下頭假裝忙碌地用手順著已經很平整的裙擺，一邊整理混亂的思緒。

「你……和以前不太一樣了，變得比較靜了……」以前的她是耀眼的，自信的風采讓人無法忽視，在人群中總能自在的發光發熱；而現在的她，卻變得沉穩安靜，就好像失去光芒的星星，雖然美麗依舊，卻好像少了什麼。

「你變得才多呢！頭發變長了、皮膚變黑了，也變得陽光了……」從前的他是斯文白皙的白馬王子型，現在及肩的長發和古銅色的肌膚讓他看起來更成熟、更有男性魅力，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看起來既熟悉又陌生。

「我在美國除了念書之外的時間，都去參加社團，游泳、打籃球、跑步、登山……要不變黑都難。」唯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累得無法去想她，卻也讓他發現自己竟也有變成陽光男孩的潛力。

望著彼此，那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在兩人之間彌漫著，畢竟過了五年了，連外貌都會有所改變，更何況是心。

「我……我听伯母說，你和雨宸並沒有在一起？」商柏恩試探的問道。

「嗯。你離開後不久，他也出國了，紀伯父被派駐到日本，他和紀伯母也跟著過去了。」難道他以為他離開後她會立刻投入雨宸的懷抱嗎？

「我還以為……」商柏恩訝異的望著章婉盈，心中布滿了懊悔與痛苦的復雜情緒。

原以為自己的離開會成全她和雨宸，誰知道雨宸也跟著離開台灣！當時的情況那麼復雜，他們兩個卻都拍拍走人了，那她是怎麼走過來的呢？如果當初他能多等等，就不會留下她自己一個人了……

「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不想再提起。」說起過去只會讓她回想到被他拋下的無助和怨恨。

是啊，這幾年來她對他懷有的，不僅僅是想念和初萌芽的愛意，還有埋怨跟淡淡的恨意，怨他的離開，恨他的無情。

「那我們——」我們可不可以從頭開始？這是商柏恩心中想說的話，但卻被章婉盈打斷了。

「我們還是好朋友呀！」章婉盈壓下心中復雜的情緒，假裝愉快的說著，「對了，你在美國有交女朋友嗎？改天我介紹我男朋友給你認識認識。」

很多事情是無法回到從前的，包括感情，這是章婉盈想告訴他的話。

＊＊＊

「媽咪，爹地呢？」章婉盈邊吃早餐邊問道。她一向是搭她父親的車一起去醫院上班的，現在這個時間還沒看到父親出現在餐桌上，讓她有些疑惑。

「喔，他一早就和林董去打高爾夫球了，今天不去醫院，所以你今天搭柏恩的車去上班吧。」

章婉盈愣了一下。「什麼？搭他的車？他什麼時候有車的？」

「車是他在美國時買的，美國那麼大，沒輛車出門還真是不方便呢，現在他回國了，就連車子一塊運回來啦。」

「別麻煩人家了，我請陳叔載我就好了。」

「在同一個地方上班怎麼會麻煩呢？你這孩子怎麼這麼見外，柏恩又不是外人。」林淑媛覺得奇怪地望著別扭的女兒。

「可是我已經有男朋友了，當然要避嫌一下。」她總覺得這樣不好，下意識地想拒絕。

林淑媛沉默了一會兒，才低聲說道︰「我可不希望你嫁給他……反正你搭柏恩的車去上班就是了。」在她心中柏恩才是她的乘龍快婿。真不知道為什麼他們明明彼此有情，卻還要這樣彼此折磨？

「媽咪……」章婉盈還想說服她母親，卻被走入餐廳的阿香打斷。「小姐，柏恩少爺在門口等你一起去上班。」

「快去吧！別讓柏恩等你太久。」林淑媛擱下手上的果汁，攤開手上的雜志看了起來，並隨口說︰「如果以後不想坐他的車，自己跟他說去。」

「喔。」看母親那堅決的態度，章婉盈只好無奈的吃完早餐，拿起掛在椅背上的薄外套和手提包，準備搭乘商柏恩的車去上班。

走出大門，一輛銀色轎車停在門口，商柏恩修長的身軀倚在車旁，見到了她，滿臉笑容地為她拉開車門。

「早。」呵，真是美好的一天，一早就能和盈盈一起上班，這真是久違了的幸福啊！商柏恩愉悅地笑著。

可是對章婉盈來說，這卻有說不出的尷尬和苦澀。

經過那麼多年，除了外表之外，很多事也都變了。

念大學時，他還不會開車，也不想學開車，他們總是一起搭她家司機福伯的車上下課，他總愛在車上和她聊天，還說如果他開車的話，就不能專心陪她了；如今，他從美國帶回愛車，他們倆的位置從並坐的後座換到隔著手煞車的前座，而她也已經交了一個男朋友……

唯一讓她感到熟悉的，大概就是車上播放的鋼琴曲吧。

這是商媽上個月在美國發行的演奏專輯，在發行之前商媽就從美國寄了兩張專輯回來，專輯里除了著名的古典樂曲外，還有幾首商伯母創作的新曲，所以她很快就听出來了。

悠揚輕快的鋼琴曲從車內的音響傳出，商柏恩俐落地開著車，而坐在旁座的章婉盈則偷偷地打量著身邊的他。

他今天穿著一件水藍色的長袖薄襯衫，反折的袖口露出他結實有力的手臂，略為敞開的領口依稀可見形狀優美的鎖骨，從以前她就覺得他的鎖骨長得特別漂亮，連帶著也使他修長的頸項顯得特別優雅，所以她也特別喜歡看他穿著可以約略露出鎖骨的襯衫和V領衫。

突然，一絲光亮閃過眼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那是一條純銀的長鏈子，垂入衣領內，看不出是怎樣的墜子。

章婉盈感到好奇，從來沒配戴項鏈習慣的他，脖子上怎會出現這麼一條銀鏈子？

「我不知道你有戴項鏈的習慣，是女孩子送的嗎？」一時的好奇，讓她問出心中的疑惑。但是話說出口後，她又覺得不妥，多年沒聯絡讓他們之間的尷尬大于熟稔，以現在這種關系，好像不太適合問這種問題。

商柏恩訝異地看了她一眼，然後才緩緩地說︰「我去美國才開始戴的……嗯……也可以說是女孩子送的。」

「喔。」一股悶悶的感覺從她的心頭涌出。

既然他都有對象了，為何又擺出一副非常思念她、想和她在一起的樣子？難道他就不怕她會錯意嗎？

略低下頭，看見他修長的手指在方向盤上輕松地跟著旋律打著拍子，讓她想到他的雙手曾經那麼溫柔的拂過她的發梢，他的雙眼曾經那樣深情地凝視著她，他溫暖的懷抱總是為她敞開……

而這些，現在都是屬于別的女孩，一想到這里，她就充滿了無力感，好像有什麼正一點一點地慢慢從她身上消失。

從上車到現在，他的嘴角一直維持著微微揚起的弧度，可見昨天她說她已經有男朋友的事對他一點影響也沒有，他現在對她已沒有任何的感覺了吧。

經過這麼多年，連外表都會改變了，更何況是心。

她忍不住地想，如果當初他能多努力爭取，他們會不會在一起？如果當初她沒那麼驕傲，也許他就不會離開，他們現在的距離也就不會那麼遙遠了……如果……

但如果也只是如果，時光不能回轉，這些事情都已經過去，就算她有再多不舍和遺憾，他們都無法回到以前。

人們總是不知道珍惜唾手可得的幸福，等到失去它後，才了解自己原來曾經如此幸福。可是再多感嘆和悔恨都已經換不回曾有的過往，所有的年少輕狂都成了過往雲煙，只停留在她的回憶之中。

那個神采飛揚、總愛揚起下巴的神氣女孩，和那個老是守護在女孩身後的痴心男孩，都已經消逝在多年前那個聖誕舞會的夜晚。

＊＊＊

初夏的微風輕輕地吹，吹起了她那如雲朵、如棉絮般潔白的裙擺，化成一朵朵浪花圍繞在她勻稱的小腿間；如黑瀑般的長發隨著秋千擺動的高低在她身後飛揚。

像畫一般美好的畫面和記憶中的影像重疊，讓商柏恩為之屏息。

六年了，他無法回想他是怎麼撐過那些沒有她的日子。

扁是這樣看著她，就讓他覺得幸福的感覺正一點一滴地滋潤著他干涸已久的心。

章婉盈感覺到一道熱切的目光朝她射來，偏過頭，看到商柏恩正站在不遠處凝視著她。

見到他是令她開心的，畢竟在這六年的時間里，她一直想念著他；但是她沒忘記他是如何狠心地離開她，仿佛對她沒有一絲眷戀似地。

「你怎麼來了？」強壓下心中見到他的喜悅，她淡淡的問道。

「這幾天在醫院總是沒機會和你好好聊聊天，所以只好趁假日過來找你。」他緩緩地走向她，溫柔的眼神像是在訴說情衷似的包圍著她。

看他一副對她戀戀不舍的樣子，仿佛這六年的分離並沒有影響他對她的感情；可是這六年來他從來沒想過要回來找她，甚至連只字片語都沒有，憑什麼在這時候又表現出對她眷戀的樣子？

「我以為經過這六年的分離，我們已經沒什麼好說的了。」她以十分冷淡的口吻說道，不想讓自己再次陷入他的溫柔之中，何況她目前已經有交往對象了。

雖然跟柏恩比起來不夠俊俏——這是醫院所有女性同胞的結論，周秉南已經從第一名黃金單身漢的位置被擠下來了。

雖然跟柏恩比起來不夠溫柔體貼——這點只有她能證明，畢竟只有她曾被柏恩捧在手心上呵護過……不過也許他在美國期間已經有了其他呵護的對象了，想到這點就令她沮喪。

「事實上我想談的就是這個，如果早知道你跟雨宸沒有結果，我絕不會到美國去的。盈盈，我想讓你知道這六年來我從來沒忘記過你，如果你願意，請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會給你幸福的！」商柏恩單膝著地，以求婚的姿勢半跪在她面前，深情的凝視著她，然後牽起她的手輕輕落下一吻。

他的吻仿佛從手背傳送到她的心上，讓她幾乎忘了周秉南的存在。

她的心呼喊著要她不要遲疑，立即投入柏恩的懷抱；但是她殘留的理智卻告訴她，不能如此感情用事，過去那個在她身後守護的商柏恩早就選擇離她遠去，而她也已經選擇了另一條路。

「我……已經有男友了。」她的喉嚨像被什麼卡住似的，讓她的聲音听來有些干澀。

「我知道，而且……前幾天我還跟他見過面。」他仔細的觀察著她臉上的表情。

「你見過他？」她臉上閃過一絲慌亂，然後強作鎮定的說︰「也好，遲早你們總會見面的。」

「我會回來是因為我听說你這幾年來都沒交過其他男朋友，而他……很像以前的我。」他小心翼翼的說著，像是伯說錯什麼似的。「見過他之後，讓我更肯定我回來是對的。」

「我不懂你的意思。他的氣質是跟你滿像的，但是那又怎麼樣？難道你以為我把他當成你的替身？你太高估你自己了吧！」抽回被他握住的手，章婉盈忍不住動了氣，臉上流露出難堪的神情。

他憑什麼認定她選擇周秉南是因為他長得像他？

「我只是想證實商媽的猜測，畢竟以往你喜歡的類型都是像雨宸那種陽光型的男人，所以商媽才會認為你是在他身上找我的影子。」

「你的影子？你以為你是誰，憑什麼讓我念念不忘？」她有些失控的喊著。「別裝出一副關心我的樣子，你不是早在六年前就離開了，干嘛又回來？你以為你一回來我就得高高興興的投入你的懷抱嗎？周秉南是滿像你的，但是至少他不會傷害我！」

「對不起，當時我以為離開對我們都好……那天看到雨宸吻你，讓我受到很大的打擊，我沒想到我做的選擇會影響到你……」他不舍的伸出手輕撫她的臉龐。

「既然你都選擇離開了，又何必回來？錯過了就不能再回頭了……」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不！我回來就是要更正這個錯誤，我相信只要你願意給我機會，我們一定會幸福的。」他真摯地說著。

一想到過去那段等待他回來的日子，讓她埋藏在心中的情緒再也無法壓抑，淚水也奪眶而出。

「你以為你這麼說我就會原諒你的不告而別嗎？」她哽咽的說著。

看到她淚眼婆娑的樣子，讓他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渴望，伸出雙臂將她擁入懷中。

「走開！我恨死你了……你居然丟下我一個人……」心中忿忿不平的情緒，讓她像是發泄似地往他的胸膛捶了好幾拳。

「對不起……對不起……」他緊緊的擁著她，在她的發上落下一個個吻，想撫平她的傷，也治愈他的痛。

「在這六年中，我從來沒忘記過你，要不是怕破壞你跟雨宸，我根本就不會出國，因為我根本就不想離開你。」

章婉盈抬起頭，訝異的望著他。

她一直以為他在出國後就已經將她拋到腦後，所以才會毫無音訊，連張問候的卡片也沒有，沒想到他一直將她放在心上！

原來……她並不孤單，這幾年他也一直在想著她……

他的眼神緊緊的鎖住她的雙眸，「你應該很明白，我一直一直都很愛你的，從以前到現在，從來沒有改變過。」

是啊，她也是在他離開後才體會到她失去了一個最愛她的男人，也失去了她的心。

原本決定放下對他的想念，好好跟周秉南交往的，但是現在他又重新回到她身邊，一句句情深意重的話讓她的心又開始動搖了。

一個青梅竹馬，一個是現任男友，她到底該怎麼做呢？

「我知道你不想傷害周醫師，但如果你在心里有我的狀況下接受他，對他跟我們都是不公平的，這樣我們三個人都不會有幸福的。」

「況且我們相識在他出現之前，嚴格說起來，是他介入我們的感情。」經過了這六年，商柏恩很清楚他想要的是什麼，既然知道章婉盈對他仍有情意，他決定堅持到底，絕不退讓。

看著她猶豫的眼神，讓他決定喚醒她的記憶，用更有力的方式說服她。

他捧起她的臉，深深的吻住她。

時光彷佛回到六年前的聖誕夜，那個甜蜜又心碎的夜晚，只是現在，他再也不願放手，絕不再將他最愛的盈盈拱手讓人了！

「盈盈……我的盈盈……」他熱切地吮吻著她，像是想把這六年的空白給填滿似的。

喔，六年了！這個吻睽違了六年之久，在這六年間他最常想起的就是在聖誕夜里那個纏綿的吻。

只怪他太豬頭，居然一直以為自己的離開對盈盈最好，還好他回來了，在事情還能挽回之前回來了。

失而復得讓他只想將她好好的捧在手心呵護、寵愛著，以彌補她這六年來所受的苦。

原本還苦惱著該怎麼抉擇的章婉盈，現在腦中只剩下商柏恩和他那令她顫抖的吻。

也許早在她第一眼見到他的時候她就已經原諒他了吧，要不然她怎會如此在意他的一舉一動，甚至連周秉南的長相都變得模糊了起來……

她不自覺地將雙手搭在他寬闊結實的肩膀上，開始回應他的吻。

靶受到她的回應，讓他欣喜不已，更進一步地將她從秋千上抱下來，讓她坐在他的懷抱里，好讓彼此能更接近對方，讓他能盡情品嘗擁著她的甜蜜感受。

「別攔我！我要找布萊恩！」一個帶著濃濃外國腔的女聲劃破了寧靜，也中止了商柏恩跟章婉盈的擁吻。

布萊恩？這不是柏恩的英文名字嗎？章婉盈疑惑的看著商柏恩。

好熟悉的聲音！商柏恩皺起了眉。

「沒事，好像是我在美國的指導教授的女兒。」他投給她一個安撫的眼神，但心底卻微感到不安。

章婉盈還來不及感到訝異，就瞧見一個身穿合身洋裝的美麗金發女子跑了過來。

「布萊恩！你好壞，丟下我就到台灣來了！」她嘟著嘴埋怨道。在看到被商柏恩擁在懷中的章婉盈時，更是大聲嚷著，「她就是你拋棄我的原因？」

拋棄？章婉盈訝異得張大了眼。

「盈盈，你听我說，我跟她之間沒有什麼，你知道我最愛的人一直是你！」商柏恩難得慌張了起來，急切的解釋著。

「沒什麼？」那個女子的聲音忽然變得尖銳了起來，隨即轉向章婉盈，丟下了一枚震撼彈。

「你知道嗎？布萊恩生日那天，把他的第一次給了我……」她對著章婉盈微笑道。

蔡仲子

第八章

啪的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把所有人都震懾住。

「滾，全都給我滾出去！」章婉盈站起身，冷冷地說著，不願意再看商柏恩一眼。

「盈盈，我可以解釋的，那天我喝醉了……」仍坐在草地上的商柏恩撫著臉頰，忍住火辣的刺痛感，只想解釋清楚。

「沒什麼好解釋的，這里是我家，請你們離開。」倔強的她轉過身離開花園往主屋走去，不想讓他們瞧見她眼中突然涌現的淚光。

「盈盈！」商柏恩立刻起身想追上去，卻被福伯攔了下來。

「柏恩少爺，我們家小姐不會見你的啦，你們請回吧。」老人家的眼里滿是不認同。

本來還以為柏恩少爺對小姐的感情是海枯石爛、至死不渝的咧，想不到居然跟金絲貓有一腿，現在的年輕人厚，真是不可靠啦！

回到房里的章婉盈立刻拉起窗簾，不讓商柏恩有一絲窺見她的機會。

呆呆地癱坐在床沿，一顆顆淚珠控制不住地滴落在她雪白的裙子上。

原本以為柏恩對她的感情還是沒變，她還認真地想和周秉南分手，和柏恩重新來過，誰知道才一瞬間，她的世界又變了！

原來柏恩在美國早就另結新歡了，想必他脖子上所戴的項鏈，就是那個女人給的，最可惡的是他居然還裝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模樣想搏取她的信任！

早該知道時間會改變一個人的，可笑的是她居然還傻傻的以為他仍然是六年前的他。

想到這里，她不禁感到憤恨和不值，憤恨的是他劈腿的行徑；不值的是到現在她居然還會為他感到痛苦跟難過。

丙然她下意識里還是期待著和他從頭來過的吧，要不然怎麼會為了他的吻而心跳不已，又為他的欺騙而感到心痛。

看來自己是看錯人了。

砰砰砰！落地窗忽然傳來一陣敲擊聲。

想也知道是誰。

章婉盈立刻站了起來，朝反方向走出房門。

餅了一會兒，福伯打開了落地窗，無奈地說︰「柏恩少爺，你別白費力氣了，我家小姐從現在起搬到別的房間去住了啦。」

從那天之後，章婉盈不再由商柏恩接送上下班，連章婉盈的父母也對商柏恩頗有微詞，商柏恩甚至連一步也無法踏進章家了。

原本他還打算以近水樓台的地利之便，利用章婉盈房間外的陽台對她解釋清楚；可是章婉盈果真像福伯說的搬到別的房間去了，讓他連續幾天都無功而返。

就連上班的空檔想找她解釋，都會讓跟診的護士以各種理由擋掉。最糟糕的是她和周秉南愈走愈近，下班後也時常和他吃飯約會，讓商柏恩絲毫沒有接近她的機會，

這種情況讓商柏恩十分擔憂，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章婉盈听他解釋。

＊＊＊

「章……章婉盈？」一聲不確定的呼喊聲喊住了正準備去采買日用品的章婉盈。

回過頭，一個穿著吉普賽風格、戴著化裝舞會才會用的的貓型眼罩的女子，坐在騎樓下一個看起來像是算命用的小攤子上，正對著她熱情地揮著手。

是誰呢？她並不認識算命師呀……

「請問你是哪位？」

「你不記得我啦？我可是你大學時期的頭號情敵耶，就算我化成灰你都應該認得出來才對嘛！」奇異的女子略帶埋怨的向她招了招手。

「你是……周紫星？」打量了好一會兒，她終于從那雙明亮的眼眸和輪廓中認出了周紫星。

「想不到你居然在幫人算命！」看見周紫星的小攤位前寫著塔羅牌算命的招牌，讓她露出了近期內難得的真心微笑。

「你也知道我從以前就愛玩這種東西了嘛，而且叫我乖乖坐在辦公室領死薪水是不可能的，所以這只不過是我的工作之一。」

「你有幾份工作呀？」她好奇的問道。從以前就知道周紫星對賺錢很有興趣，想不到現在居然連算命也是她的工作之一。

「早上呢，寫寫小說賺稿費，或是幫人代班賺外快；到了下班時間就來這里擺攤；假日就到百貨公司當服飾專櫃小姐。」

「哇，你的生活還真是充實呢！」她訝異地表示。

「不提這些了，難得見面，我免費幫你算看看。你想算哪一方面？愛情還是工作？」周紫星將章婉盈拉到她對面的椅子坐下後，拿起桌上的塔羅牌俐落地洗牌、切牌。

「愛情好了。」她有點不好意思的說道。

「來，在心里默想你想問的問題，然後從這里面選出五張牌。」

周紫星將章婉盈選出的牌在桌面上排成十字的形狀，然後一一的翻開牌，為她解說。

「我先跟你解釋一下這五張牌代表的意義。前兩張牌呢，代表了影響你愛情的因素；第三張牌代表問題發生的原因︰第四張是解決問題的方法；最後一張則是可能的結果。」

「首先呢，這張脾是逆位的『戀人』，『戀人』有溝通、結合、相愛的意思。逆位的『戀人』則表示你的愛情受到了阻礙，你和你愛的人在溝通上出了問題，才會導致分開的狀況。」

接著她翻開了第二張牌，「這是逆位的『魔術師』，『魔術師』代表了創造力、心靈的力量。逆位的『魔術師』表示你對自己失去了信心，感到迷惑跟不確定，你無法順利地向對方表達自己的心意。」

「第三張是『女教皇』，它代表理性、富足。但是逆位的『女教皇』表示你忽略了你的直覺，沒有去思考你內心隱藏的感受。」

原本章婉盈只是抱著姑且一試的態度讓周紫星算命的，可是听到前三張牌的解釋，恰巧跟她的狀況吻合，心中不禁一驚。

「第四張是正位的『力量』，表示你必須以勇氣和信心全力以赴，才能挽回你們的感情喔。」

「第五張是正位的『審判』，表示救贖和重生。看來你們之間還是很有希望的，你和他將會有新的開始。」

「那……我跟他之間會有第三者嗎？」她忍不住問出在心中困擾已久的問題。

「嗯……這張逆位的『戀人』只表示你們之間有阻礙出現，不過我並不認為第三者是主要的因素。你們之間最重要的問題是溝通不夠，還有信任問題，所以你們之間的感情並沒有問題，只要好好面對就好了。」

「感情並沒有問題……可是他跟一個外國女人發生關系了……」章婉盈難過的說道。最近她只要一想到這一點就心痛得無法自拔，她無法接受柏恩在愛她的同時又跟別的女人有了關系。

「你算的人應該是商柏恩吧？」周紫星突然冒出這句話，讓章婉盈嚇了一跳。

「你怎麼知道？」真是太準了！這下子周紫星在她心里已經從「神棍」晉級到「老師」的地位，她幾乎想建議周紫星到電視台的命理節目去當命理老師了。

「猜的嘍。當初商柏恩離開台灣的原因，不正是因為你一直沒發現你愛的是他，而他也誤以為你愛的是紀雨宸，所以才會傷心的遠走他鄉嗎？這跟第一張、第三張的牌面很吻合，所以我才會猜是商柏恩。」周紫星最引以為傲的就是她頗為準確的第六感，而這更是以算命為職的重要天分之一。

「來吧，說說你跟他之間的事吧。」她可是算命師兼愛情顧問呢。

于是章婉盈便將商柏恩、周秉南，還有那位外國女子的情形大致說了一遍。

周紫星微笑著說︰「听起來你跟商柏恩之間的感情還是沒變呀，所以情況應該還算樂觀。」

「可是我已經有新男友了，如果為了他跟我現在的男友分手，那我會覺得很愧疚的……而且他跟那個外國女人有曖昧……」章婉盈遲疑地說著。

「嚴格說起來，那個周醫師跟外國女人才是你們的第三者，所以你倒不必太過內疚。再說，在你跟商柏恩還愛著對方的情況下，對周醫師跟那個外國女人不也是一種不公平嗎？」周紫星歪著頭想了想，然後接著說︰「況且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來看，當初他到美國是抱著絕望的心情去的，如果要他守身如玉好像也說不過去，尤其男人難免會有沖動，搞不好他是把別人當成你的替代品，或是酒後亂性。」

「沒錯，他說他喝醉了！」好準啊！章婉盈仿佛遇到知音似地，激動的拉著周紫星的手。「你說，這樣我怎麼能原諒他嘛！」

呵……她就知道。

周紫星對自己神準的猜測得意不已，不過現在不是高興的時候，眼前有位為情所苦的少女……呃……是女性，正需要她寶貴的意見。

「如果我說他只是犯了全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你一定會殺了我。不過依我看來，你會為了他這麼苦惱，表示你還是很愛他的，既然他是在不清醒的狀態下失身的，倒是可以網開一面。」

「可是我實在無法忍受他跟別的女人有那麼親密的行為，我只要一想到就覺得好恨他，如果他愛我就不應該跟別的女人在一起才對。」章婉盈嘟著嘴抱怨著。

「你別忘了他那個時候以為你不要他了耶！再說如果你不小心被狗咬了一口，你會把受傷的地方剁掉不要嗎？不會嘛！消毒、擦藥，再打個預防針就好啦。所以你不妨當作他是被野狗咬了一口，犯不著為了這樣就不要他了嘛，你不要的話，還有很多女人搶著要喔！」她苦口婆心的勸著章婉盈。

「可是這跟被狗咬不一樣啊！」什麼爛比喻嘛，虧她還把周紫星當成心靈導師咧！

「怎麼會不一樣呢？還不都是身體的一部分。」看過太多外遇或被劈腿的例子，周紫星對這種事情早就見怪不怪了。

「你又沒有這種經驗，當然可以這麼輕松看待了。」章婉盈不苟同她的看法，這種事情旁人看來沒什麼，等自己遇到了才會知道痛苦。

「誰說的……」想起了那個像風一樣的男人，她的表情突然黯淡了許多。

「你也有這種經驗嗎？那你怎麼解決的？」章婉盈好奇的追問著，想知道周紫星是怎麼看待自己的愛情的。

「解決？當你知道你跟他不可能有結果的時候，這些事情就都只是小問題了。」她平淡地說著，望著前方的眼神像是在回想什麼似的。

「你怎麼能這麼理智呢？」章婉盈疑惑的望著周紫星。愛情不都是自私的嗎？怎麼她能忍受愛人和別的女人有親密關系呢？

這個問題讓周紫星回過了神，她笑了，慧黠的雙眼閃著光芒。

「你會記得十年前，讓你覺得痛苦、厭煩的事嗎？相對的，等你年老的時候，還會這麼在意商柏恩曾經跟別的女人上床的事嗎？你希望那個時候陪在你身旁的，是商柏恩還是那個姓周的醫師？」

「這個嘛……」好像很有道理ㄋㄟ，她得好好想一想才行。

「回到正題，這張『力量』，應該就是你最欠缺的了。」

她拿起第四張牌，嚴肅地說︰「感情這種東西最怕牽扯不清、曖昧不明了，既然商柏恩都表示他跟那個外國女人並沒有感情，你應該更果斷的處理你跟周醫師的關系。再說你跟商柏恩之間，一直都是他采取主動的態度，說真的，你是被他寵壞了，要你主動去挽回他實在是挺難的，不過這次你得采取主動、加倍努力才能挽回你們的感情。」

「好難喔！」章婉盈抓著頭抱怨道。那副快抓狂的模樣和她平常的美女形象相差了十萬八千里，讓周紫星只嘆身邊沒有相機可以拍照留念。

「如果你真的那麼介意，那就多跟商柏恩做幾次，抹掉那個女人在他心中的印象不就好了。」她打趣的說著，還一邊對章婉盈曖昧地眨了眨眼。

難得有機會「虧」章婉盈這位昔日的校花，她當然不可能好心的放過這個機會嘍。

「哎呀，不听你胡扯了，我還有事要先走了。」章婉盈紅著臉道。要是不趕快走人，周紫星不知道還會給她什麼亂七八槽的建議呢！

「這有什麼好害羞的呢？食色性也嘛！」呵……雖然說她自己也不是什麼豪放女，但是取笑別人可是她周紫星的興趣之一呢。

「來，有需要或是想找人聊聊就打電話給我吧。」周紫星笑著從桌上的名片盒拿了張名片遞給章婉盈。嘿嘿，她一定會幫她好好出主意的，例如帶她去買性感睡衣誘惑商柏恩之類的。

和她交換了名片後，章婉盈才起身準備離開。

「記住，不要再被動的等待了，要全力以赴去努力，你們才會有新的開始啊！」周紫星指著桌上的「力量」和「審判」叮嚀著。

＊＊＊

棒天，章婉盈一進入診間，就發現她的桌上放了一封信。

「要不要看呢？」章婉盈猶豫地看著手上的信，信封上的字跡她一看就知道是商柏恩的筆跡，想必這是他無法當面向她解釋的情況下，所能想到的唯一方法了。

昨天晚上她輾轉難眠，一直想著下午周紫星所說的話。雖然她並不迷信，但是總覺得听起來還挺有道理的，畢竟柏恩在美國時並不知道她對他也有感情呀。

猶豫一會兒後，她還是決定再給柏恩一次機會，也算是她為他們倆的感情所做的第一項努力吧。

丙然，柏恩在信中清楚地解釋了他是在到美國的第一年生日時，因為想念她才喝醉酒，也因此才會在酒後將琳達——那位外國女子——當成是她。他還說自從發生那次錯誤後，他再也不敢借酒澆愁……除此之外，他還不斷地聲明他有多愛她，甚至供出自己以前是如何地阻擾她的戀情，讓那些試圖接近她的男孩不戰而敗，這些都只為了證明他是從多早以前就愛上她了。

看完這封信，章婉盈忍不住笑了。

藉由他的信，她彷佛回到了年少時光，藉由他的角度發現了他對她一點一滴的關懷跟愛戀。

甚至讓她發現她似乎早就愛上他了，在她不知不覺中。

一直以來，在她身旁陪伴著她、守護著她的人是他，如果他還不夠愛她，那世界上就沒有人可以稱得上是愛她的了。

放下手中的信，章婉盈總算掃去心中的陰霾，豁然開朗了起來。

接下來，她該做的事，就是好好解決她跟周秉南的問題，可是該怎麼跟他說清楚呢？

＊＊＊

天哪，真是有夠倒楣的！章婉盈受不了的低咒著。

她、商柏恩、周秉南，還有琳達都參加了醫院所舉辦的登山活動，可想不到到了半山腰時，那位琳達小姐竟然發生了高山癥癥狀，她吵著要商柏恩陪她在附近的民宿休息，由于商柏恩是琳達唯一熟識的人，只好月兌隊陪她留在當地休息了。而章婉盈礙于尚未找到適合的時機跟周秉南提分手，也不好說要留下來陪商柏恩。

誰知道在第二天下山前，周秉南借口找她出去逛逛時，竟然向她求婚了！在這種情況下，章婉盈也只能狠心地拒絕，並說出想跟他分手的事實；沒想到看似溫和的周秉南，竟然惱羞成怒地和她起了爭執，最後周秉南甚至推了她一把，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而他這一推竟讓她絆到樹根，還因此扭傷了腳；更糟糕的是在她一拐一拐忍著痛楚想慢慢走回住宿的小木屋時，原本就灰暗的天空竟然開始下起大雨，不一會兒她就全身濕透了。

「唉，怎麼這麼倒楣呢……」望著前方泥濘的小路，以她目前的腳程，大概還得走上半個小時才能走到小木屋，想到這里，章婉盈忍不住後悔了，早知道她就不該參加這次的登山活動。

從小到大她總是被眾人捧在手心里呵護著，哪里受過這種苦？現在四周沒有一個可以幫她的人，身體的疼痛加上這種孤獨的感覺，讓她忍不住紅了眼眶。

「柏恩，如果你在就好了……」

想起了以往，商柏恩總是在她最孤單的時候現身幫助她、陪伴她；現在，他卻陪在另一個女人的身邊……

或許這是上天對她的懲罰吧，誰叫她以前不但不珍惜他，還把他對她的好當成理所當然；現在，瞧她這副狼狽的模樣，不但沒人心疼，還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呢！想到這里，她不禁自憐地流下淚來。

天哪，誰來救救她呀！

蔡仲子

第九章

在周秉南逕自向領隊說要先行下山後不久，領隊就接到台風轉向往山區直撲而來，需要立即下山的消息。由于大家都以為周秉南和章婉盈是一對，且認定章婉盈一定會跟周秉南一起下山，所以竟然沒有人知道章婉盈被獨自留在山上。直到領隊帶領大家回到商柏恩跟琳達留宿的民宿時，才在商柏恩的詢問下得知了這個烏龍狀況。

氣急攻心的商柏恩終于做出最不符合他紳士形象的事——狠狠地揍了周秉南兩拳，要不是其他人阻止，他想揍的可不只兩拳。

「我警告你，不準再出現在盈盈面前，否則我饒不了你！」撂下狠話後，他迅速地收拾了自己的東西，立即出門想往山上出發。

「商醫師，你要去哪里的啦？現在上山很危險的啦！」操著濃濃原住民口音的領隊勸阻著他。

「我不能讓盈盈一個人待在山上。」他穿上輕便雨衣，堅定地打開民宿的大門，絲毫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

「章醫師一定回去我們住宿的小木屋躲台風了啦，那個小木屋東西很齊全，不會有事的啦，我們明天一早就組搜救隊上山接她啦！」領隊仍不放棄地勸說著。他們原住民對這種事也是很熱心的啦，只是現在天色開始變暗，風雨又這麼大，還是等隔天再去會比較好。

「你放心，我在國外有很豐富的登山經驗，我會小心的。」商柏恩轉過身拍拍領隊的肩，肯定地拒絕領隊的好意，然後便轉身往山上出發。

「可是……」領隊不放心地抓著頭，猶豫著該不該跟上去。

「放心，布萊恩很會爬山，他常常爬山在美國。」琳達拍拍領隊的肩，用有點生澀的中文安撫著領隊。

雖然說她非常希望獨佔商柏恩，但是她了解他一旦決定要做的事，就不會因為他人的勸說而改變；再說商柏恩對章婉盈的愛是那麼強烈，甚至願意冒著危險上山陪章婉盈，這也讓她更清楚地了解自己是毫無勝算了。

唉，算了吧，反正美國還有那麼多帥哥，她就不信她琳達找不到更好的男人！

＊＊＊

經過了一番搜尋，商柏恩終于在離小木屋約五百公尺的大樹下發現了縮在樹下的章婉盈，他那混亂不安的心也才終于安定了下來。

「盈盈！」那低啞的聲音一點也不像他。

「柏恩？我在作夢嗎？」章婉盈抬起頭望著他，眼里盡是驚喜。

「不，真的是我。」他將她緊抱在懷里，喑啞的聲音和緊緊的擁抱透露出他的不舍和緊張。「盈盈，我終于找到你了！你知道我有多擔心害怕嗎？」緊靠著她的臉頰，他閉上雙眼低語著。

靶受到他微微顫抖的雙臂傳來的暖意，章婉盈的心頓時充滿了甜蜜和感動，眼眶也在不知不覺中濕潤了起來。

「柏恩……我好怕喔……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我以為……你不要我了……」隱忍已久的恐懼終于在他溫暖的懷抱中潰堤，隨著淚水奔流而出，她忍不住緊抱住他的頸項，在他懷里哭喊出自己的恐懼。

「傻盈盈，我怎麼會不要你呢？我疼你都來不及了！」他心疼的吻著她的額頭和臉頰。

「你怎麼這麼晚才找到我？我一個人在這里怕死了……」軟軟的拳頭在他胸膛不停地落下。

「對不起，對不起……我看到那個混蛋自己一個人回來時都快氣瘋了，馬上就回頭上來找你了……以後我不會再丟下你一個人了。」握住她那不安分的手，他信誓旦旦地保證著。

當他知道盈盈一個人被留在山上時，心中的恐懼簡直無法形容，他根本不想理會他人的勸阻，只想立刻飛到她身邊陪著她，即使被困在山中也無所謂。

大雨不斷的打在兩人身上，雖然穿著輕便雨衣，但是寒意仍然讓章婉盈冷得發抖。

「走，我們到小木屋躲雨。」商柏恩將她一把抱起，大步奔向不遠處的小木屋。

幸好昨晚他們住的小木屋不是太遠，月兌掉兩人的雨衣和濕透的外套後，商柏恩以最快的速度升起火，好讓兩人能取暖。

一回頭看見章婉盈疲累地靠著牆，閉著眼楮休息著，她蒼白的臉龐令他擔心不已。

「盈盈？盈盈？」他輕拍她的臉頰，但她卻像睡著般只是發出一絲申吟，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而她冰冷的體溫則讓他皺起了眉。

搬出堆在炕上角落的棉被，他將一床棉被鋪在靠近火邊的炕上，快速的將章婉盈身上濕掉的外衣和長褲月兌掉，抱起僅穿著貼身內衣褲的她，輕輕放在棉被上，再拿起另一床棉被密密的包裹住她。

他翻出背包里的小瓶威士忌，托起她的頸項想讓她喝下，可是那辛辣的口感讓她本能的抗拒，皺著眉側過頭避開他再度送到嘴邊的酒。

「不要……」她夢囈般低哺著。

「乖，喝下它就不會冷了。」他輕聲哄著她。但試了幾次仍然無法達成目的，他只好一口一口地以口喂給她，當她想吐出口中的酒時，他就以吻安撫她，吻到她口中的酒味變淡為止。

為了不讓她失溫，他月兌下自己身上濕了的衣物，毫不猶豫地鑽進被窩緊緊抱著她。

＊＊＊

當章婉盈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了，她一睜開眼就看到商柏恩一臉關心地望著她。

「太好了，你終于醒了。」為她擔心受怕了這麼久，終于可以放下心中的大石了。

「我睡多久了？」

「三個多小時。有沒有哪里不舒服？」他伸出溫暖的大手在她額頭測著溫度。

「沒有。你都沒休息嗎？」

「看你一直昏睡，我擔心都來不及了，哪還睡得著啊！」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章婉盈愧疚地看著商柏恩，看到他這麼無微不至的照顧著自己，真的讓她十分感動。

他抬起她的頭，輕輕地在她光潔的額頭落下一吻。「你沒事就好。」

「咦？」由于商柏恩移動了一體，讓章婉盈感覺到兩個人身體上的摩擦，而且是沒有任何布料阻隔的體溫接觸。

轉身看了一下，她這才發現商柏恩正光果著胸膛，看到他曬成小麥色的結實胸膛，她頓時紅了雙頰，心也怦怦地跳個不停。

順著她的視線，商柏恩這才發現她的怪異是來自他。「呃……我是怕你失溫，所以才……」

好尷尬……他迅速地移開自己的身體，拉過旁邊另一條棉被蓋住自己僅剩小褲褲的下半身。

「我了解。」想不到柏恩的身材這麼好！她實在很難把他剛剛離開她所蓋的棉被時露出來的養眼畫面從腦中移除。

一股曖昧的氣氛充斥在小屋里，讓他們兩個只能尷尬地沉默著。

突然章婉盈笑了出來，銀鈴般悅耳的聲音劃破了沉默。

「你在笑什麼？」商柏恩悶悶地問道。他自認自己的身材挺不錯的，怎麼會讓盈盈笑了出來呢？這實在有辱他的男性尊嚴！

「我是想到小時候每次我們一起洗澡的時候，你總是用手遮住小雞雞，害羞的躲在阿香背後……嘻！」她的腦袋里浮現了他們兩人小時候的影像，當時她媽媽還幫他們兩個拍了幾張果照，讓她到現在都很難忘呢。

「誰叫你老是說想看看我跟你有什麼不一樣，任誰都會害羞的吧！」想到小時候，商柏恩也忍不住笑了。

「拜托，這表示我很有求知欲呀，小小年紀就想修人體結構學呢，別忘了我可是從小就立志當醫生呢！」雖然好奇的成分比較多啦。

「胡扯……」他笑著搖搖頭。真是夠了，連這樣也能拗啊！

「對了，琳達還好嗎？」她沒忘了柏恩是為了照顧琳達才先下山的，不曉得琳達的高山癥好點了沒有？

「在我來這里前，她已經好多了……」听到她問起琳達，讓他心頭一緊。「你還在生氣嗎？」他緊張地問道，深怕她又不肯理他。自從盈盈知道他曾經因為喝醉而跟琳達有過關系後，她就一直不給他好臉色看，讓他在這段期間飽受煎熬。

「看在你英雄救美的份上就原諒你了。」她揚起一抹笑，為了他的在乎而竊喜。當他為了她不顧危險的上山來找她，就證明了他還是很愛她的，既然了解了他的心意，她又怎會繼續鑽牛角尖呢？

人啊，往往在陷入苦難之中，才能深刻體會到幸福的真諦。當她一個人被留在山上時，才發現她已經完全不在乎柏恩跟琳達曾有的過往，因為在她心中很清楚地知道她愛的是柏恩，而柏恩愛的也是她。當她的生命面臨到威脅時，琳達、周秉南的存在都變得不重要了。

「真的嗎？太好了！我一直擔心你不肯原諒我。」他欣慰的說道。還好盈盈原諒他了，要不然他不知道要難過到什麼時候呢！想不到這次盈盈落難居然會讓他們的關系出現轉機，不過……「還好你沒事，要不然我一定不會放過周秉南的！想到他竟然丟下你一個人我就氣，尤其你的腳還扭傷了——」

她伸出手溫柔地撫著他的臉龐。「別氣，我沒事了，你不是來陪我了嗎？」

看見她眼神中透露出的溫柔，他的心不禁狂跳了起來，體溫也跟著升高了。

他清了清喉嚨，試著轉換話題，「對了，你的腳還痛嗎？你昏睡時我有幫你稍微檢查過腳踝，應該沒什麼大礙。」

「現在好多了，而且有你照顧我，我一點都不擔心。」她甜甜地笑著。

她發現只要柏恩陪在她身邊，她就覺得很安心，自然而然就想依賴他，這種感覺就好像回到了從前，只是以前的她並不了解、也不懂得珍惜。

後來跟周秉南交往，她發現她無法像依賴柏恩般地依賴周秉南，也發現周秉南無法像柏恩一樣無悔地處處包容她、體貼她。

直到最近她才發現其實她早就愛上柏恩了，只是固執的她一直以為她對他只是青梅竹馬的感情，幸好老天爺又給了她一次機會，她一定要好好珍惜。

「在想什麼？」

「沒，我只是想跟你說……」想起了周紫星為她算出的塔羅牌，她深吸了一口氣，勇敢的抬起頭，向他告白，「我愛你。」

他睜大了眼，訝異得差點說不出話。

「你……你……愛我？」他簡直無法壓抑心中的狂喜，這可是盈盈第一次對他告白呢，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她該不會是把感激當成愛了吧？

「你確定？我知道我來陪你讓你很感動，可是我也不希望你對我的愛是出自于感激。」他小心翼翼的說著，怕她誤會了他的意思。

「你放心，其實我早就發現我愛的一直是你了，只是拉不下臉回頭找你；後來也是因為吃醋，才會和周秉南愈走愈近。當我一個人在山上時，腦子里想的都是你，我好怕再也見不到你，如果我還沒跟你說『我愛你』之前就死了的話，那將會是我最大的遺憾。」她水亮的眼眸認真地望著他，眼中透露出的是真摯的情意。

听到她這麼說，他感動得幾乎快掉淚，只能緊緊的擁著她，好證明這一切不是在作夢。「盈盈，我原本以為這輩子沒機會听你對我說這句話了，沒想到……我真是世上最幸福的人了！」

靶謝上天，他愛了她這麼多年，終于得到她真誠的回應了！他的心就像飄在雲端般，有說不出的快活，這真是他這一生中最值得紀念的一刻！不過……「只可惜，這個地點一點都不浪漫。」他有點惋惜地說道。

瞧瞧這個地方，不但沒有浪漫的燭光晚餐和音樂，連室內也有幾個地方正滴著水，且斑駁的牆壁配上略帶霉味的棉被、枕頭，只能說這里比較適合說鬼故事，而不是談情說愛。

唉，想不到盈盈首度對他示愛竟然會是在這種情況下！

「怎麼會？我覺得很浪漫呀，你不顧危險的來救我，這就是最浪漫的表現呀！而且——兩個相愛的人被風雨困在山中的小木屋，這不是很浪漫嗎？」

「盈盈……」他撐起身子，才想吻上她甜美的唇，卻遭到她的阻擋。

「等一下！我記得你剛回來時，曾說過你身上戴的項鏈是你喜歡的女孩送你的，這你怎麼解釋？」瞧見他脖子上的項鏈，她嘟著嘴質問道。

「這個啊，你自己看嘍！」他笑著將跑到背後的墜飾拉到胸前，讓她看清楚項鏈上的墜飾。

看見墜飾後，她訝異的說︰「這是……我的耳環？」

「這是那年聖誕夜你掉在我床上的，我要離開時也將它一並帶走，就當作是你一直在我身邊。」他拿起墜飾在上面印下深情一吻。

她既愧疚又感動地望著他，柔媚的眼里閃著水光。「我還以為……對不起，我又誤會你了。」

「別說對不起，我疼你都來不及了，又怎麼會怪你呢？小傻瓜！」他寵溺地揉揉她的發，眼里充滿著愛意。

現在的她只覺得過去的自己真的很笨，居然不懂得好好把握身邊這個優質男人，還讓彼此分開了六年之久。

「我愛你。」她紅著臉主動的在他唇上獻上一吻。

「盈盈，我也愛你。」他喚她的聲音里略帶著一絲沙啞。

丙然只要跟對的人在一起，再怎麼簡陋的地方都會變成充滿愛的天堂。

章婉盈的主動獻吻讓商柏恩埋藏在心中多年的熱情幾乎要隱忍不住，他熱烈地回吻著她，一遍又一遍地吻過她嫣紅的唇，他的手仿佛帶著電流，輕輕地撫過她嬌女敕的肌膚，讓她忍不住輕顫。

丙然她只對柏恩的吻有反應。

在和周秉南交往期間，她總是無法跟他有更進一步的發展；相反地，柏恩的吻卻能點燃她心中的火花，讓她不自覺的為他綻放。

商柏恩像是永遠吻不夠她似的，從她的唇吻到她細白的頸項，再滑落到她柔女敕的胸前，很快地，兩人身上僅存的貼身內衣褲也逐一月兌落。

「你真的好美！」他黑亮的灼熱眼眸膜拜著她白淨無暇的嬌軀，修長優雅的長指和火熱的唇舌也跟著眼神所到之處，一一輕撫過她凹陷的鎖骨、白女敕的豐滿胸房、細致柔軟的縴腰，以及修長的雙腿。

「柏恩……」當他的手和吻不停地落在她身上時，讓她的身體起了一陣騷動，不由自主地輕喚著他的名字。

在真愛面前，任何的羞怯和偽裝都是不必要的，當商柏恩覆上她的身軀時，她毫不猶豫地擁住他寬闊的背，火一般燃燒的熱情就如同窗外的狂風暴雨般席卷而來。

在經過時間和種種的歷練之後，身體的結合不僅僅只是所驅，對他們而言，這一刻更像是長久等待的完美句點。

五年前的陰錯陽差，讓他們錯失了彼此，盡避如此，他們的心卻不曾離開過對方。

現在，兩顆孤獨的心終于找到命定的另一半，不再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