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舒] 雷霆之主 (全文終)

蔡仲子

第250章 自晦

    楊若冰搖搖頭道：“天龍珠乃無價之寶，十八寨的財物是有價之物。”

    冷非皺眉盯著她看。

    楊若冰卻不看他，嘴角微翹，甚是得意，心情舒暢難言，只盯著卷宗看。

    大殿內一片寧靜。

    半晌後，冷非道：“還有那一箱子金銀財寶！”

    他從明月軒返程時，那一箱銀寶不見蹤影，他便知道是楊若冰拿去了。

    他一直想找機會討回來，那可是一大筆錢。

    即使自己不用，給大姐他們，也足夠他們過上奢侈生活，當初滅鶴鳴山所得的一萬兩銀子，給了宋逸揚兩千兩，剩下的都給了他們，發現他們竟然沒怎麼花。

    這一筆錢再給他們，應該就不至於如此節省，不至於要留著給他將來娶媳婦之用。

    楊若冰搖頭。

    冷非瞪大眼睛。

    楊若冰道：“不夠。”

    “那少宮主說罷！”冷非道。

    “放心吧，”楊若冰搖頭：“不會要你的九龍鎖天訣，驚雪宮絕不會要弟子們所得的心法。”

    這是為了防止權柄濫用，從而讓弟子們離心離德，堅決不要弟子們自己奇遇所得的心法。

    冷非道：“我自願獻上也不成？”

    “不成。”楊若冰堅決的搖頭。

    “少宮主說罷，到底怎麼辦，才給我天龍珠？”

    “你知道的。”

    “恕在下愚鈍！”

    楊若冰放下卷宗，朝著他嫣然一笑。

    她笑容燦爛如驕陽，奪目懾魂。

    冷非卻平靜以視，不敢大意，知道怕是裝糊塗是沒用了，沈聲道：“曲師姐之事我確實無能為力。”

    他真不想做這種出力不討好，自找麻煩的事，千辛萬苦爭奪終究是一場空。

    “不求你徹底做到。”楊若冰道：“只求你盡力而為。”

    “只能在練功之余出一點兒力氣。”冷非道。

    楊若冰道：“可以！”

    “……好吧。”冷非無奈的嘆口氣。

    他實在不想答應，可為了天龍珠也只能應了，一切都要在九龍鎖天訣的提升面前讓步。

    楊若冰起身：“稍候。”

    她盈盈起身，曼妙婀娜身段很快消失在旁邊的珠簾後。

    珠簾晃動，大殿內安靜無聲。

    冷非深吸一口氣，壓住激動之意。

    他預感到，這顆天龍珠對自己一定有極大助益。

    約過了一盞茶，楊若冰輕盈的進來，手上拿了一個巴掌大小的紫金方匣。

    她輕輕放到軒案上，伸伸手：“過來看看吧。”

    冷非來到近前，壓制住激動慢慢伸出手。

    一股冰冷直透手臂，想要鉆進心臟，大地之力洶湧而至，直接化解掉這力量。

    “啪”紫金匣子輕輕打開。

    一顆黯淡黑沈的珠子正裹在金色綢緞上，龍眼大小，在華貴的金色綢緞映照下，顯得格外暗沈。

    冷非知道神物自晦的道理，沒急著嫌棄，伸手慢慢觸上這顆珠子，準備好了接受沖擊。

    “嗯——？”他皺眉看看它，又看向楊若冰。

    楊若冰道：“這便是天龍珠，有什麼不對？”

    “少宮主，這不會是被人調包了吧？”冷非道：“用假的換了真的？”

    “不會。”楊若冰搖頭道：“我見過這顆天龍珠，就是這顆，況且內庫也只有我跟師父知道，旁人不知。”

    “那便奇怪了……”冷非道：“難道說煜王府送了一顆假的？”

    楊若冰哼道：“你怎知真假？”

    “此物就是一顆石頭珠子，哪是什麼天龍珠。”冷非搖頭失望的道：“或者是被煜王府糊弄了，或者是被人調換了。”

    煜王府說不定篤定他們難辨真假，直接拿了一顆石珠而說是天龍珠，足夠唬人。

    “不可能！”楊若冰沈聲道：“煜王府不可能這麼幹。”

    “那可能是被調包了。”冷非道：“在進入驚雪宮之前調成假的。”

    楊若冰搖頭：“不可能。”

    冷非沒好氣的道：“這就是一顆石珠。”

    “這便是天龍珠。”楊若冰更沒好聲氣的道：“你是不識貨，把寶珠當成石珠，有眼無珠！”

    冷非瞪著她。

    楊若冰也不甘示弱瞪著他。

    目光糾纏了片刻，兩人知道誰也奈何不得，只能收回。

    冷非盯著這顆石珠，篤定沒弄錯，大地之力湧進去，加上內視，與石頭一模一樣，絲毫沒有奇異氣息，沒有一點兒異相。

    “行啦，這顆天龍珠歸你，拿走。”楊若冰擺擺玉手道：“你可以退下了。”

    冷非通過與楊若冰的目光相刺，反而相信楊若冰，那這顆石珠真的有古怪？

    他哼道：“當初煜王府就沒說什麼？”

    “說是得自皇宮內庫，是皇上賜給煜王爺的，用來當聘禮是表明一片誠心。”楊若冰哼道。

    她被冷非說得也心生忐忑。

    她其實判斷也是一顆石珠而已，可煜王爺一口咬定，誰也沒辦法肯定。

    除非皇上親自開口。

    可這種事怎麼可能讓皇上評斷，所以最終是懸案，不可能弄清的。

    冷非皺眉沈吟。

    按照當時的情形，煜王爺與曲靈芷陷入情網，恨不得掏出最好的東西做聘禮，所以不可能糊弄，也不可能開玩笑惡作劇，這石珠說不定真有古怪。

    “退下罷。”楊若冰擺擺玉手。

    冷非皺眉慢慢收起天龍珠，慢慢放到懷里。

    “這匣子不是凡物，你不收著？”楊若冰斜睨他。

    冷非拿起匣子，放到袖中：“說句實話，這石珠配不上這盒子。”

    這匣子材質奇異，觸手冰冷徹骨，能把人僵凍，說不定是哪種奇金，如果用來煉刀或煉劍，應該有奇效。

    “天龍珠！”楊若冰哼道。

    冷非搖搖頭。

    楊若冰忙道：“你不會反悔先前的話吧？”

    “不會！”冷非擺擺手，轉身出了大殿。

    他徑直回到自己小院。

    一進小院就拿出天龍珠，在陽光下盯著看，發現光線進入它之後便消失，變得漆黑，石珠把光完全吞噬。

    這可與尋常的石珠不同。

    尋常石珠被光一照，還能看到反光，不像這般完全黑乎乎的一片，吞噬了光線。

    他精神不由的一振。

    不怕它反常，就怕它正常，真是一顆石珠，現在這般反常，便有可能不是石珠。

    可他又試了一番，還是沒能看出有什麼不同來，除了吞噬光線之外，再無異相。

    他盯著這石珠，無奈的搖頭，直接收入懷里。

    說它是一顆普通的石珠，好像不對，說它是天龍珠，又不像，可這一絲異相就像吊鉤一樣勾住他，無法放棄。

    他回想先前與楊若冰見面的情形。

蔡仲子

第251章 七層

    穿上正式服飾的楊若冰確實威嚴大增，讓人心悸。

    可他卻絲毫沒有被震懾之感，反而更想拉她下來，與她鬥嘴爭氣，妙趣無窮。

    十八個先天高手征伐白象宗，這才是他真正關心的，他們十八人到底能不能建功，會不會被白象宗所滅？

    看楊若冰的情形，根本不怎麼關心，顯然篤定勝利，這是輕敵還是強大？

    他沒親自見識過很難說得清。

    天龍珠……

    他再次想到了懷里的石珠，不死心的又拿出來，忽然靈機一動，雷印在腦海里浮現。

    一縷雷光倏的脫離雷印鉆進石珠。

    石珠顫動一下，猛的吐出冰冷氣息，差點兒把他的手凍僵，忙不疊的拋開。

    石珠好像閃過一抹黑色，又恢複如常，與先前沒有區別，他彎腰撿起來，發現已經沒有了冰冷。

    冷非心下大喜。

    尋常石珠遇到雷光可不會是這般反應，難道僅僅是這石珠的材質奇異，先前的吞噬光線，再是被雷光一激會吐出冰冷，都是材質所致？

    他抱著一絲懷疑與一絲希望，一縷又一縷，將七縷雷光都送進了石珠內。

    可惜石珠只是一次又一次吐出冰冷氣息，鉆進身體，大地之力馬上迎上來稀釋。

    冷非失望的搖搖頭，七縷雷光下來，石珠還是老樣子，只是吐一吐冰冷氣息。

    他擡頭看向天空，搖搖頭，看來老天是不會對自己太好的，沒有這麼好的事啊。

    他還想著，得到了這龍珠，說不定真正能得到龍之精髓，從而一舉踏入九層九龍鎖天訣，進入練氣士。

    可惜世事不如意十之八九，沒有這般美事。

    冰冷氣息在體內猶存，他忽然一怔，這股氣息隱隱有熟悉之感，好像是明月軒的氣息。

    他若有所思，忽然有了一個猜想。

    待冰冷氣息消失，徹底被大地之力稀釋完全，體內感覺不到寒冷的時候，他把石珠放到旁邊石桌上，擺好九龍鎖天訣的架子。

    這一次他沒有化神為龍，而是專註於體內的觀察。

    架子一擺，頓時一股冰冷氣息在身體里流躥，由上而下，再由下而上，循環往複。

    冷非怔了怔。

    這股冰冷氣息便是他先前從天龍珠上得來的氣息，但仔細觀察卻又不是。

    先前的冰冷氣息已經被大地之力稀釋幹凈，這一股冰冷氣息卻是身體內部而生。

    這冰冷氣息在不停的凝煉身體，然後再鉆進腦海的某處，消失無蹤，同時又湧出一股冰冷氣息。

    他知道這一股冰冷氣息與先前鉆進腦海里的已然不同，好像更加冰冷，在身體轉一圈之後，不那麼冰冷，又回到了腦海某處。

    他一邊觀察一邊猜測。

    他很快得出結論，這冰冷氣息才是九龍鎖天訣之源，是它改變身體，令其力量大增。

    而這冰冷氣息是藏於腦海某一處的，並非身體里。

    他在武藏殿所讀的武學知識發揮了作用，能夠一一分析開來，知道了九龍鎖天訣的不同。

    尋常心法是精氣神順勢轉化，練精化氣，練氣化神，煉神返虛，從而達到至高之境。

    練勁與練氣都一樣，通過心法，練化五谷之精壯體，壯氣，甚至壯神。

    可這九龍鎖天訣是反過來的，壯體的不是五谷之精，而是腦海里的冰冷氣息。

    練神化氣，練氣化精，逆勢而行。

    他在明月軒里感受到冰冷氣息，在這石珠上也感受到冰冷氣息，接受於腦海里鉆出來的氣息，怪不得能在洗孽潭里晉境！

    他大喜過望，低頭看向這石珠。

    有了這石珠的氣息，他有望再次晉境！

    想到這里，他將石珠拿布條綁到眉心處，擺開架子，開始流轉冰冷氣息。

    冰冷氣息在身體里流轉一圈之後，返回腦海，額頭忽然湧進來一股冰冷氣息，與這股氣息融合一起返回腦海。

    他精神不由一振。

    半個時辰後，他身體忽然震動，隱隱傳來龍吟聲，額頭的天龍珠忽然大放光明，映亮了他臉龐。

    天龍珠照耀下，他眉心處皮膚仿佛消失，露出了頭骨，晶瑩剔透的頭骨閃閃放光。

    “劈啪劈啪……”身體里傳來一陣亂響，好像爆炒豆子，待天龍珠光芒消失，頭骨光芒猶在，頭皮好像消失了一樣。

    隨著時間流逝，頭骨慢慢光芒消散，隱於頭皮之內。

    他陡的睜開眼睛。

    “哈哈……”他放聲大笑數聲，慢慢停住，內視身體，感受著澎湃欲炸的力量。

    已然第七層！

    八層九層，只剩下兩層了！

    圓滿就在向他招手，再使把勁兒，就能圓滿，就能踏入練氣士，那先天境界也在招手。

    想到這里，他笑容再次擴散。

    他離開小院前往武藏殿，趁著還沒走，趕緊的看一看書。

    武學知識淵深如海，數萬年的積累與推進讓這個世界對身體的認識達到了驚人的地步。

    他從不知身體里竟然蘊含著如此多奧妙，尤其是涉及到精神的知識，更是前世遙不可及的。

    先天境界便有了內視之力，內視隨著境界提升會更強，看得越清晰越深入。

    前世的科學體系雖精妙，對身體認識卻多是通過屍體解剖而得，隱約找到經絡的存在卻並不那麼確定無疑，所以阻礙了進一步的精進。

    而這一世對身體認識來自於內視，研究的是活的身體，據說內視足夠強大可直接看到精神之海。

    ——

    五天之後的清晨時分，他正沈浸在書海里，袖子忽然被扯了一下，擡頭看，卻是譚妙正笑盈盈看著自己。

    “譚師姐？”他放下手上的《神目懾神術》，塞回書架上，笑道：“可是少宮主有吩咐？”

    譚妙看向那本神目懾神術，搖頭笑道：“小師弟你野心不小哇，這本秘笈只有少宮主練成過。”

    “就是隨便看看。”冷非笑道。

    譚妙道：“可不是吧？”

    她現在了解了，冷非與少宮主是針尖對麥芒，誰不也不讓誰，而且更讓她驚奇的是，少宮主對他極為容忍。

    她暗自推測，這其中固然有莫一風師叔的關系，恐怕還是因為冷非足夠強。

    少宮主公私分明，公正無比，這也是她心狠手辣、脾氣大、懲罰起來毫不留情，眾人還敬畏無比之根本。

    除了護短，再無可指摘之處。

    盡管如此，全宮上下敢這麼招惹少宮主的，冷非是頭一個，讓她嘖嘖贊嘆。

    在看神目懾神術，顯然也是要修煉，要對付少宮主的。

    全宮上下，千年之內，練成神目懾神術的只有少宮主一人，宮內這麼多的天才奇才都不成，他是不可能練成的。

    她也試過神目懾神術，神目懾神術最講天賦，天賦不及，練都不必練。

    冷非笑道：“少宮主有何吩咐？”

蔡仲子

第252章 拜月

    “上宮弟子已經回來了。”譚妙笑道。

    冷非看她臉色輕松，便知道結果不壞，笑道：“可有損傷？”

    譚妙輕輕搖頭：“輕傷而已，不值一提。”

    “那白象宗……？”冷非道。

    譚妙道：“他們被逼答應了一些條件，具體的，還是少宮主來說吧。”

    “走。”冷非匆匆往外走。

    兩人出了武藏殿，拿回自己的碧玉佩，踏上青石階的時候，發現中宮整個氛圍輕松愉悅。

    但也並不是太過強烈的喜悅，顯然他們都認為取勝是應該的，喜悅卻並不意外。

    冷非來到上宮大殿，進入三樓來到大殿內，楊若冰正負手站在一個大箱子前。

    她依舊一身金紋紫袍，頭戴金冠，威嚴而神秘，美麗得不似人間女子。

    “少宮主。”冷非抱拳。

    “過來看看吧。”楊若冰道：“這里也算有你一份功勞。”

    冷非笑呵呵的道：“愧不敢當啊。”

    楊若冰指了指大箱子：“這里是白象宗的賠禮，給你的賠禮，你可以挑兩樣。”

    冷非道：“上宮的師兄們沒有損傷吧？”

    楊若冰輕哼一聲道：“憑白象宗的本事，還傷不了他們！”

    冷非道：“白象宗就沒有天罡高手？”

    楊若冰傲然道：“他們不敢動天罡高手，否則直接滅掉他們！”

    她斜睨一眼冷非，哼道：“看來你是不知道宗門等級的根本。”

    冷非搖搖頭。

    楊若冰道：“宗門的根本是最頂尖高手，咱們為何比白象宗高一層，就是因為就天意境高手，白象宗是沒有天意境高手的，所以根本不必怕白象宗，他們不敢亂來。”

    冷非恍然點頭。

    他終於知道了驚雪宮的底氣，為何少宮主楊若冰能輕易的發動征伐。

    “好啦，挑東西吧。”楊若冰道：“珍寶之類的你用不到，靈丹之類，你在登雲樓也見過不少，也未必稀罕，不過這香象丹增強體質，你用得著。”

    冷非接過來一個玉瓶，上面寫著“香象丹”三個小字。

    “不錯。”他現在確實需要增強體質的靈藥。

    “還有這本秘笈。”楊若冰拋給他一本薄薄的小冊子：“你應該也用得著。”

    冷非接住了掃一眼，“拜月神功”。

    “這是……”冷非打開來掃一眼，一共十頁，除了一篇總綱之外，剩下是九張圖。

    每一張圖都畫著一個女子坐在月下，手上結著一個手印，美麗的臉龐掛著微笑。

    冷非一眼掃過便記住。

    他擡頭看一眼楊若冰，搖搖頭。

    楊若冰哼道：“看我幹什麼？這是女人練的武功，你不想練是不是？”

    冷非道：“這是要與太陰煉形術合練？”

    “你總算不笨。”楊若冰傲然道。

    她對冷非馬上想到太陰煉形術並不意外，想不到才意外呢，淡淡道：“你可以試著兩者配合。”

    冷非慢慢點頭，已然在腦海里模擬這拜月神功。

    他一直與楊若冰做對，卻知道論見識，自己拍馬不及，她從小便受著最精英的教導，武學之豐厚遠非自己可及。

    縱使自己拼命彌補，不是短時間可以追得上，就像自己薄弱的先天。

    “我試試看罷。”冷非搖搖頭道：“白象宗出來的秘笈，不能抱太大指望。”

    “他們愚笨，所以練不成。”楊若冰道：“並不意味著別人也練不成。”

    “好吧，我努力不做一個愚笨之人。”冷非道。

    楊若冰擺擺玉手：“下去吧！”

    她是見著冷非便覺得討厭，非萬不得已，不想見冷非。

    冷非抱拳便要離開。

    楊若冰道：“你何時動身離宮？”

    “不急吧。”冷非道。

    他原本很急迫想去煜王府盡快練成九龍鎖天訣，可一旦沈浸到書海，便又不急了，想要學得更多武學知識，越發覺得自己見識淺薄無比，從前的所想都是錯的。

    楊若冰哼道：“你一直賴著不走，不就是想知道上宮的征伐結果嗎？現在知道了結果，還不趕緊進煜王府？”

    “……也好。”冷非點點頭。

    他確實一直在等著十八上宮弟子的消息，不放心，走得不安心，武藏樓藏書如此之多，不急在一時半刻看完，還是先練九龍鎖天訣吧，也到離開的時候了。

    楊若冰道：“冷非，煜王府可不是驚雪宮！”

    冷非看向她。

    楊若冰哼道：“我是寬宏大量，不跟你一般見識，容忍你的脾氣，煜王府可不一樣！”

    冷非笑道：“少宮主容忍我脾氣了？”

    “你還真是……”楊若冰搖搖頭：“換了旁人，我早就按宮規處置，先罰你出宮再說！”

    冷非道：“哪一條宮規？”

    “以下犯上！”楊若冰哼道。

    冷非笑道：“那少宮主怎不罰我？”

    “你先前打了若海，我若罰你，弟子們豈不認為我公報私仇？”

    “原來少宮主還在意旁人的看法。”

    “我身為少宮主，可不是你一介白身，任性而為！”

    “哈哈，那就多謝少宮主包容了。”

    “你到了煜王府再這樣，那便死無葬身之地，曲師姐也護不得你！”

    冷非道：“煜王府里的高手如何？”

    “不到先天，做不了王府的護衛。”楊若冰淡淡道：“王府的供奉至少是天意境界，堪比宮內長老，甚至可能有天靈境界。”

    “天靈境界……”冷非露出苦澀笑容。

    “所以你再強，在煜王府內，也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蟲子，隨便一腳就能踩死。”

    “不看僧面看佛面。”冷非搖搖頭道：“我可是驚雪宮弟子。”

    “驚雪宮弟子不足恃。”楊若冰淡淡道：“那些護衛們幾乎都是名門大宗弟子，純陽宗，明月軒，驚雪宮，清泠小築，這還是低的，甚至滄瀾劍宗，鳳凰劍宗的弟子。”

    冷非皺眉沈吟。

    他知道滄瀾劍宗與鳳凰劍宗，是比驚雪宮更上一層的宗門，實力也更強。

    楊若冰道：“你憑這點兒武功，興不起風浪，所以老老實實的呆著。”

    “那少宮主還讓我幫曲師姐？”冷非皺眉道：“豈不是自尋死路？”

    “幫曲師姐，是用腦子，不是用你的武功。”楊若冰哼道。

    冷非道：“少宮主這麼一說，我倒是戰戰兢兢了。”

    “那最好不過。”楊若冰道：“別以為你能殺得掉先天，就能橫行天下，我可不想替你收屍。”

    冷非道：“另一位側妃難道是更厲害宗門的，鳳凰劍宗？滄瀾劍宗？”

    “她不是宗門弟子。”楊若冰淡淡道：“甚至不通武功。”

    冷非臉色沈肅下來，神色凝重。

    一個不會武功的弱女子竟然壓得曲靈芷擡不起頭，可見其厲害，還真是不能小覷。

    楊若冰從軒案上拿起一份厚厚的卷宗遞給他：“都在這里了，好好看看吧。”

    冷非既然接了天龍珠，自然要履行承諾，會幫著曲靈芷改善一下境況。

蔡仲子

第253章 進府

    他沒有太過奢望，真能救曲靈芷於水火，甚至幫她壓過另一位側妃秦妙虛。

    所謂強龍不壓地頭蛇，在煜王府內，秦妙虛有煜王爺為助臂，自己簡直不堪一擊。

    他迅速翻過這一份厚厚卷宗，上面記載了秦妙虛各種情報，喜好，平時的習慣，身邊侍女與侍衛，還有總管。

    他看過之後慢慢擡頭，臉色沈重：“這位秦妙虛還真是一位……，怕是很難。”

    通過這些情報，他對秦妙虛有一個大概了解，還真是一位了不得的女人。

    美麗動人，溫柔如水，賢良溫淑，當真找不出一點兒缺點來，好像把世間女子所有的優點集於一身。

    更重要的是，她還聰明無比，能理解煜王爺的心思，堪為煜王爺的知己。

    而另一邊的曲靈芷，端莊而清冷，不食人間煙火一般，在驚雪宮生活了很多年，環境太過單純，所以不通人情世故。

    當初與煜王爺相戀相知，後來嫁入王府，可再恩愛的夫妻都難免七年之癢，何況王爺。

    他算是專情的，一直沒再娶側妃，只是後來兩人爭吵漸多，感情就淡了下來。

    後來煜王爺無意中救了秦妙虛，便帶入府中，最後與秦妙虛相戀，娶為側妃。

    而曲靈芷因為這件事一直與煜王爺冷戰，越是冷戰，關系越是冷淡下來，煜王爺便很少去芷園。

    所有人都知道曲靈芷失寵，府里的人自然是捧紅踩黑，偏向於妙虛院。

    “這位曲師姐還真是……”冷非無奈的搖搖頭。

    曲靈芷是把煜王爺單純的當成了丈夫與男人，而無視他的身份，所以才會鬧出這些。

    “曲師姐是極倔強的，尤其涉及感情，絕不肯讓步。”楊若冰露出無奈神色：“我雖恨不得曲師姐離開王府，回驚雪宮，日子會過得更單純快樂，可她偏偏不肯。”

    冷非道：“少宮主上次便是勸曲師姐回來的？”

    楊若冰輕輕點頭。

    冷非笑道：“曲師姐對王爺仍舊一片深情，怎能離開？”

    “一邊受著王爺的冷落，一邊還要看著他與別的女人奸情熱戀，只有痛苦煎熬，怎不離開！”楊若冰哼道：“男人都是一些貪花好色的東西，喜新厭舊！”

    冷非沈默不語。

    他無法反駁，男人確實是這樣，這是本性，難以克服，除非有環境逼迫或者強大的意誌。

    楊若冰道：“可曲師姐偏偏不答應，非要呆在那王府，真不知道有什麼好！”

    冷非道：“感情之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總不能任由她受欺負。”楊若冰輕輕搖頭：“你既然進王府，就順便幫一幫她。”

    “少宮主你這是順水推舟，覺得我閑著也是閑著，出點兒力氣。”冷非搖頭。

    他發現楊若冰其實也沒指望自己能幫上什麼忙，就是姑且一試罷了。

    “你總不能進去之後乖乖的看書吧？”楊若冰道：“煜王府可不是武藏殿，讓你進了王府，是要耗掉人情的。”

    “明白。”冷非道：“我盡力而為吧。”

    “曲師姐可能不會聽你的，你不能因為這個而撒手。”楊若冰道：“她是極執拗的。”

    “嗯。”冷非點點頭，放下卷宗：“那我明天便離開驚雪宮，前往煜王府！”

    楊若冰道：“最好今天便去。”

    她從軒案上拿起一封信，拋給冷非。

    信箋飄到冷非身前，他伸手接住，上面寫著“曲師姐親啟”，落款寫著“楊若冰敬上”。

    “……好吧，今天。”冷非緩緩點頭。

    ——

    清晨時分，冷非出現在煜王府前，一襲紫衫，腰間佩一把青鋒劍，瀟灑磊落。

    站在王府大門前，他對兩個殘兵護衛抱拳，淡淡道：“在下驚雪宮冷非，特來拜見曲王妃。”

    他說著話，將腰間的碧玉佩遞上，同時從懷里取出一封信，遞給這位缺了耳朵與一只眼睛的中年護衛。

    中年護衛用一只眼掃了掃冷非，宛如冷電森森。

    冷非心下凜然：先天高手！

    中年護衛低頭看過碧玉佩與信箋後，沙啞著聲音道：“稍等！”

    他轉身上了臺階，拉開王府的側門進去。

    另一個缺了一只胳膊的中年護衛也在打量著冷非，目光平靜而淡薄。

    冷非知道這是見慣了生死，視人命於草芥的眼神。

    時間流轉得格外緩慢。

    冷非一直靜靜的站在原地，腦海在模擬著神目懾神術，一直在試驗著它的口訣。

    神目懾神術的根基是雙眼為太陽。

    雙陽並萬物，萬物生長靠太陽，乃萬物之母。

    被這一雙目光照到，都會生出重返母胎的親切感與舒適感，不由的想親近，想袒露心扉。

    神目懾神術之所以稱為奇術，可不僅僅這一點兒妙用，更關鍵的還是對於自身。

    雙眼如太陽，照耀萬物。

    身體內部便如一個世界，雙眼便是兩顆太陽，一陽獨耀，則生機盎然，雙眼並耀，則增強身體。

    冷非忽然明白，這也是一種煉體之術。

    怪不得當初看到楊若冰內部，冰肌玉骨，晶瑩剔透，卻是這神目懾神術之妙。

    只是此術玄妙，卻更艱難，需要足夠強大的精神力量，能夠凝成真正的神目。

    尋常人修煉，再怎麼凝練也無法凝成神目，這便是精神不夠強橫所致。

    自從得到此術以來，驚雪宮只有一人練成，那便是楊若冰，也無怪乎她的地位如此之高。

    不僅僅她是少宮主，還因為她絕世的資質。

    過了好半晌，他已然在腦海里模擬完了修煉之法，要準備正式修煉時，腳步聲響起。

    一個豐滿美艷的妙齡女子裊裊出來，一襲杏黃羅衫，出了側門便招招手：“小師弟，進來吧。”

    冷非抱拳一禮：“見過席師姐。”

    他直接猜出這是席晨薇。

    席晨薇輕笑一聲：“喲，一下便能猜到是我，不錯不錯，果然是聰明伶俐的。”

    冷非笑著往前，來到她近前。

    “走，進去見一見曲師姐。”席晨薇道。

    冷非應是。

    兩人進了王府側門，轉過照壁，頓時富貴之氣撲面而來，兩座蓮花池中散發著清香，沁人心脾。

    冷非隨著席晨薇穿過四進門，來到了一座園林。

    走過清幽的竹林小徑，穿過百花競相開放的花海，眼前豁然開朗，卻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湖水。

    這座湖是他家里那個小湖的二十幾倍，一眼望去，竟然有浩渺之感，這可是在宅子里的湖，是在城內。

    冷非不由咋舌王府的奢華。

    兩人跳上一艘精致而古意盎然的小船。

    小船沒人劃槳，無風自動，由席晨薇以內力催動得如離弦之箭，眨眼功夫來到一座湖上小亭。

蔡仲子

第254章 拒絕

    小亭籠罩在白紗中，一陣風吹來，白紗拂動，如夢如幻。

    一道曼妙身影正靜靜坐在亭里矮榻上，腰背挺直，優雅而端莊，讓人忍不住想要一窺其貌。

    “王妃，小師弟到了。”席晨薇揚聲道。

    她按上冷非肩膀，輕盈飄上小亭。

    白紗輕蕩，讓開一條縫隙，他們兩個從縫隙鉆進小亭內，頓時淡淡幽香鉆進心肺。

    冷非輕輕吐出一口氣，抱拳微笑看著眼前的端莊麗人：“冷非見過曲師姐。”

    眼前的女子修眉入鬢，鳳眸狹長而嫵媚，鼻梁挺直如玉管，當真風華絕代，儀態端方。

    曲靈芷露出笑容，伸伸玉手：“不必客氣，坐吧。”

    冷非坐到矮榻對面的繡墩上，平靜看著她。

    “少宮主已經在信里說過了。”曲靈芷溫柔的微笑：“小師弟你進王府是想看一看府里的藏書，還有一些關於龍的器具與寶物。”

    “是。”冷非輕輕點頭道：“我想領悟龍之精髓。”

    “龍之精髓……”曲靈芷沈吟道：“若論對於龍的了解，還是王爺最深，皇室是神龍後裔，血脈中有龍性，可惜這種神髓只能意會無法言表。”

    冷非道：“府內可有關於龍的真正記載，而不是那些捕風捉影的傳說？”

    “……唔，倒是有幾本書。”曲靈芷道：“藏於王爺的書房里，晨薇，你去取來吧。”

    “是。”席晨薇點頭。

    她挑紗鉆出，輕盈躍下小船，然後小船如離弦之箭射出去。

    小亭里只剩下兩人。

    冷非心中沈靜，坐在這般風華絕代、端莊沈靜的女子跟前，實在沒辦法泛起綺念。

    這是自身寧靜心性與富貴環境所陶冶出來的氣質，足以讓人自慚形穢，冷非縱使驕傲也不由的生出贊嘆。

    曲靈芷道：“聽說上宮出動了十八先天高手征伐白象宗，結果如何？”

    冷非道：“昨天十八位師兄已然安然返宮，沒有大礙，白象宗獻上財寶與秘笈若幹。”

    “好。”曲靈芷露出笑容。

    冷非道：“曲師姐，少宮主在信里可有說過我此來另外的目的？”

    “說了。”曲靈芷輕輕搖頭：“少宮主外冷內熱，卻是讓我慚愧，身為師姐，卻要讓你們操心這些瑣事。”

    冷非道：“曲師姐過得不如意，可不是瑣事。”

    “依我說，不必勉強，”曲靈芷道：“世事浮沈，人心易變，終究是難免如此的。”

    冷非皺眉道：“王爺何在？”

    曲靈芷道：“王爺去了龍京，他這一陣子也是煩心事一大堆，焦頭爛額。”

    冷非道：“曲師姐甘心麼？”

    “可能心有不甘吧，所以還留在這里。”曲靈芷狹長的鳳眸掃視四周，神思恍惚：“這里的一切是如此熟悉，我不想再有什麼變化，這就麼平平淡淡也好。”

    冷非苦笑道：“師姐，世事皆是不進則退的，你不想變化，外人卻偏偏逼著你變化。”

    “實在不濟，還能返回驚雪宮。”曲靈芷沈靜的微笑：“有何可懼？”

    冷非道：“我能見一見那位妙王妃麼？”

    “這不難，我邀她過來便是。”曲靈芷道：“關鍵不在她身上，而是王爺身上。”

    冷非輕輕點頭。

    煜王爺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娶另外的側妃，顯然是不貪女色的，見過的美女一定極多，為何偏偏娶了秦妙虛，一者是秦妙虛美麗，再者也是與曲靈芷出了問題。

    “此事其實也有我的責任。”曲靈芷嘆息道：“一直沒有子嗣，他身為王爺，一直背負著極大壓力，另娶她人也是理所當然。”

    冷非皺眉。

    曲靈芷道：“我因為修煉心法之故，境界不到，無法如願。”

    “白陽真解？”冷非問。

    曲靈芷輕輕搖頭：“素女神功。”

    冷非搖頭，不了解這素女神功。

    “到達天意境才成。”曲靈芷輕輕嘆息：“可惜我天資所限，一直無法達到。”

    冷非道：“師姐現在是何境界？”

    “天罡九層。”曲靈芷道：“天罡一共十二層，越到後來越難。”

    冷非不由咋舌。

    他萬沒想到年紀輕輕的曲靈芷竟然達到了天罡境界。

    怪不得宮主反對，原來是奇才。

    她要是留在宮內，這會兒說不定已然練到天意境界，對於宗門來說可是舉足輕重的力量。

    再想想自己，練勁高手，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清風徐徐，白紗輕蕩。

    冷非深吸一口氣。

    他思維一旦轉動起來，瞬息便是上百個念頭，如前世超級計算機一般運轉。

    曲靈芷如此說，顯然是不欲他插手此事。

    點明她自己的境界，是讓他知難而退，他一個小小的練勁高手使不上力。

    可他因為天龍珠已然答應了楊若冰，什麼也不做的話，也太過敷衍，心里那關過不去。

    既然答應，自然要竭力去做。

    冷非吐出這口氣，微笑道：“師姐，既然如此，我也不欲多事，只求師姐一件事。”

    “說罷。”曲靈芷微笑，心下松一口氣。

    她實在不想讓小師弟幫自己的忙，應該是自己幫小師弟的忙，而不是用這些後庭瑣事繁擾他。

    況且他還是一個男人。

    冷非道：“我想呆在師姐身邊，妙王妃見師姐的時候，我要在身邊。”

    曲靈芷稍一沈吟，輕輕點頭。

    “多謝師姐。”冷非抱拳笑道：“師姐平時有何消遣？”

    “讀讀書，賞賞花，沒有什麼別的。”曲靈芷道。

    “不出去遊玩散心？”冷非道：“鳳鳴山的風景便不錯。”

    “你呀……”曲靈芷抿嘴笑道：“貴妃那邊，不宜多走動，反而會惹王爺反感。”

    冷非挑了挑眉毛：“妙王妃好像常去走動吧？”

    “她麼。”曲靈芷輕笑一聲：“用心良苦。”

    冷非道：“難道王爺對千雨貴妃有什麼怨恨？”

    曲靈芷輕輕點頭：“貴妃當初推拒掉了皇上對王爺親王的封賜。”

    “親王……”冷非露出明了神色。

    大禹朝內一共三位親王。

    大禹朝的下一任皇帝便在這三位親王之一，推掉了親王的封賜，便意味著與皇位無緣。

    身為皇子，與皇位只有一步之遙，哪一個不想成為皇帝？

    千雨貴妃此舉無異於斬斷了煜王爺的帝王之路，怎能不惹他生氣？

    而且煜王爺據說資質極佳，英明神武，可惜沒了親王爵位，卻註定了是逍遙王爺，無緣皇位。

    當今三位親王都是邊境的統帥，戰功赫赫，煜王爺再英明神武也不可能踏上皇位，再也沒有了機會。

蔡仲子

第255章 收獲

    小船悠悠而來。

    席晨薇踏船而來，提著一個書匣飄入小亭內，放到冷非跟前：“這里便是王爺書房里的。”

    冷非道：“曲師姐，王爺不會怪罪吧？”

    曲靈芷輕輕搖頭。

    冷非覺得有些不妥，書房可是私秘之地，身為王爺，恐怕關系更加重大，豈能隨意進出？

    席晨薇道：“王爺與王妃沒有秘密，……除了妙虛院。”

    冷非道：“曲師姐可有撫琴之愛好？”

    曲靈芷道：“我略通音律，可惜不精通，還不如藏拙。”

    冷非道：“音律可調心調神，對於修煉大有裨益，師姐還是精研一番為好。”

    “嗯，也好。”曲靈芷微笑道：“小師弟可有什麼深意？”

    冷非搖頭道：“琴為心聲，師姐你太過內斂，讓人琢磨不透，這既是好事，也不是好事。”

    曲靈芷抿嘴輕笑道：“小師弟，你懂得還真不少！”

    少宮主行事穩妥，既然如此看重這小師弟，讓他過來幫忙，那一定是有幫忙的本事的。

    她其實不想讓冷非幫忙，通過這一番話下來，仍沒改變主意，卻對冷非的話有了重視。

    她開始深思，這些年來因為位高，也沒人敢這般提醒自己，所以也漸漸的不知道改變。

    冷非抱抱拳微笑。

    “晨薇，你帶小師弟下去，好好安排。”曲靈芷道：“盡量清靜一點兒，讓小師弟專心的看書，練功。”

    “是。”席晨薇笑道：“小師弟，隨我來罷。”

    “有勞席師姐。”冷非抱拳。

    席晨薇搭上冷非的肩膀，冷非則提著書匣，兩人鉆出白紗外，落到小船中，然後如箭般射出去。

    冷非道：“席師姐，明天開始，我是芷園侍衛，不是小師弟了，有什麼事，席師姐盡管吩咐。”

    席晨薇嫣然一笑，風姿綽約。

    小船如箭，很快靠岸。

    卻不是原本他們來的方向，是靠近西角，下來小船便是一片花海，穿過花海是一片竹林，竹林里有一排五間竹屋，幽雅清靜。

    他們停在竹屋外面圍著的竹籬笆前。

    竹籬笆內是兩塊園圃，東側有一個古井，井邊還有一個石桌，上擺茶具。

    “這里便是小師弟你的住處了。”席晨薇道：“你便伺弄這些的花草吧。”

    冷非輕輕點頭。

    席晨薇道：“這里原本有一位老園丁，前一陣子剛謝世，王妃一直無心增添人手，恰好你來了，正補上這個缺。”

    冷非道：“最好不過。”

    他心下歡喜。

    這一下正遂自己的願，這煜王爺藏龍臥虎，可不是他大展身手之地。

    他最想做的是無聲無息，不讓人知道，甚至不讓人發覺自己，悄悄把書看完，悟得九龍鎖天訣。

    只要練成九龍鎖天訣，便馬上離開，還是驚雪宮更加自在，而他更向往的是闖蕩武林，誅殺群邪，痛快淋漓，遠比在這深不可測的王府里窩著的好。

    “吱……”推開中間的竹門，進入屋內，淡淡的竹香飄蕩，沁人心脾。

    席晨薇道：“小師弟平時也不必出去，有什麼需要的，我自會派人送來。”

    冷非抱抱拳：“多謝師姐。”

    席晨薇擺擺玉手：“自家師姐弟，客氣什麼，走啦。”

    “師姐！”冷非忙道：“我身為芷園護衛，還不知道芷園到底在哪里。”

    “這里便是芷園。”席晨薇笑道。

    冷非指了指外面的湖，還有竹林花海：“這里？”

    “整個王府東邊，都是芷園，包括前面與後面，妙虛院在西邊，只占了一座院子。”席晨薇傲然道。

    冷非慢慢點頭，他越發好奇煜王爺的心思了。

    “那我能不能自如出府？”冷非道。

    席晨薇傲然道：“當然可以，你有芷園侍衛腰牌，沒人會攔著你。”

    “那便好。”冷非抱抱拳。

    “那我走啦。”她裊裊離開。

    冷非知道，有這麼一處清幽之地，既是她們的一片好心，也是一片苦心，是不想讓自己摻合進王府之事。

    他需要好好觀察了解，不能急著說話做事，當然最關鍵的還是參悟九龍鎖天訣。

    他掃一眼屋內，又看了另外兩間竹屋。

    一間是做飯之用，另一間則盛放一些園丁的工具，種類齊全而且打理得有條不紊，擦拭得鋥亮。

    然後回到自己的主屋，外間是客廳，東邊是臥室西邊是書房，都是整潔素雅，顯然是專門打理過。

    他來到書房，直接打開了書匣，里面一共八本書，約有一拳頭厚度。

    《神龍紀》

    《天龍受化經》

    《雲龍九變》

    ……

    冷非拿起一本，迅速翻過一遍，再看第二本，一口氣把八本書翻完，然後裝回書匣內，提起書匣來到湖邊。

    湖水浩渺，一只小船正在湖上輕蕩，船上坐著兩女，正在一片蓮花里采摘蓮子。

    冷非剛到湖邊，小船便射過來。

    “小師弟，這是看完了？”席晨薇問。

    “是。”冷非道。

    席晨薇笑道：“不急的，王爺不會見怪。”

    冷非搖頭：“還是盡快還回去的好。”

    “好吧，就依你。”席晨薇道。

    她輕飄飄落到冷非跟前，提著書匣飄走。

    “可有收獲？”曲靈芷坐在湖上，輕輕蕩著，神情悠然自得，即使這個放松的時候，還是端莊雍容。

    “果然不愧是王府藏書。”冷非感慨的道：“收獲極大。”

    這八本書給他極大的震動。

    原來這個世界是真有龍的，而不是如前世一般僅是傳說，甚至是虛構之物。

    這個世界的龍與前世所傳說的龍很像，當真讓他覺得奇妙，難道這世界與前世世界有什麼瓜葛？

    前世僅是傳說，人們只知大略，這一世卻是真實不虛，這八本書中，記得清清楚楚。

    《雲龍九變》詳細講了化龍之術。

    龍有兩個來路，一者是龍生龍，二者是蛇化龍，而且龍也有等級，青龍、紅龍，紫龍、白龍、銀龍、金龍、玉龍、雲龍及神龍。

    行雲布雨，利生萬物，主宰天地，駕雲霧而遨遊四海，馳騁天地無所顧忌，這便是龍之髓。

    他通過這八本書，對龍有系統的了解，撥開重重迷霧，可謂收獲極大。

    他收獲最大的一條是知道龍的真實不虛存在，正因為一直懷疑，無法篤定，所以對於化龍才有諸多的遲疑，精神不夠堅實凝聚，效果自然差了很多。

    “那便沒白來一趟。”曲靈芷道：“小師弟準備何時離開？”

    冷非笑道：“曲師姐這會兒就盼著我走？”

    “修煉更重要。”曲靈芷道：“我現在才明白這道理。”

    冷非想了想道：“如果能練到圓滿，或者再難有收獲，我便離開。”

    “甚好。”曲靈芷微笑。

    恰在此時，席晨薇飄飄而來，揚聲道：“王妃，妙虛王妃來了！”

蔡仲子

第256章 妙虛

    “她怎麼忽然來了？”曲靈芷蹙眉。

    席晨薇道：“可能是聽到什麼風聲了？或者知道小師弟來了？”

    曲靈芷輕輕點頭：“那好吧，過去迎接。”

    她扭頭看向冷非，微笑道：“小師弟你要跟著麼？”

    冷非搖頭：“這一次就先不見，我在這里便好。”

    他需要在秦妙虛沒有戒備的時候仔細觀察一番。

    憑他的聽力目力，在遠處與站在身邊沒什麼區別，反而更能看得清楚。

    “也好。”曲靈芷輕頜，修長曼妙的身體從小船里浮起，在虛空踏出兩步，已經到了遠處的小亭里。

    她撩開白紗，輕盈的坐到矮榻上，優雅而端莊。

    席晨薇擺擺玉手，催動小船，眨眼功夫射出去，很快到了東頭的岸邊。

    東頭與西頭需要極目眺望，他目力驚人，如觀眼前，看到三個人已經出現。

    前頭是兩個美麗女子，裊裊娉娉。

    身後跟著一個彎著腰的削瘦老者。

    老者頭花白，肌膚卻光滑緊致，沒有一絲皺紋，看著宛如青年無異。

    席晨薇上前躬身道：“妙王妃，請——！”

    當頭的美麗女子盈盈一笑：“貿然來訪沒有打擾曲姐姐吧？”

    冷非掃一眼這美麗女子，五官秀美，最吸引人的是一雙深潭般的眸子，眼波蕩漾好像波光粼粼的湖水。

    他與曲靈芷對比一下，這位秦妙虛的美貌還真蓋不過曲靈芷，甚至略遜一籌。

    曲靈芷美艷端莊，風華絕代，仿佛天生便是富貴中人，而眼前的秦妙虛則顯得黯淡許多，更如小家碧玉。

    秦妙虛身後女子則甜美溫婉，看著親切舒服，與席晨薇的美艷逼人，氣勢淩厲截然不同。

    冷非知道她應該就是秦妙虛的總管趙燕。

    至於那位躬著身子，沈默不語的怪異老者，應該是護衛總管馮大路。

    席晨薇笑道：“妙王妃哪里的話，妙王妃可是請都請不到的貴人，王妃怎能覺得打擾，快請！”

    “那便好。”秦妙虛笑道：“走吧。”

    四人上了小船。

    馮大路躬身道：“席總管，老朽來罷。”

    席晨薇搖頭：“你們是客人，怎能勞煩客人！”

    馮大路道：“些許小事怎能勞駕席總管，還是老朽來罷！”

    他說罷青衣一動，隨後小船如鼓起帆，風狂吹，眨眼射了出去，片刻便到了小亭外。

    席晨薇深深看了他一眼，先行下來，揚聲道：“王妃，妙王妃到了。”

    “秦妹妹進來吧。”曲靈芷道。

    “見過曲姐姐。”秦妙虛在小船上躬身一禮，裊裊踏上棧橋，登上小亭。

    馮大路跟在前頭，挑開輕紗，眾人進去。

    冷非站在湖邊遠眺。

    曲靈芷坐在榻上，微笑看著秦妙虛：“秦妹妹怎今日有暇來芷園了？”

    秦妙虛道：“聽聞曲姐姐有一位同門來此，特意打個招呼，見識一下驚雪宮弟子的風采。”

    曲靈芷笑道：“是我師門的小師弟，還在練勁階段，宮內讓他出來歷練一番，磨礪一番心性，為修煉打好根基。”

    秦妙虛道：“能進煜王府磨礪，想必也是個天才縱橫的了不得人物。”

    曲靈芷稍一沈吟，輕輕搖頭笑道：“看來秦妹妹真的很好奇，既然如此，晨薇，讓小師弟過來見見吧。”

    先前冷非要遠處觀察，那便在遠來，可既然秦妙虛主動想見，那便見見好了，小師弟也不是不能見人的。

    “是。”席晨薇應道。

    她轉身出小亭，駕著小船來到冷非跟前。

    冷非踏上小船道：“席師姐，可有什麼忌諱處？”

    “沒有什麼忌諱。”席晨薇道。

    冷非輕輕點頭。

    小船眨眼到了小亭前，席晨薇帶著冷非上了小亭，頓時淡淡幽香繚繞於口鼻間。

    到了近前，才能體會到秦妙虛明眸的威力，當真如清波照眼，讓人恍惚。

    他身懷雷印，卻是心神鎮定，抱拳微笑：“在下冷非，見過妙王妃。”

    “冷非……”秦妙虛清眸上下打量他一眼，笑道：“這名字有些獨特，當真是一表人才。”

    冷非微笑：“妙王妃過獎。”

    秦妙虛看向曲靈芷：“曲姐姐的同門確實不俗，當真是可喜可賀！”

    曲靈芷輕輕搖頭：“武林中人都是水中浮萍，又有幾個能主宰自己的命運，說不定碰上一個更強的高手，便要了自己性命。”

    “曲姐姐言重了，”秦妙虛笑道：“有驚雪宮為底氣，旁人怎敢施此辣手。”

    曲靈芷笑道：“那倒也是，秦妹妹今天沒去鳳鳴山？”

    “昨天剛去過。”秦妙虛收斂了笑容，悠悠嘆道：“貴妃娘娘跟我說，少去為妙。”

    “貴妃也是為了你好。”曲靈芷道：“去多了，王爺難免會心生不滿。”

    “可他們母子的心結總要解開。”秦妙虛蹙眉擔憂的道：“總是這麼結於心底，彼此都傷心，我知道王爺一直記掛著娘娘的，只是不說。”

    曲靈芷笑了笑：“秦師妹當真是善解人意，不過他們母子的事，外人還是不插手為好。”

    秦妙虛輕嘆：“我是白費力氣，但願王爺不怪罪。”

    曲靈芷道：“秦妹妹一片苦心，王爺豈能不知，不會白費力氣的。”

    秦妙虛輕輕搖頭。

    冷非聽著他們的話，對比兩女的性情。

    曲靈芷與秦妙虛確實不同。

    曲靈芷是知道他們母子兩個有心結，便不會去碰觸，由他們自己去解決，不去幹涉煜王爺的心誌。

    秦妙虛卻熱心的想去解開這心結。

    看上去秦妙虛的表現更勝一籌，更溫柔而熱情，曲靈芷便顯得太過冷淡。

    這也是對待煜王爺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

    曲靈芷是視煜王爺為丈夫，為自家男人，給予他空間，而秦妙虛則極重視王爺的想法，想方設法替他排憂解難。

    更重要的是，秦妙虛竟然不通武功，而身後的總管趙燕也是不通武功的。

    唯有馮大路卻是一個頂尖高手，應該更強於曲靈芷與席晨薇。

    “曲姐姐不去鳳鳴山麼？”秦妙虛不解的道：“曲姐姐最得貴妃娘娘看重，也得王爺敬重，說話最管用的。”

    曲靈芷搖頭道：“秦妹妹，沒用的。”

    “怎能沒用？”秦妙虛道：“母子怎有隔夜仇，再大的怨恨，也比不過母子之情。”

    “王爺與貴妃娘娘都是聰明絕頂之人，豈能不明白這道理？”曲靈芷笑了笑：“其實這心結不解也沒什麼關系，母子終究是母子，不會因為心結而絕斷。”

    秦妙虛蹙眉，不以為然的搖頭。

    曲靈芷道：“秦妹妹，世事哪有完美無缺？有些瑕疵，就由它去吧，瑕不掩玉好可，就像王爺與貴妃娘娘，有公主在呢，不勞咱們操心。”

    秦妙虛慢慢點頭。

蔡仲子

第257章 真假

    冷非一直在運轉著潛淵訣。

    他明明站在一旁，卻容易被人忽略，好像他是小亭里的一根柱子，一個繡墩，讓人視而不見。

    冷非卻不放過秦妙虛與趙燕及馮大路的每一個表情，每一句話，利用超速思維，在腦海里推測分析。

    最終分析的結果卻讓他驚奇。

    從她的言行舉止看，這位秦妙虛還真是心無城府，只是單純的好奇，想要看一看自己這個曲靈芷的師弟，看看是不是什麼厲害人物。

    她有些擔心來的是厲害人物，是驚雪宮為了對付她的。

    結果看到了自己之後，她大為放心，覺得自己是一個很乖巧很懂得進退的小人物，沒有驚雪宮弟子的傲氣，沒有仗著曲靈芷的勢而飛揚跋扈。

    冷非暗自失笑，這位秦妙虛單純，那趙燕看著精明，卻遠遠不如席晨薇的氣勢。

    兩人站在一起，莫名的矮席晨薇一頭，不必別人說就知道她處於下風。

    冷非分析，這既是她確實不如，也有一定的策略，是故意示弱以換取旁人的同情。

    所有人都會同情弱者。

    至於馮大路，那更是要打起精神，看他微垂著眼簾，似睡非睡，卻是豎起耳朵，沒有放過曲靈芷說的一個字。

    半晌過後，秦妙虛起身告辭。

    席晨薇親自送他們離開，回到小亭里，笑道：“小師弟，你看這秦妙虛如何？”

    “厲害。”冷非沈吟片刻，臉上露出恍然神色，贊嘆道：“當真是厲害！”

    他過目不忘，一直在腦海里回放著秦妙虛的一舉一動，翻來覆去的看，終於看出了端倪。

    “哦——？”席晨薇笑道：“有何厲害之處？”

    “這位妙王妃可是個高人。”冷非搖搖頭：“演得太過逼真，以假亂真。”

    “她沒練過武功。”席晨薇道。

    冷非道：“正因為沒練過武，才更厲害，更容易騙過人眼，以假亂真。”

    “有什麼地方以假亂真？”席晨薇好奇的問。

    她沒覺得秦妙虛厲害在哪里，關鍵還是王爺偏心，她才能得勢，沒有王爺撐腰，秦妙虛不堪一擊。

    冷非道：“她看著很柔弱，而且沒有心計，但恰恰這個單純的表象下藏著真正的心計，想維持住沒有心計這一形象可不容易，恐怕她自己都快信了自己是個沒心計的。”

    他前世精研過演技，也跟幾位表演名家探討請教過，最好的演技是能騙過自己。

    這種演技幾乎完美，只有一個致命缺點：入戲太深很難出戲，弄得精神錯亂。

    他就能達到這個地步，似假亂真，但他因為有雷印，鎮定心神，不怕真陷入其中無法自拔。

    而這位秦妙虛怕是入戲太深了，幾乎無法出戲，她自己都能騙過去，更別說旁人。

    換了一個人很難查覺，偏偏碰上了他。

    “她有心計？”席晨薇搖頭失笑道：“真有心計，也不會幹出那些事。”

    “那是為了維護她沒有心計的形象。”冷非搖搖頭道：“從這個想法去看，她的一些做法是不是很合理？”

    席晨薇蹙眉沈思。

    曲靈芷也若有所思。

    半晌後，席晨薇的臉色微沈。

    曲靈芷搖頭道：“難道說，所有人都被她騙了？她是個智謀深沈的厲害人物？”

    冷非道：“智謀深沈也未必，可能只是一種安身手段罷，只是越用越精熟，慢慢的手段也成為本能。”

    “她若有心計，豈能做那種出力不討好的事？”席晨薇哼一聲道：“但凡有一點兒聰明，就知道無濟於事。”

    冷非笑了笑：“凡有點兒聰明的人都知道，她為何不知道？難道她的總管傻，那位護衛總管也傻？”

    “唔……”席晨薇蹙眉。

    冷非道：“說不定，王爺就喜歡她這種天真爛漫，沒有心機的傻呢。”

    曲靈芷輕哼一聲。

    席晨薇道：“王爺可不會喜歡傻瓜。”

    冷非看一眼曲靈芷，笑了笑。

    曲靈芷擺擺玉手：“罷了，她是真有心計還是假有心計，都無所謂的。”

    “王妃，可不是沒所謂。”席晨薇道：“要防著她點兒，免得被她算計。”

    “算計又有什麼？”曲靈芷搖搖頭：“你們兩個也不必太費心思，還是專註於修煉才好。”

    她對於這些算計向來都是不屑一顧的，覺得終究是一場空，唯有真心才能換得真心。

    冷非看一眼席晨薇。

    席晨薇輕輕點頭。

    冷非抱拳：“曲師姐，我先回去修煉了，剛好有所領悟，需要慢慢的消化一番。”

    “嗯，去吧，好好修煉，少宮主對你期望甚大。”曲靈芷微笑道：“盡快進入練氣士才好。”

    “是。”冷非抱拳。

    ——

    秦妙虛邁著輕盈步伐，穿過了三進院子，再往西穿過兩進，來到了她的妙虛院。

    妙虛院乃是一座小的園林，最南是清澈的小湖，雖比不得芷園的大湖，卻也別有風韻。

    湖後是一座長廊，連接著數座小亭，可以坐在廊中觀湖光。

    長廊後是一座蓮花池，皎潔的蓮花盛開，清香幽幽。

    她坐到小亭里，可以看湖光，可以看蓮池，池內的錦鯉正在悠然自得的遊動。

    “還好還好。”她輕輕拍著胸口，笑道：“總算不是什麼厲害人物，馮總管，他是一個練勁高手吧？”

    “回王妃，正是練勁。”馮大路聲音略有些細，皺眉道：“但給老朽的感覺卻不同。”

    趙燕擺擺手，示意正要進來的侍女不必過來，親自過去端起茶盤，裊裊回到小亭給秦妙虛一盞，再給馮大路與自己一盞，坐下來笑道：“馮老，有何不同？”

    “此人怕不是一個尋常的練勁高手。”馮大路臉色肅然：“看老朽的眼神淡漠，是殺過不少人的。”

    “再不尋常，還是個練勁。”趙燕笑道：“能翻出什麼浪來，在馮老跟前還不如螻蟻一般？”

    “呵呵……”馮大路搖頭道：“老朽可愧不敢當，任何一個人都不能小覷。”

    “馮總管素來如履薄冰，活得也太累。”秦妙虛嫣然笑道：“一直替我勞心勞力，當真辛苦。”

    馮大路躬身：“為王妃效力，是老朽的榮幸，累一些也是甘之如飴。”

    三人正說著話，一個青衣青年男子從外面進來，站在遠處看著這邊。

    他相貌尋常，站在人群里不會被註意。

    馮大路招招手：“消息來了。”

    青衣青帽的青年男子輕飄飄來到近前，抱拳行禮，然後將一個厚厚的卷宗雙手呈給馮大路。

    馮大路接過來，擺擺手。

    青衣青年躬身一禮，退了下去。

蔡仲子

第258章 借力

    馮大路的臉色隨著翻閱卷宗而漸漸陰沈，到了最後，神情肅然而凝重。

    兩女看他如此神色，大感好奇。

    秦妙虛笑道：“馮總管，看你這般臉色，難道這個冷非真是個厲害人物？”

    “豈止厲害。”馮大路搖搖頭：“怪不得他如此得驚雪宮看重，確實不尋常。”

    他說著將卷宗合起，遞給秦妙虛：“王妃看看吧，還真是要小心他。”

    秦妙虛直接遞給趙燕，笑道：“練勁高手就是練勁高手，再厲害，能壓得過先天高手？還從沒有聽說過這種事。”

    “王妃，這種事還真發生了。”馮大路搖頭道：“這個冷非還真殺死過先天高手，白象宗的先天高手不止一個折在他手上，當真不容小覷。”

    趙燕翻閱著卷宗，臉上甜美的微笑也漸漸消失，秀臉沈下來，目光閃動。

    她遞給秦妙虛：“王妃，這個冷非確實要小心，現在先要弄明白他到底來幹什麼。”

    “來幫曲姐姐的？”秦妙虛笑道：“讓一個男弟子來幫曲姐姐？”

    她不以為然的搖搖頭，接過卷宗翻看。

    片刻後，她也沈下玉臉，明眸閃動，好奇的問道：“這上面所說都是真的？真殺了那麼多人？”

    馮大路道：“王妃，他們不敢做假。”

    秦妙虛笑道：“這是一個沖動魯莽，熱血仗義的人物，倒是容易對付了。”

    “王妃，就怕這種人。”馮大路輕輕搖頭：“王府里不怕老謀深算的，就怕這種橫沖直撞的，惹上了，要沾一身腥的。”

    秦妙虛道：“這倒容易，他既然與公主相識，那便告訴公主一聲便是。”

    “好主意。”馮大路豎起大拇指，贊嘆道：“王妃果然是王妃，這一招借力打力使得妙！”

    秦妙虛輕笑道：“我是沒什麼主意的，但知道自己微不足道，一切還是要靠別人，沒有趙總管，沒有馮總管，我什麼也不是。”

    “王妃折煞老朽了。”馮大路搖搖頭道：“憑王妃的聰慧，即使沒有咱們也是一路順遂，……老朽這便把消息傳出去。”

    “有勞馮總管。”秦妙虛笑道。

    馮大路起身退出小亭，轉身飄飄離開。

    秦妙虛道：“趙總管，你覺得不妥？”

    趙燕輕輕道：“王妃，還是要小心這個冷非的，他看起來可不像容易沖動的人。”

    她腦海里一直在閃動著冷非看自己的情形，雖然僅僅是第一眼，隨後目光就變得柔和，而且身上光茫黯淡，好像不存在一樣，與他練功高手的身份相當。

    可那第一眼，讓她生出通身皆透，被他一眼看穿的感覺，好像看到了自己心底深處。

    她更相信自己的直覺，直覺告訴她，這個冷非是個聰明人，而不是熱血沖動之人。

    秦妙虛輕輕道：“他畢竟是驚雪宮的人，還是要小心的，借公主的手試一試，看看他的深淺吧。”

    “是。”趙燕輕輕點頭。

    ——

    冷非與席晨薇落到小船上，朝著他的竹屋而去。

    席晨薇道：“妙虛王妃是特意來看你的。”

    冷非笑了笑：“還真是受寵若驚。”

    席晨薇道：“要小心那個馮總管，他是天罡境十層，比王妃的修為更深。”

    冷非道：“他是妙虛王妃的人，還是王爺的人？”

    “王爺派去保護妙虛王妃的。”席晨薇道。

    冷非若有所思。

    “有何發現？”席晨薇道。

    她現在發現自己不能小瞧這位小師弟，目光敏銳，見微知著，確實是智者風範。

    冷非道：“這位馮總管對曲師姐頗有敵意，可有什麼仇怨？”

    “敵意？”席晨薇訝然。

    冷非道：“雖然掩藏得很深，想必是不為人知，席師姐最好還是查一查。”

    “好。”席晨薇輕輕點頭，臉色肅然。

    馮大路武功再強也不敢傷王妃，可畢竟是個隱患，而且真要是有仇，還真要小心他借刀殺人。

    冷非眉頭緊鎖，看著浩渺的湖水。

    席晨薇笑道：“小師弟可有什麼心事？”

    冷非道：“曲師姐對陰謀詭計不屑一顧，這個想法很危險。”

    席晨薇抿嘴笑道：“這有什麼危險的？再陰謀算計，曲師姐是王妃，是怎麼也傷不著她的，王爺再怎麼冷落，與曲師姐畢竟有著十幾年的夫妻之情。”

    冷非道：“若有人造謠，說曲師姐暗通外人，王爺會怎麼辦？”

    席晨薇不屑的道：“王爺會捉住造謠之人，千刀萬剮，絕不會相信。”

    冷非搖搖頭：“若是傳得滿城風雨，甚至傳到龍京呢？縱使是假的，可真真假假，怕還是有人相信的，難免議論紛紛成為笑柄，王爺就一點兒不介意？”

    席晨薇臉色肅然，沈聲道：“沒人敢這麼做，受不起王爺震怒的代價！”

    冷非看一眼她，平靜的道：“席師姐你也是女人，應該知道女人瘋狂起來，是不顧一切的。”

    席晨薇沈著臉慢慢點頭。

    冷非道：“所以還是要讓曲師姐明白，坦坦蕩蕩固然重要，陰謀詭計也不能輕視。”

    “……嗯，我會跟王妃說。”席晨薇道：“可陰謀詭計怎麼防？”

    冷非笑了笑：“主動出擊最好。”

    攻擊才是最好的防禦，一直兵來將擋水來土淹，太過被動，即使擋住了也難免吃虧。

    席晨薇搖頭：“王妃不會出擊。”

    “……那就等等吧。”冷非道。

    總要吃過教訓才能真正改變，這是人性，尤其是對於曲靈芷這般信心堅定之人。

    兩人來到了岸邊，席晨薇道：“小師弟需要什麼便說，不必客氣的。”

    “多謝席師姐。”冷非抱抱拳，踏上岸離開。

    席晨薇盯著他的背影瞧了很久，小船才掉頭駛回小亭。

    冷非回到竹屋前，沒急著修煉九龍鎖天訣，反而修煉起了神目懾神術。

    他在煜王府外等候的時候，腦海里已經模擬完成神目懾神術的修煉，覺得有了把握。

    神目懾神術在王府里急需，更重要的是，他發現神目懾神術比想象的更重要，恐怕最厲害的是提升體質。

    他若能練成此術，再輔以太陰煉形術，還有拜月神功，便能形成一個體系，迅速提升體質。

    如此一來，他縱使九龍鎖天訣沒能進境，體質增強之下，雷印的威力會更強。

    他閉上眼睛，開始修煉，凝神於目，一點一點將精神凝註於雙眼之中。

    時間不知不覺流逝。

    輕盈的腳步聲響驚醒了他，他一聽便記起，這是唐小月的腳步聲。

蔡仲子

第259章 條件

    他搖搖頭，猜到是秦妙虛他們用的招，是借力打力，讓公主收拾自己。

    他有些遺憾，這神目攝神術在腦海里模擬得不錯，可真正修煉起來，發現進境緩慢得多。

    照這麼下去，他想凝成神目，恐怕需要三天三夜不眠不休，不能中斷，否則前功盡棄。

    這還是自己精神強大，換了一個人，精神沒那麼強橫的，怕是需要十天十夜。

    十天十夜不眠不休，精神不夠強大，這是不可能做得到，所以斷絕了幾乎所有人修煉的可能。

    腳步聲漸進。

    唐小月輕盈的站在竹籬笆前，揚聲道：“冷非，你真來這里啦！”

    冷非轉身過來，掃一眼她，抱抱拳：“小月姑娘別來無恙，小雷呢？”

    “我來找你，自然不會帶著小雷！”唐小月哼道。

    她話音乍落，一道白影閃過，倏的落到她身上，然後再一躍，又出現在冷非肩膀上。

    小貂興奮的磨蹭著冷非的下頜。

    冷非伸出手，摸了摸小雷的後背，一縷雷光鉆進它身體，讓它小眼湛湛放光，靈動異常。

    “住手！”唐小月大吃一驚，忙指著他的手喝道。

    冷非放下手：“小月姑娘還是那般一驚一乍。”

    “冷非，你明明知道的，你的臭手不能摸小雷！”唐小月嬌嗔道：“你偏偏還摸！”

    冷非笑道：“小雷喜歡，那又有什麼關系。”

    “小雷喜歡，可小姐不喜歡！”唐小月跺腳道：“你再這樣，我便告訴小姐！”

    冷非道：“那沒辦法，小雷跑過來跟我親熱，我總不能冷漠相對，傷了它的心。”

    唐小月蹙眉。

    冷非搖頭道：“萬一它傷心難過，病懨懨的打不起精神，豈不是糟糕？”

    “姓冷的，你什麼意思！”唐小月瞪大明眸喝道：“你是不是在威脅我？”

    冷非笑道：“豈敢豈敢，小月姑娘是何等人，我區區一個練勁的，怎敢威脅小月姑娘你！”

    “哼，你這家夥就是討厭！”唐小月道：“我今天是過來確認，你到底是不是來了。”

    冷非道：“多謝公主關心。”

    “小姐說，你這是跳進是非窩，自討苦吃！”唐小月哼道：“我是來看熱鬧的！”

    冷非笑了笑：“恐怕要讓小月姑娘你失望了，我這里沒有熱鬧可瞧，只是來這里靜心修煉。”

    “你騙鬼吶！”唐小月“嗤”的冷笑：“來這里靜心？還不如去朱雀大道上靜心呢！”

    “王府的藏書豐富，也能大開眼界。”冷非道。

    唐小月撇撇紅唇，不屑的道：“冷非，你也真夠虛偽的，不就是為了練九龍鎖天訣嘛！”

    冷非臉色微變。

    隨即馬上恢複原狀，呵呵笑道：“小月姑娘，你這是什麼話？”

    “你難道修煉的不是九龍鎖天訣？”唐小月哼道。

    冷非道：“原來小月姑娘知道了！”

    他伸出手再次輕輕摸著小貂，心如電轉。

    “甭找借口啦，現在全天下都知道你練的是九龍鎖天訣！”唐小月哼道：“大家都不傻，能在練勁的時候有如此神力，除了九龍鎖天訣，天下間再沒有能做到的！”

    冷非搖搖頭：“天下的奇功絕學何其多也。”

    “那也沒有一門內勁心法，能讓練勁達到數千斤的力量，能夠殺掉先天高手，除了天下第一內勁心法九龍鎖天訣！”唐小月擺擺玉手道：“甭擔心，沒人搶你的九龍鎖天訣！”

    冷非這才確定，唐小月並不是詐自己，確實是知道自己修煉的是九龍鎖天訣。

    自己修煉九龍鎖天訣的事不可能傳出去，所有人只是猜測而已，盡管能篤定，可畢竟還是猜測。

    他在想要不要承認。

    他慢慢說道：“其實九龍鎖天訣也沒什麼可搶的，它本身並不複雜，反而極簡單，如此神妙奇功，應該讓天下人都修習，那個個體質大增，力量強大，戰陣之上也勇猛過人，咱們大禹的國力大增。”

    “哼，姓冷的，你真是個卑鄙小人，滿嘴都是亂七八糟的大道理！”唐小月咬著牙瞪他。

    冷非笑道：“我這是一片赤誠，公主想要九龍鎖天訣的話，我可以交出來。”

    “你那小氣樣，能交出來？”唐小月斜睨他。

    冷非點點頭正色道：“造福天下，固所願爾！”

    “冠冕堂皇！”唐小月不屑的道：“你真把九龍鎖天訣公布天下，那是害人！”

    冷非一幅洗耳恭聽狀。

    唐小月咬牙道：“九龍鎖天訣一旦修煉，根本不可能踏入練氣士！”

    冷非道：“練成九龍鎖天訣便是。”

    “哼哼，天下間除了皇室，旁人練不成！”唐小月傲然道：“冷非，你想自己練成九龍鎖天訣，再聰明，感悟再深也沒用，咯咯！”

    她得意嬌笑，解氣無比。

    冷非皺眉沈吟。

    已經不是第一個人這麼說了，看來確實如此，自己再強也打不破血脈的限制。

    唐小月道：“公主說，她可以幫你練成九龍鎖天訣。”

    冷非皺眉看著她。

    “放心罷，不是讓你做奴僕！”唐小月擺擺玉手：“當初你是喪家之犬，想活命當然要有代價，現在不同，你已經是驚雪宮弟子，價值自然不一樣。”

    “這是公主所說？”冷非問。

    唐小月搖頭：“公主善良，天真無邪，怎麼可能說這些話。”

    冷非道：“那有什麼條件？”

    他相信公主善良，卻不相信公主天真，皇宮里出來的人怎麼可能天真無邪？

    不過她因為被保護得很好，所以人性中的善良猶存。

    唐小月道：“是有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冷非問。

    唐小月搖搖頭：“現在還不能說。”

    冷非道：“那便算了。”

    唐小月瞪大明眸：“你不答應？你不想練成九龍鎖天訣啦？”

    冷非笑道：“練不成也沒什麼。”

    “嘿嘿。”唐小月轉身便走。

    冷非皺眉看著她。

    他輕輕拍拍小貂，它知機的嘰嘰叫喚。

    唐小月停住，扭頭嗔道：“死小雷，快過來！”

    小貂嘰嘰叫著，卻不離冷非肩膀。

    唐小月哼道：“練不成九龍鎖天訣，你一輩子是練勁，就等死罷，練勁高手的壽命只有六十，而練了九龍鎖天訣，只有三十歲壽命！”

    冷非皺眉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