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舒] 雷霆之主 (全文終)

蔡仲子

第300章 面稟

    冷非想的還是關於靖波公主唐瀾之事。

    承她的情，他練成了九龍鎖天訣，受益無窮，當初的承諾卻越發覺得沈重。

    但再艱難也不會違諾，一定要想方設法做到。

    曜王這一次元氣大傷，只要再剪除了純陽宗，便足以斷其手足，再難成氣候。

    然後再略施小計，足以打得他萬劫不複。

    可純陽宗沒那麼容易對付。

    他自己一個人是不成，別的王府也不會直接滅純陽宗，它畢竟是高於白象宗一個層次。

    現在讓他如鯁在喉的是神龍九變。

    萬一宮內混進來一個純陽宗高手，將驚雪宮武功盡窺，那將何等可怕？

    他迫不及待想回驚雪宮。

    想到便做，他也沒有理會煜王離京，自己先離京，一口氣奔回了驚雪宮。

    已然是第三天的傍晚時分。

    夕陽殘照，整個驚雪宮瑰麗非常。

    他一身的風霜，風塵僕僕踏上青石臺階，一路直上，面對眾師兄師姐們的招呼，抱拳微笑，腳下不停。

    眾人看他如此臉色，便知道有重要的事，沒有糾纏，看著他大步流星往上。

    一口氣來到上宮，譚妙已經聽到消息迎出來。

    “小師弟，可有急事？”

    “譚師姐，我有要事面稟少宮主。”

    “少宮主不在呀……”譚妙露出為難神色。

    冷非臉色微變。

    譚妙道：“蘭芝園那邊有一個長老過壽，少宮主親自過去拜壽了。”

    冷非皺眉道：“少宮主何時返回？”

    “明天差不多了。”譚妙道：“可是急事。”

    冷非緩緩點頭。

    “那就讓少宮主急返吧。”譚妙道。

    冷非道：“最好如此。”

    譚妙肅然道：“我會讓少宮主馬上回返，用秘術的話，一個時辰之後就能回來。”

    冷非道：“那我在上宮等少宮主。”

    譚妙點點頭，轉身匆匆而去。

    冷非則往左一拐，走了一百多丈，到了自己選的院落。

    上宮的院落是三進，寬寬大大遠勝地他在青玉城的院落，後花園也很雅致。

    上宮寒冷，可後花園還是有湖。

    溫泉所拓寬的湖，湖水上方氤氳有霧，如籠罩著薄紗舒卷不停，看上去甚美。

    冷非來到湖上的小亭里，負手站著，心念一動。

    頓時天龍珠疾轉，白陽真解洶湧而動，眨眼功夫，周圍的空氣都被凍住，飄到他身邊的白霧紛紛墜落，周圍一丈方圓的霧氣消失一凈。

    白陽真解已經達到了六層，可謂奇速，他推測，依照這個速度修煉，七層就在這兩天。

    他又擺開九龍鎖天訣姿勢，內力運轉緩慢沈重，天龍珠催動著內力如磨盤般滾過經脈，擴寬加固經脈。

    他念頭一動，甚至讓天龍珠離開丹田，在經脈里流轉，它所經過之處，經脈變厚變寬。

    天龍珠當真是妙用無窮，他一直在探索其妙。

    衣袂飄飛聲中，楊若冰一襲金紋紫袍，輕飄飄落到他對面，淡淡幽香飄入鼻端。

    他精神一振，睜開眼睛。

    楊若冰雙眸明亮，看向他道：“你已經將煜王爺救出來了？”

    “救不救都會出來。”冷非搖頭道：“早晚問題而已，不值一提。”

    “曜王府死了幾個心腹，是你幹的吧？”楊若冰似笑非笑。

    她一收到消息，就知道是冷非所為。

    冷非點點頭：“我在殺曜王心腹的時候，得到了一條重要消息，需要告知少宮主。”

    楊若冰臉色肅然，緩緩道：“什麼消息？”

    “少宮主可聽過神龍九變？”冷非道。

    “神龍九變……，沒聽過。”

    “這是一門奇術，練成之後，可以隨意變化容貌身形，化為另一個人，幾乎無法認出。”

    “這怎麼可能！”

    “此術需要利用龍氣修煉，而曜王身為皇子，負有龍氣，純陽宗早已經徹底投靠曜王，就是為了修煉神龍九變。”

    他一路上已經考慮明白，為何純陽宗要徹底投靠，唯有徹底投靠，才能得其龍氣。

    若三心二意，龍氣不至。

    這也是龍氣玄妙之處，有不可思議之能。

    通過秘諜名單，他知道純陽宗徹底投靠曜王至少已經五年，那就是說，五年之前已經開始修煉神龍九變。

    他一年之內練成九龍鎖天訣，從不通武功練至先天六層，五年時間，他不知道自己能練到什麼層次。

    可他知道，五年足夠久。

    “你是說，純陽宗有可能練成了神龍九變？”

    “大有可能。”

    楊若冰絕美的瓜子臉籠罩了寒霜，輕聲問道：“你懷疑咱們宮內有純陽宗弟子？”

    冷非輕輕點頭。

    楊若冰沈默不語，玉臉陰沈欲滴。

    她負手在小亭里踱步。

    “可有識破的辦法？”楊若冰輕聲問。

    冷非搖頭：“從沒見過這心法，如何識破？防不勝防，這才是最可怕之處。”

    “你練的不是九龍鎖天訣嗎？”楊若冰道：“與龍也有瓜葛，會不會有相通之處？”

    她抱著萬一的希望。

    活馬當死馬醫，總勝過什麼也不做。

    冷非道：“姑且一試罷，如果感應不到，也不能保證沒有。”

    他也想過自己感應。

    一者是九龍鎖天訣能感應到龍氣，先前那廢墟上奪得龍氣便是證明，二者是他感應敏銳遠超常人。

    “先從上宮開始！”楊若冰想了想：“怎麼感應，一個人一個人對面？”

    冷非輕輕搖頭：“先走一遍再說。”

    “好。”楊若冰道：“你自己走一遍，沒有發現再一個一個的拜訪。”

    冷非點頭。

    楊若冰深深看他一眼道：“沒想到你一舉踏入先天境界，可謂是厚積薄發了。”

    冷非微笑。

    楊若冰能誇自己，委實難得，兩人一向不對付，這次是因為正事而沒鬥嘴。

    此事太過重大，實在沒有心情逗她。

    楊若冰道：“白陽真解有一道最重要的關竅，沒有記載在秘笈上。”

    冷非眉頭一挑。

    楊若冰道：“不知道這個關竅，練之必死。”

    冷非道：“什麼關竅？”

    楊若冰忽然伸手一拍冷非胸口。

    冷非不閃不避。

    “砰！”他只覺右下腹鉆進一道冰寒氣息，好像一個錐子，猛的刺破下腹一處。

    “嗤——！”他聽到一道泄氣聲，好像皮球被紮破。

    冷非返觀內視，發現身體有一處忽然變得明亮，好像變成了一個圓孔，能夠被外面的光照進來一般。

    這感覺極為奇妙。

    他從沒見過這般奇景，身體如白玉，但卻紮了一個洞，這個洞進來了光明。

    除此之外，再無異樣。

蔡仲子

第301章 高煦

    他擡頭看向楊若冰。

    楊若冰哼道：“此乃天應竅，唯有打通此竅，修煉白陽真解才不會出問題，否則越練越冷，直至自身化為冰塊。”

    冷非道：“不能解救？”

    “練得越深，越難解救。”楊若冰搖頭道：“幾乎是必死之局，服用什麼靈藥也沒用，這是寒毒入髓，除非有神目懾神術來洗髓。”

    冷非道：“真夠歹毒的。”

    “這是宗門武功防止外泄之道。”楊若冰淡淡道：“不足為奇。”

    “可惜防不住神龍九變。”冷非搖頭嘆息。

    他對神龍九變一直耿耿於懷，心中不安。

    楊若冰蹙眉，輕輕點頭。

    此法只能防止有人窺得心法，但神龍九變卻是變成了宗門弟子，肯定要打開此竅的。

    “我現在便走。”冷非沈聲道。

    他轉身出了自己的宅子，沿著上宮每一座宅子走，很快走了一圈，又往中宮走。

    都沒有發現，到了下宮時，他有了感應。

    他停在一個小院前，平靜的看著這座小院，天龍珠在輕輕跳動著，顯然有龍氣。

    它蠢蠢欲動，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吞掉。

    這讓冷非若有所思。

    要說龍氣，曜王應該也具有，可天龍珠在龍京時毫無反應，只對一處廢墟有反應。

    所以它吸納的是獨特的龍氣，是挑食的。

    吸納龍氣，天龍珠會變得更強，催動起心法來速度更快，修煉的進境也更快，可謂好處無窮。

    他剛停在這里片刻，楊若冰便飄飄而來：“在這里？”

    冷非輕輕點頭：“感應是這里的人。”

    楊若冰稍一沈吟道：“下宮弟子許正光。”

    冷非道：“請他進冰殿里看看吧，說不定弄錯了呢。”

    他卻已經篤定，應該是沒錯了，這個許正光便是純陽宗弟子，練成了神龍九變。

    所有驚雪宮弟子都是推薦入宮，所以人選是極可靠的，身世清清楚楚。

    這許正光是不可能在入宮前便是純陽宗弟子，所以只能是有人假扮而成。

    “許正光……”楊若冰肅然道：“下宮弟子的話，還沒接觸到白陽真解。”

    “那可未必吧？”冷非搖頭：“白陽真解便在武藏殿里，怎能看不到？”

    楊若冰臉色陰沈如水。

    凡是入宮弟子，都可以進武藏殿翻閱各種秘笈與武學筆記，讀各種雜書。

    如果真有心偷學驚雪宮武學，怕是都看到了，甚至包括神目懾神術！

    想到這里，她心急如焚，殺機滔天。

    楊若冰深吸一口氣：“僅知道秘笈是沒用的，傳承需要獨特的教導。”

    冷非笑了笑：“我便直接練的白陽真解，沒聽師父指點。”

    “你不一樣。”楊若冰搖頭。

    冷非道：“旁人未必沒有我悟性高。”

    楊若冰臉色越發陰沈，盯著眼前這座小院，淡淡道：“好得很，那就看看吧。”

    兩人轉身離開。

    片刻後，譚妙前往這小院請許正光。

    冷非與楊若冰坐在冰殿內，一言不發，氣氛沈悶異常。

    “如果真的武功外泄，那我便是驚雪宮的罪人！”楊若冰緩緩道：“有負師父重托。”

    冷非道：“宮主她覺察到了嗎？”

    楊若冰嘆一口氣。

    冷非道：“先弄清楚再說不遲，說不定是虛驚一場。”

    楊若冰卻沒抱這種僥幸心思。

    她知道凡事往往會向最壞的方向發展，最擔心什麼，就會發生什麼。

    茶盞過後，外面傳來譚妙聲音：“少宮主，許師弟到了。”

    “進來吧。”楊若冰氣息一斂，絕美的瓜子臉一下由陰轉晴，露出淡淡笑容。

    腳步聲響起，一個修長而俊朗的青年踏入殿內，抱拳昂然道：“弟子許正光見過少宮主。”

    他看向冷非。

    冷非抱拳微笑：“許師兄。”

    許正光肅然抱拳，不敢托大。

    冷非目放柔光，微笑道：“許師兄是哪里人？”

    “鹿陽城人。”許正光道：“家道貧弱，後來運氣好，遇上了師父，被引入宗內。”

    冷非點點頭：“是啊……，確實是運氣好，否則怎能進入驚雪宮，許師兄可有什麼遺憾事？”

    “遺憾麼……”許正光輕輕搖頭：“母親去世得早，沒能見到她的模樣。”

    冷非道：“那在宮內呢，有什麼想做的，喜歡哪位師姐？”

    許正光失笑道：“小小下宮弟子，怎有資格胡思亂想？”

    “那許師兄將咱們武功傳到了純陽宗吧？”冷非道。

    許正光一怔，輕輕搖頭道：“小師弟這話何意？”

    冷非看向楊若冰，嘆道：“純陽真經護體，神目懾神術無效，應該錯不了。”

    楊若冰一直冷眼旁觀，玉臉越發陰沈。

    冷非施展神目懾神術她有感應，一直盯著許正光在看，看到他神誌清明，並無中術之相。

    小小的一個下宮弟子是不可能擋得住神目懾神術的，況且冷非的神目懾神術如此深湛，更勝自己。

    楊若冰道：“許正光，你可有什麼護魂之物？”

    “少宮主，什麼純陽宗？”許正光搖搖頭：“小師弟的話我不明白。”

    “你應該明白的。”楊若冰嘆息道：“你是純陽宗的哪一位？”

    冷非起身，丹田處的天龍珠一直在跳個不停。

    他順應天龍珠之意，來到許正光跟前，伸手一拍許正光的肩膀。

    許正光抖肩膀想要避開，卻沒能避開。

    冷非忽然顫動一下。

    一股奇異氣息沿著掌心鉆進天龍珠內，頓時天龍珠光芒亮了一分，心法運轉速度快了兩分。

    這確實是龍氣！

    冷非雙眼微瞇，露出一絲興奮之意，竟然真能吸納這神龍九變的龍氣！

    許正光臉色大變，吃驚的瞪向冷非。

    身體里一道無形的力量被抽離，他只覺得身體一下變得僵滯，不複靈動如意之感。

    隨後他身體開始撕扯疼痛，臉上肌肉扭曲，片刻後，他已然變成了另一個人。

    相貌更加俊朗，身形變化不大。

    “高煦！”楊若冰雙眸微瞇，一閃身到了青年身後，輕飄飄一掌拍出。

    “砰！”俊朗青年高煦轉身迎上。

    悶響聲中，兩人各自退一步。

    “好！好！”楊若冰咬著牙道：“沒想到，是姓高的你練成了神龍九變！”

    高煦呵呵笑道：“楊姑娘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不過是一個玩笑罷了。”

    “玩笑，好得很！”楊若冰身如鬼魅，奇快絕倫，可高煦也輕盈靈動，竟然不輸於她。

    兩人一時之間鬥得旗鼓相當。

    雷印閃動紫光，七縷雷光流轉不休，下一刻七縷雷光脫離了雷印。

    天地一緩。

    高煦與楊若冰一下變得緩慢，好像在做慢動作。

    天雷刀穿過高煦小腹丹田，回到他手上。

    天地恢複。

    高煦剛避開楊若冰一掌，便要避開第二掌之際，忽然驚覺，臉上笑容僵住。

蔡仲子

第302章 勸降

    冷非平靜的看著他。

    “你……”高煦死死瞪著他。

    冷非淡淡道：“少宮主豈是你可以戲弄的！”

    “你——！”高煦怒吼：“卑鄙無恥的家夥，還快意刀呢，我呸！”

    他萬沒想到冷非會忽然出手暗算，雖說不是暗算也躲不過這一刀，可他實在不甘心。

    低頭看著丹田破了一個洞，鮮血洶湧，隨著鮮血湧出的還有修為與力量。

    他恨不得仰天怒吼，實在不甘心！

    千辛萬苦練成了神龍九變，潛入驚雪宮，進入武藏殿，整個驚雪宮的武功都向自己開放，想練什麼便練什麼。

    自己若能集兩宗之長，當可所向披靡，縱使不能天下無敵，也是天下間最頂尖的高手。

    可現在，這一切隨著這一刀而煙消雲散，再不複可能，他憤怒，痛恨，怨毒的死死瞪著冷非。

    冷非淡淡道：“你武功廢了，性命還在。”

    說著話，高煦忽然再變。

    他臉龐與皮膚開始迅速變化，片刻後，周身湧出無數的疤痕，好像被千萬次啃噬。

    “這是……”楊若冰蹙眉。

    冷非淡淡道：“這是蛇咬過的吧？”

    “嘿嘿……”高煦忽然仰天大笑。

    冷非道：“難道這是修煉神龍九變的代價？”

    “神龍九變，神龍九變！”高煦大笑著搖頭：“你們可知神龍九變入門之法？”

    楊若冰淡淡道：“想必是一種陰毒法門吧？”

    “少宮主高明。”高煦滿是疤痕的臉上露出扭曲的笑容：“先要進萬蛇窟，被萬蛇噬咬，沾染龍氣，才能開始修煉，咱們一百個弟子，最終活下來的只有我與徐敬忠。”

    楊若冰道：“這般慘烈之法，虧得你們想得出來！”

    “為了神龍九變，有什麼苦不能受？”高煦咧開嘴，露出一口白牙：“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咱們只要練成神龍九變，所有的疤痕都會消失，想變成什麼樣就能變成什麼樣！”

    冷非搖頭道：“不對吧？你們想必也有限制。”

    高煦哼道：“是，咱們每一次變化都要消耗龍氣，龍氣有限，不能無窮變化。”

    他陰毒的瞪著冷非，嘿嘿笑道：“是不是很想得到神龍九變的修煉方法？”

    冷非笑了笑：“神龍九變不過如此，沒了龍氣，一無是處。”

    他卻怦然心動。

    自己若學了神龍九變，那真是得天獨厚，龍氣他能感應得到，自己尋找，不必效忠於某處王爺甚至皇室。

    可惜修煉之法艱難，他可不想承受萬蛇噬身。

    “嘿嘿，你們不是效忠於煜王嗎？”高煦冷笑道：“他雖然不成氣候，可也是龍子龍孫，身負龍氣，足夠你們修煉了！”

    “閉嘴！”楊若冰淡淡道：“不安好心，想必是有什麼隱秘，會害人。”

    “那你們就能忍得住？”高煦哈哈大笑。

    他得意的看著他們，就想看到他們想得而得不到的樣子，一定是痛苦異常。

    他說著話，忽然猛的一頭撞向旁邊石頭。

    “你——！”楊若冰鬼魅般一閃，卻被冷非擋住。

    冷非一手已經扯住高煦，沒讓他撞上石頭。

    高煦死死瞪著他，怨毒足以讓世界毀滅，可惜眼神畢竟是眼神，不是神目懾神術。

    楊若冰狠狠瞪一眼冷非。

    冷非平靜的道：“高公子，你的武功可以恢複。”

    “嘿嘿……”高煦冷笑連連。

    縱使有洗髓丹，自己也沒有機會服用，他們不可能放過自己，他已然有清醒的認識。

    冷非道：“你可以恢複武功，只要效忠於驚雪宮，成為驚雪宮弟子。”

    “不可能！”高煦沈聲道。

    冷非搖搖頭：“你成為驚雪宮弟子，再將純陽宗武學拿過來，便算是將功折罪，你身負兩家之長，將來何愁不能揚名天下？”

    高煦嘴角掛著冷笑。

    他不屑一顧的瞥一眼冷非：“我不是三歲小兒！”

    冷非道：“你難道甘心這麼死去？就不搏一把？還有一線希望！……只要忠心行事，少宮主絕不會過河拆橋！”

    楊若冰蹙眉，冷冷瞪一眼他，哼道：“我可沒這麼說。”

    冷非道：“少宮主，他也是身不由己，這位高公子行事如何？”

    “還好吧。”楊若冰道：“沒什麼大惡。”

    冷非看向高煦：“咱們許師兄如何了？不會殺了他罷？”

    “沒有。”高煦哼道。

    他不是不想殺，而是留了一條退路，有什麼事不知道，要問一問許正光的。

    許正光也算是配合，才一直養著沒殺。

    不過兩人的梁子是結下來了，許正光不可能不恨自己。

    冷非道：“少宮主，既然他罪不至死，那便將功折罪吧，也沒真殺咱們驚雪宮弟子。”

    “不可能！”高煦沈聲道：“我不可能效忠驚雪宮！”

    冷非道：“想成驚雪宮弟子，有兩個條件，我說一說，少宮主看看能不能答應，高公子你也考慮看看。”

    楊若冰斜睨他道：“誰說他罪不至死？偷竊驚雪宮武功，便是罪大惡極！”

    冷非道：“若是本宮弟子呢？”

    “那也是大罪，必死無疑！”楊若冰哼道。

    冷非道：“可有將功折罪之選？”

    “沒有。”楊若冰道。

    冷非道：“如果他交出神龍九變，偷回純陽宗武功，完成之後，他去往大漠邊城，這兩個條件，如何？”

    楊若冰蹙眉沈吟。

    冷非看向高煦：“高公子，少宮主素來一言九鼎，若真答應，絕不會反悔，你不必懷疑！”

    “我不會答應！”高煦沈聲道。

    冷非道：“那高公子你也甭想解脫，成為廢人，然後囚禁打入天牢，終生不見光明。”

    高煦咬牙。

    冷非道：“誰會在乎你？真以為純陽宗能把你救回去？頂多打一打嘴仗，甚至他們會裝作不知道，你呢？就像一只蟲子般，默默無聞的死於天牢。”

    高煦咬牙不說話。

    冷非已然從他眼里看到野心與欲望。

    只要有野心有欲望，就不愁不能誘其對生的眷戀，對死的恐怖，從而令其叛變。

    “我還沒說答應呢！”楊若冰哼道。

    冷非道：“少宮主，宮規不可違，可總要有變通之時，到了這個時候，還是變通一下吧，想必宮主也會如此選擇。”

    楊若冰蹙眉沈吟。

    她也在反複思量，到底要不要寬大，要不要饒了高煦一命，令其變成驚雪宮弟子。

蔡仲子

第303章 叩關

    冷非沈聲道：“少宮主！”

    楊若冰道：“宮規不能違。”

    冷非道：“難道非要眼睜睜把他往外推，純陽宗也不過是兩個神龍九變的練成者，可見這修煉之難，高公子也是極難得的天才了，令其變成咱們的弟子，增強咱們實力，削弱純陽宗實力，好處無窮！”

    “宮規不可違。”楊若冰沈聲道。

    冷非搖搖頭，嘆道：“少宮主，為了大局，該變通還是要變通的。”

    “變通便不是宮規。”楊若冰緩緩搖頭道：“這是根本，立宮之基，否則早晚宮規廢弛，離滅宗也就不遠了！”

    “好好，那這樣罷。”冷非道：“我如果救了他，那宗規如何處置？”

    “廢掉你武功。”楊若冰道：“逐出宗門，所以冷非你也別抱僥幸之心。”

    冷非無奈的看向高煦。

    高煦臉色陰晴不定。

    他從冷非身上感受到了一絲生機。

    楊若冰越是這般堅持宮規，說明越不會妥協，一旦妥協，也不會違了諾言。

    他剛才那一下撞墻，以為自己猝不及防之下會死去，腦漿崩裂而亡。

    即將撞上墻的那一刻他在瞬間想到了很多，最多的還是不甘心。

    受無盡痛苦與折磨，從萬蛇窟里活下來，就要這般寂寂無聞而死，太不甘心。

    他要成為頂尖高手，名揚天下，在驚天動地的大戰中死去，而不是這般窩囊而亡。

    可楊若冰死死不松口，而冷非一直想勸服，他覺得冷非終究能夠勸服楊若冰。

    楊若冰看著冰冷，手段也狠辣，殺人不手軟，可卻是執正而行事，嚴格符合一個宮主的行為。

    驚雪宮的利益高於一切，她自身的感受並不會淩駕其上，只要自己帶給驚雪宮足夠的利益，她終究會答應。

    現在她死死不松口，執著於宮規，是因為利益還沒能大於違反宮規的害處。

    “我有一個秘密。”他沈聲道。

    “說來聽聽。”冷非道。

    他看向楊若冰。

    楊若冰淡淡道：“沒用的，你必死無疑，純陽宗偷竊咱們驚雪宮武學也沒用，或者練你們純陽宗武學，或者練咱們的武學，想兩門武學合一，那是取死之道！”

    白陽真解至陰至寒，練到最後可以陰極陽生，純陽宗武學至陽至剛，兩者同練，那就像水與火同體，自取死路。

    陰陽相濟，是要把一門練到極境才成，剛開始就陽陰同練，只是笑話，不陽不陰，平庸無奇。

    “唉……”冷非搖頭，無奈的看著楊若冰，似乎在罵她榆木腦袋死腦筋。

    高煦眼巴巴看著楊若冰：“是關於曜王的。”

    “曜王不曜王與咱們沒關系。”楊若冰淡淡道：“你剛才應該直接死了，也算是替純陽宗效死。”

    冷非道：“明明有活路，可以給他一條活路的。”

    “宮規無情，沒有辦法。”楊若冰道：“冷非，我知道你想得到神龍九變，可此功乃是取禍之源，還是不知道的好。”

    “唉……”冷非搖搖頭：“少宮主，明明可以化為己用的，卻偏放棄。”

    “有所為有所不為。”楊若冰傲然道：“這般容易被誘惑，宮規早就蕩然無存，驚雪宮必滅，所以他必須死！”

    冷非看向高煦，嘆道：“罷了，既然少宮主如此說，只能遵命了，我送你一程吧！”

    他輕輕一掌拍中高煦心臟。

    “砰！”悶響聲中，高煦氣絕而亡。

    楊若冰扭頭看向冷非：“冷非，你也太容易被誘惑，他真投效驚雪宮，怎能斷定他沒有二心？”

    冷非惋惜的看著高煦的屍首：“他已經叛了純陽宗，難道還想回去？”

    “能叛純陽宗，難道就不能叛驚雪宮？”楊若冰輕輕搖頭：“接納了他，且不說違了宮規，還是一個禍根，還是趁早除去為要！”

    “唉……”冷非搖頭道：“委實可惜。”

    他的位置與楊若冰不同，一個是站在善惡的立場，這高煦不是什麼惡人，沒做惡事，他見了太多邪惡之輩，就不該活著的家夥，高煦與他們一比就是好人了，只是替自己宗門盡忠，算是各為其主。

    楊若冰道：“此事不必再提，……我需要叩關，喚師父出來稟報。”

    冷非道：“驚雪宮武功從沒外泄過？”

    “僅憑武功秘笈，是練不成心法的，還需要諸多條件配合，你這樣的極少，況且你再練下去也要完了，永遠沒人知道你為何而亡。”楊若冰淡淡道：“驚雪宮能傲立於世，不僅僅是憑著心法高明。”

    冷非道：“但被純陽宗得到後，尋找破綻，也是麻煩吧？”

    “……是很麻煩。”楊若冰緩緩點頭：“最關鍵的還是神龍九變，威脅太大！所以高煦必須死，還有那個徐敬忠！”

    冷非道：“徐敬忠怕是在明月軒。”

    楊若冰輕輕點頭。

    冷非道：“要跟明月軒說一聲？”

    “說是一定要說的。”楊若冰道：“但咱們人微言輕……，過幾天我親自去說！”

    最好還是師父過去說，可師父不知何時才能出關，耽擱久了不妥。

    冷非輕輕點頭。

    “將他葬了吧。”楊若冰看一眼高煦屍首，彎腰探了探他手腕，確實死了。

    她打量著高煦滿布疤痕的臉慶，哼道：“他確實有些可惜，可神龍九變一定要毀掉，不能容於世間。”

    冷非嘆道：“是該毀掉，不過也可惜。”

    創出這種奇術不知是耗費了多少智慧，如此奇術，卻要硬生生毀掉。

    “這種武功必遭人忌，就像神目懾神術，註定要消亡的。”楊若冰飄飄而去。

    冷非提著高煦屍首，到了旁邊一處樹林里，挖了一個坑把他埋下去，深深看一眼高煦屍首，埋好之後轉身離開。

    他回到自己大院時，譚妙已經等在門外，輕聲道：“出了什麼事，小師弟？”

    冷非笑笑。

    譚妙道：“少宮主的臉色難看，而且準備叩關。”

    冷非點頭。

    譚妙搖頭道：“長老們都反對，問少宮主出了什麼事也不說，僵持在那里。”

    冷非皺眉道：“長老們管得忒寬了吧，少宮主還不能叩關？”

    “叩關意味著打擾宮主修煉。”譚妙道：“宮主很有希望踏入天靈境，一旦打擾，有可能走火入魔，甚至終生再難踏入天靈境，事關重大，長老們謹慎是應該的。”

    冷非道：“少宮主既然不能說，我更不能說。”

    “那少宮主怕是很難叩關。”譚妙輕輕搖頭：“長老們已經把冰殿圍住，不準少宮主出來。”

蔡仲子

第304章 元契

    冷非皺眉道：“長老們也太過了吧？”

    “雖說她是少宮主，可長老們畢竟從小看她，關系非比尋常，少宮主的威嚴便不管用。”譚妙搖搖頭無奈的說道。

    少宮主從小由宮主撫養，可宮主不是忙於修煉便是忙於出外辦事，多數時間都是宮主師姐師兄們看著她。

    這些師兄師姐們後來都成了長老，所以對少宮主寵愛大於敬畏，還拿她當孩子看。

    看到少宮主行事不妥當，他們也會直接點破。

    宮主已經達到天意境圓滿，只差一點兒就能踏上天靈境，從此之後驚雪宮便不同。

    所以這一次閉關舉足輕重，關乎到驚雪宮的未來，沒有滅宗之禍便不能打擾。

    冷非笑了笑：“少宮主治不了這些長老們，我有何辦法？”

    “少宮主極力主張叩關，顯然事關重大。”譚妙道。

    冷非道：“譚師姐，如果少宮主能說，早就說了，她既然決定不說，我怎能多嘴？”

    “……這倒也是。”譚妙嘆口氣：“那到底是何事？真嚴重到要叩關？”

    “少宮主的決定是沒錯的。”冷非點點頭。

    譚妙蹙眉：“那為何不跟長老們說？”

    “事關重大，不能說。”冷非道。

    “……那便麻煩了。”譚妙道：“長老們很難對付，都是天意境高手。”

    “且看少宮主的手段吧。”冷非抱抱拳：“我下去看看大姐他們。”

    “去吧。”譚妙道。

    冷非離開上宮，來到驚雪城大姐的家。

    四個丫環正簇擁著冷媚。

    短短時間不見，冷媚肚子已經大了很多，走路有些艱難，需要丫環們扶著。

    看到他回來，冷媚要親自下廚，被冷非擋住，派了一個丫環去踏空樓。

    然後範長發回來，帶了幾個菜。

    吃過飯後，冷非留下，陪著冷媚說了一會兒話，聊了聊龍京的見聞，然後開始練功。

    心境松弛之下，白陽真解一舉踏入了第七層，先天境界也踏入了第七層天。

    第二天清晨時分，他來到上宮，先去了冰殿，發現外面有兩個老翁守在三樓門口。

    他笑了笑，搖搖頭退出去。

    譚妙很快跟著出來，兩人在冰殿前說話。

    “少宮主還是沒說？”冷非低聲問。

    譚妙無奈的搖搖頭。

    “還真是……”他搖搖頭：“意氣用事。”

    “可能她也在拖著時間，期望宮主能自己出關吧。”譚妙道。

    冷非輕輕點頭。

    他也想明白了楊若冰的心思。

    人心就是這般複雜。

    “小師弟，事情能拖吧？”譚妙問。

    冷非道：“不是十萬火急，拖一拖也無妨，不過不能拖太久。”

    “但願不要緊。”譚妙道。

    冷非道：“跟少宮主說一聲，我要去一下煜王府，把那邊的事情了結一下，回來安心練功。”

    “好。”譚妙點點頭。

    冷非抱抱拳，轉身直下而去，很快來到下宮，到了高煦埋藏之處，輕輕一按。

    頓時泥土飛揚，露出了高煦的身體。

    他身子已經僵硬，被冷非提起來輕輕一抖，泥土盡去，然後提著輕飄飄離開。

    他來到山下的牌坊處時，兩縷雷光脫離，然後倏的一閃，已然越過了牌坊。

    兩邊的守值弟子只覺眼前一花，卻不見人影。

    冷非一口氣疾行十里，來到一座山峰。

    山峰正站著一個曼妙婀娜的身影，青衫獵獵，仿佛隨時會飄向天空。

    冷非來到近前。

    她轉身過來，笑靨如花，正是董瑩。

    “公子，你急召我回來，有什麼事？”董瑩看向高煦的屍首，上下打量著。

    冷非道：“我想收服此人，你可有辦法？”

    “讓他做奴僕？”董瑩感興趣的道：“好像真死了呀。”

    冷非輕輕點頭：“做奴僕。”

    他對拜月神教的深淺不清楚，卻覺得有一些奇功秘術，說不定有驚喜。

    董瑩明眸流轉。

    冷非哼道：“瑩瑩，說實話！”

    “公子，我說實話便是了。”董瑩嬌笑道：“是有一門秘術，名叫元契術，直接以魂魄為誓。”

    冷非眉頭一挑：“還真有這般秘術？”

    他只想得到神龍九變而已，至於說奴僕，只是姑且一說，看看董瑩會不會有驚喜。

    “但這秘術是需要甘心情願的，否則會反噬而亡。”董瑩輕輕搖頭道：“是非常兇險的。”

    冷非沈吟道：“心甘情願……”

    董瑩道：“他如果反悔，或者不心甘情願，發誓的時候便會反噬直接殺了公子你，所以這個險不值得冒。”

    “你有通心之術，可以看清吧？”

    “公子，人心反覆易變，這一刻心甘情願，下一刻會忽然後悔。”董瑩蹙眉道：“所以神教有此術，卻嚴禁使用，我是絕不會施展這個來收奴僕的。”

    冷非輕輕頜首。

    董瑩小小年紀，卻有他心通之能，所以看人心更通透。

    不過他心有所恃，有雷印在。

    董瑩看他神色，無奈的道：“公子，你真要施展此術？”

    冷非慢慢點頭。

    “……好吧，”董瑩嘆道：“這麼個家夥，值得如此嗎？”

    冷非笑道：“試試看吧。”

    他輕輕一掌拍下。

    “籲……”一道長長的吐氣聲中，高煦嘴巴忽然猛的張開，張得大大的。

    他開始不停的吸氣，身體鼓起，又慢慢的吐氣，呼吸聲呼嘯如狂風。

    片刻後，高煦睜開眼睛，陡然坐起。

    他看到冷非微笑的臉龐，沈聲道：“是你救的我？”

    冷非點點頭。

    “是因為神龍九變吧？”高煦道。

    冷非道：“既是神龍九變，也是因為你。”

    高煦淡淡道：“我有何可圖謀的？”

    冷非打量著他道：“死過一次之後，想必是不想再死了吧？”

    高煦瞥他一眼淡淡道：“死過一次之後，我發現死亡不過如此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冷非道：“那你可甘心？”

    高煦沈默。

    他是不再害怕死，可卻不想死，就是一股不甘在心底翻湧，萬蛇窟受了那麼多苦，活下來卻這麼就死了，太不甘心！

    冷非道：“你武功廢了，龍氣散了，活著也是生不如死吧？”

    高煦不說話，眼中閃著寒光。

    冷非道：“咱們做個交易吧，傳我神龍九變，做我的奴僕，我助你恢複武功，一條命加一身武功，換神龍九變與你，如何？”

    高煦冷笑道：“那我與死何異？”

    “你會活著。”冷非道：“會揚名天下，會精彩刺激的活著，不負你所受的苦。”

蔡仲子

第305章 得僕

    “公子，依我看，還是讓他死罷。”董瑩搖頭道：“這麼一幅醜樣，活著也是受苦。”

    高煦瞪向她。

    董瑩嬌笑道：“公子可是一個好人，你是哪一宗弟子？”

    “哼，純陽宗弟子！”高煦傲然道。

    董瑩道：“你現在雖不是純陽宗的奴僕，可跟奴僕有什麼兩樣？純陽宗的吩咐你敢違逆？還不是得老老實實聽話，否則便是宗規處置！”

    高煦默然。

    “你這一身疤痕，不是天生的吧？”董瑩上下打量著，露出嫌棄神色：“肯定是純陽宗所致吧？”

    “我自願下的萬蛇窟！”高煦哼道。

    董瑩嘖嘖贊嘆：“好膽量，可你受了這麼多的苦，純陽宗給你什麼回報了嗎？還不是照樣要你做牛做馬，累死累壞，出生入死？”

    高煦哼道：“替宗門出力，義不容辭！”

    “與其這樣，還不如效忠於公子呢！”董瑩道：“最少不會像你們純陽宗那般的苛刻！”

    高煦不以為然的哼一聲。

    他心下卻不由的沈默。

    一直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妥，此時被董瑩這番話一說，他忽然一驚，她的話難聽，可仔細想想還真的有道理。

    自己雖不是奴僕，可與奴僕也沒什麼兩樣，看似是自己的選擇，其實一切都要聽宗門安排，在替宗門賣命。

    冷非道：“你如果不願意就算了，不勉強你，否則你將來後悔，還是麻煩事。”

    董瑩哼一聲道：“公子你救他出來，已經是冒了風險吧？”

    冷非嘆口氣，搖搖頭道：“只是覺得他這麼死了，委實可惜，沒有做惡卻要死，想給他一次機會。”

    “要是被發現了，會怎麼樣？”董瑩道。

    “廢掉武功。”冷非道：“逐出宗門。”

    “不會真被發現吧？”董瑩臉色微變。

    她這一次是真的擔憂，不是故作姿態：“那少宮主可不是容易糊弄的。”

    冷非輕輕點頭。

    楊若冰不放心還親自探查過，而高煦的假死之術確實厲害，若非自己有大地之力，還真會被騙過去。

    董瑩哼道：“為了這麼一個家夥，冒此奇險，值得嗎？”

    冷非笑了笑：“富貴險中求，想得到神龍九變，怎能不冒險？”

    他總覺得這神龍九變不一般，很可能與自己的九龍鎖天訣有關系，甚至是更進一步的心法。

    董瑩斜睨一眼高煦：“這麼個醜八怪，真看不出有什麼好的，他想死就讓他死好啦！”

    她說著連連搖頭。

    冷非擺擺手，看向高煦：“如何？可要做這個交易？”

    高煦哼道：“我若成你奴僕，你想讓死我便要死，豈不是白送你神龍九變。”

    冷非笑了笑：“有一個通曉神龍九變的奴僕，我為何要拋掉，我沒那麼傻！”

    “……我答應這個交易！”高煦死死瞪著他。

    冷非露出淡淡笑容：“好！”

    他看向董瑩。

    董瑩露出無奈神色，怏怏不樂的哼道：“好吧，那我便用元契術。”

    她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玉瓶：“你們兩個各兩滴心頭血。”

    冷非咬破食指尖，滴了兩滴進去。

    高煦也滴了兩滴食指的血進去。

    董瑩輕輕晃動一下，看向冷非：“公子，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少啰嗦，趕緊的！”冷非道。

    董瑩嬌哼一聲，撇撇嘴，盤膝坐到石頭上，將小玉瓶放到膝前，雙手結印，閉上眼睛露出神秘微笑。

    冷非看出這是拜月神功的第五式。

    他能隱覺感覺到一股月華落到了小瓶中，然後月華不停的灌註到瓶內。

    董瑩手印變化，笑容跟著變化。

    冷非眼睜睜看著她變化了六道手印，順序與拜月神功上的順序不同，月華源源不絕的註入小瓶內。

    玉瓷發生了奇異變化，內里開始散發出碧綠光芒，越來越亮，又散發出一股奇異香氣。

    聞到這股香氣，冷非竟然有醺醺然欲飄飛之感。

    董瑩纖纖玉手忽然結了一個奇異手印，朝著小玉瓶一點，嬌喝道：“契！”

    這一道嬌喝聲震長空，好像在天地之間回蕩不休。

    玉瓶內的光芒倏一下縮回去，玉瓶仍是玉瓶，恢複了原本模樣，不再有光芒。

    董瑩修長玉指輕輕一勾。

    一滴鮮血從瓶內飛出，在空中如一顆燦燦閃光的紅寶石，射進了冷非的眉心。

    董瑩另一根纖纖玉指一勾。

    另一滴鮮血從瓶內飛出，變成了一顆黑色寶石，射進了高煦的眉心處。

    “契！”董瑩兩只纖纖玉手合在一起，再次結了一個奇異手印，嬌喝一聲。

    聲音在兩人腦海里震響，宛如雷鳴。

    冷非雙眼微瞇，腦海虛空竟然有一顆小小的紅珠，綻放著微微毫光。

    通過這顆小紅珠，他竟然能感應到高煦的想法。

    他擡頭看一眼董瑩。

    董瑩玉臉蒼白，氣息虛弱，仿佛受了重傷。

    他上前按上她後背，大地之力洶湧而入，將她浸入其中，但發現她身體無羔。

    消耗的是精神。

    她微睜雙眸：“公子，我歇一會就好。”

    冷非道：“辛苦你了。”

    “難得公子這般客氣。”董瑩嬌笑。

    她此時憔悴而柔弱，這般一笑，憑添幾分楚楚動人的風姿。

    “好啦，快運功吧。”冷非道。

    他知道拜月神功能補精神。

    董瑩結下手印，臉露微笑，月華從天而降滋潤她腦海，恢複著她精神。

    冷非看向高煦：“從今天開始，咱們就是主僕了。”

    高煦抱抱拳。

    他一時之間還無法轉變，喊不出公子。

    “先說說神龍九變吧。”冷非道：“聽聽有何玄妙。”

    他心下微微激動。

    終於能證明自己的猜測了，神龍九變與九龍鎖天訣到底有沒有關系，是不是九龍鎖天訣的後續。

    “神龍九變的秘笈我藏在自己的小院里，在花圃的正中央，輕輕挖下去便能找到。”高煦道。

    冷非輕頜首。

    高煦道：“神龍九變我只練成了第一變，需要拿秘笈時時揣摩。”

    冷非道：“你還真夠大膽的，萬一被發現呢？”

    高煦淡淡一笑：“神龍九變關鍵是龍氣，可秘笈上並沒有註明，所以即使有人得到也沒用。”

    冷非嘆道：“那我去找找看吧。”

    “我的武功怎麼辦？”高煦道。

    冷非道：“我會去長生谷取一顆洗髓丹，你得了洗髓丹，能夠恢複修為吧？”

    “能。”高煦沈聲道。

    “瑩瑩，你先照顧他一陣子。”冷非道。

    董瑩睜開明眸：“公子，交給我啦！”

蔡仲子

第306章 三變

    冷非對董瑩還是放心的，輕飄飄而去。

    山峰上只剩下了董瑩與高煦。

    高煦目送冷非離開，面無表情的坐在石頭上，一言不發。

    董瑩輕哼一聲：“是不是覺得給公子做奴僕委屈了你自己？”

    “這是自然。”高煦沈聲道：“我原本是純陽宗弟子，前途光明！”

    “你那純陽宗也未必見得光明到哪里去。”董瑩撇撇嘴：“這件事一出，你覺得你們純陽宗的下場是什麼？”

    高煦沈默。

    此事一旦暴露，那便是兩宗的公敵，驚雪宮與明月軒先前是一直在對抗純陽宗。

    可那時候她們只是純粹的防禦，沒有大戰的意思，可此事一出，怕是會發瘋。

    到時候純陽宗承受不了兩宗的共同夾擊，結局不會太美妙，恐怕有滅宗之虞，即使不滅宗也難有什麼活路。

    “公子神姿天縱，能跟著公子算你的運氣！”董瑩哼一聲道：“你就知足吧！”

    高煦不以為然。

    董瑩哼道：“你以後就知道啦，你現在是奴僕，要是有害公子之心，馬上便會反噬而亡，這可是元契術，天底下最頂尖最厲害的契約之術。”

    “我既然答應，絕不會反悔！”高煦傲然道。

    “那秘笈是真的吧？”董瑩哼道。

    高煦道：“這是自然。”

    董瑩點點頭：“要是假的，你的小命就沒啦！……說來聽聽，你們在曜王府還有什麼弟子？”

    “你要幹什麼？”高煦皺眉。

    董瑩哼道：“你現在既然是公子的人，告訴你也無妨，曜王就是咱們的大敵，要狠狠收拾他！”

    “收拾曜王？”高煦輕輕搖頭：“不可能。”

    “有什麼不可能的？”董瑩撇撇嘴道：“憑著咱們的本事，準讓曜王完蛋。”

    高煦道：“且不說曜王天罡境的修為，便是身邊的護衛有天意境高手，就沒人能奈何得了他！”

    “要是把他身邊的人都變成咱們的人，他還能威風？”董瑩哼道。

    高煦道：“這怎麼可能。”

    董瑩斜睨他：“純陽宗練了神龍九變的，除了你，還有旁人吧？”

    “你想幹什麼？”高煦忙道。

    董瑩道：“你不覺得，公子只有一個奴僕太少嗎？”

    高煦皺眉看著她。

    董瑩笑盈盈的道：“你自己做了奴僕很不甘心吧，尤其是一塊修煉神龍九變的，他們逍遙自在。”

    “還有徐敬忠。”高煦道。

    “好得很，他在哪里？”董瑩笑容更盛。

    高煦道：“在明月軒！”

    “好，很好！”董瑩眉開眼笑：“要把他也逮回來！”

    “瑩瑩你也真敢想。”冷非忽然出現在他們跟前，搖頭笑道：“明月軒那個徐敬忠還不宜動。”

    董瑩扭頭看過來，嬌笑道：“公子，找到啦？”

    冷非從懷里掏出一本薄薄的冊子，看起來紙質甚新，顯然不是原本。

    高煦忙道：“正是它！”

    冷非將小冊子拋給高煦，搖頭道：“這神龍九變練到一變確實已經是極限。”

    高煦皺眉看著他。

    冷非身體忽然扭動，臉龐漸漸變化，最終化為了高煦的模樣，微笑道：“如何？”

    高煦瞪大眼睛。

    董瑩興奮的道：“公子，你練成了？”

    冷非道：“確實是妙術。”

    董瑩瞪向高煦哼道：“瞧瞧，你們練個神龍九變，又是萬蛇窟，又是龍氣，再瞧瞧公子！”

    高煦無法置信，皺眉道：“不可能！……你投靠了哪位皇子？”

    冷非道：“姑且是煜王吧。”

    “原來如此……”高煦恍然大悟，隨後又搖頭：“不可能！”

    即使有龍氣，那也需要進萬蛇窟入門，沒練過神龍九變的身體是無法承受龍氣的，需要蛇氣為入門。

    不進一趟萬蛇窟，怎麼可能入門，更別說練成！

    冷非道：“現在來看，這一次武功被廢倒是好事，不必用洗髓丹。”

    他說著話，輕輕一掌拍在高煦小腹。

    高煦只覺一股奇異氣息註入，神龍九變自然的運轉開來，身體扭動，臉龐迅速變化。

    “第二變！”冷非沈聲道。

    高煦一怔。

    冷非哼道：“直接練二變，不要練第一變！想恢複武功就聽我的！”

    高煦咬了咬牙，身體擺出了一個古怪的姿勢，頭繞到腳下，身體彎曲成一個圓球，輕輕抖動，乍看好像一顆巨大的心在跳動。

    冷非滿意的點點頭。

    這正是第二變的架式，絕不是一般人能夠擺出來的，怕是筋骨折斷也完不成。

    高煦閉著眼睛顫抖個不停，身上很快冒出了熱騰騰的白氣，汗水順著雙手與雙腳往下滴落，打濕了石頭。

    “公子，這便是神龍九變？”董瑩好笑的看著高煦的模樣，搖搖頭露出不忍目睹的神情。

    冷非道：“神龍九變玄妙得很，不僅僅是變化容貌。”

    把神龍九變當成易容術，簡直就是暴殄天物，唯有練過九龍鎖天訣的才知道神龍九變的奧妙所在。

    在他看來，神龍九變缺了最重要的一式，便是九龍鎖天訣的式子。

    練了九龍鎖天訣，再練神龍九變，與不練九龍鎖天訣的神龍九變，簡直就不是一套武功。

    “這練功架子也太古怪了。”董瑩搖搖頭。

    “這是仿照龍形。”冷非道：“可惜龍形難成，沒有龍氣更是沒用，白費功夫。”

    “公子有龍氣？”董瑩笑盈盈的道。

    冷非輕頜首。

    董瑩道：“公子，你不會是遺落民間的皇子吧？”

    冷非笑道：“我也想啊，不過實在沒那運氣。”

    “咦？”董瑩忽然指向高煦。

    高煦已經松開架子，站直了身體，從他松開雙腿雙手，到身體站直，衣衫已經幹透。

    董瑩打量著高煦，身體高了一截，臉上皮膚褪去了疤痕，皮膚變得白皙細嫩，好像嬰兒的皮膚。

    他的相貌沒發生變化，只是皮膚變化，看得董瑩雙眸放光，她也想有這樣的細嫩皮膚。

    高煦忽然一拳打到空中。

    “砰！”一聲悶響。

    “哈哈……”高煦大笑，極為得意。

    冷非道：“修為增強了一倍吧？”

    “正是！”高煦傲然點頭。

    冷非頜首：“神龍九變，每一變，修為可增強一倍，第九變能提升九倍，這才是神龍九變的真正精髓與厲害處，至於易容變化，反而是細枝末節了。”

    “你練成了第幾變？”高煦炯炯盯著他。

    冷非微笑道：“第三變。”

    “不可能！”高煦道。

    冷非道：“記住，我會神龍九變之事絕不準透露給第三個人知道！……現在給你一個任務。”

    “……說罷。”高煦哼道。

    董瑩瞪了他一眼。

    高煦心中一凜，忙收起了傲色，正色看向冷非。

    他見識了董瑩莫測詭異的手段，所以打心里忌憚。因為先前是被冷非暗算，所以一直不服氣。

蔡仲子

第307章 戲弄

    冷非道：“你隨著瑩瑩一起去龍京。”

    董瑩訝然道：“讓他跟著我？”

    冷非搖頭：“你幫高煦進煦王府。”

    董瑩道：“不是曜王府？”

    冷非笑了笑道：“曜王府有你足夠了，讓高煦進煦王府，將來說不定有用處。”

    “好吧，公子吩咐了，我遵命便是。”董瑩點點頭。

    冷非看向高煦：“我是要報複曜王，所以將來會用到煦王，你要近量的貼近煦王。”

    高煦沈聲道：“我會找一個不引人註意，卻能靠近煦王的人。”

    冷非點點頭：“就是這樣，去吧。”

    “純陽宗那邊……”高煦遲疑。

    冷非道：“你可以隨時回去，但你現在仍是純陽宗弟子，卻要聽命於我，我給你的命令是不能透露這件事，一切裝作如常即可。”

    高煦頓時露出笑容，長舒一口氣，抱拳沈聲道：“放心，我會接近煦王！”

    冷非這幾句話將他徹底解脫，不必再受內疚與掙紮，身為奴僕自然聽命行事，怨不得自己。

    冷非笑了笑，看向董瑩：“你們兩個小心一些，去吧。”

    “公子，還有一個吶，別忘了！”董瑩嬌笑。

    冷非擺擺手：“順其自然吧。”

    董瑩掃一眼高煦，哼道：“走吧！”

    她沖冷非盈盈一禮，飄飄而去，高煦頭也不回的緊追其後，不敢耽擱。

    冷非笑了笑，轉身往青玉城而去。

    他在腦海里回想著神龍九變。

    神龍九變可謂是奇術，練成一變，實力強一倍，九變則增強了九倍。

    不過它的要求太苛刻，要以九龍鎖天訣為根基，打下了深厚的根基。

    沒有九龍鎖天訣，練到兩變已經是極限。

    神龍九變往後的七變，需要強橫之極的力量，驚人的身體，否則身體承受不住會反噬而亡。

    相比起這般威力，變化容貌反而是小道，他不屑施展，而且其後患極大。

    就像他當初聽到神龍九變之後，一直如鯁在喉，忌憚異常，所以絕不能讓外人知道自己通曉這變化之術的。

    他一邊想著一邊馳向青玉城。

    傍晚時分，他來到了千山觀外，夕陽殘暉把千山道觀染成了玫瑰色。

    公主唐瀾恰站在門口臺階上時，沐浴著霞光，好像神仙中人。

    她清亮目光掃過來，看到了冷非，朝冷非招招手。

    冷非裝作沒看到，站在樹梢上沒動，負手觀看遠處風景，甚至轉過頭去。

    “冷非！”唐瀾嬌喝。

    冷非扭頭過來，裝作見看到她，抱拳道：“見過公主。”

    “過來！”唐瀾喝道。

    一道流光劃過，小貂已經脫離了小星，射到他肩膀，拿頭來蹭冷非下頜。

    冷非輕輕撫摸，送上一縷雷光。

    小貂舒服的瞇上眼睛。

    “冷非，公主招呼你，磨蹭什麼！”唐小月嬌喝道。

    冷非掠過樹梢，落到唐瀾身前。

    淡淡幽香飄入鼻端，沁人心脾，冷非平靜的看著她絕美無雙的臉龐，淡淡道：“公主有何吩咐？”

    唐瀾揮揮玉手。

    周圍白衣騎士們紛紛後退，消失在樹林內，隔開了足夠遠的距離，以便聽不到他們說話。

    唐瀾凝視著他，淡淡道：“冷非，你不是忘了你說過的話吧？”

    她雙眸如深潭，讓人深陷難以自拔。

    冷非平靜的笑笑：“公主放心，冷某絕不會違諾！”

    “說得好聽！”唐瀾哼一聲道：“但我沒看到你有踐諾的模樣，不會是想耍賴吧？”

    “時機不對。”冷非搖頭：“煜王剛因此事獲罪，我再去說話，便是火上澆油。”

    “提醒你一聲，你的時間不多了。”唐瀾道。

    冷非皺眉道：“還有多久？”

    “半年。”唐瀾道：“半年之後，一切皆休，你看著辦吧！”

    “……好。”冷非沈聲道。

    唐瀾打量著他，明眸閃動如湖水泛波，半晌之後，才輕笑一聲：“其實我也沒抱什麼希望，只是不甘心的掙紮一下。”

    冷非皺眉道：“公主這話是何意？”

    唐瀾道：“你去了也沒用的，父皇不會答應，所以你註定是要違諾了！”

    冷非不解的看著她。

    唐瀾輕笑一聲：“我就是想看看你能不能練成，沒想到你真練成了，命真大。”

    冷非臉色陰沈下來。

    唐瀾道：“好啦，你去吧。”

    冷非心里極不痛快，感覺被她耍著玩，偏偏還欠了她天大的人情，冷冷道：“公主，你既然想掙紮，那便掙紮得大一些，別只是耍些小性子！”

    唐瀾蹙起黛眉。

    冷非道：“不甘心要掙紮，卻又不痛不癢，那有何用？只是徒勞罷了！”

    “說來聽聽。”唐瀾面無表情。

    她也是極不痛快，還沒人如此無禮對她說話，刺耳難聽，偏偏想聽聽到底還有什麼話。

    冷非道：“拋掉公主的身份，直接出家為道。”

    “這不可能。”唐瀾搖頭：“父皇不會答應，沒有哪一個道觀敢收我。”

    “千雨娘娘呢？”冷非道。

    唐瀾道：“母妃她更不會同意！”

    冷非皺眉道：“那便自己建一座道觀，自己出家為道。”

    “沒有玉牒，名不正言不順。”唐瀾道。

    “那毀掉自己容貌呢？”

    “也沒用，皇家內庫多的是靈藥，能恢複容貌，甚至更勝從前！”

    冷非道：“逃呢？”

    “逃到哪里去？”唐瀾哼道：“只要在大禹境內，那就逃不掉，去大禹境外，還不如嫁到外面呢。”

    冷非皺眉道：“如此說來，沒有別的辦法？”

    “除非我練到天靈境。”

    冷非笑了笑搖搖頭。

    唐瀾至今還只是先天境界，說明修煉資質並不高，身為公主，心法不知多高明，靈藥不知有多少，僅僅是一個先天境界，可見她不是修行的料。

    唐瀾哼道：“我每天來千山觀都是為了修煉，不信練不到天靈境！”

    冷非道：“如果煜王當了親王，也不成吧？”

    唐瀾輕輕搖頭：“除非他當太子！”

    冷非若有所思：“太子……”

    唐瀾輕笑道：“父皇正春秋鼎盛，怎麼可能立太子，半年呀……”

    冷非道：“這麼說公主走投無路了？”

    “否則我何必要你幫忙？”唐瀾淡淡一笑：“這也是身為公主的宿命，誰讓我是公主呢，享受榮華，也要承擔痛苦。”

    冷非感受到了她的絕望。

    皇上太強大，她這個女兒是怎麼都蹦不出他手掌心，終究要嫁到大禹之外。

    “那就假死吧。”冷非道。

    唐瀾搖頭：“太廟有玉牒，皇家血脈皆有本命玉牒，死活一看便知，假死之術沒用。”

    冷非沈吟不語。

    唐瀾輕笑一聲道：“冷非，這些辦法都沒用的。”

    “公主，我會信守承諾。”冷非沈聲道。

    他心情沈重。

    他一直不想靠近皇宮，隱隱感覺到不祥，一旦讓皇上知道自己練成九龍鎖天訣，後果難測。

蔡仲子

第308章 大勢

    現在知道，即使去了皇宮，見了皇上也沒用，他根本不可能答應自己的條件。

    他心情沈重，臉色卻平靜。

    唐瀾笑了笑：“好吧，你別忘了就好，看你有什麼辦法！”

    她輕輕掛上白紗，眼波流轉看冷非一眼：“這次九哥能出來，要多謝你啦。”

    她說罷一躍上了馬背，縱騎而去。

    唐小星與唐小月站在遠處，看到她離開，忙跟著躍起，唐小星嬌喚道：“小雷。”

    小貂在冷非肩膀上一動不動。

    唐小星輕盈躍過來，嗔瞪它一眼，看向冷非，羞澀的打一聲招呼：“冷公子。”

    冷非抱拳微笑：“小星姑娘，它睡著了，要不然，我先帶著它吧，我也要回煜王府。”

    唐小星出為難表情：“可小姐已經走啦。”

    冷非笑道：“你不放心的話，就等著我一起，我見過師父之後便要去煜王府。”

    “小星，還不快走？”唐小月在遠處招手。

    唐小星遲疑一下，揚聲道：“小月，你先走吧，我等等再走。”

    “小雷！小雷！”唐小月揚聲喚道。

    小貂卻沈醉於雷光中，一動不動，好像真睡過去。

    “這個小雷！”唐小月狠狠朝這邊瞪一眼。

    冷非揚聲笑道：“小月姑娘別來無恙？”

    唐小月哼一聲：“不準欺負小星，否則小姐一定收拾你！”

    唐小星忙道：“小月你先走吧，小姐都走啦！”

    “快些跟上來！”唐小月瞪一眼冷非，哼一聲，飄飄落到了馬背上，縱馳而去。

    唐小星不好意思的道：“小月其實人很好的，只是……”

    “對，她是挺好，就是脾氣差些。”冷非笑道。

    唐小星抿嘴輕笑。

    冷非道：“小星姑娘稍等，我去去便來。”

    唐小星看一眼小貂，輕輕點頭：“我不急的，冷公子隨意便好。”

    冷非點點頭，踏入千山觀的大門，看到了莫一風正執拂塵站在院內看天空。

    “師父。”冷非抱拳一禮。

    莫一風扭頭看一眼他，嘆道：“你摻合進這渾水里幹甚！”

    冷非道：“言而有信，只能如此。”

    “女人吶，皆是禍水。”莫一風輕輕搖頭道：“你用的是龍血，是大有來歷的東西，皇宮里一共藏了九份，你用的是最後一份。”

    冷非眉頭挑了挑。

    莫一風道：“另外八份，用的人都死了，你是唯一活下來的。”

    冷非皺眉。

    莫一風看看他：“你還那般感激公主？”

    冷非道：“師父是說，公主沒安好心？”

    “那倒未必。”莫一風輕輕搖頭：“公主的處境跟你當初一樣，看不到希望，可能在你身上寄托著一縷希望吧，看看絕境之下到底能不能破境而出。”

    冷非道：“公主真的無路可走了？”

    “是。”莫一風輕頜首。

    “娘娘說話都不管用？”冷非道。

    莫一風笑了笑：“凈說傻話，每位公主都要外嫁，難道唯有靖波例外？”

    冷非淡淡道：“委實是屈辱，朝廷安危，竟然要系之於公主之身，身為男兒豈不屈辱？”

    莫一風道：“除非能勝過天海朝或者天淵朝，否則四邊夾擊，大禹危矣。”

    冷非皺眉道：“這兩朝就如此難纏？”

    “天淵物寶天華，遠勝大禹。”莫一風輕輕搖頭道：“天海島嶼連綿，大海物產豐厚，也勝過咱們。”

    冷非道：“咱們就沒有一點兒優勢？”

    “沒有。”莫一風搖頭道：“能在這兩朝中間維持不倒，全賴諸位公主的庇護，何況還有大西朝與大夏朝的夾擊，大西身處大漠，民風狂悍，大夏狂妄剛愎，動輒來犯，咱們大禹身處中央，卻是處處受敵，撐住兩朝的夾擊已經是極限，絕對受不住四面圍攻的。”

    冷非臉色沈肅。

    莫一風道：“公主再美，畢竟只是一人，卻關乎整個大禹的安危，孰輕孰重，你可能分得清？”

    冷非沈默不語。

    莫一風笑了笑：“犧牲一人，保得大禹，換了是誰，也只有一種選擇，身為公主，一生下來便註定了這命運，更何況是靖波公主如此之美？”

    冷非嘆口氣，輕輕點頭。

    莫一風道：“如果不出所料，靖波公主要去的是天淵，比咱們大禹大十幾倍，實力強十幾倍的，甚至兩國邊境都沒有駐兵，三位親王分別是在大西大夏天海邊境。”

    冷非臉色越發沈重。

    很顯然，大禹在大淵跟前毫無還手之力，所以索性也不防禦。

    這些他都不知道，武藏殿內藏書如此之多卻沒有一本是說這件事的。

    前往遊歷天淵的筆記倒不少，無不露出傾慕之情，卻沒想到真相竟是如此。

    莫一風淡淡道：“這些是朝廷上層秘而不宣的，尋常百姓不知，你卻要知曉的，所以煜王說那些渾話才會惹皇上如此震怒，別人可以說公主外嫁是恥辱，他身為皇子卻這般說，豈能不讓皇上寒心。”

    冷非道：“咱們大禹的處境，跟公主的處境也一樣，跟我當初的處境也一樣。”

    “不錯。”莫一風輕頜首：“所以你要想的不是怎麼幫公主解危，救公主一人，卻會擾亂天下。”

    冷非沈默不語。

    莫一風道：“你幫煜王脫困，無可指摘，可最好還是別與煜王走得太近，他惜小情而忘大義，做一個逍遙王爺最好不過。”

    “這也是貴妃娘娘推拒了親王的原因？”冷非道。

    莫一風笑了笑：“娘娘一片苦心，外人怎會知曉，你也不必瞎猜，娘娘是不會害王爺的。”

    “如果王爺不甘心呢？”冷非道。

    莫一風道：“徒勞而已，跟公主沒什麼兩樣，其實說起來，天下人哪一個不如此？沒有那麼多選擇的。”

    他深深看一眼冷非：“你也一樣。”

    冷非抱抱拳：“師父，如果咱們驚雪宮武學被純陽宗得去，會如何？”

    莫一風目光陡然一亮。

    冷非只覺身體一緊，空氣驟然凝固一般。

    莫一風雙眼灼灼：“驚雪宮武功外泄？”

    冷非道：“怕是被純陽宗得去了。”

    “純陽宗！”莫一風忽然一笑，目光恢複平靜淡漠：“真是自尋死路！”

    冷非道：“不要緊吧？”

    “武功外泄怎能不要緊。”莫一風淡淡道：“不過嘛，福禍總是相依的，純陽宗這是自求速死！”

    冷非輕輕點頭。

    他已經明白了莫一風的意思，要宗門開戰了。

蔡仲子

第309章 十縷

    “師父，那弟子便去了。”冷非抱拳。

    莫一風道：“神目懾神術最好別用，太受人忌。”

    “是。”冷非抱拳。

    莫一風擺擺手。

    冷非轉身離開，小貂一直趴在他肩膀上，一動不動好像昏迷過去。

    冷非一踏出道觀大門。

    “轟隆！”天空忽然響起一道驚雷。

    冷非擡頭看向天空，晴空萬里。

    難道有人升入先天？

    他看向唐小星。

    唐小星也迷惑的看向這邊。

    隨後她訝然看向小貂。

    此時小貂身體散發出蒙蒙的紫光，好像變大了一圈，紫光隨著身體變大而更盛。

    到了後來，它仿佛變成了一輪紫陽，卻仍舊趴在冷非的肩膀上，一動不動如昏迷。

    “轟隆！”一道驚雷再次響起。

    “劈啪！”一道雷霆突兀的降下並落到了小貂身上。

    小貂紫芒大盛，比先前更亮了數倍，讓人無法直視。

    “轟隆！”

    “劈啪！”又一道雷霆擊中小貂。

    唐小星原本是看呆了，此時反應過來，驚叫著往前沖：“小雷！”

    冷非一揮手。

    無形的力量擋在唐小星跟前，無法靠近。

    “小雷！”唐小星焦急的叫道。

    冷非道：“它不要緊！”

    唐小星瞪大明眸：“它……”

    “不要緊，先等等看。”冷非道。

    “轟隆！”

    “劈啪！”又一道雷霆落到小貂身上。

    “嘰嘰……”小貂忽然發出驚叫，似乎也被自己的情形嚇住了，然後摟住冷非。

    冷非伸手拍拍它。

    紫芒倏的消失，露出小貂。

    它變小了一圈，好像瘦了一般，但越發的漂亮，毛發雪白無瑕，散發著淡淡毫光，雙眼更加靈慧，轉動之間仿佛充滿靈氣，與人眼無異。

    冷非撫摸著它，露出微笑：“小雷，快些回去吧。”

    小貂“嘰嘰”叫兩聲，又在他下頜蹭了幾下，一躍消失，下一刻出現在唐小星胸口，埋到雙峰之間趴住。

    唐小星忙上下打量著它，看它有沒有受傷。

    冷非微笑：“它沒受傷，比從前更快了。”

    “那剛才是……？”唐小星忙問。

    冷非道：“它叫雷貂，變強之際，會有雷霆響應，沒什麼大不了的。”

    唐小星卻不覺得沒什麼大不了。

    雷霆擊中，卻毫無異樣，而且冷非也被雷霆擊中，也是沒受什麼傷，當真是古怪，他身上仿佛籠罩了一層迷霧，怎麼也看不清楚。

    每次看到他，都變強了很多，好像一把寶劍漸漸綻放光芒，將來必將是寒光耀河山。

    冷非笑著往前走：“小星姑娘你先走一步吧，我走路便好。”

    “……要不，我跟你一起走吧。”唐小星道。

    “那你的馬……？”冷非看一眼遠處的駿馬，白馬周身如雪，沒有一根雜毛，當真是極品駿馬。

    唐小星道：“道觀會照顧好的，我下次再來取。”

    “也好。”冷非點點頭。

    他感應著腦海的變化。

    雷印紫芒閃爍，印上有十縷雷光流轉，一下增加了三縷，一道雷霆一縷，當真是神妙。

    雷霆擊中他之際，雷印自行發動，將雷霆之力吸納，轉化成三縷雷光。

    而小貂也受益，大部分雷霆都被雷印吸納，其余的雷霆它自己吸納。

    這小貂確實靈慧異常，知道大劫來臨，他能夠遮擋，所以逃到他身上堅決不走。

    冷非一邊與唐小星往山下走，一邊在腦海里回放與師父莫一風的話。

    他聽出了莫一風的話中之意，真要想救公主只有一條死路，絕不可能成功。

    除非天下大勢發生變化，否則斷無可能。

    冷非卻沒放棄，他從前種種都是在做不可能的事，改變先天體質，改變自己不能修煉的命運，修煉九龍鎖天訣。

    師父莫一風雖然警告，他卻要按自己的辦法來，一步一步改變，總能有辦法。

    唐小星摟緊了小貂，不時笑瞇瞇看一眼冷非，冷非笑道：“小星姑娘，我可是有不妥？”

    唐小星輕輕搖頭：“沒有，是沒想到冷公子你真能練成。”

    “也算是運氣。”冷非道：“公主的相助也至關重要。”

    要是沒有龍血，還真練不成，更不會把天龍珠練到身體里助自己修煉。

    唐小星道：“公主很可憐，但這些話咱們不能說，公子你也不要亂說。”

    “明白。”冷非輕頜首。

    唐小星輕輕嘆口氣：“這些日子，公主越發的煩躁，煜王爺被圈禁，讓她更傷心。”

    冷非點頭。

    唐小星道：“煜王爺能回來，公主很高興，所以很感激你的。”

    冷非笑了笑。

    唐瀾從不拿正眼看自己，懶得理會自己，這次難得說這麼多話，顯然是救煜王之故。

    唐小星道：“其實公主是很善良的。”

    冷非失笑。

    唐小星不滿的道：“真的！”

    冷非笑著點頭：“是是，公主善良美麗。”

    唐小星更是不滿的瞪他。

    冷非道：“煜王何時回來的？”

    “昨天剛回來。”唐小星笑道。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腳下輕捷，很快進了青玉城，徑直來到了煜王府。

    ——

    湖上的小亭里，冷非與煜王正面相坐，旁邊還坐著曲靈芷，正替兩人甚茶。

    小亭里只有三人，清風徐徐，拂面愜意。

    “唉……”煜王感慨道：“還是家里舒服。”

    曲靈芷道：“那王爺就說話小心些，莫再惹惱皇上了。”

    “這還真不怨我。”煜王搖頭道：“靈芷不是不知道，父皇他說話多氣人，我是一時在氣頭上才說出那番話的，一說出來就後悔了。”

    曲靈芷輕頜首。

    她也見識過皇上的犀利語鋒，當真是句句如刀，專捅人薄弱處，很是氣人。

    臣子們是不敢頂嘴，只能受著，身為兒子，當然不會老老實實挨說不反駁。

    其他幾個皇子還好，知道敬畏，夫君卻是毫無畏懼，反正是逍遙王爺，無欲無求，所以敢頂撞他。

    每次也是惹得他勃然大怒，可都沒怎麼罰他，這一次說得太過火，還是沒忍住，下了狠手。

    冷非道：“王爺是絕望了吧？”

    “什麼絕望？”煜王皺眉。

    冷非道：“改變公主的命運，王爺是覺得不可能，所以才會那麼口不擇言。”

    煜王沈下臉來，默然不語。

    曲靈芷道：“小師弟，這件事確實沒辦法了。”

    煜王臉色陰沈得更厲害。

    冷非道：“即使沒辦法，也總要試試吧？”

    “怎麼試？”煜王哼道：“我就是自殺在父皇跟前，也改變不了靖波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