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舒] 雷霆之主 (全文終)

蔡仲子

第920章 謀算

    白芷一閃來到了極寒深淵。

    極寒深淵內已經轟隆聲陣陣，仿佛春雷響動。

    一道白圈圈住了驚神宮四青年。

    四個青年背抵著背，雙掌平推，掌心散發出濃郁的金光，結成了一個圓盾。

    圓盾連成一體，仿佛一面金墻擋住了白光的侵入，白光圈與金光相撞，發出沈悶的炸響，如春雷隱隱。

    白芷站在外面，蹙眉盯著，沒急著出手。

    她看一眼天空又看看四周，防備有驚神宮的人埋伏，不能不防這些下作手段。

    驚神宮行事向來是不擇手段。

    這驚神宮四傑名不虛傳，果然有過人的修為，竟然擋得住八位師姐的聯手。

    八人的誅神劍陣威力抵得上三人的十倍，是超乎想象的威力，她若身處其中，早就化為肉靡。

    而這四人沈穩以對，看起來穩若磐石，無法撼動，短時間內是沒辦法攻破的。

    這麼拖下去，不知道要拖多久，夜長夢多，還是早早解決了為好。

    想到這里，她嬌喝道：“諸位師姐，我來啦！”

    她一閃身鉆進了白光中。

    白光毫不減速，她輕易的融入白光中，不見她的蹤影，只能見到一圈白光。

    白光驟然加速。

    誅神劍陣神妙異常，增加一個人，威力便會增加一大截，頓時形成了壓力。

    驚神宮四人結成的金光一下濃郁，被壓縮了一圈，悶響聲更沈悶，震憾心神。

    “哈哈……”金誌華朗聲大笑道：“誅神劍陣不過如此，奈何咱們不得！”

    “可笑！”白芷冷笑。

    程瑤衣的聲音響起：“白師妹，別跟他說話，是為了分散精神呢。”

    “那就滅了他們罷！”白芷道：“我可不想等太久！”

    “好罷！”秦慧茹的聲音響起：“用殺招罷！”

    “嗡……”天地仿佛一顫。

    諸女頭頂十丈出現一道隱約的光華，仿佛一輪明月懸照，散發著皎潔光華。

    漸漸的，這一輪明月拉長，凝成一柄三尺劍。

    光華慢慢斂去，劍身宛如白玉雕成，泛著溫潤光澤，精致而玲瓏，花紋清晰可見。

    “誅神劍！”金誌華怪叫一聲：“諸位仙子，沒必要下這般毒手罷？”

    “哼！”白芷嬌喝：“受死罷！”

    金誌華叫道：“咱們沒這麼大的仇罷？”

    “你說呢！”白芷喝道：“姓金的，你們可是當初害過劉師姐！”

    “我並沒殺她。”金誌華忙叫道。

    白芷喝道：“那是劉師姐機靈，武功也強，要不然一定會被你害了，你這個卑鄙小人！”

    “一切都是誤會啊。”金誌華叫屈不已。

    白芷道：“卑鄙的家夥，受死！”

    “九位仙子如此絕情，當真讓咱們心寒！”金誌華喝道：“咱們也不能束手待死，動手吧！”

    四人手上金光暴漲，隨後一面更厚實的金盾在空中凝成，迎向了誅神劍。

    “轟隆！”炸響聲中，誅神劍刺穿了金盾，下一刻刺中一個魁梧如熊青年胸口。

    “啊——！”青年嘶聲怒吼，化為一道金光纏繞上誅神劍。

    誅神劍頓時光澤黯淡幾分，隱約出現一道裂紋。

    “楚師弟！”金誌華大叫道：“走好！”

    “哼！”另一個青魁梧青年化為一道金光，纏繞上誅神劍，另一個削瘦青年也化為金光。

    兩道金光仿佛兩道金色鎖鏈纏住劍身，凝住不動。

    誅神劍顫動一下，凝滯在空不能動。

    金誌華伸出手，緩緩搭上劍柄，露出一絲笑容：“好一柄誅神劍！”

    他周身也迸射出金光來，凝於劍身。

    “不好！”程瑤衣喝道：“該死！”

    “哈哈……”金誌華朗聲大笑。

    所有金光驟然鉆進誅神劍中。

    “啵！”一聲脆響。

    誅神劍頓時化為一片白光，擴散開去，最終消失於虛空中，周圍陡然一亮，然後變暗。

    “砰砰砰砰……”一連串的沈悶響聲中，九女紛紛倒飛出去，在空中噴出血箭。

    白芷撞上一座冰川，烙印在冰上，身子下陷，瞪大明眸恨恨瞪向正哈哈大笑的金誌華：“卑鄙！”

    其余八女也紛紛撞上冰川，陷在其中。

    誅神劍的反噬之力強大，她們這一下皆受重傷，短時間內無力動彈。

    “這一下，你們的誅神劍法算是廢了罷？”金誌華朗聲大笑道：“一年之內，無法恢複！”

    誅神劍陣反噬的奧秘還是他從周凡那里得來，此時一用，果然不假。

    “周凡！”程瑤衣冷冷道。

    “不錯不錯，確實是周兄告訴我的消息。”金誌華呵呵笑道：“你們怨就怨他罷。”

    “你要如何？”程瑤衣冷冷道。

    她不想提周凡的名字，那是一種恥辱，所有謫塵闕弟子的恥辱。

    “你們現在不能結誅神劍，那便不足為懼了。”金誌華笑呵呵的道：“犧牲了三位師弟，才找到這個機會，你說我會如何呢？”

    “沒想到你們驚神宮還真有有種的弟子！”程瑤衣淡淡道：“竟然能夠犧牲。”

    “唔，那倒不是。”金誌華笑呵呵的道：“他們是有造化丹護身，回去馬上便能恢複。”

    “好！好！”程瑤衣緩緩道：“原來是處心積慮要對付咱們了！”

    “程仙子蘭心蕙質，冰雪聰明！”金誌華笑道：“我還真舍不得辣手摧花！”

    “要殺便殺，何必廢話！”程瑤衣冷冷道：“你們難不成還想攻入咱們謫塵闕？”

    “你們九個死了，謫塵闕的實力便缺了一大截，再對付起來便容易很多了吧？”金誌華笑呵呵的道。

    “你們攻不進謫塵闕！”程瑤衣冷冷道：“白費心機罷了！”

    “誰說咱們要攻進去的？”金誌華呵呵笑道：“咱們只要滅掉斬靈宗，捉了冷非，不愁你們不出來。”

    冷非的夫人是謫塵闕弟子，她絕不會眼睜睜看著冷非死，而她一動，剩下的謫塵闕弟子也一定要動。

    謫塵闕什麼都好，武功也厲害，弟子們姿容如仙，可只有一樁缺點，便是太感情用事。

    這也是女子宗門的天性，無法避免。

    這正是他們的好機會，攻下謫塵闕，得到謫塵指，從而能與心劍抗衡。

    自此之後，驚神宮便能獨尊於天界，再無敵手。

    他想到這些便心潮澎湃，笑容更勝：“現在嘛，送你們歸西罷，不必拖延時間，我不會上當的。”

    他說罷一閃到了白芷跟前。

蔡仲子

第921章 再入

    嗡……”天地劇烈晃動，好像地震。

    天空降下一根手指，從小變大，化為一座小山壓下，悠悠緩緩。

    “砰！”堅冰化為的地面顫動一下，出現一個深坑。

    金誌華直挺挺站在一丈深的坑內，好像化為一座雕像，一動不動，已經沒了呼吸，氣絕而亡。

    “謫塵指！”九女皆呼。

    冷非從虛空浮現出來，抱拳微笑：“諸位姑娘，有禮了。”

    “冷非，你！”白芷不滿的瞪著他，嗔道：“你總算是出手啦！”

    冷非笑道：“先前不知他有什麼打算，再者說，我也沒把握一舉殲滅他們，只能在最後關頭，撿個便宜。”

    “冷公子，你也真夠謙虛的！”程瑤衣淡淡道。

    冷非這話聽得倒是入耳。

    謫塵指只有一擊之力，確實是一大破綻，萬一沒能滅掉他們，有漏網之魚確實麻煩。

    他此舉算是穩妥，不過她們就倒了黴。

    一年之內沒辦法再用誅神劍陣，需得一年才能恢複過來，這期間她們實力大損。

    這對於謫塵闕來說是莫大的損失。

    “幾位姑娘不要緊吧？”冷非微笑道。

    頓時九道汩汩氣息鉆進她們後背，從冰川上直接渡入她們身體，安撫她們的傷勢。

    誅神劍的反噬極厲害，不僅僅是五臟六腑，精神也跟著受創，頭疼欲裂。

    這股清涼氣息鉆進她們身體，又沿著經脈往上，一直進到腦海，撫平了她們的疼痛。

    “籲……”她們不由的舒一口氣。

    這種劇烈疼痛之後的平靜讓格外的舒適，簡直幸福得想要流淚。

    她們的臉色好一些，看冷非順眼了。

    “冷非，你這修為大進吶。”白芷仔細打量冷非，感覺匪夷所思。

    冷非進境之快超乎想象。

    冷非微笑不語。

    “依照你這速度，不用等幾天就能上天界了。”白芷驚奇的說道。

    冷非道：“驚神宮的實力到底有多強？”

    “驚神宮麼……”白芷蹙眉，看向程瑤衣道：“我倒是不太清楚呢。”

    程瑤衣道：“金誌華這樣的高手有二十四個，先前死去的那陸尋機則有上百個，其余的對你沒威脅，倒不必理會。”

    “二十四個……”冷非沈吟。

    他輕輕搖頭嘆道：“看來我還去不得。”

    他推衍一下與二十四個這般頂尖高手交手的情形，很快得出結論，並無勝算。

    “他們也精通合擊之術，你是打不過的。”程瑤衣淡淡道：“除非逐一擊破，可惜他們都是奸詐之輩，不可能得逞。”

    冷非道：“這樣罷，我再等十天，十天之後便上天界。”

    “十天……”白芷蹙眉道：“不必急在一時半刻的，一個月罷。”

    冷非搖搖頭。

    他等不了那麼久，十天已經是極限，驚神宮一定在行動，容不得自己再拖延。

    況且十天已經足夠他修為到極限。

    有了極寒深淵的加持，修煉之快不在於運功，而在於領悟，對於心法的領悟。

    他這一陣子一直在參悟謫塵劍與謫塵指，而剛才看到誅神劍陣之後，卻有所悟。

    對於謫塵指他更進一層，現在可以發出兩指，這便足夠他騰挪了。

    “好罷，那你依你。”白芷哼道：“可別逞強，咱們可不想讓唐師妹做了寡婦。”

    冷非擺擺手：“絕不至於。”

    程瑤衣淡淡說道：“先去謫塵闕，用護魂燈。”

    “……多謝程姑娘！”冷非緩緩抱拳。

    護魂燈乃是最頂尖的寶物，有了它相護，縱使魂魄被滅，還能複活。

    當然這是天神的本事，自己並不是天神。

    可練了天神心法，應該也能被護魂燈護住，能夠複活，更何況自己當初就是複活的。

    他抱抱拳：“諸位姑娘先在這里療傷，我開始閉關。”

    “去吧去吧。”白芷擺擺玉手。

    冷非抱拳消失。

    白芷看向諸女：“幾位師姐，你們要回去嗎？”

    “留在這里也不濟事，要回去了。”程瑤衣淡淡道：“你留下罷，一旦有事，趕緊招呼孟師姐她們。”

    “好罷。”白芷點頭答應。

    斬靈宗雖然汙濁不堪，可她現在不能脫身，甚至十天之後冷非去天界，她還要留下。

    十天一眨眼便過去。

    驚神宮再無動靜，好像不知道金誌華魂魄俱滅，徹底消亡，不再理會斬靈宗。

    清晨時分，白芷正在院中擡頭看天，冷非忽然出現。

    白芷一襲白衣，神情慵懶，懶洋洋看他一眼，輕輕道：“果然進境神速。”

    現在的冷非與十天前的冷非徹底不同，修為增了十倍有余，已然超過她了。

    不過僅比她強一線，可有了謫塵指，便有了自保之力，足以在天界橫行一時。

    更何況他這般資質，到了天界之後進境會更快，會迅速超過自己，甚至超過金誌華他們。

    “白姑娘，有勞了，我便去一趟。”

    “先去謫塵闕。”白芷從袖中掏出一塊牌子，拋給他：“拿著這個便能進去。”

    冷非接過來。

    卻是一塊圓牌，通體漆黑如墨，泛著絲絲的溫意，好像剛從女人懷里拿出來的，還帶著淡淡幽香。

    冷非卻知道這並非她的體溫與體香，剛才是放在袖中的，是這塊墨牌自己的氣息與溫暖。

    “去吧去吧，好好收拾驚神宮！”白芷擺擺手，漫不經心的道：“記得唐師妹便好。”

    冷非抱拳笑笑。

    氣息運轉，然後身形沖天而起，扶搖直上雲霄，眨眼消失不見蹤影。

    “這修為……”白芷嘆息。

    她覺得自己是白修煉了，資質之差不堪入目，這世間還有如此的奇才！

    冷非持著墨牌，氣息凝註其中，便有一股強橫力量扯著自己往上。

    好像天空有一根繩子扯著自己，直直穿過雲霄，來到了一座白玉殿前。

    便是自己先前來過的白玉大殿。

    白玉臺階下正站著一個婀娜的絕美女子，白衣如雪，與大殿渾然一體。

    正是程瑤衣。

    她掃一眼冷非道：“隨我來罷！”

    冷非抱抱拳沒說話。

    “唐師妹沒出關。”程瑤衣踏上臺階，漫聲說道。

    冷非點點頭。

    大殿門緩緩開啟，兩人踏入大殿內。

    殿內正中央卻是一朵碩大的蓮花，蓮花一瓣一瓣層層疊疊，每一瓣上都有一朵明燈。

蔡仲子

第922章 分神

    冷非打量著這一盞盞的明燈，好像尋常的青銅燈盞，沒什麼出奇之處。

    “難道這些便是護魂燈？”冷非輕聲問道。

    大殿里的氣氛莊嚴肅重，讓人不能大聲說話。

    “對。”程瑤衣輕聲道：“每一位弟子都有一盞護魂燈。”

    “這”冷非道：“不是護魂燈極為珍稀嗎？”

    “對別的宗門來說，是珍稀無比的寶物。”程瑤衣聲音輕柔卻驕傲：“對咱們謫塵闕來說，卻是尋常得很。”

    冷非眉頭挑了挑，看向程瑤衣。

    程瑤衣道：“謫塵闕只有三十六名弟子，不多不少，三十六盞護魂燈，恰好有一個叛徒，收了她的護魂燈。”

    冷非道：“每次只收三十六名弟子？”

    “一直只有三十六個。”程瑤衣淡淡說道：“有護魂燈在，魂魄不滅，便能轉世重生而有宿慧。”

    冷非道：“那內子她？”

    “她不一樣。”程瑤衣道：“她原本是謫塵闕弟子，可在修煉天地輪回經的時候出了岔子，走火入魔，從而魂魄俱滅，甚至殃及到了護魂燈內的魂魄，幾乎徹底滅絕，還好有護魂燈強行將最後一縷魂魄打出去，讓她能夠轉世。”

    “那她沒有宿慧吧？”冷非道。

    程瑤衣搖頭嘆息：“已經全被天地輪回經化去。”

    冷非卻暗舒一口氣。

    程瑤衣搖搖頭道：“現在沒人敢練天地輪回經，反噬太可怕，你也別練。”

    冷非點點頭：“轉世與重生不相同？”

    “重生便是以神塑形，以魂魄為依憑，恢複原本的身體，至於轉世，則是進入母胎，受胎中之謎影響，若無護魂燈相助，無法覺醒前世記憶，自然是不同的。”程瑤衣道：“多數人還是喜歡重生，不想轉世，多一世便多一層煩惱，對自己改變太大。”

    冷非臉色沈重。

    他沒想到唐瀾身上帶有這般大秘密。

    他是重生之人，來到這個世界之後，改變了許多，可骨子里的觀念還是前世現代的，所以行事與這里的人不同。

    如果唐瀾覺醒前世記，那便會變成另一個人，已經不是原來的唐瀾。

    他一想到這個便心焦，還好萬幸是她的前世記憶被化去，否則的話

    他覺得自己這個想法有些自私，可無法遏止。

    自己終究是一介凡人，沒有那般偉大。

    程瑤衣忽然輕輕一笑。

    冷非被笑得不好意思，差點兒臉紅。

    “放心吧，唐師妹還是唐師妹，沒有變化。”程瑤衣輕輕搖頭道：“男女之情，還真是”

    她一臉不屑之意。

    冷非笑道：“程姑娘難道就沒有過意中人？”

    “所謂男人。”程瑤衣搖搖頭道：“不過是好色之輩，年輕的時候，他們愛慕你的容顏，一旦容顏變化，他們便只想拋開你。”

    冷非道：“人與人是不同的。”

    程瑤衣斜睨他一眼：“現在要是唐師妹忽然變醜了，不再美麗，你還喜歡她？”

    冷非點點頭：“如果是不認識她之前，可能會因為醜陋而嫌棄，但如果她現在變化，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勉強接受。”程瑤衣哼道：“卻也會心灰意冷，不想再看到她。”

    冷非道：“我會想盡一切辦法恢複她容顏。”

    他無法欺騙自己，確實是喜歡容貌，喜歡唐瀾的美貌，真要變醜了，他不能篤定自己一定不會失望。

    “男人吶”程瑤衣哼一聲道：“都是一樣的。”

    冷非點點頭：“人都是一樣的，天性如此無法改變，不過謫塵闕武功能保持容顏不老的，你不會是為了考驗一下他吧？”

    “對。”程瑤衣點點頭。

    冷非道：“女人的容貌就如男人的才華，身世，都是自身的一部分，想讓男人忽略女人的容貌，就如同要女人忽略男人的才華與武功一樣，這又何必呢？自尋煩惱嘛。”

    程瑤衣狠狠瞪他一眼。

    冷非笑笑：“是是，我想法淺薄，不如程姑娘你，咱們還是辦正事罷。”

    他也隱隱看出程瑤衣的後悔之意，不該這麼去考慮對方。

    人是最禁不得考驗的。

    程瑤衣又狠狠瞪他一眼，來到一盞熄滅的護魂燈前，玉指一點：“這一盞是你的。”

    冷非看向這盞燈，微瞇眼睛。

    這一盞燈卻是位於蓮花的正中央，恰好在正中，應該算是最重要的一盞了。

    雖說這些護魂燈可能隨意的擺放在蓮花上，但再怎麼隨意，擺放在最正中的必然有其意義。

    應該是地位最尊，或者說是潛力最大，修為最強的。

    “這一盞便是那位叛徒的？”冷非道：“她難道在諸人中修為第一？”

    “對。”程瑤衣冷冷道。

    她雙眼灼灼，好像火焰在跳動。

    冷非知道這個人是謫塵闕的禁忌，不宜宣之於口的，但實在好奇。

    他臨行前曾問過李天心，李天心也不知道這女人的名字，而且也沒聽說過這件事。

    “這是內子的吧？”冷非指向旁邊一盞。

    這一盞恰好與中央的一盞相鄰。

    “是。”程瑤衣緩緩道：“你倒是敏銳。”

    護魂燈是隔絕內外，自成一方天地的，看似搖搖欲墜，好像一陣風便能吹熄，其實是錯覺。

    護魂燈的世界與這個世界隔絕，是兩個世界，所以這一世界的傷害無法進入。

    只有通過獨特的心法，才能打開兩界的通道，才能接觸到護魂燈內。

    所以幾乎不可能感應到護魂燈內，冷非卻能一下指出，委實不凡。

    冷非嘆道：“那你們請她回來，不會是為了對付那人的吧？”

    “正是為了對付她！”程瑤衣道：“也只有唐師妹才有這般資質。”

    冷非搖搖頭：“這任務太重了，她不堪承受的。”

    程瑤衣斜睨他一眼：“你就甭操這份心了，她修為不夠是不會去送死的。”

    冷非道：“好吧，那如何做？”

    他已經決定，替唐瀾把這件事做了，免得她陷入危險。

    這位謫塵闕的叛徒修為絕頂，而且又知曉謫塵闕的底細，知道克制之法，太危險。

    “你先得練分神之法。”程瑤衣道：“你傳承里有，自己找找看，還有進入護魂燈之法。”

    冷非閉上眼睛，腦海里的玉殿開始放光，然後一道光芒射出來，擴散到腦海虛空中。

    片刻後，冷非睜開眼：“成了。”

    “那便開始吧。”程瑤衣道。

    冷非閉上眼睛，開始運轉分神術，輕易的分出一縷魂魄，無聲無息的飄出腦海，進入正中央的護魂燈中。

蔡仲子

第923章 搶先

    程瑤衣緊張的盯著他。

    這一步是極為痛苦，也極為艱難的，魂魄不夠強橫的，根本無法承受。

    他雖說能練天神心法，可畢竟不是天神，魂魄不知道夠不夠強橫，能不能承受。

    冷非以雷印為助，輕易的分出一部分魂魄，慢悠悠的鉆進了一道無形的墻壁內。

    四面厚墻圍住，竟然泛起一種難言的安全感，心好像徹底的放下來。

    他睜開眼，眼前的護魂燈慢慢的亮起，從一點兒小火苗一直擴大，變得明亮。

    到了最後，它這一盞燈最為明亮。

    程瑤衣湊近了看，看看護魂燈，又看看冷非，慢慢點頭，又搖搖頭。

    冷非笑道：“程姑娘這是何意？”

    “不必叫程姑娘了。”程瑤衣道：“太過見外，隨著唐師妹叫便是。”

    冷非進入護魂燈，進入護魂殿內，那便算是謫塵闕的弟子，雖然沒有名份，卻有實質。

    冷非道：“程師姐覺得有什麼不對？”

    “沒想到。”程瑤衣搖頭，又點點頭：“不過其實也在意料之中。”

    冷非笑道：“沒想到什麼，意料之中什麼？”

    “沒想到你魂魄如此之強。”程瑤衣搖搖頭道：“但你既然能練成謫塵指，自然是魂魄強大了。”

    冷非道：“也就這麼點兒優勢了。”

    他忽然道：“天神魂魄強大，是不是因為不斷的轉世重生所致？”

    程瑤衣搖搖頭：“魂魄的強度是天賦，無法改變，縱使轉世重生也沒用，轉再多次世，重生多少回，都是一樣的。”

    冷非若有所思。

    他隱隱覺得，自己魂魄強大，恐怕最大的原因是雷印，是雷印一直在鍛造著魂魄。

    所以前十八年的時候一直先天不足，無法修煉，是吸納身體的力量強壯魂魄。

    “這也是謫塵指難練的根源。”程瑤衣搖頭道：“是一種很絕望的感覺。”

    冷非道：“難道就沒有能增強魂魄的寶物與心法？”

    “沒有。”程瑤衣搖頭：“魂魄乃天地間最神妙之物，無物可增減。”

    冷非笑了笑：“可惜。”

    看來自己的雷印當真是無上寶物。

    程瑤衣道：“不說這些了，既然你已經進入護魂燈，那便放心大膽的行事罷，要不要再修煉一陣子？”

    這里的環境遠比下面強，進境會更快。

    冷非道：“馬上動手罷。”

    這里的時間與下面差距太大，稍一耽擱，下面便是很久，耗不起。

    “那隨我來。”程瑤衣道：“咱們去驚神宮！”

    冷非道：“不如先去找周凡吧。”

    “周凡？”程瑤衣一怔。

    冷非道：“解決了周凡，是不是便能震得住驚神宮，讓他們不敢再來？”

    “周凡現在的修為越來越強，不僅是落華宮的第一高手，也能壓得住驚神宮。”程瑤衣道。

    冷非道：“兩家不是對手嗎？”

    “是。”程瑤衣哼道：“狗咬狗，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冷非緩緩道：“那為何周凡告訴金誌華誅神劍陣的奧妙？”

    “也是不安好心唄。”程瑤衣哼道：“讓驚神宮打鬥誌，削弱咱們。”

    她臉色陰沈，明眸閃動著火焰，哼哼道：“周凡在想盡一切辦法，無時無刻不在對付咱們謫塵闕！”

    冷非道：“就是因為那個叛徒？”

    “正是！”程瑤衣咬著貝齒：“狼心狗肺的東西！”

    冷非道：“那便去找周凡！”

    落華宮也蠢蠢欲動，一定會過來報複，與其等他們上門，不如主動出擊。

    先下手為強。

    “……那你得小心，周凡可不容易對付。”程瑤衣蹙眉：“他若是知道你練成謫塵指，怕是避而不見。”

    “那就逼他見。”冷非道。

    程瑤衣道：“稍等，我去找周凡的行蹤。”

    她輕盈轉身而去。

    冷非緩步走出大殿。

    大殿外空氣寧靜而清純，遠比下面的精純清冽，好像從渾水里走進了甘泉中。

    周身無一處不舒爽。

    也難怪她們不想呆在下面，無法忍受。

    他吞吐著氣息，周圍的靈氣好像潮水般的湧過來，他變成了一個漩渦，極速的吞噬靈氣。

    在下面已經停滯不前的修為再次猛然往上提升。

    冷非嘆一口氣。

    也無怪乎天神們修為高深，在這般環境中修煉，當真是事半功倍。

    更重要的是，在這里的修煉極限更高，在下面已經練到極致，到了這里，卻又開始增漲。

    他閉上眼睛一口氣練到了極限，才慢慢睜開眼。

    程瑤衣已經站在跟前，好奇的看著他。

    她對冷非修為增漲之速驚奇，更驚奇他吞噬靈氣之迅猛，超乎想象，頭一次見到修煉如此之猛烈。

    好像一只巨鯨。

    這般修煉，真不知道能練到什麼境界。

    “程師姐，過了多久？”冷非道。

    “眨眼功夫，我剛回來。”

    “那便好，可能找到周凡？”

    “走罷。”程瑤衣道。

    她輕盈的往外走去，很快一閃消失。

    冷非緊追著她的氣息而行，還好修煉了同樣心法，能夠感應到她。

    他眼前光影流轉，形成一道道瑰麗的曲線，須臾過後眼前一亮，眼前是一座雄奇的山峰。

    樹木深郁，層層疊疊的碧色，掩盡了山峰的一切，唯有郁郁樹林。

    白雲在半山腰掩住，看不到上方。

    冷非皺了皺眉：“這里好像不是宗門吧？”

    此峰雖奇，卻沒有力量。

    他不相信宗門的力量能擋住自己感應，顯然不是什麼宗門，只是一座山峰而已。

    “周凡在這里？這里不會是落華宮吧？”冷非道。

    “落華宮是在天上的。”程瑤衣道：“驚神宮也在天上，除了自己宗門弟子，沒人能找到，就像咱們謫塵闕一樣。”

    她又道：“不過咱們謫塵闕又不一樣，是真正的不沾塵俗，是徹底脫離天界，他們宗門雖在空中，卻仍在此界中。”

    冷非慢慢點頭。“這便對了。”

    看來自己的感覺沒錯。

    “這里應該是周凡自己的安樂窩。”程瑤衣哼道：“藏身之所。”

    冷非道：“那便是了，程師姐你先隱去。”

    “多謝你了。”程瑤衣道：“如果不是他，我會現身，如果是他，我便不出來。”

    自己極不想見周凡，更不想見那叛徒，冷非此舉當真貼心，讓人心中溫暖。

    冷非點點頭，揚聲道：“周凡何在？”

蔡仲子

第924章 逼迫

    “周凡何在……”

    “周凡何在……”

    冷非的聲音悠悠傳蕩在山林間，久久不絕，繚繞不休，好像凝成的雲霧一般。

    周圍一片寂靜，昆蟲鳥兒好像都絕跡，一動不動仿佛遇到了天敵。

    冷非的聲音繼續繚繞不休。

    但周圍卻沒有回應。

    冷非皺了皺眉頭。

    他也沒能感應到周凡的存在，難道不在這里？

    他相信程瑤衣不會騙自己，周凡便應該在這里，還是程瑤衣也被騙了？

    “周凡！”

    冷非輕聲喝道：“在下斬靈宗冷非，特來一見！”

    “冷非？”一道粗豪聲音響起，隨即出現了一個魁梧雄壯的青年，好像一頭巨熊。

    他出現在一棵樹梢上，踩著樹梢，隨樹梢而上下晃動，環豹眼打量冷非。

    冷非仔細打量他。

    獅鼻闊口，相貌粗獷，身形壯碩，委實稱不上英俊。

    他露出好奇神色，笑道：“據說周凡你迷住了一位謫塵闕的仙子，沒想到卻是如此相貌，出乎意料！”

    “哼，思思可不是你們想的那般淺薄！”周凡傲然道：“不以貌取人！”

    冷非不以為然的笑笑。

    這也不算什麼，每個人的成長環境決定了各自的觀念。

    如果一個人周圍全是俊美之人，可能反而看膩了，看到相貌醜陋的反而覺得有趣，喜歡上。

    而有的人則因為別的緣故對英俊男人有偏見，覺得不靠譜，反而喜歡老實可靠的。

    種種觀念造就了不同的人。

    周凡雖不算英俊，但粗獷壯碩，陽剛之氣十足，也未必不能吸引女子。

    “你不同意？”周凡不滿的瞪向他，豹眼淩厲。

    冷非笑道：“還沒見識過這位思思姑娘。”

    “思思不見外人。”周凡哼道：“冷非，你為何來此？難道是因為斬靈宗之事？”

    冷非緩緩點頭。

    周凡道：“斬靈宗竟然敢惹咱們落華宮，那便是取死之道，誰也救不了！”

    他上下打量冷非：“你練了謫塵闕的心法？你是謫塵闕弟子？”

    冷非道：“內子乃謫塵闕弟子。”

    “唔，如此說來，你是為謫塵闕出頭，想找我的麻煩？”周凡露出不屑神色。

    他能感覺得到，冷非修為不如自己，所以有恃無恐，倒是佩服冷非的膽大。

    冷非道：“既是為了謫塵闕，也是為了斬靈宗。”

    “這都沒商量。”周凡擺擺手道：“而且你跟我說不著，我要聽宗內的決定，斬靈宗是必滅無疑的，我不出手也會有別人出手。”

    冷非道：“如何才能免除斬靈宗的滅亡？”

    周凡哼道：“誰也救不了斬靈宗！”

    冷非露出一絲冷笑：“好大的口氣！你們落華宮不是天！”

    “對你們斬靈宗來說，落華宮便是天。”周凡搖頭道：“你就別天真了，一個人怎麼可能擋得住咱們，……除非你練成了謫塵指！”

    他雙眼陡然迸射毫光，冷冷道：“唔，你真練成了謫塵指？”

    他一說到謫塵指時，心靈忽然閃過一絲悸然，然後又消失不見。

    這引起了他重視。

    他極相信自己的靈覺，這一絲悸然絕不會錯，一定是冷非練成了謫塵指！

    謫塵指這般奇學有自晦之能，不想顯露出來，旁人是感覺不到它存在的。

    冷非若沒練成謫塵指，絕不會給自己如此感覺。

    冷非緩緩道：“正是！”

    “噝……”周凡抽出一口冷氣，上下打量冷非：“厲害呀，謫塵指！”

    冷非道：“有謫塵指，可能改變咱們斬靈宗的命運？”

    “這個嘛……”周凡想了想道：“倒不是不可以，但是你的謫塵指是不是真的，別人也會懷疑。”

    他忙擺手道：“我當然是不懷疑的。”

    冷非露出微笑：“你相信我練成了謫塵指？”

    “相信。”周凡點點頭：“你可以去一趟落華宮看看，他們會改變主意的。”

    冷非失笑道：“你這是不安好心嗎？禍水東引，而且讓我去送死。”

    “怎麼是讓你送死呢。”周凡笑呵呵的道：“我是打不過你的。”

    “如果我要求思思姑娘回謫塵闕內受罰呢？”冷非緩緩說道。

    周凡的笑容斂起，變得肅然，雙眼迸射寒光，沈聲道：“斷不可能！”

    冷非道：“如果不答應，便用謫塵指。”

    “那只能領教一二了。”周凡沈聲道：“我倒要看看謫塵指到底有沒有那麼強！”

    冷非笑了笑，擡頭看向天空。

    “嗡……”天地顫動。

    隨後一根手指從天空降下，越來越大。

    “砰！”地面出現一個沈坑，一丈深的坑內布滿了細密的紋理，正是他的指紋。

    冷非負手微笑道：“如何？”

    周凡來到坑邊，看向坑內，看到這些紋理，感受到一股悸然氣息在身體流轉。

    他臉色無比難看，這一指若是落向自己，絕對逃不掉！

    冷非道：“如何？”

    “你有此指法，何必要替謫塵闕賣命？”周凡擡頭看向冷非：“何不與我合作？”

    冷非失笑：“有了此指法，何必要找你合作？”

    “那可不一樣。”周凡道：“我知曉天下各宗的底細，我提供消息，你則動手，咱們聯手，無往而不利。”

    “聯手做什麼？”冷非道。

    周凡道：“制霸天下，逼他們聽命。”

    冷非搖搖頭道：“我無此心，周凡你用心險惡，是把我往絕路上逼吧？”

    “唉……，有謫塵指，你卻不能善加利用。”周凡搖搖頭：“我甘於平凡是因為武功不濟，若有了此指，早就一統天下。”

    他一幅不甘心的遺憾神色。

    冷非道：“讓思思姑娘去一趟謫塵闕吧！”

    “不可能！”周凡沈聲喝道。

    他臉色再次陰沈，冷冷瞪著冷非：“除非踏著我的屍首，否則甭想動思思！”

    “周郎！”一道柔和悅耳的聲音響起，周凡身前出現一個曼妙少女。

    她緊抿紅唇，輕輕搖頭。

    冷非掃一眼她容貌，確實是絕色，不遜色於唐瀾，不愧是謫塵闕的弟子。

    一襲粉紅羅衫，鵝蛋臉龐，膚若凝脂般細膩，眉若遠黛，修長眼眸含著秋水，盈盈脈脈，惹人憐惜。

    周凡忙道：“思思，你怎出來了，快回去！”

    趙思思輕搖螓首：“周郎，你別硬來，擋不住謫塵指的！”

    她身為謫塵闕弟子，自然知道謫塵指的厲害，一指落下，神魂俱滅，永世消亡。

蔡仲子

第925章 投降

    “哼哼，我卻不信！”周凡不服氣的哼道。

    趙思思輕輕搖頭道：“沒有必要跟謫塵指硬拼的，周郎，我回去請罪。”

    “不可能！”周凡斷然喝道。

    趙思思如果回去謫塵闕，輕則廢掉武功逐出謫塵闕，重者會沒了性命。

    他身為堂堂的頂尖天神，竟然保護不了自己的女人，簡直就是莫大的恥辱。

    趙思思輕聲道：“周郎，其實我也早想回去一趟，做一個了斷。”

    “思思，你不能回去！”周凡忙道：“回去必死無疑，她們絕不會饒你。”

    “死便死罷。”趙思思輕聲道：“一直這麼活著，我也厭了。”

    “思思，難道你要拋下我？！”周凡失聲叫道。

    趙思思嘆息道：“周郎，咱們廝守了這麼多年，我已經很知足了，周郎你是蓋世英雄，不該被我困住，這些年來，如果不是為了我，周郎你早就成為世間第一高手，偏偏因為我而停滯不前。”

    “胡說。”周凡忙道。

    趙思思道：“周郎，你難道甘心這麼庸碌一生？”

    “只要有思思你在，什麼宏圖霸業，都是過眼雲煙，我不在乎！”周凡忙道。

    趙思思輕輕搖頭道：“周郎，我是了解你的，知道你不甘心的。”

    “思思，你如果不在我身邊，縱使宏圖霸業又有什麼滋味？”周凡忙道：“不準你回謫塵闕！”

    趙思思嘆一口氣，看向冷非。

    冷非平靜的看著趙思思：“思思姑娘你決定了？”

    “我想知道，你為何能練成謫塵指？”趙思思蹙黛眉，不解的道：“那麼多謫塵闕弟子都沒能練成。”

    “難者不會，會者不難。”冷非道：“不外乎慢慢的練便練成了。”

    “那你可知道，謫塵指有何後患？”趙思思輕聲道：“恐怕謫塵闕沒跟你說過罷。”

    “什麼意思？”冷非道。

    趙思思道：“如此奇絕的神功，威力如此驚人，怎能沒有後患？”

    “什麼後患？”冷非皺眉道。

    趙思思輕搖螓首：“這個我卻不能說，涉及到謫塵闕的秘密。”

    冷非若有所思的看著趙思思，搖頭道：“思思姑娘卻是好心計。”

    “你難道從不懷疑，這謫塵指有後患？”趙思思秋水般明眸看向他，嘆息道：“你不會這般單純吧？這麼單純的人也練不成謫塵指。”

    冷非道：“思思姑娘，閑話休提，還是說說怎麼回謫塵闕吧。”

    “好，那我便隨你去。”趙思思緩緩道：“容我跟周郎道個別。”

    周凡忙道：“思思，你不準去！”

    趙思思露出淒然笑容，嘆息道：“周郎，咱們回去說說話吧，我有些話要交待。”

    “你……”周凡惱怒的瞪著她。

    趙思思露出哀求淒婉之色。

    “唉……”周凡嘆息一聲，重重一跺腳：“走罷！”

    冷非笑瞇瞇看著他們，任由他們進了樹林，消失不見影子。

    “怎麼放他們走了？”程瑤衣顯出身形，不解的看著他。

    冷非道：“罷了，隨他們去罷。”

    程瑤衣不解：“他們可不會跟斬靈宗客氣，也不會跟咱們謫塵闕客氣。”

    冷非道：“這一下足夠震懾住周凡，他不敢再對斬靈宗出手，也不敢再對謫塵闕出手，反而會躲著走。”

    “那有何用？”程瑤衣哼道：“他們先前做的已經讓謫塵闕丟盡臉面，而且周凡可不是他表面那麼的魯莽粗直，花花腸子可不少！”

    冷非笑了笑。

    程瑤衣道：“你還真是夠心軟的！”

    冷非道：“再等等看，等他的表現罷。”

    他認識的諸多天神中，所有的都是軟骨頭，也只有當初的金誌華硬氣一回。

    其余的天神無一不是貪生怕死。

    他覺得眼前的周凡也是一樣。

    這便是莫大的弱點，可以抓住這弱點，不必非要殺了他，留著會更有用。

    程瑤衣不解的搖搖頭。

    她委實無法理解冷非的做法，如此的心慈手軟，怎麼闖下來這麼大的名聲與局面。

    這般婦人之仁，早就應該被滅絕，活不到現在的。

    “那咱們走罷。”程瑤衣嘆口氣道：“總不會真在這邊等周凡與那個女人回來罷。”

    冷非點點頭：“再等等。”

    “等什麼？”程瑤衣道：“他們不會真回來吧？”

    冷非道：“就看我的眼光準不準了。”

    “什麼意思？”程瑤衣蹙眉。

    冷非道：“如果這周凡是聰明人的話，應該不會逃走，趙思思也不會逃走。”

    程瑤衣盯著他看。

    冷非笑道：“程師姐，有時候事情不會想象的那麼壞。”

    “你到底搗什麼鬼？”程瑤衣覺得冷非在故弄玄虛，死不認帳。

    明明是放跑了他們兩個，偏偏還不離開，不死心，抱有萬分之一的希望，覺得他們會自投羅網。

    冷非道：“周凡會回來的，而且他會投降，投入我麾下，替我出力。”

    “不可能！”程瑤衣馬上搖頭。

    這件事超出她的想象。

    周凡可是落華宮的第一高手，怎麼可能投降，更投入冷非的麾下，別忘了冷非只是一個凡人而已，並不是天神。

    周凡丟不起這個臉。

    冷非笑瞇瞇的道：“周凡是個聰明人，知道取舍的，即使他不知道，趙思思也知道。”

    “別跟我提她！”程瑤衣馬上沈下臉。

    冷非笑道：“趙思思若回闕內，武功要被廢掉，送入洗心宮百年。”

    “洗心宮？”冷非露出疑問神色。

    程瑤衣哼道：“所謂洗心宮，其實就是磨礪身體，以洗練身體。”

    “明白了，是受苦。”

    “極苦。”

    “能把人逼瘋嗎？”

    “逼不瘋也差不多吧。”程瑤衣道：“所以她是絕不會回謫塵闕的！”

    冷非點點頭。

    程瑤衣忽然明眸瞪大。

    她忽然一閃消失。

    她看到了趙思思與周凡再次出來，飄掠過樹梢，往這邊趕過來。

    她驚愕之余馬上消失，不想跟趙思思碰面，不想見到趙思思的臉龐，更不想跟趙思思說話。

    周凡牽著趙思思的手，沈著臉來到冷非跟前，沈聲道：“咱們作個交易。”

    冷非笑道：“說來聽聽。”

    “我聽你的，思思不回謫塵闕。”周凡沈聲道：“如果不答應，那咱們就來個魚死網破。”

蔡仲子

第926章 代罰

    冷非盯著周凡，似笑非笑。

    周凡冷冷瞪著他，不甘示弱，環豹眼滿是堅定不移，充滿了一往無前的決心。

    趙思思則柔弱的看著他。

    冷非搖搖頭：“周凡，你怎篤定我會同意？”

    “我只能賭這一把。”周凡道。

    冷非看向趙思思，搖搖頭道：“思思姑娘是不想去洗心宮走一遭了。”

    趙思思輕輕搖頭道：“我也害怕，洗心宮不是人呆的地方，怕是承受不住，只能退縮了。”

    冷非嘆道：“思思姑娘還真是一往情深吶。”

    他忽然明白了趙思思的心思。

    她先前想要回謫塵闕，是怕周凡跟自己拼命，而現在不回謫塵闕，也是怕周凡跟自己拼命。

    說來說去，都是在為周凡考慮，不顧及她自己。

    這般女子也難怪周凡被迷住，無法自拔，陷入溫柔鄉里不出來。

    周凡呢，也是為了趙思思。

    他應該知道，謫塵闕有秘術能找得到趙思思，除非趙思思廢掉她自己武功。

    所以他們是逃不掉的，他想護住趙思思，只能投降，別無出路。

    所以冷非並不急著出手，反而手下留情等著他們鉆進羅網。

    趙思思輕聲道：“柔弱女子，貪生怕死，讓冷非你見笑了。”

    冷非搖搖頭，看向周凡。

    周凡沈肅的盯著他：“答應不答應？”

    冷非道：“你聽我的，包括對付落華宮？”

    “對！”周凡沈聲道：“我其實跟落華宮鬧僵了，所以才搬出來。”

    冷非眉頭挑動。

    趙思思道：“他們一直因為我懷疑周郎，覺得周郎會背叛落華宮，投向謫塵闕。”

    冷非失笑道：“你們與謫塵闕鬧得那麼僵，怎能回去？”

    “不過洗心宮里走一遭。”趙思思輕輕搖頭道：“我想回去便能回去。”

    “原來如此。”冷非慢慢點頭。

    周凡道：“你最想對付的是驚神宮吧？”

    “正是。”冷非道。

    周凡哼道：“其實不必你出手，我便能收拾了他們！”

    “既然如此，那我便答應了。”冷非慢慢說道：“我可以替思思姑娘求情，將功折罪。”

    周凡露出笑容。

    冷非道：“不過到底能不能完全抵罪，我卻不敢說，畢竟還是要謫塵闕做主。”

    “哼，只要你發話，謫塵闕不敢多說。”周凡道。

    冷非道：“我的夫人也是謫塵闕弟子。”

    周凡閉上嘴。

    他知道夫人屬於謫塵闕弟子，便束手束腳，不能縱意行事，凡事要看在夫人的面子上。

    冷非道：“這樣罷，我先去問一問謫塵闕，看能不能答應。”

    “好！”周凡沈聲道。

    冷非抱抱拳微笑：“那我便先告辭！”

    他轉身飄飄而去。

    看著他的背影，周凡沈聲道：“思思，謫塵闕會答應嗎？”

    “會的。”趙思思輕聲道。

    周凡道：“怕是不成，她們太恨你了，覺得你徹底背叛，不容原諒！”

    趙思思笑了笑道：“她們再恨我，若對謫塵闕有益，她們還是會答應。”

    “你也太高看她們啦。”周凡搖搖頭。

    他覺得趙思思這一次弄錯了。

    女人畢竟是女人，感情為主，感性大於理性，首當其沖的不是利益，而是感覺。

    趙思思得罪她們太狠，她們恨不得吃趙思思的肉，喝趙思思的血，怎麼可能原諒。

    趙思思微笑不語。

    ——

    冷非一離開兩人的視線，身邊出現了程瑤衣。

    她緊繃玉臉，怒氣沖沖的瞪向冷非：“你真要答應原諒那女人？”

    冷非道：“程師姐覺得呢？”

    “不可能！”程瑤衣斷然咬牙道。

    冷非笑道：“即使令周凡效力於謫塵闕，也不行？”

    “不行！”程瑤衣道。

    冷非道：“這其實未必不是思思姑娘的一片苦心，要先取之必先予之，先舍身於他，再將他扯到謫塵闕懷抱，可謂用心良苦啊。”

    他搖著頭嘆息：“目光高遠，當真讓人佩服！”

    “冷非，你就別扯了，她哪有這麼高遠的目光，她就是感情用事，被周凡迷住，失了自我，拋開一切。”程瑤衣咬著牙：“她就是一個狼心狗肺的！”

    冷非道：“我看她卻不像。”

    “你不會也被她迷住了？”程瑤衣哼道：“別看她一幅嬌嬌柔柔的模樣，其實不是個善茬兒！別忘了你已經有了唐師妹！”

    冷非笑道：“程師姐你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感慨思思姑娘手段高妙罷了，心思通透，確實是難得一見的聰明人。”

    他這一陣子很少再用心計，一味的追求武功，現在碰到趙思思，倒有一點兒棋逢對手之感。

    “你還真想收了周凡？”程瑤衣道：“難道就不怕他背叛？”

    冷非笑道：“天神大誓之下，他敢背叛？”

    “能夠背叛宗門的人，哪值得相信！”程瑤衣哼道。

    她對背叛宗門之人毫無好感，覺得他們不知感恩，是餵不飽的狼。

    冷非道：“不能一棍子打死所有人，畢竟世事各異，不能一概而論。”

    “……好罷，說不過你，但願你能說服闕主！”程瑤衣冷冷哼道。

    她隨後一路上不發一言，好像變成了啞巴。

    冷非知道她在生悶氣，裝作不知道，閃了幾下便回到謫塵闕內。

    程瑤衣一言不發的離開。

    冷非站在護魂殿前，搖頭笑笑。

    片刻後，程瑤衣出現，冷冷道：“隨我來，闕主有請。”

    冷非隨著她往前走，沒著一座座玉橋，繞過了數座白玉大殿，來到一座大殿前。

    這些白玉大殿模樣各不相同，不同的不但是細節，還有風格，有的粗獷，有的細膩，有的豪放，有的纖細，有的古怪，各成一格。

    眼前這座大殿卻是粗獷狂放，透出淩厲與曠達。

    “闕主，冷非到了。”程瑤衣揚聲道。

    “進來罷。”一道清冽聲音響起。

    冷非與程瑤衣進入大殿，迎面是一個風華絕代的美貌婦人，約有三十歲，雙眸修長，眉毛斜至鬢邊，神采飛揚。

    “見過闕主。”冷非抱拳。

    他知道謫塵闕闕主名叫林白鳳。

    “你想替趙思思求情？”林白鳳坐在一張寬大椅子中，雪白宮裝遮住了半邊椅子。

    冷非緩緩點頭。

    “可以。”林白鳳沈聲道：“只有一條，趙思思的刑罰你代替。”

    冷非道：“如何罰？”

    “看在唐瀾的面子上，可以輕一點兒。”林白鳳道：“不必廢去武功，只需在洗心宮呆足一個月。”

蔡仲子

第927章 洗心

    “一個月？”冷非沈聲道。

    這里的一個月，下面不知多久，一個月後從洗心宮里出來，什麼事都晚了。

    他實在耽擱不起。

    “洗心宮與這邊的時間不同。”林白鳳明眸灼灼，緊盯著他，似乎看透了他心思，笑瞇瞇的道：“所謂度日如年，在那里一年，這里不過是一瞬而已。”

    冷非道：“那洗心宮的時間與我所在世界如何？”

    “遠比那邊的慢。”林白鳳道：“恐怕在你那個世界，也不過是半天而已。”

    冷非沈聲道：“那好，我接受！”

    “你可要想好嘍。”林白鳳道：“這洗心宮可是能硬生生把人逼瘋的。”

    冷非道：“我倒要領教一二。”

    “你原本可以不必受這個罪的。”林白鳳道：“不必自討苦吃。”

    冷非笑了笑。

    林白鳳道：“這洗心宮是能傷及魂魄的，一旦受創，縱使你轉世重生，也會帶著這傷，至少需要千年才能恢複。”

    冷非道：“多謝闕主，我有一事請教。”

    “說罷。”林白鳳道。

    她神色看不出喜怒來，平靜如湖水，高深莫測。

    高深莫測的不僅是她的神情，城府，還有她的修為，冷非看不透她修為。

    說明兩人差得不是一星半點兒。

    面對這位厲害人物，他一直緊繃著，稍一松懈，恐怕根本沒機會施展謫塵指。

    冷非道：“謫塵指可有什麼後患？”

    “後患？”林白鳳皺眉道：“什麼後患？”

    “練了謫塵指之人，會受反噬吧？”冷非緩緩道，目光平靜的盯著林白鳳。

    林白鳳想了想，起身裊裊踱步，雪白宮裝輕飄，儀態萬方，動人心魄。

    她踱了幾步，停住緩緩搖頭道：“據我所知，沒有罷。”

    冷非笑道：“謫塵指可是咱們謫塵闕的絕學。”

    “從古至今，練成謫塵指的寥寥數人而已。”林白鳳搖頭道：“都是徹底做古之人，我這個闕主從沒碰到過練成謫塵指的，對上古之事也不了解。”

    “難道闕主不是一直轉世重生至今？”冷非道。

    林白鳳道：“我至今存世萬年而已，據我所知，世間還有沒永生之人。”

    冷非道：“天神不是壽元無限？”

    “這怎麼可能。”林白鳳搖頭道：“天神的壽元能突破肉身束縛，只要魂魄在，便一直不朽，可魂魄是有壽元的，一旦時間到了，魂魄消散歸於天地間，也便徹底死去。”

    “魂魄能存世多久？”冷非道。

    “那要看消耗了。”林白鳳道：“若是無災無難，平平淡淡的活下去，……數萬年罷。”

    “數萬年……”冷非慢慢點頭。

    林白鳳道：“據我所知，練成謫塵指者，壽元更悠久，遠勝過尋常天神。”

    冷非點點頭：“多謝闕主，送我進洗心宮罷。”

    “你不再好好考慮一下？”林白鳳道：“進洗心宮是要折壽的！”

    冷非道：“我想清楚了。”

    “好！”林白鳳也不再多勸，沈聲道：“瑤衣！”

    “闕主。”程瑤衣一直站在旁邊，抱拳肅然道。

    “送他去洗心宮。”林白鳳道：“一個月為限。”

    “是。”程瑤衣沈聲道。

    她扭頭道：“冷非，隨我來罷！”

    兩人出了闕主大殿，冷非扭頭回看一眼，再跟著程瑤衣往前走。

    程瑤衣依舊一言不發，緊抿紅唇，緊繃玉臉。

    冷非道：“程師姐，闕主都原諒了思思姑娘。”

    “哼，這算是原諒嗎？”程瑤衣哼道：“闕主想的是整個謫塵闕，咱們可不會想那麼多！”

    冷非道：“思思姑娘縱使能回謫塵闕，也不會回來，不會與你們見面的。”

    “她臉皮厚得很，誰知道會不會回來惡心咱們！”程瑤衣咬著牙道。

    冷非道：“到那個時候再罵也不晚，……洗心宮在哪里，為何時間不同？”

    “在下面。”程瑤衣道：“那是一個難熬的地方，你是自討苦吃，一定會後悔！”

    “那更要領教一下。”

    “有些地方可以看看，見識一下，有些地方，你會後悔有機會見識它！”

    冷非笑著搖頭。

    兩人來到護魂殿前時，程瑤衣道：“握住我袖子，別松手，下面一程會很危險。”

    冷非低頭看一眼自己的手，然後握上她左袖，還好手足夠幹凈，不會汙了她羅袖。

    程瑤衣斷喝：“走！”

    兩人一閃消失。

    眼前光影扭曲，而且除了光影扭曲怪異，耳邊還隱隱傳來哭泣聲。

    仿佛鬼唳，驚心動魄。

    他竟然有恍惚之感，眼前出現幻相，好像一只只恐怖的鬼怪撲過來。

    雷印閃動一下紫芒，所有異相消失。

    程瑤衣雪白羅衫綻放光華，籠罩了兩人。

    眼前再一閃，已然出現在一座大殿前，巍然高聳，比他先前見過的闕主殿高了三倍，大了四倍。

    仿佛一只龐大的巨獸盤踞，正低下頭俯看著他們，保持前撲之勢隨時撲過來吞掉他們。

    冷非竟然生出悸然之感，皺眉打量著這大殿。

    “這便是洗心宮？”冷非道。

    程瑤衣露出嫌惡之色，哼道：“正是！”

    冷非道：“奇妙。”

    “這地方極可怕，你小心點兒，別死在這里。”程瑤衣道：“別亂走。”

    冷非不停的打量著四周。

    四周灰蒙蒙的，好像霧又好像煙，除了十丈方圓，再看不清外面的情形。

    “那里有怪物。”程瑤衣沈聲道：“一旦你心誌不堅，它們便會撲出來，這些怪物並沒有實體，只是一些魂魄所化。”

    冷非道：“難道是鬼？”

    “算是鬼罷。”程瑤衣哼道：“據說是天下至邪之人死後所化。”

    冷非道：“如何消滅他們？”

    “他們是不滅的。”程瑤衣搖搖頭道：“只要世間有惡人，便會不停的補充。”

    冷非道：“那如何對付？”

    “只能憑你的堅定意誌還有魂魄之力。”程瑤衣道：“只有魂魄之力才能對付他們，武功是沒用的。”

    “好的，我明白了。”冷非緩緩道：“程師姐，你離開不會有危險吧？”

    程瑤衣指了指自己衣衫：“此乃辟邪寶衣，它們沾不得。”

    冷非點頭。

    “好啦，我去了。”程瑤衣道：“一個月後會過來找你，你堅持住嘍，別發瘋。”

    冷非笑了笑。

    程瑤衣哼道：“你現在能笑得出來，過一會兒還能笑得出來，我便佩服你。”

    她身形一閃，消失在迷霧中。

蔡仲子

第928章 侵襲

    冷非目送她離開，打量四周。

    如霧如煙緊鎖，看不清遠處，只能看到眼前怪獸一般的宮殿，便是洗心殿了。

    先不管外面，先要看看里面的情形。

    他緩步登上臺階。

    臺階乃是黃玉所築，整座大殿則是不知名的黑石，通體漆黑，透出肅重。

    他踏上黃玉臺階，來到了大殿前，推門卻不能動，大門沈重無比，觸之冰寒，宛如寒鐵。

    冷非輕輕叩指。

    “篤篤。”沈悶的響聲悠悠傳出很遠，凝而不散，這材質極為奇異，絕非寒鐵，反而像是一種石頭。

    他凝神想了想，搜遍諸多的記憶，沒有這種材質的記載，聽都沒聽過。

    但觸手有一種寒冷感，卻能鎮定心神，卻是一種寶物，能夠清心鎮神的寶物。

    這樣的材質，做成牌子戴在身上，能夠在修煉時候鎮定心神，寧靜思緒，有助於修煉。

    運功於掌，內力緩緩註定，正是謫塵劍的心法。

    隨著內力湧入，黑漆漆的大門慢慢綻放光澤，好像有清泉在門內流淌，還傳來嘩嘩聲響。

    “轟隆！”沈悶響聲中，大門慢慢開啟，往兩邊移動，不需要冷非用力氣推動。

    好像內力便是推動它們的力量，隨著內力湧入，它們自動的運轉、打開。

    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

    冷非搖搖頭。

    這其實並不清新，只是比起外面的渾濁來，差別格外的巨大，所以覺得格外清新。

    大殿內空空蕩蕩，只有正中央一座一人高的雕像，卻是一位羅衫飄飄的仙子。

    容顏美麗，眼眸熠熠如寒星閃爍，竟然好像是活的一般，與之對視，便要陷入其中。

    他恍惚一下，馬上清晰過來，上下打量這雕像。

    這不像一座雕像，更似是一個人，好像被點了穴道，不能動彈的人。

    他上前來，輕輕觸碰羅衫，發現堅柔如玉，但看其顏色與肌膚一般無二，應該並不是玉。

    這材質也極古怪。

    他摸了一下她手腕，細膩而溫暖，如真人無異，而且似乎能看到眼眸閃動，眼神似乎透出嗔怪。

    冷非臉色微變。

    他覺得越發古怪，這座雕像不太對勁，好像真是活的，偏偏他的靈覺又告訴他，這是一座雕像，並無生機。

    長春神功慢慢註入她手腕，她明眸越發明亮，忽然迸射出一道光華來，照到他身上。

    冷非眼前一恍惚，忽然發現自己身處青玉城中，正坐在自己的小院內，擡頭看向天空，雷聲隱隱。

    腦海里有殘缺的雷印若隱若現。

    他頓時恍然，這是自己當初拜門失敗，獨自神傷的情形，大姐與姐夫還過來勸的。

    他隨後一凝神，眼前一亮，自己仍舊在雕像前，一只手搭在雕像皓腕上。

    他不由感嘆，好生厲害的幻境，真實不虛，自己好像真的返回到了過去。

    自己有一股沖動，想要沈浸其中不出來，重溫過去的舊時光，享受當時的心境。

    隨著武功提升，眼界增廣，人變得越來越不快活，縱使修為驚人，罕有對手，卻過得很枯燥，反而沒有當初武功不濟時的自由逍遙。

    他搖搖頭，甩開這想法。

    這好像並不會讓人痛苦吧？

    他左右打量，除了這座雕像及雕像下面的一個蒲團外，再無其他。

    沒有家具、沒有吃的，沒有洗漱之處，只有空蕩蕩的大殿，好像要過神仙般生活。

    不過縱使是這樣，也不受什麼痛苦吧？怎麼會讓人發瘋？

    他搖搖頭不解，然後坐到蒲團上，開始研究自己的劍法，如何才能更進一步。

    謫塵闕的諸多武功，還有宙碑的傳承，都需要時間來慢慢的消失修煉。

    他一直匆匆忙忙，難得有這時間坐下來細細捋一捋，從容梳理一番。

    時間流逝。

    “嗚……”忽然有怪聲響起。

    冷非睜開眼睛，皺眉看向大門方向。

    大門敞開，一道霧氣鉆進來，發出淒厲的怪嘯，一進入大門內，陡然加快，瞬間撲到冷非身上。

    冷非身體迸射出毫光，擋住霧氣，看著霧氣形狀不停的變化，一會兒是一條蛇，一會兒是一條狗，一會兒是只虎，還變成人臉，伸長舌頭如吊死鬼。

    冷非搖頭失笑。

    它無法侵入自己身體，無形的光華擋住，任憑它怎麼變幻都無濟於事。

    “嗚……”

    怪嘯聲中，一團團霧氣不停的湧入，眨眼功夫，已經完全籠罩了冷非。

    冷非皺眉。

    他感覺到了吃力。

    這些濃霧帶有一股奇異的力量，不停吞噬自己的護身罡氣，迅速的消融，好像沸水澆上冰雪。

    原本一股濃霧，他還能綽綽有余，不感覺有異，此時這麼多聚在一起，形成了磅礡的力量，自己竟然無力抵擋。

    他咬了咬牙，還發現了異常，外間竟然沒有靈氣，無法納入體內。

    意味著他的力量用一分則少一分，無法補充。

    這是一處隔絕之地，靈氣慵懶，無法驅使！

    洶湧的力量鉆進身體，他不停驅動內力相抗，但他現在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縱使心法再精妙，卻不可能不耗費力量，抵得了一時而已。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無法堅持，頓時洶湧力量破開護身罡氣鉆進來，在他五臟六腑內亂躥。

    它們好像一只只螞蟻，紛紛咬個不停，五臟六腑傳來麻癢，恨不得把自己的皮膚撒開狠狠的撓。

    “啊——？”他實在忍不住，嘶聲怒吼。

    他在地上翻滾，不停的翻滾，以阻止麻癢，卻收效甚微，麻癢之感越來越厲害。

    他恨不得一掌了結了自己，這種滋味比起單純的痛苦更難受，更無法忍耐。

    “啊——！”他嘶吼聲越來越大，不停翻滾，滾到雕像腳下，擡頭看一眼，發現雕像仿佛正盯著自己，眼眸流轉，帶著憐憫神色。

    冷非覺得是自己的錯覺，繼續翻滾，一口氣滾出大殿外，濃霧頓時更濃烈，紛紛鉆進他身體。

    冷非即使在這個時候，還沒失去理智，轉身往大殿里滾去，一邊嘶吼著一邊翻滾。

    一個時辰後，他嘶吼聲戛然而止，趴在地上用力喘息，擡頭看向忽然湧出去的濃霧。

    他呼呼喘著粗氣，低頭看一眼自己的狼狽模樣，衣衫不整，還好這里幹凈，一塵不染，衣衫未臟，但已被汗水打濕。

蔡仲子

第929章 玄妙

    冷非躺在地上努力的喘息，不想動彈。

    剛才又麻又癢的痛苦讓他心有余悸，縱使修為驚人，面對這深入骨髓的麻癢，還是無可奈何。

    若非雷印的鎮壓，他這會兒恐怕已經瘋狂，心火熊熊燃燒，要把自己燒為灰燼。

    這純粹是考慮自己的意誌，意誌不堅，必然毀滅，當真是兇險萬分。

    他想到剛才的滋味，仍舊心悸，搖搖頭嘆口氣。

    恐怕往後還會再來，還要再受那折磨，當真是生不如死的滋味。

    他再細察身體，沒有受傷，但讓他皺眉的是，所有內力已經消耗幹凈。

    周圍沒有靈氣入體的情形下，內力恢複得極緩慢，全靠身體練精化氣。

    這般下去，他需要進食，可惜周圍空蕩蕩的竟然沒有吃的，只能餓著肚子。

    沒有吃的怎麼練精化氣，內力更不可能恢複。

    他伸手入懷，搖搖頭，沒有拿出靈丹來，不到關鍵時候不能用這靈丹。

    輕輕飄起，忙又踏足地上，不能再浪費內力，能省一點兒就省一點兒吧。

    他心思忽然一動，想到了辦法。

    拋開內力，他凝神於雙腳，心神註於大地，與這一片大地建立聯系。

    大地之力一直是他能調動的，只是平時一直沒有顯出其重要性來，此時卻是救命。

    汩汩氣息通過雙腳鉆進身體，溫暖而醇厚，周身仿佛浸泡在溫泉里，說不出的舒服。

    尤其是在受那麼多苦之後，這種享受格外的強烈，好像放大了十幾倍的舒爽。

    他恨不得叫出聲來。

    強自抑住了這股沖動，他能在地上滾來滾去，也能嘶吼著發泄痛苦，卻沒辦法這麼叫出聲。

    他隱隱感覺，怕是闕主一直在盯著自己，自己的這些醜態都被她看在眼里。

    不過他不在乎。

    這才是正常的反應，如果呆著一動不動，好像沒感受到痛苦，才是不正常。

    他閉上眼睛一動不動的站著，感受著大地之力的洗滌，蕩盡了先前的痛苦。

    他忽然若有所思，看一眼旁邊的雕像。

    明眸好像正似笑非笑，怎麼看都是有靈性，是一件活物，只是卻沒有生機。

    冷非皺眉沈思。

    這座雕像委實古怪。

    他運轉大地之力之後，感受到了這雕像的波動，它似乎也在吸納著大地之力。

    “嗚……”怪嘯聲再次響起，然後濃霧洶湧而入，瞬間把他包裹其中。

    濃霧拼命的鉆進他身體，仿佛一只只螞蟻撕咬，要把他撕成碎片。

    “啊——”冷非再次發出嘶吼，然後翻身倒地，滾來滾去，與先前一般模樣，狼狽不堪。

    大地之力迅速的流轉，把這些麻癢抹去，好像塗了一層清涼油般爽利。

    那種咬一下又抹去的感覺，好像癢得厲害，忽然伸手撓時的舒服。

    他已經感受不到痛苦，卻仍舊裝作痛苦，仍舊嘶吼著滾來滾去。

    他朝著雕像滾去，要碰到雕像時，無形的力量忽然湧出，將他滑向旁邊。

    冷非裝作不知道，心下卻奇怪。

    這股力量很是玄妙，而且給他熟悉之感，卻是大地之力。

    只是大地之力竟然能運用如此之妙，卻讓他出乎意料，是大地之力，又好像不全是大地之力。

    他滾來滾去，嘶吼聲，再次滾向雕像，然後又被無形的力量卸開，不由自主的滾向旁邊。

    冷非一次又一次的試探，對於雕像的力量不停的分析，到底是如何運轉的。

    而且他還碰上雕像，探尋雕像的運轉，可惜內里一片濃霧，無法探清。

    濃霧忽然斂去，鉆出了大殿。

    冷非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好像已經筋疲力盡，小指頭甚至都動不了一下。

    “嗚……”濃霧再次襲來。

    這一次根本不給他歇口氣的機會，直接鉆進冷非身體，來勢洶洶，更加狠毒。

    冷非運轉著大地之力，感受不到痛苦滋味，反而覺得身體在不停的增強。

    這些濃霧撕咬五臟六腑，好像不是真實的受傷，只是一種感覺，但冷非卻知道，這確實是傷害。

    而這些傷害被大地之力抹去之後，大地之力仿佛把身體改造得更加堅韌。

    時間在不停的流逝，冷非熬過了一次又一次的撕咬，一口氣來了二十四波濃霧。

    冷非一直在滾動，在嘶吼，卻沒昏迷過去，對於雕像的探查已經徹底失望。

    雕像被無形的濃霧裹住，無法探查。

    而這些濃霧像極了周圍的濃霧，他甚至感覺，那些濃霧都是雕像散發出去的。

    時間好像變得極為緩慢。

    當他已經失去了時間的感覺時，外面忽然傳來腳步聲，程瑤衣一襲白衣如雪，踏入大殿內。

    冷非正躺在地上，看到了她小巧精致的靴子，雪白無瑕，一塵不染。

    “起來罷。”程瑤衣低頭看向他，目光奇異，淡淡說道：“時間已經到了。”

    “這麼快就到了？”冷非翻身而起，笑呵呵的道。

    他衣衫不整，頭發散亂，神色卻從容鎮定，不給人狼狽之感。

    若不是程瑤衣親眼看到他在地上滾，還真會以為自己看錯了。

    “到了。”程瑤衣道：“隨我出去吧。”

    “稍等。”冷非擺擺手。

    他來到了雕像前。

    雕像的明眸一直盯著他，仿佛透著戲謔，讓他感覺極不自在，總覺得自己敗了。

    “這到底是什麼雕像？”冷非道。

    “不知道。”程瑤衣搖搖頭：“算是鎮壓洗心宮的寶物罷，到底是什麼，我也不知。”

    冷非伸手按上雕像的胸口。

    程瑤衣蹙眉道：“你做什麼！”

    縱使是雕像，可栩栩如生，仿佛真人無異，高聳的胸脯被他按上了，感覺極不自在。

    冷非收回了手，搖搖頭，看向雕像的眸子，好像仍舊是一幅戲謔的神情。

    “唉……，確實玄妙。”冷非搖頭道：“走罷。”

    “無聊！”程瑤衣沒好氣的哼道。

    她轉身便走。

    冷非跟著她離開，眼前變成了扭曲的光線，然後各種厲嘯聲響起，擾人心神。

    他不予理會，眼前很快一亮，出現在了護魂殿前。

    “好啦，你可以走啦。”程瑤衣道：“這邊只過了半天時間。”

    “闕主她……？”冷非疑惑。

    他以為林白鳳會再見自己一面，沒想到直接走人。

    “闕主已經閉關，沒時間見你，”程瑤衣道：“還有什麼事？”

    “……好吧，那我便去見周凡。”冷非道。

    程瑤衣玉臉一沈，哼一聲轉身便走。